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小貓咪咪
昨兒一個夢,夢裡的花貓讓我想起了養過的眾多的貓咪。所有養過的貓咪,都是一個名字:咪咪。
(一)
記事中的第一隻貓咪和一隻小狗一起。一隻黑白的小貓,都還沒站穩,到我家來的時候,小狗已經在我家半月了,可以說是它老大。剛來,經常在晚上細細的咪咪的叫,帶著奶味。以後幾天,就開始見它窩在小狗的懷裡睡,兩個吃也同吃,玩也同玩,完全顛覆了貓狗是冤家的古話。小狗也完全擔起保護的職責,輕易的不讓我們去碰小貓咪。但是很可惜,許是離開母親太早,小貓咪在家裡呆了沒幾天就病死了,臨到拿去埋了,小狗還不依不饒的。
(二)
奶奶說,貓咪不能經常去抱的,會養不大。記著,養大了一隻黑黃白三色的花貓。花貓個兒挺大的,常常的躺在院子的葡萄樹下曬太陽,身上的花紋隨著咕嚕咕嚕的貓咪經文一起一伏,很是好看。經常的,偷偷的想接近它,動手摸摸它,總是在快要到的時候,被它懶懶的抬頭一眼功虧一簣,再近前,它就一骨碌起來,縱上院牆,喵喵的叫著,指責我擾了它的好夢。春天的時候,外面的貓叫得肆虐,我家的咪咪就會失蹤好幾天。奶奶說,雄貓會野開來。於是就擔心咪咪吃什麼,睡在哪裡。
夏天快到了,小河小溝裡有許多泥鰍,抓了來養在瓦缸裡,咪咪就在瓦缸邊喵喵的叫著繞圈。饞不過了,就會探出前爪去水裡撈,及碰到水了,又忙不迭的縮回來,再繞著瓦缸走,再抓,再縮回來……我呢,也有滋有味地看半天,權當消夏的小小娛樂。咪咪很有本事的,有一回,還真的被它撈出來一條,泥鰍在地上亂蹦,咪咪就在旁邊用爪子抓,用嘴咬,弄得泥鰍奄奄一息,再也不動,它也失了興致。回頭到瓦缸裡撈新的玩具。
有一年的春天,咪咪野出去了很久都沒有回家,我們都認為它被什麼人逮走了(那時鄉間有逮黃鼠狼的人,逮不住黃鼠狼就抓家貓取皮。)一直到黃瓜都拆了架的時候,我才在鄰居家的南瓜籐下見到咪咪:瘦得只有骨頭,身上的毛落得東一塊,西一塊的,眼睛半瞇著,眼角爛了。不知這幾個月咪咪是怎麼過的,我小心的挪步上前,輕輕喚著咪咪。咪咪有氣無力的看著我,聽任我走到他身邊,乖乖的讓我抱在懷裡回家。清洗過眼睛,吃了點東西,睡過一覺,咪咪的精神彷彿好了不少。可是第二天,又失了他的蹤影,便是找了村裡所有的犄角旮旯,也不見咪咪。從此,再也沒見著。現在想來,大概是咪咪回來告別的吧。
(三)
吸取教訓,養了一隻母貓。為了親近她,每回餵食我都搶著,飯桌上有魚必偷偷給她一塊。於是咪咪就認了我,和我好:家裡其他的人都抓不到,只要我咪咪的喚,她便繞著我的褲腳轉,還用頭在我腿上蹭過來蹭過去,將它的氣味留在我身上,標榜這是她的所有物。
農曆的六月初六,吳地風俗:家裡的貓咪狗狗要扔到河裡去洗澡,這樣,就不會長跳蚤。咪咪信任的被我抱著到小河邊,然後被突然的扔入水中,看她狼狽的四腳猛劃回到岸邊,爬上岸抖落身上的水,我會得意的大笑。咪咪會幾天躲我,然後經不住食物的誘惑回到我身邊。
冬天的夜裡,父母親都先睡了,我還在趕功課。咪咪會跳上凳子,蹭阿蹭的窩到我衣服裡來,咪咪怕冷呢!也不知道,是她溫暖我,還是我溫暖她,或許是我倆互相溫暖吧。晚上睡覺了,咪咪也會爬到床上來。母親知道是不允許的,貓咪身上有細菌,母親這麼認為。但是咪咪和我都瞞得很好。常常在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咪咪喉嚨裡咕嚕咕嚕的聲音,翻身的時候碰到咪咪毛茸茸的身體。白天,曬太陽的時候,便困了咪咪在懷裡,給她撓癢癢,抓跳蚤(雖然在六月六洗過,還是長,可見那天洗澡只是借口,純粹為了看咪咪的狼狽相)。咪咪最喜歡我撓她的下巴和雙眼之間的眉骨,撓到這些地方,咪咪的眼瞇著,喉嚨裡的咕嚕咕嚕聲顯得那麼舒服。
說什麼脊椎動物除了人都不會仰睡,(好像是因為肚腹是動物們最軟弱的地方,趴著睡是一項重要的保護手段。)咪咪就會。冬日的中午,她老是四腳朝天的曬太陽,呼呼大睡,有人經過睜一隻眼看看。嫉妒她的愜意,我往往會用腳去輕踩她白白的肚腹,咪咪也不惱,反而覺得我是在逗她玩,張開四爪抱我的腿,咧著嘴咬我的褲腳,不知不覺地度過一個懶洋洋的午後。
咪咪做媽媽了。四隻小小咪連我都不能去看。有一回我走得太近了,咪咪居然連夜搬家,把小寶貝們全都銜到鄰居家去了。好長時間,我都不知道那些個小小貓長什麼樣。直到小小咪們會跑會跳會自己吃飯,咪咪才把它們帶回家,這時候的小小咪們都很有野性,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警惕樣,稍稍左近便溜到櫥阿,櫃阿的底下,怎麼喊都不出來。咪咪常帶著寶貝們練功,滾撲撕咬是常有的。小小咪們的精力很旺盛,往往咪咪已經躺下休息了,他們還在搗蛋,把媽媽當假想敵,撲上撲下的咬耳朵,咬腳丫,咪咪煩了,便將尾巴甩過來甩過去的逗孩子。小傢伙們的眼睛都瞪大啦,興致很高的追到這裡追到那裡,有腳沒站穩的還會摔個大觔斗,立馬打個滾爬起來再追。媽媽不在的時候,小咪咪們就你追我,我咬你沒個停。
小小咪們能獨立生活了,一隻一隻的被送走了。咪咪也不在意,感覺就是理所當然。
咪咪沒在我家呆很久。初中的時候,父親病了。除了上醫院,母親和外婆還找來一個看風水的,宅子裡繞一圈,搬過了主臥室,改過了廚房,還要將咪咪送走。因為咪咪長得不好:白的,除了頭頂有一塊黑毛,其他地方都是白的。平時家裡沒事,咪咪這麼一身白很漂亮的,家裡有事了,白色就變得不吉利起來。母親原來的方案是將咪咪扔到野外去,可我不同意,她就沒辦法,因為除了我,誰也不能靠近咪咪。哄我說交給外婆去養,等父親好了再抱回來,可是等我再問外婆咪咪的事,外婆說咪咪半路上跑了。是的,誰會把一隻不吉利的貓咪帶回家,肯定是扔了的。晚上聽到貓咪的叫聲,跑出去瞧,總不見影子,癡心妄想是咪咪回來看我,只是我辜負她的信任,無緣再見。
(四)
上師範的時候,家裡有養了一隻貓,母的,花狸貓。一樣的採取一切手段讓她和我好,和我親。父親由於身體的原因不能勞作,家裡的擔子全落在母親身上,我和弟弟在學校唸書。就剩咪咪陪著母親。
初夏的凌晨一二點鐘,母親會去地裡剪青菜到集市去賣(新鮮的買得起價),菜地的周圍還有幾座墳塋,大半夜的,其實也很嚇人。母親除了膽大,還有咪咪跟著。每次母親半夜到地裡,咪咪必跟著同去,母親坐著剪菜,咪咪就坐在地頭,耐心的等著,有時會走開去,但很快會回來。待到五點多,母親剪好兩筐青菜,一人一貓踩著露水上菜場。母親念著咪咪的好,每每會在菜賣完之後給咪咪買上幾條小魚。母親白天還要上班,但是再忙都不會叫我們姐弟倆。只有星期六的時候,有時候菜比較好賣,讓人捎話來叫我再去地裡剪一點,而咪咪就也跟著我到地裡。白天,咪咪好像比較放鬆,不像夜裡那麼嚴肅,會去草地上逮逮螞蚱,撲撲蝴蝶,有一回還去水溝裡抓小蝦,只是不會走得太遠。剪好菜,咪咪的喚一聲,咪咪便會豎著尾巴跑回來,像個大將軍似的走在我前面。
咪咪當了好幾回母親,每次她的寶寶都那麼漂亮,好幾回我都想留一隻小咪,可是奶奶說有錢千萬,不要雙貓吃飯。還有好像咪咪對自己已經長大的寶寶並不很喜歡:吃飯的時候,總把孩子趕開。也就斷了把漂亮貓咪留下的心思。送出去的小小貓們很爭氣的,家家都說不饞不懶,抓老鼠的本領一流,聽著讚揚的話,我就特別的驕傲,好像是自己的孩子(雖然那時還小)。咪咪卻不甚在意,因為有句話說一隻好貓可以管七個村子呢。
我工作了,和咪咪睡一個屋:家裡兩進的平屋,中間隔著一個小院,前面的父母親,奶奶住,後面的兩間我和弟弟住。弟弟在外地上大學,除了寒暑假,其實就我一個人住。屋裡除了我的一張床,還放了一張竹榻:上面亂七八雜放了些箱子啊什麼的,還有咪咪的一個小窩。晚上不管外面什麼樣的天氣,我總給咪咪留一扇窗,可以說那扇窗一年四季都不關的。
一年,咪咪生了寶寶在那窩裡,有天半夜,咪咪出去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得小榻上淒厲的貓叫,也沒怎麼在意。第二天卻發現咪咪一直窩在窩裡,使勁地舔著孩子,可是卻聽不到小貓們細細的撒嬌聲音。想走近看個仔細,咪咪卻齜著牙,呼呼的凶,不讓靠近。我是近視眼,母親的眼睛卻好,走進屋子,往榻上瞧了下,說小貓們都已死了,好像被什麼東西咬死的,脖子處還有血跡。咪咪守著孩子不讓我們近前,好像瘋了一般,幾天沒有離開窩。後來還是母親候著咪咪找東西吃的空檔將已死的小貓們扔掉的。而咬死小貓們的兇犯後來也出現了。幾天後的晚上,還沒睡著,從窗子裡溜進來一條黑影,亮了燈,是一隻灰黑的大公貓,咪咪恰從外面回來,見了就衝上去咬。待我明白,下床找東西要幫忙時,咪咪追著那隻大公貓已經出了屋子,只能聽見咪咪的咆哮:悲傷,憤怒。
咪咪的情緒過了好一陣子才恢復過來,我和咪咪同仇敵愾:只要見到那只兇手貓不是棍子就是磚頭,雖然每回都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戰果:貓咪總是很機靈。
後來看了動物世界才知道那也是貓科動物的一種本能:當母獸數量較少的時候,公獸會咬死正在哺乳期的不是自己的小獸,因為哺乳期的母獸是不會發情的,為了和母獸交配,使自己的基因能夠留下,就成了兇手。
咪咪再生寶寶,我就留一個心眼,晚上,總是把門窗關緊,咪咪要進來出去都有我開窗關窗。咪咪也懂事,每每在差不多的時間裡回來,一般回來了就不會再出去。我也小心的關了窗,再檢查所有的插銷是否插緊拴好。
送走了一窩又一窩的小貓咪,咪咪也老了,總有點懶洋洋。我交了男朋友,咪咪看著我談婚論嫁,看著我慢慢長大。一次回娘家,不見了咪咪,母親說咪咪老死了。
七八年了,沒有再養貓,遇到小區裡的野貓咪,總會忍不住地停腳喚上一聲咪咪,如果貓咪回我一聲,就會胡思亂想,是不是哪只咪咪回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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