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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鬼故事...希望有人有心機睇[+左]

欣惠每天都是搭同一班公車,在同樣的時間上下學,除了少數時候有些雜事以外,她算是生活相當正常的女孩;她常常在等公車時會發現一個男生,應該是學長吧?和她搭同一班公車。只是,大學的放學時間不一定,所以在她回家的時候不一定會遇到,但她在每天上學的途中一定都會看到他。欣惠知道他比自己早一站上車,因為她下車的那一站是倒數第二站。

其實,欣惠剛開始並沒有注意到他,一直到她有一回在學校外等公車時,有一陣煙味傳了過來。欣惠並不是很討厭煙味,但也不會喜歡就是了;學校裡抽煙的人並不多,欣惠便好奇的四處搜尋抽煙的人是誰,然後就看到他了。他留著在男生當中並不算短的頭髮,看起來有點頹廢和零亂,再加上面無表情的低著頭抽他的煙,一定有人想叫他把煙熄了,可是不好意思開口。這時,旁邊的女孩故意咳了幾聲。欣惠用眼角注意他會有什麼反應。而他笑了笑,用手指把煙彈熄。這倒讓她有點意外:想不到他還會注意別人!

說真的,第一次注意到他,欣惠真的不喜歡他。他看起來真的不像個學生,反倒有幾分像工人,或是說像小混混。頭髮都快披到肩膀了,也不去修剪,看起來又像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欣惠希望他不是每天都搭這班公車,要不然……

可是,很讓欣惠失望的,他居然一路都和她同車,連換車的地方都一樣,真是有夠倒楣的!只是還好,欣惠的失望並沒有持續很久:一樣是當天,她和他都換乘另一班回家的公車。還好下課的時間早了點,要不然公車一定擠得像沙丁魚,只是車上位置也差不多都坐滿了。這時,一個老太太上了車。因為這班公車的司機開車是以“狠”出名的,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想讓位。但令欣惠意外的是,那個看起來不是好東西的人居然會讓位!那是欣惠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好親切,而且還看到他一路上和老太太聊天,真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看來,人真的不可貌相。欣惠也就是那回才發現同校有個人是在這班公車的總站下車的。

隔天一早,欣惠一上車就看到他了,想不到他和欣惠一樣早起。欣惠發現自己對他還真有點好奇呢!每天幾乎都會看到他。欣惠觀察了一陣子,發現他蠻特殊的:他每天都穿著類似的衣服。過了將近一個學期吧?欣惠發現他只有兩條牛仔褲,以及大概三到四件上衣吧?就這樣交互的穿著;在夏天,他把長袖上衣的袖子捲起來就這樣將就了,即使是冬天也只是加件外套。他到底是過著怎樣的日子呢?更讓欣惠訝異的是,他居然是個很喜歡看書的人!每回只要有位置坐,他就會拿出一本書,不是小說,也不是漫畫,像是純文學之類的書。欣惠只是偶而會去接觸,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每天抱著不放。看他好專心的坐著看書,而欣惠則是遠遠的、靜靜的看著他,觀察他的表情和反應,並在心裡好奇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有點捉摸不定。

後來,欣惠打聽出他是理學院的學生。理學院的學生看文學作品?這不應該是像自己這種文學院的人才會做的事嗎?起碼也不該像他這樣捧著書不放啊!想想自己,一天到晚只會看愛情小說,真是有點頹廢了。

第一次和他有接觸的那天,下課的時間剛好是四點多,公車上滿滿的都是人。欣惠站在公車的中段吧?她知道他大概站在後面。忽然‧車上起了一陣騷動,是從公車的後面傳來的,因為後面的人忽然都往前面擠。有個男人很大聲的喊道:「司機,停車!」

司機慢慢的把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都回頭看,接著就看到他抓著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穿西裝打領帶的上班族。那個被他抓著的先生似乎想盡力甩脫他的手,可是甩不掉,反而被他甩了幾個耳光。他狠狠的抓著那個人的領口,再用力的把他往扶手上一撞,口中罵道:「安份點!你討打是嗎?」

說罷,他還回頭看著後面的一個高中女生,問道:「妳沒事吧?」

那個女生看的出還驚魂未定,只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算了啦!」

他狠狠的看著那個人,說:「算你命大!滾!!」

說罷,他用力的把那個人往前面一推。那個人還回頭狠狠的指著那女孩,說:「媽的!!妳就不要再讓我遇到!」

「站住!!你說什麼?」他一聽那個人的話就這樣大吼著。當他大吼的時候正好站在欣惠的旁邊,她離他的臉還不到二十公分呢!欣惠那時還不知發生什麼事,只覺得這個人好兇、好兇,絕對不要去認識他!

欣惠也不知發生何事,好像是他上前要抓住那個穿西裝的男子,但那個人回頭就猛力一推吧?反正欣惠就看到他被推倒在她的跟前,便連忙彎下身去扶起他。

「謝謝!」他只說了這句話,就爬了起來並拍拍灰塵,然後就又走到後面去了。

車上的人議論紛紛。從後面的人所說的話,欣惠大概知道那個穿西裝的男生是隻色狼,而他則是挺身幫助那個高中女生-原來如此,他還蠻有正義感的!

欣惠拾起地上的一本書,一本短篇小說選,這是他掉的吧?欣惠原本想說等車上的人少一點時再還他好了。可是,當她注意到他時,他已經下車了,因為他陪著那個高中女生下車。她在車上時就看得出來那個女孩還不斷的對他說「謝謝」。書,只好明天再還他了。

欣惠回到家以後便看看他到底看的是哪種風格的書。她翻開一看,好生硬的書!短篇小說本來就是蠻生硬的東西,欣惠在課堂上有聽老師說過,可是卻沒看過,這是她第一次看,而她發現的確不容易看得下去。更引起欣惠注意的是,書中還夾著一份厚厚的稿紙,是篇散文。欣惠看著,覺得似乎有點熟悉,連忙到客廳去翻了翻報紙,這才發現那篇散文還是文學獎的佳作,同時也從報上知道他的名字:家祥。

另一份引起欣惠注意的是一張隨手寫的短箋,她想說這可能是在描寫一個他認識的女子吧?一個公車上認識的女子。欣惠並想說隔天要好好注意還有誰是和自己搭同一班公車的。

家祥是富家出身的,只是父親在他唸高中時因為經商失敗,便帶著母親一起自殺了,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個世上掙扎求生;白天,他在學校上課,晚上則在父親生前的好友開的公司裡當晚班職員,而他下了班以後就在公司裡睡,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家,一個大旅行袋裡裝著他所有的家當,書則放在他座位下的空間裡,並整齊的堆著。他所有的學費和生活費就這樣省著過,連買衣服的錢都沒有,更別說是剪頭髮了,而且他還有不少的債務必須償還。父債子償嘛!沒什麼好怨的。

家祥沒有所謂的休閒活動,他最大的快樂就是書和寫作。看書能讓他融入書本中,並暫時忘掉這個人間的苦惱。同時,他也從書上看到有許多比他更艱苦的過著日子的人,這樣會讓他樂觀的看這個世界;寫作除了可以把心裡的感覺藉著筆紓發出來之外,稿費對他的生活也有不小的幫助。

家祥忘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了,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總是一副閒靜自得的樣子:她上車時和司機說聲「謝謝」,並且總是帶著微笑;上了車坐下來,把窗戶微微開著,讓風吹著她的長髮,似乎世上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她和自己唸同一所大學,是文學院的學生。她不像一般的大學女生會花盡心思打扮自己,總是穿得很樸素。也許就是這份樸素打動他的心吧?

漸漸的,家祥發現每天在車上看到她似乎成了自己的第三個休閒活動。他每天上車之後總會注意下一站上車的人之中是否會有她。當他發現她上車以後,他才能靜靜的定下心來看他的書。

「一切隨緣吧!」家祥這樣想著。所以,他只是一直靜靜的看著她,並沒有嘗試去接近她。

那天晚上,不知怎麼的,家祥的腦中盡是她的身影,躺在公司的沙發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於是,家祥起身,隨手拿了張小紙條,寫了一些話,算是抒發自己對她的思念和感覺吧?

隔了幾天之後,家祥在車上抓到一隻色狼,但夾著紙條的書也掉了。一直到隔天,她一上車就朝著家祥走來,接著伸手自袋子中拿出他的書遞了過來。家祥伸手將書接過以後輕輕的說了聲「謝謝」,沒想到她居然在自己的身邊坐了下來。

「黃欣惠,妳好!妳昨天好勇敢!」家祥邊說還邊伸出了右手。

「哪裡!小事而已!張家祥,你也好!」

家祥和欣惠握了握手。然後,兩人都低著頭,不知該說些什麼。後來還是欣惠先開口道:「想不到你還是個作家耶!」

「作家?哪有?差得遠了呢!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一直到換車、到了學校。

“萬事起頭難”吧?家祥和欣惠兩人的距離好像因此而拉近了不少,尤其是家祥把自己對欣惠的感覺隨口說出來以後,欣惠那時整張臉都紅了,低著頭說自己沒那麼好。

還記得下車時欣惠還拿著一張東西看著,家祥那裡知道,自己隨手寫的小箋,和自己隨口說出的話,正好印證了自己對欣惠早有了幾許愛慕,當然他也沒想到那張小箋正在欣惠手上。

適當的距離往往會讓人彼此更了解和欣賞,欣惠和家祥正是如此。他們沒有真正的交往,只是藉著每天在公車上的相遇聊著自己週遭的人和事。家祥總是聽的多、說的少,而欣惠也常說都是自己在說,家祥都不說,不公平。但聰慧如她知道家祥可能有許多往事不想提及,她便也很聰明的不去觸及這些部份。

自從欣惠知道原來那張小箋上寫的女子、那個自己一直想找出的陌生女子原來就是自己以後,她便常常在上課時把放在皮夾中的小箋拿出來,並放在掌心輕輕的撫弄著。她很明白的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家祥,但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欣惠也小心的保護著自己的感情,深怕一不小心流露出來便會不可收拾。

上了大二之後,欣惠因為社團活動的關係,常常在學校留到將近十點,等她回到家時通常都已經超過十一點了。自然的,欣惠放學乙後遇到家祥的機會也就少多了。

一天,欣惠一樣在學校待到很晚;下了車之後,欣惠覺得今晚路上的人似乎特別少,靜得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最近聽家裡說這附近有幾個不良少年出沒。欣惠不知不覺的加快了腳步,想早點到家。此時,欣惠的身後傳來幾輛機車疾駛的聲音,於是她便本能的往路邊靠,把路讓出來。沒想到,那幾輛機車剛駛過欣惠的身邊時就停了下來,車上總共有三位陌生的年青人回過頭來對欣惠說話。

「小妹妹,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亂晃啊?」

「對啊!讓哥哥我帶妳去兜兜風,好不好啊?」

欣惠往後退了幾步,說:「我又不認識你們!」

「一起出去不就認識了嗎?」

說罷,三人一起大笑。

正當欣惠打算開口呼救時,有隻手在她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讓欣惠嚇得差點跳起來。回頭一看,竟是家祥。

「沒事!我來處理!」家祥看著欣惠,很冷靜的說著。

家祥走上前幾步,靜靜的看著那三個人,而欣惠也走到家祥的旁邊,雙手並輕輕握著家祥的手。家祥感到欣惠的手心在冒著冷汗,所以就略為施力把欣惠的手握緊,低聲說道:「別緊張!」

那三個人看了看家祥,過了不久後就回頭跨上機車走了。

欣惠鬆了口氣,轉過頭才剛開口對家祥說了聲:「謝……」

接下來的話還未出口,欣惠就說不出話來了。原來欣惠看到家祥的背後出現了一雙眼睛以及一張不是很清楚的臉恐鄭狠狠的瞪著自己,嚇得她冷汗直流。家祥隱約覺得不對勁,但當他回過身之後卻看不到任何東西;那雙眼睛出現後沒多久就不見了,但欣惠並沒有因為那對眼睛的消失而放鬆心情,連她都可以感覺得出來自己的雙手在發抖。

「怎麼啦?妳看到什麼了?」家祥柔聲的問著。

「沒…沒事!大概是我眼花了吧?」欣惠顫抖的回答著。

「走!我送妳到妳家的樓下好了。」

就這樣,家祥陪著欣惠走到她家的樓下。一路上,兩人都沒開口說話,一直等到欣惠轉身打算上樓,她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你…到家以後打個電話給我。這是我家的電話。」

欣惠隨手拿起紙條和筆把電話抄下,交給家祥。

家祥似乎覺得有點意外,愣了一下之後才接過條,並點了點頭。在他轉身離去之前還說:「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會在十二點以前回妳的電話。」

那一晚,欣惠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是因為驚魂未定,而是興奮,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到兩頰在發燙。欣惠正要起身泡杯熱牛奶看看會不會好睡一點,她才剛翻個身就看到自己的床邊有個穿白衣的女人!而她的那個眼神,欣惠確定那是同一雙眼睛。不過,那個女人只出現不到一秒鐘就消失了。而欣惠呢?她卻張目結舌,嚇得說不出話來。

隔天一早在公車上,欣惠問家祥說他昨晚怎麼會這麼鎮靜。家祥笑著說:「妳要聽長的還是短的?」

欣惠想了一下,說:「先聽短的,再聽長的。」

家祥想了一下,說:「短的…我以前看過更兇的人嘛!」

「長的…那是我唸高一時的事了。當時,我爸爸的公司垮了,還欠了人家不少錢,人家就找了討債公司上門來要錢啊!那些人可比昨天的那三個要兇多了,他們幾乎每天都上門來要錢,要不到錢就砸東西。後來,我們家根本沒有碗可以用,乾脆用免洗碗……」

「那…現在呢?」

「現在……」家祥頓了一下,轉頭看看窗外,接著說:「現在,我的爸媽在我唸高二的那一年自殺了,留下我一個人,房子也被拍賣掉了……」

家祥說完以後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氣氛則變得很僵。

「你……」欣惠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鄭當家祥轉過頭去,對欣惠說「沒關係!」的同時,欣惠伸出手,就像家祥昨晚緊握她的手一樣緊緊的握住家祥的手,一直到下車都沒有放開。

那天放學以後,欣惠在公車站牌那裡等著。可是,一班班的公車過去了,她都沒有上車,一直到家祥自校門口步出,她才跑到家祥的面前,說:「我們回家吧!」

家祥被欣惠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弄得有點迷糊了,就這樣被欣惠拉著上了車,然後再下車,再換乘回家的公車。

在公車上,欣惠依然握著家祥的手不放,雖然沒說話,但臉上堆滿笑容,害得家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到總站了,下車吧!」司機這樣說著。

總站!?那欣惠不是坐過頭了?

「妳……故意的是不是?」

「對啊!要不然的話不公平!你連我家住在哪裡都知道了,而且連電話都有了,我也要知道你住在哪兒!」欣惠頑皮的說著。

欣惠跟著家祥走到一棟大樓的樓下,然後家祥取出鑰匙開門。欣惠覺得奇怪:這不是公司嗎?他怎麼會住在這裡?

進了公司之後,家祥指著沙發,笑著說:「這是我的床,廁所就是浴室。」

欣惠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日子一直都是這樣過的,也才知道他的頭髮會留這麼長是因為沒錢去剪,衣服只有兩、三套也是要省錢。等家祥一一介紹完之後,他回過頭看欣惠,只見欣惠低著頭,雙肩微微顫抖著。家祥用雙手扶著欣惠的肩膀,說:「怎麼啦?哭什麼呢?」

欣惠抬頭看了看家祥,終於把壓抑許久的情感發洩出來,靠在家祥的胸前大哭起來,並緊緊的抱住家祥。家祥愣了一會兒,終於也也慢慢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欣惠。兩人相擁了許久。然後,家祥輕輕的在欣惠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怎麼啦?沒想到妳這麼愛哭啊?」

「我…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日子是這樣過的!我覺得和你比起來,我好幸運!」

「還好啦!久了就習慣了,也沒什麼啊!」家祥故做輕鬆的這樣說著。

家祥把欣惠帶到沙發上坐下,接著說:「其實,能熬得過的就是幸福,只有熬不過的人才是不幸,妳懂嗎?」

欣惠點了點頭,把身子靠在家祥的身上,說:「剛開始,我還覺得你並不是好人,沒想到……」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聊著。也不知聊了多久,電燈突然「啪」的一聲熄滅了,周遭的溫度似乎都低了起來。欣惠有點害怕,把身子挪動一下,更靠近家祥。家祥低聲安慰她說:「可能是保險絲燒掉了吧?沒事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家祥的話才剛說完,四周就響起若有似無的長笛聲,吹奏著蠻哀淒的曲調。這時,欣惠似乎又看到那雙眼睛出現了,但她不敢現在對家祥說,只好催促家祥快走。

在送欣惠回去的路上,欣惠把她看到的那個白衣女郎的事告訴家祥,但家祥搖搖頭說他也不清楚,並猜想可能是巧合吧?應該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欣惠回家以前想叫家祥今晚別回去公司睡了,但她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地方可以讓家祥過夜,只好要家祥自己多加小心。

當晚,欣惠做了個惡夢,她夢到自己在一片大草原上漫步著,並且天空很明亮,很好的天氣。可是,當欣惠停下腳步,張開手臂轉了個圈兒,接著環顧一下四周時,她發現自己的背後…那個白衣女子居然正狠狠的瞪著自己!欣惠因為驚嚇過度而失聲叫了出來,並退後了兩步……

[ Last edited by 左輪仔 on 2005-5-5 at 01:44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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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瞬間變得昏暗不已,而欣惠的腳下的草原變成一片空虛:欣惠不停的往下掉,而那個白衣女子也隨欣惠向下掉。可是,她並不像欣惠一樣驚慌,而是得意的狂笑著-或許該說是向下飄吧!她還在欣惠的耳邊說:「離開他!我警告妳…離開他……」

欣惠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流了滿身的大汗,而且再也無法入睡了-好真實的夢境!

隔天,當欣惠把她昨晚的夢境告訴家祥時,家祥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能猜想是不是沒注意到碰上“髒東西”了,也只能帶欣惠去廟裡拜拜、去收收驚。

「怎麼辦?我覺得那個女的好像是衝著我來的!」欣惠常常這樣對家祥說。

從欣惠的眼神,家祥可以感覺得到她強忍著自己快哭出來的衝動,正在拼命控制自己。

「沒事的!放心!可能是妳的功課壓力太大了。等我們都考完以後,我帶妳去一個地方散散心。」家祥這樣安慰著欣惠。

「什麼地方?是山上嗎?」欣惠一直不能忘懷之前所做的夢。

「不!是海邊。」

接著下來的期末考很快的過去了,家祥果然履行了自己的承諾;等欣惠一考完,家祥要欣惠空出幾天的時間。欣惠問:「要幾天?那不就要在外面過夜了?」

「大概兩三天吧!如果妳想多留幾天,只要妳家裡允許,妳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家祥的話讓欣惠覺得奇怪,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啊?居然可以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不過,欣惠看家祥的表情似乎是想給她一點驚喜,便不再多問,只是期待。

出門的那一天,家祥向公司借了一輛車,欣惠這時才知道原來家祥還會開車。

那是在東北部海邊的一棟房子,是獨棟的,前後都沒有鄰居,看起來相當的寧靜。另外,房子是靠海而建的,是純白色的建築。雖然它的外觀因為時間而顯得有點泛黃,但欣惠還能感覺得出來當初住在這裡的主人一定蠻悠閒的。

看家祥很順手的拿出鑰匙開門,欣惠有點訝異了:這是空屋?

進門以後,屋內所有的地方都有一層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住了;面對著海的是很大的一片落地玻璃門,正好可以看日出。欣惠想:這真是個好地方!便問:「你從哪兒借來這個地方的啊?」

「借!?這是我家的房子啊!哪要借啊?」家祥堆了滿臉的笑意的對欣惠這樣說道。

「你家的房子!?」欣惠的語氣顯然十分吃驚。

家祥點點頭說:「對啊!我邊收拾邊告訴妳。我也好久好久沒回來這裡了!」

兩人一邊收拾,家祥一邊告訴欣惠這房子是哪來的:「這算是我家以前的別墅吧?最常來的就是我姑姑了。後來,我爸把這棟房子賣給他的一個好朋友,就是我現在的這個老闆。可是,在他還未付款時,我爸就先把房子過戶到他的名下,反正他們的交情好,也不怕他會賴帳。只是,人家還沒付錢,我爸的事業就出問題了,而這棟房子剛好就這樣保存了下來。現在,這棟房子還不是在我的名下,等我退伍吧?退伍後房子可能就會過戶給我了。」

「怎麼不現在先過戶呢?」

「呵!現在先過戶,那相關的稅金我哪付得起啊?所以,等我、退伍之後再過戶給我啊!」

「原來如此!那你的姑姑呢?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我姑姑…我姑姑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她死的時候才二十出頭而已。」

說著、說著,家祥的臉色又暗了下來。

「好了!不要想了!我們今晚在海邊烤肉好不好?我還沒有在海邊烤過肉耶!一定很好玩!」欣惠這樣提議著,而家祥當然是一切隨她囉!

當晚,家祥在沙灘上挖了個小坑,然後升起火來;兩個人烤完肉,坐在沙灘上。欣惠靠在家祥的肩上,說:「想不到你還有自己的別墅呢!原來你不是窮學生喔?」

「唉!哪有人連房子都沒有就有別墅的?」家祥輕撫欣惠的臉。

這時,兩人的身後傳來好大聲的狗吠聲。兩人連忙站起,轉過身來,看到有一條好大好大、咖啡色的狗對著他們倆吠叫。欣惠有點害怕,便躲到家祥的身後,家祥則對她說:「放心!牠沒有惡意啦!大概是聞到烤肉的味道了。」

家祥蹲了下來,擺擺手叫那條狗過來,他的另一隻手則拎起一塊肉片,再丟到他和那條狗的中間。之後,那條狗安靜的把肉吃掉,跟著就坐了下來看看家祥。

家祥起身走過去蹲在狗的旁邊,並摸著牠的頭。而那條狗好像和家祥很熟似的,乖乖的趴在地上讓家祥摸牠。

家祥站起來,要那條狗跟著他坐到火堆旁邊。於是,那條狗很興奮的趴到家祥的身上。天哪!牠站起來後的高度居然快到家祥的脖子了!欣惠雖然不怕狗,但對於這麼大的一條狗還是會有點恐懼。

家祥一隻手擁著欣惠,另一隻手則輕撫狗兒的頭。不過,原本這種很寧靜的感覺卻被遠處的一聲尖叫打破了;先是狗兒站起來轉過身看著遠處不動,接著就聽到傳來一聲尖叫。

「我去看看!妳待在這裡,我馬上就回來!」家祥爬起來這樣說著。

狗兒似乎要跟著家祥過去。家祥轉過身對牠說:「乖!留在這裡不要跑喔!」

沒想到,狗兒居然聽的懂家祥的意思,乖乖的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家祥剛走沒多久,欣惠覺得手上有溼溼、暖暖的感覺,原來是狗兒走到欣惠的旁邊舔著她的手。欣惠也覺得這條狗真的很乖,便也伸手摸摸牠,而狗兒亦很舒服的把下巴靠在欣惠的腿上,並閉上眼睛休息著。

「可能是被以前的主人拋棄的吧?」欣惠在心裡這樣猜著。

過了沒多久,狗兒突然跳了起來,接著轉過身走出幾步狂吠著。於是,欣惠拿起手電筒往狗兒看的方向照過去,可是沒看到任何東西。欣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隱隱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便連忙呼喚家祥;狗兒狂吠了一會兒,跟著慘叫一聲,然後就緩緩的轉過身對著欣惠低吼。欣惠退了幾步,看著狗兒的雙眼-狗的眼睛在夜晚和貓一樣會發出青光。但是,欣惠從狗兒的身上感覺到一股很不歡迎自己的氣息,那股氣息就像…對!就像那個出現過好多次的白衣女人一樣!不知所措的欣惠只能更加緊張的叫著家祥的名字。

就在狗兒慢慢向欣惠逼近,而欣惠驚慌的想轉身逃走時,一個人影竄入她和狗兒之間。是家祥!他趕回來了!

「狗…好像瘋了一樣……」欣惠不知如何解釋現在的情況。

「退後一點!不要怕!」家祥這樣說著,並把身上的汗衫脫下,在左手上綑成一圈。

一瞬間,狗兒就咬上了家祥的左腿,在用力一拖就把家祥拖倒了。狗兒真的太大了,看起來就和家祥差不多大,而且附近又沒有人家,欣惠想也求救無門,只能拾起地上的木棒想去幫家祥。家祥大喝:「別過來!」,同時用右腿猛踹發狂的狗兒。終於,狗兒鬆了口。可是,家祥還未重新站起來,狗兒就再次向家祥撲了過來。家祥用包著衣服的左手迎向狗兒的利齒,但狗兒卻緊緊咬著家祥的左手不放。不到一分鐘,欣惠就看到家祥的左手上的衣服已經滲滿了鮮紅的血跡;家祥用右手不斷的給與狗兒的頭部一次次的重擊,可是狗兒是真的發狂了,並沒有鬆口,只是狠狠的咬著家祥的左手,似乎死也不肯放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家祥從狗兒的腹部重重的搥了一拳,狗兒這才終於鬆口,跟著便退了一步,還不斷的對家祥狂吠,像是蓄勢待發,打算再進行下一波的攻擊;家祥接過欣惠手上的木棒,蹲低身子,把已經傷痕累累的左手稍稍向前伸,引誘狗兒攻過來。果不其然,狗兒又向前撲了過來。當牠快要咬到家祥時,家祥的右手猛力一揮,接著就聽到一聲慘叫,然後就看見狗兒就在旁邊,可能是昏過去了吧?

家祥此時已經差不多氣力用盡,跌坐在地上,還是靠著欣惠勉力扶起他,緩緩走回屋內。家祥的左手和左腳都有很深的牙印,幸運的是可能沒傷到動脈吧?血還能止得住。

欣惠邊流淚邊幫家祥包紮,而她整個人還在發抖呢!家祥伸出右手,抱住欣惠顫抖不已的身子,欣惠就這樣靠在家祥的懷中流著淚。大概是兩個人都累了吧?他們就這樣在地板上睡著了。

天還沒亮,一陣寒意把兩人從睡夢中驚醒。

「啊!」欣惠大叫一聲。

「妳是誰?」家祥勉力站起,看著站在他倆前方的女子。

「是她!就是她!我看到的就是她!」欣惠緊抓著家祥的手臂,在他的耳中這樣細語著。

「小祥,不認得我了嗎?」那個女子緩緩的如此說道。

「姑姑……」

那個女子點了點頭,接著把頭抬起,正眼看著家祥和欣惠,而她的眼神依然帶著欣惠所熟悉的敵意。兩人不禁的往後退了幾步。

「妳……」那個女子指著欣惠說:「離他遠一點,你們就可以活著離開這裡!」

「姑姑,妳…為什麼?」

「我不甘心!你爸爸當年拆散我們,所以我也要拆散他的兒子和他的兒子所愛的女人,讓他得到絕子絕孫的報應!」

「姑姑,我不懂!我爸拆散你們是指……」

「當年,我和他相愛,但你爸就只因為他的學歷配不上我,只因為他家窮,和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就阻止我和他交往,還把我一個人關在這棟小屋裡,不准我離開半步,硬生生的拆散我和他。我一個人在這裡有多寂寞?有多痛苦?就連我生病了,你爸也不肯讓他來看我,連我想見他最後一面都不能!我不甘心!我要報復!」

家祥的姑姑狠狠指著家祥說:「你!我要你也嘗嘗這種滋味!我要你也嘗嘗不能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是什麼感受!」

「姑姑,」家祥緊握著欣惠的手,很平靜的對他的姑姑說:「如果我不肯,妳想怎麼樣?」

「妳不能拆散我們!妳不能!我死也不和他分開!」

欣惠說話的同時也緊握著家祥的手,甚至…握得比家祥更緊!

「不肯!?不能生離,就讓你們嘗嘗死別的滋味!」

那個女子說完之後就慢慢的朝著他倆走過來,眼睛並狠狠的瞪著欣惠。

家祥知道姑姑會對欣惠不利。於是,他握著欣惠的手鬆開了,並轉頭對欣惠說:「妳走吧!」

接著,他再轉頭對姑姑說:「姑姑,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要連累外人。就算妳殺了她,還是會有第二個女子出現在我的身邊。妳…能殺得了幾個?」

那個女子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家祥。家祥閉上雙眼,右手一推欣惠,說了一聲:「走!」

可是,那個女子的雙手輕輕一揮,她的手上的白絹便像蛇一樣的纏上家祥的脖子,並不斷的縮緊。

「不要!!」欣惠狂叫一聲,連忙衝向家祥,想把他的脖子上的白絹解開。可是,無論她花了多大力氣都辦不到。

「妳瘋了!?他是妳的姪子耶!妳真的忍心這麼做?」欣惠轉頭對家祥的姑姑大叫道。

「碰」的一聲,家祥已經臉色發青的跪倒在地上。此時,欣惠已經顧不得一切,大聲說:「好!我們一定要死一個是嗎?那就由我來代替他!反正我是外人,妳下手也容易一點,不是嗎?」

「不…要……」家祥勉力的擠出這兩個字,跟著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一陣細語聲飄進家祥的耳朵;家祥悠悠的醒轉過來,而他的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欣惠,便顧不得還頭昏腦脹的就掙扎著想爬起來。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他的雙肩。

「家祥……」欣惠扶起家祥,眼中充滿著淚水,似乎有許多話想說,但又說不出口。

「妳沒事?」家祥抱緊欣惠,說:「姑姑呢?」

家祥順著欣惠的眼光望過去,就看到身穿白衣的姑姑背對著他們。不知怎麼的,家祥可以感覺到姑姑已經沒有剛剛的敵意了。

「姑姑……」家祥輕聲喚著。

「你們…你們真的不怕死?」姑姑幽幽的說:「唉!我錯了!看到你們這樣,我才知道我錯了。當年,如果我有你們一半的勇氣,敢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向你爸爸抗爭的話,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姑姑,妳…不恨我們了?」

「該恨的是我自己太軟弱,錯都錯在我自己為何不能像你們一樣堅定!」

姑姑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欣惠,說:「妳幫我個忙,在樓上最裡面的房間的桌上有個木盒子,妳幫我拿下來。」

欣惠點點頭,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取來盒子以後,姑姑又說:「你們倆一起打開吧!裡面的照片就是我以前拍的,在我身邊的男人就是他。唉!」

姑姑又嘆了口氣,然後就不說話了。

家祥和欣惠看著照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間屋子裡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你們了!妳,叫欣惠吧?」

欣惠點了點頭。

「欣惠,盒子的最下面有個布包,裡面的東西都送給妳了。姑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祝福你們,這就算是我小小的心意吧!」

欣惠打開布包一看,裡面有一對耳墜和一條項鍊,它們很明顯是一組的。欣惠拿在手上端詳了一會兒,然後又放了下來,說:「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我留著又用不到,不是嗎?而且…把它們給妳不就等於給家祥嗎?」

姑姑說話的同時還幽幽的笑著。

「姑姑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這棟房子,一個人住是太孤單了。」

說完,姑姑就緩緩的離去了。

五年後,家祥和欣惠在這棟房子裡結了婚;姑姑說的對,這棟房子一個人住真的是太孤單了。

家祥的姑姑沒有再回來過。只是,每當沒有月亮又起風的夜晚,你如果站在這棟房子的陽台上,迎著風,你會聽到似乎隨著風聲飄來微微的長笛聲,那是很輕、很輕的聲音,要很專心才能聽到。

當我在這棟屋子裡聽到這個故事時,整件事已經過了快十年了,他們夫妻倆還住在這棟海邊的小屋中;那天的天色陰陰的。從家祥的口中聽到這個故事,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可是,當他挽起袖子和褲管時,我還能看到在他手上和腿上的很深很深的牙印。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著這個故事的真偽。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那一晚,我在陽台上吹著海風,卻真的聽到似有若無的長笛聲。那是我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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