愛爾蘭咖啡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頁 1) - 吹水版 - 娛樂滿紛 26FUN

hwhroy886 發表於 2006-3-20 11:36 AM

愛爾蘭咖啡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

送上一篇我鐘意的文章..大家睇吓la~ ^^raps!TyM-O$O8L7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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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G`Qkf"j:x
愛爾蘭咖啡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
3Url.\9XB,{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
      「咖啡。」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
      「愛爾蘭咖啡。」
      「需要加眼淚嗎？」zHv5GA6rsu;ZT7x
      「啊？什麼？」

(r {(`hvb
  Ｘ                   Ｘ                   Ｘ                   Ｘ4M#u ^"rGs)nN

      其實我算是滿喜歡喝咖啡的，但還說不上愛。ca h_1A:CCdb
      會染上咖啡癮，是因為唸書時同研究室的學弟總會順便煮一杯給我。
      日子久了，咖啡對我而言便成了生活上必須的飲料。
      不過只要一離開研究室，我就很少喝咖啡。

He!Cv{Iw%SH
      畢了業，在熟悉的台南找了個工作。\O.V)x2U
      那是個學術單位，我的職稱是小小研究助理。
      努力一點的話，會升成小研究助理，然後研究助理、專任研究助理、[:[(J:pNz
      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專任研究員。
      然後呢？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超級研究員、非常厲害研究員之類的吧。7M)Q5T7^pF$vFF
      總之，職稱一定會有“研究”兩字。
      這個工作還算好，待遇也不錯，只是缺了個會煮咖啡的同事。qEy0Nt/Pl6q9XJo
      基於自己煮咖啡需要買器材和咖啡豆的麻煩，我便順勢戒了咖啡。
      我很懶，這點我承認。 r-|4V d!UiN d^k8BG*l'T
[;h)m,_A
B:Q5{EFSu
      剛開始工作時所接手的第一個Case，是和台大合作。
      每週四下午總要到台北開個進度會議。
      沒辦法，台北是中原地區，南部是蠻夷之邦，只得遷就了。{FUxrt5EU
      我通常是坐飛機，當天來回。
      除了考慮隔天還要上班的因素外，更重要的是，我不習慣台北。
      因為我發覺，在台南我每分鐘走95步，在台北會不自覺地增加到112步。T1X}]`^

Nj;}o-XY
      在一個台南晴朗炎熱的10月天，台北的天空卻不識相地飄起了雨。i-e-Z1J'Ovk
      開完了會，離開了會議室，匆忙上了計程車，到了松山機場，
      才發現研究報告忘了帶。
      於是離開了松山機場，匆忙上了計程車，到了會議室，會議室卻鎖住了。
      等到值晚班的人來了，打開了會議室，拿了研究報告，鬆了一口氣。0aUZ;w(d9Og
      鬆了一口氣的，不只是我，雨突然也放肆地下著。
      雖然雨跟時間沒有直接關係，但是台北只要一下雨，便會莫名其妙地塞車。

      我“了”了半天，只是想說一件悲慘的事：
      我搭不上復興航空九點整飛台南的班機。q"W&cmBw_A0r\
      沒錯，這是最後一班。!hO|[5s*\@g)s

      住賓館嗎？聽說單身男子住賓館很容易失身。
      找朋友嗎？不好意思把朋友家當賓館。
      我決定搭夜車，估計一下應該坐三點左右的車，天亮剛好到台南。gJ?]KQ`_
      還有很多時間，只好先晃到敦化南路24小時營業的誠品書店。0[ }7D4K#_'V-\.u3V D
      當我無聊到連唐詩三百首也拿起來翻閱時，我就知道我不行了。/@-p^;aQ-S _K.A

      離開誠品，雨勉強可以算是停了，只有路上的積水偶爾漾出一些漣漪。T-ef$jx
      我隨腳亂走，沒有目的地的走路才會接近散步的本質。
      每遇到交叉路口，便擲銅板。人頭轉彎，字直走。
      我和多數的台灣人一樣，習慣用金錢決定方向。
      經過某個巷口，拾圓硬幣卻滾進了排水溝。
      我趴在地上，隔著鐵柵欄，彷彿看到先總統蔣公的微笑。K.Q9i"^ m-hxjiY(G*L
      不愧是偉大的領袖啊！即使在水溝裏，依然面帶笑容。ipZ N$jLwj

      嗯，忘了說，我研究的對象跟水溝有關。@9}l*_5]6S0wSs,v
      舉凡挖水溝修水溝之類的工程，都在研究的範圍內。2n_"KO'OW*[zJT
      因此看到水溝會很自然地趴下去觀察一番，也是莫可奈何的事。6AB;p5qlZ2K
      站起了身，慶幸伍拾圓硬幣沒印人頭，所以我只損失十塊錢。^0Hr;Xl.fW
      右轉進了這條巷子，很普通，死寂地如同台北的其它巷子。
      這條巷口左右邊各有一棵樹，右邊是榕樹，左邊是鳳凰樹，我猜想。
      畢竟我認得的樹種很少，跟鳥兒一樣，我只知道會飛的大概就可以叫做鳥。
      只要葉子是綠色而且長的比較大的，對我而言，就叫做樹。w|h4hyJ/Z.W K
      至於是什麼樹或什麼鳥，不是我關心的範圍，也不是我研究的對象。'I7FO,Bs Up
Ig1C|0`

      不遠處有個綠色的光亮，因為在黑夜，感覺有點像鬼火。1cI!RE8e,i\&f
      大約走了兩百步，發現是一家咖啡館。
      招牌的底色是很深的咖啡色，明顯地寫上草綠色的“Yeats”。 `vn6U'`3p4R*e#w v0_
      看了看錶，剛過十二點。身上又冷又濕，是該喝點東西。
      推開了門，一陣濃郁的咖啡香撲鼻而來，然後才是“歡迎光臨”的聲音。

這家咖啡館光線很明亮，但並不華麗，空氣中也沒有嗆鼻的菸味。xQc:jI#LtcV
      很多咖啡館常會因經營不善而節省電費，弄得光線非常陰暗。ysyD#DHq;_
      我常在這種咖啡館撞到桌角。
      台南以前還有家要點蠟燭的咖啡館，這樣除了可以省電外，
      咖啡上浮著一隻小蟑螂客人也不容易發覺。
      結帳時老闆娘還會偷偷地笑，像極了電影“倩女幽魂”裏的姥姥。9}}2d%a6~4M$]:SM$vo
8H1Eo-fg
'P6??LK+V1y+UF
      在等待服務生拿Menu來的時間裏，我稍微打量了一下這家店的擺設。
      吧檯內的空間相當大，但吧檯邊只有四個座位。)e h&ZUQ;wQ-zYli
      屋子裏也只擺了四張桌子，我坐在離吧檯最遠的地方，面朝吧檯。
      我左前方坐著一對年齡不相稱的男女，親暱的樣子像是情侶。
      男的看來大我十歲，我看來大女的十歲。
      吧檯邊沒有客人。
T])|,p$nx'^7E0e

      「請再稍等一下哦。」
      吧檯內傳來非常細柔的聲音，我看了看，正對著她帶點歉意的微笑。&En:|v)Q
      我點點頭，繼續讓我的目光散步。2S,V0r @(]4wJ
      我左邊的牆上掛著一副木炭人物畫像，看起來像是30歲左右的西方男子。+[!n9|!}["M7l~%E4l
      他臉部瘦長，穿著西裝，打條大領結，頭髮微捲而左分，約切齊耳上。
      由於光線由左而來，因此右臉陰暗，左眼也剛好被劉海的陰影遮住。$t"[ Z{\*xw!{$[
      換言之，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不過奇怪的是，我仍然可以感受到眼神裏的英氣與憂鬱。

      他的視線彷彿直視著右邊牆上一副類似海報裱框的東西。
      我將頭略往左傾斜，看到上面寫著：
                     Cast a cold Eyela~^:b3m ~
                     On Life，on Death;B"D.L5]t1RZ4?7d*SZ
                     Horseman，pass by！

^-d;V]4M)V _;f3V
      嗯……寫得很好，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只用一隻眼睛看。B}i2C&r/{l
      為什麼不是 Cast cold Eyes，One eye On Life，One eye On Death？
      一眼看一種，比較公平吧。
      好像也不好，這樣就變成陰陽眼了。v+AQ.fj}H!G V+Q6r*|3n
      「對不起，讓您久等。」:S tO)N,B$j
      女侍者的身上，夾著少許咖啡香，隨著衣角，淡淡地散開來。

&Dc0]0UAle#E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
      她拿著兩份Menu微笑地問著，跟吧檯內傳來的聲音是同一個人。
      她大約25歲左右的年紀，穿著咖啡色的圍裙，戴副紫色鏡框的眼鏡。
      一份Menu是深咖啡色的，另一份是淺咖啡色，同樣印上綠色的“Yeats”。6Ap#@&|7F?8Q%J#qi#T
      『我只喝咖啡。』
      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遞上深咖啡色的Menu，微笑地等候。:ES3hM%aC W]Q,M

*m,O\0wV5uCIa$~
      一般我都會點藍山、曼特寧、巴西等較常見的咖啡。%\| @gX&I9n,W
      拿鐵（Latte）剛開始流行時，也點過一次。
      後來嫌牛奶味太濃就不重蹈覆轍了。
      在我準備點藍山時，突然注意到Menu下方倒數第三個，寫著："e*cG%^NT,z2s@
      “愛爾蘭咖啡 - 晚上12點後供應”。
      我非常好奇，於是改口：6F+x |,` \%aX LF+?
      『愛爾蘭咖啡。』
      她好像嚇了一跳，然後很高興地說：+g/K%bW2i
      「Good choice。」A4I:d)X7_3A?$x6]
m*r)]n1`4K4k8x!R~z
Fk)lDFM*mRWt
      這又加重我的好奇心，我仔細看著她走進吧檯。S$J e5IQ;{FD
      她輕輕挽起袖子，推了推眼鏡，右手將一小撮頭髮順到耳後。[5u6e Wz2C u$rC
      她慎重地從吧檯上方垂掛的杯子中，挑了一個類似葡萄酒杯的杯子。9|!J3G-C$Vn
      然後拿了一個酒瓶，倒了些酒進去，酒色略呈琥珀。
      我點的是咖啡啊，她聽不懂中文嗎？1Y6H!EEg.n_
      她突然抬起頭朝我笑一笑，正對著狐疑的我，我有點不好意思。

      只好將目光回到中年男子的畫像，真是個很帥的男子。PU%aV;o(K
      如果我這輩子努力一點，積點德，下輩子也許也會有像他這麼好的皮囊。#V4v'Od&eB(Zq:G#Z
      不過通常長得帥的男子過的都不怎麼快樂，以這點而言，;yBOMa"N-X*l0Uu#L
      我算是個很快樂的人。;g;^yT8[3I7s
      牆壁很乾淨，除了畫像和詩句外，沒有多餘的裝飾。 Sn ?|k+P
      壁紙的顏色像是乾燥泥土的那種黃，再淡一點。
      上面看似長滿三瓣綠色葉子的圖案，兩面牆都是。

P(k0KO1FQJ5l
      「先生，您的愛爾蘭咖啡。」3J[)uL.]G
      女侍者放了一張圓形的紙墊，白色的紙上同樣也長著三瓣綠色葉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咖啡從托盤拿下，放在圓形的紙墊上。
      「請不要攪拌哦！而且要趁熱喝。不過要小心燙嘴。」
      她微笑著交代，把托盤收進左手腋窩。8LLm[(]K!S
      我楞了一下，在開口想問為什麼前，她又叮嚀：6b+_X(r;VFR;R G7a
      「記得哦。」
})mXX2w

其實她根本不必交代，因為她沒給我湯匙之類的攪拌棒，
      我也不會笨到用舌頭下去攪一攪。AZ|`Q#nj
      我端詳著這杯咖啡，果然是用類似葡萄酒杯的杯子裝著，s aoBxH
      不過杯腳較低，杯身也較為豐腴。;}\m1SOV f#M
      這是玻璃杯，不是一般陶瓷的咖啡杯。/K'QEw3a2q(NbZ8oK
      杯身仍然印上三瓣綠色葉子，並清楚寫著：“Irish Coffee”。-fBj4C7iO,F)i
      我想這應該是只屬於愛爾蘭咖啡的專用杯。
      最特殊的是還有兩條金色的線，一條靠近杯底，另一條接近杯的上緣。AL"_]}1TtA \
      咖啡剛好切齊上面的金線，然後再浮上一層厚厚的鮮奶油。

,@.XXO4Y2|
      我端起“酒”杯，濃熱的咖啡夾雜著一股異樣的香氣，
      穿過冰冷的鮮奶油，咖啡便不再燙嘴，緩緩地入喉。/y$B5j9x!q? s#ON}
      沒多久，溫熱的感覺從腹中燒熱了全身。
      沒錯，是酒精的作用。
      咖啡本身的香醇加上酒香，產生獨特的香氣。4xMJ f9u YW-}k
      一般咖啡加美酒，你仍然可以輕易分別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0@:B{ ivwj9mZ ?
      但愛爾蘭咖啡巧妙地融合了這兩種味道，你無法分辨出是咖啡中有酒？.[f-F,r'[2yz
      還是酒中有咖啡？

(_%`l\Q[\6e
      喝完這杯咖啡，身上的濕冷早已不見，微醺而溫暖的感覺湧上心頭。
      好像在冬夜剛洗完澡後鑽進被窩的那種溫暖。
      在濕冷而狼狽的夜裡，溫暖的感覺是非常昂貴的奢侈品。
      只是一杯咖啡啊！卻讓我覺得人生這樣就已足夠，不必再更好了。
      我不禁感激吧檯內那個煮咖啡的女孩，還有發明愛爾蘭咖啡的人。)~m&uvD/y:I6MU
L-X2Y|{e

      那對年齡不相稱的情侶剛好起身結帳，牽著手準備離開。V E~ co!r8Y3g$c
      他們連身高也不相稱，男的需低頭走出這家店，女的跳到死也碰不到門楣。
      剛剛忘了注意這家店的打烊時間，所以我猜想我是否也該走了？X1Y5tv8jy:t t
      雖然還耽溺這種溫暖，雖然外面又下著雨，雖然離坐車還有一些時間，I4i!I:u+f} Zd
      我還是走向吧檯。u2J5f,lQ2b+@:^H

      「你再坐一下吧。外面好像又開始下雨，你會淋濕的。」
      女孩洗著杯子，轉過頭溫柔地說。+xt5OUAy
      『不是快打烊了？』T @]E jj$j
      「兩點半才打烊，還有一小時。」
      『嗯，謝謝。希望不會打擾妳。』
      「咖啡雖然有價格，但坐在這裡的時間卻無須付錢。」1cY6p&QW^
      女孩洗完了杯子，把手擦乾，笑著說：「不是嗎？」
!F,w-P.dm/z

      我在吧檯邊坐下，拿起這家店的名片，端詳一番。+LM1PmuP
      「你不是台北人吧？」:{&K,LF/wP
      『妳怎麼知道？』e~iDa5K
      「台北這幾天常下雨，但你出門卻沒帶傘，所以你應該不是台北人。」-S]sD~T
      女孩的言談，透著一股自信。
      『也許我開車啊。也許我把車停在巷子外，然後走進來啊。』
      「從巷口到這裡，來回要花六分鐘。你為什麼不打傘呢？」
      『因為我懶，而且雨也很小啊。』

      「對別人來說也許有這種可能，但你不同哦。」
      女孩也在吧檯內坐下，手肘撐住吧檯，雙手托腮，微笑地望著我。 E@ o9C E,v
      『喔？為什麼？』
      「你不會冒六分鐘內可能被雨淋濕的風險，因為你是謹慎而細心的人。」(d7~3Ke1xF}
      『細心？謹慎？』
      看來不僅愛爾蘭咖啡吸引了我的好奇心，連這女孩也是。
R aI-lAJ'm%v
"?%~,`*dP)q1xp\
      「你進門前，會先看門把上方的字。看到“推”，你才推門進來。」
      女孩像打太極拳般做出推門的動作。
      「進來後，你再把門輕輕地放回，所以你很細心。」
      『然後呢？』我微笑問著。這是我搭不上飛機後，第一次展露笑容。6M:^ Y*\:t${)_
      「吧檯邊有四個位置，你單身，卻沒選擇吧檯邊。」
      『單身的人不一定會選吧檯邊啊。』我笑著抗議。
      「這算是我最大的假設。我猜你因為第一次來，對環境和我都很陌生，」 I7Le6f q2UK!Pq
      女孩指著我剛才的座位：「所以你挑了個最保守的位置，離吧檯最遠處。」i.UWB4u$k
      她又笑了笑：「這叫謹慎。」

#vK [0V HOx)WN
      『也許我只是隨便挑個位置啊。』4rU@7K]+r ^ p
      「可是你卻坐在離門最近的位置，而且面向吧檯，這難道不細心謹慎？」`n].] vAc}
      『這又跟細心或謹慎有關了嗎？』z^?c$o8Zh
      「是呀！這樣你可以看到吧檯是否失火，然後以最快的時間逃離呀！」+AJ5BM%P2j
      她說完後，我們終於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mT.iG,A/YHL.YX/a
『妳的觀察力真敏銳。』我先停住笑。
      「我是胡扯的。」她也忍住了笑，接著說：2y.Rv.S4uIG9P.v^
      「其實當我說你不是台北人時，你那句“妳怎麼知道？”就露底了。」
      講完後，她又笑了起來。K$? MDN)Rt6G`
      『不過妳能掰成這樣也很厲害啊。』B)[5?vJzE d(x
      「沒辦法，在吧檯待久了，總會習慣性地觀察客人。」#Q yT9R~!],H
      她又看了看我：「你是第一次喝愛爾蘭咖啡吧？」oaT._8F['G
#l,s0EN/L7tb

      『妳怎麼知道？』我又露底了。
      「你看Menu時，在20幾種咖啡中，挑上倒數第三個。」2I~x8`2Y
      『那又如何呢？』
      「那是視覺上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位置呀。」
      『嗯。我果然是個細心謹慎的人啊。』0f4t#d/o$BsB
      我開始學著她的語調，這逗得她呵呵笑了兩聲。qBP&qW:K
      「原本我以為你喝過愛爾蘭咖啡，但我加威士忌時你卻露出驚訝的表情。」
      「所以……」她拉長了尾音，指著我：「你沒喝過愛爾蘭咖啡。」
      『原來是威士忌喔。』我終於恍然大悟。6f dno/Mn
#d3No-s~4S"A9H

      「我煮的愛爾蘭咖啡好喝嗎？」w]b SAVw$c
      『非常棒，謝謝妳。真的。』
      「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咖啡，就是愛爾蘭咖啡。」
      『喔，這麼巧。』
      「還有更巧的。我開店三個月來，你是第一位點愛爾蘭咖啡的人哦。」WU^,V-@L,_2r+U}
      『這家店是妳的？妳是老闆？』
      「是呀。晚上12點前我有請個工讀生，12點過後就只有我一個。」(Se u,b?
      『那為什麼愛爾蘭咖啡要12點過後才供應呢？』
      「因為煮愛爾蘭咖啡需要全神貫注呀。12點過後客人較少，我可以專心煮。」

P.b E\"Y[
      『全神貫注？』我很難想像煮咖啡需要全神貫注。
      以前學弟磨好豆子，加了水，電源一開，就可以翹著二郎腿等了。
      「嗯。下次你來時，我煮給你看。」
      『嗯。』
      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難道再錯過一次末班飛機？
HWY4{k;|C0Tm|8Y8oP
K/rF'v5SB gJ-y
      『謝謝妳，讓我喝到這麼好的咖啡。』;qwu7d6KHL
      我站起身，看了看錶，該是她打烊的時候了。
      「你是第一位點愛爾蘭咖啡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g,\5Y4j;b0v
      『這……這不好意思吧。』
      「沒關係。歡迎你再度光臨。」w@*uH)D%M K
      我將一直拿在手中的名片，再看一眼，準備收入皮夾中。T;Tr\AO$M
      “Yeats”是個很特別的店名，老闆也確實是個很特別的女孩。 C9V/[/@}0Gl2]9R
      Yeats…Yeats………啊？我不禁低聲驚呼：BU0y+t9WHebD
      『葉慈啊！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英文詩人，也是愛爾蘭的文學家和革命家！』CTs*RFw
      「呵呵，你終於知道啦。」

      左面牆上的中年男子畫像當然是葉慈，右面牆上的詩句應該是葉慈手筆。Nc8b-T7G)ae
      綠色是愛爾蘭民族的代表顏色，難怪這家店綠意盎然。
      而三瓣的綠色葉子自然是象徵愛爾蘭的綠色酢醬草。D!pM#n[.T0e
      「我對愛爾蘭情有獨鍾，葉慈也是我最喜歡的詩人。」
      她先凝視左面牆上的畫像，再將目光轉移到右面牆上：:rUGf#Sqf0I$^
      「投出冷眼。看生，看死。騎士，向前！」
      她似乎悠然神往在愛爾蘭這個遍地青綠的翡翠島。

      我拿起了公事包，拉開了門，準備坐車回台南。3@ k9}v)h?E2FU]
      「雨停了嗎？」)?(it6zBAtO"S:E
      『嗯。應該停了。』
      「你怎麼回去呢？」
      『待會坐計程車到承德路，然後搭夜車回台南。』a^vF^}Z%kg
      「你喝了愛爾蘭咖啡，在車上會很好睡的。」z6uM PU2bhB
      『希望如此了。』我朝她揮揮手：「Bye-Bye。」B)gW6r.G!J,i(]$L.v^;B
      『Bye-Bye。路上小心。』Q^v-[$R5_}t*W

      果真如她所言，微醺的我，一上車就沈沈地睡去。
      隔天上班時，嘴角似乎還殘留著愛爾蘭咖啡的香味與溫暖。
      我有點懷疑這種溫暖的感覺是否也來自那個女孩？*x*B5]no
      於是下班後，我到一家在台南頗負盛名的咖啡館，尋找愛爾蘭咖啡。4ks A/} ]-joj]6S
.bw]L]I

      這家咖啡館的擺設氣氛與音樂，透露著高級的味道，當然價格也是。.Dp'@k,N.b({'v6|_7B@
      可是當侍者端上愛爾蘭咖啡時，我卻大失所望。
      這是一般的陶瓷咖啡杯啊！而且還附上攪拌用的小湯匙。tOD nS
      即使杯身的雕工和花紋非常細緻，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它仍然遠不如古樸簡單的愛爾蘭咖啡杯。
ue:lXK(OI

      我喝了第一口，就更難過了。KKR[8nYLv
      酒是酒，咖啡是咖啡，混在一起時，酒仍然是酒，咖啡也還是咖啡。2]1L&G)RnYWz
      酒味太苦，咖啡太淡，奶油上浮著五顏六色的糖絲也讓口感變甜。5_C*p's{&]5Sfi-a
      這不是愛爾蘭咖啡啊！我在心裡吶喊著。s:SW|m$] |~
      這杯咖啡在華麗器皿和優雅氣氛的包裝下，仍然不是愛爾蘭咖啡。
      算了，把它當作普通的咖啡加美酒也就是了。k:DC"n"bzA#}&P,e e^M4J
      溫暖嗎？我想我付的錢會讓這家咖啡館的老闆覺得溫暖。

      之後也找過幾家咖啡館，情況更慘。
      即使我再怎麼細心謹慎，也無法在Menu中發現愛爾蘭咖啡。O4uJ/Vz`6j^/?(U
      我突然很懷念愛爾蘭咖啡和那女孩所帶給我的溫暖。$W+x5O{,F
      我好像領悟到，咖啡的價值應該來自於咖啡本身和煮咖啡者的細心專注，
      而不是昂貴精美的咖啡器皿。

星期四到了，在台北開完會，才七點不到。u['e~_.SLn
      在末班飛機起飛前，坐了兩家咖啡館，依然找不到愛爾蘭咖啡。
      如果真如她所言，我是個細心謹慎的人，那麼我大概不會做瘋狂的事。
      我有可能會為了愛爾蘭咖啡而故意錯過班機嗎？
      是的，她說對了。`M"Ut[:[X!y O
      連續兩個禮拜，我都在沒有愛爾蘭咖啡的情況下，搭飛機回台南。

[h[ BdH*?3{2D/~"w
      第三個禮拜來臨時，已經到了11月，台北的夜晚開始變冷。D*|t;U U2_I3f
      我在機場準備掏錢買機票時，掉出了“Yeats”的名片。
      突然想起英國詩人奧登悼念葉慈的詩句：“瘋狂的愛爾蘭將你刺傷成詩”。Von9L5O-ek
      葉慈，愛爾蘭，愛爾蘭咖啡，煮愛爾蘭咖啡的女孩，都是詩。
      我決定不再做個細心謹慎的人，今晚留下來尋找愛爾蘭咖啡的溫暖。 ^mO*d0i}m

'X;_ o5v+J8t:n
      和上次一樣，先在誠品殺時間。2I7a/K^q*S%s)s
      翻完了這陣子很流行的網路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作者痞子蔡是個白爛，我才不會花錢買書讓他賺版稅。/L]7@:B P,K"C^
      快到12點時，循著名片的地址，來到“Yeats”。M"V5Wr(pL
      我推開了店門，頭也不回地直接走到吧檯邊，坐下。.C/a`;vXT/}\/z
      女孩一直微笑地注視著我，連“歡迎光臨”也來不及說。 K7rP)@fR
mY/M'{6Z!rbvH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B'@*n;\,tW|'h
      『咖啡。』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
      『愛爾蘭咖啡。』
      女孩並沒有拿出Menu，我們很有默契地完成這段對話。^4J7|@1mT-_

      「你要注意看哦。」 Z/y[C0e\7k? j
      女孩拿出愛爾蘭咖啡專用杯放在桌上，然後選了咖啡豆。|veu+[*A8mCPI
      「愛爾蘭咖啡並沒有規定要用哪種咖啡豆，我覺得藍山和曼特寧都可以。
      不過曼特寧最好，而且要濃一點，這是我的經驗。」K$h Q#k,h
      女孩很仔細地講解，我則像是專心聽課的好學生，只是我不抄筆記。
      「Espresso雖然很濃，但並不適合，這樣會使愛爾蘭咖啡的色澤有點混濁，%u5~&HRZf}\F
      而且香味也會減低。」
      她一面煮咖啡，一面拿出威士忌酒瓶，慢慢將威士忌倒入愛爾蘭咖啡杯，
      剛好切齊靠近杯底的第一條金線。!ykG.n1F:q-snw
      她專注細心的神情，讓我聯想到高中時將濃硫酸倒入燒杯的化學實驗。

      「威士忌一定要用愛爾蘭威士忌。」
      『為什麼？』我終於忍不住好奇心。8H)[.Oj?~
      「愛爾蘭咖啡怎麼可以用別種威士忌？這樣就名不符實了。」0@r)j6b1x^9oXz^:l
      『只是為了這個原因？』!xz s!H3m]7B3eO
      「你果然是個細心謹慎的人哦。嗯，值得拍拍手。」
      她拍了三下手，接著說：5[rW/siq*ls5K&[0R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不是這個囉。」
J s)s!lY}em
-k u{,e_!_X];m
      「一般的威士忌會有泥煤煙燻味，例如最有名的蘇格蘭威士忌。
      但這種煙燻味跟咖啡混合時，便會搶了咖啡的芳香。」E5S&tk({^x`W|
      她停了下來，嘴角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怎麼了？妳怎麼突然不說了？』
      「你是細心謹慎的人呀，應該要接著問“為什麼”的。」
      『好。』我覺得很好玩，問道：『為什麼會有煙燻味呢？』
      「Good question。因為威士忌主要以大麥為原料，經過蒸餾二次而成。&X1H^-zSB0h!u"|
      蒸餾過程中，為使麥芽乾燥，會用泥煤去燻，因此酒中常有一股煙燻味。」

0LZWZ@.c
      「愛爾蘭威士忌就不同了，它只有濃烈的大麥香，沒有煙燻味。」
      她另外拿了個酒杯，倒些愛爾蘭威士忌，遞給我。
      「酒味雖較淡，酒香卻更醇厚。與咖啡結合時，香味就越加吸引人。」
      我喝了一口，味道很溫和，酒勁非常柔順。5Q ]5H%Hj.GT0I,tl
      「事實上“Whisky”這字，也是源自愛爾蘭語，是“生命之水”的意思。
      12世紀開始，愛爾蘭人利用穀物製造蒸餾酒。後來傳至蘇格蘭，才慢慢je6v4\#to
      演變成今天的威士忌。」
+[b'\JW^b8c
u4df*OU4o9`LU
      她接著拿出一個銅製杯架，使愛爾蘭咖啡杯約呈45度角斜靠著。
      正對著杯肚下方，有一個小小的酒精座。
      加入兩茶匙褐色砂糖在威士忌裏，點燃酒精，以小火緩慢將威士忌加溫。
      一面燒一面旋轉杯子，使酒杯受熱均勻，並將糖融化於威士忌。
      烤杯的過程中，她一直屏氣凝神，絲毫不敢大意。
      在杯裏的威士忌即將燃燒前，她迅速把杯子移走，熄掉酒精。
      再倒入剛剛煮好的濃熱曼特寧咖啡至靠近杯上緣的第二條金線。 {b V%S ^
      確定咖啡正好切齊第二條金線後，她輕輕吁了一口氣，擦拭一下額頭。3rbr9e!Rz{;v
      然後從冰箱中拿出鮮奶油打至發泡，緩緩倒在咖啡上，將近與杯上緣同高。6Ur Y9w8x0eAy!Q$XP
      「先生，您的愛爾蘭咖啡。」她將愛爾蘭咖啡端到我面前，笑著說：
      「請不要攪拌哦！而且要趁熱喝。不過要小心燙嘴。」 V@[6?^n%q

愛爾蘭咖啡 (二) 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Abz'}z(J u

我靜靜地望著這杯愛爾蘭咖啡，不禁回想起三個禮拜前那個狼狽的夜。-p8Wh*{s[v
      那時她也是這麼認真地煮愛爾蘭咖啡吧。
      台新銀行玫瑰卡的廣告詞說得沒錯，“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愛爾蘭咖啡確實溫暖，還沒開始喝前就能感受到煮咖啡者的殷勤。.i!U:A6nO8D@*`
      「喂，快喝啦。不然鮮奶油融化後，咖啡的色澤就不好看了哦。」-tSzX,Y%i
      她溫柔地催促著。

      我慢慢地喝完這杯愛爾蘭咖啡，她也只是安靜地看著。
      直到臉頰及耳根發燙，我又重溫三個禮拜前的暖意。,Q-Aza7h)sQ2x
      『沒想到煮一杯愛爾蘭咖啡要耗費這麼多工夫。』8@3O-Z6wj9Alfk0H
      「其實還是可以簡單一點的。很多咖啡館為了節省時間和安全考量，
      會先在愛爾蘭咖啡杯內加滿滾燙的水溫杯，再加入威士忌、砂糖、
      熱咖啡，然後輕輕攪拌。最後將打好的鮮奶油浮在杯上即可。」
      『那妳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雖然烤杯時，需冒著愛爾蘭咖啡杯可能破裂的危險，而且又耗時間……
      她眼睛一亮，正經地說：
      「不過簡單的煮法卻少了煮咖啡者對咖啡的堅持與認真。咖啡當然有價格，
      但煮咖啡者對咖啡的認真和堅持，卻不是帳單上的數字可以衡量。」$\xec1V o;P(`o!k2yj

      『那麼如果我是細心而謹慎的人，妳就是堅持而認真的人囉。』"L)Tb5f,v0y
      「算是吧。」她又笑了笑。
      『妳認真煮愛爾蘭咖啡，我細心品嚐。可以算是天衣無縫吧。』
      「我堅持煮真正的愛爾蘭咖啡，你謹慎幫我留意吧檯有沒有失火……」x0K!CkWM
      她清脆地笑出聲音，「我們這叫合作無間。」

a.@ | \;]a$M
      隔著吧檯，我和她就這麼互相取笑地聊了起來。
      我告訴她我的工作性質，還有每週四固定上台北的理由。6CO5q \jC
      「那你上星期和上上星期為什麼沒來？」YB0UrG3T.TN
      『我以為愛爾蘭咖啡到處都喝的到啊。』
      「結果呢？」!b,s9v,O#G1_
      『我當然失望囉。』
      我們又笑了起來，只相隔一杯愛爾蘭咖啡的距離。
t%MMR(~MWE

      『嗯，我該去坐車了。謝謝妳今天的招待。』+M pr(F]'ycw
      「你是第一位看我煮愛爾蘭咖啡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f T t6a7~+\
      『啊？不好吧。上次妳也堅持請客。』
      「我是老闆呀，我說了就算。」
      『那………好吧。』`#PFQcxPn
      「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很難在咖啡館找到愛爾蘭咖啡？」
      『當然想啊。』UT2JnIhMEh
      「下次你來時，我再告訴你。」
      『那我下次來時，妳可不能再請客了。』
      「你說的哦！你還會再來。」(h@\|a%k5Q$M5h
      『嗯。』
-[&A Fv(j7bzK

      從此，每次在台北開完會後，我會故意找朋友們吃個飯。 VHm8t:N5b"?L-]
      12點快到時，再去“Yeats”。(~7YU1K9Zz"]W
      推開店門後，我一定直接坐在吧檯邊。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
      『咖啡。』\%i^6a,ZfWb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edne2\K,J Kj3q
      『愛爾蘭咖啡。』
      偶爾她還有客人，他們總會驚訝我和她之間這種不需要Menu的默契。
})d4M3m{-L/j

      『為什麼在咖啡館很難找到愛爾蘭咖啡？』
      我總會帶著上禮拜的疑惑直接問她。%?s#XU@3mX
      「因為愛爾蘭咖啡可以算是雞尾酒呀，所以在酒吧裏反而容易找到。」TZ$YE3VR
      『不會吧？愛爾蘭咖啡是雞尾酒？』
      「愛爾蘭咖啡要加威士忌，所以它算是以威士忌為基酒所調出的雞尾酒呀。」
      『這種雞尾酒滿特別的。』+o/XF)f*wI4~
      「嗯，沒錯。即使愛爾蘭咖啡被當做雞尾酒，它依然非常特殊，因為它是
      要趁熱喝的雞尾酒。愛爾蘭咖啡非常適合在寒冷寂靜的夜裡獨飲哦。」

3jL9g1f!l;ZR"n
      『對了，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妳那麼喜歡愛爾蘭呢？』
      她拔下了眼鏡：「你看著我的眼睛。」
      『妳在玩催眠嗎？』j%|H vv0P{d8M
      「不是啦！你仔細看看我的眼睛跟別人有什麼不同？」
      我凝視她的雙眼，雙眼皮，瞳孔顏色比台灣人淡，眼窩好像也比較深。"p:Os0_oC m w
      「我有四分之一的愛爾蘭血統哦。」,O5sHl$tE%_fp T
.X|*pDi`fP

      說真的，我看不太出來。而且我也不好意思湊近點看。2_`:g@&F*~fN
      「看出來了嗎？我的瞳孔帶點綠色。」
      『原來如此喔。難怪我從妳的眼睛裡看到愛爾蘭翠綠的草原。』 J&E*`p&v0pezE
      「胡扯。」她笑了一聲，「你知道愛爾蘭嗎？」1P2V.d8~#}-F:[s2j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愛爾蘭共和軍是個常上國際新聞的恐怖份子組織。』U\kJR#v
      「愛爾蘭人崇尚自由，北愛爾蘭為了脫離英國的統治，手段難免偏激。」 t-|4v$t"b,F(c[6]
      她撥了撥頭髮，又戴上她的紫色鏡框眼鏡：
      「你知道嗎？其實台灣跟愛爾蘭很像。」

sbF/ej|;|t?
      『很像？不會吧。台灣沒有組織台灣共和軍啊。』
      「我才不是指這個。愛爾蘭並不大，即使包含英國控制的北愛爾蘭在內9^3[Q'T"b$DDu1k
      ，也不過比台灣大兩倍多。愛爾蘭也算島國，雨水豐沛，境內多翠綠
      草地，號稱“翡翠島”，跟台灣以前叫“福爾摩莎”很像。」
      「12世紀下半葉，英國人開始高壓統治愛爾蘭。1922年愛爾蘭才脫離英國
      七百多年的統治而成為自由邦，1948年建立共和國，不過不包括北愛爾&C`*^"DF&n%]Q4|
      蘭。愛爾蘭獨立建國的過程中，愛爾蘭文藝復興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而愛爾蘭文藝復興的靈魂人物，就是葉慈。」H6f.LLD9n3Y
t/R9xH f9['Q*k6_)w,H

      『所以妳才這麼喜歡葉慈？甚至店名也叫葉慈？』!R8{Yz/`!M9f;u}L
      「嗯。我也因此而喜歡愛爾蘭咖啡，它象徵著自由與寬容。」
      『自由？寬容？』
      「愛爾蘭咖啡可以代表愛爾蘭人追求自由的精神。另外它能融合威士忌
      和咖啡這兩種完全不同的飲料，不正是寬容的表現？而且更好玩的是(Fyh5|p(MSX ZZ
      ，愛爾蘭咖啡竟然是英國人最喜愛的咖啡！」uh!\p-P#IN
      『那麼愛爾蘭咖啡，究竟是咖啡？還是雞尾酒？』
      「不管是咖啡還是雞尾酒，都是愛爾蘭。愛爾蘭咖啡並不在乎被歸類成,p/UgBa
      什麼飲料，愛爾蘭咖啡的價值也不會因不同的歸類而有所差異。因為
      沒有崇尚自由與寬大包容，就沒有愛爾蘭咖啡。」g}7c]V0rY

      她倒了些水給我，接著說：
      「就像生活在台灣的人，不管是被歸類為本省人或外省人，都是台灣人。」
      我彷彿被電了一下，仔細思考她話中的深意。M/s8G-O0g`V$?Z0Og%T
      如果與台灣類似的愛爾蘭，能因自由與寬容，融合咖啡與威士忌，%v$t Q"K6obS&rXlc6h
      誕生出愛爾蘭咖啡，而且不在乎究竟被歸類為咖啡或雞尾酒。jrM2Wf*_7fV T
      台灣人為什麼卻那麼執著地想分別出芋頭與蕃薯呢？
      也許她並沒有絃外之音，因為她只是在吧檯內煮咖啡的人。3bM(}k+yh{8]
      如果台灣這麼多偉大的學者和政治家都不能瞭解這層道理，
      那麼像她這種開咖啡館的女孩和我這種只知道挖水溝的市井小民，
      又怎能體會呢？U#HoMky9GjPr
6UV)Q:JC(F
`DT0A/H
      愛爾蘭咖啡的香氣慢慢褪去，我看了看錶，站起身無奈地說： Le.o~}{{]0]o
      『又該去坐車了。』_(A&j%V)yyba
      「你是第一位知道我有愛爾蘭血統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1iLP+[Yq
      『大姐，您又來了。』
      「呵呵……沒事幹嘛叫我大姐。總之，就這樣囉。」
      『可是………』她搖了搖手，不讓我說下去。}7nEZ+Vb1}+V7k
      「你想不想知道愛爾蘭咖啡的故事？」
      『當然想啊。』
      我突然覺得她好像“一千零一夜”那個講故事的女孩。
      「下次你來時，我再告訴你。」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
8fm+e4A*me0I4d

      日子是件非常奇怪的東西，奇怪到竟然可以改變我繪畫的風格。
      因為以往我總在行事曆上星期四的欄位內，畫了一根中指。5C?)@u iY2Vg
      如今我畫的卻是大拇指。
      我也漸漸地搞不清楚我是為了愛爾蘭咖啡而留在台北？
      還是為了那個女孩？
      我只知道在“Yeats”喝一杯愛爾蘭咖啡是我平淡生活中唯一的期盼。 p$k*g Ub)h(o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w/Lw;bEU;F%M#QJ*O
      『咖啡。』W G `QD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I#[{d@$@tJ
      『愛爾蘭咖啡。』
      「你今天來早了半個小時。」
      『因為我等不及想聽愛爾蘭咖啡的故事。』hs8Oc OW
      「先說好，這個故事只是傳說，你不必太當真。」F1w3k6P&GN2~Qu9g'y
      『嗯。說吧。』
3jnD?xi+D9\.ND#R

      「關於愛爾蘭咖啡，還有一則浪漫的愛情故事哦。」
      『妳別浪費小說篇幅，快說吧。』8uA-ynL&S M:v T
      「呵呵，你別心急。你想不想知道愛爾蘭咖啡聞名世界的原因？」
      她停了下來，拿塊抹布在吧檯上擦拭了起來。
      這傢伙，我如果不扮演好奇的聽眾，她就會故意不繼續說。
      『想啊。為什麼呢？』
      「你知道愛爾蘭咖啡是誰發明的嗎？」她又開始擦吧檯。
      『大姐，您饒了我吧。快說愛爾蘭咖啡的故事啦。』8al5dH2Wmi/X
KY F},ae\ ^K
「有人說愛爾蘭咖啡的發明人是都柏林機場的酒保。因為橫越大西洋HEor|4r b1qOC
      的飛機常會在這個機場加油，旅客下飛機休息時很喜歡喝杯愛爾蘭U8m%r,PQ1]s
      咖啡，所以它就隨著飛航而傳到世界各處。」
      『嗯。』
      「那你知道為什麼這個酒保會發明愛爾蘭咖啡嗎？嗯……吧檯又髒了。」g:fy}*fzP
      『拜託別再擦吧檯了。』
      「呵呵……這個酒保是為了一位美麗的空姐所調製的。」
      『那她一定不是長榮航空的空姐。』
      「你亂講。我有個朋友在長榮航空當空姐，她長得可漂亮呢。」`K?$k2x#U!K
      『有原則就有例外，妳不能以偏蓋全啊。然後呢？』

:^4bdj`-?/[:Q
      「酒保在都柏林機場邂逅了這位女孩，可能是一見鍾情吧，酒保非常},[@/v q)QIR[ zE
      喜歡空姐。他覺得她就像愛爾蘭威士忌一樣，濃香而醇美。可是她
      每次來到吧檯，總是隨著心情點著不同的咖啡，從未點過雞尾酒。」
      『為什麼要點雞尾酒？』
      「這位酒保擅長的是調雞尾酒呀，他很希望她能喝一杯他親手為她調製
      的雞尾酒。後來他終於想到了辦法，把他覺得像愛爾蘭威士忌的女孩
      與咖啡結合，成為一種新的飲料。然後把它取名為愛爾蘭咖啡，加入
      Menu裏，希望女孩能夠發現。」+W"W@.U4Md_U*?"@
2us5O9x$t

      「只可惜這位女孩跟你不一樣，她並不是細心謹慎的人，所以一直沒有 `BA^b7`
      發現愛爾蘭咖啡。酒保也從未提醒她，只是在吧檯內做他份內的工作
      ，然後期待女孩每隔一段時間的光臨。後來她終於發現了愛爾蘭咖啡
      ，並且點了它。嗯，我說完了。」4D'?fao
      『就這麼簡單？』1N1W&g'YJ
      「簡單？你知道酒保得花多少心血來創造愛爾蘭咖啡嗎？」9k(X$iZ%c@5R/p

)W$Ja.a!^&j
      「基本上要將愛爾蘭威士忌與咖啡完全融合，就有很高的難度。」X `x?tz
      她從吧檯上方拿下了一個愛爾蘭咖啡杯。
      「首先是威士忌與咖啡的比例，」她指著愛爾蘭咖啡杯的第一條金線：
      「威士忌約要一盎司多一點，30幾 c.c. 左右。」
      她再將手指往上移到第二條金線： J,r1HKl"B~
      「咖啡五盎司，150 c.c.，比例約一比五。你知道這經過多少次試驗？
      女孩從未點雞尾酒，應該不太喜歡酒味，但威士忌可是刺喉的烈酒。
      因此他必須想辦法讓酒味變淡，卻不能降低酒香與口感。所以在烤杯
      的過程中，火候是很重要的。」;{U$i3p{bzJ!T

      「這是為什麼愛爾蘭咖啡杯比一般玻璃杯耐熱，而且有兩條金線的原因。」']ko4V*ODD
      她又伸手想拿抹布，我先發制人，趕緊將抹布拿到遠處。
      「被你發現了，呵呵。你有沒有注意到愛爾蘭咖啡對威士忌的選擇、s$WH y|7wH(b
      咖啡與威士忌的比例、以及杯子和煮法的要求很嚴格，唯獨對咖啡
      的選擇卻比較隨便，只要又濃又熱就好。」
      『為什麼會這樣呢？』
      「除了因為女孩並沒有特別喜愛的咖啡外，也代表另一種形式的包容。
      不管對威士忌如何挑剔，對咖啡而言，卻很寬容。酒保可能只想為她q&P;S6L"Zm
      煮杯愛爾蘭咖啡，並不在乎她是否能體會他的心血與執著，也不在乎!ct&A3y0g)M Fk x
      她是否會感動呀。」2W,{`0\JH*YM'i"d
ib~7jQ$ArG L.F

      「我今天還沒為你煮愛爾蘭咖啡呢，要現在煮嗎？」8sd|)SW#S6O
      『等會吧。妳別轉移話題，然後呢？』9xm7IP4N}
      「欲知詳情，請見下回分曉。」
      『喂。』
      「不這樣做，我不能確定你下星期還會來呀。」
      『只要我還要來台北開會的話，我一定會來的。』(w?o d_
      「只要你還來台北的話……」
      她喃喃自語地低聲重複這句話。_P%A#AUFX
8Tg9BqJOm

      她又拿出愛爾蘭咖啡杯，開始煮愛爾蘭咖啡。
      我已經仔細看過她煮了兩次的愛爾蘭咖啡，所以這次我只是看著她。
      我從未仔細觀察她的外表，因為我一直覺得她最美麗的地方是她的認真。f l [VOhYX
      自從知道她有愛爾蘭血統以來，我也只是覺得她帶點異國風情。[*~q/n+pCC8L\UD
      如今仔細一看，她除了很會煮咖啡外，外貌也很傑出。
      尤其是那雙會說故事的眼睛。
      「你看著我幹嘛？」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w4g_:hYl @
      『煮咖啡要專心啊。而且妳沒看我，又怎麼知道我看妳呢？』*sVmwL2J[p
2D2~3])D6w#p
!n7R3A&jgF
      「快趁熱喝吧。」
      『嗯。』
      「台北愈來愈冷了，下次外套穿厚一點。」
      『嗯。』
      「別嗯啊嗯的，著涼感冒就慘了，尤其你又要搭夜車。」$z~?/OV0@\K
      『喝了愛爾蘭咖啡後就不會感冒了啊。』
      「傻瓜。」8__!^PO
      『妳在罵我呢，妳知道嗎？』BM]WeH)g
      「快喝啦！」
+]I'AP7D?!Lg_HTgO
  「你該去坐車囉。」\#U w&g&HE
      我點點頭，準備掏出皮夾時，她又說：V$p-R;s,xI@T
      「你是第一位聽我說愛爾蘭咖啡故事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妳的堅持還真多。還是讓我付錢吧。』)it.j&MJsWu
      「我才不要咧……」她吐了吐舌頭，接著說：+^,f0y [o;fp U
      「下次你來時，我再講那位酒保跟空姐接下來的故事進展。」-g h#l+@U0DN1W
      『好啊。下禮拜見。』

      「喂！」}(BTgiRR|2l
      我剛好走到巷口的鳳凰樹下，卻聽到她的聲音從身後追上我的耳朵。
      『怎麼了？你後悔了，想收錢了吧？』b8^"\Os-m+D'M:}h
      「才不呢。你的公事包忘了帶走。」:A_`i/Vj-I
      『喔。謝謝妳。』
      「虧我還說你是細心謹慎的人，沒想到你這麼粗心。」
      『如果我不粗心的話，就不會認識妳了。』
      「為什麼？」
      『欲知詳情，請見下回分曉。』 }Sg O7?,o2L
      「呵呵……你別學我。快說吧。」
9D"f(H7Og6oGp

      巷口路燈的光亮，從鳳凰樹葉間的縫隙，灑了下來。/u-Y1Z1A-LV
      也許是樹葉的反光作用，我終於看到她瞳孔裏的那一抹綠。5[9PX8oT
      『我第一次來這裏是因為錯過末班飛機，而錯過的理由是研究報告忘了帶。』'F@!]f t1|
      「就這麼簡單？」
      『簡單？你知道我得花多少粗心來創造這種嚴重的錯誤嗎？』
      我又學了她的語氣，這讓她在樹下的身影與樹影，同時搖曳了起來。
HlX\!e,i:J

      『外面很冷，快回去吧。』
      「好。」她沈默了一下，又問：「那你這樣一直搭夜車不會很累嗎？」/^ _`8\e(@4G@{
      『不會。反正也沒什麼大事需要立即趕回去。而且……』?L%XMJ8@eL[S
      「而且什麼？」z;Ka(?&H'h
      『而且我喜歡啊。』
      「你喜歡什麼？愛爾蘭咖啡？還是“Yeats”？還是……」5^NFIi\
      『還是什麼？』2hT5C5r:\-Z,eK5lL
      她微笑不答。
      也好，反正我也不知道答案。 sq az,k&s1t5Tr

      我仰頭看了看躲藏在樹葉間的月亮，不自覺地稱讚：
      『這棵鳳凰樹長得很漂亮。』
      「鳳凰樹？這是菩提樹呀！」
      『是菩提樹嗎？』
      「你連鳳凰和菩提都分不清嗎？」
      『菩提本無樹，鳳凰展翅拍。本來都非樹，何必費疑猜。-S`)i5cLmI1s
      阿彌陀佛……這是高深的禪學，妳不懂的。』
      「聽你在胡扯。快去坐車啦！」\m/n0F-[QWp#U
      『嗯。我下禮拜再來。』M9Sl^ k8?g3J2gd
      「嗯。我會等你。」

      回台南沒幾天，我不小心病了。
      剛開始還好，只是頭昏喉嚨痛而已。Q`)_*[5WO?`K/l
      後來發高燒，我便請了假，在家休養。^|N'g\+gm-j+m
      星期四到了，也沒去台北開會，只是在家裡昏昏沈沈地睡了一天。
      再度到“Yeats”時，已經是兩個禮拜後的事。
      誰知道到了店門口一看，竟然掛了個“CLOSE”的牌子。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呆住了十分鐘左右。
      只好在“Yeats”與鳳凰樹，喔，不，是菩提樹間，來回走動。
      徘徊了約半個多小時，突然看到有個人影在遠處甩開黑暗，慢慢走來。
H3}KhB"pOA
]3e!fm6i
      『妳怎麼現在才來？』V.B%W@)pAw8d2f L
      「你才等不到一個小時，我可是等了你兩個禮拜。」6V,jQ|2d$?fq2o#O
      她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我只好一言不發地跟著她走進巷內。0pK&u_,{:L
      她拿出鑰匙開了門，打亮了燈，走進吧檯，轉身洗杯子。)b/?S8\ [N
      水龍頭哇哇地哭了出來，杯盤清脆地碰撞著，但她就是不出聲。5s~zm*jK#lhL
      『我…我上星期發高燒，所以沒來台北啊。』;gC.wqkc8N
      「真的嗎？」她轉過頭來，帶著訝異與關心的眼神。
      『嗯。』
      「那你好點了嗎？」E2NOwA3Mbq5W
      『我病好了啊。』-af+qQP_)VW h
      她擦乾了手，坐在吧檯邊，用手指輕輕觸一下我的額頭。$j3A+}{-}5f'k/A
+I/c4b;\KU8?

      『妳剛剛為什麼不說話？還有今天怎麼不開店？』C9WnmvE&[
      「生氣呀。法律規定開咖啡館的人不能生氣嗎？」
      『沒事幹嘛生氣？』
      「你知道上星期我等了你多久？」eb1t8Rs/m;Jd.M/r,yn
      『我當然不知道啊。』
      「我等到天亮。」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原諒你了。」
+KM:NJ0~R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S A S6u7C n1O
      『咖啡。』:\;\_8Z7U\.Y$OM6\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a}zz-b~E)I
      『愛爾蘭咖啡。』
      「需要加眼淚嗎？」/jb:V,W)pX
      『啊？什麼？』W M4{&wW{
%@L3eV*q:XZ
I3O7uxhN{*co
      「你知道從酒保發明愛爾蘭咖啡，到女孩點愛爾蘭咖啡，經過了多久？」
      『多久？』
      「整整一年。」XtIs4SB0D
      『啊？這麼久？』S%jH.xkd
      「當他第一次替她煮愛爾蘭咖啡時，因為激動而流下眼淚。為了怕被她HvAR0M0{#[
      看到，他用手指將眼淚擦去，然後偷偷用眼淚在愛爾蘭咖啡杯口畫了
      一圈。所以第一口愛爾蘭咖啡的味道，帶著思念被壓抑許久後所發酵
      的味道。而她也成了第一位點愛爾蘭咖啡的客人。」
      『這一年內都沒人點愛爾蘭咖啡？』 Y4w`x3J
      「沒錯。因為只有她才點得到。」b3tEg-u$Y
      『為什麼？』
!f/H!Z,ZN9H'}3@M)a.U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繼續說：7^7Z qw3I2S
      「那位空姐非常喜歡愛爾蘭咖啡，此後只要一停留在都柏林機場，便會
      點一杯愛爾蘭咖啡。久而久之，他們倆人變得很熟識，空姐會跟他說[@] z6[1g%n_
      世界各國的趣事，酒保則教她煮愛爾蘭咖啡。直到有一天，她決定不p4{)M0\} Ws
      再當空姐，跟他說Farewell，他們的故事才結束。」L]'f8JI V4fxb
      『Farewell？』&nffJmDxS
      「Farewell，不會再見的再見，跟 Goodbye不太一樣。他最後一次為她
      煮愛爾蘭咖啡時，就是問了她這麼一句：Want some tear drops？」
      『tear drops？』"GiZ1?1v?[%gj
      「嗯。因為他還是希望她能體會思念發酵的味道。」{Z"vS{
5c#`~Z p GU1l

      「她回到舊金山的家後，有一天突然想喝愛爾蘭咖啡，找遍所有咖啡館
      都沒發現。後來她才知道愛爾蘭咖啡是酒保專為她而創造的，不過卻
      始終不明白為何酒保會問她：“Want some tear drops？”。」
      「沒多久，她開了咖啡店，也賣起了愛爾蘭咖啡。漸漸地，愛爾蘭咖啡
      便開始在舊金山流行起來。這是為何愛爾蘭咖啡最早出現在愛爾蘭的
      都柏林，卻盛行於舊金山的原因。」q7{!BhPgw VD
      「空姐走後，酒保也開始讓客人點愛爾蘭咖啡，所以在都柏林機場喝到
      愛爾蘭咖啡的人，會認為愛爾蘭咖啡是雞尾酒。而在舊金山咖啡館喝
      到它的人，當然會覺得愛爾蘭咖啡是咖啡。」
      「因此愛爾蘭咖啡既是雞尾酒，又是咖啡，本身就是一種美麗的錯誤。」0]O#T,M[E
jW9~;h9d0J I8cN h
G6Jj3uFb:o
      「好了，故事講完囉。該為你煮杯愛爾蘭咖啡了。」
      『別偷偷地幫我加眼淚喔。』*]6{QKZ#d#p
      「哼。就算加了你也喝不出來。」
      『搞不好我喝得出來喔。因為你的眼淚大概是甜的吧。』
      「你上禮拜讓我白等，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妳別自責了。我已經原諒妳了。』
      「你………」她指著我：「不跟你說話了。」
      她白了我一眼，便專心地煮愛爾蘭咖啡。Z(xV)Vu2l4\\"r,I
Cm2FA&qO$RW
YdkvOT-Z
      這次能待在“Yeats”比較短，愛爾蘭咖啡剛喝完，也是該坐車的時候。m#A9K`1W|%`
      『妳今天的堅持是什麼呢？』
      「你是第一位知道愛爾蘭咖啡適合什麼樣心情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心情？』 CiT3E*Z\A6|
      「剛剛說過了呀，愛爾蘭咖啡，適合思念發酵時的心情。」
      『很好。其實我也很怕妳找不到堅持的理由。』
      「下星期別再生病了。」 b'Pj$`Po-M }/G-v
      『妳放心。即使在醫院打點滴，我也會抱著點滴趕來的。』8G x\M4y#oo)LN
      「傻瓜，別亂說話。把外套先穿上，再出去坐車吧。」
xQ,w6U7s/pZb
_zl8Hq;o/?9i
      日子愈來愈冷，南北的氣候差異也愈來愈大。.IkK S]
      常常台南晴朗而微涼，台北卻是又濕又寒冷。JpX pk+P}
      有一次台北下雨，她還撐著傘在巷口的鳳凰樹下等我。 J1WX-@!x*~6BSx)[
      又說錯了，是菩提樹。 ^w_-HO`Y6D
      『其他客人怎麼辦？』PH1N&L8z8Z
      「被我打發走了。」s(tCLzb'Pe,o%M
      『妳這麼狠？』
      「呵呵……我開玩笑的。這時候客人非常少。」
fI%F&je_w m
yUi4r}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
      『咖啡。』TJ^,Fd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l,y9l[\0P$lo
      『愛爾蘭咖啡。』:?CFMK9y#E'D
      這種對白一直沒變，我們似乎儘量維持住老闆與客人間的單純關係。$F"av0[ Oy
      不過我問了她幾次，她始終沒告訴我為何酒保發明愛爾蘭咖啡後一年內，
      只有空姐才點得到愛爾蘭咖啡。

      那年12月的第三個星期四，還剛好碰到她的生日。
      『這麼巧？嗯……原來妳是射手座的。』~-yBA3F9GS
      「對呀。所以我今天要陪你喝一杯愛爾蘭咖啡。」7|dy%Jn"L u8a
      『為什麼？』
      「射手座，又叫人馬座，宛如一匹在原野上奔馳的野馬。崇尚自由的
      人馬座當然適合喝一杯愛爾蘭咖啡呀。」
      她好像很喜歡把所有事情都賴到愛爾蘭咖啡身上。

(}1IjMZHdf
      每次該去坐車時，我總會覺得公事包比來台北前重多了。!o6w:D6g(La-P8Cp
      「你是第一位知道我是射手座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你是第一位敢放女老闆鴿子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wK } x#Gg5z os
      「你是第一位分不出鳳凰樹和菩提樹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你是第一位喝愛爾蘭咖啡不用給錢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她總會隨便找到一個堅持的理由。6a6kuM7H U/rF
      即使真的掰不出理由，她也會說： }Aqy8Q%O
      「你是第一位我想不出理由請他喝愛爾蘭咖啡的客人，所以我堅持請客。」
q3?#`V,v'j0r'|u
隔年年初，這個研究計畫得做最後的期末報告。7mI6V'@;YMF1s G
      我打了條領帶，準備上台解說研究成果，讓付錢的大爺們甘心。K%Pfi%w"~
      順利的話，這將是我最後一次因公事而來台北。
      當然有空的話，我仍然可以隨時到台北。
      只是對現代人而言，等到真正“有空”時，I$i?$@"v:]
      通常已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m\u*x*@ sl
m U\y(X5z
$X}umX6O{w0_
      而且重點是，我失去了來“Yeats”的“理由”。
      任何研究計畫都會有所謂的研究動機或目的，簡單地說，就是理由。UOI,XI;q)cP2n xn!_C
      可是當我不必再因出差而來台北時，那麼我到“Yeats”的理由是？%nO@T5N
      我和她畢竟只是咖啡館老闆與客人的關係啊。
      一個在吧檯內，一個在吧檯外。隔著吧檯，我們反而覺得安全而簡單。yI ~[(w P^
      逾越這條界線，也許就像愛爾蘭威士忌和熱咖啡逾越了那兩條金線一樣，
      會讓愛爾蘭咖啡不再純正。

| a8}B4B9n [B

yFoLb}-zZ
!IfI qs)R'lYO3R
愛爾蘭咖啡 (三) 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 v3t`+jr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OJFIh6S
      『咖啡。』 HZ-b ps.i8s7L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D-vkW8c$vxM7d
      『愛爾蘭咖啡。』 iMuWT/]Z
      「你今天打領帶幹嘛？」;R:lJ*Dof-G%q
      『因為……因為今天要期末報告，所以我…我要打領帶。』
      我因為有點心虛而顯得口吃。
      她又看了看我的領帶，還有比平常更飽滿的公事包。CS OT k8Y8gKy#_
      「我明白了。下星期你不會來台北了吧。」} [#@dv.w?;}P$a
      我看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S[~ v8sU
M0E#nK)l"C
*?s'^{'u&GYN]
      她沒追問。 QbY!o.`O
      機械式地拿下愛爾蘭咖啡杯，磨碎咖啡豆，煮曼特寧。（咖啡豆太少了！）
      倒愛爾蘭威士忌。（倒太多了！）F5V3V'R"Vg.B1sS?
      超過第一條金線，倒出一些，又倒入一點，還是超過。V W i(D$HD"U!J1d P6pb
      索性一飲而盡。
      再重新倒愛爾蘭威士忌。
      加糖，點燃酒精，烤杯。（火太大了！）
      旋轉杯子。（旋轉的速度太快了！）;hN#m&cK\U X+PB~
      靜靜地注視杯內的威士忌。（該離火了！）
      熄掉酒精，加入熱咖啡，浮上鮮奶油。 y'e%j]&a*W:@4Mf6D$n
      「喝吧。」她開了口。
c m{3T:Y8k{

      「想聽我的故事嗎？」她坐了下來，拔下眼鏡。
      『嗯。』S@&~VBq
      「我唸的書不多，也唸的不好，畢業後一直在咖啡館工作。待過幾家
      咖啡館，開始對煮咖啡產生濃厚的興趣。可惜現在的咖啡館愈來愈
      重視氣氛和咖啡杯盤的講究，咖啡本身反而不是那麼受重視。」+Zi&fYO'Z(C v2z@
      「後來聽到愛爾蘭咖啡的故事時，我便下決心要煮一杯真正的愛爾蘭ES#GG-J#XC'`(c
      咖啡。當我學會煮好愛爾蘭咖啡時，我就開了這家“Yeats”。」
      「雖然這個故事只是傳說，或是人們的穿鑿附會。可是，我很當真。」4Z-]-?D |%sB;jw
      「開店以後，我一直期盼著客人點愛爾蘭咖啡。酒保等了一年才等到
      第一杯愛爾蘭咖啡，我比他幸運，只花了三個月，你就點了。」Ab D-|N4It
      氣氛有點異樣，好像愛爾蘭咖啡內加的是有煙燻味的蘇格蘭威士忌，
      而不是愛爾蘭威士忌。B&}jj*z3Q!yw2|0t

      她拿出了我第一次來“Yeats”時所看到的兩份Menu：7yn[}%BR"U
      「你看看有什麼不同？」
      我先翻了一下深咖啡色的那份，第一面是20幾種咖啡的名稱和價位。
      再翻淺咖啡色的那份，第一面仍然是咖啡的名稱和價位！Vi-P V6f
      我一直以為淺咖啡色的Menu裏面列的是各種茶。,P8is'qITJ
      原來這兩份Menu的第二面，才同樣是茶的名稱和價位。2c/Ir^k^
      差別的是，深咖啡色的Menu才有愛爾蘭咖啡。b^;q-z+Z0[{3`
      『為什麼妳要做兩份Menu？』 ?-g.{N n!d5j
:`D7R/U9R_

      「酒保當初也是這樣做，所以空姐才成為第一位點愛爾蘭咖啡的客人。」
      「雖然我做了兩份Menu，但深咖啡色的Menu我從未拿出來過。」!y1Q0e\ \GI3IDW2T
      「你第一次來時，我注意到你一直看著葉慈的畫像和詩句。雖然大多數
      第一次來的客人，也都會這樣看，但別人是瀏覽，你卻是閱讀。」\&@@2a*P.m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決定碰碰運氣，看你是否會點愛爾蘭咖啡。」6Z;`2e.?)FW
      「你第一次點愛爾蘭咖啡時，我心裡很激動。好像突然能體會當初酒保
      聽到空姐說出“Irish Coffee”時的心情。」
      「我很認真地為我生平第一個點愛爾蘭咖啡的客人煮咖啡，也很緊張。(o B'be-L7KU
      你在喝愛爾蘭咖啡時，我一直偷偷觀察你。看到你喝完時滿足的神情5P#^/JL9m-qI
      ，我非常感動。以咖啡相交，也不過在此而已。」
      「結帳時你一句衷心的感謝，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報酬了。你可知道
      為什麼我總是堅持不讓你付帳？那是因為我一直不肯把你當客人。」 xA2g|}XZ"E
      她不斷地說著，好像夢囈似的呢喃。'_(b-}K`u`3wO

7hb)y0b.eb
「今天再讓我堅持一次吧。」VaO2q/L Jq%q
      『妳今天的堅持是？』+C [Mk b:ah
      「因為你終於讓我體會到酒保為空姐煮最後一杯愛爾蘭咖啡時的心情，6st9n!sl5~/l4P+E u j
      所以我堅持請客。」
      『是什麼樣的心情？』i7ztQ-I5FKe
      「思念的絕望。思念跟火車不一樣，思念總是只有一個方向。愛爾蘭
      咖啡可以流傳下來，但他永遠沒辦法讓她體會他的苦心。」|w9s1[j)d+r?
      『妳思念誰呢？』` Q CeP9xR;m,E:d:L
      「一個細心謹慎的人。」
      輪到我不說話了。z|.w(tN
@.cgQ(M~I4lz-X
iUhJK,m(`.|S
      「對不起………」我們同時沈默了許久，她才開口：
      「我剛剛忘了幫你加眼淚。」RYzv(Nq;ip\
      她端起已經空了的愛爾蘭咖啡杯，怔怔地凝視半晌。
      「已經是最後一杯愛爾蘭咖啡了，為什麼我這麼粗心呢？」rj:f}+Cz]5T,o2j
      她的眼淚突然汨汨地湧出，從綠色的愛爾蘭草原，滴落到愛爾蘭咖啡杯內。
      然後用右手食指，醮著眼淚，在愛爾蘭咖啡杯口，畫圈。
      一圈又一圈。Pp6B K[c6p$~~9x
      畫到第五圈時，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說：
      「Farewell。」e ?j0M+KW
      『Farewell。』我也跟著說。/XcRp \r
      我們沒說Goodbye。\3TG;wvzi
Uu:LRU7A| lzr
回到台南，繼續規律的上班生活。
      不用每星期固定出差的日子，格外顯得平淡。G*_Ht0rW;Fi
      偶爾跟同事們泡泡咖啡館，我總會試著找尋愛爾蘭咖啡。J}u7KQ0lT:S L
      有就點，沒有就算了。
      即使點到愛爾蘭咖啡，通常只是材料相似罷了。
      換言之，對很多咖啡館而言，愛爾蘭咖啡的意義就是威士忌加咖啡而已。
      有的甚至還改加白蘭地。
      更別說那個印了“Irish Coffee”的愛爾蘭咖啡杯了。*N+j)_T%b @Ru

-BwT&d0j$zvHX(e
      冬天快過去了，最適合喝愛爾蘭咖啡的季節也將結束。 ]x*t~T a8xU_
      而想念愛爾蘭咖啡的季節是該開始？還是該結束？
      愛爾蘭咖啡和她，我到底最喜歡什麼呢？
      我好像無法分別出對這兩者感情的差異，正如我分不出菩提樹和鳳凰樹。-v!~5n+nMn{u\~
      如果愛爾蘭咖啡可以既是雞尾酒，又是咖啡；$V6M/V4lXrrN{;I9{z
      那麼我是否能同時喜歡愛爾蘭咖啡還有她？
&HgnKK}S5X
+Hs(j%jQS
      剛過完農曆年，幾個同事相約到台東的知本洗溫泉。\I:z.i5{Et
      回程時，在台東火車站附近的咖啡館，我竟點到了愛爾蘭咖啡。+\*w(D(Z"\TYw#U*na
      杯子對了，香味對了，連口感也對了。
      只是老闆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肥胖中年男子。(]_-C#nt
      我似乎已經可以分清楚她和愛爾蘭咖啡之間的差異。"x4w/uM-vH R2D7j$p

;R0Z/bKN
      我一面喝，一面回憶起以前在“Yeats”喝愛爾蘭咖啡的往事。u$Md7b7i,O
      喝完後，酒精不僅燃燒了肚腹，連心也跟著燒了起來。K\0sRTR&ozV
      好像有種液體從眼角竄出，滑過臉頰，流進嘴裏。C,Se:R4N/^6qv,b
      有點鹹，又帶點酸澀。&PxXeQ6P W
      我和她一樣，終於也嚐到了思念發酵的味道。
3[+Q!V+t~Kw

      我等不及星期四的到來，也不需要等星期四的到來。d6N+Xp`
      思念這東西根本不長眼睛，當思念之潮來襲時，是不挑時間地點的。
      下了班，趕上最後一班台南往台北的飛機，到了台北。
      離午夜12點還有一些時間，就站在巷口的菩提樹下等。0I.[ hl"KQp
      嗯，終於說對了，不再說成是鳳凰樹。

      我推開“Yeats”的門，然後把寒冷關在門外。
      她正拿著抹布，低頭擦拭吧檯。
      「歡迎光臨。」她並沒有抬起頭。 ~4s^*Z.V]4_!IBw
      我走到吧檯邊，坐下。"j1?WX.cz,~1ej ~
      『妳還是喜歡用擦拭吧檯這一招嗎？』$t$@{1gV9K j1^Z m
      她微微顫了一下，突然停止擦拭的動作。M#a:]av
      抬起了頭。Zr#Fc;MDpCE2j

;C-G M!X+Mr
      「請問要點茶或咖啡？」+_%WH8V2v7GJl:x0A(\u
      『咖啡。』/BA~Xa9fW_&?
      「請問您要哪種咖啡？」@'Py_V
      『愛爾蘭咖啡。』!lF)|;b-d#j"@
      「你又跑來台北幹嘛？」
      『因為想喝杯愛爾蘭咖啡。』 o8S*p4e:@t
%Y3\t;Vj'J
NI)B+h!`"]
      「需要加眼淚嗎？」hX({9BG;T ~`M
      『不需要了。』 }C+h8J'G5z
      「為什麼？」n%\)BAcR2xJ
      『因為我終於知道思念一個人時，是什麼樣的心情。』1t&f Ti9`
      「你思念誰呢？」T-M*fGjH*_pa
      『一個認真而堅持的人。』

tpB^Jtd*x1B
      她仰起頭，微顫的手試著伸高去拿懸掛在吧檯上方的愛爾蘭咖啡杯。-Em`'^:Xp!y
      卻怎麼也拿不下來。
      我終於逾越了一直阻隔著我們的吧檯，走進吧檯內。e/R#{&R7p8UH"Q!D-Bu
      輕輕握著她的手，幫她拿下兩個愛爾蘭咖啡杯。 w4S*`8Cw0q E
==================================================z6G*up!}!u
蔡智恆少有文章happyending.. 想與大家分享吓~ ^^ 閒時睇吓書有益架 ^^SI+Q{T~G
佢第一本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都唔錯~ ~

wind19831221 發表於 2006-3-20 12:38 PM

[quote]Originally posted by [i]hwhroy886[/i] at 2006-3-20 11:36 AM:&VdW5u5a
蔡智恆少有文章happyending.. 想與大家分享吓~ ^^ 閒時睇吓書有益架 ^^\D Zh iwC
佢第一本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都唔錯~ ~[/quote]
殘缺的結局令人印象深刻掛．．．＜亦恕與珂雪＞都算系happyending啊...我比較鍾意＜槲寄生＞，雖然結局并不理想，但凡事豈能盡如人意呢，系咪？你有無睇最新既＜孔雀森林＞啊？

[[i] Last edited by wind19831221 on 2006-3-20 at 12:44 PM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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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咖啡 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

愛爾蘭咖啡作者︰痞子蔡 (蔡智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