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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36 AM

[轉貼] [科幻小說] 黑暗精靈三部曲之故土 [C+]

[R·A·薩爾瓦多作品集]

序章

為詩人所贊頌的神秘星光從未照耀這塊土地,放射出溫暖生命力的陽光也不得其門而入。此處就是幽暗地域,被遺忘的國度喧扰地表下的秘密世界。這里的天空是無血無淚的堅硬岩石,在意外闖入此處的愚蠢地表居民的火把照耀下,四周的石壁灰色單調,泛著死亡的气息。這里不是他們的世界,這里不屬于光明的勢力范圍。不請自來的訪客多半再也沒有机會見到陽光。
  极少數能夠逃离此處,回到地表的人都有了重大的轉變。因為他們的雙眼見識過了幽暗地域的魁影幢幢,目睹了無法逃避的末日景象。
  黑暗的隧道曲折地穿越這陰森的國度,鑿通了大大小小的洞穴,串連起高高低低的窟洞。如同沉睡巨龍尖齒樣銳利的石筍沉默地阻擋著入侵者的道路。
  此地的寂靜如同悄悄潛行的猛獸一般,暗藏無比的壓力。對于幽暗地域的旅行者來說,大多數時候,唯一能夠提醒自己意識依舊清醒、沒有喪失听覺的聲音就只有不斷的滴水聲。水聲像是猛獸的心跳,擊打在沉默的岩石上,落入幽暗地域冰冷的地底湖中。沒有人知道在這些如同瑪瑞一樣平靜無波的湖水底下,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只有在這平靜被打破之后,愚蠢又勇敢的冒險者才能夠知道是什么樣的恐懼等待著他們。
  這就是幽暗地域。
  此處依舊有許多生命的聚落,和地面上城市一樣雄偉的城鎮。
  旅行者在繞過無數的曲折和灰色的岩石之后,可能會突然闖進這樣的城市中。生气蓬勃的城市和死气沉沉的地道构成了強烈的對比。
  不過,這里并不是天堂,只有最愚蠢的旅行者才會天真的如此認為。
  這些城市是被遺忘的國度中最邪惡种族的家園,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灰矮人、寇濤魚人和又被稱作卓爾精靈的黑暗精靈。
  就在這樣的一個寬兩里,高數千尺的洞穴中矗立著魔索布萊城。這座城市散發著黑暗精靈一族仿佛來自异世界的致命优雅气質。以黑暗精靈的標准來看,只住著兩万名精靈的魔索布萊城并不算是座大城。在古遠的年代,這里不過只是個原始的石筍和鐘乳石的空曠洞穴;而現在,這里成為沐浴在魔光下精雕細琢城堡列隊的殿堂。整個城市构成了完成的圖像,沒有任何石塊保留了原來的形狀。
  由之而生的秩序和控制感不過是個殘酷的假象,掩飾住了統治所有黑暗精靈的渾沌和邪惡。黑暗精靈就和他們的城市一樣,美麗、纖細,擁有輪廓分明,讓人無法忘怀的臉孔。
  但是,黑暗精靈依舊是這個混亂世界的統治者,他們是位在食物鏈頂端最致命的生物,所有其它的种族都會小心注意他們的動向。
  任何的美麗在黑暗精靈的劍尖下都會相形失色。這里是幽暗地域,死前的幽谷,充斥著無數莫名夢厲的大地;而黑暗精靈是這里生存下來的适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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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37 AM

第一章 魔索布萊城

對地表的居民來說,這名黑暗精靈可以在几尺之外走過,絲毫不被偵測到。他跨下的蜥蜴坐騎四蹄配著肉墊,腳步無聲無息。手工完美,嵌鑲的天衣無縫的鎖于甲挂在騎士和坐騎的身上,密合得滿水不漏,跟隨著他們的一切行動彎曲折合,仿佛是他們的第二層皮膚。
  狄宁的蜥蜴用輕松、快速的腳步前進著。無聲地踏在破碎的地板、牆壁,甚至是漫長隧道的天花板上。地底蜥蜴藉著他們三趾黏足的幫助,可以像蜘蛛一樣飛檐走壁,也因此成為眾人喜愛的坐騎。在光明的地表世界里,踏過堅硬的地面并不會留下該死的足跡,但是,几乎所有幽暗地域的生物都擁有夜視能力,能夠以紅外線觀察這個世界。旅行者如果照著可以預料的路線前進,許多生物可以輕易地追尋他們所留下來的溫度异常現象。
  狄宁雙膝用力地夾住鞍具,指揮著蜥蜴越過穴頂,接著跳到牆壁上的另外一個落腳處。狄宁可不想被人跟蹤。
  沒有任何的光芒引導他,因為他根本不需要。他是一名肌膚烏黑的黑暗精靈,是那些在地面森林中,耀眼星光下舞蹈的精靈們的血親。在狄宁銳利的雙眼中,溫度細微的差异都被轉換成鮮明、生動的影像,幽暗地域也不再是黑暗無光的世界。光譜上的所有色彩在他面前的石牆和地板上跳躍,顯示出隱藏的礦脈或是地下水脈。生物的熱影像是最為清晰的,讓黑暗精靈觀看敵人就如同地表居民在大白天視物一樣的纖毫畢現。
  在正常的情況下,狄宁不會單獨离開城市。即使對黑暗精靈來說,幽暗地域也不是一個适合單獨探索的地方。不過,今天的情況不一樣。狄宁必須要确定沒有任何不友善的黑暗精靈跟蹤他的足跡。
  在一扇精雕細琢的拱門之后閃著柔和的魔光,這讓秋宁知道自己已經靠近了城市的入口,所以將蜥蜴的步子慢了下來。很少人會使用這條通往提爾。布里契狹窄的隧道,因為魔索布萊城北方的這個區域是專屬于學院的。除了牧師和武技師之外,沒有人可以通過這里而不引起怀疑的。
  每當狄宁來到這里的時候,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在通往魔索布萊城巨大洞穴的數百條隧道當中,這是防衛最嚴密的一條。
  在拱門之后,兩個巨大的蜘蛛靜靜地守衛此處。如果有任何的敵人通過,蜘蛛將會活動起來,并且攻擊敵人,而整個學院區域也會響起警報。
  狄宁离開蜥蜴的背,讓它舒适地站在与他胸部同高的洞壁上。
  他伸手進魔斗篷的領口中,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頸袋。狄宁從頸袋中掏出了杜堊登家族的家徽,那是一只蜘蛛,蜘蛛的八只腳上各拿著不同的武器,背部雋刻著DN兩字,這是杜堊登家族古老,正式的家號德蒙。納更斯巴農的簡寫。
  “你在這邊等我回來。”狄宁在蜥蜴面前揮動家徽,同時耳語道。
  和其它的家族一樣,杜堊登家族的家徽上附有特別的咒文,其中一种可以讓家族成員對家畜有絕對的控制權。蜥蜴將會忠實地服從這個指令,四蹄仿佛生了根一樣的堅守崗位,即使它最愛吃的疾鼠就在它的大嘴前打盹也無法讓它動搖分毫。
  狄宁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進拱門。他注意到兩只蜘蛛從十五尺的高度向他望來。狄宁是居住在城中的黑暗精靈,不是敵人,可以不受任何干扰的通過其它的隧道,但學院是個難以預料的地方;狄宁听說這兩只又蜘蛛往往會的暴地拒絕那些未受邀請的黑暗精靈。
  狄宁提醒自己,現在可不能被恐懼和謠言所拖累。這次的任務對于家族的戰略來說是最重要的一環。他雙眼直机前方,故意忽略巨大的蜘蛛,踏入了提爾。布里契。
  狄宁往側邊一閃,想要先确定是否附近有可疑的人物,再來就是為了俯瞰魔索布萊城的景色。不管是不是黑暗精靈,從這個角度欣賞這座城市,都一定會贊歎不已。提爾。市里契這個兩里高的洞穴中的最高點,可以鳥瞰整座魔索布萊城。學院的校區并不大,組成學院的只有一座建筑:蜘蛛教院,羅斯女神蜘蛛形狀的傳道所;術士學院,外型优雅,擁有許多高聳尖塔,法師們研究、進修的地方,格斗武塔,十分朴實的金字塔型建筑物,男性戰士們在此學習他們的行當。
  在提爾布里契之下,一通過了標示入口的無數高聳石筍群之后,地面的高度迅速下降并且擴展開來,整個范圍遠遠超過秋宁銳利的目光所及的區域。在黑暗精靈敏銳的眼中,魔索布萊城更加多采多姿。由不同的溫泉裂縫所噴射出來的熱影像在整個洞穴中翻滾著。
  紫色和紅色,亮黃色和含蓄的藍色彼此交叉混合,攀爬上高牆以及石柱,或者單獨在黑暗的岩石背景中流動。在紅外線的視野中,強大魔法力集中的地方顯得更為鮮明,剛剛狄宁經過的那對蜘蛛就閃著能量的光芒。最后才是城市中真正的照明,妖火照耀在庄園中特別打光的雕像上。黑暗精靈對他們自己美麗的創作感到十分自豪,特別華麗的石柱雕刻和雄偉的石像多半都會沐浴在永恒的魔光之中。
  即使從這個距离,狄宁也可以看見班瑞家族,魔索布萊城中的首席家族,他們擁有二十座巨大的鐘乳五柱,以及同樣壯觀的十座石筍。班瑞家族從魔索布萊城奠基的時候就已經存在,已經有將近五千年的歷史,在這段漫長的時間中,修飾家族藝品以求完美的努力從來沒有松懈過。
  在幽暗地域中少見的燭光從某些屋子的窗戶中流地出來。狄宁知道,只有牧師和法師會點蜡燭,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夠閱讀寶貴的卷軸和書籍。
  這就是魔索布萊城,黑暗精靈的城市。兩千名的黑暗精靈居住在這里,也是邪惡大軍中兩千名強悍的將士。
  當他想到今晚可能會有些將上死亡的時候,狄宁單薄的嘴唇上不禁滑過一抹笑容。
  狄宁仔細地觀察著納邦德爾時往,那是魔索布萊城正中央用來計時的巨大石柱。在這個沒有季節晝夜的地方,這是黑暗精靈記錄時光流逝的唯一方法。在一天結束的時候,城市指定的大法師將會在石柱底端施展他的魔火焰。這個法術在一整個循環,也就是等于地面一天的時間中都會有效。而火焰的溫度將會治著時往慢慢往上擴展,直到整根時柱在紅外線的視野中完全變成紅色為止。現在咒文的效力已經消失了,整根石柱現在暗沉沉的。狄宁推論出來,現在那名法師甚至可能正在時柱底端,准備重新開始一整個循環。現在是午夜,約定的時刻。
  狄宁遠离入口處的那對蜘蛛,悄悄地沿著提爾。布里契的外圍行走,尋找牆壁上熱紋中的陰影,以便有效隱藏自己身体所顯承出來的熱影像。最后,他終于到了術上學院,也就是法師們接受教育的場所。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溜進外牆和學院地基之間所溝成的暗巷中。
  “是學生還是大師?”預料之中的耳語聲說。
  “在納邦德爾時往的黑暗之下,只有大師才能夠在提爾。布里契的室外走動。”狄宁回應道。一個穿著厚重長袍的身影繞過暗巷的轉角,走到狄宁面前。這個陌生人保持著學院中大師的姿勢,雙臂外伸,手肘彎曲,雙掌在胸前——下交疊。
  這個姿勢是那人唯一正常的地方。“向你心請安,無面者。”他比出黑暗精靈的無聲于語,這和開口說出的語言一樣的詳細。狄宁顫抖的手泄漏他內心的不安,因為這名法師讓他神經緊繃得快要斷掉。
  “杜堊登家族的次子,”法師同樣用手勢回應道。“你把酬勞帶來了嗎?”
  “你會獲得補償的,”狄宁的手勢強調道,這一波的怒气好不容易把恐懼給壓制一下來。“你膽敢怀疑魔索布萊城排名第十的德蒙。納夏斯巴農家族,馬烈絲。杜堊登主母對你的承諾?”
  無面者往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犯了錯。“杜堊登家族的次子,我向您道歉。”他單膝跪地,表示認錯讓步。打從他參与這次的陰謀以來,這名法師就一直擔心自己薄弱的耐心會讓自己白白送命。他在一場魔法實驗中發生了意外,這場悲劇把他所有的臉部輪廓都給融化了,只留下一團溫熱的白綠色黏稠物。馬烈絲。杜堊登主母是這座龐大城市中据傳最會制造靈藥的人,她提供了一線無面者不想要錯過的薄弱希望。
  狄宁冷漠的心對這名巫師絲毫沒有同情,不過杜堊登家族需要這名法師。“你將會拿到你的處方,”狄宁冷靜地承諾道,“在艾頓。迪佛身亡之后。”
  “沒問題,”法師同意道。“今晚嗎?”
  狄宁雙臂交叉,考慮著這個問題。馬烈絲主母下令文領。迪怫應該在兩家之間的戰斗開始的時候就命喪黃泉。但是那景象對狄宁來說看起來太過清洁、太簡單了。無面者注意到這名年輕的杜堊登成員紅色的眼中突然閃動的光芒。
  “等到時柱的光芒升到頂端的時候,”狄宁回答道,雙手興奮地比著手勢,愁眉苦臉的表情仿佛如同猙獰的笑容一般。
  “在他死前,要讓這個命運已經走到盡頭的家伙知道家族的下場嗎?”法師從狄宁的表情猜到了他猙獰的目的。
  “當你給他致命一擊的時候,”狄宁回答道。“剝奪艾頓。迪佛的一切希望。”
  狄宁喚回了坐騎,沿著隧道狂奔,找到了會讓他從另外一邊進入城市的岔路。他從巨大洞穴的東邊,魔索布萊城的產業區進入城市;在這里沒有其它的家族會注意到他曾經离開這座城,此地也只有几座簡陋的石筍固定在平坦的地面上。狄宁胯下一用力,催促著坐騎沿著東尼加頓湖岸狂奔。這個城市專屬的大池塘中有座長滿苔鮮的小島,上面畜養著作用和牛一樣,中型大小的洛斯獸。几百名的地精和半獸人在持續進行著釣魚或是放牧的工作,他們抬頭注意到了這名黑暗精靈戰士的迅疾步伐。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身為奴隸的禁忌,不敢直視狄宁的目光。
  反正秋宁也沒時間理他們,這個時候他正全心全意在赶路。當他又來到發光城堡之間的窄巷時,他更催促坐騎加快步伐朝著城市中央偏南的區域赶路。那里生長著許多巨大的蕈類,也是魔索布萊城中最美麗房屋的聚集處。
  當他盲目的一轉彎之后,差點踩到成群漫游的四只熊地精。
  這些高大、多毛的地精生物暫停了片刻,打量著黑暗精靈,然后才故意慢慢地讓開。
  狄宁知道,這些熊地精認得他是杜堊登家族的人。他是名由貴族,是高階女祭司的子鬧,他的姓氏杜玉登也正是家族的稱號。在魔索布萊城的二万名黑暗精靈中,只有一千名左右是貴族,也就是認可的六十七個家族的直系血緣。其它的都只是平民戰士。
  熊地精并不是愚蠢的生物。他們可以分辨平民与貴族,雖然卓爾精靈們并不會公開張揚自己的家做,但是狄宁耀眼白發蓄留的馬尾也和他的黑色魔斗篷上顯眼的紫色和紅色紋路就已經明白地告訴他們眼前的人是誰。
  這次任務的急迫性讓狄宁無暇他顧、但是他卻無法忽略熊地精的怠慢。如果他是班瑞家族、或者是其它的八個執政家族的成員,他們讓路的速度會有多快?他忍不住要想。
  “你很快就會學著要尊敬杜堊登家族!”黑暗精靈壓低聲音說,同時將蜥蜴掉轉頭,對准他們沖去。熊地精們開始逃命,轉進一條滿瓦礫和碎石的巷子。
  為了壓制自己內心的怒焰,狄宁召喚出黑暗精靈与生俱來的能力。他召喚出一團可以阻擋紅外線和普通光線的黑暗結界,丟在他們逃竄的路上。他認為這樣引起他人的注目相當不智,但是一段時間之后,當他听見熊地精們盲目的撞擊和咒罵聲時,他覺得這其實是很值得的。
  在怒气平息下來之后,他又開始赶路,更小心地把路徑保持在熱气的陰影中。身為城中第十家族的成員,猶宁可以不受質問地在洞穴中自由行動。但是,馬烈絲主母嚴格要求不能有任何和杜里家族有爪葛的人被發覺出現在這個空傘群中。
  馬烈絲主母,狄宁的母親不是~個可以忏逆的人。但是,這也只不過是某种形式的規定。在龐索布萊城中,有一個超越所有其它律法的規定:別被抓到。
  在蕈傘群的南邊,不耐煩的黑暗精靈終于到了他的目的地。五個高聳,從洞頂到地面的石柱挖空成許多的房間,之間由金屬或岩石的矮牆和橋梁所連接。發出紅光的石像鬼,也就是這個家族的宋徽,從無數的城保上往下凝視,仿佛是沉默的哨兵。這就是迪佛家族,魔索布萊城排名第四的家族。
  高大的蕈類環繞著這整個區域,每五個之中就有一個是尖叫蕈,它們是一种有智慧的蕈類;正如其名,它們會在有任何生物靠近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尖叫聲。狄宁小心地保持距离,不想触發這些陷阱。
  同時,他也知道此地還有更多、更致命的結界守護著這座堡壘。馬烈絲主母會料理這些問題的。
  預期之中的靜默讓這里的空气仿佛都凝結起來。魔索布萊城中几乎每個人都知道,迪佛家族的吉娜菲主母已經不再受蜘蛛神后羅絲的寵愛,而她才是所有家族力量背后真正的來源。黑暗精靈從不會公開討論這种情況,但是每個人都預料地位較低的家族很快將會對發發可危的迪佛家族展開攻擊。吉娜菲主母和她的家族將會是最后一個得知蜘蛛神后旨意的,這就是蜘蛛神后一向的殘酷作風。狄宁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這個倒霉的家族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豎立适當的防御工事。迪佛家族擁有將近四百名的士兵,許多的女性,但狄宁在城垛間看見的士兵許多張臉上都露出緊張和不安的神情。
  當狄宁想起自己的家族在馬烈絲主母的詭詐的計謀帶領下日益茁壯的時候,他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隨著他的三名姐妹快速地接近高階祭司的地位,他的兄弟又是已有所成的法師,而他的叔叔和克納梵又是魔索布萊城中最強的武技長,正日夜不停地訓練三百名精兵;杜至登家族擁有的是完整的戰斗力量。而馬烈絲主母和吉娜菲可不一樣,她目前正是蜘蛛神后御一即的紅人。
  “達蒙。納夏斯巴農,”狄宁壓低聲音道,喃喃地念著杜堊登家族正式而古老的稱呼。“魔索布萊城的第九家族!”他喜歡這句話。
  在城市的中央,越過了發出銀光的陽台,進入洞穴西邊二十尺高的拱門,此地聚集的是杜買登家族最重要的成員。他們聚集在此處是為了完成今晚的工作,作出完美的計划。在這個謁見室中高聳的台座上坐著的是德高望重的馬烈絲主母,腹部因為即將生產而明顯隆起。有榮幸能夠站在她身邊的是她的三名女儿,瑪雅、維爾娜和剛獲選為高階女祭司的長女布里莎。瑪雅和維爾娜看起來像是他們母親的年輕版本,纖細,身材瘦小,体內卻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布里莎卻沒有這家族的特征。以黑暗精靈的標准來看,她十分碩壯,肩膀和臀部都圓鼓鼓的。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這种体型不過是忠實反應了她的脾气;纖瘦的体格恐怕無法承擔杜堊家族的這名新祭司的狂暴脾气。
  “狄宁應該很快就回來了,”銳森說,他是目前家族的侍父。
  “可以讓我們知道攻擊的時机是否已經到了。”
  “我們在時往顯示清晨的時候就立刻出發!”布里莎用她低沉卻銳利的聲音對他大吼。她轉過身對母親露出期待的微笑,希望能夠因為讓男人知道自己的地位而獲得夸獎。
  “孩子今晚就要出生,”馬烈絲生母對她著急的丈夫說。“不管狄宁帶回什么消息,我們都一定得出發。”
  “那將是個男孩,”布里莎低嚷道,絲毫不掩飾地的失望,“杜堊登家族第11名活著的儿子。”
  “要獻家給羅絲女神。”札克納梵插嘴道,他是這個家族的前任侍父,現在則是擔任武技長的重要職位。這個戰技高超的黑暗精靈戰士似乎對所謂的犧牲很感興趣,站在和克身邊的長子諾梵似乎也是一樣。諸梵是家族的長子,除了狄宁之外,在這個家里他不希望有任何的其它的人和他競爭。
  “根据傳統,”布里莎怒目道,紅色的雙眼似乎迸射出光芒。“協助我們獲胜!”
  銳森不安地變換姿勢。“馬烈絲主母,”他大膽開口道,“您應該很清楚生產的痛苦這痛苦會不會讓您分心——”
  “你膽敢質疑主母?”布里莎刺耳地大吼,毫不遲疑地將手伸向腰間的纏繞著的蛇首鞭。馬烈絲主母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
  “你只管戰斗就好,”主母對稅森說。“讓族中的女性來處理這場戰斗中重要的事情吧。”
  銳森的身体搖了搖,視線低垂了下去。
  狄宁來到了將社正登家族兩個矮小石筍塔包圍在其中的魔法所制的圍欄旁,圍欄內的就是杜堊登家的大院。圍欄是由世界上最堅硬的精金所制,上百個拿著武器的蜘蛛裝飾在其間,每個雕像上都有著致命的咒文和結界。杜堊登家族雄偉的大門是許多其它家族羡慕的對象,但是在目睹了蕈傘群中的壯觀建筑之后,再看到自己家寒酸的景象,狄宁只覺得十分失望。他的家園看起來十分平凡,甚至有些光禿禿的;第二層的秘銀和精金合金所打造的陽台是個例外,因為那是個保留給家中貴族的地方。陽台上的每個欄杆都刻畫著上千組的雕刻,這一切都构成了一個巨大的藝術品。
  杜堊登家族和魔索布萊城中其它的家族不一樣的地方在于他們的建筑大半位在一座洞穴中,而不是孤立在高聳的石柱群中。雖然這种設計易守難攻,但狄宁依舊忍不住希望自己的家園能夠再華麗一些。
  一名興奮的士兵飛快地打開大門歡迎次子的到來。狄宁一言不發地走過他身邊,快步走進大院,意識到有數百個好奇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士兵和奴隸們都知道狄宁今晚的任務和即將到來的戰斗有關。
  沒有任何的階梯通往杜至登家族銀色陽台所在的二樓。這种設計也是為了讓貴族們不受家中的奴隸和平民騷扰而規划的。黑暗精靈的貴族不需要階梯,他們与生俱來的能力通過特別進化之后,讓他們擁有淨空的能力。狄宁在一動念之間就輕松地漂浮起來,落在陽台上。
  他急沖過拱門,來到長廊中,此地隱約亮著微弱的妖火,讓正常的視力可以運作,卻又不會干扰夜視能力的使用。走廊盡頭的華麗黃銅門標示了他的目的地,他在那邊暫停了片刻,等待雙眼調适回紅外線的光譜。門后的房間和走廊不一樣,沒有任何的照明。這是高階女祭司的謁見室,杜安登家族雄偉的神堂。黑暗精靈們牧師的房間根据蜘蛛神后的傳統,是不准有光亮出現的地方。
  當狄宁感覺自己已經准備好之后,他直接推開那扇門,毫不遲疑地擠開兩名惊訝的女侍衛,大膽地直接走到主母面前。家族中的三位女儿都眯起眼,瞪著他們大膽猖狂的兄弟。不待准許就闖進來!
  他知道她們在想什么。莫非今晚要獻祭的是他?!
  雖然狄宁很喜歡測試他身為低等男性的行為极限,但是他可不能忽視維爾娜、瑪雅和布巴莎以如同舞步一般的优雅所展露出來的威脅。她們不但比狄宁高大,更花了一輩子的時間練習使用牧師的邪力和武器。牧師法力延伸的蛇首鞭開始興奮地扰動,期待著即將降下的懲罰。蛇首鞭的握柄是十分朴實的精金所打道,但鞭身和鞭頭都是活生生的毒蛇。布里莎的六首蛇鞭更是迫不及待地舞動、推擠著,將自己沿著腰帶纏繞成許多結。布里莎一向是最快給予懲罰的人。
  不過,馬烈絲主母似乎對于狄宁的招搖十分欣賞。次子知道他在主母眼中的地位,并已會毫無畏懼,更沒有絲毫遲疑的執行她的命令。
  狄宁從母親的冷靜表情上感到安心,這和他三名姐妹白熱的怒气构成強烈的對比。“一切都准備妥當了,”他對她說。“迪佛家族躲在自己的圍欄中,當然,只有艾頓還在術士學校中愚蠢地學習著魔法。”
  “你和無面者會過面了嗎?”馬烈絲主母問道。
  “學院今晚相當平靜,”狄宁回答道,“我們的全面十分順利。”
  “他同意了約定嗎?”“文頓。迪佛會照著在我們的計划被處理掉,”狄宁咯咯笑道。然后他記起來為了讓計划更加殘酷并已滿足自己的欲望,他將馬烈絲的計划說了一些修改,延遲了艾頓被處死的時間。狄宁的這個念頭帶起了另外一個想法:羅絲的高价女祭司們特別擅長讀心術。
  “艾頓今晚就會死!”狄宁赶快說,意圖在其它人為了細節而探問之前作一個結束。
  “好极了。”布里莎皺眉道。狄宁松了一口气。
  “開始融合!”馬烈絲主母命令道。
  四名卓爾族的男性走向前跪在主母和她的女儿們面前:銳森跪在馬烈絲面前,札克納梵跪在布里莎面前,諾梵對瑪雅,狄宁對維爾娜。牧師一同吟唱起來,手靈巧地放在每名戰士的前額,和他們的情緒融為一体。
  “你們都知道自己的位置了!”馬烈絲主母在儀式結束后說。她因為另一次的胎動而痛得毗牙咧嘴。“上工吧。”
  不到一個小時之后,札克納梵和布里莎并肩站在陽台上,俯瞰杜堊登家族的大門。在地面上,由銳森和諾梵所領軍的第二和第三大隊正忙亂地准備著,穿戴上加熱的皮甲和金屬片;這些都是為了騙過精靈們對熱敏感的雙眼用的偽裝。狄宁的部隊是包括一千名地精奴隸的第一先遣大隊,早就出發了。
  “在今晚之后我們將會名聞遐邇,”布里莎說。“沒有人會怀疑排名第十的家族膽敢對抗和迪佛家族一樣有力的對手。當我們今晚的血腥工程結束,謠言傳開之后,連班瑞家族都會注意到達獲創夏斯巴農!”她靠著陽台的欄杆,看著兩個大隊組成陣形,寂靜無聲的開拔。兩個大隊沿著不同的路徑前進,穿越過魔索布萊城曲折的道路,最后將會在迪佛家族五個巨大石柱的位置會合。
  札克納梵瞄著馬烈絲主母長女的背影,一心只想要把匕首刺進她的脊椎。不過,和以前一樣,判斷力讓札克經驗丰富的手安分地放在原位。
  “你收到了需要的道具嗎?“布里莎問道,此時她的態度比有馬烈絲主母在身邊的時候要尊敬多了。札克只不過是名男子,一個有幸冠上家族名號的平民,這一切只因為他和主母之間有若有似無的夫妻關系,以及他曾經擔任過這個家族的詩父。但是,布里莎依舊害怕触怒地。札克是杜玉登家族的武技長,是一名高大強壯的男子,比大多數的女子都要強悍。那些曾經目睹過他戰斗時狂暴態勢的人都認定他是魔索布萊城中的首席戰士。除了擔任高階祭司的布里莎和她母親之外,加上和克納梵無人可及的高超劍術,這三者才是杜至登家族成功的基礎。
  札克戴起黑色的兜帽,并且打開腰間的袋子,掏出几枚陶瓷小圓球。
  布里莎露出邪惡的笑容,緩緩揉搓著纖細的雙手。“吉娜菲主母會不高興的。”她低聲道。
  札克回了她一個同樣的笑容,轉過身打量著即將出發的士兵。
  對這名武技長來說,沒有什么比殺死黑暗精靈更能夠帶來滿足的,特別是殺死羅絲女神的牧師。
  “做好准備,”布里莎几分鐘之后說。
  札克把濃密的頭發從臉上甩開,僵直地站著,緊緊閉住雙眼。布里莎慢慢地掏出法杖,開始吟唱啟動這個物品的咒文。她輕触札克的右肩,然后碰碰另外一邊的肩膀,最后法杖在他頭上停了下來。
  札克感覺到冰冷的碎片落在他身上,穿透他的衣物和盔甲,甚至直触他的肌膚,直到他身上所有的物品都降到一樣的溫度為止。札克痛恨這种魔法制造的低溫,因為這和他想像中死亡的感覺一樣。
  但是,他也知道,在魔杖低溫的影響下,對于幽暗地域靠熱感應視物的生物來說,他就像發沉沉的岩石一樣,既不引人注意,更難以發現。
  札克睜開眼,打了個寒顫。他伸出雙手試著握了握,确認自己是否還能夠擁有足夠的靈巧度。他看著布里莎,后者已經陷入了第二個召喚術的失神狀態中。這次將會多花一點時間,所以和克靠在牆上,細細的品味眼前這有些危險,卻十分讓人期待的任務。馬烈絲生母把迪佛家族所有的牧師都留給他,這可真是体貼啊!
  “完成了,”布里莎几分鐘之后宣布道。她引著扎克的視線往天空,看往這巨大洞穴不可見的頂端。
  是札克先注意到了布里莎的杰作,一陣靠近的气流,因為比洞穴的溫度要略高,而帶著些黃色。這是一股活生生的气流。
  這個從元素界召喚來的生物,呼嘯著飄浮在陽台的外線,忠實地等待著召喚者的命令。
  札克沒有遲疑。他跳進這股气流之中,讓它包圍著地飄浮在空中。
  布里莎最后向他敬禮,并且示意召喚來的仆人上路。“戰斗順利!”雖然和克已經消失在空中,她還是對他喊道。
  隨著扭曲的魔索布萊城在他的腳下飛過,札克不禁因為這句無意卻十分諷刺的話而咯咯輕笑。她和札克一樣都想要迪佛家族的牧師死光,只不過理由無差地別。如果把這切都撇開,札克也會很樂意殺光杜至登家族的牧師的。
  武技長抽出一把精金打造的利劍,一柄用魔法打造的黑暗精靈寶劍,劍刃不只鋒利,更附上了致人于死的咒文。“戰斗的确應該要順利。”他低聲說。如果布里莎能夠知道有多順利就好了。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37 AM

第二章 迪佛家族的陷落

狄宁現在很滿意地注意到,不只是那些丑惡的熊地精,所有魔索布萊城中的种族,連黑暗精靈也包括在內,都匆忙閃開避免擋住他的路。這次杜堊登家族的次子不是孤身一人,將近三十名的家族士兵以緊密的陣形走在他后方。在這儿入身后則是以同樣的緊密陣形,但是卻不太期待這次冒險的低下种族。他們是地精、半獸人和熊地精。
  毫無疑問四周還是有看熱鬧的人,因為家族之間掀起戰事可不是魔索布萊城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但也不是太出乎人意料的事情。
  至少每十年就會有家族開始計划消滅另外一個家族,好讓自己的排名上升。這是個非常冒險的作法,因為“受害”家族中所有的貴族都必須盡快、盡可能不引人注意的被料理掉。如果有任何一個貴族活下來指控這些凶手,魔索布萊城冷酷的正義就會發出制裁,將發起攻擊的家族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如果突襲執行得十分完美,就不會有任何的負面效應。城中的所有人,甚于包括執政議會中的八名主母,都會為了對方的勇气和智慧而暗地叫好;不會有人再提起這次的意外。
  狄宁特別繞了遠路,不愿意留下任何直接將杜堊登家族和迪佛家族連接起來的痕跡。半個小時之后,也是當夜的第二次,他再度悄悄潛進了高聳蕈傘群的南方盡頭,也就是迪佛家族的五座石柱群聚集的地方。他麾下的士兵急切地散開,紛紛掏出武器,仔細打量跟前建筑的全貌。
  奴隸們的動作就慢多了。許多奴隸四下打量著,想要找尋脫逃的路徑;因為他們內心都知道自己這次是注定要完蛋了。但是,死亡所帶給他們的恐懼還不及黑暗精靈的魔影恐怖,所以他們也不敢逃跑。反正魔索布萊城的每個出口都被黑暗精靈的魔法給看守著,他們還能逃到哪里去?每個奴隸都看過卓爾族精靈在拷打后再俘虜奴工的殘酷景象。狄宁一聲令下,他們就全部在蕈傘群的圍欄四周就位。
  狄宁伸手進他的大腰包里面,拿出一片加熱過的金屬。他揚了揚這樣東西三次,在紅外線光譜中等于發出了三次明亮的訊號,通知后方由諾梵和銳森領導的兩個大隊兵力。然后,照著他平常的賣弄習性,狄宁將金屬片往空中一擲,隨即接住,再把它丟進防熱腰包中的密袋里。在這炫目的訊號之下,狄宁的黑暗精靈部隊紛紛將附有魔法的短鏢裝上單手持用的十字弓上,瞄准先前計划好的目標。
  每五個章是一個尖叫蕈,而每枚短鏢上面的咒文都足以壓制住巨龍的怒吼。
  “……二……三,”狄宁的手勢指揮著部隊的運動,因為在施展于他的手下身上的魔法沉寂狀態中,根本傳不出任何聲音。當十字弓的弓弦一松,短鏢朝著最近的尖叫蕈飛去的時候,他腦中響起了想像的“喀達”一聲。在整個狄佛家族的四周正發生同樣的事情,第一線的警戒被有系統的被以數十枚附有咒文的短鏢給破坏了。
  魔索布萊城的另外一邊,馬烈絲子母以及她的女儿們和四名家族的平民牧師聯手圍成了羅絲女神的邪惡八度陣。她們環繞著這名邪惡女神的圣像,一枚寶石雕刻成擁有黑暗精靈面孔的蜘蛛,開始祈求羅絲女神協助她們的戰斗。
  馬烈絲坐在首席的位置,仰躺在專為生產所制的傾斜椅子上。
  布里莎和維爾娜分別站在她的兩邊,布里莎緊握著她的手。
  這群選民异口同聲地吟唱,將所有的力量凝聚成單一的個攻擊法術。几分鐘之后,和狄宁心靈連結的維爾娜得知第一波的攻擊已經就位之后,杜堊登家族的八魔陣立刻對敵方家族釋出了第一陣的心靈暗示能量波。
  吉娜菲主母和她的兩名女儿以及家族中的五名平比牧師瑟縮在漆黑的迪佛家族之神堂中。在吉娜菲主母得知她們已經在羅絲女神的失寵之后,她們就聚集在神堂中日夜不停地禱告。吉娜菲知道在找到取悅蜘蛛神后的人法之前,自己的家族將會有多么的脆弱。魔索布萊城中還有另外的六十六個家族,在這樣明顯的不利情況下,膽敢對迪佛家族動下的有十個家族。聚集的八名牧師感到隱隱的有些期待,似乎今晚將會非常漫長。
  吉娜菲先感覺到了,一陣冰冷的震爆,帶著讓人迷惑的力量,讓她祈求原諒的禱文結巴了起來。迪佛家族的其它牧師不安地看著主母不尋常的失態,尋求她的确認。
  “我們被攻擊了。”吉娜菲對她們說,此時她的頭已經開始因為杜堊登家族的強烈攻擊而隱隱作痛。
  狄宁的第二次信號讓奴隸部隊開始行動。他們依舊以寂靜為掩護,悄悄地沖向軍傘群,以寬刃的大刀斬開一條通路。杜堊登家族的次于好整以暇地欣賞迪佛家族的防御被輕易突破。“這可不算什么銅牆鐵壁。”他默默地對高牆上發著紅光的石像鬼諷刺地說。這些雕像早先看起來像是凶惡的守衛,現在它們只能無助得袖手旁觀。
  狄宁感覺到了四周士兵壓抑,但是不斷增高的期望;他們身上所流的卓爾族好戰血液几乎已經快要沸騰。隨著奴隸踏中防御咒文,前方不時傳來致命的閃光,但次子和其它的黑暗精靈只不過對著這奇觀大笑。這些低下种族本來就是杜堊登部隊中可以犧牲的炮灰。
  帶來這些地精唯一的目的只是讓他們誘發迪佛家族四周的陷阱,好替黑暗精靈,真正的戰士們開出一條路來。
  圍篱現在已經打開了,隱密已經不再重要。迪佛家族的士兵在工事中和入侵的奴隸們展開遭遇戰。狄宁微微揮揮手,示意攻擊展開,他手下的六十名戰士就飛奔向前,面孔因為快樂而扭曲,手中的武器揮舞著。
  不過,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記住自己還有最后一個任務。
  每名黑暗精靈,不管是貴族或是平民,都擁有一定程度的魔法能力。
  召喚出一團黑暗結界,如同狄宁早先在暗巷中對熊地精施展的技巧,是連最低等的黑暗精靈都可以施展的能力。這也正是現在發生的狀況,六十名杜堊登家族的士兵以無數團的黑暗結界遮住了整個迪佛家族。
  不管他們如何小心,如何隱密,杜堊登家族都知道會有很多旁觀者。目擊證人不是個大問題;他們無法,或者說是不愿意管這么多閒事,去指認進攻的家族。但是習俗和慣例還是要求必須有一定的保密動作,這也是黑暗精靈戰爭的禮貌。在一眨眼的時間中,迪佛家族對城中的其它人來說,就已經變成了魔索布萊城中的一個黑點。
  銳森出現在么儿的背后。“干得好,”他用黑暗精靈复雜的手語對儿子表示。“諾梵正要從背后突襲。”
  “輕而易舉,”招搖的狄宁比划著,“如果吉娜菲和她的牧師能夠被壓制住的話。”
  “要相信馬烈絲生母。”銳森只這樣回答。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跟著部隊鑽進已經被突破的防御陣線。
  在迪佛家族正上方的高空中,札克納梵愜意地倚靠在布里莎召喚來的風元素臂彎中,目睹著底下的戲劇開鑼。從這個角度看來,扎克可以看透那一圈黑暗,可以听見那片魔法寂靜中傳來的聲音。狄宁最先沖入的部隊在每扇門都遭遇到了抵抗,遭遇到非常慘重的打擊。
  諾梵和他的大隊,也就是杜堊登家族對魔法最訓練有素的戰斗力量,從建筑后方的圍欄突入。閃電和魔法的強酸球不停地轟擊著迪佛家族的房屋,同時鏟除了杜堊登家族的炮灰和迪佛家族的防御部隊。
  在前方的大院中,銳森和狄宁指揮著杜堊登家族最精良的戰士。
  羅絲的祝福落在杜堊登家族的身上。當戰斗進入最高潮時,札克可以看見杜堊登家族的攻擊比敵人要快,而且也更准。很快的,戰斗就開始蔓延到五個石柱之間。
  札克伸了伸他快要凍僵的手臂,并且用意念告訴風元素開始行動。他在這股气流中俯沖,朝著中央石柱的陽台沖去。等他一落地,兩名守衛,其中一名是女性,立刻飛奔出來阻止他。
  他們迷惑得遲疑了一下子,想要搞清楚眼前那一片灰色的朦朧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一下子就太久了。
  他們根本沒听見札克納梵。杜堊登的到來。他們不知道死神已經降臨了。
  札克的鞭子一揮,纏住那女性的喉嚨,濺出血花;同時間他的另外一只手如閃電般的使出一連串的劍招,逼得男子節節后退。札克一瞬間就用讓人目眩的速度解決了兩個對手,他拿鞭的手腕一放,就將那女子丟下了城牆;同時一招回旋踢正中那男子的面孔,也讓他往地面疾墜下去。
  札克接著走近屋內,另一名守衛起身阻擋他……隨即倒在他腳邊。
  札克沿著石柱彎曲的牆壁行走,冰冷的身体和岩石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迪佛家族的十兵在他四周亂竄,試著要有組織的抵抗入侵者;很不幸的,這些入侵者已經占領了每座建筑的底層,也完全控制住了兩座石柱。
  札克對這些一點也不關切。他忽略了精金武器撞擊的聲音、下令的吼聲、死亡的慘叫聲,只專注在一個會引領他抵達目標的聲音:慌亂、由許多聲音統會的祈禱聲。
  他找到一個空曠的走廊,上面刻滿了蜘蛛的符號,一直通往柱子的正中央。如同杜堊登家族一樣,這走廊通往一扇華麗的黃銅門,上面的裝飾几乎都是各种各樣的蜘蛛變体。“一定就是這里了。”札克壓低聲音,邊把兜帽戴上。
  一只巨大的蜘蛛從他身邊躲藏的地方冒了出來。
  札克身形矮,鑽進那蜘蛛的肚子底下,如疾電般的給了它一腳。隨即一個滾翻,將劍深深地插進它圓球狀的身体。黏稠的液体噴得武技長滿身都是,蜘蛛隨即顫抖几下就死了。
  “好极了,”札克低聲說,邊拭去臉上蜘蛛的体液,“一定就是這個地方了。”他把這只又死去的怪物塞回巢穴里,溜到巢穴旁,希望沒有人注意這次短暫的掙扎。
  從武器撞擊的聲音判斷,札克知道戰斗几乎已經抵達了這層樓。
  不過,迪佛家族似乎終于穩住了陣腳,開始妥善布陣,應付入侵的敵人。
  “就是現在,馬烈絲。”札克低語道,希望和他心靈同調融合的布里莎能夠感應到他現在的緊張。“不要太遲了!”
  此時,在杜堊登家族的神堂中,馬烈絲和她的下屬們繼續對迪佛家族毫不放松地施以心靈的猛擊。她們的禱文要比對手的祈禱更讓羅絲女神听得清楚,也因此賜給她們這揚無聲的爭斗中更強的咒語。
  她們已經輕易地將對方逼到守熱。迪佛家族的一名低階牧師已經被布里莎的心靈暴震給擊潰,死在地板上,距离吉娜菲主母不過尺寸。
  但整個戰況似乎突然逆轉,戰斗開始變得勢均力敵。馬烈絲主母正在和即將臨盆的劇烈陣痛搏斗,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沒有了她的聲音,邪惡八魔陣的威力開始減弱了。
  布里莎站在母親的身邊,用盡全身力气握著她的手,几乎把所有的血液都擠出了那只手,讓它變成低溫的白色,在其它人眼中,這是那臨盆的女子身上唯一低溫的地方。布里莎看著初生嬰儿的白發和陣痛收縮的周期,計算著嬰儿墜地的時間。她們正在計划將臨盆的劇痛轉為攻擊法術的力量,這大膽的想法除了傳說之外,根本沒人嘗試過。布里莎知道使用的時机將會是關鍵。
  她對母親的耳朵呢喃了几句,背誦一段致命的咒語。
  馬烈絲主母覆頌了咒文的開端,壓住喘息,將痛苦和憤怒轉換成攻擊的力量。
  “敵能。杜瓦。馬…布里沈。托爾,”布里莎提示道。
  “敵能。杜瓦…馬…布里沈。托爾!”馬烈絲怒目道,她用力過度連薄削的下唇都咬破了。
  嬰儿的頭探了出來,這次比上次要更徹底,眼看著嬰儿呱呱墜地的時刻就要到了。
  布里莎打了個寒顫,自己几乎也忘記了咒文。她對著主母的耳朵低聲念出最后部分的符文,自己也不禁為了魔法的效果而感到恐懼。
  馬烈絲深吸一口气,鼓起殘余的勇气。她可以感覺到法術的力量如同陣痛一樣的顫動著。對于她站在圣像邊的女儿們來說,她几乎已經變成了一團紅熱的怒气。額前閃爍的汁珠几乎和滾燙的熱水一樣閃亮。
  “阿巴克,”主線感覺到壓力已經到達了頂點,于是開口道。“阿巴克。”她感覺到肌肉撕烈的劇烈疼痛,嬰儿滑出產道的流暢,以及分娩的快意。“阿巴克。迪納。布雷格。達渥!”馬烈絲尖聲嘶吼,把所有的痛苦擠壓成极度濃縮的魔法能量,這股力量連她自己家族的牧師都被震飛開來。
  伴隨著馬烈絲主母的強大力量,這道咒文以雷霆万鈞之勢炸入迪佛家族的神堂,震碎了羅絲女神的寶石圣像,把兩扇厚重的大門扭曲得無法辨認,同時也把吉娜菲和她屬下的牧師震倒在地上。
  札克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看著神堂的大門飛過身邊。“真有力,馬烈絲。”他低聲一笑,一閃身進了神堂。利用他的夜視能力,他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室內的七名活口,每個人的袍子都破爛不堪,正掙扎著站起。札克再度對眼前馬烈絲所展現的強大力量搖搖頭,同時拉下兜帽,遮住整張臉。
  當他將腰中的陶瓷圓球掏出,砸碎在地面上的時候,另外一只手已經同時抽出一鞭。陶球碎片飛散開來,掉出一顆經過布里莎施法,為了這場合而准備的圓球,一顆放射出白晝一樣光亮的圓球。
  對于習慣于黑暗,利用熱影像來視物的生物來說,這樣強烈的光芒將會帶來目眩和難以承受的疼痛。牧師們的痛苦呼喊只不過幫助了札克有系統地掃蕩這間房間;每當他感覺到自己的武器刺進黑暗精靈的血肉中時,兜帽底下的面孔就會露出滿足的笑容。
  在半路他听見了咒文吟唱聲,他知道迪佛家族有人已經從惊駭中恢复過來,成了危險的對手。不過,經驗老道的武技長不需要雙眼來瞄准,鞭子揮舞的破空聲之后,吉娜菲主母的舌頭就被硬生生地拉斷。
  布里莎把新生的嬰儿放到蜘蛛圣像的背上,并且舉起了祭祀用的匕首;在好戲上場之前,她暫停了片刻,欣賞手中這柄殘酷的武器。
  匕首的柄是只伸出八只腳的蜘蛛,上面布滿了倒勾,看來如同蜘蛛身上的剛毛,這八只腳都以同樣的角度往下彎,排成了銳利的刀刃。布里莎把匕首舉到嬰儿的胸口上。“賜名給這個孩子,”她提示母親。
  “蜘蛛神后不會接受沒有命名的祭品!”
  馬烈絲主母轉過頭。試著弄清楚女儿的意思。主母剛剛已經把所有的力气耗盡在施法和生產中,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起來。
  “賜名給這孩子!”布里莎命令母親,迫切地想要喂養她饑渴的女神。
  “已經決結束了,”當兄弟們在迪佛家族建筑物的底層大廳中見面的時候,狄宁對哥哥說。“銳森已經快要攻下頂樓了,大家也相信札克納梵的幕后工作也已經完成了。”
  “已經有四十名迪佛家族的士兵投靠了我們,”諾梵回答道。
  “他們已經看到結局了,”狄宁笑道。“任何一個家族都可以喂飽他們,而在平民的眼中,沒有任何家族值得犧牲性命。我們的任務很快就會結束了。”
  “快到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諾梵說。“現在杜堊登家族,德蒙。納夏斯巴農成了魔索布萊城的第九家族,迪佛家族去死吧!”
  “小心!”狄宁突然大喊,假裝害怕得雙眼圓睜,看著哥哥的背后。
  諾梵立刻作出反應,轉過身面對背后的危險,殊不知此時真正的危險正在他背后露出獰笑。即使當諾梵意識到弟弟的詭計時,狄宁的利劍已經刺進了他的脊髓。狄宁把頭靠在哥哥的肩膀,面頰貼著諾梵,看著哥哥眼中紅色的光芒慢慢熄滅。
  “快到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狄宁嘲弄著,模仿哥哥早先的話語。
  他將尸体丟在腳邊,“現在狄宁成了杜堊登家族的長子,諾梵去死吧。”
  “崔斯特,”馬絲主母喘息道。“孩子的名字是崔斯特!”
  布里莎握緊匕首,開始獻祭的儀式。“蜘蛛神后,收下這個嬰儿,”她道。她高舉匕首准備刺下。“我們將崔斯特。杜堊登獻給你,換取我們光榮的胜——”
  “等等!”瑪雅從房間的旁邊大喊道。她和諾梵之間的心靈連結突然中斷了。只有一個可能。“諾梵死了,”她宣布道。“嬰儿不再是第三名儿子了。”
  維爾娜好奇地瞪著妹妹。在瑪雅感應到諾梵身亡的同時,和狄宁融合的維爾娜感應到一股強烈的情感沖動。興高采烈?維爾娜將手指放在上揚的嘴唇上,不知道狄宁是否已經成功的擺脫這次暗殺的嫌疑。
  布里莎依舊握著匕首,放在嬰儿的胸口,等著將這孩子獻給羅絲女神。
  “我們應承了蜘蛛神后第三名活著的男孩,”瑪雅警告道。“而我們已經獻上了。”
  “但不是用獻祭的方式,”布里莎爭辯道。
  維爾娜聳聳肩,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羅絲女神接受了諾梵,那我們就已經獻祭了。要是再畫蛇添足反而可能惹惱羅絲女神。”
  “但是不獻上我們所承諾的將會帶來更大的災難!”布里莎堅持道。
  “那就赶快動手吧。”瑪雅說。
  布里莎緊握匕首,再度開始念誦咒語。
  “留人,”馬絲主母命令道,在椅子中直起身來。“羅絲女神已經滿意了,我們已經獲得了胜利。所以,歡迎你的弟弟,杜堊登家族最新的成員。”
  “只不過是個男孩,”布里莎用明顯不屑的口吻說,走离那孩子和圣像。
  “下次我們會做得更好,”馬絲主母咯咯笑道,不過內心其實怀疑會不會有下次。她已經將近六百歲了,而且,即使是年輕的黑暗精靈也并不多產。布里莎是馬絲在一百歲的少女時代所生的,而在那之后漫長的四百年內,她也不過再生了另外五名小孩。連這個嬰儿崔斯特都算是個意外,馬絲實在不認為自己可能會再受孕了。
  “想夠了,”馬絲對自己低聲說,感覺到精疲力盡。“會有足夠的時間…”她躺回椅子上,立刻陷入了滿足、美妙,步步高升的邪惡美夢中。
  札克納梵大踏步地走過迪佛家族的中央尖塔,手中握著兜帽,鞭子和利劍輕松地插在腰間。四周時常傳來迅即消失的格斗聲。杜堊登家族已經獲得了胜利,剩下的只是鏟除證据和目擊者。一群地位低下的女性牧師走了過來,醫治輕傷的杜堊登家人,并且將那些傷勢太重,無法醫治的人操縱成行尸,好讓他們自行走离犯罪現場。一旦回到杜堊登家族的根据地,沒有受到徹底破坏的尸体將會經由牧師的手复活。
  札克轉過身,打了個冷顫,看著牧師昂首闊步地走著,身后跟著不斷增加的杜堊登家族的僵尸。
  眼前的景象雖然足夠讓札克納梵感到惡心,但接下來的事情更糟糕。兩名杜堊登家族的牧師領著一隊士兵,用偵測法術來搜尋迪佛家族幸存者躲藏的地方。其中一名牧師在札克面前停了下來。雙眼無神,仿佛正在感應法術的輕微顫動。她伸出手指,緩慢地在空中划動,仿佛某种偵測黑暗精靈血肉的圣杖。
  “就在那邊!”她大聲宣布,手指著地板上的一塊隱密的板子。士兵們像是惡狠一樣沖向前,飛快地撞破這塊密門。在一個秘密洞穴里面擠滿了迪佛家族的孩子。這些是貴族,不是平民,不能夠留活口。
  札克加快腳步离開這丑惡的地方,但是他依舊可以听見饑渴的杜堊登家族士兵扑向前,依舊躲不過那些孩子們無助、清晰刺耳的慘叫聲。札克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飛快地轉過眼前的轉角,差點撞上狄宁和銳森。
  “諾梵死了,”銳森不帶感情地說。
  札克立刻狐疑地瞪著杜堊登家年輕的次子。
  “我已經把那動手的迪佛家族士兵給殺死了,”狄宁對他保證,甚至毫不隱藏臉上得意的笑容。
  札克已經活了將近四個世紀了,他當然不會對同胞的野心勃勃視而不見。杜堊登家族原先的長子是以守勢來到第二線,他和敵人之間還有一大群杜堊登的士兵。當他們終于遭遇到敵對的黑暗精靈時,大部分迪佛家族的士兵都已經投降了。札克怀疑杜堊登家族的兩名男性到底是否真的有目擊到雙方的爭斗。
  “神堂里面所發生的慘劇已經傳遍了我方的陣營,”銳森對武技長說。“你和平常一樣干淨利落,就和我們所期待的一模一樣。”
  札克對杜堊登家族的侍父投以不屑的眼光,自顧自地往前走,走出建筑物,踏出魔法所造成的黑暗和沉寂,走進魔索布萊城漆黑的黎明。銳森只不過是馬烈絲主母成群面首的其中一個而已。當馬烈絲厭倦他之后,她可能會命他重新回到士兵的行列中,剝奪他的姓以及伴隨而來的一切權利,或者她會直接除掉他。札克并沒有必要尊敬他。
  札克走出審類的圍欄,到了他能夠找到最高的制高點,在地上坐了下來。几分鐘之后,他惊訝地看著杜堊登家族的軍隊井然有序地移動著,侍父和儿子、士兵和牧師、以及背后緩緩移動的兩行僵尸都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在這場戰斗中,杜堊登家族失去了所有的奴隸和炮灰,但是离開的隊伍卻比當初進攻的時候長得多。奴隸們被迪佛家族兩倍之多的奴隸所取代,五十名以上迪佛家族的平民土兵也自愿加入了攻擊者的陣營。這些叛變的士兵將會經過牧師們的拷問,以确保他們的誠心。
  他們每個人都會通過拷問,札克深信。因為黑暗精靈們是只求生存的生物,不是死守信條的人。士兵們將會獲得新的身份,并且暫時安全地待在杜堊登家族大院几個月,直到迪佛家族的毀滅被人遺忘為止。
  札克并沒有立刻跟上去。相反的,他穿過一連串的蕈類植物,找到了一個隱密的小山谷。他在那里找了片苔蘚躺了下來,看著穴頂永恒的黑暗,同時也目睹著自己永恒黑暗的人生。
  當時他保持沉默只是行事小心;因為他是城中最有勢力區域的入侵者。他想到了可能有人听見他所說的話,就是那些全心全意的欣賞迪佛家族被摧毀的同樣邪惡的黑暗精靈。在目睹了今晚的惡行和屠殺之后,札克再也沒辦法壓抑他的情感。他的懊悔轉化成了對某名未知神靈的哀告。
  “我的世界到底算是什么樣的煉獄;我的靈魂到底陷入了什么樣的邪惡糾纏?”他咬牙切齒地低聲送出一向存在心中的憤怒。“在光明中,我的肌膚是烏黑的;而在黑暗中,它又因為我無法排解的憤怒而顯示出炙烈的白熱來。”
  “我是否能擁有足夠的勇气离開這個地方、這种生活,公開地對抗我的同胞、這個世界的錯誤?找到一個能夠不和我的信念相沖突,讓我堅持自己信念的地方。”
  “我的名字叫做札克納梵。杜堊登,但是不管從行為或是從我的內心來看,我都不是黑暗精靈。那么,就讓他們發現我是這樣的人,讓他們把怒火降在我這雙已經無法再承擔魔索布萊城絕望無助的衰老肩膀吧。”
  武技長不顧后果,猛然站起身來大喊,“魔索布萊城,你到底他媽的是個什么東西?!”
  在寂靜的城市許久都沒有回答之后,札克活動筋骨,把布里莎施展在身上的寒气驅走。當他拍著腰間的鞭子時,勉強感覺到一些快慰。因為那是將一名主母舌頭扯出來的鞭子。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38 AM

第三章 嬰儿的雙眼

瑪索吉是名年輕的學徒,對于學習魔法的生涯來說,他現在不過是名掃地的清洁工。他靠著掃把看著艾頓。迪佛走近塔中最高的房間。瑪索吉感到十分同情這個家伙,因為他必須面對無面者。
  不過,瑪索吉也知道艾頓和無面者之間沖突的燦爛煙火將會值得一看。他繼續掃地,用掃把當作借口,繼續靠近房間的門外。
  “你要求我來這里,無面者大師,”艾頓。迪佛再度說,一只手遮在面前,試圖遮檔房間中三根蜡燭刺眼的燭光。
  無面者彎著腰,一路背對著年輕的艾頓。法師提醒自己,這要處理得干淨利落。不過,他知道,現在准備的這個咒文將會在艾頓來得及知道家族的命運之前就把他徹底毀滅,無法照著狄宁最后的指示。
  有太多的風險了,最好小心行事。
  “您……”艾頓又再度開口,但隨即又魯莽地收回這句話,開始理清眼前的處境。在一天的課程開始前就被叫來大師的房間實在很不尋常。
  當艾頓一接到這召喚的時候,他很害怕自己在某項課程上沒有達到標准。在術士學校中這會是個要命的錯誤。艾頓已經快要畢業了,但一個大師的怒气就足以把這一切逆轉。
  他在無面者的課程中一向表現得很好,甚至相信這個神秘的大師對他有所偏愛。這次的會面是否可能只是恭賀他即將畢業的客套?艾頓撇開自己內心的希望,知道這不太可能。黑暗精靈學院的大師們极少會跟學生客套。
  艾頓接著听見大師低聲吟唱咒文的聲音,并且注意到大師正要施展法術。有什么東西讓他覺得非常不對勁,眼前的這一切都不符合學院中的所有慣例和准則。艾頓雙腳站穩,肌肉緊繃,完全照著一句深入學院中每一名學生心中的銘言,也是讓在這個徹底專注于混亂渾沌中的社會成員能夠生存下來的座右銘:做好准備。
  門在瑪索吉的眼前炸了開來,讓他重重地撞上背后的牆壁,洒了他一頭一臉的石屑。當他看見艾頓。迪佛掙扎著奔出房間時,覺得即使肩膀上又多了一塊黑青,這畫面也值得他大費周章。那學生的背后和左手臂飄著陣陣青煙,臉上滿是恐懼和惊嚇的表情是瑪索吉有生以來看過最惡心的表情。
  艾頓踉蹌地奔跑著,拼了命想要盡量拉開和大師間的距离。當他好不容易終于轉過轉角,踏准下一層的時候,無面者正好出現在破碎的門邊。
  大師暫停腳步詛咒著自己的失誤,開始思索要怎么要更換這扇門。“掃干淨!”他對正把手倚在掃把柄頂端,把下巴舒服地放在其上的瑪索吉大吼道。
  瑪索吉乖乖地拿著掃把,開始清掃石頭的碎屑。不過,當無面者走過他身邊一段距离之后,他立刻小心翼翼地跟在大師的后面。
  艾頓是一定逃不掉了,這場精彩的表演可絕對不能錯過。
  第三間房間,也就是無面者的私人圖書館,是塔中最亮的一間圖書室,兩邊的牆壁上插著數十根的蜡燭。
  “該死的光亮!”艾頓詛咒道。他蹣跚地穿越這炫目的光芒,想要走到大師的會客室,也是最底層的房間去。如果他能夠逃离這座子塔,甚至走出衛士學校到廣場上,也許這一切的情況反而會變得對大師不利。
  艾頓的世界依舊是永夜的魔索布萊城,但是經過在塔中日夜的研究之后,無面者已經習慣了在燭光下視物,不再慣于熱影像的世界。
  會客室中擠滿了椅子和箱子,不過由于只有一根蜡燭,艾頓可以看得很清楚,因此輕易地閃過了這許多障礙物。他沖向門口,握住沉重的門把。門把一轉就開了,但是當艾頓想要擠出去的時候,一陣藍白色的能量波把他給撞回房間內。
  “這個該死的地方,”艾頓咒罵道。大門被魔法封印住了。他知道一個解開封印的咒文,但是怀疑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抵消大師所施展的法術。而且,在恐懼和匆忙之中,腦海中的這個咒文已經變成不知所云的雜亂文字。
  “不要跑,迪佛小弟,”無面者的聲音從前一個房間傳過來。“你這樣只不過是讓自己受苦的時間延長而已!”
  “去你媽的,”艾頓壓抑著呼吸說。艾頓已經完全忘記了那法術,恐怕他也不會即時出現在他腦海中。他打量著四下的環境,想要找到解決之道。
  他的雙眼在邊牆上找到了一個不尋常的地方,那是兩個大柜子之間的空隙。艾頓往后退了几步,想要找個更好的角度,卻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奇怪的空間中;他同時在那里看見了光和熱的影像。
  他只能夠判斷出這塊區域在熱光譜中顯示為相同的溫度,卻又和附近的石牆有些微微的不同。另一扇門?艾頓只能希望他的猜測正确。他沖回房間的中央,正對著那樣物品,強迫自己的視覺從紅外線轉變到可見光的世界。
  隨著他目光的适應,出現在眼前的景象讓年輕的艾頓吃了一惊,而且不知所措。他看見的不是門,也不是另一個房間的景象。出現在那里的是他自己的影像,和房間中一部份的景物。在過去的五十五年短暫的生命中,艾頓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奇觀,但是他曾經听過術士學校中的大師們提過這樣的裝飾。這是面鏡子。
  上層房間中傳來的聲響提醒了艾頓,無面者几乎已經要到這里了。他沒有時間仔細思索自己的決定。他低下頭,沖向鏡子。
  也許這是通往城中另外區域的傳送門,也許只是通往另外一個房間的門。或者,在這絕望的几秒鐘,艾頓大膽想像,這可能是扇通往另外一個空間与時間的空間門!
  當他越來越靠近那裝置的時候,漸漸感覺到体內冒險的血液在呼喚著他。然后,他只感覺到猛烈的撞擊、破碎的玻璃,以及那后面紋風不動的石牆。
  也許這只是面鏡子。
  “看看他的眼睛,”維爾娜在察看杜堊登家族最新的成員時,低聲對瑪雅說。
  那嬰儿的眼睛的确与眾不同。雖然那個小孩才不過离開母体不到一個小時,他的雙眸已經開始靈活地四下轉動。雖然那雙眼睛顯示出夜視能力所特有的紅色,但那熟悉的血紅卻染上了藍色的陰影,讓它們成為特异的紫色。
  “瞎了嗎?”瑪雅擔心道!“也許我們還是要把這個小孩獻給蜘蛛神后。”
  布里莎期待地看著她們,黑暗精靈可不容許生理有缺陷的小孩浪費食糧。
  “沒有瞎,”維爾娜將手指在嬰孩面前晃動,對姐妹們投以憤怒的眼神。“他注視著我的手指。”
  瑪雅明白維爾娜說的是實話。她靠近嬰儿,研究他的臉孔和那對奇怪的雙眸。“你到底看見了什么,崔斯特。杜堊登?”她柔聲問;這可不是因為体貼小孩,而是怕吵醒正在蜘蛛圣像頂端椅子上休息的母親。
  “你到底看見了什么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艾頓軀体下玻璃不斷地碎裂開來,當他試著要站起身的時候,又在他身上割出更深的傷口來。這有什么關系?他想。“我的鏡子!”
  他听見無面者的哀嚎,抬頭看見气憤的大師俯瞰著他。
  在艾頓的眼中,他是多么的高大!充滿了力量和魔力,完全遮擋住這個小空間中的燭光。在他的受害者眼中,光是他的身影就足以造成擴大十倍的幻象。
  接著艾頓感覺到一种黏黏的物質流泄到他身上,蛛网隨即黏著在兩邊的檐子上、牆壁上和艾頓身上。小艾頓試著要滾開來,但是無面者的法術很快就將他困住,讓他仿佛成為蛛网上一只無助的小蒼蠅。
  “先是我的門,”無面者皺眉對他說,“現在又是這個,我的鏡子!
  你知道我為了要弄到這稀有的裝置花了多少功夫嗎?“
  艾頓的頭左右亂轉,不是為了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為了不讓臉也沾上那惡心的東西。
  “你為什么不肯乖乖地站好,讓我把事情做完?”無面者非常厭惡地大吼道。
  “為什么?”艾頓從薄削的嘴唇中擠出几個字,邊把沾到唇邊的蛛网吐出。“你為什么想殺我?”
  “因為你弄破了我的鏡子!”無面者吼道。
  當然,這一點道理都沒有,鏡子是在對方先發動攻擊之后才破掉的。不過,艾頓想,對大師來說不需要有任何的理由。艾頓知道他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是他繼續試圖說服敵人。
  “你知道我的家族,迪佛家族,”他驕傲地說,“城中的第四家族。
  吉娜菲主母不會高興的。高階祭司一向都可以查出背后的真相!“
  “迪佛家族?”無面者哄然大笑。也許狄宁。杜堊登要求的折磨現在可以插隊進來了。艾頓竟然膽敢打破他的鏡子!
  “排名第四!”艾頓勉力說。
  “愚蠢的小孩,”無面者沙啞地笑道。“迪佛家族已經不存在了。
  不是排名第四,也不是五十四,什么都不是。“
  艾頓全身一軟,不過蛛网依舊讓他站得挺直。大師在胡說些什么?
  “他們都死光了,”無面者繼續道。“吉娜菲主母終于可以和羅絲女神面對面了!”艾頓的恐懼表情讓丑陋的大師感到十分滿意。“全死光了,”他再度吼叫道。“除了可怜的艾頓,必須活下來听完家族的悲慘命運。這一切都將划下一個句點,”無面者舉起手,准備施展法術。
  “是誰?”艾頓大喊。
  無面者停了下來,似乎不了解這個問題。
  “是哪個家族干的?”注定送命的學生堅持追問。“是哪個家族的陰謀扳倒了迪佛家族?”
  “啊,我應該告訴你,”無面者回答道,很明顯的在慢慢享受這情境。“我想在你和老朋友在陰間見面之前應該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曾經是嘴的那道裂口微微牽動,似乎代表著笑容。
  “但是你打破了我的鏡子!”大師低吼道。“死吧,你這個愚蠢的家伙!自己去問答案吧!”
  無面者的胸口突然一動,全身開始顫抖,用一种無法理解的口音咒罵著。眼前的大師到底在准備什么樣的魔法,在艾頓的耳中听來咒語竟然不知所云,邪惡的力量竟然會讓施法者的身軀不听話的顫抖?無面者接著倒了下來,呼出最后一口气。
  艾頓震惊地打量著法師,發現在他的背后露出一支短鏢的尾端。
  艾頓看著這淬毒的兵器依舊因為剛剛的撞擊而不斷地搖晃著,最后他的目光掃視到房間中央,那名年輕的掃地工正站著的地方。
  “不錯的武器吧,無面者!”瑪索吉大吼著,手中轉動著一柄雙手使用的十字弓。他對艾頓露出邪惡的笑容,開始裝上另一枚短縹。
  馬烈絲主母掙扎著把自己從椅子上撐了起來,勉力站起身。“滾開”她對女儿們大吼。
  瑪雅和維爾娜連忙從蜘蛛圣像和嬰儿前面讓開。“看看他的眼睛,主母大人,”維爾娜大膽地補上一句。“它們看起來很不尋常。”
  馬烈絲主母研究著那嬰儿。一切看起來都還算正常。這也是件好事,杜堊登家族能干的長子諾梵剛死,這個小孩崔斯特將會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夠彌補他所留下的空缺。
  “他的雙眼,”維爾娜說。
  主母惡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吃力地彎下腰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紫色?”馬烈絲惊訝地說。她從來沒有听說過這樣的事情。
  “他沒有瞎,”注意到母親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瑪雅很快地插嘴道。
  “拿起那根蜡燭,‘馮烈絲主母命令道。”讓我們看看這雙眼睛在普通的光亮下看起來是什么樣的。“
  瑪雅和維爾娜反射性地走向圣柜,但布里莎阻止了她們。“只有高階祭司可以碰圣物。”她提醒的音調中帶著威脅的口气。她鬼臉般地轉過身,伸手進柜子中,拿出用了一半的紅蜡燭。牧師們遮住眼睛,馬烈絲主母小心地用手遮住嬰儿的面孔,讓布里莎點燃圣燭。它只有制造出一小點火光,但是在黑暗精靈的眼中這是十分刺眼的光芒。
  “拿過來,”在調适了几分鐘之后,馬烈絲主母說。布里莎把蜡燭拿近崔斯特,馬烈絲慢慢將手移開。
  “他沒有哭,”布里莎惊訝于這個嬰儿可以靜靜地接受這么刺眼的光芒。
  “還是紫色,”主母低聲說,對她女儿的嘀咕置之不顧。“在兩個世界中,這小孩的眼睛都是紫色的。”
  當維爾娜再度看著她幼小的弟弟和惊人的淡紫色眼眸時,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是你的弟弟,”馬烈絲主母將維爾娜的吃惊當作將來情況的線索。“當他年紀稍長,那對紫色的眼眸依舊銳利的瞪視著你時,請記得,他一生一世都是你的兄弟。”
  維爾娜轉過身,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會讓她后悔的回答。馬烈絲主母和杜堊登家族士兵間的關系和其他与家族之間的風流韻事也几乎是魔索布萊城中的傳奇。她又怎么有資格教導她該怎么樣做才好?維爾娜咬著下唇,希望布里莎或馬烈絲在這個時候不會剛好在讀她的心。
  在魔索布萊城中,想到這种有關高階祭司的流言,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會讓你被痛苦的處死。
  她母親的雙眼眯了起來,維爾娜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他是你的責任,”馬烈絲主母說。
  “瑪雅更年輕,”維爾娜大膽地抗議道。“如果我可以繼續學習,只要再几年的時間,我就有机會可以晉升到高階祭司的位置。”
  “你也可能永遠都沒有机會,”主母嚴厲地提醒她。“把這個孩子帶到神堂去。讓他沐浴在女神的圣言中,并且教導他所有在杜堊登家族中擔任王子見習生必須知道的事情。”
  “我會照顧他,”布里莎自告奮勇地說,手下意識地移往腰間的鞭子。“我實在很喜歡教導那些男性在這世界上的地位。”
  馬烈絲瞪著她。“你是名高階祭司。你有其它比教導男孩更重要的責任要去完成。”接著,她對維爾娜說,“這個嬰儿是你的了;不要讓我失望!你教導崔斯特的課程將會讓你更了解我們的生活方式。
  你擔任‘保母’的練習也會幫助你更接近高階祭司的地位。“她給維爾娜一點時間以正面的角度看這個任務,接著語調一轉,話聲中又帶著明顯的威脅語气。”這可以幫助你,但這也一定可以摧毀你,“
  維爾娜歎了口气,不敢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講出口。馬烈絲生母丟在她肩上的責任至少會占去寶貴的十年時間。維爾娜不喜歡這個責任,她必須要和這個紫眼的小孩待在一起十年的時間。不過,另外的選擇,也就是馬烈絲。杜堊登主母的怒气,恐怕坏得多了。
  艾頓把另外一段蛛网從嘴邊吹開。“你只不過是個男孩,一名學徒,”他結巴地說。“你為什么會——?”
  “殺死他?”瑪索吉替他說完。“我可不是為了要救你。”他對著無面者的尸体吐口水。“看看我,我是第六家族的王子,現在竟然是這個該死的家伙的仆人——”
  “赫耐特,”艾頓插嘴。“赫耐特是第六家族。”
  較年輕的卓爾精靈將手指放到彎曲的唇邊。“等等,”他用漸漸浮現的笑容回答,一個嘲諷的邪惡笑容。“我們現在應該是第五家族了,因為迪佛家族已經被滅門了。”
  “還沒!”艾頓低吼道。
  “暫時而已,”瑪索吉向他保證,手指摸弄著十字弓。
  艾頓更是感覺到全身無力地陷在蛛网中。被大師殺死已經夠糟糕了,但是被小孩子殺死的羞辱…
  “我想我應該感謝你,”瑪索吉說。“我已經花了很多時間策划如何除掉這個家伙。”
  “為什么?”艾頓追問著他的新玩弄者。“只是為了你的家族安排你當他的仆人,你就膽敢殺害術士學校的大師?”
  “因為他會讓我退學!”瑪索吉大喊道。“我伺候了那個爛貨整整四年。擦他的鞋子,為他嘿心的鬼臉准備藥膏!這樣夠了嗎?那個家伙永遠不會滿足。”他又對那尸体吐了口口水,仿佛只是在跟自己講話。“對魔法有天份的貴族子弟擁有特權,可以在及齡進入術上學校之前先擔任學徒進行實習。”
  “當然,”艾頓說。“我自己就曾經在——”
  “他只想要讓我無法進入術士學校!”瑪索吉咕噥著,完全不理艾頓。“他會強迫我進入格斗武塔,也就是戰士的學校。戰士學校!我的二十五歲生日只剩兩個禮拜。”瑪索吉格起頭,仿佛突然間記起來房間里不只一個人。
  “我知道我得要殺死他,”他繼續道,現在才是對艾頓說話。“然后你出現了,讓這一切都變得十分輕松。學生和大師在戰斗中彼此互相殘殺?這以前就發生過。誰會怀疑這一點?我想,我其實應該感謝你,不值一提家族的艾頓。迪佛,”瑪索吉深深一鞠躬。“在我殺死你之前。”
  “等等!”艾頓大喊道。“殺了我有什么好處?”
  “不在場證明。”
  “但是你已經有了不在場證明,我們可以把它更強化!”
  “解釋給我听,”瑪索吉事實上也不急于這一時。無面者是個高等級的法師,蛛网不會那么快消失的。
  “釋放我,”艾頓認直一地說。
  “難道你真的和無面者所認為的一樣愚蠢嗎?”
  艾頓只能接受這污辱,畢竟十字弓在那孩子手上。“釋放我,好讓我可以假冒無面者的身份,”他解釋道。“大師的死亡將會造成怀疑,但是,如果沒有人知道有大師死掉了……”
  “這怎么辦?”瑪索吉踢著尸体說。
  “燒爛它,”艾頓急中生智的計划現在終于成形了。“讓它變成艾頓。迪佛的尸体。迪佛家族已經被抹消了,不會有人复仇,不會有人質疑。”
  瑪索吉看起來有些怀疑。
  “無面者基本上是個閉門不出的隱土,”艾頓說明道。“我已經快要畢業了,在三十年的學習之后,我一定可以胜任簡單的教學工作。”
  “那我有什么好處?”
  艾頓張大了嘴,几乎讓自己被蛛网包住,仿佛答案明顯的不需要多此一舉。“術士學校里面有名大師可以擔任你的導師。這可以讓你輕松地完成數十年的學業。”
  “他也是只要一有机會就可以指證某個年輕人早年犯上錯誤的人,”瑪索吉狡詐地說。
  “可是我有什么好處呢?”艾頓辯解道。“激怒第五家族赫奈特,而我背后又沒有家族的支持?不,年輕的瑪索吉,我并不像無面者所認為的那么蠢。”
  瑪索吉用長而尖的指甲敲著牙齒,考慮著這個可能性。在術士學校的大師中有一名盟友?這的确值得考慮。
  另外一個想法溜進了瑪索吉的腦袋,讓他開始搜索著艾頓身邊的柜子。當艾頓听見陶瓷和玻璃瓶子碰撞的聲音時,他不禁感到牙齦發酸。一想到這些藥材,甚至已經完成的藥劑可能被這個學徒的粗心大意給摧毀掉,艾頓就不禁覺得搞不好,格斗武塔比較适合這個家伙。
  一段時間之后,年輕的黑暗精靈又再度出現了,艾頓記起來自己實在沒有什么教訓人的資格。
  “這是我的,”瑪索吉讓艾頓看著他手中的一個小小黑色物品。
  那是一個無比精細的瑪瑙雕像,是一個正在狩獵的黑豹。“這是一個低層界的妖物為了感謝我的幫助而給我的禮物。”
  “你幫助過那种妖物?”艾頓實在忍不住要問,因為他非常難以相信一個小小的學徒擁有能力活著和這樣強大、難以遇料的生物打交道,更別提什么幫助了。
  “無面者——”瑪索吉又踢了那尸体一下,“把所有的功勞和這座雕像都搶走了,但是它們都是我的!當然,此地的其它東西都可以給你。我知道大多數上面所附著的魔法,我會告訴你哪些有什么用處。”
  艾頓對于自己終于有希望可以活過這恐怖的一天感到慶幸,此刻實在沒有心情管這個雕像。他只想要脫离這些蛛网,搞清楚自己的家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突然,瑪索吉這個讓人難以理解的年輕黑暗精靈一轉身离開了這個房間。
  “你要去哪里?”艾頓問道。
  “去找強酸。”
  “強酸?”艾頓強自壓抑著自己的慌亂,不過他依稀可以猜到瑪索吉要做些什么。
  “你想要偽裝得像,對吧?”瑪索吉理所當然地解釋道。“否則,就不算什么偽裝了嘛。我們應該要好好利用這個蛛网還完好的時候,它可以讓你不會隨便亂動。”
  “不要,”艾頓開口抗議,但瑪素吉飛快地繞過他,臉上挂著邪惡的微笑。
  “這看起來會有點痛苦,然后還會很麻煩,”瑪京吉承認道。“你沒有家族的后援,在術士學校中也找不到其他的盟友,因為其他的大師也都討厭無面者。”他拿出十字弓,瞄准艾頓的眼睛,裝上另外一枚淬毒的短鏢。“也許你宁愿死掉。”
  “快去拿強酸!”艾頓大喊道。
  “為什么?”瑪索吉揮舞著十字弓嘲弄他。“你活下去有什么目的嗎?不值一提家族的艾頓。迪怫?”
  “复仇,”艾頓輕蔑地說,他聲音中強烈的怒气讓瑪索吉汗毛直立。“你現在還沒有學到,不過你以后會的,我年輕的學生。人的一生中沒有比复仇的渴望更強烈的動力了!”
  瑪索吉放下十字弓,用尊敬,几乎有些恐懼的眼光看著被困在蛛网中的黑暗精靈。不過,稍后這名年輕的學徒才會明了艾頓的決心;因為,艾頓這次又帶著渴望的笑容重复了一次,“去把強酸拿過來。”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39 AM

第四章 第一家族

納邦戴爾時柱四個循環,也就是四天之后,一個發著藍光的碟子經過蕈類遍植的小徑,來到了雋刻著蜘蛛的杜堊登家族大門。哨兵們從外圍的兩座尖塔和大院旁的崗哨中監視著這碟子,觀察著它漂浮在距地面三尺的空中。几秒鐘之后,家族的統治階層就收到了消息。
  “這會是什么?”當狄宁、瑪雅等人會合在上層的陽台上時,布里莎詢問武技長札克納梵道。
  “是召喚嗎?”札克反問道。“在我們調查之前是不會知道的。”他踏出陽台,輕飄飄地落在大院中。布里莎對瑪雅比了個手勢,杜堊登家族最年輕的女儿就隨著札克跳了下去。
  “上面有著班瑞家族的家徽,”在更靠近了些之后,札克大喊道。
  他和瑪雅打開了大門,那碟子浮了進來,沒有任何具有敵意的舉動。
  “班瑞家族,”布里莎回頭喊著,聲音沿著長廊傳到了在房間中等待著的銳森和馬烈絲主母。
  “看起來有人邀請您會面,主母大人。”狄宁緊張地說。
  馬烈絲走到陽台上,她的丈夫服從地跟在后面。
  “他們知道了我們的攻擊嗎?”布里莎用沉默的手語問道,此時,不管是平民或是貴族,杜堊登家族的人都有著同樣不祥的想法。迪佛家族被滅門不過是几天之前的事情,此時魔索布萊城的第一主母又遞來了邀請卡,實在不能算是巧合。
  “每個家族都知道,”馬烈絲大聲地回答,不認為在家族的勢力范圍中有必要這樣小心翼翼。“證据強烈到足以讓執政議會對我們采取行動嗎?”她目光銳利地瞪著布里莎,她的雙眼在夜視能力的血紅和可見光之下的綠色之間交互變換。“這才是我們必須要問的問題。”馬烈絲准備踏出陽台,但是布里莎抓住了她厚重的黑色袍子,想要留住她。
  “您不會真的想要靠近那樣東西吧?”布里莎問道。
  馬烈絲的回答讓更多的人大吃一惊。“當然,”她回答道,“如果班瑞主母想要傷害我的話,她不會公開邀請我。即使是她的力量也沒有大到可以忽視城中的規范。”
  “您确定安全嗎?”銳森詢問道,話中流露出真正的關憂。如果馬烈絲被殺害了,布里莎將會繼承主母的位置,銳森怀疑這個長女會需要任何的男人在她身邊。即使這個殘暴的女性需要一名侍父,銳森也不想要留在那個位置上。他不是布里莎的父親,甚至年紀也沒她大。很明顯的,目前杜堊登家族傳父的權力和馬烈絲主母的安危有很大的關系。
  “你的關怀讓我很感動,”馬烈絲回答道,心中十分明白丈夫的恐懼。她扯開布里莎的手,在緩緩降落到地面的過程中把弄皺的袍子拉直。布里莎厭惡地搖搖頭,揮手示意銳森跟著她回到屋子里面,認為家族的全部成員不應該暴露在不友善的目光之下。
  “您想要有人護衛嗎?”札克詢問正准備坐在碟子上的馬烈絲。
  “我很确定!只要我一离開了自己的勢力范圍,立刻會有人護送我的,”馬烈絲回答道。“班瑞主母不會讓我在接受了她的邀請之后還暴露于危險中。”
  “我也同意,”札克說,“但是您想要杜堊登家族派遣護衛嗎?”
  “如果對方有這個意思,會有兩個碟子出現的,”馬烈絲斬釘截鐵地說。主母開始覺得她四周人的關切有些煩人了。畢竟,她是家族中的主母,她應該是最強、最年長,最睿智的人,不喜歡別人怀疑她的決定。馬烈絲對著魔碟說,“執行你的任務,讓大家都可以松口气吧!”
  札克几乎要因為馬烈絲的遣詞用字而笑了出來。
  “馬烈絲。杜堊登主母,”魔碟中傳出一個聲音說,“班瑞主母向您問好。您二位已經太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了。”
  “其實從來沒有過,”馬烈絲對札克比著手語。“那就帶我去班瑞家族吧!”馬烈絲命令道。“我不想要浪費我的時間和一張魔嘴講話!”
  很明顯的,班瑞主母完全預期到馬烈絲的不耐煩,因為那魔碟立刻就漂浮出了杜堊登家族的大院。
  札克關上大門,立刻示意手下的士兵開始行動。馬烈絲不想要公開的護衛,但是杜堊登家族的間諜网將會隱密的跟蹤魔碟,直到統治家族的雄偉大門。
  馬烈絲對于有關護衛的猜測是正确的。當魔浮碟一离開杜堊登家族的勢力范圍時,二十名全為女性的班瑞家族土兵就從道路兩旁的隱蔽物中出現了。她們在受邀的這名主母身邊圍成了鑽石形的防護陣形。在鑽石兩個尖端的守衛穿著黑色的長袍,背后繡著紫色和紅色的蜘蛛:這是高階祭司的穿著。
  “班瑞的親女儿,”馬烈絲大感興趣地說,因為只有貴族的女儿才能夠獲得這樣的殊榮。第一主母為了确保馬烈絲旅途的安全竟然花了這么大的功夫!
  當這群人穿越彎曲的街道,走向章類森林之時,沿路的奴隸和黑暗精靈的平民們紛紛慌亂的离開這些人的面前。班瑞的家族的士兵公開配戴著家族的家微,沒有人想要為了任阿原因惹惱班瑞。
  馬烈絲只能難以置信地轉動雙眼,希望自己在死前能夠体會這樣的權力。
  几分鐘之后,當這群人靠近了統治家族的住所時,她又再度忍不住四下打量著。班瑞家族擁有二十座高大雄偉的石筍,每座之間都有优雅華麗的橋梁和城垛相連接。魔法和妖火照耀著數千個不同的雕像和數百名隊形嚴整,服裝整齊的守衛。
  內圈的建筑更讓人吃惊,班瑞家族居住在二十座較小的鐘乳石中。它們吊挂在洞穴上,根部隱沒在黑暗之中。有些鐘乳石和石筍相連成石柱,而其它的則像是矛尖一樣垂吊在空中。陽台環繞著這些鐘乳石建造,閃著強力的魔法和各种神秘的光源。
  魔法也是連結外界石筍之間的圍欄,整座宅邸被它們所環繞。
  那是一面巨大的蛛网,在外院閃爍著的藍色光芒中呈現銀色的光澤。
  有些說這是羅絲女神的賞賜;如同鋼鐵一般堅硬的蛛絲,几乎有黑暗。
  精靈的手臂那么粗。任何東西碰触到班瑞家族的圍欄,即使是最銳利的武器,都只會無助地黏在蛛网上,直到主母授意蛛网將其釋放為止。
  馬烈絲和她的護衛們直直走向圍欄一段對稱、圓形的區域,剛好介于外圍兩座最高的塔之間。當他們靠近的時候,大門往外延伸,開始旋轉出一個足以讓隊伍通過的空間。
  馬烈絲紋風不動,試圖讓自己外表看起來十分冷靜。
  几百名好奇的士兵看著這隊伍一路走到班瑞家族的主建筑之前。那是一棟閃著紫光的圓頂神堂。平民的士兵离開了隊伍,只留下四名高階祭司護送馬烈絲主母入內。
  在大門內的景象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中央一座巨大的祭壇主導了整座神堂中的气勢,環繞著祭壇坐落著許多留的長凳,一直延伸到圓頂神堂的邊緣。這里可以坐——兩千名的黑暗精靈還綽綽有余。
  多得不可胜數的雕刻和圣像充斥在這個地方,在黑光中隱隱發亮。
  在祭壇上方飄浮著一個巨大發光的影像,一個紅黑色的幻象不停地在蜘蛛的形象和美麗的黑暗精靈女子之間變換。
  “這是貢夫的作品,他是我家族的法師,”班瑞主母猜到馬烈絲主母和其它人一樣,一定會對這壯麗的幻影印象深刻;于是從座位上對她解釋道。“連法師都有他派上用場的地方。”
  “只要他們能夠記得自己應有的地位就好了,”馬烈絲從現在已經停止的魔浮碟上飄了下來。
  “同意,”班瑞主母說。“男性有時實在太自以為是了,特別是法師們!不過,我還是希望這些日子貢夫能夠多待在我身邊。你也知道,他被指派為魔索布萊城的大法師,每天不是在操縱納邦德爾時柱,就是在執行什么其它的任務。”
  馬烈絲只是點點頭,不想多說。當然,她當然知道班端的儿子是城中的大法師。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也都知道,班瑞的女儿崔爾是學院的主母教長,這個地位之高僅次于任何一個家族的主母。馬烈絲毫不怀疑班瑞會在談話中提到這件事實。
  在馬烈絲往祭壇跨出一步之前,她最新的護衛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當馬烈絲看清楚這是靈吸怪,又被稱做奪心妖的妖物時,忍不住皺起眉頭。它將近有六尺高,比馬烈絲整整高出一尺,這額外的高度大半都要歸功于那顆大腦袋。那顆腦袋有著閃閃發光的黏液,就像是有著白色雙目,沒有眼珠的大烏賊。
  馬烈絲立刻恢复了鎮定。奪心妖在魔索布萊城中并不少見,謠傳有一只靈吸怪甚至和班瑞家族結成了盟友。不過,這些生物比黑暗精靈要更邪惡,智慧更高,因此,他們的出現總會讓人忍不住渾身打顫。
  “你可以叫他麥希爾,”班瑞主母解釋道。“他的名字我們念不出來,他是個朋友。”
  在馬烈絲主母回答之前,班瑞又加上一句,“當然,麥希爾讓我在討論中占了便宜,而你又不習慣和靈吸怪打交道。”然后,馬烈絲難以署信地張大嘴,看著班瑞主母將靈吸怪遣走。
  “您可以讀我的心!”馬烈絲抗議道。只有极少數的人可以穿透高階祭司的心靈障壁使用讀心術,而這种作法又是黑暗精靈社會中最重的罪名。
  “不要亂說!”班瑞主母立刻反駁道。“我必須先向您道歉,馬烈絲生母。麥希爾可以讀心,即使是最高階的祭司內心所想的也像在和他聊天一樣公開。他是用傳心術來溝通的。我可以發誓,我甚至不知道您剛剛沒有講話。”
  馬烈絲看著那生物离開大堂,接著——走上祭壇的台階。即使她努力壓抑自己不去這樣做,但是她依舊不由自主地會抬頭觀看那不停變換的蜘蛛和黑暗精靈的形象。
  “杜堊登家族還好吧?”班瑞主母問道,語气中帶著虛假的禮貌。
  “還過得去,”馬烈絲回答道,此刻,她對于在交談中觀察對手的行為更感到興趣。身在祭壇上的只有她們兩個人,不過,毫無疑問的有數十名牧師在神堂的陰影中四下游走,隨時注意眼前的情況。
  馬烈絲用盡所有的克制力才壓抑住自己對班瑞主母的輕蔑。馬烈絲將近五百歲,已經算是很老了,但是班瑞主母簡直是人瑞中的人瑞。她的雙眼曾經看過千年的變換;但是,根据一般的說法,黑暗精靈很少能夠活過七百歲,更別提八百歲了。雖然黑暗精靈外貌通常看不出她們的年紀,馬烈絲主母就和她一百歲生日的時候一樣美麗和活躍,但班瑞主母看起來已經又老又干。她嘴唇附近的皺紋就像是蜘蛛网一樣,低垂的眼皮几乎隨時都會會在一起。馬烈絲認為,班瑞主母早就該死了,但她還是活了下來。
  班瑞主母雖然看來早就已經過了巔峰的歲月,但是她還是怀孕了,几周之后就要生產。
  即使是在這個方面,班瑞主母也和一般的黑暗精靈大异其趣。
  她已經生了二十名的子嗣,比魔索布萊城中的任何人都要多產兩倍以上,而且其中還有十五名是女性,個個都是高階祭司!班瑞的其中十個孩子還比馬烈絲要年長!
  “您手下有多少士兵?”班瑞主母問道,又靠近了些,顯示出她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三百名,”馬烈絲回答道。
  “喔,”那名衰老的卓爾精靈感興趣地說,一根手指放到嘴角。
  “我听說總數應該是三百五十吧。”
  馬烈絲忍不住要皺眉。班瑞在取笑她,提醒她在攻擊迪佛家族時所增加的五十名士兵。
  “三百名,”馬烈絲再強調。
  “當然,”班瑞回答道,又躺了回去。
  “班瑞家族有一千名士兵嗎?”馬烈絲問這個問題其實沒有多大意義,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討論中看起來比較平等而已。
  “我們許多年來都是這個數目。”
  馬烈絲又再度怀疑這個老怪物為什么還活著。班瑞的某個女儿應該想要獲得主母的地位。為什么她們沒有聯手策划某种陰謀,把班瑞主母給除掉?又或者是她們為什么沒有在年長以后,自己獨力出擊,設法組成自己的家族,就像一般貴族的女儿在渡過五百歲之后一樣?只要當她們還在班瑞家族的統治之下,她們的子孫就沒有貴族的資格,而會被降成和平民一樣的低賤。
  “你听說了迪佛家族的下場了嗎?”班瑞主母直接問,她和對手一樣對這种閒聊感到不耐煩。
  “哪個家族?”馬烈絲故意反問道。在這個時候,魔索布萊城中沒有所謂的迪佛家族。就黑暗精靈的傳統而言,這個家族已經消失了,甚至它根本從來沒有存在過。
  班瑞主母咯咯笑了。“當然了,你瞧我都忘了,”她回答道。“您現在是第九家族的主母了。這可是相當光榮的唷。”
  馬烈絲點點頭。“但這可比不上第八家族的主母光榮。”
  “是的,”班瑞點點頭,“但第九家族距离執政議會的席位也不過只有一名之遙。”
  “那的确是相當的榮耀,”馬烈絲回答道。她開始明了班瑞不是只為了嘲弄她,同時也是為了恭喜她,并且鼓勵她往更高的榮耀努力。馬烈絲一想到這件事情就覺得豁然開朗。班瑞是蜘蛛神后最寵愛的凡人。如果她對杜堊登家族的晉升感到滿意,那么羅絲女神也不會例外的。
  “可能不會和您所想象的一樣榮耀,”班瑞說。“我們只不過是一群愛淌渾水的古老家族,時常會聚在一起想出新的方法去管我們不該管的事情。”
  “這座城市認同您的統治。”
  “它有選擇嗎?”班瑞笑道。“不過,黑暗精靈的所作所為還是由每個家族的主母來管理比較恰當。羅絲女神可不會欣賞任何有太多統治權的執政議會。難道你不認為,如果不是蜘蛛神后的意思,班瑞家族老早就可以一統魔索布萊城了?”
  馬烈絲不安地在位于上變換著姿勢,對于這大膽的言論感到十分惊訝。
  “當然,不是現在,”班瑞主母解釋道。“現在這年代,這座城市已經大到沒有力量可以這樣做了。但是很久以前,甚至在你出生以前,班瑞家族要做到這件事可不會覺得太過困難。但這不是我們的風格。她很高興可以看到家族間彼此對抗,求取平衡,而在有需要的時候又可以并肩作戰。”她暫停片刻,嘴角浮出笑容。“而且他們也都准備好去吞食那些不再為神后所寵愛的家族。”
  馬烈絲注意到,這是另外一次提及迪佛家族的對話,這次直接和蜘蛛神后的喜好有所關連。馬烈絲終于將她憤怒的防御解除,最后才發現,其實和班瑞主母整整兩個小時的交談相當有趣。
  不過,當馬烈隆乘坐著魔浮碟通過魔索布萊城中最雄偉的建筑時,她臉上并沒有笑容。面對這么公開的力量展示,她無法忘記班瑞主母召喚她來其實有兩個目的:私下恭喜她這場完美的陰謀,另外,也提醒她不要野心太大。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39 AM

第五章 養育

維爾娜花了五年漫長的時間,醒著的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耗在崔斯特這個小嬰儿身上。在黑暗精靈的社會中,這段時間不只是養育嬰儿成人,同時也要灌輸他所有的行為規范。這個孩子必須要學習基本的動作和語言技巧,如同所有的智慧生物一樣;但是,卓爾精靈的孩子還必須接受維系這個混飩社會的各种戒律的煎熬。
  在崔斯特這种男孩的情況中,維爾娜必須花費無數的時間不停提醒他遠比黑暗精靈女性低下的地位。由于崔斯特童年的所有時間几乎都花在這間神堂中,所以除了一同禮拜的時間之外,他見不到其它的男性。即使當所有人都集合起來進行邪异的儀式時,崔斯特也只能站在維爾娜的身邊,听話地看著地面。
  當崔斯特年紀大到足以听懂命令的時候,維爾娜的工作份量就減輕了。不過,她依舊必須花費許多的時間教導她年輕的弟弟,目前他們正在針對手語中所牽涉到的精細面部表情、手部動作和身体語言做深入的研究。不過!她最常做的還是指使崔斯特去清掃那永遠掃不完的圓頂神堂。它大概只有班瑞家族雄偉神堂的五分之一大小,不過,這就足以擠進杜堊登家族所有的人,還空出一百多個位置來。
  維爾娜想,現在養母的這個職位還不算太差,不過她總是希望能夠挪出更多的時間進行研究。如果馬烈絲主母將養育小孩的任務指派給瑪雅,維爾娜現在早就已經成了高階祭司。而維爾娜現在依舊必須在崔斯特的身上花費另外五年的時間,瑪雅甚至有可能比她還要早晉升高階祭司!
  維爾娜把這個可能性赶出腦海。她可沒這個資格擔心這樣的問題。只要再短短几年的時間,她就可以解脫養母的這個任務。在十歲左右,崔斯特就會正式的成為家族的王子見習生,服侍家族中的所有人。只要她的成績沒有讓馬烈絲主母失望,維爾娜知道她會獲得補償的。
  “上牆,”維爾娜指示道。“清掃那座雕像。”她指著一座距离地面大約二十尺的裸女雕像。年幼的崔斯特看著它,感到十分疑惑。他沒有辦法站在安全的立足點上擦干淨那雕像。崔斯特知道抗命的巨大代价,即使是遲疑也會受到懲罰。因此他立刻伸出手,開始尋找第一個立足點。
  “不是這樣!”維爾娜微慍地說。
  “要怎么做?”崔斯特大膽地詢問,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姐姐在暗示些什么。
  “想像你飄浮到那座石像旁,”維爾娜解釋道。
  崔斯特的小臉因為困惑而皺成一團。
  “你是杜堊登家族的貴族!”維爾娜對他大吼。“至少你有一天會獲得這個資格。在你的頸袋中有一枚家徽,那是個擁有強大魔力的物品。”維爾娜依舊不太确定崔斯特是否准備好接受這樣的考驗;浮空術是黑暗精靈天賦魔力中較為高深的能力,比用妖火照亮物体或是召喚黑暗結界要困難多了。杜堊登家的家徽可以增強黑暗精靈的天賦能力,這能力是只有在黑暗精靈成熟之后才會浮現的。雖然大部分的黑暗精靈可以召喚魔力一天漂浮起來一兩次,但杜堊登家族的貴族借著家徽的幫助,卻可以不停重复這樣做。
  在一般的情況下,維爾娜絕對不會讓低于十歲的黑暗精靈嘗試這樣的舉動,但是這個小孩在過去的數年中展現出了許多讓人咋舌的潛力;而且維爾娜也看不出來單純的嘗試會有什么傷害。“你只需要站在雕像前面,”維爾娜解釋道,“想像自己漂浮起來即可。”
  崔斯特抬頭看著那女性的雕像,讓自己正好站在那張輪廓深刻的面孔之前。他一只手握住頸袋,試著讓自己取得和家徽共鳴的默契。他之前就覺得這個徽章似乎擁有某种力量,但那只不過是小孩子的直覺。現在崔斯特已經有确實的證据證實自己的想法,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懂法的波動。
  一連串的深呼吸讓這名年幼黑暗精靈的腦中沒有了雜念。他驅走了房間中其他事物的影像;他只能看到那雕像,也就是他的目的地。他感覺到自己慢慢變輕,腳跟提了起來;然后他用腳尖站著,一點重量也感覺不到。崔斯特回頭看著維爾娜,臉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然后他就跌了個四腳朝天。
  “愚蠢的男性!”維爾娜怒目道。“再試一次!如果有必要,一千次你也得給我試!”她將手伸向腰間的蛇首鞭。“如果你失敗了……”
  崔斯特移開視線,咒罵自己。他自己的大意讓法術失敗了。現在,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也不再害怕被鞭打了。他再度將意志集中在雕像上,讓魔法能量在体內慢慢累積。
  維爾娜也知道崔斯特最后一定會成功。他天資聰穎,意志堅強,比維爾娜所認識的任何人都要強韌;連杜堊登家族的其它女性都比不上。這孩子也很頑固,崔斯特不會讓這魔法把他擊敗的。她知道,只要有可能他將會一直站到餓昏為止。
  維爾娜看著他經歷一連串的小成功和失敗,最后一次的嘗試讓崔斯特從將近十尺高的地方摔落下來。維爾娜忍不住畏縮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否受了重傷。不過,不管傷勢如何,崔斯特還是哼也不哼地就繼續回到位置上,重新開始集中精神。
  “他太年輕了,”維爾娜身后傳來一個評論的聲音。她在位子上扭過頭,看見布里莎站在背后,臉上依舊挂著惡狠狠的表情。
  “也許吧,”維爾娜回答道,“但是如果不讓他試試看是不會知道的。”
  “當他失敗的時候給他一鞭,”布里莎建議道,邊把腰間那柄六頭的武器抽了出來。她愛怜地看著那鞭子,仿佛那是某种寵物,同時還讓蛇首在她的腰間和臉上爬來爬去。“給他點靈感。”
  “把它拿開,”維爾娜气沖沖地說。“崔斯特是我負責教導的,我不需要你幫忙!”
  “你應該注意自己和高階祭司說話的口气,”布里莎警告道。所有的蛇首都是她意志的延伸,立刻殺气騰騰地朝向維爾娜。
  “你最好也小心一點,馬烈絲生母會注意到你是怎么樣干扰我的,”維爾娜很快地回答。
  一提到馬烈絲主母,布里莎立刻就將鞭子拿開了。“你的工作,”
  她嘲弄他說。“你對這家伙太心軟了。男孩應該是被訓練的動物,我們必須要教導他們的地位。”意識到維爾娜的威脅其實不是開玩笑的,姐姐立刻轉身离開。
  維爾娜就給布里莎一個下台階,讓她不會太失面子。養母接著回頭看著崔斯特,他依舊努力的試著碰触到雕像。“夠了!”她意識到這孩子已經累了,連腳都不太抬得起來,于是她下令道。
  “我做得到!”崔斯特對她大喊。
  維爾娜喜歡他的決心,卻討厭他的語气。也許布里莎說的話還算正确。維爾娜把蛇首鞭從腰間解了下來。一點小小的靈感應該可以持續很久吧。
  維爾娜第二天坐在神堂里,看著崔斯特認真地擦拭著那裸体的女性雕像。今天他第一次嘗試就浮起了二十尺高。
  當崔斯特沒有轉過頭來,因為這次的成功而露出微笑時,維爾娜實在忍不住有些失望。她現在看著他飄浮在空中,拿著刷子的手動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她看得更清楚的是弟弟赤裸背上的傷痕,這是他們激發靈感的討論所留下的痕跡。在紅外線的視線之下,那些鞭痕清晰可見;因為原先具有絕緣作用的外皮被撕扯掉,露出底下溫暖的肌膚來。
  維爾娜明白体罰小孩的好處,特別是針對那些男孩。只有极少數的男性黑暗精靈膽敢對女性亮出武器,除非這是另外一名女性的命令。“我們到底會失去多少?”維爾娜不假思索地說。“像崔斯特這樣的小孩本來到底可以成為什么樣的人物?”
  當她听見自己竟然把想法說出口時,連忙把這褻瀆的思緒赶出腦海。她渴望成為蜘蛛神后,冷血羅絲的祭司。這樣的想法和那地位可不相配。她惱怒地瞪了弟弟一眼,把自己的罪惡感怪到他身上,邊又拿出了她的刑具。
  今天她又必須再度懲罰崔斯特,因為他竟然讓她興起了這樣褻瀆的念頭。
  這樣的關系又繼續了五年,崔斯特不停地清理杜堊登家族的神堂,同時學習黑暗精靈社會中的規范。除了女性在社會中的絕對地位之外(這個課程一向是用邪惡的蛇首鞭來作為輔助教具的);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有關地表精靈,也就是所謂妖精的課程了。邪惡的帝國通常會讓以敵人的仇恨來讓自身團結,而歷史上沒有比黑暗精靈更擅長這种事情的种族了。從卓爾精靈會听話的第一天起,孩子們就學會必須將生命中所有的錯誤怪罪到地表精靈身上。
  每當維爾娜長鞭的毒牙撕扯著崔斯特的血肉時,他就祈求妖精們通通死光滅絕。經過刻意灌輸的恨意通常很難用理性來判斷的。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40 AM

第六章 “雙手”

崔斯特迅速地回應主母的召喚,赶到她的身邊,不需要布里莎的鞭子來催促他。他實在太常感受到這武器刺骨的疼痛了!崔斯特不敢對凶暴的姐姐有任何复仇的念頭。在他所受過的所有教訓中,他對毆打她或是任何一個女性的后果都感到無比的恐懼,這种情緒讓他害怕得根本不可能產生這樣的想法。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嗎?”當他走入神堂中黑暗的謁見室時,馬烈絲問道。
  “不知道,主母大入,”崔斯特回答道,下意識地注視著自己的腳趾。當他注意到自己永遠不變的腳趾頭時,忍不住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口气。生命中應該有比灰白色的石頭和十根扭動的腳趾要精彩多的事情。
  他把一只腳偷拔出短靴,在紅外線的視線下,体熱會在地面上留下痕跡。而崔斯特的身手矯健到足以在一開始的痕跡消失之前畫出簡單的圖畫。
  “十六年了,”馬烈絲主母對他說。“你已經呼吸了魔索布萊城的空气有十六年之久。你生命中重要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了。”
  崔斯特沒有反應,因為他看不出來這段宣告有什么重美的。他的生命只是一段永恒不變的例行步驟。一天,十六年,這之間有什么差別?如果母親認為他過去的這段歲月非常重要,那么崔斯特簡直不敢想像以后十年會是什么樣子。
  他几乎已經完成了一幅圖畫:一名肩膀渾圓的黑暗精靈,也就是布里莎;屁股被一只非常巨大的毒蛇緊緊地咬住。
  “看著我,”馬烈絲主母命令道。
  崔斯特有些不知所措。他本來的天性是自然而然地看著對他說話的人,但布里莎毫不遲疑地把他的這种本能打到九霄云外。王子見習生的地位就是最低下的仆人,他唯一能夠直視的就只有跑過地面的諸多低賤生物,當然,蜘蛛是個例外。每當有蜘蛛爬過他的視線時,他就必須把目光移開。因為蜘蛛對于王子見習生來說實在太高貴了,不能讓他糟蹋。
  “看著我,”馬烈絲再度說,語調中隱含著极度的不耐煩。崔斯特曾經看過這种怒气的爆發,這股不可思議的強大怒气摧毀了一切擋路的事物。當母親生气的時候,即使是無比驕傲、自大、暴躁的布里莎也會躲起來。
  崔斯特強迫自己的目光往上移,沿著母親袍子上熟悉的蜘蛛花紋往上看,隨時有被一巴掌打在腦袋上的准備;或者是鞭子打在背上的感覺,因為布里莎就在他背后。
  接著他看到了她,偉大的馬烈絲。杜堊登主母,她的雙眼發著紅光,但面孔卻保持著冷靜,而不是憤怒的高熱狀態。崔斯特依舊保持警覺,隨時預期會受到嚴重的處罰。
  “你擔任王子見習生的時間已經結束了,”馬烈絲解釋道。“根据傳統,你已經正式成為杜堊登家族的次子…”
  崔斯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回地板。
  “看著我!”她的母親突然暴怒道。
  崔斯特害怕地把目光轉回到她的臉上,那張瞼在夜視能力的目光之下閃著高溫的白光。他從眼角可以看見馬烈絲揮舞的手臂,不過他并沒有愚蠢到伸手去阻擋對方。然后他就倒在地板上,面頰腫了起來。
  即使在跌落到地面的過程中,崔斯特依舊警醒的將目光鎖定在馬烈絲生母臉上。
  “你不再是個仆人了!”主母暴吼道。“你繼續這樣下去會讓我們的家族丟臉的。”她抓住崔斯特的喉嚨,粗魯地將他拉起來。
  “如果你讓杜堊登家族丟臉,”她的面孔距离他不過几寸,說道,“我會用針刺進你那紫色的雙眸!”
  崔斯特的眼睛連眨也不眨。在維爾娜的任務結束之后的六年間,他服務的對象是整個家族;所以,他明了馬烈絲主母的威脅底下所蘊含的真正力量。雖然,不管怎樣,她都是他的母親,但崔斯特毫不怀疑她會很樂意地將針刺進他的雙眼。
  “這個家伙与眾不同,”維爾娜說,“差別可不只是在他雙眼的顏色而已。”
  “那么是在什么地方呢?”札克納梵問道,試著讓自己的好奇心保持在職業的水准。扎克一向比較喜歡維爾娜,但她最近獲得了高階祭司的地位,從那以后她的態度就變得太過積极。
  維爾娜放慢了腳步,因為通往神堂的門已經出現在眼前。“這很難說清楚,”她承認道。“崔斯特和我所碰到的任何男孩一樣的聰明,他五歲就可以施展浮空術。但是,在他成為王子見習生之后,我們花了好几個禮拜的時間去懲罰他,才讓他學會把目光保持在地板上;仿佛這樣的動作自然而然和他的天性相違背。”
  札克納梵停下腳步,讓維爾娜走到他前方。“自然?”他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考慮著維爾娜的觀察所顯示的可能性。也許這對于一般的黑暗精靈來說不尋常,但是這是札克納梵期待——也暗自希望——自己的血脈會展現出來的行為。
  他在維爾娜之前走近了那個黑暗的謁見室。馬烈絲如同往常一樣,坐在蜘蛛圣像頂端的王座中;不過,雖然整個家族的人都出席了,但此處的椅子反而全部被收了起來。札克意識到,這是次正式的會議,照傳統,只有主母才有資格享有座位的特權。
  “馬烈絲主母,”維爾娜用最尊敬的口吻說。“依您的指示,我將札克納梵帶到你的面前了。”
  札克走到維爾娜身邊,以目光向馬烈絲致意;但他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上身精赤,站在主母身邊的崔斯特。
  馬烈絲舉起一只手,示意眾人安靜,示意拿著家傳魔斗篷的布里莎繼續下去。
  布里莎吟唱了适當的咒語,將染著紫色和紅色條紋的黑色斗篷披上崔斯特的肩膀;少年的面孔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
  “您好,札克納梵。杜堊登,”崔斯特誠懇地說,讓房間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馬烈絲主母沒有准許他開口說話;他甚至沒有詢問她的思准!
  “我是崔斯特,杜堊登家族的次子,不再是王子見習生了。我現在可以看著你的臉,不再只能看著你的靴子了。母親眼我這樣說的。”當崔斯特抬頭看見馬烈絲主母暴怒的表情時,笑容立刻消失了。
  維爾娜仿佛被石化一樣全身不能動彈,嘴已合不攏,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
  札克也吃了一惊,但反應卻完全不同。他伸出一只手將自己的嘴唇捏著,阻止微笑爬上嘴角,最后無可避免的開始捧腹大笑。札克不記得上次看到生母的臉气成這么亮是什么時候了。
  布里莎和平常一樣,站在馬烈絲背后的位置,笨手笨腳地掏著鞭子。即使她明明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但是弟弟出人意表的奇招還是讓她不知所措。
  札克知道,這真是非常少見的情形。通常,在找到理由之后,馬烈絲的長女在執行懲罰時是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崔斯特依舊站在主母的身邊,但他悄悄地溜遠了一步,僵直地站著,忍不住咬著下唇。不過,扎克看得出來,精靈少年的眼中依舊帶著笑意。崔斯特的不拘小節并不只是因為年輕、缺乏經驗的疏忽。
  武技長跨出一大步,試圖將主母的注意力從崔斯特的身上轉移開來。“次子?”他假裝吃惊地問道,一方面是為了安撫崔斯特的自豪,一方面是為了吸引馬烈絲的注意力。“那么,現在也到了你接受訓練的時候了。”
  十分少見的,馬烈絲竟然讓怒气平息下來。“你只會負責最基礎的,札克納梵。如果崔斯特要取代諸梵的地位;他在學院中的歸屬就必須是衛士學校。所以他大多數的訓練和指導都必須落在銳森身上,雖然他的魔法能力和知識十分有限,但我們也別無選擇。”
  “您确定魔法是他的專長嗎,主母大人?”札克反應迅速地問。
  “他看起來很聰明,”馬烈絲回答道。她憤怒的瞪了崔斯特一眼。
  “至少有些時候是這樣的。維爾娜回報過他的天賦能力進步得超乎异常。況且,我們的家族需要一名新的法師。”馬烈絲想起班瑞主母對于擔任城中大法師的儿子的驕傲,下意識地大吼起來。在馬烈絲主母上次和魔索布萊城的第一主母會面之后轉眼間已經過了十六年,但是她從未忘記任何一絲一毫的細節。“術士學校是個很合理的選擇。”
  札克從頸袋中掏出了一枚扁平的硬幣,輕輕一彈,讓它在半空中旋轉,并且飛快地將它抓住。“我們可以測驗看看嗎?”他問道。
  “隨你便,”馬烈絲對于札克想要證明她的錯誤并不感到訝异。
  札克瞧不起魔法,宁愿握著刀柄也不愿碰触發出閃電的水晶杖。
  扎克走到崔斯特面前,并且將硬幣交給他,“把它彈起來。”
  崔斯特聳聳肩,不知道這段母親和武技長之間的對話到底代表什么意思。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听懂自己將來到底會走上什么道路,或者這術士學校到底是什么東西。他不在意地聳聳肩,將硬幣塞入拇指和食指之間,并且拇指將硬幣彈到空中,輕松地接住了它。接著他把硬幣還給札克,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仿佛在質疑這么簡單的事情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武技長并沒有接下硬幣,只是從頸袋中掏出了另外枚硬幣。“試著用兩只手,”他把硬幣遞給崔斯特道。
  崔斯特再度聳聳肩,輕松地將硬幣彈起,并且再度接住它們。
  札克轉過頭看著馬烈絲主母。任何一名黑暗精靈都可以做得到,但是眼前的年輕人流暢、輕松的動作讓人看來賞心悅目。札克用眼角注意著主母,又掏出了兩枚硬幣。一每只了一堆兩枚,一次把四枚都丟上去,“他對崔斯特說。
  四枚硬幣彈入空中。四枚硬幣隨后也被接住。崔斯特全身只有手臂微微地抽動了一下。
  “雙巧手,”扎克對馬烈絲說。“這孩子是個戰士的料。他屬于格斗武塔。”
  “我曾經看過法師做到這樣的事情,”馬烈絲不屑地說,愛惹麻煩的武技長臉上露出的胜利表情讓她非常不悅。札克曾經是馬烈絲的丈夫,在讓位之后也常常是她床第之間的入幕之賓。他的技巧和敏捷的反應并不只限于武器這一方面。雖然札克納梵帶給她許多歡愉,馬烈絲也因此饒了他不少次的性命,但相對的也讓她頭痛不已。
  他是魔索布萊城武藝最高強的武技長,這是馬烈絲無法忽視的另外一個事實;但是他對于蜘蛛神后的輕蔑,甚至是仇視的情感常常會讓杜堊登家族陷入麻煩。
  札克又再遞給崔斯特兩枚硬幣。崔斯特覺得這游戲十分好玩,毫不遲疑的讓它們飛入空中。六枚硬幣彈入空中,六枚硬幣落了下來,每只手中握著和原來的一樣的三枚硬幣,連位置都沒有改變。
  “雙巧手,”札克再度強調道。馬烈絲生母示意他繼續下去,無法忽視這儿优雅動作所代表的惊人反射神經。
  “你可以再做一次嗎?”札克要求崔斯特。
  崔斯特兩只手分別開始動作,很快地就把硬幣堆好,准備動作。
  扎克示意他暫停下來,再掏出四枚硬幣,讓兩邊各變成五枚硬幣。札克暫停片刻,觀察年輕精靈意志集中的表情(同時也讓自己的手多放在硬幣上一段時間,好讓它的溫度增高,讓崔斯特在黑暗之中可以清楚看見它們的形体)。
  “把它們全部接住,杜堊登家族的次子,”他認真地說。“把它們全都接住,否則你就會進入衛士學校,學習魔法的地方。這可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崔斯特依舊只大概明白札克在說些什么,但是他可以從武技長認真的表情中看出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深吸一口气,穩住自己,然后將硬幣全部彈出去。他很快地分辨出它們的溫度,專注在每一枚硬幣上。頭兩枚毫無意外的落在他手心,但崔斯特從其它硬幣的軌跡中看出來事情恐怕不會這么順利。
  崔斯特加閃電般的反射神經立刻開始運作,在原地轉了一圈,雙手如疾電般的在空中揮舞,變成一道模糊的影像。接著他突然停止不動,但直地站在札克面前。他的雙手緊握成拳,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札克和馬烈絲主母交換著眼神,彼此都不太确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崔斯特對著札克伸出手,緩緩地張開,孩子气的臉上露出漸漸擴散的自信笑容。
  每只手中都有五枚硬幣。
  札克呼了一口气。即使是他,身為家族的武技長,也花了十几次的練習才成功地接到十枚硬幣。他走向馬烈絲主母。
  “雙巧手,”他第三次說。“他是名戰士,而且我也沒有多的硬幣了。”
  “他能夠接到多少枚硬幣?”馬烈絲有些克制不住地追問道。
  “我們可以堆多少枚?”札克納梵臉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馬烈絲主母大聲笑出來,緩緩地搖搖頭。她自己想要讓崔斯特取代諾梵身為家族法師的地位;但是,她手下頑固的武技長如同以往一樣改變了她的計划。“很好,札克納梵,”她承認自己的失敗。“次子是個戰士的料。”
  札克點點頭,開始走向崔斯特。
  “也許很快就會成為杜堊登家族的武技長,”馬烈絲主母對著札克的背后說。她的譏諷讓札克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
  “有這樣的身手,”馬烈絲主母靠著她一貫的厚顏無恥再度搶回上風,“還會做不到嗎?”
  銳森,目前家族的詩父不安地變換著姿勢。他知道,連杜堊登家族的奴隸們都明白,這家伙不是他的孩子。
  “三個房間?”當崔斯特和札克進入杜堊登家族最南邊的巨大練功房時,他忍不住問道。多彩的魔光球間隔著定的距离安放在這挑高的房間中,讓整個房間都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這個練功房只有三個門:東人的是通往外面的房間,連接著家族的陽台;另外一個就在南邊牆上,崔斯特的正對面,通往建筑中的最后個房間。那扇通往走廊的門,光從和克鎖上的層層大鎖看來,崔斯特就知道這條路不太常用。
  “只有一個房間,”札克更正他。
  “但是有另外兩扇門,”崔斯特推斷道,看著房間中的擺設。“都沒有鎖。”
  “啊,”札克糾正道,“它們的鎖是由每個人對此處的常識所打造的。”崔斯特似乎慢慢開始理解了。“那扇門,”扎克指著南方說,“通往我的房間。你可不會想要讓我抓到你待在里面。另外一扇門是通往戰棋室,只有戰爭的時候才會派上用場。如果你的表現讓我滿意,那么也許我會邀請你和我一起過去。不過,那天恐怕還要好几年才會到來;所以,在那之前把這個巨大的房間——”他將手揮了個大圓——“就當作你的象吧。”
  崔斯特四下打量著,并沒有被嚇到。他大膽地認為自己已經可以將這樣的對待和王子見習生的生涯一起拋棄。不過,眼前的情況,把他甚至帶回了一開始那十年歲月中,讓他感覺好像又和維爾娜回到了神堂中。這間房間甚至沒有家族的神堂那么大,對于這個精力旺盛的精靈來說也賺太小了。他的下個問題是皺著眉頭低吼出來的。
  “我要睡在哪里?”
  “你的家,”札克若無其事地說。
  “我要在哪里吃飯?”
  “你的家。”
  崔斯特的眼睛眯成一線,臉上的溫度節節升高,在紅外線的視線之下開始發亮。“我要在哪里…”他頑固地說,內心暗自下定決心要推翻武技長的邏輯。
  “你的家,”在崔斯特來得及說完之前,札克就用同樣的語調和音量回答了他的問題。
  崔斯特雙腳站穩,雙手交叉在胸前。“這听起來很糟,”他低吼道。
  “真希望對你來說不會這樣,”札克也低吼回去。
  “這有什么意義?”崔斯特開口道“你讓我离開母親身邊——”
  “你必須稱呼她為馬烈絲主母”札克警告道“你永遠都得叫她馬烈絲主母。”
  “從我母親——”
  札克的下一個行動不是用言語糾正他,而是用緊握的拳頭一揮。
  崔斯特大概二十分鐘之后才醒過來。
  “第一課,”札克隨意的靠在几尺之外的牆上。“是為你自己好。
  你最好一直稱呼她為馬烈絲主母。“
  崔斯特翻過身,想要用手肘撐起來,但很快就發現腦袋一离開地板就無族地轉。札克抓住他,一把將他抱起來。
  “這比接硬幣難多了吧,”武技長解釋道。
  “什么?”
  “擋住別人的攻擊。”
  “什么攻擊?”
  “同意吧,你這個頑固的孩子。”
  “我是次子!!”崔斯特糾正道,他的聲音又再度化成低吼,雙手堅定地回到胸前。
  札克的手又再度緊握成拳,崔斯特可沒有粗心到忽略這個動作。
  “你想要再睡一覺嗎?”武技長冷靜地問。
  “家族的次子其實也是小孩子,”崔斯特聰明地妥協了。
  札克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看來這會很有趣。“你也許會覺得待在這里的時間很快樂,”他領著崔斯特來到一個又長、又厚、裝飾多彩(不過大多數的顏色都十分灰暗)的帘幕前。“但是你必須先學會控制你那張賤嘴。”札克猛力一拉,讓帘幕飄落下來,露出了崔斯特所看過最惊人的武器陳列(許多比他年長的精靈也沒看過這么多樣的武器)。各种樣式的長柄武器、劍、斧頭、錘子以及許多崔斯特想象不到,甚至想像十到的武器都陳列在那精致的武器挂架上。
  “檢查看看,”札克告訴他。“花時間好好事受一下。看看哪种武器最适用,照著你的想法來選擇。在我們完成訓練之后,你會學著把每樣武器都當作自己最信任的伙伴。”
  崔斯特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的每一樣武器和它們所可能帶來的樂趣。在他短暫的這輩子中,他最大的敵人就是無聊。
  現在,看起來崔斯特似乎已經找到了對抗這敵人的武器。
  札克走向自己的房間,認為這剛開始接触武器的笨拙時刻應該讓他自己獨處。
  不過,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武技長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年輕的崔斯特。崔斯特正緩緩地揮舞著一柄又長又重的戟,那武器的高度几乎比他高上兩倍。盡管崔斯特花費全部的力量試圖控制這柄武器,但它的慣性還是讓他瘦小的身体止不住地彎向地面。
  札克听見自己咯咯的笑聲,但這笑聲只是提醒了自己殘酷的事實。他必須訓練崔斯特成為戰士,就如同之前的几千名黑暗精靈一樣。他必須讓他准備好面對學院的試煉,以及質索布萊城中危險的生活。他必須要把崔斯特訓練成殺手。
  這樣的課程和這個年輕人的天性根本是背道而馳啊!札克暗地里想。崔斯特太愛笑了;他冷酷地將刀劍刺進另外一個生物心髒的景象讓札克納梵覺得反胃。不過,這就是黑暗精靈的生活模式,札克過去四百年中都無法抗拒的鐵律。扎克把目光從把玩著武器的崔斯特身上移開,孤單走入房間,將門關了起來。
  “他們一開始都像這樣嗎?”他在空曠的房間中自問。“所有黑暗精靈的孩子都擁有這种無辜、單純、不受污染的笑容灘道這樣的笑容無一幸免,都無法在我們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下來?”札克走向小書桌,准備將遮住發光陶瓷球的布掀開來,照亮這房間。但是,崔斯特看見武器欣喜的景象拒絕從他的腦中消失,他改變主意走向門對面的那張大床。
  “或者,崔斯特。杜堊登,你會和他們都不一樣?”他躺在松軟的床上,繼續道。“如果你這么与眾不同,那又是為了什么?是因為血統,因為我的血脈在你的身体內流動嗎?還是因為你和養母共處的那段時間?”
  札克舉手遮住雙眼,考慮著這許多的問題。他最后終于決定,崔斯特和其它人都不一樣,但是他不知道該感謝維爾娜,還是感謝自己。
  一段時間之后,他陷入沉睡。但是這并沒有讓武技長獲得多少的安慰。一個熟悉的夢境出現了,一段永遠不會消退的生動記憶。
  札克納梵再度听見迪佛家族孩童的凄厲叫聲,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社堊登家族士兵毫不留情地砍殺他們。
  “他和其它人不一樣!”札克從床上彈了起來,哭喊著。他擦去臉上的冷汗。
  “他和其它人不一樣。”他必須要這樣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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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真的要試嗎?”瑪索吉詢問道,他的聲音帶著极度的优越感和難以置信的語气。
  艾頓邪异的目光轉向眼前的學生。
  “把你的气出在別的地方,無面者,”瑪索吉躲開導師疤痕遍的面孔。“可不是我害你喪气的喔!我問這個問題是很合理的。”
  “你已經學習魔法將近十年的時間了,”艾頓回應道。“但是你依舊害怕在術上學校的大師身邊探索冥界?!”
  “如果你真的是名大師,我也不會害怕,”瑪索吉大膽地說。
  艾頓不理對方的評論,就和過去十六年這個赫奈特家的家伙曉叨的時候一樣置之不理。瑪京吉是艾頓和外界的唯一牽連,瑪索吉背后有一個勢力強大的家族,而艾頓只有瑪索吉。
  他們走進艾頓屋子最上層的房間。那里只有一根蜡燭,光芒被整間房間中灰暗的挂毯和黑色的石磚及地毯給整個吸收過去。艾頓在一張小圓桌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把一本厚重的書放在面前。
  “這個法術最好讓牧師來施展,”瑪索吉坐在沒有臉孔的老師面前,抗議道“法師控制低層界,但亡者最好還是給牧師來管。”
  艾頓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皺眉瞪了瑪索吉一眼,扭曲的面孔在跳躍的燭光下更顯得歪曲變形。“看起來我沒有听話的牧師可以用,”
  無面者諷刺地解釋道。還是說你要再找另外一個第九層地獄的妖物來幫忙?“
  瑪索吉靠回椅子上,無助而且同情地搖搖頭。艾頓說得有道理。
  一年以前,無面者召喚來一只冰魔,想要尋求答案。這個邪惡的家伙把整個房間冰凍起來,溫度低到在紅外線光譜下黑得發亮,還打破了一大堆价值連城的煉金術器材。如果瑪索吉沒有召喚來那只魔豹來誘開冰魔的注意力,恐怕他和艾頓都沒辦法活著逃出那房間。
  “好吧,”瑪索吉只好妥協道,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叫出你的幽靈,盡管問你的問題吧。”
  艾頓并沒有忽略瑪索吉袍子不由自主的一陣抖動。他瞪著那學生片刻,又回去繼續施法的准備。
  隨著艾頓施法的准備慢慢完成,瑪索吉的手也下意識地伸向口袋,握著和艾頓獲取無面者身份同一天取得的瑪瑙獵豹雕像。這個小小的雕像上面附著一個強力的咒文,可以讓持有者召喚一只強壯的豬豹。瑪索吉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用這雕像,因為他不清楚這咒文的限制和潛在的危險。“只有在別無選擇的時候。”瑪索吉提著這樣東西,靜靜地提醒自己。真奇怪,為什么每次和艾頓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別無選擇呢?學徒忍不住要想。
  艾頓雖然表面看起來十分勇敢,但他內心其實和馬索吉一樣擔心。亡者的靈魂雖然不會和冥界的妖物一樣擁有強大的破坏力;但是,在他們受盡折磨的日子里,他們可能更為殘酷、更為狡詐。
  不過,艾頓還是需要答案。在過去的十五年中,艾頓透過了所有可能的管道,詢問過大師和學生們一切有關迪佛家族被滅門的消息;當然,都是利用迂回的方式。許多人知道那晚的謠傳,有些人甚至對當晚敵對家族所使用的戰術知之甚詳。
  不過,沒有人會指明是那個家族的手。在魔索布萊城中,即使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實,但是在沒有足夠的證据指控之下,沒有人會指名道姓地說出是那個家族下的干。如果有如山的鐵證可以逼迫執政議會采取行動,執行他們殘酷的正義,那么動手的家族就被消滅了。
  但是在對迪佛家族這樣成功的攻擊之下,指控對方的人可能反而會受到蛇鞭毫不留情的懲罰。
  “不要造成眾人的尷尬”,也許是黑暗精靈城市中比任何形式的榮譽都要重要的指導原則,他們的正義与公理,都是照著這樣的規范在運作的。
  艾頓現在只好用其它的方法來解決問題。開始他試著向冥界尋求答案,而冰魔給他帶來了毀滅性的結局。現在,艾頓手中擁有一樣可以結束他挫折的東西:那是一本由地表的法師所撰寫的秘法。在黑暗精靈的社會中,只有羅絲女神的牧師可以和亡者的領域打交道。
  艾頓從術士學校的圖書館中找到這本書,并且,他相信自己已經翻譯了足夠的內容,可以進行一次和靈界的溝通。
  他揉搓著雙手,小心地打開做好記號的那一頁,再把那段咒文讀了最后一次。“你准備好了嗎?”他問瑪索吉說。
  “沒有。”
  艾頓不管那家伙永無止盡的冷嘲熱諷,將手平放在桌上。他慢慢地陷入最深沉的祈禱冥想狀態中。
  “費。陰拿……”他一不小心發錯了音,只好停下來清清喉嚨。雖然瑪索吉沒有仔細地研讀那段咒語,但是他也听得出其中的錯誤。
  “費。陰暖德。敵冥……”另外一次暫停。
  “天哪,”瑪索吉壓低聲音抱怨道。
  艾頓的眼睛圓睜,瞪著那惱人的學生。“這是翻譯,”他皺眉道。
  “是從人類法師的奇怪語言翻譯過來的!”
  “垃圾,”瑪索吉不屑地說。
  “我面前擺著的是地表世界中一名法師的專用法術書,”艾頓耐心地說。“根据那名把法術書偷出來,賣給我們的半獸人保證這是一名大法師的。”他恢复鎮定,搖搖秀掉的腦袋,試圖回到原先的冥想狀態。
  “一個單純、愚蠢的半獸人可以從大法師手上偷走法術書,”瑪索吉輕蔑地覆頌,讓這夸張的描述說明自身的荒唐之處。
  “那法師已經死了!”艾頓大吼道。“這本書是真的!”
  “是誰翻譯的?”瑪索吉冷靜地回答。
  艾頓拒絕再和他爭辯。他不理馬索吉臉上促狹的表情,再度開始吟唱咒語。
  “費。陰暖德。敵冥。敵蘇。敵卡。”
  瑪索吉無聊得快要昏倒,正試著复習剛上的課程,希望自己的笑聲不會干扰到艾頓。他一點也不認為艾頓的嘗試會成功,但是他可不想要打斷這白痴出洋相的机會,免得要從頭再听一遍那奇怪的咒語。
  一段時間之后,當瑪索吉听見艾頓興奮的低語:“吉娜菲主母?”
  他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所發生的情況。
  的确,一陣不尋常的綠煙出現在蜡燭的火焰上,慢慢成形。
  “吉娜菲主母!”當召喚術完成之后,艾頓惊訝地低呼。漂浮在他面前的影像毫無疑問的就是他死去母親的面孔。
  那靈魂掃視著房間,十分迷惑地問道。“你是誰?”它緩慢地說。
  “我是艾頓。艾頓。迪佛,您的儿子。”
  “儿子?”那靈魂問道。
  “我不記得有這么丑陋的儿子。”
  “這是偽裝,”艾頓飛快地回答,回頭看著瑪索吉,預料他會照慣例發出訕笑聲。如果瑪索吉在這之前對他有所怀疑,那他現在流露的則是完全不同的尊敬。
  艾頓微笑著繼續道,“只是种偽裝,這樣我才能夠光明正大地在城中行走,向我們的敵人复仇!”
  “什么城市?”
  “當然是魔索布萊城。”
  那靈魂看來依舊無法理解。
  “您是吉娜菲嗎?”艾頓追問道。“吉娜菲。迪佛主母?”
  靈魂的面孔扭曲成一團,考慮著這問題。“我想……我曾經是。”
  “魔索布萊城的第四家族,迪佛家族的主母,”艾頓提示道,顯得更為興奮。“羅絲女神的高階祭司。”
  一提到蜘蛛神后的圣名,讓那靈魂豁然開朗。“喔,不要!”它畏縮地說。吉娜菲現在記得了。“你不應該這樣做的,我丑陋的儿子!”
  “這只不過是個偽裝而已,”艾頓插嘴道。
  “我得要离開你了,”吉娜菲的靈魂緊張地四下打量,繼續說道。
  “你必須赶快釋放我!”
  “但是我需要從你那邊知道一些消息,吉娜菲主母。”
  “不要這樣叫我!”那靈魂尖叫道。“你不明白!羅絲女神對我……”
  “若上麻煩了。”瑪索吉心不在焉地說,仿佛一切早在預料之中。
  “我只要一個答案!”艾頓追問道,拒絕讓另外一次獲知敵人姓名的机會就這樣從手中溜走。
  “快點!”那靈魂尖叫著。
  “告訴我摧毀迪佛家族的敵人。”
  “敵人?”吉娜菲思索著。“是的,我還記得那邪惡的一晚。就是——”
  蜡燭的火焰開始搖動變形,讓吉娜菲的影像扭曲,最后句話變成模糊不清的囈語。
  艾頓猛然站了起來。“不行!”他大吼道。“你定要告訴我!我們的敵人有哪些人?”
  “你要把我算做一個嗎?”那影像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聲。這聲音中所隱含的力量讓艾頓瞬間血色全無。那影像開始扭曲變化,成為某种比艾頓的面孔還要丑陋的東西。那是在凡間從沒有人經歷過的恐怖。
  當然,艾頓不是牧師,所以除了男性所能夠學到的淺薄知識之外!他從來沒有深入研究過黑暗精靈的宗教。不過,他依舊知道現在漂浮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怪物;因為它看起來像是一段不斷融化、黍稠的蜡條:這是蜡融妖,羅絲女神的侍女。
  “你膽敢打攪吉娜菲所受的折磨?”蜡融妖咆哮道。
  “該死!”瑪索吉低聲說,緩緩地鑽進黑色的桌布下。即使像他這樣不相信無面者,也万万想不到這個爛臉的家伙會意上這么大的麻煩。
  “但是……”艾頓結巴地說。
  “再也不准插手魔域,軟弱的法師!”蜡融妖怒吼道。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深淵魔域,”艾頓虛弱地抗議。“我只是想要——”
  “和吉娜菲談話!”蜡融妖大喊著。“羅絲女神亡故的女祭司。你想她的靈魂會到哪里去?愚蠢的男性!難道是在奧林帕斯,和那些地表精靈的偽神一起享清福?”
  “我不這樣想……”
  “你有動腦想過嗎?”蜡融妖低吼道。
  “沒有。”瑪索吉偷偷地回答,小心地盡量遠离這個妖物。
  “再也不准插手魔域的事情,”蜡融妖最后一次警告道。“蜘蛛神后可不會對大膽冒犯的男性网開一面!”那生物的面孔不斷腫大,遠遠超過了那陣煙霧的范圍。文頓听見一种咕嚕咕嚕的怪聲,他踢翻了凳子,不停地往后退,一直到背靠在牆上為止;當他無路可退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舉起雙手遮住臉。
  蜡融妖的嘴巴不停擴張,吐出一大堆的小東西。他們飛到艾頓的身上,輪在他身体四周的牆壁上。是石頭嗎?沒有面孔的法師困惑地想。那些東西攀住文頓的抱子,開始朝向他露出的脖子爬。是蜘蛛——一大群八條腿的怪物沖進小桌子底下,讓瑪索吉緊張得滾了出來。他忙亂地站起身,轉過頭,看著艾頓慌亂地渾身亂抖,用力地踩踏著,試著要躲開大多數的蜘蛛。“不要殺死他們!”瑪索吉尖叫道。
  “我們不應該冒犯圣虫——”
  “叫那些牧師和他們的規定去死吧!”艾頓尖聲回答。
  瑪索吉別無選擇地聳聳肩,伸手過袍子里面掏出當年殺掉無面者的雙手十字弓。他看著這把強力的武器以及地面上到處亂爬的小蜘蛛。
  “威力會不會太大了?”他大聲地問。由于沒有人回答,他自顧自地聳聳肩,對准目標發射了。
  沉重的箭關在艾頓的肩膀上畫出深深一道血痕。法師不可置信地看著傷口,怒目瞪著馬索吉。
  “你肩膀上有一只蜘蛛,”他解釋道。
  艾頓的表情并沒有改變。
  “不懂得感恩圖報?”瑪索吉大吼道。“愚蠢的艾頓,所有的蜘蛛都在你那一邊。還記得嗎?”瑪索吉轉過身要离開,同時又回頭大喊道,“祝你踩蜘蛛順利,”他伸出手准備握住門把,走到另外一個房間。
  但是,那扇門突然變成吉娜菲主母的面孔。她臉上挂著笑容,配上大得不可思議的血盆大口,一條又長又濕的舌頭伸出來,舔得瑪索吉一頭一臉黍液。
  “艾頓!”他大喊著靠在牆壁上,試圖躲開那惡心的長舌頭。他注意到法師正集中注意力准備施法。一大群的蜘蛛饑渴地追著艾頓的味道往臉上爬,而他正盡全力的保持心神專一。
  “你死定了。”瑪索吉搖搖頭,理所當然地評論道。
  艾頓掙扎著念誦咒女,強自壓抑對于這些八腳怪物的惡。感覺,硬是逼著自己完成整個法術。在這么多年研究魔法的歲月中,他絕對想像不到現在要做的事情。即使只是提到這樣的情況,也會讓他笑得人仰馬翻。現在,這和被蜡融妖吞食的厄運比起來,已經算是比較好的選擇了。
  他對著腳邊丟出了一顆火球。
  瑪索吉渾身燒得赤裸精光,連毛發都被燒掉了;不過,他還是連滾帶爬地撞穿門,逃出了里面的灼熱煉獄。全身是火的艾頓旋即跟著沖出來,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扑熄熊熊燃燒的火焰,并且將衣服三把兩把地脫了下來。
  當瑪索吉看著艾頓扑滅身上的火焰時,一個歡愉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他忍不住把從這悲劇性的一刻開始之后就一直縈繞不去的念頭說出口:“當年他還困在蜘蛛网里面的時候,我應該把他給殺掉才對。”
  一段時間之后,在瑪索吉回到房間研讀教材之后,艾頓戴上代表他是學院中大師的裝飾用金屬護腕,悄悄地溜出了術士學校。他走到提爾。布里契往下的寬大階梯,坐下來靜靜欣賞著魔索布萊城的景色。
  即使身臨這雄偉的景色,也無法讓艾頓將心思從最近的失敗上移開。他花了十六年的時間,舍棄了一切的野心和欲望,全心全心地想要找出滅他滿門的家族。他也整整失敗了十六年。
  他思索著自己到底還要花費多少的時問和精力。如果把瑪索吉算做他唯一的朋友,這個朋友也已經快要完成他在術士學校的學業。
  當瑪索吉畢業回到赫奈特家族之后,自己要怎么辦?
  “也許我應該一直繼續偽裝下去,”他大聲地說,“最后被某個野心勃勃的學生所殺,就像我們殺死無面者一樣。不知道那個學生會不會自毀容貌,取代我的地位!”艾頓一想到這諷刺的情況,無奈的嘴唇就忍不住發出沙啞的笑聲。術上學校的“無面大師”。學院的主母教長要多久才會起疑?一千年?一万年?或者無面者可能比魔索布萊城還要長命?擔任大師并不算是太糟糕的生活模式,艾頓這樣想。
  許多黑暗精靈會愿意犧牲許多來換取這樣的榮耀。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41 AM

第八章 同族

札克以一連串的低段刺擊步步進逼。崔斯特想要快速地后退,恢复平衡;但對方毫不放松的攻勢緊跟著他的每一個步伐,他的每一招都被壓制,只能被動地防御。崔斯特的刀柄常常因為這樣反而比刀鋒還要接近札克。
  札克迅速地一躬身,鑽進了崔斯特的防御姿勢中。
  崔斯特將兩把彎刀迅速地交叉回防,但他必須要猛然直起身才能夠險險閃開武技長同樣快速的突襲。崔斯特知道自己中計了,下一步札克多半會把全身的重量部移向后腿,兩把劍同時撩向崔斯特的下体。
  崔斯特咒罵了一聲,將彎刀一轉猛力往下壓,想要用交叉的雙刀接住老師的攻勢。但崔斯特下意識的一遲疑,沒有完全攔住老師的武器,被迫往后跳開。這一下的遲疑讓他大腿內側被狠狠地敲了一下,中招處熱辣辣的十分難受。他气憤地將兩把彎刀都丟到地上。
  札克第一個反應和他一樣也是往后跳開。他把劍平貼在身体兩側,臉上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你應該躲得過這一招的,”他直截了當地說。
  “這招不應該這樣擋,”崔斯特回答道。
  札克以劍尖支著地面,把身体倚靠上去,等待對方做進一步的解釋。在過去,札克曾經因為同樣粗魯的舉動而打傷、甚至殺死自己的弟子。
  “交叉下壓可以阻擋住這招式,但有什么好處呢?”崔斯特繼續道。“當我這一招式結束之后,我的刀尖位置太低,不可能作出任何有效的攻勢,而你卻可以往后退,拉開我們的距离。
  “但你的确擋住了我的攻擊。”
  “卻必須面對下一次的攻擊,”崔斯特爭辯道。“交叉下壓所能爭取到的机會最多不過是雙方平手。”
  “是的…”札克回答道,不太明白是什么東西在困扰著眼前的學生。
  “你忘了自己教過我的!”崔斯特大喊道。“你不停的洗腦,告訴我每一個招式都必須占到优勢,但是我看不出來交叉下壓能夠爭取到什么优勢。”
  “你為了方便,只引用我教你的前半句話,”札克皺眉道,變得一樣生气。“要用就用整句話,否則就別用!‘每個招式都應該占到优勢,或者是能夠抵消一次劣勢。’交叉下壓可以擋住雙段下刺去,如果你的敵人膽敢用這么冒險的攻擊,那他一定占了很大的优勢!在這個時候,能夠獲得平手的机會要好得多了!”
  “這防御就是不對。”崔斯特頑固地說。
  “拿起你的武器,”札克對他低吼道,滿身殺气地往前跨出一步。
  崔斯特遲疑了片刻,札克沖向前,劍鋒直指對方的心口。
  崔斯特彎下身!撿起彎刀,站起身面對一連串的攻勢,心中不明白這到底是另外一課或者是真正的攻擊。
  武技長怒气沖沖的進逼,格擋住對方的每一次反擊,逼得崔斯特繞圈退避。崔斯特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漸漸地注意到一個熟悉的模式,對方的攻擊不停地往下降,再一次的逼著崔斯特用彎刀架位同樣的攻擊。
  崔斯特知道札克想要用行動而不是言語來證明他的觀點。不過,從武技長臉上的怒气看來,崔斯特實在不太能夠确定他會多認真。如果札克證明他的觀點是正确的,這次會不會同樣的攻向崔斯特的胯下?或者是他的心髒?札克沖向前,再度一躬身,崔斯特渾身緊繃地直起身。“雙段下刺擊!”武技長低吼道,雙劍鑽了進來。
  崔斯特已經准備好面對這招式。他施展了交叉下壓,听到自己的武器和對方武器的撞擊聲,忍不住露出狡猾的笑容。崔斯特只用單刀來施展這招式,認為這樣就足夠壓制住和克的雙劍。崔斯特現在空出了一只手,手腕輕輕使力,將刀鋒回轉,迂回地施出反擊。
  崔斯特一反轉手腕,札克就看出了他的意圖;他早就怀疑崔斯特會這樣做。札克把最靠近崔斯特下壓刀柄的劍往下壓到地面。不知情的崔斯特還在持續對著格檔的彎刀出力,因而失去了平衡。崔斯特飛快的反應讓他不至于踉蹌太遠的距离,不過也讓他的指節重重的敲擊到地面。他依舊相信自己已經把札克騙入了陷講,他可以完成這次完美的反擊。他再往前跨了一步,終于恢复了平衡。
  武技長一伏地,閃過了崔斯特彎刀的弧線,一個掃堂腿敲中了對方毫無防備的腿彎。在崔斯特意識到這攻擊之前,自己就已經仰天倒在地上。
  札克猛地終止自己的來勢,一翻身站了起來。在崔斯特搞清楚這迅如閃電的反擊之前,札克就已經低頭看著他,劍尖在他的喉嚨上畫出一道劇痛的血痕來。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札克抵吼道。
  “這樣的防御是錯誤的,”崔斯特回答道。
  扎克由衷地哈哈大笑。他把武器一丟,伸手將這頑固的學生拉起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看著眼前崔斯特淡紫色的雙眸。札克對于崔斯特輕而易舉的動作感到十分訝异,他使用雙刀的樣子仿佛那對武器是他手臂的延伸一樣。崔斯特只不過受了几個月的訓練,但是他已經能夠像大師一般,輕易使用杜堊登家族兵器庫中的每一种武器。
  特別是這對彎刀!這是崔斯特最趁手的武器,它們彎曲的刀鋒讓他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閃電攻擊更為眼花鐐亂。有了這對彎刀在手,這位還不過只是個孩子的黑暗精靈就能夠擊敗學院中半數的戰士。只要一想起崔斯特在接受過完整的訓練之后能夠有多高強的身手,就讓利克禁不住感到背脊發寒。
  讓札克納梵仔細思量的不只是崔斯情的体格和潛力。真正讓利克吃惊的是崔斯待的個性的确和一般的黑暗精靈不同。崔斯特的個性十分天真,而且也不像一般人那樣的狡詐。札克光看著崔斯特就忍不住感到由衷的驕傲。從所有的方面看來,這名年輕的黑暗精靈和札克擁有完全一樣的信念,而這种道德感在魔索布萊城中可說是少之又少。
  崔斯特也注意到這樣的關連,雖然他并不清楚自己和札克的特立獨行在邪惡的黑暗精靈世界中有多么的獨特。他意識到“札克叔叔”和他所認識的其它人都不一樣,雖然這所謂的其它人不過是他的家人和几名家族的士兵。札克當然和崔斯特的大姐布里莎有很大的不同;后者對于羅絲女神的宗教有种近乎瘋狂、盲目的強烈野心。札克當然也和崔斯特的母親,馬烈絲主母有所不同;自為她對他所說的每句話几乎都是命令。
  扎克能夠對不讓任何人痛苦的情況發笑。他是崔斯特所遇到第位對目前的權力和地位滿意的黑暗精靈。札克是崔斯特听到的第一個會笑的黑暗精靈。
  “這是個不錯的嘗試,”武技長對崔斯特失敗的反擊下了結論。
  “在真正的戰斗中,我早就已經死了,”崔斯特回答道。
  “當然,”札克說,“但這也是為什么我們要訓練的原因。你的計策非常高明,時机掌握的精准無比。只不過情況料錯了。我依然認為這是個不錯的嘗試。”
  “你早就料中了,”崔斯特說。
  札克微笑點點頭。“也許,這搞不好是因為我看過其它的學生用過同一招。”
  “對付你?”崔斯特詢問道,因為自己的點子竟然不是獨創的而感到有些丟臉。
  “不太算,”札克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我用和你一樣的角度目睹這樣的招式,得到了同樣的結果。”
  崔斯特的臉又再度亮了起來。“我們的想法一樣,”他評論道。
  “的确,”札克說,“但是我的實力中包含了數世紀以來累積的知識,您這輩子恐怕也不過只有我的十分之一而且。相信我,年輕的學生。交叉下壓是個正确的防御格式。”
  “也許吧,”崔斯特回答道。
  札克忍住笑說,“當你找出更好的招術后,我們可以再試試看。
  在那之前,就先相信我吧。我訓練過的戰士多到我都記不得;這包括了所有杜堊登家族的士兵,還有我當年在格斗武塔擔任教頭的時候所教過的學生。我教過銳森,你所有的姐姐,和你的兩位哥哥。“
  “兩位?”
  “我……”札克好奇地瞄了崔斯特一眼。“我明白了,”片刻之后他說。“他們根本做得告訴你。”扎克思索著這里到底是不是告訴崔斯特真話的好地方。他很怀疑馬烈絲主母到底在不在乎;她沒有告訴崔斯特只是因為她認為諸梵的故事不值一提。
  “沒錯,兩位。”札克決定對他解釋。“當你出生的時候,你有兩位哥哥:你認識的是狄宁;另外年紀比較長的是諾梵,擁有強大魔力的法師。諸梵在你叭叭墜地的那天晚上被殺了。”
  “是因為對抗矮人和殘暴的侏儒嗎?”崔斯特睜大雙眼的表情仿佛像是孩子要求父母再多說一些恐怖的床邊故事一樣。“他那時正在防守這座城市免受邪惡的征服者或是怪獸的攻擊嗎?”
  札克百般不愿意破坏崔斯特純真的天性。“把年輕人埋葬在謊言之下,”他壓低聲音道,但他給予崔斯特的答案只是,“不是。”
  “那么是對抗更邪惡的敵人嗎?”崔斯特追問道。“地面上來的殘暴精靈?”
  “他是死在黑暗精靈的手中!”札克惱怒地說,瞬間奪去了崔斯特無邪雙眼中好奇的光芒。
  崔斯特踉蹌地后退,考慮著這個可能性,扎克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年輕面孔上流露出的困惑和質疑的表情。
  “和另外一座城市的戰爭片崔斯特陰郁地問。”我沒听說……“
  札克認為到此為只就好了。他轉過身,悄悄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就讓馬烈絲或是她的手下來破坏崔斯特的天真吧。在他身后,崔斯特把下半段的問題給吞了回去,明白今天的課程和對話都已經結束了。同時,他也明白剛剛發生了一件日后將會很重要的事情。
  武技長和崔斯特日夜不休地練習,一周复一周,一月复一月。時間變得毫不重要,雙方都奮戰到精疲力盡才罷休。只要一恢复体力,他們又馬不停蹄地立刻回到訓練場上。
  在第三年,崔斯特十九歲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和武技長對抗數小時而不會落敗,甚至在許多次的練習中可以采取主動的攻勢。
  這些日子對札克來說是難得的享受。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遇過擁有和自己勢均力敵潛力的對手了。札克這輩子以來第一次,听見在訓練場中金鐵交鳴聲之后伴隨著輕松的笑語聲。
  他看著崔斯特長高長壯,變得聰明、意志更集中。即使在他接受訓練的第一年結束時,學院的教官恐怕都很難和他打成平手。
  只要他一想起學院的行事作風。黑暗精靈的道德規范,以及這會對他的得意門生造成什么影響;他對此的自做就會馬上煙消云散。
  他們會想盡辦法偷走崔斯特淡紫雙眸中的笑意。
  有一天,險惡的黑暗精靈社會化成馬烈絲主母的身份來造訪他們。
  “以尊敬的口吻來稱呼她,”當瑪雅宣布主母的到來時,札克警告崔斯特道。武技長迅疾跨前數步,私下先迎接杜堊登家族的大家長。
  “您好,主母大人,”他鞠躬道。“不知為何有幸讓您大駕光臨?”
  馬烈絲主母對她露出笑容,看穿他的彬彬有禮。
  “你和我的儿子在這邊花了許多時間,”她說。“我來看看他的進步如何。”
  “他是個不錯的戰士,”札克對她保證。
  “他一定得是才行,”馬烈絲咕噥道。“一年之內他就要進入學院。”
  札克因為這段話而眯起了眼睛,皺眉道。“學院從來沒有收過這么高強的劍手。”
  主母走過他,來到崔斯特面前。“我不怀疑你對于劍術的擅長,”
  她對崔斯特說!不過,同時她也瞄了札克一眼。“你的体內天生就流著劍客的血液。但是,黑暗精靈戰士還需要別的特質,關鍵在于戰士的內心。也就是戰士的行為!”
  崔斯特不知道應該怎么回應。在過去的三年中,他只見過主母几次面,這其間從來沒有交談過。
  札克看見了崔斯特臉上迷惑的表情,害怕男孩會像馬烈絲主母預料的一樣說溜嘴。那么馬烈絲就有理由不讓札克繼續教導崔斯特,同時狠狠地羞辱他,最后再把崔斯特交給狄宁或是其它的冷血殺手。札克也許是劍術上最強的老師,但既然現在崔斯特已經學會了如何使用武器;馬烈絲想要改造他的心靈。
  札克不敢冒這個險,他太珍惜自己和崔斯特之間的時光了。他從鑲滿珠寶的劍鞘中拔出劍,沖過馬烈絲主母身邊,大喊著,“年輕的戰士,讓她看看!”
  一看到老師對他沖了過來,崔斯特的眼中立刻燃起了火焰。他的彎刀一瞬間就出現在手中。
  幸好他的動作夠快!札克身上的殺气是前所未見的,即使連那次教導他交叉下壓防御的時候都沒有這么怒气沖天。當雙創和雙刀撞擊的時候,青白色的火花四下噴濺,崔斯特不由自主地后退,雙臂因為這猛烈的撞擊而隱隱生痛。
  “你在干……”崔斯特試著問。
  “讓她看看,”札克低吼道,一次又一次地揮劍進攻。
  崔斯特惊險地躲過原本會將他砍成兩半的一台。不過,震惊和迷惑依舊讓他只采守勢。
  札克蕩開崔斯特的兩柄彎刀,等到他防御大開的時候,出其不意的一腳飛出,正中崔斯特的鼻梁。
  崔斯特听見鼻梁骨折斷的劈啪聲,感覺到溫暖的血液淌了下來,甚至流進喉中。他一個彎身,立刻翻滾開來,想要在恢复清醒之前盡量和眼前這瘋狂的對手保持距离。
  他看見札克就在不遠之處步步進逼。“讓她看看!”札克每走一步,怒火就更加高漲。
  崔斯特的肌膚上染著妖火藍色的光芒,讓他成為明顯的目標。
  他做出了唯一可能的反應:對著自己和札克擲出了黑暗結界。崔斯特隱約的感覺到武技長的下一個招數,立刻趴在地上,再度翻滾出對方的攻擊范圍,同時將腦袋緊貼地面。這是個聰明的選擇。
  一發現到這團黑暗結界,札克立刻浮上空中,一個翻身,頭下腳上的將雙劍對著崔斯特腦袋的高度橫劈過去。
  當崔斯特終于离開那團黑暗結界后,回頭一看,只見到札克的小腿露在黑霧之外。他不需要再看到其它跡象就明白老師盲目中發出的致命攻擊。如果崔斯特沒有立刻趴下來,可能現在已經身首异處了。
  憤怒取代了迷惑。當札克從空中落地,沖出黑暗結界時,崔斯特的怒气帶領著他再度和老師交鋒。在他撞上札克之前,猛地一旋身,手中的彎刀畫出一道优美的弧線直取咽喉,另一把彎刀則疾如閃電地刺了出去。
  札克閃開了刺向他的那桶彎刀,反手一劍格開了隨即劈來的另一柄刀。
  崔斯特的招式還沒結束。他立刻發動了一刀接一刀綿密不斷有如暴雨一般的刺擊,逼得札克不停后退,直追人那魔法的黑暗半徑中。現在他們只能倚靠無比靈敏的听覺和本能來作戰了。札克終于止住了退勢。但崔斯特的雙腿立刻開始出擊;只要能夠維持刀勢,他的腳就挾著烈風踢向對手身上的任何一處。甚至有一腳直接突破了札克的防御,踹得武技長一口气緩不過來。
  雙方又再度脫离了黑暗的半徑,札克現在也成為了妖人標示出的目標。武技長對于得意門生臉——所露出來的恨意感到無比的反胃;但是,這次他意識到,兩方都沒有其它的選擇。這場格斗必須要真實,必須要丑惡。漸漸的,札克將自己的節奏放慢,慢慢消耗被憤怒蒙蔽了理智的崔斯特寶貴的体力。
  崔斯特毫不畏懼、毫不疲倦地繼續攻擊。札克故意讓他看見其實并不存在的破綻,崔斯特總是想也不想的就往破綻發出一刀、踢出一腿。
  馬烈絲主母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奇觀。她無法忽視札克給他儿子的訓練;崔斯特的体能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戰士了。
  札克知道,對馬烈絲生母來說,單只有使用武器的知識是不夠的。札克必須要盡一切可能不讓馬烈絲和她儿子講話。她可不會欣賞儿子的心態。
  札克可以看出來,崔斯特已經疲倦了。不過,更進一步的觀察,他也發現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偽裝出來的。
  “來吧,”他低聲嘟噥道,突然之間腳踝“扭”到了,在掙扎著保持平衡的同時,他的右手往外揮舞,滴水不露的防御中露出了一個崔斯特無法抗拒的空隙。
  預料之中的攻擊以雷霆万鈞之勢刺進破綻,札克的左手回防,鏘的一聲把崔斯特的彎刀撞脫了手。
  “哈!”崔斯特早就預料到這一招,立刻開始他的第二招。剩下的那把彎刀切向札克的左肩,刺進對方前一招防御所留下來的空隙。
  但是崔斯特這一把剛發出去,札克就蹲了下來。崔斯特隨著崔斯特一刀揮空,札克立刻彈了起來,劍柄往右一揮,正好敲中崔斯特的面門。震昏了的崔斯特呆立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剩下的那一把彎刀掉落在地面,無神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前方。
  “陷講中的陷阱還加上一個陷講!”札克冷靜地解釋道。
  崔斯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當札克走到他身邊之后,馬烈絲主母表示贊許的點點頭。“他已經可以進入學院了,”她評斷道。
  札克的臉色一變,沒有回答。
  “維爾娜已經先進入學院了,”馬烈絲繼續道。“她擔任的是蜘蛛教院——也就是羅絲女神的傳道所中的教師。這是很高的榮譽。”
  札克明白,也是杜堊登家族的榮耀,不過他聰明地把這個想法藏在心中。
  “狄宁很快也會离開,”主母說。
  札克相當惊訝。同時有兩名孩子在學院擔任教師,“你一定非常努力才能夠獲得這樣的推崇,”他大膽地說。
  馬烈絲主母笑著說。“欠下別人一些人情,也讓人還了一些人情。”
  “為了什么?”札克問道。“要保護崔斯特嗎?”
  馬烈絲大笑道。“從我所看到的景象,崔斯特還可以保護這兩個人!”
  札克緊咬下唇。狄宁依舊在技巧上胜過崔斯特兩倍,在殘暴上則更胜過他十倍。札克知道馬烈絲一定有其他的動机。
  “在接下來的二十年中,八大家族中的三個家族將會有四名以上的子女出現在學院中,”馬烈絲主母承認道。“班瑞主母的親生儿子會和崔斯特就讀同一班。”
  “原來你的野心還不只于此,”札克說。“那么在馬烈絲主母的領導下,杜堊登家族還會攀升到多高的地位!”
  “愛諷刺人的坏習慣會讓你的舌頭不見的,”主母警告道。“如果我們放棄這個可以更了解對手的机會,那么我們就實在太笨了!”
  “八大家族,”札克感興趣地說。“要小心,馬烈絲主母。不要忘記那些排名在我們之后的家族。有個名叫迪佛的家族曾經犯過這樣的錯誤。”
  “不會有來自下面的攻擊,”馬烈絲輕蔑地說。“我們是第九家族,但是展露出來的實力只輸給少數的几個家族。沒有人會從背后偷襲我們,在我們之前還有更容易摧毀的目標。”
  “而且我們都會獲利,”札克插嘴道。
  “這就是重點了,對吧?”馬烈絲問道,臉上挂著邪惡的笑容。
  札克根本不需要回答;主母明白他的感受。他的想法一點也不重要。
  “少說話,你的下巴會好得快一點,”札克在稍后獨處的時候對崔斯特說。
  崔斯特瞪了他一眼。
  武技長搖搖頭。“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他說。
  “我原先也這么以為,”崔斯特含糊地說。
  “那再仔細想清楚,”札克皺眉道。“你真的認為馬烈絲主母會讓這樣的關系發生在她的武技長和她天賦异秉的儿子之間嗎?你是個黑暗精靈,崔斯特。杜堊登,還有著貴族的血統。你本來根本不會有任何朋友的!”
  崔斯特渾身一額,仿佛當面被打了一個巴掌。
  “至少不是公開的,”札克輕拍著年輕人的肩膀。“朋友就等于弱點,沒有人會接受的弱點。馬烈絲主母永遠不會接受……”他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是在嚇唬自己的門生。“好吧,”他靜靜地說,“至少我們兩個知道自己是什么關系。”
  不知道怎么搞的,對崔斯特來說,這樣并不夠。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42 AM

第九章 家族

“快點來!”在經過一整天的攻防練習之后,札克傍晚的時候對崔斯特說道。從武技長的緊張語調、以及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等待崔斯特的情況看起來,崔斯特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他最后終于在杜堊登家族的陽台上追到了札克,瑪雅和布里莎已經在那邊等待著。
  “發生了什么事情?”崔斯特問道。
  札克把他拉近,指著這個巨大的洞穴,一直到城市的東北邊。刺眼的光芒不停地閃爍著,一道火柱直沖洞頂,隨即消失的無聲無息。
  “一次攻擊,”布里莎漫不經心地說。“小家族,和我們沒有什么關系。”
  札克注意到崔斯特迷惑的表情。
  “一個家族攻擊另外一個家族,”他解釋道,“也許是复仇,不過多半是正因為想要提升自己家族在城市中的排名。”
  “這場戰斗已經拖得太久了,”布里莎評論道,“各种光芒閃爍不停。”
  札克繼續為困惑的家族決于理清眼前的景象。“攻擊者應該把所有的戰斗都限制在黑暗的范圍之中。眼前這樣的景象代表防御的家族早就做好了准備。”
  “攻擊的一方恐怕不太順利,”瑪雅同意道。
  崔斯特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事情。比這個消息更讓人惊訝的是他的家人談論這件事情的態度。他們對這情形非常冷靜,仿佛一切都在預期之中。
  “攻擊者不能留下任何目擊證人,”札克對崔斯特解釋道,“否則他們將會面對執政議會的怒气。”
  “但我們就是目擊者,”崔斯特說道。
  “不對,”札克回答道。“我們是旁觀者,這場戰斗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有受害家族的貴族才擁有指控攻擊者的特權。”
  “要有貴族活下來才成,”布里莎很明顯地正享受著眼前的景象。
  在那一刻,崔斯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喜歡這樣的新發現。不管他當時心中是什么感覺,他都無法把視線從這場戰斗的景象上移開。
  杜堊登家族的大院仿佛沸騰一般,所有的人,包括了土兵和奴隸,都搶著要找最好的觀景點;捷足先登的人則對著那些晚到一步的家伙大聲描述著戰斗的景象。
  這就是黑暗精靈社會的浮世繪,雖然在杜堊登家族的這名年輕人心中看起來是罪大惡极的景象,但崔斯特卻不能否認這一晚所帶來的興奮。崔斯特也無法忽視陽台上身邊三個人臉上挂著的歡愉表情。
  艾頓再一次地走進自己的房間,确認所有會牽扯上一絲一毫褻瀆意味的物品或書籍都安全地藏了起來。他正在等待一名主母的造訪,對于和蜘蛛教院沒有關連的學院大師來說,這是很少有的情況。
  艾頓對于席娜菲。赫奈特主母此次造訪的目的感到十分好奇;她是城中的第五家族老大,和艾頓同謀的瑪索吉母親。
  樓房最外面房間的石門上傳來了敲門的聲響。他順順袍子,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間。在艾頓赶到之前,那扇門就自己打開了,席娜菲主母步入房中。即使剛從完全的黑暗中踏入艾頓房中的燭光照耀下,她也并沒有展露出任何异樣的神色。
  席娜菲比艾頓想像中的要矮小,即使以黑暗精靈的標准來說都嫌太小了些。她站直身大概只有四尺高,根据艾頓的目測,体重多半不超過五十磅。不過,艾頓提醒自己,她是名主母,彈指之間就可以施展出致人于死的法術。
  艾頓恭順地低下頭,說服自己這次的造訪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不過,當瑪索吉走到母親身邊,臉上挂著詭詐的笑容時,他的自信心突然消失了。
  “赫奈特家族向你問候,加爾盧司,”席娜菲主母說。“我們上次聊天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加爾盧司?”艾頓壓低聲音咕噥道。他清清喉嚨,掩飾自己的惊訝。“我向您請安,席娜菲主母,”他結結巴巴地說。“有這么久了嗎?”
  “你應該回家里來的,”主母說。“我們一直把你的房間空下來。”
  “我的房間?”艾頓開始覺得一肚子酸水往喉嚨沖。
  席娜菲并沒有忽略這怪异的反應。她皺起眉頭,邪惡地眯起眼。
  艾頓猜想自己已經被揭穿了。如果無面者是赫奈特家族的成員,那他怎么可能騙過赫耐特家族的主母?他開始搜尋最佳逃脫的路徑,或者是至少能夠在席娜菲打死他之前把瑪索吉一起拖下水。
  當他回頭再看著席娜菲主母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施展法術。法術的成功讓她吃惊地睜大眼睛,原先的怀疑現在已經獲得了證實。
  “你是誰?”她問道,聲音中好奇的成分遠大于關心。
  這里無路可逃,也來不及除掉緊靠著主母身邊的瑪索吉。
  “你到底是誰?”席娜菲再問道,一邊掏出了三頭的蛇首鞭,這武器會朝目標注射對黑暗精靈最有效、最疼痛的劇毒。
  “艾頓,”他毫無選擇,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他知道現在席娜菲已經全力戒備,只要一個簡單的法術就可以偵測出最小的謊言。“我是艾頓。迪怫。”
  “迪佛?‘席娜菲主母露出了一絲興趣。”是那個十几年前被鏟除的迪佛家族嗎?“
  “我是唯一的生還者,”艾頓承認道。
  “而你殺死了加爾盧司,加爾盧司。赫余特,并且取代了他的身份成為學院的大師,”主母推斷道,聲音几乎算是怒吼。艾頓赶覺到自己的末日已經接近了。
  “我沒有……我不知道他是……不然他會殺死我的!”艾頓結巴地說。
  “加爾盧司是我殺的,”旁邊一個聲音說。
  席娜菲和艾頓不約而同地轉過身看著瑪索吉,他手中又再度握著最順手的雙手十字弓。
  “用這個殺的,”年輕的赫奈特解釋道。“就在迪佛家族被滅門的那天晚上。在加爾盧司和這個家伙打斗的過程中我找到了机會和借口。”他指著艾頓說。
  “加爾盧司是你的哥哥,”席娜菲主母提醒瑪索吉。
  “叫他去地獄吧!”瑪索吉輕蔑地說。“我花了四年的時間服侍他,仿佛他是為主母一般!他本來會阻撓我進入術士學校,強迫我進入格斗武塔。”
  生母的視線從瑪索吉身上移到艾頓身上。最后再移動到自己的儿子臉上。“而你讓這個家伙活了下來,”她推論道,笑容再度浮上唇邊。“一下子你不只殺死自己的敵人,并且還和一名大師成為盟友。”
  “這是我所學到的,”馬索吉咬緊牙關說,不太确定接下來的到底會是懲罰還是夸贊。
  “你那時還不過只是個孩子,”席娜菲思索著當時的情況,突然間發現。
  瑪索吉靜靜地接受了這贊美。
  艾頓緊張地看著這一切。“那我怎么辦?”他大喊著。“你們要怎么對付我?”
  席娜菲轉頭瞪著他。“看起來,在迪佛家族陷落的那一天,艾頓。
  迪佛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所以你只能繼續保持無面者的身份,也就是加爾盧司。赫奈特。你可以成為我在學院的眼線,照顧我的儿子,觀察我的敵人。“
  艾頓几乎沒辦法呼吸。突然之間自己竟然變成魔索布萊城中一個強大家族的盟友。一大堆的可能性和疑問涌進他的腦中,特別是一個已經困扰他二十年的問題。
  收養他的主母明了他的興奮。“只管說出口,”她命令道。
  “你真是羅絲女神的高階祭司,”艾頓大膽地說,那個念頭蓋過了一切的理性。“您有權可以揭露我最想要知道的內幕。”
  “你膽敢要求我幫忙?”席娜菲主母大叫道,不過她注意到艾頓臉上掙扎的表情,也對這個秘密的重要性感到好奇。“說吧。”
  “是那個家族摧毀了我的家庭?”艾頓低吼道。“我懇求您,席娜菲主母,幫我詢問冥界這個問題。”
  席娜菲小心地考慮著這個問題以及艾頓复仇的渴望。這是讓這個家伙加入家族中的另外一個优勢嗎?席娜菲思索著。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她回答道。“也許當你證明了你的价值之后,我會——”
  “不可以!”艾頓哭喊道。意識到自己竟然冒犯了一名主母,可能招來死刑的懲罰,他硬生生地把話吞回肚子里。
  席娜菲壓抑下怒火。“這個問題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重要,才會讓你做出這么愚蠢的行為。”
  “求求您,”艾頓懇求道。“我一定得要知道。您可以先告訴我,再殺了我。”
  席娜菲欣賞他的勇气,而這种執念日后也對她很有价值。“杜堊登家族,”她說。
  “杜堊登家族?”艾頓复頌著,一時間無法相信竟然是排名這么后面的家族打敗了迪佛家族。
  “你不可以對采取任何行動,”席娜菲主母警告道。“這次我也愿意原諒你的唐突。你現在已經是赫奈特家族的儿子了,千万不要忘記你的地位!”她話也只說到此為止;因為她相信,能夠隱藏身份二十年之久的人應該不會笨到違背自己家族的主母。
  “來,瑪索吉,”席娜菲對儿子說,“我們先离開這里,讓他思索一下自己的新身份。”
  “我必須坦白告訴你,席娜菲主母,”在走出術士學校的路上,瑪索吉大膽地對母親說,“艾頓。迪佛是個小丑,他可能會讓我們赫奈特家族名譽受損。”
  “他在家族滅亡的慘況下生存下來,”席娜菲回答道,“并且偽裝成無面者的身份生存了十九年。小丑?也許是吧。不過至少算是個詭計多端的小丑。”
  馬索吉下意識地撫摸著那塊眉毛永遠沒有長回來的區域。“我這些年都和艾頓一起受苦,”他說。“我必須承認,他的确有過人的好運,而且可以逃過許多的麻煩不過,每次都是他自己招惹上這些麻煩的!”
  “不要害怕,”席娜菲笑道。“艾頓對我們的家族有利用价值。”
  “我們能獲得什么?”
  “他是學院的大師,”席娜菲回答道。“他能夠在我現在需要的地方擔任眼線。”她示意儿子停下腳步,并且令他轉過身面對她,好讓他了解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艾頓。迪佛對杜堊登家族的指控也許會對我們有利。他是家族中的貴族,擁有指控的權力。”
  “你是指利用艾頓。迪佛的指控來聯合各大家族懲罰杜堊登家族?”瑪索吉問道。
  “各大家族不太可能會愿意為了一個二十年前發生的‘意外’而動手,”席娜菲回答道。“杜堊登家族執行迪佛家族的滅門行動几乎是完美無缺的,一次徹底斬革除根的行動。如果膽敢公開指控杜堊登家族,將會導致各大家族對我們的怒气。”
  “那么艾頓。迪佛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瑪索吉問道。“他的指控對我們來說有什么益處?”
  主母回答道,“你只不過是個男性,根本不可能理解我們統治階級間复雜的運籌帷帳。只要艾頓。迪佛的指控進入适當人的耳中,執政議會可能就能刻意忽略某個家族替艾頓复仇的行動。”
  “為了什么?”瑪索吉回答,依舊不太明白這重要性。“您愿意冒著失敗的風險去摧毀排名較低的家族?”
  “迪佛家族在面對杜堊登家族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席娜菲解釋道。“在我們的世界中,我們不只需要考慮較高地位的家族,也更必須要提防那些排名較后的家族。各大家族都應該小心提防德蒙。
  納夏斯巴農,目前被稱做杜堊登家族的第九家族。它現在各有一名男性和女性在學院中服務,而家族中又有一名高等祭司,第四名女儿獲得這位置也是指日可待了。”“四名高等祭司?“瑪索吉思索著。”八大家族中也只有前一個家族擁有比這個更強的實力。一般來說,爭著想要獲得這么高地位的姐妹之間通常會起沖突,進而削減她們的力量和人數。“
  “而杜堊登家族的士兵人數超過了三百五十人,”席娜菲計算道,“全部的人都在可能是全城最強的武技長手下接受訓練。”
  “札克納梵。杜堊登,我想起來了!”瑪索吉回憶道。
  “你有听過他嗎?”
  “學院中常常提到他的姓名,即使連術士學校也不例外。”
  “很好,”席娜菲說。“那么你將會明白我替你安排的任務有多么沉重。”
  瑪索吉的眼中亮起了期待的光芒。
  “另一名杜圣登家族的成員很快就會進入學院,”席娜菲解釋道。
  “不是老師,只是名學生。見過這名男孩練功的人都認為,假以時日,他將會成為和札克納梵一樣高強的戰士。我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想要我除掉這個男孩嗎?”瑪索吉迫不及待地問。
  “不,”席娜菲回答,“時候還沒到。我想要了解他,明白他每一個行為的動机。如果下手的時机到了,你必須准備好才行。”
  瑪索吉喜歡這個詭詐的任務,但是依舊有樣事情困扰著他。“我們還是必須考慮到艾頓這個家伙,”他說。“他不但大膽,而且性急。
  如果在時机來臨前,他就對杜堊登家族動手,那會替赫奈特家族帶來多大的危險?難道我們愿意為此公開宣戰,讓全城都將我們當作犯人?“
  “儿子,不要擔心,”席娜菲主母回答道。“如果艾頓。迪佛在偽裝成加爾盧司。赫奈特的時候犯了什么大錯,我們就可以立即揭發他只是假冒的殺人犯,不是我們家族的一員。他將會成為沒有家族倚靠的喪家之犬,四面八方都是想要致他于死地的劊子手。”
  她輕松的態度讓瑪索吉松了一口气,但席娜菲主母對黑暗精靈社會的了解其實讓她在收養艾頓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可能的風險。不過,她的計划看來完美無缺,而消滅杜堊登家族這樣的收獲是很大的誘餌,讓人難以放棄。
  但,風險也是非常大、非常真實的。雖然社會可以接受一個家族秘密的消滅另一個家族,但失敗的后果是無法忽略的。就在今天夜間稍早,一個稍小的家族攻擊了對手,而且,如果傳言屬實,遭遇到了失敗。第二天執政議會可能被迫要執行虛假的正義,好讓人看著失敗的攻擊者會是什么下場。在漫長的一生中,席娜菲主母曾經目睹過許多次這樣的“正義”。
  失敗的家族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法律甚至不准她記得這些人的名字。
  札克第二天一大早就叫醒了崔斯特。“快來,”他說。“我們今天要走出這棟房子。”
  一听到這個消息,崔斯特的所有睡意都消失了。“离開房子?”他默念著。在這十九年來,崔斯特從來不訓跨出杜堊登家族精金圍欄的界線。他只從陽台看魔索布萊城的景象而已。
  崔斯特飛快地穿上他的軟靴和魔斗篷,札克則在旁邊等待著。
  “今天不上課嗎?”崔斯特問道。
  “我們等下就知道了。”札克只是這樣說,但在武技長的腦中,他知道崔斯特將會面對這輩子最訝异的一件事實。某個家族在所發起的攻擊中失敗了,執政議會要求全城所有的貴族前來目睹律法的執行。
  布里莎出現在練習場門外的走廊上。“快點,”她皺眉道。“馬烈絲主母不希望我們家族是最后到達的!”
  平日不涉足城中的主母坐在發出藍光的浮碟上,領著隊伍走出了杜堊登家族雄偉的大門。布里莎走在母親的身邊,瑪雅和銳森在她們身后,札克和崔斯特則負責殿后。目前正在學院中服務的維爾娜和秋宁則是和不同的團体赶赴執政議會的召喚。整座城市今早几乎都沸騰了起來,因為這場失敗的突襲而騷動起來。崔斯特雙眼圓睜地走過街道,惊訝地靠近看著裝飾華麗的黑暗精靈屋宇。每個低下的种族:地精、半魯人,甚至連巨人都不例外,只要一認出馬烈絲乘坐的魔浮碟,明白她是名生母,都立刻連滾帶爬地讓開一條路。黑暗精靈的平民們停止交談,尊敬地默默看著貴族通過。
  當他們走到城市西北方的角落,也就是犯罪家族區落的地方時,她們來到了一條被灰矮人的車隊所阻擋的巷子。十几輛車子不是被推翻,就是卡在一起。很明顯的有兩群灰矮人在這狹窄的巷子中相遇,雙方都不愿意讓路。
  布里莎從腰帶中抽出蛇首鞭,赴開几名灰矮人,好讓馬烈絲可以飄到兩群矮人領袖之前。
  矮人們气憤地瞪著她,突然間明白了她的來頭。
  “請您見諒,女士,”其中一人結巴地說。“這只是一場不幸的意外。”
  馬烈絲瞄著最靠近的車子,里面裝滿了巨大的蟹螫和其它的美食。
  “你讓我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馬烈絲冷靜地說。
  “我們來到您的城市中,希望有机會做生意,”另一名灰矮人解釋道。他惱怒地瞪了對手一眼,馬烈絲立刻明白這兩人是競爭對手,也許是搶著要把同樣的貨物賣給同一個家族。
  “我愿意原諒你們的無禮……”她大方地說,依舊注意著那些箱子。
  兩名次矮人已經猜測到了將要發生什么事情,札克也是。“我們今天晚上將會有一頓好吃的,”他對崔斯特邊說邊眨了下眼睛。“馬烈絲主母絕對不會讓這樣的机會溜走而一無所獲。”
  “……如果你們可以在今晚找到路把這些貨物送一半到杜堊登家族去。”馬烈絲最后道。
  灰矮人本來開口准備要抗議,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他們實在恨死和黑暗精靈做生意了!
  “你將會獲得适當的補償,”馬烈絲繼續道。“杜堊登家族不是個貧窮的家族。扣除掉我們的份之后,你們兩人還會有足夠的貨物交給你們要見的家族。”
  兩名及矮人都無法否認這個簡單的邏輯,但是在這樣的交易條件下;常他們已經冒犯了一位主母之后,他們就知道所謂的補償絕對不會“适當”。不過,灰矮人只能把這樣的損失當作在魔索布萊城做生意的風險。他們禮貌地鞠躬,讓屬下把路清開,給黑暗精靈通過。
  塔肯杜伊斯家族,也就是前晚失敗的偷襲者,已經把全家人都封閉在兩個由石筍所构成的建筑物中;因為,他們知道即將到來的命運。在他們的門外,魔索布萊城所有的黑暗精靈貴族,總共超過一千多人,都已經集合起來。帶頭的是班瑞主母和其它的七大家族主母。
  對于這個家族來說,更不幸的是,學院的三所學校傾巢而出,老師和學生們把塔肯杜伊斯家族給團團圍了起來。
  馬烈絲主母帶著隊伍來到了執政家族身后的第一線。身為第九家族的主母,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執政議會,其它的貴族當然不敢隨便擋住他的路。
  “塔肯杜伊斯家族触怒了蜘蛛神后!”班瑞家族用被魔法放大的聲音宣布道。
  “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失敗了而已,”札克對崔斯特低聲說。
  布里莎气惱地瞪了兩名男性一眼。
  班瑞主母領出三名年輕的黑暗精靈貴族,兩名女性,一名男性。
  “這些是弗瑞斯家族的遺族,”她解釋道。“你可以告訴我們嗎,弗瑞斯家族的孤儿,”她問道。“是誰攻擊了你們的家園?”
  “塔肯杜伊斯家族!”他們同聲大喊。
  “早就排演過了,”札克評論道。
  布里莎再度轉過身。“安靜!”她壓低聲音,嚴厲地說道。
  札克一巴掌打上崔斯特的后腦。“沒錯,”他同意道。“真的是該安靜一點!”
  崔斯特准備要抗議,但布里莎早就已經轉過頭去,而札克的笑容也讓他不想要爭辯。
  “那么執政議會已經決定,”班瑞主母說,“塔肯杜伊斯家族將會為了他們的行為付出代价!”
  “那弗瑞斯家族的孤儿們怎么辦?”群眾中有人喊道。
  最年長的女子剛完成了學院中的學業,班瑞主母摸著她的腦袋說,“她們流著貴族的血液,也應該繼續擁有貴族的身份,”班瑞說。
  “班瑞家族決定庇護她們,她們現在改姓班瑞。”
  不滿的低語聲在群眾中四處傳遞著。一名年輕的貴族,其中兩名是女性;這可是筆不小的資產。城市中的任何家族都會高興地接受他們。
  “班瑞,”布里莎對馬烈絲低語道。“第一家族正好需要更多的牧師!”
  “看來十六名牧師對他們還不夠,”馬烈絲回答道。
  “毫無疑問的,班端將會接受弗瑞斯家族所有殘存的士兵。”布里莎推斷道。
  馬烈絲可不這么确定。班瑞主母即使只是接收剩下來的貴族,都算是走在危險邊緣。如果班瑞家族變得太過強大,羅絲女神可能會破例。在這樣的情況中,殘存下來的平民士兵通常會被集中起來,供給各家族競价。馬烈絲一直期待這樣的拍賣會。士兵們代价不低,但這次馬烈絲主母非常期待有机會可以增加自己的力量,特別是增加法師的机會。
  班瑞主母對著被定罪的家族說。“塔肯杜伊斯家族!”她大喊道。
  “你們已經触犯了法律,而且被逮個正著。愿意的話,你們就反抗,但請記得,是你們自己咎由自取。“她一揮手,示意整個學院,也就是律法的執行者開始行動。
  塔肯杜伊斯家族四周的八個方位都豎起了巨大的火爐,由蜘蛛教院的牧師們和最資深的學生看顧著。當高階祭司們打開了通往低層界的大門時,火焰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猛然竄上高空。崔斯特仔細地看著,希望能夠找到狄宁或維爾娜身在何處。
  低層界的妖魔,巨大、擁有許多手臂、全身沾滿黍液,吐火的怪物從火焰中走了出來。即使是最靠近的高階祭司也因為這惡心的大軍而往后退了几步。這些生物興奮地接受這樣的任務。當班瑞主母的命令下達之后,他們迫不及待地沖向塔肯杜伊斯家族。
  在這個家族脆弱的大門前,各式各樣的咒符和結界紛紛爆炸開來,但這對于那些被召喚來的魔物來說只不過是些惱人的小麻煩。
  術士學校的學生和法師們紛紛加入行動,利用閃電、強酸和火球猛烈地轟擊塔肯杜伊斯家族。
  格斗武塔,戰士培育所中的教官和學生們拿著十字弓對准窗戶射出箭雨,阻擋住這個倒霉家族所有可能逃生的路徑。
  那群怪物沖進了大門。刺眼的閃電不停地流竄,震耳的雷聲毫不停歇。
  札克看著崔斯特,深鎖的雙眉取代了原先的笑意。崔斯特在這令人興奮的場合中露出了敬畏的神情。
  第一聲慘叫聲從這注定滅亡的家族中傳出,這聲音中夾雜的痛苦和恐懼瞬間奪去了天真的崔斯特所感覺到的任何一絲興奮之情。
  他抓住和克的肩膀,強迫武技長轉身面對他,懇求一個解釋。
  塔肯杜伊斯家族的一名男子正試圖逃出一個十臂魔物的追殺,跨出屋外,站上座居高臨下的陽台。數十支箭矢同時射進他的肉体,在他倒下之前,三道閃電將他殘破的軀体給彈了起來,重重地掉落回陽台上。
  那具焦黑、破碎的黑暗精靈尸体正要從陽台上跌落下來,但那隱”動的魔物從窗戶中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將尸体撈了回來,一口把它吃掉。
  “這就是黑暗精靈的正義。”札克冷冷地說。他并不准備安慰崔斯特,他想要讓這殘酷的景象永遠深深的刻划在他年輕的心中。
  這場屠殺持續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在殺戮結束,魔物被驅赶回居住的世界,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則踏上返回提爾。布里契的歸途之后,培育杜伊斯家族只剩下一團冒煙、融化的岩石。
  崔斯特恐懼地看著這一切,但又害怕逃跑會帶來的懲罰而寸步難移。在他回到杜堊登家族的路上,魔索布萊城的華麗景象瞬間成了虛偽的幻影。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42 AM

第十章 血跡

“札克納梵离開屋子了嗎?”馬烈絲問道。
  “我派他和銳森去學院送封信給維爾娜,”布里莎解釋道。“他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至少在納邦德爾時往光芒再度降下前不會。”
  “很好,”馬烈絲說。“你們兩個都明白自己在這場局中的角色了?
  布里莎和瑪雅點點頭。“我從來沒听過這种安排,‘瑪雅說。”這真的有必要嗎?“
  “同樣的計划以前是為了家族中的另一個成員所策划的,”布里莎回答道,邊看著馬烈絲主母尋求确認,“將近四百年以前。”
  “是的,”馬烈絲同意道。“札克納梵本來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是我的母親,瓦沙主母的意外去世中斷了這個計划。”
  “您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成為主母的,”瑪雅說。
  “是的,”馬烈絲回答道,“而且當時我還不到一百歲,連蜘蛛教院的訓練都還沒完成。在杜堊登家族的歷史中,那可不是段輕松的過去。”
  “但我們還是存活了下來,”布里莎說。“在瓦沙主母死后,我和諸梵才成為家族中的貴族。”
  “所以你們根本沒有對札克納梵進行這試煉,”瑪雅推斷道。
  “有太多其它的任務讓我們無法分身,”馬烈絲回答道。
  “不過,我們會對崔斯特做這個試驗,”瑪雅說。
  “塔肯杜伊斯家族所受到的懲罰讓我相信這個舉動是必要的,”
  馬烈絲說。
  “是的,”布里莎同意道。“你有注意崔斯特在處刑過程中的表情嗎?”
  “有的,”瑪雅說。“他非常反感。”
  “這樣可不适合擔任黑暗精靈的戰士,”馬烈絲說,“所以,這個責任就落在我們的頭上了。崔斯待短時間之內就將要進入學院;我們必須先讓他的手沾上黑暗精靈的血液,并且奪去他天真無邪的態度。”
  “對于一個男孩來說,這樣不會太麻煩了嗎,”布里莎咕噥道。
  “如果崔斯特不能夠習慣我們的行事作風,為什么我們不把他獻給羅絲女神就好了?”
  “我已經不會再生育了!”馬烈絲低吼著回答。“如果我們要在城中出人頭地,家族的每個成員都很重要!”馬烈絲私底下希望崔斯特能夠轉為邪惡有另外一個好處。她痛恨札克納梵,但同時也需要他。
  如果能夠成功地讓崔斯特變成邪惡的黑暗精靈戰士,一個真正冷血的戰士,這一定會讓利克納梵大受影響。
  “那么,就照辦吧,”馬烈絲宣布道。她拍拍手,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底下是八只不停移動的蜘蛛腳。跟在后面的是一名緊張的地精奴隸。
  “來吧,巴秋,”馬烈絲用溫柔的口吻說。奴隸急著想要討好主子,飛快地跑到馬烈絲的王座前,完全靜止不動,等待著主母完成一個复雜而漫長的法術。
  布里莎和瑪雅敬畏地看著母親超凡的技巧;眼睜睜的看著那地精的身形腫大、扭曲,肌膚開始變暗。几分鐘之后,那奴隸就變成了男性黑暗精靈的外形。巴秋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外形、渾然不知這外形的轉變只是死亡的前奏。
  “你現在是名黑暗精靈戰士,”瑪雅對他說。“也是我的斗土。你只需要殺死一名弱小的戰士,就可以成為杜堊登家族中自由的平民戰土!”
  在為邪惡的黑暗精靈擔任了十年仆人之后,地精信以為真,高興得不得了。
  馬烈絲站了起來,走出謁見室。“來吧,”她命令道,另外兩名女儿、地精和那活動的箱子跟在后面。
  她們來到了在練功房中的崔斯特面前,后者正在打磨銳利的彎刀。“看到這些人走進來,崔斯特立刻肅穆地站了起來。
  “你好啊,儿子,”馬烈絲用崔斯特曾經听過最母性的聲音說。
  “我們今天有個測試,一個簡單的任務可以決定你是否能夠進入格斗武塔。”
  瑪雅走到弟弟身后。“除了你之外,我是最年輕的,”她宣布道。
  “因此,我有挑戰的權力,現在我就要行使它!”
  崔斯特迷惑地站著。他以前從來沒听過這件事情。瑪雅把箱子叫到身邊,尊敬地打開蓋子。
  “這是你的武器和你的魔斗篷,‘他解釋道。”現在是你穿上杜堊登家族的貴族完整裝備的時候了。“他從箱子中抽出一對高筒黑靴,將它們交給了崔斯特。
  崔斯特迫不及待地將腳上普通的靴子脫下,穿上新的靴子。它們柔軟得難以置信,并且立刻經過魔法的改變,變得合腳無比。崔斯特明白里面所附的魔法,這將可以讓他寂靜無聲地移動。在他還沒來得及欣賞完這禮物之前,瑪雅就拿出了另一個更為惊人的禮物。
  當他拿起那套銀色的鎖子甲時,魔斗篷一個不留神掉到地面。
  在整個被遺忘的國度中,沒有比黑暗精靈打造的鎖子甲更有彈性、做工更好的盔甲了。它只不過和厚襯衫一樣重,卻可以和絲綢一樣的彎曲自如,同時阻擋各類兵器的效能更可以和矮人打造的銷甲并駕齊驅。
  “你是使雙刀的,”瑪雅說,“所以你不需要盾牌。但你應該將彎刀保管在這刀鞘中,這樣才更符合你貴族的身份。”她遞給崔斯特一條黑色的皮帶,扣環是一個巨大的翡翠,上面的兩個刀鞘裝飾著价值連城的寶石。
  “准備好,”馬烈絲對崔斯特說。“你必須要靠實力來贏得這兩樣禮物。”在崔斯特開始著裝的時候,馬烈絲走到那變形的地精身邊,后者緊張地站著,意識到這場戰斗將不會那么簡單。
  “當你殺掉他之后,這些東西全都是你的了,”馬烈絲承諾道。地精回以十倍的笑容;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崔斯特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當崔斯特再度開始被起魔斗篷的時候,瑪雅介紹那名假扮的黑暗精靈士兵。“這是巴秋,”她說,“是我的斗士。你必須要擊敗他才能夠贏得這些禮物……以及你在家族中的地位。”
  崔斯特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也認為這次的比試將會輕而易舉,因此隨口就答應了她。“那么就開始把,”他從華麗的劍鞘中拔出彎刀。
  馬烈絲對巴秋安慰地點點頭,地精拿起瑪雅提供給他的劍和盾牌,朝著崔斯特走去。
  崔斯特一開始行動緩慢,試著在采取任何攻勢之前先評估一下對手的實力。不過,几分鐘之內,崔斯特就意識到巴秋對于劍和盾是多么笨拙。崔斯特不知道這生物真正的身份,實在很難相信黑暗精靈使用起武器來會這么笨拙。他怀疑巴秋是否想要扮豬吃老虎,因此繼續小心翼翼地試探。
  在忍受了巴秋又一段時間狂亂、漫無章法的輝舞著武器后。崔斯特忍不住要采取主動。他刻意用一柄彎刀敲擊巴秋的盾牌。地精變成的黑暗精靈限貽刺出一劍,崔斯特輕而易舉的把對方的武器猛擊脫手。手腕微微一扭,刀尖就直指巴秋露出破綻的胸口。
  “太簡單了,”崔斯特壓低聲音說。
  但,真正的試煉才要開始。
  布里莎把握時机,精准地對地精施展心智麻木的法術,讓他凍結在目前這种無助的姿勢中。巴秋明知自己的命運,准備彎身閃躲,但法術卻讓他無法動彈。
  “結束他的狗命,”馬烈絲對崔斯特說。崔斯特看著雙刀,然后再看看馬烈絲,無法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話語。
  “你必須殺死瑪雅的斗士,”布里莎吼叫道。
  “我沒辦法——”崔斯特准備說。
  “給我殺!”馬烈絲怒吼道,這次的話語中帶著命令的魔咒。
  “刺下去!”布里莎也一樣命令道。
  崔斯特感覺到她們的話語牽引著他的手付諸行動。他對謀殺一名無助的敵人感到徹底的反感,因此集中了所有的意志力來抗拒這命令。雖然崔斯特勉強抵抗了几秒鐘,但他發現自己同樣無法把武器移開。
  “殺!”馬烈絲尖叫道。
  “除掉他!”布里莎大喊著。
  這樣的僵局又持續了讓人難以忍受的几秒鐘。汗珠開始聚集在崔斯特的額頭。然后精靈少年的意志崩潰了。他的彎刀飛快地刺進巴秋的肋骨間,正中這倒霉家伙的心髒。市里莎同時解除了法術,讓崔斯特目睹那名假精靈的痛苦面孔,聆听他死前喉管進出的刺耳咯咯聲。
  崔斯特瞪著沾血的武器,沒有辦法呼吸。
  現在是瑪雅——場的時候了。她的針頭睡猛然破在崔斯特的肩膀上,把他敲倒在地面上。
  “你殺了我的斗士!”她低吼著。“現在你必須要面對我!”
  崔斯特立刻站起身,遠离那狂怒的女性。他沒有絲毫應戰的意愿,但是在他來得及丟下武器之前,馬烈絲讀出了他的心意,警告道,“如果你不反擊,瑪雅會殺了你!”
  “不應該這樣的,”崔斯特抗議道,但是他的話聲被精金武器的震耳撞擊聲給掩蓋了,瑪雅的針頭錘正一錘比一錘沉重地揮來。
  不管他喜不喜歡,現在他都別無選擇了。瑪雅是個技巧高超的戰士,因為所有的女性部花了非常多的時間學習如何作戰,如何使用兵器,而且她還比崔斯特要強壯。但崔斯特是札克的儿子,也是他的首席門生;他常認為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的時候,他把所有的招式和技巧合發揮到极致來迎擊瑪雅的針頭錘和盾牌。
  彎刀讓瑪雅和布里莎都惊訝不已的优雅姿態不停地舞動著。馬烈絲對此毫不注意,因為她又開始准備施展另一次強力的魔法。馬烈絲從不怀疑崔斯特可以擊敗姐姐,而這個預料也早就在她的計划安排之中。
  崔斯特一直希望母親能恢复絲絲的理性,阻止這种毫無意義的拼斗,因此只采取保守的防御。他想要通得馬雅失誤,讓她跌倒,以對方無力反擊的狀態來結束這場戰斗。
  最后,瑪雅真的失誤了。她舉起阻擋彎刀的攻勢,但巨大的擊力讓她把持不住,手臂往外揮去。崔斯特的另外一柄刀鑽了過去,在瑪雅的胸口一點,逼得她后退。
  馬烈絲的法術阻止了那柄彎刀。
  沾血的彎刀瞬間獲得了生命,崔斯特發現自己握著一條活生生的毒蛇,毒牙暴張地朝著地扑來!
  魔法的毒蛇對著崔斯特的雙眼吐出毒液,弄瞎了他,然后布里莎的長鞭也隨著扑上來。六枚蛇頭全部噬向崔斯特的背部,巨大的能量穿透嶄新的盔甲,讓他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蟋曲著身子倒在地上,無助地望著布里莎的鞭子一遍又一遍地揮舞著。
  “永遠不可以攻擊女黑暗精靈!!”她凄厲地尖叫,把崔斯特打得不省人事。
  一個小時之后,崔斯特張開了雙眼。他躺在床上,馬烈絲主母低頭看著他。這位高階祭司醫好了他的傷口,但刺痛依舊不肯消失,生動地提醒他剛剛的課程。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崔斯特的彎刀上依舊沾染著的血液。
  “我們會替你換套新的盔甲,”馬烈絲對她說。“你現在是名黑暗精靈的戰士了。你用實力換來的。”她轉過身离開房間,讓崔斯特陷入痛苦和現實世界的深淵中。
  “不要送他去,”札克鼓起勇气爭論道。他瞪著坐在王座上,穿著黑天鵝絨露出詭詐笑容的馬烈絲主母。布里莎和瑪雅服從地站在她身邊。
  “他是名戰士,”馬烈絲回答道,她的情緒依舊在控制之下。“他必須要進入學院,這是我們的傳統。”
  札克無助地環顧四周。他痛恨這個地方,這個蜘蛛神后的雕像從四面八方瞪著他的黑暗祭壇,這個馬烈絲坐在象征權力的王座之上俯瞰著她的邪惡神堂。
  札克把這些影像赶出腦海,重拾勇气,提醒自己這次有值得爭取的目標。
  “不要派他去!”他低吼道。“這會毀了他!”
  馬烈絲主母的雙手緊緊握住王座的石制把手。
  “崔斯特已經比學院中半數的人要強了,”札克在主母的怒气爆發之前赶著說。“只要再給我兩年,我就可以讓他成為全魔索布萊城最強的劍土!”
  馬烈絲躺回了椅子中。從她所見到儿子的進步,她并無法否認札克的所說的可能性。“他還是得去,”她冷靜地說。“黑暗精靈戰土需要的不只是高超的劍技。崔斯特還有許多他必須要學的課程。”
  “學習背叛和出賣?”札克不屑地說,他的怒火讓他不想理會嚴重的后果。崔斯特已經將她和那些邪惡的女儿那天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而札克明白他們的用意。她們的“教訓”几乎斷送了這個孩子;也許,更永遠埋葬了他視若珍寶的理想。在純真的地基被打碎之后,崔斯特將更難以固守他的道德和信念。
  “注意你說的話,札克納梵,”馬烈絲主母警告道。
  “我靠著炙烈的情感來作戰!”武技長爆發道。“就是這樣我才會百戰百胜。你的儿子也是一樣,情感是他戰斗的動力。不要讓學院扭曲的作事方式奪去了他的力量!”
  “离開,”馬烈絲對女儿們說。瑪雅鞠躬之后飛快地离開。布里莎的動作刻意放慢,暫停下來,怀疑地瞪了扎克一眼。
  札克并沒有回應她的目光,但他還是讓一個有關于布里莎的邪惡笑容和自己腰間配劍的幻想在腦中躍動了片刻。
  “札克納梵,”馬烈絲說,身体再度往前傾。“因為你高超的戰技,我容忍你那褻瀆的信仰這么多年了。你把我的士兵都教得很好,你對于殘殺黑暗精靈的熱愛,特別是蜘蛛神后的牧師,在杜堊登家族攀升的過程中也幫了很大的忙。我現在沒有、而且也不曾對你有任何忘思負義的行動。”
  “但是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崔斯特是我的儿子,不是他父親的!
  他必須要進入學院學習如何成為杜堊登家族的王子。如果你干扰了我的計划,札克納梵,我將不會再忽視你的舉動!我將會把你的心獻給羅絲女神。“
  扎克腳跟猛力一頓地,淺淺地低頭,隨即飛快轉過身,試著想要在這絕望的處境中找到解決之道。
  當他走過走廊時,他的腦中再度浮現了迪佛家族孩童瀕死的慘叫聲,這些孩童根本沒有机會見識到黑暗精靈學院的邪惡。也許他們死了還比較好。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43 AM

待續...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49 PM

第十一章 陰郁的偏好

札克把一柄劍拔出劍鞘,欣賞著它精細的作工。這柄劍和大多數黑暗精靈的武器一樣,都是由灰矮人所鑄造,然后再販賣到魔索布萊城。灰矮人的工藝技巧可說是极為完美,但讓它變得如此特別的還是黑暗精靈獲取它之后再加工的過程。不管是在地表還是幽暗地域,沒有任何的种族可以超越黑暗精靈在魔法改造武器上的功力。
  結合了幽暗地域特殊的陰邪气息和這無光的世界中獨一無二的魔力,再加上羅絲女神牧師邪惡的祝福;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殺气可以凌駕這些刀刃的武器。
  其它的种族,大多是矮人和地表的精靈,也對自己打造的武器十分自豪。銳利的刀劍和沉重的巨錘通常挂在壁爐上展示,附近總會有名吟游詩人述說著這些武器的傳奇;他們總是這樣開始的:“很久很久以前…”
  黑暗精靈的武器完全不同,它們從來不是供人欣賞的藝術品。
  它們被禁煙在眼前的需求,永遠不是怀舊的紀念品。只要刀刃依舊鋒利,它們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殺戮。
  札克把刀刃放置于眼前。在他的手中,這柄劍超越了戰斗這單純的目的。這是他怒火的延伸,是他無法忍受自己存在的一种抗議。
  也許,這也是他另一個無法解難題的答案。
  他走到練功房,看著崔斯特正對著練功用的假人施展一連串花俏的招數。札克暫停腳步,看著少年練習,思索著崔斯特不知是否還能再把武器的揮舞當作一种游戲。那對彎刀在崔斯特的手中簡直是對登峰造极的樂器!它們以無比精确的軌跡移動著,仿佛可以預測彼此的動作,進而构成一個完美的圖案。
  年輕的黑暗精靈很快的就將成為無人能敵的戰士,一名超越和克納梵的天才。
  “你能夠存活嗎?”札克低聲道。“你有黑暗精靈戰士的那顆心嗎?”札克希望答案是讓人欣慰的“不”但是,不管怎么樣,崔斯特的末日都已經注定無法躲避。
  崔斯特看見他的到來,立刻做好了准備。“在我進入學院之前最后打一架?”他笑道。
  札克暫停片刻,觀察著崔斯特的笑容。作戲嗎?還是這年輕的黑暗精靈真的原諒了自己對瑪雅“斗士”的所作所為?這都不重要了,札克提醒自己。即使崔斯特從母親的折磨中恢复了,但學院必定會摧毀他。武技長什么都沒說,他只是施展出一連串讓人沒有喘息空間的劍招,逼得崔斯特只能防御。崔斯特欣然接受,渾然不知這場和老師之間最后的比斗和平常截然不同。
  “我會記住你所有教過我的東西,”崔斯特躲過一劍,邊以更猛烈的刀招回敬。“我會把我的名字刻在格斗武塔的大堂中,我會讓你驕傲的。”
  札克臉上的不悅讓崔斯特吃了一惊,而武技長的下一波攻擊竟然直朝著他心口;這更讓他感到無比的困惑。崔斯特向旁跳開,別無選擇的擋開這次的攻擊,險險問過被刺穿的命運。
  “你對自己真的這么有信心嗎?”札克頑固地追逐著崔斯特,低吼道。
  兩人的武器互擊,發出巨響,崔斯特壓住對方的雙劍,大聲宣道:“我是名戰士,”他說。“一名黑暗精靈的戰士!”
  “你不過是個跳舞的家伙!”札克怨毒地說。他的雙劍用開山裂石的巨力不停地撞擊著崔斯特防御的雙刀,讓少年的手臂仿佛著了火般疼痛。
  “是個模仿者!”札克大喊道。“你只不過冒充一個你根本不明白的頭銜!”
  崔斯特開始采取攻勢。他淡紫色的雙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一股新的力量開始引導他彎刀自信滿滿的每一次揮斬。
  札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格擋住每一次的攻擊,繼續他的說教。
  “你知道謀殺的感覺嗎?”他輕蔑地吐出每一個字。“難道你已經原諒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嗎?”
  崔斯特唯一的回答的是緊鎖的雙眉,和另一波更猛烈的攻擊。
  “啊,把劍利進高等祭司的屁股讓人多么興奮,”札克挑釁道。
  “看著代表体溫的光芒漸漸离開她的身体,目睹她無聲地對你咒罵!
  還是你曾經听過孩童臨死前的慘叫?“
  崔斯特放松了攻擊,但札克沒有這么簡單就放過他。武技長立刻重采攻勢,每一次的攻擊都瞄准要害。
  “這些慘叫聲會多么的刺耳,”札克繼續道。“它們會在你的腦海中菲繞數百年;你一輩子都逃不開這些聲音對你的控訴。”
  札克把攻勢暫停,好讓崔斯特仔細思量他的每一個字。“你從來沒有听過,對吧,舞者?”武技長雙手張開,邀請對方。“那么就來吧,挑選你的第二名受害者吧,”他拍著肚子說。“對著腹部來上一刀,這里是最痛苦的,這樣我的慘叫才能夠在你的腦中不停回響。證明給我看看你真的是你口中所謂的戰士。”
  崔斯特的的刀尖緩緩地触及地面。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遲疑了,”札克嘲笑他。“這是你揚名立万的机會。只要給我一刀,你的大名就會傳遍學院。其它的學生,甚至老師會在你走過他面前的時候默念你的名字,‘崔斯特。杜堊登’,他們會傳誦道。‘這個殺死魔索布萊城最強武技長的男孩!’難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混蛋,”崔斯特回罵道,但是他依舊不准備要動手。
  “黑暗精靈的戰士?”札克嘲笑道。“不要急著套上你根本不了解的頭銜!”
  崔斯特這時動手了,這是他之前從未經歷過的暴怒。他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要擊敗他的老師;他想要用讓人無法嘲笑的惊人技巧奪取和克臉上輕蔑的笑容。
  崔斯特天資聰慧。他的每個招式之后都跟隨著三個其它的把式,讓札克上下防御,里外疲于奔命。札克發現自己不斷地后退,光是防御徒弟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就讓他無法分身,更別說采取攻勢了。
  他讓崔斯特一直保持這樣的优勢許多分鐘;因為他害怕自己早已准備最偏好的結局。
  接著,札克發現自己不再能夠忍受這种拖延。他懶做地刺出一劍,崔斯特立刻机各地把劍從他的手中打脫。
  正當年輕的黑暗精靈滿心期待地沖向前,札克將空出的手伸進腰包,握住一個附上魔法的小陶瓷球,這是常常在戰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小道具。
  “這次可不一樣,札克納梵!”崔斯特大喊,邊算計著每一次攻擊,想起札克每次都會把故意安排的破綻瞬間逆轉成明顯的优勢。
  札克握著陶瓷球,無法狠心執行他安排的計划。
  崔斯特以攻擊的格式慢慢向地逼近,隨即又發出另一波的攻擊,衡量著打掉對方一樣武器所帶來的优勢。崔斯特最后終于擁有了足夠的信心,以低姿態全力將刀尖往前猛刺。
  雖然札克當時心不在焉,但他依舊可以用剩下的武器撞開這次的攻擊。崔斯特的另外一柄彎刀敲中老師的劍身,將它的劍尖釘在地面。崔斯特的另外一柄彎刀抓住這個空隙,閃電般的繞過了對方的防御,停在札克的咽喉之前。
  “我抓到你了!”年輕的黑暗精靈大喊著。
  札克的回答是一陣超乎崔斯特想像的強光。
  札克預先閉上了眼睛!但吃惊的崔斯特無法接受這樣突然的轉變。他的頭痛的仿佛快要裂開來,在盲目中,他拼命地往后仰,試圖躲開這可怕的光芒,躲開眼前的武技長。
  札克緊閉著眼,因為他已經不需要視線了。現在,他讓他的耳朵導引著他,而跟鼯惊慌的崔斯特是個非常容易偵測到的目標。一眨眼之間,札克就將腰間的鞭子解下,一鞭纏住和克的腳踝,讓他跌倒在地上。
  武技長節奏固定地步步進逼,每一步都感到遺憾,但卻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确的。
  崔斯特意識到獵人緊緊地跟在自己后面,但是他無法明白對方的動机。那道強光炫得他頭暈目眩,坦和克繼續戰斗的動作更讓他惊訝莫名。崔斯特在确認自己無法逃出這陷餅之后,開始想辦法彌補自己無法視物的弱點。他必須要感覺到戰斗气勢的流動,听見敵人的動作,預料到對方的每一個招式。
  他將彎刀舉起,正巧擋住了本來會砍碎他腦袋的致命一擊。
  札克沒預料到這樣的格擋。他退了一步,從另一個方向攻擊,又再度被擋住了。
  武技長現在的好奇心已經壓過了殺气;接下來他有如行云流水的格式連許多明眼人都無法阻擋。
  崔斯特盲目地在生死邊緣掙扎,彎刀擋住了每一次的攻擊。
  “卑鄙!”崔斯特大喊道,強光爆炸的后遺症依舊讓他頭痛欲裂。
  他又擋住了另一次的攻擊,試著要重新站起來,意識到自己從這樣不利的角度實在無法擋住武技長的每一次攻擊。
  另外一支彎刀被打得脫了手。
  “卑鄙,”崔斯特低吼道。“你這么討厭失敗嗎?”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札克回喊道。“失敗就代表著死亡!你可以贏得一千場的戰斗,但你只能輸一次!”他手中的劍瞄准了崔斯特的咽喉。這將會是干淨利落的一擊。在學院的教官們奪去他的純兗一之前,他知道自己應該慈悲地了斷他。
  札克把劍一扔,赤手空拳地抓住崔斯特的領子,一把將他拎了起來。
  他們面對面站著,雙方都因為耀眼的光芒而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身影,雙方也都無法打破這緊繃的沉默。在段漫長、讓人屏息的時間之后,強光的咒文消退了,房間變得比較沒有那么刺眼。此時,兩名黑暗精靈才真正的用他們大賦的夜視能力清楚地看著彼此。
  “這是羅絲女神的牧師常玩的把戲,”札克解釋道。“他們一向都會准備好一個像這樣的強光法術。”他硬擠出微笑,想要安撫崔斯特的怒气。“不過,我常常出這樣的光芒來對付牧師,甚至連主母也不例外。”
  “卑鄙,”崔斯特第一次吐出這兩個不。
  “這就是我們的作風,”札克回答道。“你會學到的。”
  “那是你們的作風,”崔斯特大喊道。“當你殺死蜘蛛神后的牧師時,你臉上挂著微笑。你這么享受殺人的感覺嗎?殺死黑暗精靈?”
  札克無法回答這樣的指控。崔斯特的話語因為毫不虛假而讓他感覺受到重重一擊,不只是這樣,札克也開始覺得自己樂于斬殺羅絲的牧師不過是种懦弱逃避現狀的行為。
  “你本來會殺了我的,”崔斯特直率地說。
  “但是我沒有,”札克不屑地說。“現在你可以活著進入學院,只不過下場將會是背后插著一柄匕首,因為你拒絕面對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更因為你拒絕承認你的同胞們行事邪惡。”
  “再不然你也會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札克皺眉道。“無論如何,我所認識的崔斯特。枉堊登都將不复存在。”
  崔斯特的面孔扭曲,他甚至沒辦法找到适當的話語來反駁札克對他指出的可能性。他感覺到臉上的血液一瞬間都往下流,心中卻充滿了怒气。他轉身离開,視線遲遲不愿意离開札克的面孔。
  “那么,你就走吧,崔斯特。杜堊登!”札克在他身后大喊道。“沐浴在你的好本事所帶來的榮光之中吧。不過,請記得,你的高超技能所必須付出的代价。一切都必須付出代价的!”
  札克回到他單人房間安全的圍繞之中。武技長將門猛力在身后關上,巨大的反震力和仿佛划下一切休止符的巨響讓利克轉過身,面對空無一物的石壁。
  “就走吧,崔斯特。杜堊登,”他壓低聲音哀痛地說。“進入學院,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吧。”
  狄宁第二天早上一早就過來接弟弟入學。崔斯特緩步离開練功房,每几步就回頭看看,希望能見到札克出來道別或是攻擊他。
  他打從心底知道札克不會出現。
  崔斯特一直把對方當作朋友,一直相信他和札克納梵之間的感情早已超過了平凡的課程和劍術的比斗。年輕的黑暗精靈腦中有許多不停盤旋的問題找不到答案,而過去五年間他唯一的導師也已經沒有答案可以告訴他了。
  “納邦德爾時往的溫度開始上升了,”當他們踏上陽台的時候,狄宁觀察道。“這可是你到學院的第一天,我們絕對不能遲到。”
  崔斯特看著构成魔索布萊城的七彩幻影和各种各樣的建筑。
  “這是什么地方?”他低聲說,這才發現除了家門之內,自己對這整座城的了解可說是少之又少。當他呆立在那邊的時候,札克的話語、札克的怒气從四面八方向他涌來,提醒他自己的無知和未來黑暗的前程。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雖然崔斯特的問題不過是自言自語,但狄宁還是回答道。“不要擔心,次子,”他笑著走到欄杆上。“你將可以從學院中了解魔索布萊城。你將會知道自己的來歷和我們同胞的歷史。”
  這個宣稱讓崔斯特感到十分不安。當他記起和最信任的同胞最后一次會面的情況時,也許他將會學到的就是他最害怕知道的事情。
  他無奈地聳聳肩,跟著狄宁踏出陽台,緩緩地降到地面:這也是他踏上黑暗前程的第一步。
  另外錢對眼睛也專注地看著狄宁和崔斯特离開杜堊登家族。
  艾頓。迪佛靜靜地靠著一個巨大的毒蕈,和過去七天中一樣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動也不動地瞪著杜堊登家的建筑。
  德蒙。納夏斯巴農,魔索布萊成的第九家族。也就是殺死他的主母、他的姐妹和兄弟,以及毀掉一切曾經是迪佛家族事物的凶手……
  曾經燦爛輝煌的迪佛家族現在只剩下艾頓。
  艾頓回想著迪佛家族的輝煌日子!當吉娜菲主母集合家族的所有成員,討論未來計划的時刻。當家族滅亡的時候,艾頓還只是學校的學生,但在經歷過這么多的起伏之后,他對于這些過往有了新的認知。二十年的時光讓他學到了很多經驗。
  吉娜菲當時在執政家族中算是最年輕的主母,而她的潛力仿佛無限一般。然后她協助了一組林儒巡邏隊,利用羅絲女神賜給她的力量阻撓那些在魔索布萊城外洞穴埋伏的黑暗精靈,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吉娜菲想要殺死攻擊小隊中的一個成員——他是城中第三家族的男巫師,也就是迪佛家族的下一個目標。
  蜘蛛神后對吉娜菲所選擇的方式不感認同;地底侏儒是黑暗精靈在整個幽暗地域中最仇視的宿敵。而吉娜菲就這樣失去了羅絲的寵愛,迪佛家族的末日也隨之降臨。
  艾頓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打听他的敵人,試著發現到底是那個黑暗精靈家族把握他母親犯錯的机會,鏟除了他所有的手足。二十年漫長的時間,而他的養母,席娜菲。赫奈特將這段掙扎如同開始一樣突然的結束了。
  現在,艾頓倚著毒蕈,看著下手的家族,他只知道件事情;二十年的時間根本無法讓他的怒火削減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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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所謂的敵人,“他們”

崔斯特穿著貴族的服飾,在狄宁的建議下于靴子內塞了柄匕首,昂首闊步地走上通往提爾。布里契,黑暗精靈學院的石階。崔斯特走到頂端,來到巨大的石柱之間,坦然面對兩名守衛,也是格斗武塔應屆畢業生灼灼的目光。
  二、三十名其它的年輕黑暗精靈在學院的四周聚集,但崔斯特根本沒有心思注意他們。三個建筑物占領了他的視線和全部的思緒。他左邊矗立著術士學校,也就是教導魔法的學校所坐落的尖細鐘乳石。崔斯特開始的六個月和第十年,也是最后的一年都會在這邊進修。
  在他的眼前,處在其他建筑后方的是蜘蛛教院,羅絲女神的傳道所,是一座由岩石雕刻成的巨大蜘蛛。在黑暗精靈的价值觀中,這是學院中最重要的建筑,通常保留給女性。只有在最后六個月的研習中,男性學生才有可能會進駐這座城堡。
  雖然術士學校和蜘蛛教院是最优雅的建筑,但對于目前的崔斯特來說,最重要的建筑還是那座占滿他右邊視線的巨大金字塔。這座金字塔就是格斗武塔,戰士的學校。也就是崔斯特未來九年的家。
  他現在才意識到這些一同站在廣場上的黑暗精靈都是他未來的同學,也都是正要開始接受正式訓練的戰士。對于戰士學校,這有二十五人的班級大得十分不尋常。
  更不尋常的是,這些新生中有許多的貴族。崔斯特思索著,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和這些人比起來怎么樣?札克納梵和他之間的練習對打,以及這些人和他們自己家族武技長之間的對打不知道又是什么樣的光景?
  這些想法讓崔斯特忍不住又開始回想和導師最后一次的相遇。
  他很快地將那場令人不快的決斗記憶赶出腦海,特別是札克逼他思考的那些問題。此時、此地都不适合有任何的怀疑。格斗武塔,他年輕生活中最大、最嚴酷的挑戰霸占了他的整個視線。
  “你好,”他身后的一個聲音說。崔斯特轉身面對一名和他一樣的新生,對方在腰間插著一柄匕首和長劍,畏畏縮縮的;而且,他看起來比崔斯特還要緊張,這可讓同樣忐忑不安的崔斯特放心不少。
  “我是凱納芬家族的凱諾司,第十五家族,”那名新生說。
  “我是德蒙。納更斯巴農家的崔斯特。杜至登,杜堊登家族,魔索布萊城的第九家族,”崔斯特照著馬烈絲主母的指示下意識地回答。
  “是個貴族啊,”凱諾司說道,他明白崔斯特擁有和所屬家族一樣的姓氏代表什么意義。凱諾司立刻深深一鞠躬。“您的大駕光臨讓我深感榮幸。”
  崔斯特已經開始喜歡上這個地方。想起自己平常所受到的待遇,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是個貴族。不過,因為凱諾司的舉動所激起的自傲感在不久之后,在大師們踏出大門時都煙消云散了。
  崔斯特看見哥哥秋宁就在隊伍中,狄宁事先警告過他,必須假裝不認識他,也不准期待有任何特殊的待遇;崔斯特乖乖地照做了。當皮鞭撕裂空气的聲音響起,大師們開始警告他們拖延的后果時,崔斯特和所有的新生一樣蜂擁入格斗武塔中。接著他們就被赶進寬大的走廊中,擠進一間橢圓形的房間內。
  “要坐要站隨你們高興!”其中一名教官吼道。他從眼角注意到有兩名學生正在角落竊竊私語,立刻抽出鞭子,啪的一聲,把其中一名冒犯者登時打飛。
  崔斯特難以相信從那時開始房間安靜下來的速度。
  “我是哈契聶特,”教官用雄渾的聲音說,“我是歷史的傳道者。
  在納邦德爾時住五十個循環之內,這里就是你們的教室。“他看著每個人身上裝飾用的腰帶。”你們不准攜帶任何的武器進這個地方!“
  哈契聶特開始繞著教室踱步,确定每雙眼睛都專注地看著他的舉動。“你們是黑暗精靈,”他突然說。“你們知道這代表的意義嗎?
  你們知道你們從何而來,知道自己种族的歷史嗎?魔索布萊城并不是我們自古以來的家園,幽暗地域的任何洞穴也都不是。曾有一度,我們居住在地表的世界中。“他猛然轉過身,直勾勾地瞪著崔斯特。
  “你了解地表嗎?”哈契聶特教官怒吼道。
  崔斯特下意識地縮了縮,搖搖頭。
  “是個恐怖的地方,”哈契聶特繼續道,轉身面對全部的听眾。
  “每一天,隨著納邦德爾時往上的光芒升起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火球就會躍入空中,放射出比羅絲女神祭司用來懲罰罪人的炫光術更耀眼的奪目光芒!”他的雙手外伸,雙眼直視天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猙獰表情。
  學生惊訝的呼聲此起彼落。
  “即使在晚間,當火球落到地平面底下之后,”哈契聶特繼續道,仿佛在敘述一個恐怖的故事,“沒有人能夠逃脫地面上難以描述的恐懼。無數的小亮點,有時還有一顆較小的銀色火球,將會打碎祥和的黑暗天空,讓人無法忘記第二天將會降臨的懲罰。”
  “我們的同胞曾經一度在地面上生活,”他重复道,語調現在帶著哀痛,“那是在遙遠的過去,甚至比各家族的血脈都還要久遠。在那洪荒的年代,我們和那些膚色死白的精靈,也就是那些該死的妖精生活在一起,”
  “這不可能是真的!”旁邊有一名學生大喊道。
  哈契聶特認真地看著他,思索著到底應該懲罰這個魯莽插嘴的學生還是要讓听眾有參与的机會。“這是真的!”他回答道,終于決定還是后者的獲益較多。“我們把那些妖精當作朋友;我們稱呼它們為同胞!在我們天真的腦海中,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骨子里包藏著純粹的虛偽和邪惡。我們更不知道,它們會突然出賣我們,驅赶我們,甚至屠殺我們的老幼和婦孺!”
  “那些邪惡的妖精毫不留情地在地表的世界中追殺我們。我們一直祈求和平,但染血的刀劍和致命的弓夫是我們得到唯一的答案!”
  他暫停片刻,表情扭曲地展露出一個漸漸擴散,猙獰的笑容。
  “但是接著我們找到了偉大的女神!”
  “贊美羅絲!”眾人同聲喊道。哈契聶特寬容的原諒了這樣的打扰,因為他知道每一聲的贊美都會讓听眾更深陷入他欺瞞的网絡中。
  “的确,”教官回答道。“每個人都應該贊美蜘蛛神后。是她把我們這個被遺棄的种族收容到她的圣境。是她讓我們擊退了殘暴的敵人。
  是她引導著我們的先賢先烈來到幽暗地域的天堂。是她,“他暴吼道,握拳的手伸向空中。”賜給我們意志力和魔力來報复我們的敵人。“
  “我們是黑暗精靈!”哈契聶特大喊著。“你們是黑暗精靈,再也不是被人輕賤的次等民族;相反的,你們是所有欲望的統治者,也是你們選擇居住之地的征服者!”
  “是地表嗎?”有人問道。
  “地表?”哈契聶特輕蔑地笑道。“誰會愿意回到那丑惡的地方?
  讓妖精們擁有那巴牢!讓他們接受開闊天空中烈火的烘烤!我們要的是幽暗地域,在這里,我們可以感覺到他心規律的脈動,這里的石牆會顯示出我們世界的熱度!“
  崔斯特靜靜地坐著,把這個舌燦蓮花的講師不停重复的一字一句都吸收起來。崔斯特和其它的學生一樣,都被這名教官如同傳道般,渲染夸大,滔滔不絕的講詞給完全掌捏住了。哈契聶特在學院中擔任歷史教官已經超過兩百年,他的名气和地位几乎可以說是魔索布萊城中所有男性最高的,甚至還超越了許多的女性。執政家族的主母們十分明白他三寸不爛之舌的真正价值。
  同樣的狀況日复一日的繼續下去,仇恨、歧視、唾棄的言詞永無止盡地灌輸進學生的腦海中,而所針對的對象卻是他們從來沒有看過的敵人。哈契聶特噬咬的目標并不只有地表的精靈。矮人、保儒、人類、半身人以及所有地表的种族;甚至還包括了地面下的种族,像是時常和他們并肩作戰、貿易的灰矮人。這些种族無一例外的被教官批評得体無完膚,一文不值。
  崔斯特慢慢地明白為什么不能攜帶武器進入這個房間。當他們每天下課的時候,他都會發現自己憤怒不已,雙手下意識的想要握住并不存在的彎刀刀桶。從學生之間的斗毆看來,几乎每個人都有一樣的感覺。不過,有樣超乎一切的事實壓抑住他們浮動的情緒,那是教官對于外界恐怖世界的描繪和學生對彼此之間共同血統所產生的認同感。這血統,學生們很快就會相信,讓他們除了彼此之外,還能擁有足夠的敵人。
  在橢圓形的房間中漫長、讓人精疲力盡的課程使得學生沒有時間彼此往來。他們住在通銷中,但在哈契聶特課程之外的工作:包括了服侍學長和老師,打飯菜、清洁環境等等,讓他們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太夠。在第一周結束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虛脫;而崔斯特意識到這种情況更加深了哈契聶特課程洗腦的效力。
  崔斯特冷靜地接受這樣的安排,因為他覺得這樣的環境比他在擔任王子見習生,服侍母親和姐妹的六年間要好多了。不過,對于崔斯特來說,在格斗武塔的第一周,依然有件事情讓他十分失望。他發現自己很怀念過去練功的時間。
  一天深夜,他坐在被子上,把彎刀舉在閃閃發光的雙眼前,回憶起那些和札克納梵套招練功的時光。
  “我們兩個小時之后就要繼續上課了,”凱諾司在旁邊床上提醒他。“早點休息吧。”
  “我覺得反應有些遲鈍了,”崔斯特靜靜地回答。“我的刀感覺起來變重了,人刀一体的感覺消失了。”
  “不到十天之后就是比武大會了,”凱諾司說。“那個時候你就會找到所有想要的練習机會了!別害怕,不管你在學歷史的這段時間失去了多少,很快就會恢复。接下來的九年,你這對寶刀將和你形影不离!”
  崔斯特把彎刀插進刀鞘,躺回床上。他開始害怕,他生命中的許多事情,包括他在魔索布萊城中的未來,恐怕都只能認命地接受。
  “你們這階段的訓練就要結束了,”哈契聶特在第十五天的早上宣布。另外一位教官,也就是狄宁走進房間內,領著一個借魔法漂浮起來的箱子。里面裝滿了各种各樣貼滿款墊的木棍;這些木棍長度。
  大小各异,几乎黑暗精靈所使用的每一种武器都擁有相近的對應。
  “選擇和你慣用的武器最像的練習棍,”當狄宁繞著房間分發裝備的時候,哈契聶特解釋道。狄宁走到弟弟身邊,崔斯特的眼睛馬上就停留在一對練習根上:兩根形狀微彎的棍子,大約長三尺半。崔斯特將它們拿起來,試著揮舞了一下。它們的重量和感覺与他專用的那兩把兵器几乎無分軒輊。
  “為了德蒙。納夏斯巴農的驕傲,”狄宁壓低聲音說,然后就繼續往前走。
  崔斯特再度揮舞著這對仿造的武器。現在該是測試和克和他之間練習成果的時候了。
  “你們的課程必須有些規則,”當崔斯特終于把注意力從新武器上移開的時候,哈契聶特正好說。“這就是比武大會。記得,冠軍只有一名!”
  哈契聶特和狄宁把學生們赶出了橢圓型的房間,离開了格斗武塔,進入了提爾。布里契后方的兩座巨蜘蛛所守衛的通道中。對于所有的學生來說,這都是他們第一次离開魔索布萊城。
  “規則到底是什么?”崔斯特問在他旁邊的凱話司。
  “如果教官說你出局,你就出局了,”凱諾司回答道。
  “戰斗的規則呢?”崔斯特又再問。
  凱諾司對他投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獲胜,”他簡單地說,仿佛不需要任何其它的解釋。
  不久之后,他們就來到了一個相當大的洞穴中,也就是比武大會的會場。尖銳的鐘乳石從天花板俯瞰著他們,地面上滿的石筍讓整個地方變成了一個充滿餡餅与躲藏處的迷宮。
  “慎選你的戰術,并且找個你中意的地方,”哈契聶特教官對他們說。“比武大會在數到一百之后開始!”
  二十五名學生爭先恐后地開始行動,有些人暫停腳步,觀察著眼前的地形,其它的人則紛紛散人昏暗的隧道中。
  崔斯特決定先找一條狹窄的隧道,确保自己可以一對一地和敵人作戰;當他正在尋找這樣的地點時,卻突然被人從后面抓住。
  “合作?”凱諾司邀請道。
  崔斯特沒有回應,不太确定對方的武功高低,同時也對這傳統的比武感到迷惑。
  “其它人都開始組隊了,”凱諾司繼續道。“有些家伙三個人一起合作。我們兩個人合作才可能和他們一搏。”
  “教官說只會有一個冠軍,”崔斯特說。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錯,”凱諾司眨著眼說。“讓我們先擊敗其它人,然后我們再來決定這件事情。”
  這說法听起來還算合理,而且哈契聶特已經數到了七十五,崔斯特沒有時間仔細考慮。他拍拍凱諾斯的肩膀,領著新的盟友走進隧道中。
  在這整個洞穴中四處都滿了狹窄的角道,甚至連洞穴的正中央都有;這讓裁判官們可以看清楚下方的所有動作。已經有十几名教官爬上了甫道,著急地等待著第一場戰斗的開始,好讓他們衡量這次新生的實力。
  “一百!”哈契聶特居高臨下地大喊。
  “凱諾司開始移動,但崔斯特阻止了他,讓他停在位于兩座石筍之間的狹窄通道間。
  “讓他們來找我們,”崔斯特用手語比著。他彎身做好戰斗的准備。“讓他們彼此消耗体力。耐心是我們的朋友!”
  凱諾司松了一口气,認為自己選擇崔斯特的決定是正确的。
  他們的耐心并沒有受到嚴峻的考驗,因為不久之后,一名高大。
  積极的學生就沖進了他們防御的陣地之中,手中拿著一根長矛形的木棍。他直沖向崔斯特,先用武器的底端橫掃,隨即將長棍一旋,准備干淨利落地一擊斃命。這招不但強而有力,而且施展得無比精准。
  不過,對于崔斯特來說,這只不過是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老套招式,他几乎不敢相信,受過訓練的學生會用這樣的攻擊方式來對付另外一名學生。崔斯特說服自己這是真正的攻擊,不是虛晃一招,于是順著來勢舉刀格檔。他的以逆時針的方向連績敲中刺來的長矛,讓疾刺的矛尖扑了個空。
  急于搶功的進攻者震惊地發現對方這高明的一招竟然讓自己洞戶大開,連平衡都保持不住。一間之后,對方還來不及穩住身形,崔斯特的反擊就先后戳中了他的胸口。
  柔和的藍光照射在吃惊的學生臉上,他和崔斯特順著光線的路徑看見一名拿著法杖的教官,對方正從甫道——俯瞰著他們。
  “你被打敗了,”教官對那高大的學生說。“馬上倒下來!”
  那學生惱怒地瞪了崔斯特一眼,服從地趴在地上。
  “來吧,”崔斯特對凱諾司說,瞄了教官的光束一眼。“任何存這個區域的其它人都會知道我們在這里了。現在我們必須先找到另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凱諾司暫停了片刻,看著他同伴优雅一如狩獵的步伐和舉動。
  他在選擇崔斯特這件事上面的确作對了;但是,在和敵人的第一次遭遇之后,他發現,如果自己和這名同伴是最后的兩名對手,那么他將沒有任何的机會獲得冠軍。
  他們兩人飛奔轉過九十度的轉彎,正好撞上兩名對手。凱話司追著一名逃竄的對手,而崔斯特則面對另一名拿著划和匕首形練習棍的敵人。
  當崔斯特發現對手的攻勢和之前那位拿長矛形練習棍的家伙一樣的粗淺時,他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單純的几把和彎刀配合得天衣無縫的攻擊就讓對方破綻百出,劍和匕首都被蕩開。崔斯特又照舊向著對方的中盤刺出雙刀,再度正中對方的胸口。
  預料中的藍光出現了。“你被打敗了,”教官的聲音說,“給我躺下來。”
  那頑固的學生惱羞成怒地對崔斯特猛攻。崔斯特用單刀擋住對方的攻勢,另一柄武器則擊中對方的手腕,挑飛了他的棍子。
  攻擊者捧著他淤青的手腕,但這只是他最小的麻煩。教官的法杖射出一道刺眼的閃電,准确地命中他的胸口,讓他向前直飛出去,猛力撞上石筍。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焦黑的軀体冒出陣陣的輕煙;相對于冰涼的地面,他的身体散發出高溫的亮度。
  “你被擊敗了!”教官再度說。
  崔斯特准備要幫忙那個倒下的黑暗精靈,但教官下令道,“不准!”
  接著凱諾司又回到了崔斯特身邊。“他還活得下去,”凱諾司說,但是當他看見倒下的同學時,忍不住笑出聲。如果教官說你出局了,你就出局了!凱諾司對著崔斯特的白眼說。
  “來吧,”凱諾司繼續道。“現在已經全面開戰了。我們來找些樂子吧!”
  崔斯特覺得以一個到現在都還沒舉起過武器的人來說,他的同伴還真是神气活現。不過,他聳聳肩就跟了上去。
  下一場遭遇戰就沒這么簡單了。他們來到了一條通往复雜地形的走廊上,發現他們面對三個對手。崔斯特和凱諾司發現,他們都是前几家族的貴族。
  崔斯特沖往左手邊都只拿著一柄劍的兩名對手,而凱諾司則奔向右邊對抗第三名對手。崔斯特缺乏和多名敵人對戰的經驗,但札克也曾經教過他面對這种情況的招數。一開始他只進行單純的守勢,讓他們的招式陷入相同的節奏,慢慢地耗盡体力,最后犯下致命的錯誤。
  不過,他們是狡猾的敵人,面對彼此的招式也非常熟悉。他們的分進合擊彼此互補,同時從南轅北轍的兩個角度攻向崔斯特。
  “雙巧手,”札克曾經這樣稱呼過崔斯特,而他也沒有辜負這個稱號。他的彎刀彼此分開出招,卻又配合得天衣無縫,逼退對手的每一次攻勢。
  從附近一個高懸角道上,哈契聶特和狄宁看著眼前的景象。哈契聶特難掩訝异之情,狄宁則覺得十分与有榮譽。
  崔斯特注意到對手的面孔上開始出現受挫的表情,他知道攻擊的机會很快就要到來了。然后他們一個錯身,雙方同時遞出一劍,劍尖彼此相距不到几寸。
  崔斯特旅身閃過,左手的彎刀盲目往上撩出,擋住兩人的攻擊。
  他順勢一旋,再把身体轉回面對兩人,單膝跪地,右手的刀精准無比地挑向對手的身体。他的手腕急抖兩下,先是第一個,然后是第二個家伙都中了招。
  他們同時丟下武器,捧著紅腫的部位,軟倒下來。崔斯特跳了起來,想要跟他們道歉。
  哈契聶特對狄宁嘉許地點點頭,兩名教官將光束照在失敗者的身上。
  “救救我!”凱諾司從阻擋視線的石筍之間呼救道。
  崔斯特一個翻滾,穿越了這些障礙物,又飛快地站了起來,途中反手一刀解決了一個想要偷襲的對手。崔斯特停下腳步看著最新的犧牲者。
  他甚至根本沒意識到對方在那邊,但攻擊卻精難得難以置信!
  哈契聶特吹了下無聲的口哨,把光束照在最新的失敗者臉上。
  “他的身手真不錯!”教官低聲說。
  崔斯特看見凱進司就在不遠處,被對手高超的技巧壓得無法動彈。崔斯特跳進兩人之間,擋開了一次本來會了結束凱諾斯的一擊。
  最新的這個對手拿著雙劍,是崔斯特目前所遭遇最難纏的敵人。
  他的招數混合了各种的變招和樣攻,逼得崔斯特有些慌亂。
  “班瑞家族的伯殷永,”哈契聶特對狄宁低語道。狄宁明白這景象的重要性,希望弟弟已經做好了准備。
  伯殷永和他的家族一樣的出色。他的每一個把式都十分精确,而且經過精密的算計,他和崔斯特兩人的武器漫天翻飛了許久,雙方都找不到對方的任何破綻。大膽的伯殷永接著做出了一個對崔斯特再熟悉不過的攻擊:雙段下刺擊。
  崔斯特完美地執行交叉下壓的格式,也就是利克納梵費盡心力強迫他接受的防御把式。不過,崔斯特一點也不滿意,因此他隨即下意識地飛腿疾增,穿過交叉的雙刀,正中對手的面門。班瑞家族的儿子暈眩地靠在牆上。
  “我就知道這個招式是錯誤的!”崔斯特大喊著,腦中已經開始构想下次和札克納梵對戰時要如何展現這個意外發明的格式。
  “他真厲害,”哈契聶特再度對自豪的同伴說。
  頭暈腦脹的伯殷永無法擺脫眼前的困境。他在身前設下了黑暗結界,但崔斯特大踏步地走進,毫不畏懼盲目的作戰。
  崔斯特以綿密不斷的進台壓制住了對手,最后彎刀停在伯殷永暴露出來的脖子上。
  “我被打敗了,”年輕的黑暗精靈感覺到木棍加身,承認道。听見這聲音,哈契聶特教官驅走了黑暗。伯殷永把兩桶武器都放在地上,無力地躺了——來,藍光照在他的臉上。
  崔斯特忍不住瞼上的笑容。他開始思索,這里到底有沒有他打不贏的敵人?
  崔斯特突然覺得后腦被狠狠地破中,雙膝一軟倒了下來。在那之前,他勉強轉過身,看見凱諾司大搖大擺地走開。
  “蠢貨,”哈契聶特咯咯笑道,把光束照在崔斯特臉上,然后轉身看著狄宁。“一個很強的蠢貨。”
  狄宁雙手交疊在胸前,面孔因為突如其來的尷尬和憤怒而熱得發亮。
  崔斯特的臉頰貼在冰冷的地面,但此時他唯一的念頭鎮定在過去的一段話,札克納梵的諷刺,卻精确、真實在得讓人痛心:“這就是我們的行事作風!”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50 PM

第十三章 胜利的代价

“你騙了我,”當天晚上,崔斯特在宿舍內對凱諾司說。他們的房間漆黑一片,因為白天的戰斗和永無止盡的勞役,沒有一個學生有力气出聲。
  凱諾司早就料到對方會這樣子。一開始,當崔斯特問他規則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對方天真的本性。一個有經驗的黑暗精靈戰士,特別是貴族,應該知道得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就是為了追求胜利。現在,凱諾司知道,這個愚蠢的家伙不會因為他早先的行為而攻擊他;因憤怒而复仇并非是崔斯特慣有的作風。
  “為什么?”崔斯特發現眼前的這個凱納司家族狡詐的平民不愿意說出答案,因此繼續追問。
  崔斯特的音量讓凱諾司緊張得四下打量。他們本來應該是在睡覺;如果有教官听見他們的爭論……
  “這句什么不懂的?”凱諾司用手勢比著,他溫暖的手在崔斯特的熱感應視線中看得清楚。“我只不過是為所應為。不過,現在看起來,我應該再忍久一點。也許,如果你再打敗更多人,我的成績可能就不只有班上第三名而已。”
  “如果我們像你原先答應的一樣,一起合作,你可能會獲得冠軍,至少也是班上第二名,”崔斯特比划道,他激動的手勢顯示出難以平复的憤怒。
  “最多也不過只有第二名,”凱諾司回答道。“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你。你是我看過最強的戰士。”
  “教官們可不這么想,”崔斯特大聲的咕噥道。
  “第八名不算差,”凱諾司低聲道。“伯殷永只有第十名,而他是魔索布萊城第一家族的成員。你應該很高興自己的名次沒有高到會被他人嫉妒。”房間門外的腳步聲讓凱諾司又換回了無聲的手勢。
  “獲得比較高的名次只代表有更多的戰士會把我的后背當作匕首最好的目標。”
  崔斯特故意忽略凱諾司的暗示;他拒絕思索在學院中會發生這么卑鄙的事情。“伯殷永是我在比武大會中看到最強的戰士,”他比划著。“在我插手之前,他把你給壓制得喘不過气來。”
  凱諾司對這說法一笑置之。“即使伯殷永是某個低等家族的廚師也跟我沒關系,”他這次的聲音壓得更低,因為班瑞家族的儿子床舖就在不遠處。“他是第十名,而我,凱納芬家族的凱諾司,是第三名!”
  “我是第八名,”崔斯特的語調中帶著比嫉妒更濃厚的憤怒,“但是我可以用任何的武器擊敗你。”
  凱諾司聳聳肩,對于擁有紅外線視線的旁觀者來說,這個行動只造成了一團模糊的景象。“你沒有,”他比划著。“我打贏了你。”
  “贏了?”崔斯特倒吸一口气。“你只不過是騙了我而已!”
  “最后站著的是誰?”凱諾司若有所指地提醒他。“最后頭上亮著教官藍色光束的人是誰?”
  “任何正當的比賽都應該有正式的規則,”崔斯特低吼道。
  “只有一個規定,”凱諾司反駁道。“隨你怎么干,只要不被抓到就好。我打贏了你,崔斯特。杜堊登,我的名次比你高!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激烈的爭辯中,他們不由自主變得太大聲。房間的門猛然打開,教官站在門口,在走道的藍光下顯出清晰的身影來。兩名學生不約而同地翻過身,閉上眼,和那張嘴。
  凱諾司最后一句話斬釘截鐵的語气震撼了崔斯特;在經過仔細的分析之后,他才發現和凱諾司之間的友誼結束了,而且,也許他和凱諾司根本從來不是朋友。
  “你看過他了嗎?”艾頓坐在屋子中最高的房間里,手指緊張地敲打著桌面。
  艾頓派術上學校的年輕學生們替他修复這滿目瘡痍的地方,不過艾頓的火球術所留下來的焦黑痕跡依舊挂在牆壁上。
  “見過了,”瑪索吉回答道。“我也听說了有關他武功的一些傳言。
  “在比武大會中排名第八,”艾頓說,“相當惊人的成就。”
  “就我看來,他其實擁有第一名的實力,”瑪索吉說。“有一天他會得到這個頭銜的。如果是我,我會特別小心這個家伙。”
  “他根本沒辦法活著得到那頭銜!”艾頓保證道。“杜堊登家族對這紫眼的小子非常驕傲,所以我已經決定將崔斯特當成我第一個复仇的目標。他的死將會讓那個卑鄙的馬烈絲主母感到痛苦的!”
  瑪索吉發現了一個問題,決定和他說清楚。“你不准傷害他,”他警告道。“你絕對不能靠近他。”
  艾頓的語調變得比較沒有那么凶暴。“我已經等了二十年——”
  他開口道。
  “那你可以再多等几年,”瑪索吉對他說。“我必須提醒你,你已經接受了席娜菲主母加入赫奈特家族的邀請。這樣的合作需要你絕對的服從。席娜菲主母,啊,我應該說我們的主母大人,把處理崔斯特的責任交到我的肩上,我准備照著她的命令來做。”
  艾頓靠在椅子上,把他經強酸肆虐的殘余下巴放在手掌上,小心地衡量伙伴所說的話。
  “席娜菲主母有計划要讓你獲得朝思暮想的复仇机會,”瑪索吉繼續道。“我警告你,艾頓。迪佛,”他大吼著,強調那個不是赫奈特的姓氏,“如果你和杜堊登家族宣戰,甚至讓他們開始提防任何沒有經過席娜菲主母授權的舉動,你將會惹惱赫奈特家族。席娜菲主母將會揭穿你是個假冒者,你將會嘗到執政議會容許的所有刑罰!”
  艾頓沒辦法反駁這樣的威脅。他無家可歸,除了收養他的赫奈特家族之外,他別無依靠。如果席娜菲對他不滿,他就再也沒有盟友了。“席娜菲有什么計划……我是說席娜菲主母……要對付杜至登家族?”他冷靜地說。“告訴我能夠怎么樣复仇,好讓我度過漫漫長夜的煎熬。”
  瑪索吉知道在這一刻,他必須做出正确的抉擇。他的母親并沒有禁止他告訴艾頓未來的計划;但是,他意識到,如果她想要讓這個輕率的迪佛家人知道,她應該會自己告訴他。
  “這樣說吧,杜堊登家族的力量已經開始增長,并且已經到達了威脅所有執政家族的地步,”瑪索吉說,他愛极了戰爭前的勾心斗角。
  “他們都見證了迪佛家族的陷落,那次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的完美任務。許多魔索布萊城的貴族夜里將不再輾轉難眠,只要……”他把話留了個尾巴,覺得自己已經說太多了。
  從艾頓眼中強烈的波動看來,瑪京吉知道這誘餌已經足以讓文頓耐心等候。
  學院對年輕的崔斯特來說有許多讓人失望的地方,特別是第一年的時候;黑暗精靈社會的邪惡實況,札克納梵只有略略提到的現實情景,一直頑固地停駐在崔斯特的腦海里。他不停地衡量著教官散播恨意和怀疑的課程;一方面傾听著教官在課程中所隱含的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另外一方面則不停地和前任導師那与眾不同的邏輯掙扎著。真相看來是如此的模糊,非常難以定義。經過所有的檢驗,崔斯特發現他無法逃避一個事實:在他這短暫的一生中,他唯一見識過、几乎每天經歷的背叛和出賣,完全都是出白黑暗精靈之手。
  學院中針對肉体的鍛鏈,永無止境的比斗練習、潛行技巧的特訓是崔斯特比較喜歡的科目。在這里,手中拿著真真切切的武器,他可以暫時逃開一切真相和虛偽的爭辯,全心地放縱自己。
  這也是他茁壯成長的時間。如果說崔斯特的武功在入學的時候就比同學們要高強,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段差距与日俱增。他學到了如何超越教官們指導的既定攻擊和防守的招式,創造了自己的風格。
  這些創意的結果至少能夠打平,通常是遠遠地超越了傳統的招數。
  一開始,當同胞們夸贊弟弟的天分時,狄宁心中充滿了驕傲。但隨著這些稱贊的与日俱增,馬烈絲主母的長子很快地開始緊張起來。
  狄宁是社王登家族的長子,這是他除掉諾梵才得來的權位。崔斯特有潛力成為魔索布萊城中最強的劍土,現在屈居于家中次子的地位,也許正虎視眈眈地看著狄宁的頭銜。
  同樣的,崔斯特的同學們也并沒有忽略他优雅的戰斗之舞中所透露出來的實力。要命的是,他們還常常必須面對他!他們用丑惡的、嫉妒的眼神看著崔斯特,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赶上那對翻飛穿梭的彎刀。但,黑暗精靈是現實的。這些年輕的學生少年時花費無數的時間注意他們的兄長、姐妹們把每一個事件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良机。每個人都看得出有崔斯特這個盟友的价值,因此,在第二年的比武大會前,崔斯特几乎被如潮水般的邀請給淹沒了。
  最惊人的邀請來自于凱納芬家族的凱諾司,前一年他才出賣了崔斯特。“我們今年是否可以再度聯手,一起奪冠?”當大家走向那洞窟時,陰險的年輕戰士到意走在崔斯特身邊問道。他輕松地轉過身,走到崔斯特面前,前臂靠在腰帶上的武器頂端,臉上露出過度友善的微笑,仿佛兩人是最好的朋友一般。
  崔斯特甚至沒辦法回答他。他轉身走開,小心地留意著背后。
  “你為什么會這么惊訝?”凱諾司追問道,快步赶上對方。
  崔斯特猛然轉過身。“我怎么可能再和出賣過我的人合作?”他暴吼道。“我可沒有忘記你的詭計!”
  “這就是重點了,”凱說司爭辯道。“今年你一定會更小心;如果我還出賣你,那就實在太白痴了!”
  “不然你能靠什么獲胜!‘催斯特說。”你不可能面對血地打贏我。“他不是在夸耀,這是個凱諾司和崔斯特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第一名也很值得夸耀了,”凱納司繼續說。
  崔斯特瞪著他。明白凱納司心只想要獲得最后的胜利。“如果我們在比試中相遇了,”他冷冰冰地說,“只可能是敵人,不會是同伴。”他走向另一邊,這次凱諾司沒有跟上。
  幸運似乎給崔斯特帶來了某种形式的正義,因為他在比武大會中的第一個敵人,也是第一個倒霉鬼,就是去年的伙伴。崔斯特在去年他們躲藏的走廊中遇到了他,在第一輪的連續攻擊中就把他給打倒了。不過,在最后一擊中,即使崔斯特—心只想要對著凱諾司的肋骨全力打下去,他還是保留了些分寸。
  接著崔斯特就隱入了陰影之中,小心地避開其它人,直到對手的數目開始慢慢減少。由于他的名气,崔斯特必須要特別小心,因為每個同學都明白提早聯手除掉他的好處。單打獨斗的崔斯特必須要仔細觀察參与的每一場戰斗,确保沒有任何躲在一旁的對手會偷襲他。
  這是專屬崔斯特的競技場,是他最自在的地方,他自信可以面對全部的挑戰。兩小時之內,全場只剩下五名參賽者,在另外兩小時的貓捉老鼠之后,只剩下兩個人。崔斯特和伯殷永。班瑞。
  崔斯特走到洞穴中的一塊開闊地。“出來吧,班瑞同學!”他大喊著。“讓我們光明正大地單挑吧!”
  狄宁從甬道上看著底下,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他自愿放棄了所有的优勢,”哈契聶特教官站在杜堊登家族的長子身邊說。“而且他是兩人中比較強的戰士,他這個舉動讓伯殷承擔心憂慮,不确定他的動机是什么。現在你的弟弟站在開闊的地點,大方的讓其它人知道他身在何處。”
  “仍然是個蠢蛋,”狄宁咕噥著。
  哈契聶特發現了伯殷永躲到崔斯特身后的一個石筍旁。“應該就快結束了。”
  “你害怕嗎?”崔斯特對著一片迷蒙大喊。“如果你真的像你吹牛的一樣,應該獲得第一名的頭銜,那么就站出來面對我吧。證明你的實力,伯殷永。班瑞,不然就永遠不要再提!”
  預料中的人影中背后扑出,崔斯特往右邊一個側滾,閃了開去。
  “比試不只是斗劍而已!”班瑞家族的儿子大喊著沖向前,眼睛因為他現在所占的优勢而閃閃發光。
  伯殷永踉蹌地跨出一步,不小心被崔斯特預先設下的一條陷階繩給絆倒了,臉朝下的跌倒在地上。崔斯特立刻扑向他,彎刀刺向對方的咽喉。
  “我也學到了一些,”崔斯特陰沉地說。
  “就這樣,杜堊登家族的成員成為這次比賽的冠軍,”哈契聶特觀察道,把藍光照在班瑞家族被擊敗的儿子臉上。哈契聶特是接用一句話奪去了狄宁臉上漸漸擴散的笑容:“任何哥哥都應該提防有這种武功的弟弟。”
  雖然崔斯特對這第二年所獲得的胜利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他對自己每天都在增進。當他不用花時間照顧學長的時候,他醒著的每一分鐘几乎都花在練習武功上。隨著在學校年級的增長,雜務慢慢地減少了,因為越高的學生做的勞役越多。崔斯特花在練功的時間上越來越多。他在和諧揮舞雙刀的舞蹈中找到了真實的自我。他的彎刀變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唯一他敢信任的幫手。
  第三年的比武大會他也獲得了冠軍,即使許多學生聯手想要用詭計對付他,在其后一年他還是班上的冠軍。對于教官來說,很明顯他同班的同學根本不可能打敗他。因此,接下來一年他所參加的是大他三屆學生的比武大會。他也同樣的獲得了冠軍。
  學院可說是魔索布萊城中結构最嚴謹的組織,雖然崔斯特高強的武功讓他足以挑戰其它等級的學生,但他身為學生的身份卻沒有絲毫改變。身為一名戰士,他必須要在學院中待上十年。這和術士學校中的三十年課程或是蜘蛛教院中的五十年課程比起來已經算是十分短暫的時光。而且戰士只要滿二十歲就可以進入學院,法師們必須等到二十五歲之后,牧師們則得要等到四十歲之后才行。
  格斗武塔中前四年的課程都專注在單人戰斗和武器的使用上。
  在這個部分,教官們恐怕沒有辦法超越和克納梵已經教給崔斯特的知識。
  不過,在那之后,課程的內容變得更為复雜。年輕的黑暗精靈花了兩年的時間學習群体戰斗,如何和同胞們一起作戰。接下來的三年時間則將這些技巧應用到如何和牧師、法師并肩作戰,以及如何對付他們。
  學院的最后一年課程為戰士的教育划下了完整的一個句號。一開始的六個月花在衛士學校中,學習基本的魔法使用;而最后的六個月,也就是戰士畢業的前奏,則是在蜘蛛教院的女祭司麾下受教。
  同時,那些蜘蛛神后熱衷的歧見和邪說則是經由法師、教官、祭司之口一遍又遍的宣揚,企圖讓它們深植學生的腦海中。多虧這些仇恨和謊言,才能夠讓黑暗精靈保持在容易受人控制的混飩不安的情形中。
  對手崔斯特來說,學院變成對他個人的挑戰,在他牢不可破的彎刀防御网中,他建筑了一個自己的小小教室。在這道由精金刀刃所构筑的高牆中,他發現自己可以忽略四周發生的不公和不義的事情,可以將那些毒害他心靈的言詞隔絕開來。學院是個由持續不停的野心和詐騙所构成的堡壘;這樣的牧場培養出了所有黑暗精靈終其生對權位的追逐和饑渴。
  崔斯特對自己承諾,他將會不受影響地熬過上。
  隨著時光的流逝,戰斗不再只是練習,混進了粗魯的現實世界時,崔斯特發現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困在無法這么輕易掙脫的羅网中。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52 PM

第十四章 适當的尊敬

他們以如同微風一般輕柔的步伐在錯綜复雜的隧道中移動,每一步都兼顧了隱密,也都伴隨著警戒的姿勢。他們是格斗武塔中九年級,也是最后一年的學生,他們待在學院和外面隧道中的時間可說是不相上下。他們不再配戴裝著軟墊的棍棒;現在他們腰間懸挂著的是精金鑄造的武器,擁有精巧的作工和鋒利無比的稅刃。
  有些時候,隧道會突然變窄,只容許一名黑暗精靈擠過去。其它時候,學生們會發覺自己站在看不到邊緣的洞穴。他們是黑暗精靈的戰士,所受的訓練就是在幽暗地域中的任何地形作戰,也對任何可能出現的敵人了若指掌。
  “巡邏練習”是哈契聶特教官稱呼這些演習的用法。不過,他常常警告學生們,這些“巡邏練習”也會遭遇到真實而且不友善的怪物。
  崔斯特依舊是班上的第一名,所以擔任前鋒的任務,哈契聶特教官和其它的十名學生保持隊形跟在后面。原先班上的二十五名學生現在只剩下二十二名。其中一名因為刺殺高年級的學生失敗而被退學,旋即被處死。第二名是在練習場上意外死亡。第一名則是在自己的床上自然死亡;心髒上插了一把匕首當然很自然的會死亡。
  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座隧道中,伯殷永。班瑞則帶領著班上的第二小隊,和狄宁及另外一半的同學進行相同的練習。
  日复一日,崔斯特和其它人努力地保持毫不松懈的備戰狀態。
  在三個月的模擬巡邏中,這群人只遇到過一只怪物:穴釣蟹,幽暗地域中一种污穢的甲殼類生物。1即使這場沖突也只帶來了短暫的興奮,并沒有任何真正練習的机會,因為在巡邏隊來得及反應之前,穴釣蟹就沿著洞頂飛快地逃跑了。
  今天,崔斯特感覺有些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哈契聶特語調中些微的不同,也許是因為石壁中些微的震動,暗示有其他的生物出現在這地底的迷宮中。無論如何,崔斯特都知道應該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因此,當他從眼角看見附近的隧道岔路中流泄出熱源的獨特光芒時,他并不感到惊訝。他以手勢示意巡邏隊其它的成員暫停下來,自己飛快地爬到個俯瞰洞穴出口的突起處。
  入侵者從隧道中出現的時候,瞬間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有兩把彎刀架在脖子上。當崔斯特發現目標其實是另一名學生的時候,他飛快地退開來。
  “你在這邊干什么?”哈契聶特教官質問入侵者道。“你一定知道魔索布萊城外面的隧道只有巡邏隊才能夠進入!”
  “實在很抱歉,教官,”那學生懇求道。“我帶來了一個警訊。”
  巡邏隊全部圍了過來,但哈契聶特以目光將大多數的人逼退,并且命令崔斯特安排他們擺出防御的陣勢。
  “有個小孩失蹤了,”那學生繼續道,“班瑞家族的公主!我們在隧道里面偵察到了怪物!”
  “什么种類的怪獸?”哈契聶特問道。一聲巨大碰撞的聲響,如同石頭互擊的聲音回答了他的疑問。
  “恐爪怪!”哈契聶特示意崔斯特站到身邊。崔斯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怪獸,但他所學的知識讓他明白為什么教官突然改用無聲的手勢交談。恐爪怪靠著在幽暗地域中可說是最敏銳的听力來進行狩獵。崔斯特立刻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眾人馬上陷入完全的死寂當中,等待著教官的指示。這就是他們過去九年中所受的訓練付諸實行的時刻,唯一泄漏他們冷靜外表下緊張心情的是他們汗濕的雙手。
  “黑暗結界無法阻止這些恐爪怪,”哈契聶特對部隊說。“這些也同樣不行。”他指著手上裝著毒箭的十字弓,也是黑暗精靈偏好的先發制人武器。哈契聶特把十字弓移走,拔出了細窄的長劍。
  “你們必須要在這种生物的硬甲中找到空隙,”他提醒其它人,“并且將武器刺進底下的皮肉中。”他拍著崔斯特的肩膀,兩人一同离開,其它的學生井然有序地踉在后面。
  撞擊的聲音十分清晰,但是在經過彎曲隧道的折射和反射之后,對于獵殺敵人的黑暗精靈來說是种十分難以辨認的訊號。哈契聶特讓崔斯特領隊,對于這名學生能夠很快地理清聲音真正的方向感到非常惊訝。崔斯特自信地前進,但隊伍中的許多人卻緊張地東張西望,對目標的距离和方向都模不著頭緒。
  接著,一個聲音讓他們的腳步全都凍結住。那凄厲的聲音穿透了怪物震耳的吵雜聲,一遍又一遍的回響著,將他們包圍在瘋狂、恐懼的哭喊中。那是孩子的慘叫聲。
  “班瑞家族的公主厂哈契聶特對崔斯特比划著。教官開始命令部隊排出戰斗陣形,但崔斯特可等不及別人下令。尖叫聲讓他從脊髓感覺到一股寒意,當那聲音再度響起的時候,他淡紫色的雙眸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崔斯特沿著隧道飛奔,彎刀冰冷的刀刃引領著他的步伐。
  哈契聶特組織好巡邏隊,立刻跟著追過去。他痛恨失去崔斯特這樣优秀的學生,但他又考慮到崔斯特匆忙的行為可能帶來的好處。
  如果學生們看見連這么強的學生都因為行事魯莽而送命,這將會給他們帶來難忘的一課。
  崔斯特飛快地轉過一個角落,沿著一道有著破碎牆壁的走廊拔足狂奔。他現在听不見任何的回音,只有那些怪獸等待獵物上門的喀喀聲和孩子壓抑的哭泣。
  他敏銳的耳朵也听見身后的巡邏隊所發出的細微聲響,他知道如果自己听得見他們,恐爪怪一定可以。崔斯特不愿意壓抑自己的沖動,忽視這次任務的急迫性。他爬到离地十尺高的一條狹路,希望這能夠延續整條隧道的長度。當他轉過最后一個彎道時,由于那些怪物几乎和岩石一樣溫度的外骨骼,他几乎無法靠著熱能分辨對方模糊的身影。
  他勉強發現了五只巨大的怪獸,兩只緊貼著牆壁,守衛著通道,另外三只躲在一條死路中,玩弄著某樣正在哭泣的物体。
  崔斯特鼓起勇气,沿著那窄道行走,用盡一身所學悄無聲息地潛過對方的哨兵。然后他看見了那孩子,身軀殘破地躺在怪物的腳邊。
  她啜泣的身体起伏讓崔斯特覺得她還活著。如果可以避免,崔斯特不想要和這些怪物碰面,他暗自希望能夠溜進去,悄悄地將孩子救出來。
  巡邏隊突然沖出轉角,逼得崔斯特不得不采取行動。
  “有哨兵!”他尖聲警告,很可能救了隊伍的前四個隊員一命。崔斯特的注意力突然轉回那受傷的孩子身邊,因為有只恐爪怪舉起沉重的爪子,准備擊斃這無辜的孩童。
  這种怪獸大概有崔斯特兩倍高,至少是他的五倍重。它全身覆蓋著厚重的甲殼,長有巨大的爪子和銳利無比的尖喙。在崔斯特和那名孩童之間阻隔著一只這樣的怪獸。
  在那要命的一刻,崔斯特根本沒時間多做思考。他對那孩子生死的擔心早就超越了對眼前危險的畏懼。他是黑暗精靈中的戰士,接受的一切訓練都是為了迎戰敵人,而眼前的孩子無助又無辜。兩只恐爪怪沖向窄道,正好是崔斯特需要的空隙。他站起身,跳過它們,化成一片刀光扑向最后一只恐爪怪。崔斯特的彎刀連綿不斷地欣向那怪獸的長喙,擊碎對方面部的甲殼,拼命想要找到甲殼的縫隙,此時怪物似乎對腳邊的小孩失去了興趣。
  恐爪怪后退了,被對手的怒气壓制,完全看不清雙刀形成的那片刺眼刀光。
  崔斯特知道對這只怪獸已經占了上風,但他也知道,另外兩只很快會扑向他的背后。他絲毫不退縮。他從怪獸的側邊跳下,翻滾過來,擋住它的退路,讓它如石柱般的雙腿傾頹倒地。接著他就扑向怪虫背上,狂暴地砍劈不停掙扎的敵人。
  恐爪怪拚了命地試圖要還擊,但它被盔戴甲的笨重身軀讓它無法在這种攻擊下扭轉身軀。
  崔斯特明白自己的處境比怪虫還要危險。走廊那邊的戰斗已經開始了,但是哈契聶特和其它人都無法及時赶到阻止另外兩只恐爪怪的反扑。理性告訴崔斯特應該要放棄現在的攻勢,轉過身防御另外兩只的攻擊。
  不過,那孩子痛苦的慘叫聲推翻了理性。崔斯特的雙眼因為狂怒而激射出异光,連魯鈍的恐爪怪都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崔斯特將刀尖斜斜微触,构成銳利的尖錐,用盡全身气力硬撼怪物堅硬的骨甲。怪物的外殼出現了些微的裂痕,崔斯特立刻反轉刀尖,挑開了一大塊甲殼。最后他并握兩把彎刀,直直刺進殼下柔軟的血肉,疾刺進怪物的大腦。
  一只沉重的巨爪在崔斯特的肩膀上划了一道,勾穿了他的魔斗篷,鮮血淚淚地流出。他立刻扑向前,翻滾著站起來,傷口靠著對面的牆壁。只有一只恐爪怪朝向他走來;另外一只則撿起了那小孩。
  “不要!”崔斯特惊嘯抗議道。他開始沖向前,卻被攻擊的怪虫給打了回去。他渾身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只恐爪怪扼殺了那小孩凄厲的慘叫聲。
  崔斯特眼中的決心被狂暴取代了。最靠近的恐爪怪沖向他,想要將他憧爛在岩壁上。崔斯特了解對方的目的,完全不准備閃躲。
  相反的,他將雙刀的刀柄固定在牆壁上約摸齊頭高的位置。
  在八百磅身軀高速的沖撞下,即使恐爪怪堅硬的甲殼也無法抵御精金鑄造的彎刀。它將崔斯特撞上牆壁,但同時也讓自己的腹部被硬生生地洞穿。
  那生物往回跳,試著要掙脫,但無法逃离崔斯特。杜堊登滔天的怒火。年輕的黑暗精靈粗暴地扭轉著彎刀,讓刀刃越插越深。然后他靠著憤怒所激起的怪力掙脫了這處境,讓那怪物也跟著連連后退。
  崔斯特的敵人已經去掉了兩名,走廊中的恐爪怪也倒了一只,但這并沒有影響崔斯特所面對的險境。第三只恐爪怪已經沖到他眼前,崔斯特卻還在拼命的把武器從怪虫身上拔出來。崔斯特已經無路可逃了。
  此時,第二組的巡邏隊抵達了,狄宁和伯殷永。班瑞沿著崔斯特走過的同一條窄路沖進來。當這兩名技巧純熟的戰士沖向它的時候,恐爪怪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新的敵人身上。
  崔斯特對背后疼痛的傷口置之不理,剛剛這一撞所受的內傷也無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但,這也無關緊要。最后,他終于拔出了一柄彎刀,奮不顧身地沖向怪物的背后。在三名強悍的黑暗精靈圍攻下,恐爪怪很快地就倒了下來。
  走廊上的敵人也被消滅了,黑暗精靈們全部沖進這死巷中。在對付那怪虫哨兵的過程中,他們只犧牲了一名學生。
  “這是巴力森迪拉姆龍家族的公主,”狄宁的巡邏隊中有一名學生觀察尸体后說道。
  “我們听說是班瑞家族,”另外一名來自哈契聶特隊伍中的學生說。崔斯特并沒有忽略這其中口气的差异。
  伯殷永。班瑞沖向前,察看受害人是否當真是他最小的妹妹。
  “不是我家的人,”在粗略的檢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說。在更仔細的檢查之后,他輕松地笑著說。“根本不是公主!”他宣布道。
  崔斯特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眼中,最刺眼的就是同學們那种冷漠,事不關己的態度。另外一名學生證實了伯殷永的觀察。“是個男孩!”他多嘴地說。“但會是那個家族的呢?”哈契聶特彎下身,拿起那孩子脖子上挂著的頸袋。他把里面的東西都倒出來,露出一個低下家族的家徽。
  “不過是個低賤家族的男孩,”他對學生笑著說,邊把空空如也的袋子丟回地上,收起里面的東西,“一點也不重要。”
  “你們的表現很好,”狄宁很快地加上一句,“只有一個人陣亡,你們可以驕傲地回到魔索布萊城,慶祝今日的成就。”
  崔斯特將兩把彎刀的刀身互擊,以震耳的巨響抗議眼前荒謬的劇碼。
  哈契聶特教官故意不理他。“排好隊,往回走,”他告訴其它人。
  “你們今天的表現都很好。“接著,他怒目瞪著崔斯特,擋住這個气沖沖學生的去路。
  “你除外!”哈契聶特大吼道。“我無法對你殺死兩只這种怪物,并且幫忙除掉第三只的惊人成就視而不見,”哈契聶特雙眉緊銷,“但是你的血气之勇讓我們全都面對了不必要的危險!”
  “我警告他們有哨兵——”崔斯特結巴地說。
  “警告你個屁!”教官大叫道。“你不待命令就自行离開!你罔顧戰斗的准則!你盲目地領著我們來到這里!看看你同學的尸体!”哈契聶特指著走廊上的尸体。“你的手上沾滿他的鮮血!”
  “我只是想要救那個孩子,”崔斯特爭辯道。
  “我們都想要救他!”哈契聶特反駁道。
  崔斯特可沒有這么确定。這個小孩單獨在隧道里面干什么?魔索布萊城附近极為少見的恐爪怪為什么剛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讓這次的巡邏演習正好有對象可以練習!更外圍的甫道是由身經百戰的老兵和法師,甚至牧師聯合巡邏的,崔斯特明白,眼前的景況實在是太巧了。
  “你知道我們轉彎之后會發生什么事,”崔斯特味著眼睛瞪著教官,平靜地說。
  背后的傷口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刀鞘打了一下,讓崔斯特痛得站立不穩,險些摔倒。他轉過身發現狄宁正在瞪著他。
  “閉上你的那張嘴,”狄宁沙啞地低聲說,“不然我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那孩子是預先安排好的,”當崔斯特和狄宁獨處在房間中時,他堅持道。
  狄宁的回答是給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們為求逼真而犧牲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斯特說。
  狄宁揮出一拳,卻在半空中給崔斯特抓住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崔斯特說,“你根本一開始就知道了。”
  “小弟弟,搞清楚你的地位,”狄宁光明正大地威脅道,“不管是在學院里還是在家族中都一樣。”他把拳頭抽离弟弟的手中。
  “讓學院下地獄吧!”崔斯特當著秋宁的面說。“如果家里也是一樣……”他注意到狄宁的手現在握住了劍和匕首。
  崔斯特往后跳,雙刀立刻出鞘。“我不想要和你打,哥哥,”他說。
  “我必須先警告你,如果你動手,我就會自衛。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走出去。”
  狄宁小心地思索著下一步。如果他出手,并且獲胜了,家族中就不再有人可以威脅他的地位。沒有人會質疑他對叛逆弟弟的懲罰,連馬烈絲主母都不會例外。但是,狄宁見過戰場上的崔斯特。兩只恐爪怪!連札克納梵要得到這樣的胜利都很困難。不過,狄宁也知道,如果他不能夠將威脅付諸實行,如果他讓崔斯特的气勢壓倒他。
  他可能會讓崔斯特未來和他對抗的時候更有信心,甚至更誘使他采取預料中的陰謀來對付自己。
  “又發生什么事情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兩兄弟轉過頭看見蜘蛛學院的祭司,也是兩人的姐姐維爾娜。“把你們的武器收起來,”她皺眉道。“杜堊登家族現在可不能自相殘殺!”
  狄宁終于香自己找到了下台階,當然很高興地服從,崔斯特也跟著照做了。
  “你們應該要覺得幸運,”維爾娜說,“因為我不會告訴主母大人你們的思行。我可以跟各位保證,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為什么會不先通知我就來格斗武塔?“長子對姐姐的行為感到困惑,質疑道。他至少是學院的教官,即使只是名男性,少說也應該要對他尊重一些。
  維爾娜左右看著走廊,接著在身后關上了門。“是為了警告我的兄弟們,”她靜靜地解釋道。“謠傳有人要對我們家族報复。”
  “是哪個家族?”狄宁追問道。崔斯特只是一臉困惑,靜靜地旁觀。“又是為了什么?”
  “我猜大概是因為迪佛家族被滅門的事情,”維爾娜回答道。“我們知道的很少,傳言相當的模糊。不過,我想要警告你們兩個,這樣你們在未來才可能盡量提高警覺。”
  “迪佛家族許多年以前就被消滅了,”狄宁說。“還會有什么處罰?”
  維爾娜聳聳肩。“只不過是謠言而已,”她說。“值得一听的謠言!!”
  “我們被人家污蔑了?”崔斯特問道。“我們家應該會盡全力把這個散播謠言的家伙抓出來吧?”
  維爾娜和狄宁交換笑容。“污蔑?”維爾娜笑著說。
  崔斯特的表情透露出他的迷惑。
  “就在你誕生的那一夜,”狄宁解釋道,“迪佛家族被鏟除了。這是場完赶的攻擊,都還要感謝你也貢獻了一份心力。”
  “是杜堊登家族動的手嗎?”崔斯特無法接受這震撼的消息。崔斯特當然知道這場戰斗,但是他心中一直暗暗希望自己的家族不會和這些謀殺糾纏不清。
  “這是史上最完美的行動,”維爾娜夸耀道。“沒有任何目擊者留下活口。”
  “你們……我們的家族……殺光了另外一個家族?”
  “注意你的措辭,次子,”狄宁警告道。“這個計划執行得天衣無縫。因此,在魔索布萊城的眼中,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但迪佛家族确實是被滅門了,”崔斯特說。
  “連一個孩子都不剩,”狄宁笑著說。
  在那令人暈眩的片刻,一千种的可能性從四面八方襲向崔斯特,同時伴隨著一千個他迫切需要答案的問題。其中一個特別鮮明,像是團膽汁聚在他的喉間。
  “札克納梵那天晚上在哪里?”他問道。
  “那還用說,當然是在迪佛家族的神堂中,”維爾娜回答,“札克納梵將他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崔斯特覺得天旋地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實。他知道札克曾經殺過黑暗精靈,曾經宰過羅絲女神的祭司;但崔斯特一直假設那是迫不得已的自衛行為。
  “你對你的哥哥應該更有分寸才對,”維爾娜皺眉對他說。“竟然對他兵力相向!你的小命是他給的!”
  “你知道?”狄宁咯咯笑道,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維爾娜。
  “我們當晚的心靈是融合在一起的,”維爾娜提醒他。“我當然知道。”
  “你們在說些什么?”崔斯特几乎害怕接下來會听到的答案。
  “你本來是家族中排名第三的男性,”維爾娜解釋道,“也就是第一個活著的儿子。”
  “我听過我的哥哥諾梵——”那名字卡在崔斯特的喉嚨中,因為他終于開始明白了。之前他唯一知道的線索就是諾梵是被另外一名黑暗精靈殺死的。
  “你在蜘蛛教院中就會學到,第三名儿子照傳統都會獻祭給蜘蛛神后,”維爾娜繼續道。“我們本來也准備這樣做。在你呱呱墜地的那一晚,也是杜堊登家族和迪佛家族作戰的那一晚,狄宁奪取了長子的地位。”她斜睨了弟弟一眼,后者驕傲地雙臂交叉,直挺挺地站著。
  “我現在可以公開地說出來了,”維爾娜對狄宁露出微笑,對方也點點頭表示同意。“這事情已經過了太久,沒有人會追溯狄宁的責任。”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崔斯特質問道。他開始覺得惊慌失措。
  “狄宁做了什么?”
  “他把劍刺進了諾梵的背后,”維爾娜冷靜地說。
  崔斯特覺得一時之間天地變色。犧牲?謀殺?消滅一個家族,連嬰儿也不留?他的兄弟姐妹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對你的哥哥尊敬些!”維爾娜要求道。“你的命是他踢給你的。”
  “我警告你們兩個,”她威脅的目光讓崔斯特感到寒意,也敲碎了狄宁的自信。“杜堊登家族也許就快要面臨戰爭了。如果你們任何一個人膽敢動手,你們將會激怒所有的姐妹和馬烈絲主母;也就是會有四名高階祭司對付你們可悲的靈魂!”自信地認為她的威脅擁有足夠的說服力,她轉身离開了房間。
  “我先走了,”崔斯特只想要找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
  “我說可以你才准走!”狄宁怒目道。“記住你的地位,崔斯特。杜堊登,不管是在學院還是在家族中都一樣。”
  “就像你對諾梵一樣?”
  “對迪佛家族的戰爭已經獲胜了,”狄宁回答道,絲毫不以為然。
  “我的行為并沒有損及家族的利益。”
  另一陣惡心感襲向崔斯特。他覺得仿佛地面涌起,想要將他吞沒;而他內心也暗自希望這是真的。
  “我們的世界是個嚴酷的世界,”狄宁說。
  “是我們自作自受,”他想要繼續說下去,咒罵蜘蛛神后容忍這些泯滅人性惡行的邪教。不過,崔斯特聰明地閉上嘴。他現在已經明白了,狄宁想要他死。崔斯特明白,如果他讓哥哥有机會鼓動家族中的女性對付他,狄宁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机會。
  “你一定得好好地學,”狄宁再度用克制的語气說,“接受你周遭環境的現實。你必須學著了解敵人并且征服他們。”
  “不擇手段,”崔斯特結論道。
  “這才是真正的戰士!”狄宁邪邪地笑著。
  “我們的敵人是黑暗精靈嗎?”
  “我們是黑暗精靈的戰士!”狄宁嚴厲地說。“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生存下去。”
  “就像你在我出生那晚所做的事情,”崔斯特推斷道;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遺憾的語調中已經沒有了怒气。“你的聰明才智讓你可以逃過一切的制裁。”
  狄宁的回答雖然在意料之中,卻深深地刺傷了少年。
  “這根本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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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黑暗的一方

“我是崔斯特——”
  “我知道你是誰,”術上學校指派給崔斯特的實習法師說。“你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學院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听說過你和你高強的武藝。”
  崔斯特低下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武功在這邊恐怕沒有多大用處,”法師繼續道。“我是你魔法上的導師,我們都叫這魔法的黑暗面。這是你的心靈和意志的試煉;脆弱的金屬沒有立足之地。魔法才是我族真正的力量所在!”
  崔斯特毫無反應地接受這段話。他知道這名年輕的法師所吹噓的特質,也是真正的戰士所需要的特點。在崔斯特參与的戰斗中,肉体的力量只是技微末節。堅強的意志和經過縝密思考判斷的招式,一切這名法師相信只有他們才能掌握的特點,才是崔斯特獲胜的關鍵。
  “在接下來的几個月中,我將會讓你見識許多的奇觀,”法師繼續說,“讓你無法相信的珍貴魔法物品,以及威力超乎你想象的強大法術!”
  “我能夠知道你的大名嗎?”崔斯特問道,試著假裝自己對那名學生的吹牛感到印象深刻。崔斯特已經從札克納梵那邊學到了很多有關法術的知識,大多是這种職業天生的弱點。由于法術在除了戰斗之外的場合中也十分有用,法師們在社會中的地位相當高,僅次于羅絲女神的牧師。每天點亮魔索布萊城計時器納邦德爾時柱的就是一名大法師;法師們的另外一個職務就是點亮裝飾建筑物用的妖火。
  扎克納梵十分瞧不起法師。他警告過崔斯特,他們可以從遠距离快速地除掉敵人;但是,如果有人可以靠到夠近的距离,他們對刀劍則沒有什么防御的能力。
  “瑪索吉,”那法師回答道。“我是赫奈特家族的瑪索吉。赫奈特,正准備開始我的第三十年,也是最后一年的學業。很快的我就可以成為魔索布萊城中的合格法師,并且獲得一切和我的地位相符合的特權。”
  “你好,瑪索吉。赫奈特,”崔斯特回答道。“我也只剩下一年就要結束在學院的訓練了,因為戰士只受訓十年。”
  “因為他們是比較低下的職業,”瑪索吉很快地評論道。“在被認為合格,有資格使用法術之前,法師必須要花上整整三十年的時間。
  崔斯特再度寬容地接受了這羞辱。他只想要把這階段的課業赶快結束,結束最后一年的學業,把學院全都拋在腦后。
  崔斯特發現他在瑪索吉門下受教的這段時間事實上是他在學院的黃金時段。這并不是因為他喜歡瑪索吉;這個菜鳥法師隨時隨地都想要找机會提醒崔斯特戰士低下的身份。崔斯特感覺到自己和瑪索吉之間有种競爭的感覺,仿佛是那名法師在為將來可能的沖突做好准備。年輕的戰士一如往常一樣不在乎地聳聳肩,盡量想要從課程中多獲得些有用的知識。
  崔斯特發現自己還蠻有魔法的天份。每個黑暗精靈,包括戰士,都擁有某种程度的魔法力和天賦的能力。即使儿童都可以召喚黑暗結界或是用無害的七彩冷焰照亮他們的敵人。崔斯特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做到這些,在几周之內,他更學會了几個咒文和低階的法術。
  由于黑暗精靈的天賦本能,他們也擁有對魔法攻擊免疫的能力。
  這也是札克納梵認定法師們最大的弱點。一名法師可以完美地施展他威力最強人的法術,但如果對象是黑暗精靈,這個法術就有可能效果全無。札克納梵一向比較喜歡刀劍殺人那种斬釘截鐵的篤定感。
  而崔斯特在目睹了法術的缺陷之后,開始感謝自己有机會可以接受這樣的訓練。
  不過,他依舊很喜歡洲覽瑪索吉對他展示的許多魔法物品,特別是那些存放在術士學校中的寶物。崔斯特握著擁有難以想象魔力的法杖和魔律,甚至還有机會拿著魔力強到讓他汗毛直堅的刀劍比划了几下。
  瑪索吉也仔細地觀察著崔斯特的一舉一動,試圖為了將來兩家可能發生的沖突預先做好准備。有好几次,瑪索吉有机會可以除掉崔斯特,但是他覺得這樣的行為太操之過急。席娜菲主母的命令是明确而無法曲解的。
  瑪索吉的母親秘密地安排他成為崔斯特的導師。這并非不尋常,戰士們在術上學校中受訓的六個月中,一向是由高年級的學生一對一的指導。當席娜菲告訴瑪索吉這個安排的時候,特別提醒他這不過是刺探的行動。他不應該做出任何會讓人聯想到兩家之間會有沖突的舉動。瑪索吉不會笨到忏逆他的母親。
  但是,有名法師依舊悄悄地在陰影里觀察著。這個家伙复仇的決心連主母的命令都無法阻止。
  “我的學生瑪索吉向我報告過你惊人的進步,”艾頓。迪佛有一天對崔斯特說。
  “多謝,無面者大師,”崔斯特遲疑地說,對于術上學校的大師竟然邀他單獨會面感到有些受寵若惊。
  “年輕的戰士,你對于魔法的觀感如何?”艾頓問道。“瑪索吉有沒有給你不錯的印象?”
  崔斯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說實話,魔法并沒辦法讓他認同這個職業的專門性,但是他可不想要惹毛這行業中的大師。“我發現這門學問超乎我的能力,”他技巧性地說。“對于其它人來說,這是個相當有未來性的職業。不過,我相信我的能力還是和刀劍比較有關系。”
  “你的刀劍能夠擊敗法師嗎?”艾頓大吼道。他很快地壓抑下輕蔑的語調,希望不要搞砸這次的會面。
  崔斯特聳聳肩。“在戰斗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職責,”他回答道。“誰能說哪种選擇比較強呢?就像每場戰斗的關鍵是在于交戰的雙方是一樣的。”
  “那么,你自己又怎么樣呢?”艾頓取笑道。“我听說你年复一年都是第一名。格斗武塔的教官們對你有很高的評价。”
  崔斯特再度發現自己因為不好意思而羞紅了臉。更重要的是,他很好奇為什么一名術上學校的大師和學生會對他這么了解。
  “你能夠對抗以魔法作戰的人嗎?”艾頓問道。“也許和術士學校的大師打一場?”
  “我沒辦法——”崔斯特正准備說,但無面者早就陷入自己安排的情境之中,听不見對方的回答。
  “讓我們來試試看吧!”無面者大喊著。他掏出一支細長的法權,迅速對著崔斯特射出一道刺眼的閃電。
  崔斯特在法權釋放出能源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問躲的動作。閃電打破了通往文頓最高層房間的門,在附近不停地折射,打破各种各樣的家俱,并且在牆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崔斯特一挺身站了起來,彎刀隨即出手。他依舊不太确定這名大師的想法。
  “你能夠躲掉多少次攻擊?”艾頓目中無人地說,法杖緩緩地繞著威脅的圓圈。“要不要嘗嘗我其它的法術,那些不是攻擊身体,而是攻擊心靈的法術?”
  崔斯特試著了解這課程的意義,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應該要攻擊眼前的大師嗎?
  “這些可不是練習的道具,”他警告道,把武器對准艾頓。
  另外一道閃電激射而出,逼得崔斯特又恢复原來樹躲的姿勢。
  “這看起來像是練習嗎!愚蠢的杜堊登?”艾頓怒目進。“你知道我是誰嗎?”
  艾頓复仇的机會來臨了,管他媽的什么席娜菲主母的命令!
  正當艾頓准備對崔斯特揭露事實的一瞬間,一個黑色的形体撞上大師的后背,讓他倒在地上。他試著要掙脫這局面,但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地被壓在一只黑豹腳下。
  崔斯特把武器放低;他實在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關海法,夠了!”艾頓身后一個聲音說。崔斯特的視線掃過地上的大師和那只大貓,看見瑪索吉走進房間中。
  豹子服從地跳离了艾頓,走到主人身邊。在路上他暫停了片刻,打量著渾身緊繃,站在房間中央的崔斯特。
  黑豹肌肉起伏的优雅曲線,以及國眼中所顯示出的惊人智慧,都讓崔斯特深深地著迷;也因此他對倒在地上的大師完全失去了興趣。
  而艾頓雖然毫發無傷地站起來,卻明顯地十分喪气。
  “這是我的寵物,”瑪索吉解釋道。崔斯特惊奇地看著瑪索吉讓黑豹鑽進他手中的魔法瑪瑙雕像,進而讓大貓回到自己生存的空間。
  “你是從哪里找到這樣的伙伴的?”崔斯特問道。
  “永遠不要小看魔法的力量,”瑪索吉回答道,邊把那雕像放進口袋中。當他看著艾頓的時候,臉上驕傲的微笑被咬牙切齒的表情所取代了。
  崔斯特同樣地也看著那沒有臉孔的大師,對于這年輕的戰上來說,一名學生竟然膽敢攻擊老師簡直是難以想象的冒犯。每一分每一秒,狀況都變得更加難以理解。
  艾頓知道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如果他無法找到适常的借口,他將會為了自己的愚行而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學到了教訓嗎?”瑪索吉問崔斯特道,但艾頓意識到這問題同時也是針對自己的。
  崔斯特搖搖頭。“我不确定這一切的重點在哪里,”他誠實地回答。
  “這告訴了你魔法的弱點在哪里,”瑪索吉解釋道,他試著想要掩飾這次事件真正的原因,“讓你看看法師在專注施法時所露出的破綻;也是讓你明白法師如果著魔于——”此時他瞪了艾頓一眼,“施法,會造成多大的弱點。當法師將精神完全集中在獵物身上的時候,會讓他變得如同幼儿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崔斯特明白這是個謊言,但卻無法理解這件事背后的動机。為什么術士學校的大師會這樣攻擊他?更奇怪的是,為什么還是學生的瑪索吉會冒這么大的風險幫助他?
  “我們不要再打扰大師了,”瑪索吉試著轉移崔斯特的好奇心。
  “到我們練功的地方去。我讓你更了解我的魔法寵物關海法。”
  崔斯特看著艾頓,不确定這個行事反复的大師接下來會怎么做。
  “离開吧,”艾頓冷靜地說,明白瑪索吉的做戲將會是讓他躲過養母怒气的唯一机會。“我相信大家應該都學到教訓了。”他依舊注視著瑪索吉。
  崔斯特看看瑪索吉,再看看艾頓。他決定就這樣算了。因為他想要更了解關海法。
  當瑪索吉領著崔斯特來到老師私人的房間之后,他拿出光滑的瑪瑙雕像,將關海法召喚到身邊。當他將崔斯特介紹給大貓之后,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因為崔斯特似乎已經將和艾頓之間的意外拋到腦后。
  崔斯特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惊人的魔法物品。他感覺到關海法的体內有种特殊的力量,一种它的魔法本能無法掩蓋的尊嚴。
  的确,這只大貓流線型的肌肉和优雅的行動,正象征了黑暗精靈們最推崇的狩獵本能。崔斯特相信,只要觀察關海法的行動,就可以提升自己的戰技。
  瑪索吉讓他們嬉戲了許多個小時,很感謝關海法可以幫助他撫平那愚蠢的艾頓所造成的傷害。
  “席娜菲主母無法理解的!”瑪索吉在稍后兩人獨處的時候警告艾頓道。
  “你會告訴她的。”艾頓若無其事地說。由于刺殺崔斯特的企圖失敗,讓他感覺万念俱灰,一點也不在乎這一切。
  瑪索吉搖搖頭。“她不需要知道。”
  怀疑的笑容浮上艾頓變形的臉。“你想要什么?”他含蓄地說。
  “你在這邊的學業也快結束了。一個大師還能夠對你有什么幫助?”
  “沒有了,”瑪索吉回答道。“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服務了。”
  “那又是為了什么?”艾頓質問道。“我不想要欠任何人情債。這次的意外我要現在就解決!”
  “已經解決了,”瑪索吉回答道。艾頓似乎不大相信。
  “把你這次愚蠢的行為告訴席娜菲主母,我能有什么好處?”瑪索吉推斷道。“她多半會把你給殺了,末來和杜堊登家族之間的戰爭就沒有了立場。你是我們需要將這次攻擊正當化的唯一理由。我想要參与這場戰爭;我可不想要因為見你受折磨的小小樂趣而破坏了這樣的好戲。”
  “是我太笨了,”艾頓陰郁地承認道,“當我找他來的時候,本來沒有計划要殺他,只是想要觀察他,這樣有朝一日我可以折磨他的時候,才會獲得更大的快感。但是,看見該死的杜堊登家族的人站在我面前,毫無警戒心,我不禁……!”
  “我明白,”瑪索吉認真地說。“當我看見那個家伙的時候,我也擁有同樣的感覺。”
  “你和杜堊登家族之間又沒有嫌隙。”
  “不是和那個家族,”瑪索吉解釋道,“是那個家伙!我已經觀察了他將近十年,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和任何行為。”
  “你不喜歡你所看到的?”艾頓問道,聲音中帶著希望。
  “他不屬于我們這個族群,”瑪索吉嚴肅地說。“在他身邊待了六個月之后,我覺得比一開始的時候更不了解他。他表現出一副沒有野心的樣子,但九年以來他年年都是比武大會中的第一名。這是前所未聞的!他對于魔法的領悟力十分的強;如果他選擇這條路,他絕對擁有足夠的實力成為超凡的法師。”
  瑪索吉雙拳緊握,找尋适當的詞匯表達他對崔斯特真正的感覺。
  “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他大喊道。“崔斯特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犧牲,在他選擇的道路上他走得平平順順,沒有遭遇任何的波折。”
  “他是天才,”艾頓解釋道,“但是從任何方面來看,他都和所有人一樣辛勤苦練。”
  “這不是重點,”瑪京吉無助他抱怨。崔斯特。杜至登的人格之中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讓瑪索吉真正覺得不對勁。他現在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以前從來沒在其它的黑暗精靈身上看過,也因此讓他覺得非常陌生。真正最困扰瑪索吉和學院中許多老師和學生的是:崔斯特在黑暗精靈看重的戰斗技巧上每一方面都出類技革,但卻沒有因此而放棄他的熱情。許多精靈少年在他們進入學院之前早就做出了重大的犧牲,但崔斯特卻是個例外。
  “這不重要,”瑪索吉在絞盡腦汁思索很久之后。“我遲早會知道這個家伙的一切。”
  “我以為他在你底下受教的時間已經結束了,”艾頓說。一在訓練的最后六個月他將會進入蜘蛛教院,那里恐怕你沒什么机會混進去。“
  “過了那六個月之后,我們都畢業了,”瑪索吉解釋道。“我們將會起參与巡邏隊的任務。”
  “很多人都會一起參与巡邏隊,”艾頓提醒他。“數十個巡邏隊會同時對周遭的區域巡邏。你在巡邏隊值勤的這段時間你可能都遇不到崔斯特。”
  “我已經安排好我們在同一個巡邏隊里面服勤,”瑪索吉回答道。
  他伸手進入口袋,掏出那魔豹的瑪瑙雕像。“相信這是你和那少年之間的約定,”艾頓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看起來崔斯特對我的寵物相當著迷,”瑪索吉咯咯笑道。“會不會太著迷了?”艾頓警告道。“你應該小心背后的彎刀。”瑪索吉大笑道。“也許我們的朋友崔斯特才應該注意背后的豹爪!”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53 PM

第十六章 褻瀆

“最后一天了,”崔斯特穿上禮服,邊松了一口气。在最后一年的學業中,于術上學校中學習魔法的六個月是最快樂的一段時間,而在蜘蛛教院中則是最悶悶不樂的六個月。崔斯特和他的同學們每天都必須承受蜘蛛神后永無止盡的洗腦,聆听有關她神力的預言和忠實仆人所獲得的獎賞。
  崔斯特慢慢開始意識到,“奴隸”可能是更為貼切的形容詞,因為他在這座雄偉的神殿中從來不曾听過任何暗示、提到“愛”這個字的教誨。他的同胞崇拜羅絲女神,魔索布萊城的所有女性則一輩子都在服侍她。但她們的奉獻完全是為了自己;渴望達到高等祭司職位的女性都只是為了這個稱號背后所帶來的權位。
  崔斯特直覺得這非常不對動。
  崔斯特在學校中的六個月里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冷靜態度,對一切都噤口不言、熟視無睹。但,現在,他終于熬到了畢業典禮,也就是最后一天。這是黑暗精靈最感興奮的一天,而維爾娜也承諾他在這一天會目睹羅絲女神真正的風光。
  崔斯特小心翼翼的的來到狹小、毫無裝飾的房間。他擔心這個典禮將會變成對他個人的考驗,直到現在,崔斯特四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极為扭曲不合理,即便有姐姐的保證,崔斯特也很怀疑今天是否會發生任何特殊的事,讓他可以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崔斯特的恐懼讓他陷入了天人交戰,明知前途將會有不可知的危險,卻無法逃脫這宿命。
  也許,他真正擔心的是維爾娜的承諾今天將會成真。
  崔斯特一走進蜘蛛教院的禮堂,立刻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房間的中央,一個雕塑成蜘蛛模樣的火爐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其它每一樣東西都跟蜘蛛有關系。學院的院長,也就是主母教長,以及另外十二名在蜘蛛教院中擔任教師的高階祭司,包括崔斯特的姐姐;皆盤腿環繞著火爐坐著。崔斯特和格斗武塔的同學們皆站在她們身后。
  “馬。酷!”主母命令道,除了火焰的霹啪聲之外,一時之間四下陷入了寂靜無聲的窘境。通往房間的大門再度打開,一名年輕的牧師走了進來。崔斯特知道,這名女子是蜘蛛教院中表現最好的學生,所以今年將是第一名畢業的學生。因此,她將在典禮中獲得最高的榮譽。她肩膀一聳,脫离了施子的束縛,赤裸裸地走進祭司們所圍成的圓圈中,站在火焰前,背對著主母。
  崔斯特咬住下唇,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興奮。他從來沒有在這么強的光線下欣賞過女性,他怀疑自己鼻尖冒出的汗珠不單純的只是因為火爐的熱度。他快速地掃視了房間一圈,注意到同學們似乎跟他有相同的想法。
  “巴葛。西萊。卡拉美,”主母教長低語道,火爐中突然冒出大蓬的紅色濃煙,讓房間籠罩在病態的紅色光芒中。濃煙帶著一股甜膩的妖异气味。隨著這股气味飄進崔斯特的鼻翼,他感覺到自己越變越輕,仿佛就快要飄离地面。
  火爐中的火焰猛然竄起,刺眼的光芒讓崔斯特忍不住別過頭。
  牧師們開始規律地吟唱,但崔斯特卻一點也听不懂內容,不過,他根本無暇他顧,光是在這樣令人麻痹的朦朧中要清醒醒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心神。
  “格拉布瑞如,”主母教長哀嚷道,崔斯特明白這是召喚的聲音,是低層界妖物的名號。他回過神看看眼前的景象,發現主母教長手中拿著單頭的蛇首鞭。
  “這家伙是從哪里來的?”崔斯特咕噥著,接著他突然發現自己把腦中想的事情大聲地說了出來,只能暗自希望沒有打攪到儀式的進行。當他環顧全場,發現許多同學也正在自若自語、甚至連站都站不穩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气。
  “呼喚它,”主母教長指示那名赤裸的學生說。
  年輕的牧師小心翼翼地張開雙手低聲道,“格拉布瑞如。”
  火焰在火爐邊緣跳動著。濃煙扑向崔斯特的面孔,誘惑著他將濃煙吸入。他的雙腿仿佛在麻痹的邊緣,卻又似乎比以往更敏感、更躍躍欲試。
  “格拉布瑞如,”崔斯特听見那學生再度大聲念誦,同時他也听見了火焰的怒吼聲。刺眼的光線襲擊他,但不知為何他似乎不在乎。
  他的目光四處亂飄,找不到可以集中注意力的地方,無法將那詭异舞動的火焰和牧師們規律的吟唱聲連結在一起。
  他听見祭司們濃濁的呼吸,听見她們鼓動學生們繼續的聲音,知道召喚儀式即將要完成了。他听見蛇首鞭的霹啪聲以及學生慘嚎“格拉布瑞如!”的聲音;也許這是另外一种鼓勵吧,他漫不經心地想。
  原始、強烈的慘嚎以房中男性從來無法想象的力道刺激著他們。
  火焰听見了那呼喚。它們不停地竄升,越來越高,慢慢開始成形。一個影像開始籠罩全場,并且將他們的視線緊緊攫住。一顆巨大的腦袋,長著山羊角的狗頭從火焰中冒了出來,很明顯地在打量著那名膽敢呼喚它名字的黑暗精靈。
  在那异形軀体身旁,蛇首鞭的擊打聲又再度響起;那名女學生重复地念誦著妖獸的名號,語調中帶著祈求和誘惑。
  低層界的巨大妖獸踏出了火焰。那妖獸的強大妖力徹底震懾住了崔斯特。格拉布瑞如有將近九尺高,肌肉糾結的雙臂末端是對閃著寒光的鉗子,胸前伸出另外一對比較小的、正常的雙臂。
  崔斯特的本能告訴他要攻擊那個怪物,救出那女學生,但當他環顧四周尋求援手的時候;發現主母教長和其它的教師再度開始了規律的吟唱,這次音調中飽漲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在這一切朦朧模糊的景象中,那誘人、讓人天旋地轉的紅色霧气持續地扭曲現實世界。崔斯特渾身打顫,在意識邊緣的懸崖上搖搖晃晃;不停膨脹的怒气對抗著那紅煙的誘惑。下意識的,他的雙手握住腰帶上的雙刀。
  一只手突然拂過他的腿。
  他低頭望去,看見一名女教師斜臥在地上,邀請他共享魚水之歡;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這种淫靡的气息中,不可自拔。
  紅煙不停地撼動他的自制力。
  女教師不停地誘惑他,指甲輕輕地播弄著他。
  崔斯特用手梳理著濃密的頭發,想要在這一場混亂中找到可讓注意力集中的焦點。他不喜歡失去自制力,這种意志上的麻痹將會奪去他敏銳的反射和警覺。
  眼前的景象更讓他感到不舒服。強烈失序的感覺不停侵襲他的靈魂。他掙脫了女教師滿怀希望的雙手,踉蹌地在房間中行走著;他踩到許多交纏在一起的身軀,對方卻無暇理他。崔斯特雙腿發軟地拼命往外跑,沖出房間后立刻將門給關了起來。
  只有那女學生的慘叫聲跟隨著他。沒有任何的岩石或是心靈上的障該可以阻止得了它。
  他重重地靠在冰冷的石牆上,手抓著胸口。他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行為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只知道自己必須要逃离那個可怕的房間。
  維爾娜接著出現在他身邊,她的袍子前然隨意地敞開著。崔斯特已經恢复了清醒,開始思素著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但是,他更為迷惑地注意到,姐姐臉上露出的十足輕視的表情。
  “你比較喜歡隱私,”她輕松地說,漫不在乎地將手放在崔斯特的肩膀上。維爾娜絲毫不遮掩她飽滿的雙峰。“我明白。”她說。
  崔斯特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開。“大家都瘋了嗎?”
  當維爾娜開始明白弟弟离開儀式的真正理由時,她气得臉孔扭曲了起來。“你拒絕了一名高階祭司!”她對他大吼道。“依据律法,她可以因你的無禮而將你就地正法。”
  “我甚至不認識她,”崔斯特反駁道。“難道要我——”
  “你必須照著指示做!”
  “我才不在乎她!”崔斯特結巴地說。他發現自己的手也開始顫抖。
  “你認為札克納梵在乎馬烈公主母?”維爾娜回答道,明知提到崔斯特心中的英雄一定會刺傷他。看到自己的計策果然奏效之后,維爾娜的表情軟化,握住他的手。“回來吧,”她嬌媚地說,“回到房間里面。我們還有時間。”
  崔斯特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尖一樣阻止了她的行動。
  “蜘蛛神后是我們的女神,”維爾娜嚴厲地提醒他。“我就是她的代言人之一。”
  “我可不會感到驕傲,”崔斯特輕蔑地說;他緊緊抓著這股怒火,不想要讓自己堅持的信條因為這不斷涌來的恐懼而崩漬。
  維爾娜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給我回去參加典禮!”她命令道。
  “你給我去親蜘蛛吧,”崔斯特回答道。“愿它的鉗子把你那被詛咒的舌頭從嘴里扯出來!”
  現在輪到維爾娜的手開始顫抖了。“當你和高階祭司說話的時候,你最好注意你的態度。”她警告道。
  “去你媽的蜘蛛鬼后!”崔斯特不屑地說。“她几百万前就已經被詛咒了!”
  “是她給我們帶來力量!”維爾娜尖聲大叫。
  “她奪走了一切我們擁有的尊嚴和价值,使我們比地上的石頭還不如!”崔斯特大吼回去。
  “褻瀆!”維爾娜暴怒地說,詛咒的話語如同主母的蛇首鞭一樣在她舌尖滾動。
  一個達到高潮、痛苦的嚎叫聲從房間中傳了出來。
  “邪惡的交合,”崔斯特把頭撇開,嘀咕道。
  “對我們有好處的,”維爾娜很快地恢复了情緒的控制。
  崔斯特用指控的眼神瞪著姐姐。“你有相同的經驗嗎?”
  “我是名高階祭司,”她簡單地回答。
  黑暗包圍著崔斯特,高漲的怒气讓他几乎像火山一樣的噴發。
  “你覺得很高興嗎!”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獲得了力量,”維爾娜吼回去。“你是沒辦法明白這真正的价值。”
  “你犧牲了什么?”
  維爾娜的另一巴掌差點將崔斯特打倒。“跟我來,”她抓住他抱子的前襟。“我有個地方要讓你看看。”
  他們走出了蜘蛛教院,橫越了學院的廣場。當他們走到標示著提爾。布里契出口的柱子時,崔斯特遲疑了。
  “我不能走過去,”他提醒姐姐道。“我還沒有從格斗武塔畢業。”
  “那只不過是官樣文章,”維爾娜的腳步根本沒有慢下來。“我是蜘蛛教院的老師,我就擁有權力讓你畢業。”
  崔斯特不确定維爾娜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她的确是蜘蛛教院的教師。崔斯特雖然害怕學院的規定,但更不想再度触怒維爾娜。
  他跟著姐姐走下寬大的石階,走近了城市的街道上。
  “要回家?”在一段時間之后,他大膽地問。
  “時候還沒到,”姐姐只簡短地回答。“崔斯特不敢再追問下去。
  他們來到了巨大洞穴東邊的盡頭,正好就在杜里登家族所在的岩壁正對面,他們來到了一個窄小隧道的人口,都是由三個發光的巨大蝎子所守護著。維爾娜考慮了片刻,想要确定到底哪條路是正确的;隨即又沿著最小的隧道繼續前進。
  分鐘變成了小時,他們依舊不停地走著。通道變寬,很快的成為一連串的交錯縱橫的隧道。不久之后,崔斯特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走過哪里,但維爾娜似乎下定決心要朝一個熟悉的地方前進。
  地板突然消失,兩人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俯瞰深淵的陸橋。崔斯特好奇地看著姐姐i但是當他注意對方正聚精會神的時候,立刻閉上了嘴。她簡短地念了几句咒語,拍拍崔斯特的前額。
  “來吧,”她指示道,她和崔斯特踏出了陸橋,緩緩地飄向深淵的地面。
  從溫泉或是焦油坑中冒出的一團薄薄的霧气擁抱著這里的岩石。崔斯特可以感應到此地的危險和邪惡。一股濃重的邪惡气息如同霧气一樣漂浮在空中。
  “不要害怕,”維爾娜比著手勢。“我已經施展了一個遮蔽的法術,他們看不見我們。”
  “他們?”崔斯特用手勢詢問道,就在他比划的同時,他也听見旁邊傳來了搔亂的聲音。他的視線跟隨著維爾娜直向遠處的一塊巨岩,來到了栖息在其上的怪物身上。
  崔斯特認為那是一名黑暗精靈;的确,從腰部以上它是的,惟一的差別只是有點浮腫蒼白。但是,它的下体,完全是蜘蛛的形狀,八只毛茸茸的腿支撐著它全身的重量。那只怪物手中拿著短弓,臉上卻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不太能夠确定到底是什么東西進人了它的巢穴。
  維爾娜菲常滿意弟弟臉——露出的嫌惡表情。“仔細看,弟弟,”
  她比划道。“這就是触怒蜘蛛神后者的命運。”
  “這是什么?”崔斯特飛快地質問道。
  “蛛化精靈,”維爾娜在他的耳邊低語道。然后她又換回了無聲的手勢,補充道,“蜘蛛神后不是仁慈的神。”
  崔斯特愣愣地看著那蛛化精靈在大石上變換著姿勢,尋找著巢穴的入侵者。崔斯特無法判斷它究竟是男還是女,因為它的軀体浮腫的程度超乎想象,但他明白這其實不重要。這种生物不是自然的創造,不管它是什么性別,都不會留下后代。眼前只是具遭受殘酷折磨的身軀,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它痛恨周遭的一切,也更痛恨自己。
  “但我卻很仁慈,”維爾娜靜靜地繼續比划道,她也明白弟弟的注意力其實完全在蛛化精靈身上。她自在地靠在石牆上。
  崔斯特猛然轉過身,突然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維爾娜緩緩地沒人岩石中。“再會了,弟弟,”她最后說。“這比你注定的命運要好多了。”
  “不行!”崔斯特吼叫道,他抓著空無一物的岩壁,直到一只箭疾射入他的小腿。他立刻轉過身搜尋危机的來源,彎刀閃電般地出現在手中。蛛化精靈已經瞄准好下一發的攻擊。
  崔斯特本來想要躲到旁邊的巨石掩護中,但他的腿立刻感覺到麻痹、無力。中毒了。
  崔斯特只來得及用一把刀格檔第二枝箭,隨即他就單膝跪地,抱著傷處。他可以感覺到那冰冷的毒液緩緩滲透他的肢体,但依舊頑固地拔出箭尾,把注意力轉向攻擊者。稍后他才能分押擔心傷勢,只能希望一切都來得及。現在,他只關心要如何逃出這個深坑。
  他轉過身准備逃跑,想要找個隱蔽的位置可以用浮空術逃回陸橋上。但隨即發現自己又面對了另一名的蛛化精靈。一柄斧頭划破崔斯特身邊的空气,差點就砍中了他。崔斯特擋住對方的第二擊,另一把彎刀疾刺向對方,卻又被蛛化精靈的第二柄斧頭擋住了。
  崔斯特現在已經鎮定下來,自信可以解決這名敵人,即使一只腿讓他行動不方便也沒什么大礙。但,另一支箭又射進他的后背。
  崔斯特在那一擊的推送之下踉蹌地走向前,慌亂間依舊擋住了眼前蛛化精靈的攻擊。崔斯特臉朝下地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當那名拿著斧頭的蛛化精靈以為崔斯特已死,大意地走向他時,崔斯特翻滾過那怪物腫大的身軀之下。他用盡全身的力气刺出一刀,然后在漫天洒下的蜘蛛体液之下閃躲到邊去。
  受傷的蛛化精靈試著想要逃開,但還是倒了下來,体內的液体不停地往外涌出,流泄在地面上。但崔斯特依舊毫無生還的机會。他的雙臂也已經開始麻痹,當另外一名怪物過來的時候,他根本無力抵抗。他掙扎著保持清醒,思索著可能的生机,到最后一刻都不比同放棄。他的眼皮變得沉重……
  然后崔斯特覺得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飽子,他被粗魯地拉起,重重地撞在岩壁上。
  他張開眼,看見了姐姐的面孔。
  “他還活著,”崔斯特听見她說。“我們必須要快點把他送回去,醫治他的傷口。”
  另外一個人影走到他面前。
  “我以為這是最好的方法,”維爾娜道歉說。
  “我們負擔不起失去他的代价,”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崔斯特認出了這個聲音。他試著在迷朦中強迫自己的眼睛集中焦距。
  “馬烈絲,”他昵喃道。“母親。”
  她狂怒的重拳讓他更清醒了些。
  “馬烈絲主母!”她低吼道,憤怒的面孔近在咫尺。“你給我好好記住!”
  對崔斯特來說,她的冷漠和劇毒一樣的寒气逼人。看見她時的期待也隨著寒气的滲入慢慢消失了。
  “你得要記住自己的地位!”馬烈絲吼叫道,重复著她這輩子一直灌輸他的規范,這規范如同惡鬼噬骨一樣糾纏著他。“听著,”她命令道,崔斯特听得清清楚楚。“維爾娜帶你來這邊是想殺了你。她對你太仁慈了。”馬烈絲失望地瞪了女儿一眼。
  “我對蜘蛛神后旨意的理解比她要多,”主母激動地繼續道,每講一個字她的唾沫就噴濺崔斯特滿臉都是。“如果你膽敢再污蔑我們的羅絲女神,我會親自把你帶回這里!但可不是要殺了你,那太仁慈了。”她扯住崔斯特的頭,強迫他看著蛛化精靈惡心的尸体。
  “你將會回到這里,”馬烈絲保證道,“成為一只蛛化精靈。”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54 PM

第十七章 歸鄉

崔斯特已經正式的畢業了,照著規定的期程,并且也獲得了班級中最高的榮譽。也許馬烈絲主母對某些關鍵的人物吩咐了一些事,擺手了她儿子所造成的丑聞;但崔斯特怀疑畢業典禮上根本不會有人記得他离開了該處。
  他走過杜堊登家族裝飾華麗的大門,來到陽台底下,吸引了許多土兵的目光。“我回家了,”他壓低聲音說,“管他有什么意義。”在經歷了蛛化精靈洞穴中所發生的事情之后,崔斯特怀疑自己是否能夠再把杜玉登家族當作自己的家。馬烈絲主母正在等待他,他可不敢遲到。
  “你回家了真好。”當布里莎看見崔斯特飄上陽台之后,對他說。
  崔斯特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姐身邊,試著要弄清楚自己周遭的環境。布里莎稱呼這個地方為家,但是對崔斯特來說,杜堊登家族對他來講和第一天進入學院當學生的時候一樣陌生。短短的十年對于黑暗精靈數百年的壽命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對崔斯特來說,數十年的時空仿佛已經替他和這個家族之間划下了鴻溝。
  瑪雅加入兩人,和他們起沿著通往謁見室的走廊漫步。“您好,崔斯特王子,”她說,崔斯特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有沒有諷刺的意思。
  “我們已經听說了你在格斗武塔中獲得的殊榮。你的武功讓杜堊登家族擁有榮焉。”雖然她的話語冠冕堂皇,但最后她依舊掩飾不住一聲嘲諷的輕笑。“我真的很高興你沒有成為蛛化精靈的糧食。”
  崔斯特憤怒的視線奪去了她的笑容。
  瑪雅和布里莎關心地交換眼神。她們知道維爾娜對弟弟施予的懲罰,以及馬烈絲主母臉——露出的暴怒神情。她們每個人都將手放在蛇首鞭上,不太确定自己危險的弟弟變得有多么具有威脅性。
  并不是馬烈絲主母或是崔斯情的姐姐們讓他每一次的步伐都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應該要如何進退應對才能夠討好她。是家族的另外一名成員意起了崔斯特心頭的困惑和怒气。在所有的血親之中,只有利克納梵披著虛偽的外衣。隨著崔斯特越來越靠近神堂,他緊張地觀察著四周走廊的每一個方向,不知道札克納梵什么時候會出現。
  “還有多久你要加入巡邏隊?”瑪雅將崔斯特拉离冥想的狀態。
  “兩天之后,”崔斯特心不在焉地說,目光依舊掃視著每一處陰影。接著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神堂的大門口,依舊沒有發現札克的蹤跡。也許武技長就在里面,站在馬烈絲的身邊。
  “我們已經听說了你的优柔寡斷,”布里莎將手放在神堂的大門上,突然爆發道,語气變得冷如寒冰。崔斯特對這爆發并不感到惊訝。他早就預料到蜘蛛神后的高階祭司會有這樣的態度。
  “你為什么不就盡情享受典禮的愉悅就好了?”瑪雅追加道。“我們的運气很好,學院的教長和主母都非常陶醉于自己的歡愉之中,根本沒注意到你的舉動。否則你將會讓我們全体都蒙羞!”
  “你可能會讓馬烈絲主母在羅絲女神的御前失寵,”布里莎很快加上一句。
  “崔斯特想,這是我能夠給她最大的報答。”想起布里莎讀心的能力十分高強,他很快地驅高了這個念頭。
  “希望他沒有,”瑪雅面色凝重地對姐姐說。“空气中有股山雨欲來的感覺。”
  “我已經學到了教訓,”崔斯特對她們保證。他深深地一鞠躬。
  “請原諒我,姐姐們,近來黑暗精靈世界的真實面才慢慢地在我年輕的雙眼前開展。我再也不會因為同樣的理由而讓杜堊登家族失望了。”
  姐姐們對于他的這項宣稱實在感到非常滿意,以致于忽略了他語意中的模糊之處。但是,崔斯特也不想要冒太大的風險,同樣的也不愿意再提這件事情,悄悄地溜進門內。當他注意到扎克納梵并不在其中的時候,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贊美蜘蛛神后!”布里莎在他身后大喊。
  崔斯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他深深鞠躬。“說得真是太好了。”他喃堝道。
  札克在這一小群人身后潛行,觀察著崔斯特的每個動作,試著要搞清楚在學院中十年的時間對這年輕的戰土造成了什么影響。
  過往崔斯特臉上挂著的笑容已經消失了。札克推測,曾經讓他和魔索布萊城有著天壤之別的天真無邪也跟著消失了。
  札克重重地靠在邊廊的牆壁上。他只能斷斷續續地听到神堂大門內傳來的對話。讓他听得最清楚的是崔斯特對布里莎贊美羅絲女神時衷心的應和。
  “我到底做了什么?”武技長自問道。他回頭看著走廊,但通往神堂的大門已經關了起來。
  “的确,當我看著那名黑暗精靈,那名戰士的時候!他曾經是我最珍惜的人,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懦弱,”札克懊悔道。“崔斯特到底失去了多少我曾經可以挽救的?”
  他將長劍拔出劍鞘,靈巧的手指撫摸著銳利的劍鋒。“如果你嘗到了崔斯特。杜堊登的鮮血,那將會讓你成為更高貴的神兵利器。因為我們又拯救了一個靈魂,不受這個世界,不受我們世界的糟蹋,不再需要忍受此生永無止盡的折磨!”他將劍尖南《于地。
  “但我只是個懦夫,”他說。“在可以替我帶來生存意義的努力中,我失敗了。表面上看起來,杜堊登家族的次子活了下來。但是,我的崔斯特。杜堊登,那擁有一雙巧手的少年,早就已經死了。”札克看著崔斯特原先站立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片空無,武技長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猙獰。“但是這個偽裝者還活了下來。”
  “黑暗精靈的戰士。”
  札克的武器跌落地面,雙掌掩面。這雙手是札克納梵。杜堊登面對殘酷世界時惟的庇護。
  崔斯特第二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內休息,試著要躲開家中其它成員的干扰。在第一次的會面中,馬烈絲生母二話不說的就讓他退下來,但崔斯特不想再度面對她。同樣的,他對布里莎和瑪雅也沒有多少話可說,因為他害怕這兩個人遲早會明白他話中真正的詛咒。不過,最重要的是,崔斯特不想要見到那位曾經被他當作面對弱肉強食世界唯一救贖的導師、那位曾經被他認為是魔索布萊城永劫黑夜中唯一明燈的札克納梵。
  崔斯特相信,這也只不過是個謊言而已。
  他回到家的第二天,納邦德爾時往正好開始了光的循環,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布里莎走了進來。“馬烈絲主母召見,”她面色凝重地說。
  崔斯特的腦中瞬間流轉過一千個不同的念頭,但身軀已經不由自主地抓起靴子跟著姐姐走了出去。馬烈絲和其它人莫非已經發現了他對于那邪神真正的觀感?她們這次又替他准備了什么樣的刑罰?崔斯特不由自主地緊盯著神堂拱門上的蜘蛛雕刻。
  “在這個地方你應該比較自在一點吧,”布里莎注意到他的不安,皺眉說道。“這是我放在高榮耀的處所。”
  崔斯特雙目低垂,沒有回答。他同時謹慎地壓抑下內心那些尖酸刻薄的想法。
  當他們進入神堂的時候,他感到更疑惑了,因為銳森、瑪雅和利克納梵都如意料中地站在主母跟前。但是,在他們的旁邊還站著狄宁和維爾娜。
  “我們都出席了,”布里莎站在母親的身邊說。
  “跪下,”馬烈絲命令道,全家族的人都跪了下來。主母緩緩地走過每個人,大家都出于尊敬而低下了頭;當然,其實也有些人是因為習慣才低頭。
  馬烈絲走到崔斯特身邊。“你對于狄宁和維爾娜的出席感到很困惑,”她說。崔斯特抬頭看著她。“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生存之道的精妙技巧嗎?”
  “我一直以為我的哥哥和姐姐要繼續留在學院中,”崔斯特解釋道。
  “這對我們沒有好處,”馬烈絲回答道。
  “難道一個家族中有兩名成員在學院中不會大為增加影響力嗎?”崔斯特大膽地詢問道。
  “的确,”馬烈絲回答道,“但是這將會讓我們的力量分散。你听說了戰爭的謠言了嗎?”
  “我已經听說了可能會有麻煩,”崔斯特看著維爾娜,“不過不是什么大麻煩。”
  “可能?”馬烈絲气沖沖地說,對于儿子不能夠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感到十分惱怒。“有許多的家族在刀鋒落下前甚至根本沒有机會知道任何的蛛絲馬跡!”她背對崔斯特,對所有的家人說。“這謠言有相當的真實性。”她宣布道。
  “是誰?”布里莎詢問道。“是那個家族膽敢陰謀對付杜堊登家族?”
  “絕對不是排名在我們之后的家族。”雖然這個問題不是針對狄宁,而且他也沒有資格在沒獲得同意之前開口,但他還是大膽地說道。
  “你怎么會知道?”馬烈絲詢問道,故意忽略對方的冒失。馬烈絲明白狄宁的价值,明白他對于這場討論的意見將會非常值得參考。
  “我們是城中的第九家族,”狄宁推論道,“但是在我們的家族中有四名高階祭司,其中兩名還是前任蜘蛛教院的教師。”他看著札克。
  “同時,我們也有兩名前任格斗武塔的教官,崔斯特則獲得了戰士學校最高的榮耀。我們的士兵數目几乎達到了四百,每一名都經過嚴格的訓練、擁有實戰經驗。只有几個家族比我們更強。”
  “你的重點到底是什么?”布里莎語帶譏諷地問道。
  “我們是第九家族,”狄宁笑道,“但是排名較前的家族沒有几個能夠打敗我們的……”
  “排名在之后的當然更不可能,”馬烈絲主母替他說完。“你的判斷力相當不錯,我和你獲得了同樣的結論。”
  “有一個大家族對杜堊登家族感到畏懼,”維爾娜作出結論。“它必須要除掉我們才能夠保有自己的地位。”
  “我也是這么認為,”馬烈絲回答道。“這不太尋常,因為家族之間的戰爭通常是由低階的家族所掀起的,目的一般來說是為了提升自己的排名。”
  “那么我們必須要十分小心才行,”布里莎說。
  崔斯特注意地听著他們的話語,試圖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過,他的雙眼從未离開過跪在一旁,無動于衷的札克納梵。這個惺惺作態的武技長到底對這件事情有什么樣的想法?崔斯特忍不住想。這樣的戰爭會不會讓他興奮,因為可以殺害更多的黑暗精靈?
  不管他內心的想法如何,札克的外表沒有一絲變化。他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邊,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甚至根本沒有聆听這次的會議。
  “不可能是班瑞家族,”布里莎的聲音听起來像是懇求眾人确認。
  “我們絕對不可能對他們构成威脅的!”
  “我們必須希望你的判斷是正确的,”馬烈絲神色凝重的回答,那次前往第一家族的旅程生動的浮現在她腦海。“多半是另外一個較弱的家族畏懼我們,想要鞏固自己不穩的地位。我還沒有辦法收集足夠證實任何家族有這企圖的證据,所以我們必須准備好面對最坏的情況。因此,我把維爾娜和狄宁叫回到我的身邊。”
  “如果我們知道敵人是誰……”崔斯特反射性地說。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長子膽敢不經允許就開口已經夠糟了,但剛從學院畢業的次子竟然也有樣學樣,這就難以想象了。
  由于想要所有人的意見,馬烈絲主母也忽略了對方的冒犯。“繼續說下去,”她提示道“如果我們發現了是那個家族想要圖謀我們,”崔斯特靜靜地說,“我們難道不能揭發他們嗎?”
  “有什么好處?”布里莎對他怒吼。“沒有實際行動的陰謀并不算是犯罪。”
  “我們可以用推論的方式嗎?”崔斯特追問道,頑固地抵抗房間中每個人對他投以不耐煩的眼光;不過,只有札克例外。“如果我們比較強,那就讓他們直接投降,不用開戰。讓杜堊登家族獲得應有的排名,從此阻止較弱家族可能的陰謀。”
  馬烈絲抓住崔斯特斗篷的前緣,將他拉了起來。“我原諒你的愚蠢念頭,”她低吼道,下不為例!“她把他丟回地面,兄姐們幸災樂禍的視線紛紛落在他身上。
  不過,再一次的,札克的表情和其它人并不相同。札克用手遮住嘴角的笑容。也許崔斯特。杜堊登的心中還是留有些許他所珍惜的特質,他大膽地奢望。也許學院并沒有徹底地污染這年輕戰士的靈魂。
  馬烈絲掃視著其它的家人,眼中閃動著怒气和強烈的欲望。“這不是畏懼的時刻,現在,”她大吼著,纖細的手指直指南方,“是編織理想的時候!我們是杜堊登家族,德蒙創更斯巴農,八大家族無法理解的力量。我們是這場戰爭中不可知的關鍵。一切的优勢都在我們手上!”
  “第九家族?”她狂笑著。“很快的,我們前面就只會剩下七個家族了!”
  “巡邏隊怎么辦?”布里莎插嘴道。“難道我們要讓次子孤身一人,暴露在危險之中?”
  “這次的巡邏隊將是我們优勢的開始,”自信的主母解釋道,“而在同一個隊伍中,至少會有四個統治家族的成員。”
  “其中一個可能會攻擊他,”布里莎推論道。
  “不,”馬烈絲對她保證。“在即將來臨的戰爭前,我們的敵人不會輕易顯露出身份來,時机還沒有成熟。況且,殺手將必須要擊敗兩名杜至登家人才能得逞。”
  “兩名?”維爾娜問道。
  “再一次的,羅絲女神對我們的寵愛讓我們占了优勢,”馬烈絲解釋道。“狄宁將會指揮崔斯特所屬的巡邏隊。”
  這個消息讓長子的眼睛為之一亮,“那么我和崔斯特可能會成為這次沖突中的殺手,”他沉吟道。
  笑容迅速從主母臉上消失了。“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准去干,”她的語調讓狄宁明白万一犯禁將會有什么后果。“你必須和以前一樣服從命令。”
  崔斯特并沒有忽略話語中提到了話梵,也就是他被謀害的哥哥。
  母親知道!馬烈絲根本不准備懲罰儿子所犯下的罪行。崔斯特的手遮擋住臉,試圖掩蓋在這個場合只會讓他范上麻煩的恐懼表情。
  “你是去那邊觀察的,”馬烈絲對狄宁說,“去保護你的弟弟,崔斯特也是要保護你。不要為了殺一個人而摧毀了我們的优勢。”邪惡的笑容回到了她蒼白的臉上。“但是,如果你發現了我們的敵人……”
  “時机又适合……”布里莎猜到了母親邪惡的念頭,因此替她說完,并且露出同樣的笑容。
  馬烈絲看著長女,露出了贊許的笑容。布里莎將會是繼承家業完美的人選!
  狄宁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沒有什么比暗殺更讓杜堊登家族的長子興奮了。
  “那么,出發吧,家人們,”馬烈絲說。“請記得那些看著我們,充滿敵意的眼光,他們正注意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等待著攻擊的适當時机。”
  如同以往,札克是第一個离開神堂的人,這次他的速度更遠遠胜過以往。這次引導他步伐的并不是和另一個家族征戰的興奮,或是殺死更多羅絲女神牧師的快感。相對的,崔斯特天真的舉動和与黑暗精靈社會格格不入的表現,替他帶來了希望。
  崔斯特看著他走開,認為札克輕快的步伐代表的是他高漲的殺人欲望。崔斯特不知道應該追上去,和武技長說明白;或者還是聳聳肩,像他遺忘許多殘酷事實一樣的忘記武技長。當馬烈絲主母走到他面前,將他留在神堂時,他也只剩一個抉擇。
  “對你,我只有几句話要說,”當神堂中只剩兩人的時候,她對他說。“你已經听見了我交付給你的任務。我不會容許失敗的!”
  崔斯特因為這強而有力的聲音忍不住往后退縮。
  “保護你的哥哥,”她嚴厲地說,“否則我會讓羅絲女神裁判你的命運。”
  崔斯特明白她的暗示,但主母不說出來不肯罷休。
  “你可不會喜歡變成蛛化精靈的。”
  一道閃電划破地底湖凝滯的黑暗潮面,撕裂那些不停進逼的水凄食人妖腦袋。戰斗的聲音在洞穴中四處回蕩。
  崔斯特面對一只食人妖,將它困在一個半島上,阻擋了它所有回到水中的道路。一般來說,單槍匹馬面對水犧食人妖的黑暗精靈不可能取得這樣的优勢;但是,只要過去几星期和他待在同一個巡邏隊中的人就明白,崔斯特不是一般的黑暗精靈。
  那食人妖不顧自己的困境,依舊固執地沖向前。崔斯特迅如閃電的一擊將怪物的手臂砍了下來。崔斯特明白食人妖難纏的再生能力,飛快地進逼,准備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家伙。
  另一只食人妖從他的背后爬出水而。
  崔斯特早就料到這件事,但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發現了第二只食人妖的動作。他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那四肢不全,無力防御的食人妖身上,不停地砍出一道比一道深的刀痕。
  正當背后的怪物准備伸出利爪的時候,崔斯特猛然跪下,大喊道,“快!”
  隱藏在半島陰影中的黑豹毫不遲疑。關海法一個飛躍就撞上了不疑有他的食人妖,在那怪物來得及反應之前結束了他的生命。
  崔斯特也跟著解決了他的敵人,轉身欣賞黑豹的表現。他伸出手,大貓用鼻子拱拱他。我們的默契多么的好啊,崔斯特想。
  另外一道閃電撕裂黑暗,這次近到讓崔斯特一時間為之目眩。
  “關海法!”剛喚出閃電的瑪索吉。赫奈特大喊著。“到我身邊來!”
  黑豹服從命令的同時還是在崔斯特的小腿碰了一下。當崔斯特的視力恢复之后,他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因為他不想要目睹關海法每次和他合作之后主人的臉色。
  瑪索吉看著崔斯特的背后,想要對准崔斯特的肩呷骨再射出第三發閃電。不過,赫奈特家族的這名法師并沒有忽略狄宁。杜堊登無所不在的幽魂就在他身邊,正仔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搞清楚你的主人是誰!”瑪索吉對關海法大吼道。這只獵豹經常离開法師的身邊和崔斯特合力對抗敵人了。瑪索吉知道大貓和戰士的動作之間彼此配合得很好,但他也明白法師在施法時有多么脆弱。瑪索吉想要關海法待在他的身邊,保護他不被敵人傷害;或是,他瞪了狄于眼,讓許多“特殊”的朋友們有所忌憚。
  他把雕像丟到腳邊的地面。“离開,”他命令道。
  在不遠處,崔斯特快速地了給另一只食人妖。瑪索吉看著對方惊人的刀法,忍不住搖搖頭。崔斯特一天變得比一天更強。
  “赶快下令殺死他,席娜菲主母,”瑪索吉低語道。年輕的法師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胜任這個任務多久。即使是現在,瑪索吉都不太确定自己能否殺死對方。
  當崔斯特點燃火把封住死去食人妖的傷口時,他忍不住遮住眼睛。即使死掉之后,也只有火焰可以阻止食人妖的組織再生。
  崔斯特注意到,另外一邊的戰斗也結束了,地底湖邊紛紛亮起了火把刺眼的光芒。他不确定十二名同伴是否都活了下來;不過,他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反正總是有許多人搶著取代他們留下來的空缺。
  崔斯特只知道一件事,真正重要的伙伴關海法已經安全的回到它所屬的星界休養生息。
  “組成防御陣形,”狄宁的命令在洞穴中回響著,同時間,奴隸們、他精和半獸人紛紛開始收集食人妖的寶物。
  在火焰吞沒了他點燃的食人妖之后,崔斯特將火把浸入黑色的湖水中,又暫停了片刻,讓眼睛适應周遭的黑暗。“又過了一天,”他柔聲說,“又擊敗了另一批敵人。”
  他喜歡巡邏的刺激感,處在危險邊緣那种令人血脈噴張的感覺,同時,知道自己的武器終于可以用來對付可惡的怪獸也讓他的心靈得到了安歇。
  即使在這里,崔斯特也沒辦法逃避他這一生一直感覺到的那种無力感,每一步踏出似乎都可能帶來無窮的懊悔。因為,即使他這些天都在和幽暗地域的深邃恐怖作戰,所殺的每個怪物都是別無選擇,但崔斯特一直不能忘怀在杜至登家族神堂中的那次會議。
  他知道,很快的,他珍貴的雙刀就會被用來對付黑暗精靈。
  札克納梵俯瞰著魔索布萊城,每當崔斯特的巡邏隊出城的時候,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札克的內心不停地和人交戰,一方面想要沖到崔斯特的身邊和他并肩作戰,一人面又希望巡邏隊會帶來崔斯特已經陣亡的消息。
  札克到底能不能找到有關這個少年兩難處境的答案?他自己也禁不住要想。札克知道自己不能夠出城,馬烈絲主母近來對他的一舉一動十分注意。札克明白,她其實已經隱約知道他對于崔斯特的感覺,而她一定不會認可的。札克是她的情人,但除此之外兩人几乎沒有任何的交集。
  札克回想著數百年前,他曾經為了兩人都在意的孩子維爾娜和她起過的爭執。維爾娜是名女性,她的命運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札克納梵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蜘蛛神后邪教對她的腐化。
  馬烈絲會不會擔心他這次對這個男孩會有更大的影響?很明顯的,生母是這樣想。但是,連札克自己都不太确定對方的擔心有沒有根据;即使他也沒辦法确定自己對于崔斯特的影響力。
  他低頭望向魔索布萊城,靜靜地看著巡邏隊的歸來。像往常一樣,他一方面希望崔斯特平安歸來,一方面又暗自希望自己的難題會被潛行怪獸的利爪給解決掉。

waiting 發表於 2005-5-31 09:55 PM

第十八章 后房

“您好,無面者,”高階祭司說,她推開艾頓走進對方在術士學校中的房間。
  “我也向您致意,維爾娜老師,”艾頓回答道,試著要把話聲中的恐懼給壓抑下來。維爾娜。杜堊登會挑這個時間來拜訪他絕對不會只是巧合。“在下何德何能可讓蜘蛛教院的教師親自登門拜訪?”
  “我已經不再是老師了,”維爾娜說。“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艾頓暫停了片刻,思索這消息。他知道狄宁。杜堊登也已經辭退了學院中的職務。
  “馬烈絲主母又將家人團結在一起了,”維爾娜繼續道。“我們听說了有戰爭的傳言。相信你也應該听說了吧?”
  “只不過是謠言,”艾頓結巴地說,現在才開始明了為什么維爾娜會來找他。杜堊登家族以前曾經利用過無面者,就是利用他來刺殺艾頓!現在,由于魔索布萊城中充滿了山雨欲來的气息,馬烈絲主母又開始重建她的間諜网和殺手体系。
  “你有听說過他們嗎?”維爾娜迅速問道。
  “我只听說了一些流言而已,”艾頓低語道,小心不要触怒眼前這位有權有勢的女性。“沒有多到足以向您的家族回報。直到現在您通知我之前,我都還不知道杜堊登家族和這件事情有關連。”艾頓只能希望維爾娜沒有對他所說的話施展測謊法術。
  維爾娜很明顯地放松下來,對這解釋感到很滿意。“無面者,你最好仔細聆听這些謠言,”她說。“我哥哥和我已經离開了學院,你將要成為杜堊登家族在此處的耳目。”
  “但是……”艾頓結巴地說。
  維爾娜伸出一雙手阻止他。“我知道我們上次和您的交易并沒有達成協定,”她說。她低下頭,高階祭司很少這樣對待男性。“馬烈絲主母對上次因暗殺艾頓。迪怫而送您的靈藥沒辦法讓您恢复外貌向你致上最深的歉意。”
  艾頓現在才明白為什么三十年前有一名身份不明的信差送給他一瓶醫療藥劑,差點咳嗽起來。那披著斗篷的人原來就是杜堊登家族的手下,為了無面者暗殺艾頓而送給他報酬。當然,艾頓根本不敢試用那個靈藥。如果照他過去的運气看起來,這靈藥可能反而會有用,甚至可能恢复艾頓。迪怫的那張臉!
  “這次,你的報酬絕對不會再出問題了,”維爾娜繼續道,不過艾頓因為這件事情濃厚的諷刺意味而几乎沒有在听。“杜玉登家族擁有一柄巫師之杖,但卻沒有任何巫師有資格使用它。他原先是我哥哥諾梵的,他在對抗迪佛家族的過程中犧牲了。”
  艾頓想要把眼前的人痛打一頓。但,即使是他也沒有這么愚蠢。
  “如果你可以找出到底是那個家族計划對付杜堊登家族,”維爾娜承諾道,“這柄法杖就會是你的了!對于這樣一件小事來說實在太划得來了。”
  “我會盡力的。”艾頓對這不可思議的提議無話可說,只得回答道。
  “馬烈絲生母對你只有這個要求。”維爾耶說完就离開了這名巫師,心中以為杜堊登家族已經在學院中下了一個穩固的暗樁。
  “狄宁和維爾娜。杜堊登已經辭退了他們的職務,”當天稍晚,另外一名狡詐的主母走進他房間時,艾頓興奮地說。
  “這我已經知道了,”席娜菲。赫奈特主母回答道。
  她不屑地看著四周髒亂、滿布焦痕的房間,在張小桌子前坐了下來。
  “不只這樣,”艾頓很快地說,不想要席娜菲因為听見過時的消息而被惹惱。“今天我有了一個訪客,是維爾娜。杜堊登!”‘“她怀疑了嗎?”席娜菲主母低吼道。
  “不,不是!”艾頓回答。“正好相反。杜堊登家族想要利用我擔任間諜,就像他們上次賄賂無面者暗殺我一樣!”
  席娜菲暫停了片刻!感到有些震惊,隨即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啊,生命真是諷刺啊!”她哄笑道。
  “我听說狄宁和維爾娜會進入學院只是為了确保弟弟畢業。”艾頓推斷說。
  “這是個完美的掩護,”席娜菲回答道。“維爾娜和狄宁是被派去擔任馬烈絲主母的間諜。我真是佩服她。”
  “現在她們怀疑會有問題了,”艾頓表示道,在主母的對面坐下來。
  “她們的确起了疑心,”席娜菲也同意道。“瑪索吉和崔斯特一起巡邏,但杜堊登家族也把狄宁安插進同一個巡邏隊中。”
  “那瑪索吉有危險了,”艾頓推測道。
  “不,”席娜菲說。“杜堊登家族不知道是赫奈特家族計划攻擊它們,否則她們就不會來找你詢問情報。馬烈絲主母知道你的身份。”
  恐懼的表情划過艾頓的面孔。
  “當然不是你真正的身份,”席娜菲嘲笑他道。“她知道無面者是加爾盧司。赫奈特,如果她怀疑我們家,那就不可能去找你。”
  “那么這是一個破坏杜堊登家族的大好机會!”艾頓大喊道。“如果我暗示有其他的家族介入,甚至是班瑞家族,那么我們的力量就會更為增強。”他對這個可能性感到十分高興。“馬烈絲將會賞給我一個威力极大的法杖,這會是我們報复她的工具!”
  “馬烈絲主母!”席娜菲嚴厲地糾正他。即使她和馬烈絲馬上就會成為公開的敵人,但席娜菲也不允許一名低賤的男性這么輕視主母。“你真的相信自己可能這樣瞞天過海嗎?”
  “當維爾娜回來的時候……”
  “你不能夠把這么秘密的情報告訴一個地位這么低的女祭司,愚蠢的家伙。你必須要親自晉見馬烈絲主母。如果她看穿了你的謊言,你知道她會怎么樣折磨你?”
  艾頓猛地吞咽一口口水。“我愿意冒這個風險,”他下定決心道。
  “當最大的謊言被揭穿之后,赫奈特家族會有什么下場?”席娜菲問道。“如果馬烈絲主母知道了無面者真正的身份之后,我們將會有什么优勢?”
  “我明白,”艾頓感到十分失望,但仍然無法否定席娜菲的邏輯。
  “那么我們能做什么?我又能怎么辦?”
  席娜菲主母已經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計划。“你必須辭退現在的職務,”她耐心的解釋。“回到赫奈特家族,接受我的保護。”
  “這种行為也會讓赫奈特家族暴露在馬烈絲面前,”艾頓推論道。
  “有可能,”席娜菲回答,“但這是最安全的作法。我會假裝憤怒地去找馬烈絲主母,告訴她不要來騷扰赫奈特家族。如果她想要我的家人擔任情報來源,最好先問過我,而我這次絕對不會容許!”
  席娜菲對這樣的可能性露出笑容。“我的恐懼、我的怒气都是以暗示社至登家族,這次陰謀的主導者可能是比我們排名更前面的家族,甚至可能是多個家族聯手的計划,”她想到這些額外的利益就覺得相當滿意。“馬烈絲主母一定會輾轉難眠,感到草木皆兵!”
  艾頓根本沒听到席娜菲最后的一句話。“這次絕對不會允許”這句話讓他心中思緒翻騰。“她真的來過嗎?”他大膽地問,聲音几乎低不可聞。
  “你是什么意思?”席娜菲不太明白他的思路。
  “馬烈絲主母有來找過您嗎?”艾頓繼續遭,雖然他害怕得不得了,但依舊想要知道答案。“三十年前。席娜菲主母同意加爾盧司。
  赫奈特成為協助鏟除迪佛家族的殺手嗎?“
  席娜菲的臉上掠過一道燦爛的笑容,但在一眨眼間就消失了;在同一瞬間,她將桌子一掀,抓住艾頓的抱子,將他拉到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遙的位置。
  “永遠不要將個人的情感因素和政治混淆在一起!”身材瘦小,力量卻不小的主母低吼道,她的聲音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再也不准問我這樣的問題!”
  她把艾頓丟向地板,銳利的眼神卻絲毫不放松。
  其實艾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只不過是赫奈特家族和杜堊登家族在沖突中的棋子,只是讓席娜菲主母可以完成陰謀的一個暗樁。不過,艾頓對杜至登家族的血海深仇常常會讓他忘記自己在這場沖突中低下的地位。他抬頭看著威勢逼人的席娜菲,意識到自己已經超越了那條隱而不見的界線。
  在審傘群的后方,魔索布萊城所在洞穴的南邊岩壁,有個体積不大,重兵防守的洞穴。在鋼鐵深鎖的大門之后是一個房間,這里是城中八大執政家族的會議室。
  几百支蜡燭所散放出來的甜膩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主母們喜歡這樣的感覺。在衛士學校的燭光下鑽研卷軸几乎半世紀之后,艾頓并不介意這些光芒;但是他在這房間中的确很不舒服。他的位置在一張蜘蛛形狀桌子的末端,坐在一張毫無裝飾,保留給議會客人的不起眼椅子上。在桌子八張多毛的触腳之間坐落著主母的寶座,寶石在燭光下閃閃發光。
  主母們依序走進,每名都自信滿滿,輕蔑地打量著這男性。席娜菲站在艾頓的身邊,將手放在艾頓的膝蓋上,對他鼓勵地眨眨眼。如果她對自己的消息沒信心,她絕對不敢貿然召集執政議會。執政議會的主母們都將自己的任務當成榮譽職,除非是緊急狀況,否則,召集她們恐怕會導致很多的怨慰。
  在蜘蛛型桌子的主位坐著班瑞主母,也就是魔索布萊城中最權高勢大的女性;她的臉上飽經歲月風霜,雙唇看來似乎不太習慣露出微笑。
  “我們都集合起來了,席娜菲,”當八名成員都人座之后,班瑞說。
  “你有什么理由召集執政議會?”
  “討論一件懲處案,”席娜菲回答道。
  “懲處?”班瑞主母覆頌道,感到有些疑惑。近來黑暗精靈的城市中相當平靜,從塔肯杜伊斯和佛瑞斯家族的沖突之后就一路風平浪靜。就第一主母所知,最近并沒有什么值得懲處的罪行;或者可以這樣說,最近沒有膽大妄為到值得執政議會討論的案件。“是針對哪個人?”
  “不是一個人,”席娜菲主母解釋道。她看著同僚們,判斷著她們感興趣的程度。“是一個家族,”她直言不諱地說。“德蒙。納夏斯巴農,杜堊登家族。”如同席娜菲預料的一樣,救聲難以置信的低呼聲回應了她的指控。
  “杜堊登家族?”班瑞主母質疑道,很惊訝竟然有人會將馬烈絲主母牽扯進去。就班瑞所知,馬烈絲在蜘蛛神后跟前一直相當受寵,而且最近杜堊登家族才有兩名成員在學院中擔任教師。
  “因什么罪名讓你膽敢指控杜堊登家族?”其中一名主母問道。
  “這是因為恐懼而起的言論嗎,席挪菲盧班瑞主母必須要問。執政議會中有几名主母的确對杜正登家族感到十分憂心。馬烈絲主母想要進入執政議會是個眾所皆知的事實,而從她家族的所有資料來評估,她注定會得到這個職務。
  “我有正當的理由,”席娜菲堅持道。
  “其它人似乎怀疑這一點,”班瑞主母回答道。“你應該解釋你的指控,如果你還珍惜自己的名譽,就請你快一點。”
  席娜菲知道岌岌可危的不只是自己的名譽;在魔索布萊城中,誣告和謀殺是同等級的罪名。“我們都還記得迪佛家族的陷落,”席娜菲開口道。“當年包括我在內有七名主母和吉娜菲。迪佛一起坐在這間會議室中。”
  “迪佛家族已經不存在,”班瑞主母提醒地。
  “是因為杜堊登家族,”席娜菲直率地說。
  這次的惊呼聲代表的是許多人的憤怒。
  “你怎么敢這樣說?”有人回應道。
  “三十年了!”另外一人說。“這早就已經被眾人遺忘了!”
  班瑞主母在眾人的怒气化為肢体沖突之前讓大家安靜下來,這在議會的殿堂中并不少見。“席娜菲,”她嘴角挂著輕蔑的笑容說。
  “在這事件發生了這么久之后,沒人可以公開討論這件事,當然更不能作出這樣的指控!你知道我們的行事作風。即使杜堊登家族如同你所堅持的一樣是這事件的主導者,那么她們應該獲得我們的贊美,而不是處罰,因為她們的手法几近完美。我宣布,迪佛家族已經不再存在。它根本從來沒有出現過!”
  艾頓不安地扭動著,被夾在憤怒和絕望的深淵中。不過,席娜菲并沒有气餒或不悅,因為這情況進行的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喔,但迪佛家族的确還存在!”她站起身回應道。她將艾頓的兜帽掀去。“這人就是迪佛家族最后的血脈!”
  “加爾盧司?”班瑞主母大惑不解地說。
  “不是加爾盧司,”席娜菲回答道。“加爾盧司。赫奈特在迪佛家族淪亡的那一晚就死了。這名男性,文領。迪佛,假冒了加爾盧斯的身份和地位,躲開了杜堊登家族進一步的追捕!”
  班瑞對右方的主母低聲吩咐了几句,然后靜候對方施咒,完成一個法術。班瑞示意席娜菲回到座位上,轉過身面對艾頓。
  “說出你的名字,”班瑞命令道。
  “我是艾頓。迪佛,”這隱姓埋名的二十年給他帶來了力量,“吉娜菲主母的儿子,當杜堊登家族發動攻擊的時候,我正在術士學校求學。”
  班瑞看著身邊的主母。
  “他說的是實話。”主母對她保證。一時之間,眾人紛紛感興趣地交頭接耳。
  “這才是我召集執政議會的原因,”席娜菲很快地解釋道。
  “很好,席娜菲,”班瑞主母說。“艾頓。迪怫,我必須要佩服你掙扎求生的机智和意志力。對于一名男性來說,你的勇气和智慧實在相當惊人。當然,你們兩位應該也都明白,執政議會不能因為這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而對任何一個家族作出處置。我們會有什么好處呢?馬烈絲主母正是蜘蛛神后跟前的紅人;她的家族看來潛力無窮。
  如果你想要對杜堊登家族執行任何的懲處,你必須要提出更迫切的需求才行。“
  “這不是我的目的,”席娜菲很快地回答。“這件事情已經過了三十年,不再是執政議會應該關心的事務了。同僚們,杜至登家族的确很有希望,她們擁有四名高階祭司,各种各樣的武器,更別提還有她們的次子,崔斯特,那位班上永遠的第一名。”她特別提到崔斯特,知道這會触動班瑞主母心中的傷口。因為班瑞自己聰敏的儿子怕陰永過去九年都必須屈居于天賦异稟的崔斯特之下。
  “那么你為什么要打扰我們?”班瑞主母質疑道,話中有著明顯的怒气。
  “要請求諸位視而不見,”席娜菲懇切地說。“艾頓現在是赫奈特家族的人,處在我的庇護之下。由于杜堊登家族對他全家所犯下的罪行,他要求我們替他复仇;而身為唯一的幸存者,他的确有控訴的資格。”
  “赫奈特家族會站在他身邊?”班瑞主母問道,開始覺得有趣和好奇。
  “的确。”席娜菲回答道。“這是赫奈特家族的義務!”
  “复仇?”另外一名主母詢問道,怒意已經被大感興趣的態度給掩蓋過去。“還是恐懼?在我眼中看起來,赫奈特家族的主母只不過是利用這個可怜的迪佛家人來當作借口而已。杜堊登家族想要更高的權位,馬烈絲想要加入執政議會中,也許這對赫奈特家族造成了威脅?”
  “不管是為了复仇,還是為了謹慎小心,我的指控,嗯,或者說是艾頓。迪佛的指控都必須被認可,”席娜菲回答道,“這樣我們才能都從中獲利。”她對第一主母露出詭异的微笑。“也許是為了我們的儿子,讓他們在追求認同的路上可以更順暢。”
  “的确,”班瑞主母的笑聲听來更像咳嗽聲。赫奈特家族和杜堊登家族之間的斗爭的确會讓每個人獲利,但是,班瑞怀疑,情況并不像席娜菲相信的一樣樂觀。馬烈絲主母是個厲害角色,她的家族的确擁有超過第九名的實力。如果雙方的确宣戰,馬烈絲多半可以加入執政議會,取代席娜菲的位置。
  班瑞主母四下打量著其它的主母們,從她們滿怀希望的臉上猜到了多數人的想法。就讓雙方盡情地去爭斗吧,不管結果如何,來自馬烈絲主母的威脅都會消失。也許,班瑞暗自希望,在戰斗中杜堊登家某位少年將會犧牲,讓自己的儿子能夠獲得應有的名聲。
  然后第一主母說出了席娜菲來此想要聆听的話語,也就是魔索布萊城執政議會無聲的認可。
  “這件提案已經結案了,姐妹們,”班瑞主母宣布道,每個人都報以同意的頷首。“希望各位謹記,我們今天從來沒有碰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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