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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科幻] 羅德島戰記 - 第一部 灰色之魔女 [C+]

第一章 冒險者們

瑪法神殿的白色大理石壁,終于因為春天陽光的來訪發出了光輝。留著殘雪的褐色地面上,黃綠色的嫩草探出了頭,神殿通往村庄中心的街道兩側,也開著黃色的花。
  塔伯村是羅德斯島上最北邊的村庄。白龍山脈的高峰間圍成的平地上,居住著一百多人。此地是冰之精靈聚集的寒冷之地,春的來臨比起其他地方要晚得多。
  這個小村庄的周圍,除了稱為“石之王國”的矮人族集落,及羅德斯島上最大的大地母神神殿之外,便是遍及山腰的針葉林。村人的生活所需几乎都來自此森林,此外,便是和矮人族的交易、精品物的買賣。另外來訪神殿的巡禮者留下的金錢,對他們來說也是重要的收入來源。
  春天來臨后,封閉街道的雪也已融化,羅德斯島各地的年輕男女,為了得到身兼結婚守護者的大地女神之祝福,而來到了此地。
  對身為神殿最高司祭的妮絲來說,可說是忙碌的季節。
  “要出外旅行了是嗎?”
  妮絲在神殿內自己的房間迎接著一個客人。她穿著瑪法神官所穿的純白衣服,左胸用綠色刺著大地母神的象征。經過了五十年,歲月在他臉上刻出了人生的軌跡。但是即使她坐在椅子上,背仍是保持挺直,沒有給人蒼老的感覺。即使只待在她身旁,亦能感受到那旺盛的生命力。
  坐在小圓桌前,她那看著客人的臉上,露出了憂傷的表情。
  “沒錯,是要去旅行。”這位客人簡短地回答著。約常人一半高的健壯体格,和身体极不搭配的大臉上,留著密密麻麻的灰色胡子。胡子的前端垂到了綠色衣服的胸前,隨著說話而擺動著。
  客人是矮人族的。世上也沒有第二個有如此体格的种族。
  “為什么?”妮絲站了起來,跪在這個矮人族精品師的身邊。
  “還要有別的理由嗎?我想出去旅行,如此而已。”愛理不理的語气,恰好反映了矮人族的頑固。而他們之所以有著精品師的才華,或許也是由于這樣的頑固性。他們能將粗糙的原石變成鮮艷的寶石,再做成精致的細工物。
  妮絲非常了解矮人族的性格,那說到做到的頑固。
  “若你是擔心蕾莉亞的話,那大可不必操這個心。我對她的事情,几乎已完全放棄了。”
  即使這么說,妮絲的臉上仍舊能看出悲傷的表情。若是說她那老當益壯的身体中會露出疲態,大概只有提到她的女儿蕾莉亞的時候而已。
  蕾莉亞這位女孩是在七年前行蹤不明的。大約在那年春天,她和侵入神殿的某人戰斗,之后好像因戰敗而被擄走的樣子。當時,妮絲為了治療因礦山事故身受重傷的吉姆,因而沒有在神殿之內。
  妮絲的心受了傷。但是,這位矮人受到了更重的打擊。之后,吉姆便常常待在神殿,希望能幫妮絲做些事情。
  吉姆無言地接受妮絲的詢問。矮人族是不會說謊的,因此只能以沈默取代一切。
  “吉姆,因為意外而受傷并不是你的錯啊。只不過那時恰好有人襲擊神殿罷了,為什么你要負責呢?這是連女神瑪法都不知道的命運啊!”
  吉姆并沒有打破沈默。
  “我不知已向女神瑪法問了多少次,我的女儿究竟是死是活,以及她身在何處。”妮絲這么說著,又想起了女神千篇一律的答案。
  “瑪法她是怎么說的?”吉姆靜靜的問著。
  “那是個奇妙的謎題:‘仍然活著,但卻不存在。’這就是女神的回答。”吉姆悲傷地看著妮絲。他從她小時候,便知道她是個溫柔又堅強的女性。從蕾莉亞失蹤之后,她的臉上便常常堆著悲傷。吉姆也知道原因不在自己,但是吉姆覺得他必須把蕾莉亞找回來。既然已了解了妮絲心中的痛楚,他是不可能就這樣在石洞中安然地渡過一生的。
  “我沒有辦法解開謎題,畢竟我對這玩意儿不得意。不過比力气我倒有自信,只是藉此做個鍛練,順便把你家那頑皮鬼拉回來罷了。”
  滿口愛理不理的語气。不過矮人族是善良的种族,比任何人都熱愛正義,并貫穿自己的信念。
  妮絲沈默了一會儿,看來想要說些什么。后來閉上眼睛點了几下頭,終于開口了。
  “謝謝你,吉姆,就拜托你了。把那孩子,蕾莉亞找回來。”
  “交給我吧,一定會把她帶回來的。到了那時候,女神所給的謎題也會解開的。”
  妮絲纖細的雙手,輕輕地抱住了吉姆。
  “那么,几時要离開這里?”
  “嗯,大概再回家一次,之后就馬上出發。”
  “現在旅行是很危險的。雖然比不上我那時候,不過仍然要小心,我會為你向瑪法祈禱平安的。”
  妮絲在年輕時也曾旅行過,但那絕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戰斗之旅。羅德斯島西南部山區內“最深奧迷宮”之底,從古代就被封印的魔神得到了解放,使得羅德斯島經歷了死与破坏的黑暗時代。為了和魔神戰斗,她不得不拿起武器而戰。經過了激烈的戰斗之后,由于封住魔神的功績,她被歌頌為救國的六英雄之一。只不過,這种稱謂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价值。
  “謝謝你,瑪法的司祭。愿我能帶回你的女儿,愿你能在祈禱時找出謎題的答案,畢竟祈禱不是我的工作。”
  “你打算去那儿?”
  “總之先去薩克森。反正也沒有別的路可走,而且我在那儿有個叫做史列因的老朋友。在那之后我還沒有打算,反正路自然會開拓的。”
  矮人族的精品師吉姆朝著南方出發,是在數小時之后。他所朝的南方,垂著奇妙的暗灰色的云.有一個名為羅德斯的島。
  它是位在亞列拉斯特大陸南方的一個大島嶼。由大陸要來到這儿,即使坐船也得花上二十多天。由于距离遙遠,大陸和島之間很少往來,唯一的交流,便只有羅德斯島西北部的自由都市萊丁的商人們,以帆船進行的小額貿易而已。
  有些大陸上的居民,稱此處為“被詛咒之島”。在此處的确有不少地方使人不得不認為這里曾被詛咒過:“不歸之森林”、“風与炎之沙漠”、以及“黑暗之島”馬莫。另外在各地也有封著討厭怪物的地下迷宮,它們堅定地遵從著暗黑神法拉利斯的教誨。約在三十年前曾發生了一件事,擁有強大力量的魔神們被解除了封印,從“最深奧迷宮”之底出現,將當時的羅德斯島打落至恐怖的深淵。
  和魔神的戰爭持續了三年多,最后由人類及妖精族、矮人族等亞人類的手再度封印了魔神。如今,那場戰爭造成的傷已經痊愈,也恢复了以往和平的生活。但是這個消息傳到了大陸之后,“被詛咒之島”的名稱不脛而走。自己所住的地方被如此稱呼只是個小問題,島上的居民為了自己的生活終日忙碌,并不會想到那么深刻的問題。
  在這個羅德斯島上,建立著几個王國。
  其中最大的是西南部的山國摩斯。這是被尊稱為“龍之領主”的先王邁先所建立的新興王國,至今仍有十二位龍騎士守護著。另外受邁先駕馭的金龍亦仍健在,成為了國家守護神的象征。
  島的中央部是神圣王國瓦利斯。是由將魔神封閉在地下迷宮的六英雄之一——法恩統治的和平國家。在此地信仰至高神法利斯的信徒极多,故神殿的勢力相當龐大,連國王都是由法利斯神殿選出的,并將神的教義視為最高的法典。
  在瓦利斯以北的沙漠國家弗雷姆,是最近各族互相爭戰后建立的新國家。在強大騎士團,以及被稱為“佣兵王”的國王卡修的領導下,散發著新興國家特有的活力。
  以島的東南部為主的卡諾王國,是由學者為王而實施著仁政。
  另外加上大自然的恩惠,而被大家評判為島上最丰裕的國家。
  在其南方的馬莫,亦有“黑暗之島”的別名。許多邪惡的魔物居住在此,被羅德斯島通緝的罪犯也几乎逃至此地,故這儿可說是和秩序無緣的場所。然而約在二十年前,自稱為皇帝的一位戰士貝魯特,將這個邪惡之島收為統治,建立了一個帝國。
  當然,在這以后仍有不少居民點起反抗之火,然而卻會由貝魯特親自率軍,毫不留情地將這些勢力擊潰。最近馬莫的爭戰是穩定了些,即使那只是表面上的。
  此外,位于羅德斯島東北部的亞拉尼亞王國,是各王國中最古老,也最富文化气息的國家。完全由石頭所砌的整洁街道,以及由矮人族所建的大理石之城,是市民們最引以為傲的。在亞拉尼亞國內有個名為薩克森的村庄,位在首都亞蘭以北,約在半島正中央的小村。距离首都約有十天的路程,相比較之下算是一個純朴的村庄。
  現在在村中,正發生一個重大的問題。
  “所以我才說應該去打倒它們!”
  砰一聲敲打桌子的聲音,在村中唯一的酒場“美好之相會”中響起。桌上的木杯被震倒,里面的液体??了滿桌都是。
  酒場中聚集了三十几個村人,接近吧台的桌子旁站著一個年輕人,其他人則零散地坐著。那個年輕人穿著堅固的鐵甲鎧,腰上配著一把長劍。劍的握柄設計得比較長,以便必要時能以雙手來使用。另外背上裝著厚實的鐵盾,如果再戴上合适的頭盔,便可說是位威武的騎士了。不過鎧甲的胸前并未刻著那一國的紋章,只有一塊像是被削過的痕跡。
  “可是帕恩啊”對著那瞪著自己的年輕人,薩克森的村長慎重地答道:“就算你一個人盡了力,也無法收拾現在的情形的。
  對手可是凶惡的赤肌鬼,而且數量很多。就算你對自己的劍技如何有自信,你們兩個人還是少數敵不過多數的。”
  叫做帕恩的青年,露出了泄气的表情。(從剛剛就一直這么說,真是頑固的一群人。)“所以我不就來拜托你們幫忙了嗎?正如你所說,只靠我及埃特的力量,要打胜那么多的赤肌鬼是很難的。可是就像現在,聚集在這儿能夠勇猛作戰的人不就很多了嗎?連赤肌鬼那樣的小角色也怕,村里的面子可都沒了。”
  帕恩看著這些不敢正視他的人,他希望有人能抬起頭來。
  村子里擔心的是那些赤肌鬼的事。它們大約是在冬雪融化之后,移居到了附近山丘的洞窟內,而在那里定居了下來,數量大約二十只。從它們移居至今,已經有三個月了,還沒作出什么危害村內的事。不過,今后這些邪惡的赤肌鬼會作出什么樣的坏事,就沒有人能夠預測了。
  也因此帕恩召集了村內能戰斗的人們,試著說服他們一起征討赤肌鬼。村人共有三十多人,遠遠超過赤肌鬼的數量,但村人的反應卻是……
  “它們又還沒做什么坏事,也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問題,那又何必冒這种危險去刺激它們呢?万一失敗了,到時候它們不就會襲擊我們了嗎?”
  其中一個村人這么說著,帕恩知道是誰說的之后,隨著便非常失望。說話的是獵人扎姆吉,他的弓箭技巧可說是帕恩最期待的。
  “扎姆吉,這种說法太危險了。赤肌鬼是多可惡的生物,你應該不是不知道。若等到它們開始危害村庄就太遲了。只要赶快消滅的話,不就一勞永逸了嗎?”正如帕恩所說,赤肌鬼可說是邪惡的存在。它們算是妖精族的一支,但由于古時候侍奉著暗黑神,而成了丑陋的妖魔。“可是……”樵夫萊歐特也抬起頭提出反對,他是村中最有力气的人。而其他人也跟著悄悄對談,提出自己的意見,不過卻沒有一個是支持帕恩的。
  帕恩生气地又捶了桌子一下,這次桌子整個彈了起來倒在地上,發出了巨大聲響,酒場的主人也馬上板起了臉。
  “為什么我說的你們就是不懂呢?我的父親曾經一次和三十個山賊對戰,難道你們連他十分之一的勇气都沒有嗎?”
  “這個傳聞我听說過,好像是你的老爸放下了騎士的任務逃走,后來才遇到山賊而被殺的。不是嗎?”
  雜貨店老板莫得諷刺地說著,他和酒場的主人杰特老伯并稱為村內的万事通。此時帕恩的臉色變青了。
  “你、你竟敢侮辱我的父親!”
  “傳聞就是這樣講的啊,如果是假的,為什么你鎧甲上的圣騎士紋章會被削掉?為什么你和你母親會跑到這樣一個小村庄來呢?”
  帕恩手中緊握著劍,他几乎有股把莫得的頭砍下來的沖動,不過對村人動劍是不被正義所允許的。
  “我知道了”帕恩無力地說著,收回了握住劍的手。“算了,那就由我和埃特兩人去解決就行了。”
  帕恩大步走著,粗魯地打開酒場的門,一直到鎧甲的聲音听不到了為止,剩下的村人都只是低著頭坐在原處。
  “他不會真的只和埃特一起去吧?”萊歐特悄悄地和旁邊的莫得說著。“怎么可能,無論如何這也太有勇無謀了。”莫得說的話中沒有含任何肯定。村人都知道帕恩的性格,他為了貫徹自己的正義,即使再怎么有勇無謀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村長再听了一段討論后便宣布散會,輕輕地离席后,走向村外的一間小房子。
  帕恩回到了家,打開門后跨著大步走著。不怎么牢固的木制地板發出討厭的聲音,厚實的長靴底部所附的刺,又在地板上制造了新的傷痕。
  “怎么樣,帕恩?”房間內傳出了聲音。
  “還能怎么樣?”帕恩對著站在屋內的男子回答著。男子是個神官,穿著綿制的白色神官服,腰上系著鮮艷的青色帶子。由脖子垂至胸前的護符,是法利斯的象征。
  帕恩和這位神官,埃特從小便玩在一起。雙親早死的相同遭遇,使得他們走得特別近。帕恩和埃特的個性几乎完全相反,埃特很少表達出感情,且經慎重的考慮后才會行動。不過,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的意志倒是和帕恩一模一樣。
  埃特靜靜听完帕恩的話之后,將手放在胸前的護符,低聲唱著至高神法利斯之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又不習慣戰斗。”
  亞拉尼亞國已經兩百年沒卷入大戰爭了。之前的魔神戰爭,也只有這國免于戰火摧殘。
  “可是只憑我們,是無法應付二十只赤肌鬼的。”
  帕恩坐在房間中央的桌子上,從腰間取出了皮水袋來喝。之后吐了一大口气,便將它隨意地扔在桌上。
  史列因的家在薩克森村北邊的盡頭。他在兩年前搬到這儿,之后帶著村人讀書寫字,而被大家以老師的身分尊敬著。
  不過他的怪也是有名的。在他的家里散亂地堆積著許多書本,放在棚架上的瓶子內,裝著被干燥處理過的奇怪藥草以及昆虫。另外他也常常一個人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這些都很令人注目。正因此,來拜訪他的人非常的少,但今天卻有兩位稀客前來拜訪他。
  村長被先到的客人嚇了一跳,而這位客人是矮人族的事實又使他惊訝了一次。這位客人自稱吉姆,兩人彼此打了聲招呼,史列因也開了一瓶酒在桌上。
  村長對史列因敘述了帕恩及埃特要去討伐赤肌鬼,且沒有人肯愿意幫忙的事實。他希望史列因能助他們一臂之力,這就是他來訪的理由。
  “赤肌鬼是嗎?”听完話隨之站起來的不是史列因,而是吉姆。
  “到底有多少肮髒的小偷,洗好了脖子來給我砍啊?”
  他全身包著鎖鏈甲,兩手握著巨大的戰斧。若是再戴上那頂兩側有角的頭盔的話,就是個准備赴往戰場的戰士了。
  “對矮人族來說,赤肌鬼是古時候傳下來的死對頭。”史列因如此對村長做了解釋。村長惊訝也不是沒道理,因為矮人族一听到赤肌鬼的名字,便憤怒得動也不動。
  “沒錯,它們是最可惡的盜賊。不知道任何加工方法,卻一昧地搶奪長眠于地底的美麗寶石与金屬。矮人族自古以來,砍下他們的頭的數目和星星一樣多,然而他們卻仍然在未知之地活著!”
  “星星的數目可是無限的喔。”史列因平靜地說著。“幸好來到這附近的赤肌鬼并不多,但是光憑帕恩及埃特應該對付不了如此數量的赤肌鬼,只讓他們兩人去可以嗎?”
  史列因很了解帕恩的個性,不過那個最近才回來的法利斯神官埃特,應該是個比較能深思熟慮的人……
  “年輕會使得原本冷靜的判斷力遲鈍的。”史列因自言自語地說著。“不能對兩個有前途的年輕人見死不救。只有二十只的話,用我的魔法應該能解決得掉。”
  “還有用俺的戰斧。”吉姆拿起了一旁的斧頭。
  “你們要去幫忙了是嗎?”村長對史列因行了個禮,露出了喜悅的表情。“我也是村內的一份子,不用把這事放在心上。”
  史列因站了起來,拿起放在牆角的一枝木杖。這把杖被設計成一個奇妙的形狀,表面刻著一些罕見的文字。村長知道,這把杖是由“賢者之學院”認定史列因是正式魔法師時所授的賢者之杖。這把杖的所有人可以自在地使用“魔法”這种奇跡之力。也因此,當村人都不愿意插手管這事的時候,村長自然地會希望史列因能夠協助。只不過討厭赤肌鬼的矮人族也愿意幫忙,就是意料外的事了……
  “帕恩他們大概已經准備要出發了。不快點的話可能會來不及,我們還是赶快走吧!”
  由薩克森向東約三小時的路程,便可以在山丘斜面看到一個洞窟。這儿以前居住著一家爽朗的人們,而在二十年前他們搬走后,此地便成為獵人的休憩所。另外,這儿也是孩童們最佳的天然游樂場,帕恩及埃特小時候也常來這里。只不過現在栖息著可怕的生物,使得沒有人敢接近這里。
  穿過森林,沿著石道向山丘走,帕恩及埃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附近有許多大石塊,他們只要躲在后面就應該不會被發現。赤肌鬼原本是夜行性生物,非常討厭中午的陽光,所以它們的行動時間都在晚上,白天大都躲在洞里舒服地睡覺。
  因此帕恩選擇白天展開攻擊。
  太陽在天空閃耀時,光之种族占了优勢,毀滅邪惡及黑暗的法利斯守護也增強。帕恩及埃特籠罩在春陽下,一步步地接近洞穴。
  埃特所定的作戰說來單純。先是用弓箭打倒守衛,之后在洞口燃燒枯柴,如此一來濃煙便會充滿整個洞窟。赤肌鬼們惊慌地逃出來時,會暫時失去戰斗能力,此時便先用弓箭攻擊,之后由帕恩的劍及埃特的????作接近戰。只要背對著高處使自己不受包圍,由于赤肌鬼在日光下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作戰應該是可行的。
  帕恩不太贊成以箭偷襲,不過對手數量太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作戰決定之后,帕恩顯得很樂觀,而埃特臉上卻仍然殘留著不安。看著放低姿勢前進,單手緊握著劍的帕恩,埃特小聲地祈禱,划著法利斯的印記。
  到達目的地后,埃特看到自己不幸預測到的情景,不自主地看著天空。帕恩咬著下唇瞪著兩只丑陋的生物。赤褐色的皮膚,卷著肮髒破爛的布塊,以草繩代替皮帶綁在腰間,并挂著一把日常用的小刀。它們左手持著木制的盾牌,保持著弓背的姿勢四處張望。体型類似一般的人,但只有人的一半高,露出來的四肢就像枯木條。身上几乎沒有体毛,臉上有著特別大的眼及耳,鼻子就像是只有兩個洞開在臉中央似的。嘴角裂得很大,能從其間看見斑黃的牙齒及血般紅的舌頭。看守的兩只赤肌鬼似乎是沒發現躲在岩石后面的兩人,仍然畏畏縮縮地四處走動。
  “似乎不得不變更作戰了”埃特苦笑著。他的預設情形是在只有一只守衛時,用帕恩的弓箭及自己的投石器?
  埃特從背包取出投石器,開始撿拾周圍能用的石塊。
  “我打右邊的,另一個給你”帕恩卸下背上的弓,取出兩枝以鷹羽毛制的箭搭在弦上。
  埃特把石頭夾在投石器上開始揮動,帕恩也拉開了弓。
  “發射!”
  瞄准好后,埃特打出了訊號,箭和加上离心力的石塊同時飛向看守的赤肌鬼。“惡!”令人不悅的慘叫聲響起,箭和石塊各自命中了目標,兩只赤肌鬼搖晃了几下,其中一只便倒了下去。
  不過埃特看到的是,自己所放的石塊中了赤肌鬼的頭,打碎了頭蓋骨,但帕恩的箭稍微偏离了目標,只射進了右肩。有一只赤肌鬼還活著!
  “吼嗚……!”
  活著的赤肌鬼向洞窟發出了很大的吼聲。
  “糟了!”帕恩邊叫著,一邊迅速地再搭了另一支箭射出去。
  這次可就漂亮地射中了它的肚子,鮮血從傷口噴了出來,身体也跟著倒地。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一只都不留地大干一場吧。”帕恩輕輕地拔起長劍指向太陽,瞬間劍身閃著耀眼的光芒。
  埃特似乎仍想進行原來的計畫,他從衣服口袋中取出兩個裝滿油的小瓶子,投向洞窟的入口。只听到一聲玻璃碎裂的尖銳聲音,滑膩的液体飛散了一地。
  然而從袋中取出打火石時,便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從洞窟深處,跳出了一只只丑陋的生物。
  幸運的是,有几只赤肌鬼在入口附近踩到了地上的油而滑倒,其中有一只的頭敲到地面突起的石塊,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后,就一動也不動了。
  “全給我倒下!”
  一旁的帕恩高聲一呼,進入了作戰態勢。
  “帕恩!背后靠著岩石,防止它們偷襲!”
  埃特制止了正要沖出去的帕恩,退至原先躲藏的大石頭附近,而帕恩也跟著做了。赤肌鬼很快就追了上來,手上握著斧或短劍等戰利品。武器上都附滿了赤色的鐵銹,實在是很粗糙的代替品。此外,劍身還涂著綠色的黏液。
  “小心!刀刃上抹了毒!”
  背對著岩石,雖說不至于遭到偷襲,但是要以一對多仍是不能避免的。何況兩人已在重重包圍之下,逃跑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如今只有自己斷气,以及把赤肌鬼全部消滅兩條路而已。
  帕恩不愧是個戰士,他巧妙地使用著劍和盾。先以盾牌擋下其中一只的攻擊,再迅速地對另一只揮出劍。沒有防住攻擊的那一只,從肩頭冒出血倒地之后,帕恩便從他背后給予致命的一擊。雖然技巧比不上那些征戰各地的勇者們,但拿來對付赤肌鬼倒是綽綽有余。而埃特曾在法利斯神殿受過戰斗訓練,用起棍棒或盾牌也不含糊。何況埃特的速度還高過帕恩,當他以巧妙的步伐閃過攻擊后,便全力揮出武器攻擊。
  金屬的尖銳交擊聲不斷地響著,由于兩個年輕人的努力,赤肌鬼一只接一只地倒了下來。
  但是似乎快到達极限了。不太慣于戰斗的埃特逐漸露出了疲態,雙手也變得如鉛塊般沈重了。
  帕恩注意到了一旁埃特的狀況,開始試著為埃特做掩護。揮劍的動作變大,以便牽制埃特面前的赤肌鬼。但是帕恩的疲勞也因此增加的較快。不過由于他累積了相當的戰斗經驗,所以打起來還算是得心應手。
  赤肌鬼的數量不知不覺剩下了一半。十几只尸体散布在周圍,使得空气中飄著腥臭的味道。但是剩下的赤肌鬼踩過自己同伴的尸体,毫不猶豫地走向兩人。或許是憤怒戰胜了恐懼,何況它們也知道帕恩漸漸疲累的事實。當赤肌鬼知道自己掌握了胜算后,它們也稱得上是個勇敢的戰士。
  “似乎到此為止了。”帕恩小聲地說著。
  他揮劍的動作開始遲鈍。看著快要喘不過气,像是要崩潰了的埃特,帕恩已經有了一些覺悟了。他將盾丟到地上,放低了姿勢并改以雙手持劍。
  為了振奮自己,從身体深處喚出最大的聲音。
  “喝!”
  全身像弓箭般彈了出去。
  兩只想解決掉埃特的赤肌鬼中劍后飛了出去。帕恩在剩下的五只赤肌鬼集團中,一個人像是狂戰士般揮舞著劍向前突進。
  (我這樣算是名譽地戰死嗎?)帕恩邊揮著劍一邊想著。對劍士來說,死在戰斗中是很光榮的。然而面對眾多山賊而戰死的父親,卻遭到別人的唾棄,使得母親不得不將年幼的帕恩帶离瓦利斯。母親在自己十歲時染上流行病而死后,帕恩便以幫助農事及狩獵為生。十六歲時,穿著父親留下的鎧甲,以佣兵身分,在弗雷姆王國和外族戰爭。兩年后回到了這里,接下了村庄的警備工作,等待下一個出任佣兵的机會。
  如果自己的死是不光榮的,那我的一生究竟留下了什么。
  在這時,左肩感覺到了硬物刺入的感覺,痛楚遍布了全身。背后被赤肌鬼刺了一劍,鮮紅的血從傷口涌了出來。
  咬牙忍住了痛,回頭一劍便把那只赤肌鬼砍倒在地。然而由于這個動作實在太勉強,加上鎧甲的重量,使得帕恩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鎧甲和岩石撞擊,使得火花四處飛散。一只赤肌鬼趁机襲擊,使得左大腿也感受到了刺痛。赤肌鬼拔出劍后,痛楚漸漸地增加,等到稍微能忍受時,身体已無法隨心所欲地行動。短劍上所涂的毒,比預想中還早產生效果。
  帕恩站了起來,卻也已經耗盡全力。任由极度的疲勞散布至全身,帕恩試著環視四周,看看埃特的情形。
  然而眼睛一花,帕恩倒了下來,眼前變成了藍天,万里無云的藍天。奇妙的舒适感遍布全身,看著天空,帕恩的手也离開了劍,四肢張成了大字形。
  污穢的生物,瞄准自己的左胸刺下時,帕恩以旁觀者似的眼神看著。然而就在這時!刺向自己的赤肌鬼胸前插入了一枝箭。
  赤肌鬼發出了像是撕裂空气的慘叫后倒地。之后帕恩又听到了其他的聲音。
  那是一种不常听見的語言。
  隨著那聲音,空气變得十分沈重,帕恩眼前變成一片漆黑,但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道光線。
  (是嗎,原來死是這樣的啊,老爸。)帕恩的心中如此叫著。
  之后,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看起來好像赶上了。”
  看著正在收拾那只赤肌鬼的吉姆,史列因如此說著。然后他注視著其他的赤肌鬼,小聲的念著古代語。
  “引導安眠的舒适气息……”
  手中的杖隨著咒文微微揮出,發現幫手而瘋狂地沖過來的赤肌鬼中,有三只像是脫了魂似地倒了下去,而此時的吉姆將武器換成了戰斧沖了出去。
  胜負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吉姆的戰斧一閃,一個凍結著惊訝的頭便飛在空中。另一只已經失去戰意而回過身時,只听見喀的一聲,它胸部以上的部份掉了下來,下半身搖晃了几下也倒了下去,切口溢出的血染紅了整個地面。
  “把睡著的那几只也解決掉吧。”
  史列因邊說著,一邊注意著四周,已經沒有赤肌鬼能動了。史列因對洞穴內部集中意識,唱出簡短的古代語。被魔法增幅的知覺触手慢慢的深入洞穴,試著調查里面是否藏有其他生物。
  當触手确認已到達了最里面的石壁,史列因便停止了詠唱。
  “里面已經沒問題了”史列因高興地對一旁忙著砍頭的吉姆說。
  “這儿也是可以了,每一只都徹底解決了。”
  史列因點點頭,走到已躺下了的年輕人身旁,正想處理他的傷勢時,黏滑的液体沾上了他的手。
  (活著是活著,但傷勢太嚴重了)史列因大聲的叫著吉姆。
  “赶快來幫我的忙,不赶快帶回去的話,可能就晚一步了。”

[ Last edited by crap on 2005-6-2 at 05:14 AM ]
第二章 亞拉尼亞的黑影

 林的一角是一座山丘,雜草遍布在山丘的斜面上,草的高度几乎到達了膝蓋。
  一個灰色的影子高舉起雙手,奇妙的咒文隨著風流動著。
  之后,一顆星划開了夜空,留下了一道鮮紅的殘像。它的軌跡越來越明顯,最后那顆星變成了巨大的火球降落在另一個山丘上,降落在山丘上的一座城。
  只看見一道亮光之后,便是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城壁變成了碎片,周圍也卷起了火焰,映著卡諾國的王都“陽光之丘”。
  馬莫的皇帝貝魯特以正在進行神圣儀式般的眼神凝視著。他跨在黑色的軍馬上,披著血色的鎧甲及黑色的斗篷,非常适合“皇帝”這個稱號的威嚴。
  貝魯特已經超過六十歲了,本應該已是坐在王位上安享天年的年紀,但是他的肉体与精神仍是處在壯年時期。當他用鏡子看著自己時,總覺得鏡中映著魔物的影像,那是因為腰上所佩那把大劍的魔力使然。這把以前由魔神之王所持的大劍,如今被打倒魔神的他挂在腰間,散發著邪惡的光芒。這把劍至今已不知斬斷了多少生命,粉碎了多少靈魂。如今它就像是樂于發現新的犧牲者般興奮地顫抖著。
  貝魯特后面跟隨的百余位騎士看著正在焚燒的城,發出了确信已胜利的歡呼,然而貝魯特自己的表情卻未曾改變。
  山丘上的城開始燃燒,貝魯特一直在附近的森林里等待著這一瞬間,不過問題是現在才開始。即使現在城壁被毀,火焰也帶動起混亂的气氛,但是敵軍數量仍是貝魯特帶領來的數十倍。
  貝魯特駕馬走出森林,回頭看著等待著訊號的精銳們,右手漸漸抬起,然后閃電般地揮下。
  地面響起了轟聲,穿著黑色鎧甲的騎士們由森林中沖出來,向著城堡奔上山丘。充滿精力的怒號,和地面的震動聲形成了死的合音。貝魯特也已准備出動,從腰間拔出了劍。像是要吸收所有光亮般的黑暗之劍,完全凌駕于夜空的黑暗。刀刃噴出來的邪惡靈气漂浮在四周,重疊在空气之中。
  “陛下要親自出陣?”
  身邊發出了聲音。貝魯特操縱著馬朝向聲音的源頭,那儿站著一位穿著灰色長袍的女性。年齡看起來約二十歲左右,漆黑的長發束起來垂在身后。額頭上套著的那奇妙形狀的頭冠,是用細致的金屬所編,中央部份鑲著綠色的寶石。寶石如同生物般不斷發著光亮,光的顏色隨著角度而變化,傳出一种幻想的气氛。
  這個女的叫做卡拉,貝魯特所知道的也只有如此。不過她是個擁有恐怖力量的魔女,并且協助著自己,只要這樣就夠了。宮廷魔術師巴古納德曾不只一次地勸他多留心這個魔女,這并不是因為卡拉的存在動搖了巴古納德的地位,也不是因為害怕這個魔女,只是視她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魔力為一种莫大的危險。如今“陽光之丘”堅硬的城壁像是羊皮紙般地被撕裂,就是她的魔法造成的。
  貝魯特將大劍指向卡拉,浮現了一絲笑容。他只需單手便可輕易地拿著這把劍。
  “劍渴望著血,人類的血可說是它的最愛。”
  “似乎是如此。不過您也是跟它一樣的。劍本身只是如鏡子般反射著擁有者的性格喔。”
  “說得沒錯。”貝魯特大聲地笑著。笑聲散布在空中,掩過了遠方的打斗聲。
  “然而魔法也是如此。那股火焰不就是你破坏的沖動嗎?”
  “大概是如此吧”卡拉悠閒地說著。“我的工作就到此了。加諾王國已沒什么我要幫忙的了。我想現在就到瓦利斯去。現在箭既然已經射出去了,一些未來的路總是要舖好的。”
  “真是忙碌啊,一路上當心點。亞拉尼亞進行的還順利吧。”
  “當然。已經做了很多層准備了。一定會使您成為羅德斯島的霸主的。”
  “我會期待的。”
  貝魯特轉過馬身后,兩腳一踢馬腹,便全速地朝著仍在燃燒的城,如閃電般飛馳而去。
  在飛奔的路上,貝魯特早已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蘭鎮約在薩克森村以南步行十天的距离。在亞拉尼亞國首都座落的這個鎮上,建有王城“岩石之浪”,城中住著當代國王多摩斯七世以及皇族們。
  雖然是建國已四百年的皇都,然而亞蘭仍然是羅德斯島上一個文化繁榮的地區。鎮上所有的建??物皆為岩石所砌,路面也舖著平坦的石板,因此砂塵不會隨便飛舞。
  這里是矮人族所設計的,經過了數百年也不需要什么改建,整個城鎮几乎總是保持著一樣的面貌。
  由薩克森村出發的帕恩等人,原來打算經過西方的諾比斯進入瓦利斯境內,但是听說西方的沙漠目前有風暴無法通行,才緊急更改行程而來到了亞蘭鎮上。
  目前這里正舉行著祭典,這是為了慶祝兩天前誕生的第一位王子所辦的。原本宁靜的街道上,擺著許許多多的小攤子。難以想像的喧嘩聲加上初夏太陽的直射,使得每個角落都充滿了熱气。走在石板路上,帕恩一行愉快地逛著。
  “來到這儿真是不錯。”吉姆的嘴里塞著雞腿肉,邊吃邊說著。
  “的确如此。”帕恩也同意吉姆的說法。
  “王子誕生實在是件可喜可賀的事,如此一來,王家也會更加安泰的。”埃特愉快地眺望著這充滿活力的城鎮。
  “熱鬧雖然不錯,可是長期旅行下來我的腳也累了。可以的話,能不能決定了安身之所后再來享受這個祭典呢?”
  史列因總是在隊列的最后面慢吞吞地走著。它并不是討厭祭典,只是從早上開始就馬不停蹄地走,他已經快喘不過气來了。對史列因來說,和年輕的帕恩及埃特,以及根本不知道累的吉姆一起跋山涉水,實在是很累人的。
  “那是因為你老是在看書啊,空閒的時候也該鍛??一下身体才是。”吉姆回過頭來看著史列因,一板一眼地說著。
  史列因無力地應了一聲,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不過這么說來我肚子也餓了,這可就不能開玩笑了。再不赶快找間店填飽肚子的話,就不是累死而是餓死了。”
  吉姆這么說著,又咬了一口雞肉。
  這的确不是隨便說說的。埃特可說是早已臣服在矮人族的胃之下了。吉姆不過是帕恩的一半高,卻吃得比他三倍還多。傳聞中矮人族那突出來的肚子都是用來裝食物的,這看來大概是不假的了。
  基于史列因的提議,一行人早早就決定了當天的落腳處。命名為“水晶之森”的宿屋,座落在鎮上小街中一個不太起眼的場所。雖然內部不如名稱般豪華,但由于大一點的宿屋早已客滿,一行人也不得不滿足了。
  “好,走吧!”帕恩在宿屋內解決了一餐后,就像是已經坐不住了似的。埃特笑著站起身來,吉姆也离開了座位。
  “史列因,那你呢?”吉姆問著唯一未离席的魔術師。
  “不用擔心我的事,你們就開心的玩吧。我還有不得不去的地方,到了晚上會回來的。”
  “我可沒啥心情去管一個魔術師的閒事。你應該是要去那個學院吧。”
  史列因點點頭。
  “那我們就去逛逛了。你最好也放松一下心情,老是緊張對身体不好的。”
  史列因從十二歲起就在亞蘭的賢者之學院求學。這是由于下級貴族出身的母親,為了愛讀書的史列因的將來,而將他帶進來的。
  從那之后史列因便一個人住在這儿。經過了失去友人的那個事件后,擔心盜賊公會暗中壓迫的他离開了亞蘭。如今雖過了兩年,永遠之都亞蘭似乎是一點都沒變,史列因怀念地看著這個城鎮。賢者之學院位于亞蘭的一角,一個面對著港口的小山丘上,是座用純黑的大理石所建的庄嚴建筑,約有小城堡那么大。在亞蘭鎮的各個地方,都能看見這座黑色的賢者學院以及“岩石之浪”的白色塔頂。
  不過現在在史列因眼前的這洞黑色建筑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外牆積了一層灰,似乎沒有特別打掃過。本來應該是會用魔法召喚一些使從,將各個角落弄得干干淨淨才對。
  走到大門也好像是變了。大門深鎖,也沒看到如往常一樣看守門口的龍牙兵。
  史列因的心中開始騷動。究竟是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撒瑪爾亙!”由于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史列因的聲音有些顫抖。順著他的聲音,其中一個門打開了,學院的中庭映在眼中,而且一看就知道荒廢了很久。
  史列因無法隱藏住自己受到的沖擊。亞拉尼亞的賢者之學院,應該是羅德斯島上知名的美麗場所,滿布著強大的魔法之力,就如同古代卡斯土爾王國的重現一般。
  學院在這兩百年間,培養了許多的魔法師,令許多失傳的古代魔法再度复活,也創造出了新的魔法。
  可是這副荒涼又是什么?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几乎遮住了通道,不撥開根本難以前進。空气中飄著動物排泄物的异味,史列因不禁掩住了臉。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在這時,帕恩他們正走在亞蘭的大街上。祭典已進入第十天,在亞拉尼亞各地的街頭藝人听到消息后都赶了過來,而一旁也看得到用甜美歌聲唱著情歌的吟游詩人,祭典現在可說是達到最高潮了。
  對事實上仍是土包子的帕恩來說,亞蘭鎮的美,還不如走在街上穿著各式服裝的女性來得吸引人。
  吉姆仍是老樣子,對一些新奇的料理總要試一試,埃特也開朗地觀賞著街上的祭典。
  埃特真的是很喜歡這個祭典,不過原因和帕恩或吉姆有些不同。看著祭典中散發出來的的那股明朗及活力,是身為法利斯神官的埃特最感到快樂的。素昧平生的人們,像是老朋友般肩搭著肩,一起唱歌、比酒量。看著這樣的气氛,便覺得和平及善良世界的來訪決不是不可能的。
  “那是在打架嗎?”
  這時,吉姆忽然叫了起來。
  “打架?”帕恩馬上有了反應,面向吉姆看著的地方。
  那儿有几個男人演著鬧劇。包括四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男人,以及一個金發穿著草綠衣服的嬌小身影。
  “那是個女的。”帕恩說著便朝那儿跑去。
  “是女的啊”只有吉姆好像不干己事般地繼續說著。“那的确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妖精族的女的。”
  “哈,像那樣的動作,連我的一根小指頭都碰不到的。”
  蒂德莉特面對這些只會胡亂沖撞的男人,輕松地躲開了攻勢。不只是躲開,也順勢勾他們的腳、用手刀敲他們、或用腳踢他們的背。
  動作遲鈍的人類竟然敢跟妖精族比身手,蒂德莉特心中嘲笑著他們的愚蠢。四個男的再怎么生气,也只是增加以后療傷的時間而已。
  “真是一堆笨蛋。”一個男的低著頭沖了過來,蒂德莉特跳到他的上方躲開之后,一下肘擊打在他的背上。
  在這時,另一邊有跑來兩個男的。大概是同党吧,恐怖一瞬間閃過她的腦海,不過倔強又使她鼓起了勇气。
  對著其中較壯的那個人,蒂德莉特如同要掃腿似地使出一記回旋踢。
  這個男的跳起來閃過后,蒂德莉特惊訝地看著他。
  “別誤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帕恩一瞬間想著她為何攻擊自己,總之先如同表達自己沒有敵意般張開雙手,試著說服這個女孩。
  “在我這邊?”蒂德莉特十分注意地觀察這個男的,就像要看穿一切可疑的動作似的。一對純真的眼神看著她。(應該不是個坏人)蒂德莉特如此判斷后,對他眨了一下眼睛作為訊號,但也因此背后出現了空隙。
  四人中的一人站了起來,從蒂德莉特的后方不顧一切地撞來。她為了躲開而向旁邊踏了一步,只不過晚了一點,雖然不是正面,但還是挨了這么一下。
  “四個男的圍住一個女的,這是怎么回事?”帕恩抓住他的頭發賞了他一拳。
  這男的向后彈到了石板路上之后便一動也不動,另外三個看情形不對之后也落荒而逃了。
  帕恩看著他們直到确定他們不再回頭后,轉向那個女孩子。
  女孩不停地咳著,可能是被撞到時岔了气。金色的長發由于咳嗽而不斷搖晃著。埃特從后面伸出手想幫她,但是她的動作很快,一瞬間抬起上半身飛离了原位。
  埃特束手無策般看著帕恩,帕恩笑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蒂德莉特靠在牆邊觀察著兩人。一個是脾气不錯的年輕人。不過這個年輕人輕易地躲過了她的攻擊,她那一腳可是沒有放水的。与其說是他的天賦,倒不如說他是個累積了相當經驗的戰士。另一個男的看起來很善良。穿著純白的衣服,胸前挂著一個東西,大概是法利斯的護符,那么他就是法利斯的神官了,不然也是個熱心的信徒。
  “別以為我會謝謝你們喔”蒂德莉特將垂到胸前的頭發向后一撥,很鎮靜地說著。
  “你并不用謝什么”帕恩有些緊張地回答。到現在他才真正看清楚了這位女孩子。比普通女孩還要嬌小的身材,使帕恩本來還以為只是個小孩子。眼角略微上揚,青色的眼睛,細細的眉毛和眼睛成同一個角度向上。
  另外小巧但不失美麗的鼻梁,其下那鮮紅的唇,由于正在調整呼吸而半開著,偶爾還看得見其內洁白的牙齒。還有她的耳朵。
  “是妖精族。”埃特小聲地對帕恩說。
  尖尖的長耳偶爾動著。妖精族的体型比人類略小,因此將女性誤認為孩童也是無可避免的。帕恩第一次看見這森之种族,并且為了這份遠超過所聞的美傾倒。
  “不,不用,你不用多禮,我們只是做我們該做的事情而已。”
  “你們該做的?唉,真是多管閒事。”吉姆原來從剛剛就不動聲色地看著。
  “矮人族!”蒂德莉特看了那個無理的人一眼,隨即開始后悔自己不該看的。
  站在那儿的是矮人族,丑陋的山之种族。
  “沒錯,妖精族的小姐。”吉姆似乎不太在意。“就算你們不來幫忙,這個森林的女孩也不會讓他們碰一根汗毛的。妖精族就是這樣的种族。行動迅速、不留痕跡,天生就是個當盜賊的料。”
  吉姆的話一瞬間改變了蒂德莉特的表情。
  “太沒禮貌了!”
  蒂德莉特放低了姿勢,就像是准備要沖向獵物的貓。
  “并且就如你所看,有很高的自尊心”吉姆繼續說著“剛剛那場爭執的原因,大概也是在她身上吧。”
  “你給我住嘴!”
  蒂德莉特沖向矮人,不過在那之前,帕恩的右手抓住了她的左腕。
  “說得太過分了,吉姆!”帕恩好像真的生气了,擺出了可怕的表情看著吉姆。
  “嗯,好像是如此。我并沒有要讓你生气的意思,實在抱歉”吉姆說著便回過身去。“再來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宿屋去。畢竟我對妖精族的女孩沒什麼法子。。 !?
  吉姆老神在在地走向大街。
  帕恩看著他离開后才發現自己的無理,連忙放開了右手。
  “你終于發現了啊。”
  蒂德莉特摸著被帕恩抓著的右手,仔細看都已經快腫起來了。(這個呆瓜真不懂得節制)蒂德莉特像是要罵人般張開嘴,卻不知道為什么笑了出來,看來她的心情已經恢复了。
  看著蒂德莉特的笑容,帕恩也跟著傻笑了起來。“我叫做蒂德莉特,為了答謝你,我請你吃點東西吧!”
  “咦,喔,好啊”被這個女孩惡作劇般地看著,帕恩覺得自己有些臉紅。
  “那就這么決定了。反正現在是祭典,要吃什么就有什么。可別誤會妖精族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禮節喔!”邊這么說,蒂德莉特便牽著帕恩的手一同离開了。
  到了黃昏,酒店的气氛就達到了最高潮。白天祭典的活動結束后,尚覺得意猶未盡的人,為了求取快樂与美酒而打開了這儿的門。与埃特暫時分离了的帕恩也不例外,他已經為了得到一張空桌子而在鎮上晃了好一段時間,如今他則身在一間小店中。
  總覺得有些奇怪,帕恩心中這么想著。從“水晶之森”出來的時候是和埃特及吉姆一起的,但如今坐在面前和自己對飲的,卻是個還年輕的妖精族女孩。當然,說年輕只是看起來而已,真正的年齡可就不得而知了。
  喝著手中被注得滿滿的那杯麥酒,帕恩被蒂德莉特要求說一些關于自己的事。
  “喔~你正在旅行啊”蒂德莉特裝成一副很不得了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邊听著也頻頻點頭。帕恩似乎已經喝了不少,根本不去注意她是特意裝出來的。
  “你的同伴就只有白天的那個法利斯神官及那個矮人?”
  “不,還有一個魔術師。雖然他怪怪的,不過有著很大的能力。說來慚愧,与我的劍比起來,史列因的魔法強力的多了。”
  (史列因就是那個魔法師的名字了)蒂德莉特并沒忘記告訴帕恩,他的劍事實上比他自己所想的有力的多。
  這并不是奉承的話,他曾經看穿過自己的動作。蒂德莉特又想起了白天的事。
  蒂德莉特過慣了在森林中的無聊生活,而終于在最近离開了她所屬妖精族故鄉的森林。在人類的世界中,所見所聞都是煥然一新的。雖然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一些愚蠢及野蠻,不過這畢竟是人類文化中無法避免的附屬品。
  然而即使有這個認同,她也實在無法不去介意這种事。有時若碰到白天那种無理的家伙,只要自己認真起來,蒂德莉特也擁有可以應付他們的自信。
  如果這個人不介入,她也不會變得那么狼狽了。就是因為他的出現,使得自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分散掉。不過這個人竟然能夠輕易地看穿她的動作,要是老練的戰士也就算了,但是被這种貨色看穿,可說是傷了她的自尊。本來是想故意耍耍他,不過看在帕恩那不習慣与异性相處的有趣表現上,白天那件事也就算了。
  此時帕恩已經不知道說到那儿去了,成為自己旅行動机的那場戰斗,或是一些自己身邊的事,都成了他的話題。
  “那時候啊,我都以為自己沒救了,因為連老爸都在那時候跟我說了些話。說什么呢?啊早就忘了。對了,我現在為什么會在這里,就是想看看我所見的,是不是我老爸當初所見的,為了确認這些我才想去瓦利斯。
  那里有英雄王法恩,還有那數百騎的圣騎士,我老爸當年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喔,所以我才會成為戰士,不過,我只是當個佣兵而已。可是啊,我當佣兵那地方的弗雷姆國王啊,他以前也是個佣兵喔,所以,所以啊,我也要當個~~不行,王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當個勇者或是英雄什么的。”
  蒂德莉特有些茫然地听著帕恩的長篇大論。
  “你到瓦利斯去,是要找尋什么呢?”蒂德莉特靜靜地問著。
  “什么?是什么呢……反正一定是目前沒發現的什么。”邊這么說,帕恩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真像机智問答。你呀一定能夠成為一位优秀的解謎大師的。”
  “要猜謎的話就是史列因的工作了,听說他正在尋找屬于自己的星星,所以才自己取了一個什么尋星者(starseeker)的別名。我啊只要有老爸取的名字就夠了,要取別名那是其他人自己加的。”
  帕恩似乎有些困了,呆呆地凝視著眼前美麗的生物。
  “你要不要一起來啊,旅行很快樂的,何況還有很多同伴。吉姆他粗枝大葉的,不過事實上是個好好先生喔。史列因那人雖然怪,不過卻很厲害,在我的劍之上,這我剛說過了。還有埃特,他很善良,頭腦又好,將來一定會成為法利斯的大司祭,然后他就會授与我騎士的祝福的。”
  蒂德莉特如今想的是最好趁他不能動之前把他帶回他住的地方,這個人說他落腳在“水晶之森”,而她自己也決定了今晚要在那儿過夜。
  當帕恩及蒂德莉特抵達“水晶之森”時,史列因也已經回來了,和另外兩人坐在一起。這間宿屋似乎也兼營酒店,一些已經醉得差不多的人,高唱著亞拉尼亞的國歌。
  三個人也頻頻向鄰桌不認識的兩個人敬酒,邊喊國王万歲邊干了好几杯。
  史列因看到帕恩回來時的模樣,以及跟著他的妖精族女孩時,不禁稍稍站了起來。即使從埃特那儿听了事情的原委,親眼看到時也難免會吃惊。吉姆在一旁“嗯~”地歎了一大口气,埃特則只是把苦笑挂在臉上。
  為什么妖精會?史列因集中了精神,觀察著帕恩身邊像小鬼頭般笑著的女孩。
  還只是個年輕的妖精,年齡大概不超過兩百歲。只不過總覺得她的眼中閃著奇妙的神情。史列因悄悄地將右手放在拐杖上。
  一切都在蒂德莉特的眼中。听帕恩說隊伍中有個魔術師,大概就是這個男的吧,記得名字叫做史列因。蒂德莉特提高了自己的警覺,左手挪到了腰間,握著腰帶下方水袋的鈕扣。蒂德莉特總是習慣性的讓一個水之精靈跟在身邊。溫蒂妮(水精靈)的力量雖然不大,但牽制一個魔術師是綽綽有余。
  一瞬間兩人間充滿了緊張感,不過史列因先解了這個結。仔細想想,這個妖精對帕恩設下陷阱是毫無意義的。他并不是什么有錢人,權力或地位對他也遙不可及。就算盜賊公會看上了他,妖精族的人也不會去協助盜賊公會的。听過賢者之學院的末路之后,或許自己也變得神經質了,史列因這么想著。
  “初次見面,我們剛好在談有關你的事情。不辭辛勞地將帕恩帶回來,實在太謝謝你了。”史列因將手從手杖上移開,用往常的語气對這位妖精族的女孩做了開場白,同時深深地低下頭,將右手并攏放在胸前。
  “我沒事的”一旁搖搖晃晃的帕恩應了聲。
  “都這樣了那叫沒事?還是就這樣先睡了比較妥當。埃特,就拜托你了。”
  埃特點點頭走到帕恩身旁。
  “被酒灌醉可不好喔,或者是被女妖精給迷醉了啊?”吉姆故意用蒂德莉特听得到的音量說著。
  “他只是認為老是和矮人在一起太可怜了。何況妖精族的人身上從不帶迷藥,這點可是与矮人族完全不同喔!”
  蒂德莉特輕輕地一笑,优雅地對吉姆說著。
  “呵呵,真是倔強的女孩子,我最喜歡這种人了。連著白天的無禮,我一起向你道歉。咱們之間自古以來不好相處,其實根本就不是因為我或你的關系嘛。”
  吉姆開怀大笑了起來,對著蒂德莉特舉起手中的大酒杯。
  “為兩個古來的冤家干杯吧!我們好像從和魔神戰斗之后,就從來沒有互相認同過。”
  “的确如此。”蒂德莉特有气無力的回了話,雙眼仍看著借了埃特的肩膀上樓的帕恩。
  “來,請坐。”史列因拉了一張空椅子。
  蒂德莉特考慮了自己的立場。一陣躊躇之后,覺得就這樣离開好像很可惜,便听從了魔術師的話。
  “忘記剛剛的誤解,我們可不可以好好談談呢?”史列因看著蒂德莉特那青色的瞳孔。
  “好,好的。”蒂德莉特邊回答著,避開了他的眼神。
  “我的名字是蒂德莉特。”
  就像是中了這個魔術師的魔法般,她開始對史列因說著自己的事。
  結束祭典后的清晨,似乎飄著什么空虛感。亞蘭的街道上少有人來往,一切都恢复了平靜。
  伍德杰克避開大路漫無目的地走著,大概是身為盜賊而養成的習慣吧。
  他穿著深茶色的上衣,外頭再套上一件早已經失去光澤的黑色皮鎧,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的短靴。鞋底用了一种柔軟的獸皮,這是為了他的本職而特別設計的。
  這一套衣服及皮鎧、插在腰上的短劍及四把匕首、以及怀中的几枚金幣,就是他所有的財產了。
  “真是的,公會還真是無情。”伍德杰克自言自語著,看著久違的亞蘭鎮。這并不是說他剛遠游回鄉,事實上他已經待在這里二十年了,只不過他能看到的只有地下牢中的鐵格子,以及那些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頂多就是加上每天的那兩餐飯,還有那些擺著扑克臉的看守罷了。
  在那樣死气沈沈的地下牢中竟然沒窒息而死,伍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气。由于王子誕生所頒布的特赦令,伍德杰克總算擺脫了二十二年的苦難日子。只不過,他生命中屬于年輕的那一段時光早已消逝了。
  (我只不過偷了一些東西而已。)想到那時的情景不由得又點燃了怒火。伍德杰克在二十二年前侵入某富翁的住處,一時失風而被捉了起來。雖然是交給王城來審判,但是當年的國王卡德莫斯實在是太過于年輕了。
  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听任何辯解而宣告三十年的徒刑。就因為這一句話,使得他不得不在陰暗的牢里渡過人生中本應最快樂的時光。
  即使已經因為恩赦而出獄,這份怨恨仍是無法抹去。因此當他看到祭典上那些叫著王國万歲的人時,他總是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而那些人怀中的金錢,也自然地成為了伍德杰克的目標。
  雖然到目前為止都還沒失手過,他自己卻早知道自己的技術已不如從前。在陰暗的地牢里待了那么久,技巧生疏是難免的事,何況歲月無情地奪走了他昔日的那份敏捷。
  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去盜賊公會,希望能在那里求到一些工作。然而已和二十年前不同了的新領導人,對著這個本來可能成為支部長的伍德杰克,開口便是要一万金幣的“保證金”。
  伍德并沒有气沖沖地向他理論,反倒只是嘿嘿的笑了几聲,便离開了那個地方。
  大概是看他可怜,領導人特別告訴他一件可能會有丰厚報酬的情報,然而卻是個很難獨立完成的工作。
  (要有伙伴,而且不能是盜賊,必須是足以依賴的戰士。)伍德心中這么想著,要重新翻身也只剩下這一條路了。
  (不過,在那之前先填飽肚子吧。)
  伍德為了今天的第一餐走進了一間宿屋,玄關上挂的牌子上寫著“水晶之森”。
  帕恩由于宿醉的關系,一早似乎并沒吃什么東西,拿了一片面包之后就只有喝水而已。飄著水果香的水,讓他的胃有了舒适感。
  埃特坐在帕恩旁邊冥想,正進行著早上的祈禱。要是放著他不管的話,就好像永遠不會停似的。
  只有吉姆還沒吃完。他手中拿的好像是第二條面包,麥酒也已經空了三瓶。
  蒂德莉特盡可能地不去看吉姆的吃相。他自己只喝了一杯甜酒及一些果物,然后就無聊地看著沒有精神的帕恩。
  史列因拿起裝著牛奶的杯子,想著昨天妖精女孩說的一切。這個女孩是厭倦了森林中沒有變化的生活才离開的。除此之外,他也是因為气在自己的族人只旁觀著逐漸滅亡的故鄉,卻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動才走的。史列因認為這倒是妖精族中一种稀奇的觀點。但也因此她被自己的族人視為异端,雖然因此她和人類比較和得來。那時講到這儿蒂德莉特便低下了頭,后來去和店里主人确認了自己的房間之后,就匆匆忙忙地上樓去了。
  在這時,有人打開了大門進來。史列因向門口看了一眼,臉色便稍微沈重了些。進來的男子一身盜賊的裝扮,既然是盜賊,應該就是公會中的一份子。史列因緊張地注視著他的行動,一直到他坐在吧台前面。
  “給我一些清淡的東西。”
  緊張感只到此為止。史列因的目光再度回到了手中的古文書,而帕恩似乎還有點頭痛,抓著頭發低聲呻吟著。
  “真是邋遢”蒂德莉特的笑聲在一旁響起。
  “對了,史列因,你那賢者之學院怎么樣啊?犧牲了難得的祭典,總該要有些收獲吧?”吉姆似乎總算是吃飽了,邊堆著空盤子邊問著。
  “發生了嚴重的事了。”史列因合上書抬起他那落寞的臉。兩手放在桌上,手合起來后開始說出他目前所知的情形。
  進入賢者之學院之后的史列因才知道,目前學院的机能已經完全停止了,而且內部几乎已經不是人住的地方。史列因雖然感到絕望,但仍然進入里面仔細地調查了一遍,之后就見到了賈葛爾老師,獨自守護著這里的最后一個人。
  賈葛爾老師告訴了史列因導致學院落沒的原因。這是由于被稱為近代大魔術師的學長拉爾卡斯之死,以及另一個魔術師巴古納德所引起的悲劇。
  巴古納德這名字是史列因早有所聞的。他是以學院歷代數一數二的成績,受封為魔術師的一位天才。但是他希望自己的才能能達到更高的境界,為了這個欲望,他開始接触屬于魔神之力的暗黑魔法。這嚴重違反了學院中的戒律。學院不只是限定要將魔法用于好的一面,連學習邪惡的魔法也是嚴格禁止的。
  這個事實揭發之后,拉爾卡斯毫不留情地對巴古納德予以嚴懲。拉爾卡斯在他身上下了強力的“禁忌”之咒,并將他逐出學院。這個咒文會在巴古納德要使用魔法時,在他身上施加無法忍受的痛苦。
  然而即使受到了這禁忌咒文的束縛,這個天才卻忍了下來。在遍及全身的极度痛苦之中,巴古納德仍能夠集中精神唱出咒文,這股力量來自于他對拉爾卡斯,以及賢者之學院复仇的意念。他用魔法之力在卡諾獲得了大筆的財富,之后到了暗黑之島馬莫,成為六英雄之中,黑暗皇帝貝魯特的宮廷魔術師。他的复仇在拉爾卡斯活著時無法成功,但在拉爾卡斯亡故后,他的陰謀便确實地進入了學院。當時在亞蘭鎮各地都發生了學院學生或魔術師被慘殺的事件,學院方面當然是了各种手段企圖對抗,然而卻都沒有成功。
  就如同是赶盡殺絕一般,除了殺害導師之外,他也派人侵入學院內的書庫及寶物庫,奪走了許多無价的書卷及工藝品,剩下沒拿走的一些世上僅存的貴重物品,也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擁有悠久歷史的學院至此已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死里逃生的導師或魔法師,一個接一個的离開了學院,消失在羅德斯島各地,最后只剩下存活著的導師中最長者,賈葛爾老師留在學院里。
  “實在是太殘忍了。”埃特憤怒地握著拳頭。
  “的确如此。”史列因松開了手放在腿上。“我當時离開了亞拉尼亞說是很幸運的,因此我沒有成為巴古納德的目標。”
  “對這件事情,王室沒有采取行動嗎?”埃特問著史列因。
  “對古代傳下來的偉大力量,王室又能做的了什么?即使派了數百人警備,也沒辦法阻止學院的崩坏,巴古納德就是這么可怕。”
  “那你現在還有危險嗎?”蒂德莉特小聲地問著。
  “已經沒有了。”史列因簡單地回答著。“巴古納德的复仇已經結束了,如今可能准備著另一個破坏的計畫,而這個計畫也可能已經由暗黑皇帝進行著。”
  史列因似乎是不經意地說著,但是話中所隱藏的含意,卻使帕恩起了共鳴。
  “我不能原諒巴古納德那家伙!”帕恩忽然大聲叫著。在大家惊訝地看著他時,帕恩像是要踢飛椅子般霍然站起來,緊握著拳頭向上。
  “還有,既然知道了巴古納德的陰謀,為什么魔術師們不出面呢?自己擁有力量卻只顧著逃避,膽小也要有個限度吧!”
  “不要拿他們來跟你比”史列因像要安慰帕恩般說著。“魔法与戰士的劍是兩种東西。雖然魔法也可以成為殺人的一种手段,但是魔術師并不是為此才學習魔法的。”
  “那么渥特呢?那位莫斯的大賢者不是也為了和魔神一戰,而潛入了最深奧之迷宮的最底層嗎?”
  帕恩說的是六英雄的傳說。他提到的渥特是打倒魔神之王的最后六人中的魔術師。史列因無言地看著帕恩。
  “為什么魔術師們不站起來呢?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吧?”帕恩又重复了一次。“要是我的話……”
  “要是我的話就會站起來,好好地修理那個叫巴古納德的是嗎?”
  聲音是從帕恩身后來的。帕恩嚇了一跳回過頭,右手伸向了劍柄,為了防備危險而低下了身体。
  “是誰?!”帕恩喊著。
  “喔,嚇到了諸位真是抱歉。”
  這個男的向后退了一步,將兩手平攤開來。他本來應該是坐在吧台的,卻不知道在何時走到了帕恩身后。而且不只是帕恩,其他的四人也沒有察覺。
  伍德杰克只是基于盜賊的本能才去听帕恩說話的。平時豎耳傾听他人的對話,若是有什么不錯的消息,便可以捷足先登。就算沒有,也可以當成是一份情報,還是有它的价值在的。不過說真的,就算不是刻意要去听,帕恩的音量也不會有人听不見。
  “也沒什么啦,只不過听了你所說的之后,我認為你或許能成為打倒那個巴古納德的勇者。何況我還知道一個可以讓你發財的地方喔!”
  伍德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帕恩。而帕恩的表情則由惊訝轉變成一股興致勃勃的樣子。
  “听從盜賊的話是很危險的。”史列因很少有這樣的口气。
  “這可是跟你有很大的關系喔,學院出身的魔法師。”
  伍德杰克似乎已經賭下去了,仍舊笑咪咪地轉向魔術師。
  “听說從你學院盜走的財寶就藏在那儿喔。如果是真的,說不定就能重建已崩潰的學院組織,到那時候,一個導師級的地位就跑不掉了。”
  雖然說不能輕易信任,但是史列因面對這番話也不得不動心。雖說學院的复興是遙不可及的,但是若能夠取回書卷或是寶物的話,多少都會有些助益,而賈葛爾老師也一定會很高興的,如果這事是事實的話。
  “分辨真實的神圣之耳啊”史列因輕聲唱著古代語,一瞬間体內充滿了魔法之气,并且集中到了兩耳。如此一來只要這個盜賊說謊,史列因的耳朵馬上可以辨別出來。
  “能夠告訴我們詳細的內容嗎?”史列因改變了態度,請伍德坐在一旁的空位上。
  “你們總算肯听我說了。”伍德內心笑著坐了下來。(看來好運還沒完全舍棄我嘛)
  “我說出來是沒關系啦,不過你們可別只听過了就走喔,必須要用行動來表示。”看著一旁的妖精族及矮人族,伍德心想(妖精族加上矮人族,戰斗時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組合了。)
  “那就要看你說什么了。”帕恩自豪地說著“除了正義之外,我可是不會拔劍的。”
  “當然羅,年輕的戰士,我保證不會傷害到你的名聲的。”
  (剛剛說的并不假。)史列因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不過名聲就不一定了。)
  伍德杰克認為這些人是值得信賴的,准備一五一十地說出實情。(也只能這樣了,我也沒有其他能夠賺錢的法子了。)
  賊自稱是伍德杰克,似乎不是本名,只是盜賊之間方便的稱呼而已。
  帕恩把地點移到了他們自己的房間里,也順便再叫了一些吃的喝的,擺在中間的小圓桌上。很快地,吉姆便把它們都清理的干干淨淨。房間雖然大,但是對六個人來說還是擠了一點。
  “從這儿向東約三天路程的森林中有個古老的宅子,屋主在二十五年前搬走之后,就成了一個沒人住的廢屋。不過啊,几年前似乎住進了一個蠻可疑的集團,和學院失竊的那個時期恰巧吻合喔。”伍德得意地說著,喝了一口果酒。“信不信是你們的事,不過那些人之中并沒有盜賊,如果有的話可是會讓公會的名譽受損的。當時我一個同伴曾去那儿偵查,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建筑的前面有著黑妖精及食人鬼在警衛,而且宅子里還有穿著不錯裝備的人喔。它們所穿鎧甲的胸前,還刻著馬莫的紋章。”
  “馬莫,那個黑暗之島”埃特不解地低語。“為什么會對亞拉尼亞?”
  馬莫是羅德斯島中被稱為魔之領域的地方。黑妖精族、食人鬼及??身鬼等生物的居住地。而當地之王貝魯特雖曾被稱為是六英雄中之一人,但現在卻是個毫無慈悲之心的殘酷之王,以力量來統治他的領土。
  “難道是有什么企圖嗎?”埃特問著史列因。
  “我不知道”史列因搖搖頭。“不過,若是貝魯特如傳聞所說的一樣的話,他在想什么大概也推測的出來。”
  “難道是要要占領亞拉尼亞嗎?”帕恩吞了口口水。
  “即使是猜測也是不過份……”
  帕恩陷入了沈思。史列因說得其實并不過份。要是說馬莫那邊送兵士過來是有什么企圖的話,很可能就是要占領亞拉尼亞的計畫之一。巴古納德使學院崩坏或許并不只是因為私仇,說不定也是預防將來學院對馬莫造成威脅。
  “說真的,我們還是應該去看看。”
  “為什么我們要去淌這趟渾水呢?”吉姆不滿地說著,“去拜托亞拉尼亞的士兵不就好了嗎?”
  “那我可就慘了,這可是個貴重的情報呢。學院的寶藏、還有阻止了陰謀之后的犒賞,我可是花了不少錢才從公會那儿得到的消息呢!”
  (花錢去買是騙人的)史列因雖然知道,但并不希望大家扯破臉。
  “黑妖精及食人鬼是很可怕的,特別是黑妖精還會使用魔法。”
  “反正都是叫妖精嘛。”
  吉姆這番話使蒂朵變了臉色。“黑妖精族是把靈魂賣給了魔神的可惡份子,請不要与我們混為一談。”
  對蒂德莉特等妖精族來說,黑妖精族是极為令他們憎恨的對象。正如其名,他們漆黑的肌膚是立誓效忠暗黑神的證据。在神話中光与夜的圣戰中,他們站在黑暗軍團的前線,和光之妖精族進行戰斗。
  對人類來說神話似乎太過于遙遠,但對妖精族而言,這場戰斗确實地存在于他們的記憶之中。她的一族中也有參加過那場戰爭的遺民,長老們將黑妖精族的殘酷傳到了后世。那些人不分男女地殺戮,純洁的女孩則被當作暗黑神的祭品犧牲掉。
  另外,丑惡但力大無窮的食人鬼則是將妖精族當作生菜般地啃食。和黑妖精族一樣,食人鬼也是自古以來的敵人,彼此之間已不知戰斗過多少次了。
  就連之前的魔神戰爭之時,黑妖精族及食人鬼也是站在魔神那邊,成為死与破坏的先鋒。蒂德莉特雖然沒有參与那場戰斗,但那時她身邊的朋友也曾被殺害。對她來說,那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慘痛回憶。
  “我會讓你們看看我和黑妖精族不同的地方的。”
  “我也同意。”帕恩看著史列因的臉說著。“我也希望能自己解決這個事件,一方面即使我們告訴亞拉尼亞的警備兵,也不能确定他們真的會相信。另一方面我自己也不希望有黑妖精及食人鬼的存在。”
  “對,對嘛。”伍德連忙應和著。
  “唉,真是沒辦法。”史列因歎了一口气。“那就照帕恩所說的吧。依我的看法,那儿若是真的藏有學院之寶的話,那去的价值可說是大增,而且人類畢竟不能讓黑妖精玩弄于股掌之間。”
  “嗯,既然連你都這么說了,我也沒辦法反對。黑妖精的頭就由我來接收了。
  對我們矮人族來說,黑妖精也?
  俏頤塹牡腥恕!?
  吉姆伸出強壯的手,對蒂德莉特笑著。
  蒂德莉特本來板著臉瞪著吉姆,后來也了解他沒有惡意,臉上又恢复了微笑。
  “這樣才對嘛,你們絕對會順利成功的。我當然會幫你們忙,雖然我看起來是這副德行,短劍的工夫也是一流的喔!”
  史列因早就知道了。盜賊的短劍是黑暗中,尤其是逼近背后時最可怕的威脅。
  他的舊友就是被它打倒的。他身為戰士的經驗,是在現在的帕恩之上。
  “報酬就給你一半,這樣可以吧?”帕恩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地說著。
  “那就拜托你羅。”伍德笑著對帕恩點點頭。
  這笑真令人不舒服,史列因這么想著。他听到自己的心中有聲音提醒著要小心這個盜賊,因而決定他要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史列因決定之后,便起身去做出發的准備。
  雖然這件事并不是說很急,但帕恩等人有了伍德杰克的加入,在當天的下午便离開了“水晶之森”,而到了亞蘭鎮郊外。往東邊的路并沒有南北像的道路那么熱鬧。雖然繼續走會到達一個叫馬加斯的小漁村,但是路還沒到那儿就斷了。除了運載鮮魚的馬車偶而擦身而過之外,几乎看不到半個人影。帕恩等人便是沈浸在這种悠閒的气氛中慢慢地前進著。帕恩及蒂德莉特走在最前面,隨后接著的是吉姆。伍德不知為何是跟埃特并肩走的,而史列因雖慢吞吞地走在隊伍的最后面,但只有目光是銳利地注意著伍德杰克。
  (不過天气變得真熱)史列因抬起頭看著制造夏天气息的??陽,他為了避免日晒而拉起了長袍的帽子,將整個頭部深深地藏在里面。
  就這樣走了兩天,第三天路就接到了森林的一端。
  “就是這儿。”伍德指著森林中的小徑得意地說著。“這里面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大概多久會到?”帕恩這么問著。
  “大概要花個一小時吧。”
  “這人蓋房子的地方還真是奇怪。”蒂德莉特一邊說著,一邊怀念地看著森林中的一草一木。
  “接下來就一定要小心行動了。”史列因小聲地說著。現在剛好是太陽最大的時候,史列因的臉也完全地藏在帽子里面。
  “一點也沒錯”帕恩咬著下唇,擺出了嚴肅的表情。“我們就到森林里面去吧。”
  蒂德莉特很高興地同意了。順著帕恩的提議,一行人決定進入森林到那個宅子。初夏的森林令人感到了生命的气息,而且花草的香味也使人感到舒适。帕恩照舊是走在最前面開路,使后面的埃特等人易于前進。
  史列因很在意腳邊會被露水沾濕,加上樹枝不時會勾住長袍,使得他露出了懊惱的表情。他目前正在考慮是否要在領到報酬之后買一件新的長袍,不過現在有在賣賢者之袍的,大概也只剩下亞蘭鎮而已了。
  隨著距离宅子越來越近,一行的前進速度也隨之減慢,并且盡可能地不發出聲響。即使如此,帕恩及埃特的金屬鎧甲仍發出撞擊聲。
  “俺的鎖鏈甲可是用純銀做的,一點聲響也沒有喔。”吉姆驕傲地對帕恩說著。
  蒂德莉特現在也是穿著草色的衣服及紫色的半身鎧甲。本來以為那是用金屬制的,不過似乎是將皮革硬化后作成的。用山葡萄的果實染色的胸鎧上,嵌著由畫得簡素但优美的文字所刻成的紅色鋼飾。那個裝飾似乎不只是美觀用的,好像還可以使鎧甲的机能提升的樣子。
  宅子終于出現在一行人的眼前。他們伏在森林的低處,觀察著玄關的情形。
  首先映入一行人眼中的,是站在玄關前面巨大的食人鬼。另一個守備的黑妖精似乎沒有食人鬼的一半高,不過再小的動靜似乎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非常認真地守備著。另外食人鬼手上拿著巨大的棍棒,而黑妖精則是握著長槍。
  “好了,怎么行動?”
  帕恩小聲地說著。現在再往前進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何況若是被警衛發現就更糟了。帕恩就像是要推推卸責任般看著埃特。
  「要用弓箭嗎?
  “那時候不就失敗過了嗎?這次可是穿著鎧甲的黑妖精及以体力自豪的食人鬼喔。就算是中個一兩枝箭,他們大概也是無動于衷吧。”
  埃特想起了在薩克森討伐赤肌鬼的往事。
  “那要怎么辦?”帕恩似乎被說中了弱點,語調變得有點喪气。
  “如果我的魔法有效就行了。”史列因加入了討論。“黑妖精族是擁有很高的魔法抵抗力的。”
  “那是把靈魂賣給了魔神換來的。”蒂德莉特不屑地說著。她已經拔出了細身劍,并确認了藏在肩甲中的小型短劍。這把短劍跟伍德擁有的三把短劍一樣是專門用來投擲的,不過她在短劍上涂上了麻醉性的毒。這本來是用來活捉獵物用的,不過現在則成為了要确實打倒對手的手段之一。
  吉姆也已經拿下了背上的戰斧,做好了隨時可以沖出去的准備。
  “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史列因沒什么自信般地說著。
  “說出來听听看吧,史列因。”帕恩催促著。
  “我在想,對對方產生直接影響的魔法,大概對黑妖精是沒用的。不過如果只是要藉由魔法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到別的地方的話,倒是值得一試。”
  “制造幻覺嗎?”蒂德莉特說著。
  “沒錯。不過只限于聲音而已。只要他們其中一個被吸引到別的地方的話,至少我們就不用一次對付兩個,而他們也不會來得及去通知他們的同伴的。
  “如果說,他們兩個都去別的地方了呢?”
  帕恩的話使史列因聳了聳肩。
  “那時候我們就偷偷進去吧。”
  “說得好啊!”吉姆壓住聲音只露出了表情,連胡子都像是在高興地抖動。
  史列因開始對著宅子一旁,与自己所處位置相反處的草叢集中意識。小聲地唱著古代語,雙手畫著奇妙的印記。過了一會儿,史列因開始用力地搖晃身邊的草叢。
  “史列因!”帕恩先愣了一下,接著不自主的大聲叫了出來。
  不過帕恩的聲音及草叢摩擦的聲音卻完全听不到。反倒是史列因注視的那個地方,傳來了草叢的沙沙聲以及“史列因!”的叫喊聲。
  這些聲音對帕恩來說只有一點點,但是對距离比較近的兩個守衛來說大概听的比較清楚。黑妖精先是馬上擺出了警戒的姿勢,再來便用奇怪的發音對食人鬼說了些什么。食人鬼點點頭拿穩了棍棒,小聲地回應了一聲,黑妖精便握著槍,不動聲色地朝發出聲音的草叢走去。
  “喔,原來魔法這么方便啊,那天也來教我几招吧。”伍德杰克一邊說著,一邊在想學到之后,將來要潛入別的地方時有多方便。
  “趁現在!”在史列因送出訊號之前,蒂德莉特就開始行動了。她回過頭來對帕恩眨了一下眼睛,便用貓一般地動作朝玄關跑去。
  “溫柔的森之精靈,讓那只食人鬼成為我的朋友”蒂德莉特開始念起与史列因的古代語不同的咒文。雖然只是輕聲地念出來,但是效果的确是發揮了。
  食人鬼本來似乎是要大喊一聲,但是在蒂德莉特的咒文完成之后,就呆呆地張著嘴,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大概是食人鬼腦袋里那少得可怜的腦漿,根本就不能理解自己已經中了魔法了吧。現在它眼中的蒂德莉特早已不是侵入者,可能是比剛剛那個神气地使喚自己的黑妖精,還要來得親密的好朋友吧。
  蒂德莉特全速朝著食人鬼跑去。几乎是蒂德莉特兩倍大的巨大身体,全身都是野蠻的強壯肌肉,赤土色的肌膚外面只意思性地卷了一塊布條。銳利且尖銳的牙,以及歪曲丑陋的鼻子,令蒂德莉特感到不快。
  “丑陋”蒂德莉特以妖精語低聲說著,將手中的細身劍,朝著還呆呆看著她的食人鬼的心髒刺了進去。銳利的劍尖刺入了厚實的胸膛,從食人鬼的背后穿了出來。
  食人鬼到現在才清醒過來,自己眼前的這個妖精原來是敵人。食人鬼現在早已不管自己的死活,心里只想著將這個妖精族女孩給生吞活剝掉。
  蒂德莉特用盡全身的力气將細身劍拔了出來,漸漸前傾的食人鬼從它胸前噴出了鮮紅的血。蒂德莉特轉身避免被血潑到,并開始將注意力朝向黑妖精离開的方向。
  “蒂朵,危險!”帕恩大聲地喊著。
  蒂德莉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跳到空中,她身旁早已倒下的食人鬼揮出來的強壯手臂,剛好從她的腳下飛過。
  如果真的正面挨了這一下,蒂德莉特那纖細的身体大概會被打到半空中吧。如果運气差了點,或許連脊椎都會被打斷。妖精開始對食人鬼那強韌的生命力感到一股寒意。仔細一看,食人鬼還揮舞著四肢打算站起來,就像是要發出聲音的嘴中,還不斷地噴著血泡。
  蒂德莉特感到全身開始冒著冷汗,連給它致命一擊的力气也沒了。而她纖細的身体也像是被風吹動的樹枝般顫抖著。
  到另一邊去觀察情形的黑妖精,已經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玄關那儿傳來了一些沒听過的鎧甲碰撞聲。食人鬼大概被打倒了,因為現在已經沒有那些聲音傳過來了。
  黑妖精知道若是現在就這樣子回去一定是很危險的。
  “小巧無形的精靈,讓你的身形為我所有。”黑妖精唱出了精靈語。漸漸地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几乎變得像是透明般的。而黑妖精就這樣跑向玄關,不發出一丁點的腳步聲。
  “黑妖精好像沒有回來。”
  帕恩握著劍如此說著。
  蒂德莉特好像終于脫离了恐懼,如影子般地在帕恩身后戒備著。即使是生命力再怎么強韌的食人鬼,在吉姆砍了它的頭之后也不能動了。只不過它的筋肉仍不斷地抽搐著,燃燒著最后一點生命之火。
  埃特及伍德杰克也已經來到玄關前了。
  “吉姆跟蒂德莉特快到屋子里面,搞不好里面的同党已經察覺到了。黑妖精就交給我了!”帕恩如此說著,并等待黑妖精現身。
  “你說這什么話,黑妖精的魔法你是擋不住的。這里就交給我及魔術師,要進去的應該是你們吧!”蒂德莉特像是要把帕恩推到后面似地站了出來,并迅速地解開腰間水袋的鈕扣。
  “水的精靈,你一定能看得到吧,黑妖精他藏身在那儿,他一定隱藏了形体接近過來了。”
  蒂德莉特用精靈語呼喚著水袋中青色的物体。對呼喚產生反應的水之精靈一瞬間從袋中飛了出來,然后張開成了如一塊布般的水幕,像是在空中跳躍般地前進。
  (在那里嗎?)史列因朝水之精靈飛去的方向放出了解除的咒文,這個咒文擁有打消其他咒文的功效。史列因唱著古代語,將拐杖往前方揮了出去。
  隨著史列因的聲音,賢者之杖的前端冒出了白色的光輝。這道光擦過溫蒂妮的身邊,与大地平行地向前伸展。
  “唔!”黑妖精隨著呻吟聲現出了身影。
  黑妖精并不認為自己与妖精族,以及古代語的魔法師對戰有如被詛咒般不幸。
  雖然他們也擁有相當的能力,精靈對自己的守護也被魔術師的解除咒文打消了,但是他右手還有一把長槍。
  仔細看看對手也不過是精靈族的小女孩,以及一個瘦弱的人類,真的打起來也不是沒有胜机的。
  不過這個想法馬上就崩潰了。“哇啊!”黑妖精這次不得不喊出痛苦的悲鳴,他的背上出現了三道灼熱般疼痛的傷痕。黑妖精咬著牙回過了頭。
  他看見的是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穿著黑色皮鎧,反握著短劍的盜賊。
  “嘿,老子的技術也還沒生疏啊!”伍德像是很滿足地歪著嘴。他射出的三把短劍,全部命中了黑妖精的背部。雖然不會成為致命傷,但的确產生了效果。
  緊接著,蒂德莉特如閃光般地沖了過來。黑妖精發現后,馬上回過頭來已手上銳利的長槍攻擊這個妖精族女孩。蒂德莉特朝左踏一步避開了這一擊,上半身以及右手向前延伸出去,朝著黑妖精的腹部將細身劍刺了出去。
  如果是平時,黑妖精當然能夠避開這一擊。但是在他要行動的一瞬間,刺在背后的短劍傷口傳來了一陣痛楚,使得他的動作慢了一步。
  森林中傳出了慘叫聲。蒂德莉特的劍确實地命中了目標,加上伍德杰克的另一把短劍又深深地刺入背后,黑妖精篤地倒下,成了一塊不會動的黑色固体。
  在這時,沖入館內的吉姆、帕恩以及埃特也已經進入了戰斗。由房里出來的四個人都是人類,他們很明顯地是在無防備的情形下被侵入的,每個人都沒穿鎧甲,只拿著劍及盾牌就沖了出來。
  每個人似乎都經過相當的訓練,吉姆及帕恩都陷入了苦戰。
  “神圣之光!”
  埃特看到了這個樣子,便唱了一句祈禱語,并將雙手向上高舉,之后一道光芒閃了出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面對著埃特的敵人,都因為這道眩目的光線而不由得地閉上眼,也因此出現了破綻。吉姆及帕恩都沒有放過這個机會,他們由于站在埃特的面前而且是被對著的,因此并沒有直視到那道光芒。
  兩人同時都打倒了其中一人,并將目標轉為另外兩人。而且剛好就在這時,打倒了黑妖精的蒂德莉特等三人也沖了進來。
  要制服已經失去戰意的戰士,是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力气的。
  館中似乎已經沒有其他人在了。帕恩等人确定死者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東西之后,便慢慢地探索著館內各個角落。一樓雖然有四個房間,但是除了一些糧食以及几瓶酒之外就沒有什么了。
  “呵呵,說真的這些寶物還真不錯。”吉姆將那些糧食拼命地往自己的背包里塞,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
  “我去看看二樓的樣子。”帕恩邊說著便走上了階梯。館中布置得蠻漂亮的,到處都擺著新的家具,大概是住在這里的人為了要長住下來,才將這個廢屋布置成這樣子,連階梯上都舖了一條新的地毯。邊踩著地毯,帕恩來到了二樓的走廊,蒂德莉特也從后面快步跟了上來。
  “如何?”
  “還沒發現什么,最好還是小心點。”
  “你也是。”蒂德莉特稍微彎下了腰,窺視著這條走廊。陽光斜斜地由窗戶射了進來,照著其中的兩扇門,而較靠近的門是開著的。
  “要去嗎?”
  “那當然。”
  兩人站在開著的門口調查房間內部。里面似乎還留著人的气息,是間蠻大的房間。中間擺著一個長桌,周圍則放了八把椅子。其中几把椅子倒在地上,大概是剛剛那些男的慌忙跑出來所造成的。
  “那個是?”蒂德莉特注意到桌子上的最后面放著一個像是記載什么的東西。
  她快步向前拿起了那些紙,總共有四張,是高級羊皮紙作成的。
  “上面寫些什么?”帕恩來到蒂德莉特的身邊,從她后面看著那些羊皮紙。當帕恩發現他不自覺地看著她那白淨的頸子時,不禁身体變得僵硬,連忙搖一搖腦袋瓜。
  “你怎么了?”蒂德莉特天真地問著。
  羊皮紙中寫著恐怖的事,記載著有關于亞拉尼亞王卡德摩斯七世的事。卡德摩斯七世喜愛狩獵是很有名的,他常去的狩獵場中也包括了這個森林,而且狩獵時他也只會帶著几個隨身的侍從而已。剛剛那些人好像已經收買了一個侍從,文件上寫著一個近衛兵的姓名以及他的畫像。
  “這個是?”帕恩的手不自覺地抖動著。
  “或許是暗殺的計畫,而且是亞拉尼亞王的?”蒂德莉特似乎還保持著几分冷靜。
  “大概是吧。不,這一定是的,這下子可發現不得了的東西了。”
  蒂德莉特也覺得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同時她也在想,這個計畫實行起來的話成功的可能性。
  看著帕恩興奮的樣子,蒂德莉特把羊皮紙整理好了放到怀里。
  “赶快去看另一間吧!”蒂德莉特催促著還沒從興奮狀態中清醒的帕恩,离開了這間房間。
  由整個房子的相對位置來看,隔壁的房間比第一間小是可以想像的。為了打開門,帕恩慎重地握著門把,試著推開房門。
  門并沒有打開。帕恩加了些力道下去,門還是沒有開。
  “不行”帕恩邊對蒂德莉特這么說著,一邊跑到了樓梯口。
  “史列因!伍德杰克!你們過來一下!這里的門被鎖住了。”
  帕恩不等他們倆個過來,便先回到了門那儿。
  蒂德莉特試著開門了好几次,結果仍然是打不開的樣子,因此也只好等伍德跟史列因他們來了。
  “你還蠻細心的嘛,不只是叫盜賊,連魔術師都一起叫來了。”蒂德莉特邊這么說著,一邊從門把下面的鑰匙孔往里面偷窺。
  帕恩臉上浮現了緬腆的笑容。
  “可別這么隨便地往鑰匙孔里面看。”伍德沙啞的聲音在走廊響起,他本人也走了過來。“搞不好會有毒箭從里面飛出來也不一定。”一起來的有伍德、史列因以及吉姆。蒂德莉特急忙將視線從孔邊移開。
  “只留埃特在下面沒關系嗎?”帕恩有些不安地問著。
  “哎呀,已經不會有人從外面進來了啦。只留埃特一人也沒問題。”吉姆邊這么說著。邊慎重地觀察四周。
  “看來沒什么奇怪的机關在。”
  現在換成由伍德來調查鑰匙孔的周圍。插入金屬針之類的東西進去,試著輕輕地回轉、上下搖動。對門把也是仔細地檢查,也試著敲敲門周圍以确認暗鎖的存在。
  史列因站在伍德的身后,唱了魔法的咒文之后“唔”了一聲。
  “發現什么了嗎?”吉姆問著,而史列因點了點頭。“門上施了魔法。”
  “早該是這樣的。這個門并沒有上鎖,也沒藏著什么机關,這下可是你的領域了。”
  伍德退了下來,空出了空間給史列因。
  史列因慢慢地結著手印,唱出了開鎖的咒文,然后用賢者之杖輕輕地敲著門。
  門搖晃了兩三下,便輕輕地打開了,而門開了的同時房間的燈也亮了起來,帕恩嚇了一跳,將手放在自己的劍上。
  “不用擔心,只是個小机關,也算是一种初步的魔法。”史列因這么說著,便走進了房內。里面沒有任何人在,房間的最里面有一個舊式風格的小桌子,兩邊各擺著一個書柜。
  “會是大學的書物嗎?”史列因走了過去。仔細一看,門的旁邊就有一個玻璃架,放著一些小玻璃瓶以及慎重地用油紙包起來的卷物。
  不過史列因的期望馬上便化為烏有。(這并不是)只不過他并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從一開始,他對這件事便沒有抱著太大的期望。如果自己是巴古納德的話,偷來的魔法品大概會馬上想辦法放在自己身邊吧。
  “嘿,如何,就如我所說的一樣吧?哇靠,還有寶箱啊?嘿嘿,我就是要找這個!”伍德邊發著奇怪的語調,邊把桌子旁邊一個木制的箱子搬了出來。
  史列因走到桌子旁邊,慎重地將抽屜拉開。里面放著一把裝飾得很漂亮的短劍,以及一張像是信的東西。
  史列因將它拿起來看,那是一封簡短的信。
  “真是不太了解里面的意思”史列因雖這么念著,但還是將這封信放入了怀中。
  在這時史列因才注意到,吉姆非常正經地朝這邊望著。但是他的視線并不是對著史列因,而是朝著他的正上方。
  史列因隨著他的視線,向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張望。
  那儿擺著一張畫像,是張美麗女子的畫像。穿著胸前開高叉的紫色衣服,背后畫著鮮紅的窗框,窗框中間的窗戶,以及外面的風景都畫的十分精細。這位女性的膚色和蒂德莉特相同,不過頭發卻是夜空的顏色。而她就像是在質問般地看著史列因。
  (這個女性就是卡拉了)史列因記得這個名字好像在那儿出現過,雖然稍微想了一下,但還是回想不起來。
  “反正遲早會回想出來的。”史列因像是對自己解釋一般,以不可思議般的眼神看著像是被吸住般注視著畫像的吉姆。
  “太像了……”
  几個字從吉姆的口中說出。
  之后第三天的晚上,帕恩等人再度出現在“水晶之森”的旅館內。帕恩等人將拿回來的計畫書交給城里的衛兵,因而獲得了一千枚金幣的褒獎。
  帕恩可說是异常地興奮。這并不是因為錢的關系,而是因為自己的行為受到了正面的評价而高興。被收買了的近衛兵受到了制裁,暗殺國王的陰謀也被徹底地消滅了。帕恩當時也直接与身為法官的巴西亞公爵見了面,受到了隆重的表揚。現在的帕恩邊喝著麥酒,一邊唱著一些他自己也不太熟的歌。
  “不過我在想”伍德杰克好像要對帕恩說些什么。“能不能讓我加入你們啊?
  你們也應該已經知道我是很有用的了吧?我蠻喜歡你們的。何況,跟你們在一起總覺得會碰見一些有趣的事情。”
  “我是沒什么理由反對啦”帕恩簡單地回了几句。這次的成功可說都是托他的福,而且旅行途中也有需要盜賊技能的時候。“不過啊,若是說要做什么違法的事那可免談。”
  之后宴會繼續進行著,大家似乎也開始有些醉了,不過其中蒂德莉特及史列因當然是例外的。
  “到手的珠寶只值六百個金幣啊,總覺得好像被殺得太多了。”伍德拿起了手上的珠寶,以鑒定商似的眼神看著。
  “不,真的就值那几個錢而已。”吉姆當初在伍德和老板討价還价時出面打圓場,伍德對這件事似乎蠻不滿的。只不過跟矮人族討論珠寶或是細工物品的价格是無濟于事的,這件事就只好作罷。
  反正從館內拿回來的書本卷軸,在賣給認識的魔術師時獲得了預測以上的价錢,伍德杰克也沒什么好不高興的。
  史列因以及埃特也難得放了開來。
  只有吉姆一個人在一旁喝著悶酒。
  六人慶祝冒險成功的宴會差不多達到了最高潮時,一個男的從外面沖了進來。
  看樣子似乎是不大對勁,即使是正熱著的帕恩等人也靜了下來,等那個男的喘几口气。
  “不得了了”那個男的輕聲說了一件大事。“卡諾被,卡諾王國被毀滅了!是貝魯特,馬莫的貝魯特干的!”
  “你說什么?!”帕恩這時的心情就像是從最高的地方被踢落谷底,他踢開椅子站起來后,就像是忘了要說什么般地呆呆站著。
  “終于開始行動了,這大概會是一場大戰吧。”史列因就像是在講預言般小聲說著。
  這桶冷水可說澆醒了所有的人,剛剛的酒意也都消失了。
  “卡諾毀滅”的急報當然也傳到了“岩石之浪”王城中的卡德摩斯七世耳中。
  接到這個消息之后,國王馬上召集了重要貴族進行緊急會議,這是因為卡諾自古以來就和亞拉尼亞之間有著良好的同盟關系。卡諾是僅次于亞拉尼亞的古老王國,建國已經超過了兩百年,与亞拉尼亞王家也時常有姻親關系,特別是現在國王的親生母親,也屬于卡諾王家的直系王族。也因此,這次馬莫的侵略行動,對亞拉尼亞王家可說是一項重大的挑戰,許多重臣都強硬地主張給馬莫來個迎頭痛擊,尤其是主張要以瓦利斯國王法恩為中心召開王國會議,希望能夠協助所有出兵討伐的行動。而既然自己主張了這一點,也代表了亞拉尼亞將來的立場,一定是站在各王國的最前方作為先鋒。
  不過即使如此,卡德摩斯七世仍只是冷眼看著其他國討伐馬莫部隊的出征。如今已封鎖了南邊的街道,防止馬莫軍勢的侵入,之后便等待其他諸國的對策,這就是卡德摩斯所下的決斷。
  不只如此,為了避免刺激到貝魯特,他也強制命令停止所有有關佣兵或是民兵的召集,這几乎就是默認了馬莫的侵略,以及他們對卡諾王國的統治權。
  第二天記載著這些結論的布告文便張貼在各地,當帕恩看到了這些,不禁悔恨得咬牙切齒。
  “為什么!”帕恩根本就忘了自己身處路中間而叫了出來。
  “現在我們要怎么做?”史列因像是要安慰帕恩般,將手放在他無力的肩上。
  “不管是誰都是一群膽小鬼!”帕恩眼中閃著淚光。
  “無論如何一定要前往瓦利斯。”帕恩似乎下了決心般地抬起頭來,不斷揉著發紅的雙眼。“瓦利斯一定會挺身而出的!”
  “可是南邊的街道早就已經封鎖了,听說西邊的砂暴也還不會停。除非是解放傳說中的精靈王,否則要由沙漠通過暫時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們沒有任何方法前往瓦利斯,所以很可惜我們……”
  “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就算是要經過不歸的森林!”帕恩看著天空堅決地說著。
  “你瘋了嗎,帕恩?你應該知道那座森林有多危險吧?就如它那‘不歸之森’的名字所示,進去那座森林的人,都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的啊……”
  “那么我就成為第一個出來的人!”帕恩對著埃特大叫著。
  “听說好像是被古代的妖精族所詛咒的喔”吉姆瞄了一下蒂德莉特又加了一句。
  “帕恩……”就在史列因正想開口安慰帕恩的時候,“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喔”到目前都還靜靜地看著帕恩的蒂德莉特說話了。“我們從森林過去吧,那儿也是最近的路。”
  蒂德莉特說得若無其事。
  “難道有什么法子嗎?”
  “那當然”蒂德莉特瞄了一下吉姆,以得意般的語調說著。“我可是妖精族的,更何況,妖精族是沒有分什么古代現代的。”
  在獲得卡諾滅亡的情報約三天后,帕恩等人再度离開了亞蘭鎮。到最后,大家還是听從了蒂德莉特的建議,決定通過森林前往瓦利斯。
  這個建議當初自然是以史列因為首強力反對,“不歸之森林”就是這么可怕的場所。這個名字并不是只存在于傳說之中,事實上在這數百年之間,進入“不歸之森林”的人從來沒有一人回來過。在這段期間,許多喜歡冒險的勇者都曾經挑戰過這座森林,但是這些勇者們全都遭受了同樣的命運。不歸之森林不只是經年長青,那令人膽顫的外觀亦是終年不變。可能就像是吉姆所說,這個森林是因為古妖精族的詛咒所致的。
  只不過沒有人能證明這是真是假。唯一知道真相的,大概就只有消失在這座森林中的那些犧牲者吧。
  那座黑暗之森如今已出現在大家的右手邊,從离開亞蘭鎮約三天后便看得到這儿了。但是蒂德莉特卻只是沿著森林邊緣的街道走著,似乎沒有進入森林的打算。
  “就是這儿”蒂德莉特用她那明亮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時,已經是沿著街道南下的第二天了。只不過回應這一聲的眾人表情比她想像的還黯淡,蒂德莉特有些困窘地指著街道右邊的方向。
  那儿有一條通往森林的小徑,史列因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這條小徑,推測究竟是誰使用著這條路。
  “這儿就有我之前所說的“路”。不過你們一定要遵守這些約定:在森林中絕不能停止前進、而且也不太過于激動,強烈感情的爆發是會對周遭樹木有很大的影響的。”
  “只要遵守這些就可以了嗎?”帕恩無法掩飾內心的不安,不禁如此問著。
  “只要能遵守這些,在好好地跟在我的身后,就可以抵達瓦利斯了。”蒂德莉特的眼神篤定地看著帕恩。
  “好了,我們走吧!”
  一行人的不安隨著森林距离自己越近而不自主地增加,但是他們也無法回頭了。
  沿著小徑走了約一小時,一行人終于來到了“不歸之森林”的入口。近看只覺得是座沒什么奇怪的森林,只不過有時會感應到里面高揚著的邪惡靈气。
  小徑的終點生長了兩棵高大的針葉樹。這兩棵樹就像是雙胞胎,不只是高度寬度,甚至是連枝葉伸展的方向都如出一轍。而兩棵樹的中間,給人一种就像是門口的感覺。
  “就是這儿,我們要往這里走。”蒂德莉特的語气中滿怀著無法抑制的喜悅。
  “記得我剛剛所說得,并且絕對不要离開我。要不然古代妖精族的詛咒很可能會把你們抓走的。”該說的都說完了之后,蒂德莉特對著森林高聲唱著妖精語。此時雙生樹的中間起了奇妙的變化,其中的景色變得模糊,而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黃金色的光輝。
  “趁門還沒關之前快跟我來!”蒂德莉特留下這句話之后,便消失在光芒之中。
  帕恩下定決心之后,便隨著走了進去。隨后是埃特、吉姆、伍德杰克。而殿后的是史列因。史列因也似乎已下定決心似地閉上眼,走進了光芒之中。
  “哇!”不知撞到了什么,史列因差點將賢者之杖掉到地上。張開眼睛一看,是伍德杰克的背后。
  “別嚇我啊,心髒差點停了。”伍德杰克回過頭來這么念著。
  “這里是?”史列因的心早已被周圍的景色奪去,根本沒注意伍德說些什么。
  身處的地方是黃金色光輝的森林。周圍的常綠樹木沐浴在日光之下,發著金色的光輝,剛剛在森林外面看到的那些長滿刺的灌木、或是茂密的青苔都消失了,地面适度地累積了的落葉成為了軟墊,輕輕的支持著眾人的重量。
  “這里,就是不歸的森林啊?”帕恩吞了口口水,語气支离破碎地說著。“真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
  另一個世界!史列因听到這句話才恍然大悟。
  “對啊,這儿的确是另一個世界。蒂德莉特,是這樣的吧?”史列因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像是在确認般地以拐杖刺著地面,并且抬起頭來看著天空。
  天上并沒有太陽,整面天空似乎都是亮的。
  “這是怎么一回事啊?”帕恩回過頭來看著史列因。
  我也沒有知道的十分清楚,這個世界是由三個异質的世界所組成的。其中一個是我們人類住的世界,魔術師們將它稱作物質界;一個是精靈所居住的世界,那儿似乎還細分成許多個小异界,總稱為精靈界;然后另一個世界是連接物質界以及精靈界的世界,而那便是妖精界,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
  “原來你知道啊,由你來解說真是太好了,我本來還怀疑解釋給人類听的話他們會不會懂呢。”蒂德莉特半取笑地說著。“沒錯,就如你所說的,這里就是妖精界。”
  “蒂德莉特,可以告訴我嗎?妖精族不是已經失去了故鄉了嗎?被物質界所束縛,早已經不是妖精界的住人了,那你為何又?”
  蒂德莉特跳了起來,她的身体向上到了無法想像的高度,然后又輕盈地回到了地面。
  “如果要說這些的話,還不如走快一點。”蒂德莉特打了個要大家追上來的手勢之后,便像是在夢里行走似地,身子几乎完全浮在空中,往森林的前端离去。
  “史列因,我可不打算失去我的故鄉喔。這儿,不,這個妖精界才是我真正的故鄉。”
  “原來如此”史列因一邊在想他唯一可自豪的頭腦,有時似乎也會忘了運轉,一邊呼喚著前面的蒂德莉特。
  “原來你是高等妖精族啊。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我還以為已經絕种了。”
  那可以說是傳說中的种族。就像是人類中有古代王國的人种以及古文化,种族之中也有所謂的高等种族,妖精族也有所謂的高等种族,通常都稱為高等妖精族或是古妖精族。
  “大概遲早會毀滅的,不過那也會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大概是在連神的靈魂都已稀薄,連龍的肉体都會老朽的未來吧!”
  史列因似乎受到了深深的感動。帕恩似乎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听史列因剛剛說的,蒂德莉特似乎是在妖精族中屬于上位种族的樣子。
  “咱們矮人族听說以前也是住在這儿,只不過我們在很久以前就离開了這儿。
  听說那是因為我們不屑于虛偽的黃金,為了尋找真正的黃金而离開的。況且這儿也接受不到大地的恩惠。”
  吉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斧頭前端說著。“另外,鐵制品是妖精最討厭的,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中。”
  本應附在斧頭上的刃不知何時消失了。帕恩看到之后也急忙地确認自己身上所穿的鎧甲,但鎧甲也早已經消失了,只剩下麻制的襯衫及一條布制的腰帶。
  “可是還是感覺得到重量啊?”
  所以才一直沒有發覺到。鎧甲的沈重感仍傳至全身。
  “不用擔心,鐵在這個世界是無法存在的,所以才會暫時看不見,就和在物質界看不到許多的精靈以及神真正的形態是一樣的道理。我們還是快赶路吧,我剛剛就說過不要停止前進的。”
  蒂德莉特似乎真的是急了。帕恩也加快了腳步,追著前面飛也似地前進的蒂德莉特。
  “這又是怎么回事啊?”帕恩仍是對著在后面追赶的史列因問著。
  “這是很簡單的,在妖精界,時間的流動比我們的世界慢了許多。如果在這么拖拖拉拉的話,在物質界早已經過了數百年了。”
  “那可不得了了!”帕恩的臉變得慘白。“蒂德莉特,我們赶快离開這儿吧!”
  “我可不想再老下去了啊!”伍德也發出了悲鳴,不過他顯然是會錯意了。
  (所以人家剛剛不就說要快一點了嗎?)蒂德莉特雖有些不悅,但是看見后面拼死赶過來的帕恩,不禁還是笑了出來。
  大約在黃金之森中走了十几分鐘后,蒂德莉特又開始高唱著奇妙的語言。然后眼前又出現了和剛剛一模一樣的雙生樹,一行人便從它們中間离開了妖精界。
  外面已經是夜晚了。
  “是真的耶,剛剛還是大太陽說。”帕恩的語气中并沒有太過于感動或是惊訝,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微弱的光線下确認了自己的鎧甲還在。一份安全感包圍了這個戰士之后,他就像是忽然想起了剛剛還不斷的在赶路,開始彎下腰來大吸了几口气,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一旁又發出了光輝,魔法之光照著穿著長袍走出來的史列因。
  “不過已經不知道是那一天的晚上了。”史列因拿下帽子看著周圍的風景。藉由一點點的光源,可以看到正面似乎是丘陵地帶,而后面當然還是不歸之森。在如此黑暗的夜晚,似乎就像是傳說所說的一樣飄著魔性,就像是隨時會伸出触手來把眾人抓走似的。
  “照剛剛的速度來算的話,大概是過了三天了吧。如果你們不這么拖拖拉拉的話應該會更快的。”
  “看到剛剛那樣的景色當然會靜不下來,不過這卻是一個很難得的体驗。畢竟進入妖精界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再度出來的人還是非常少的。”史列因這么回答著一旁精神十足的女妖精,一邊用拐杖撐起了身子,并用手拍落沾在衣服上的泥土。
  “這儿大概是什么地方呢?”埃特有些不安地回頭看看森林。
  “大概是瓦利斯東方大約三天路程的距离吧。通過眼前的丘陵地帶之后,就可以抵達連接卡諾与瓦利斯的街道了。不過我們最好還是咬著牙往西邊直接穿過山脈地帶好了,不然搞不好會陷身在馬莫与瓦利斯的戰場中喔。”蒂德莉特邊這么說著,一邊抬頭看著天空的星星,以确認西邊的位置。
  “總而言之,我們還是快走吧!”伍德杰克對著那感覺不太舒服的森林看了最后一眼,便把剛剛放下來的背包又背了起來。
  “說得也是,雖說是晚上,不過一點也睡不著。不如趁現在盡量离這座森林遠一點吧。大家都愿意忍耐著走山路了吧?”
  順著帕恩說的,一行人做好了准備,開始沿著坡道出發。
  “這時差真是害苦了我們了。”埃特看著天空對伍德說著,他的眼神似乎怀著一絲恨意。(已經不知道少作了几次祈禱了)
  盜賊點了點頭,擺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是啊,月亮高高挂著卻一點也不想睡,只不過肚子還是准時叫了。”
  “一點都沒錯,真的好像是整整三天沒吃飯了。”
  听了吉姆所說的,一行人總算恢复了笑容。
第三章 救出

一行人抵達連接卡諾与瓦利斯的街道的時候,已經是离開森林第二天下午的事了。畢竟是通過山岳地帶的路,路面變得崎嶇不平而有些難走。
  而現在他們越過了山坡,開始沿著坡道往下走。只不過路面變得松散而更難走了。史列因似乎受不了炎熱,連如往常一樣說話的力气都沒了。太陽毫不留情的展現出它的熱力,而各處也听得見嘹亮的蟬鳴。
  “以后應該還會越來越熱吧?”躲在帽子里的史列因歎了一口气,如今他更不喜歡在白天遠行了。
  “哎呀,畢竟是夏天嘛!”伍德看了史列因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我可是第一次經歷喔。”史列因垂頭喪气地回答著。
  “咦?”蒂德莉特忽然停了下來。“有馬蹄的痕跡在喔,我正想路怎么會那么難走說。”她跪了下來,以指尖触摸地面确認著。
  帕恩也停了下來,視線落在蒂德莉特身上。
  “果然是馬蹄的痕跡,而且數量好像還不少。看起來是從瓦利斯那個方向過來的,說不定是瓦利斯的軍隊經過這儿的痕跡喔。”
  “瓦利斯果然出面了!”埃特點點頭。“馬莫的黑暗軍團背叛了法利斯的法典,他們是不可能不挺身而出的。”
  “那可不?擁有無敵的圣騎士團的偉大國王法恩當然不會允許貝魯特的暴行,照這樣子來看,貝魯特的野心?
  拖袷且丫鬯榱艘謊古煉饕哺絲說廝底擰?
  帕恩可說把事情看得很單純,史列因就認為事情并不會那么簡單。雖說瓦利斯的騎士團是眾所皆知的強,但是馬莫的軍團里卻有著擁有黑暗之力的怪物群。尤其是黑妖精族的魔法戰士,對曾經与其交戰過的史列因來說,他們的實力可說是到了可怕的境界。如果那時候沒有蒂德莉特及伍德杰克的話,那時躺在地上的就是史列因自己了。一想到這儿,背上便冒出了寒意,而這股寒意被酷暑融化了之后,便流出了一股冷汗,使得木棉制的內衣緊貼著身子,帶來了些許不快感。
  (這場戰爭會持續很久吧)史列因為了不掃帕恩的興,并沒有把它說出口,但是他心中卻這么确信著。
  第二天仍然是一樣的路。穿過山道之后,路面總算變得平坦些,也好走得多了。不過万里無云的天气仍然苦了大家。隊列和往常一樣,帕恩及蒂德莉特走在前頭,其次是吉姆,伍德与埃特跟在后面,史列因則是后。
  他有些痛苦地喘著气,盡全力以跟上隊伍。他駐著拐杖走著,似乎連抬頭的力气都沒了。
  不知何時,周圍便成了田園的風景,看來大概是已經進入瓦利斯的境內了。途中偶而也看得到民宅及一些大房子,小的應該是這一帶農民們的家,而大一點的大概就是地主住的了。不過現在似乎沒几個人住在里面,或許是這附近已經發生過戰亂了也說不定。
  “看來瓦利斯果然已為了与馬莫一戰而出征了。由附近都沒什么瓦利斯的兵士看來,前線應該在東邊一點的地方吧。”
  “那就是說瓦利斯目前占优勢羅?”伍德如此問著埃特。
  “嗯,大概吧!”埃特對一旁的盜賊回答著。
  “瓦利斯一定會胜利的!”帕恩頭也不回地說著。
  在這時,大家開始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什么。而第一個發現的,是走在第三列的伍德杰克。
  “遠方似乎有人影喔”盜賊眯著眼看著遠方。
  一時一行人之間充滿了緊張感。
  “就若無其事般地走吧,有奇怪的舉動反而會被怀疑。”史列因在后方如此說著。
  “說得也是。”帕恩面對前方,希望能看清人影而凝視著。前方砂塵滿天,看來好像有馬以及馬車。由于太陽太大使得視線有點不清楚,不過有點像是行商人之類的,也有可能是瓦利斯的補給部隊。一行人盡可能地保持鎮靜,以往常的步調走著,不過話倒是說不出來了。為了能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每個人都集中了神經。
  “卡拉女士,前方有一些人影。”
  緊張的聲音打斷了卡拉的冥想。她輕輕地掀開了窗??。
  “什么事?”圍著馬車的兵中,有一個人靠了過來。
  “是這樣的,前面有一個徒步行進的團体。他們身上有武裝,不過其中好像也有小孩子在里面。”
  “小孩?真是奇怪的組合,不是瓦利斯的軍隊吧?”
  “應該不是……”
  “我了解了。就這么辦吧,只要他們不出手,我們也不用冒犯他們。不過絕不能放松警戒。”
  如此命令之后,卡拉便回到了她的座位上,馬車的震動傳到了背上。(只要再一會儿就成了)卡拉輕輕地松了一口气,看著坐在一旁的少女。這位女孩無神地張著眼,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由她的視線中几乎感覺不到一絲生气。卡拉滿足般地點點頭之后便閉上眼睛,開始考慮著今后應該采取的行動。
  馬車隊慢慢地接近,當進入一行人能看清楚的距离之后,帕恩等人不由得因為他們的裝扮而提高了警戒心。
  由兩匹馬拖曳的豪華馬車一旁,七個各自全副武裝,像是戰士裝扮的男人圍在周圍,這很明顯的不是商人打扮。馬車看來并不是用來載貨物,而是供人搭乘用的。由警衛人數來推測,或許是那儿的貴族及護衛,但是這些護衛的武裝卻又沒有統一。馬儿踏著步伐,以近乎是跑的速度接近了過來。
  “你覺得呢?”帕恩以只有蒂德莉特听得到的聲音說著。
  “我也蠻難理解的,總而言之是奇怪的組合。不過雖這么說,其實我們還不是一樣?”
  的确對對方來說,這六個人也是蠻奇怪的組合。帕恩臉上浮出了微笑,不過馬上便收了回來,集中精神在面前的馬車隊伍。
  這份緊張隨著兩邊接近而越來越大。彼此都因為對方的异樣而無法解除警戒,而保持著隨時能行動的態勢。
  到了最后,則是徒步的帕恩一方遵照常理而讓了路。
  “天气真熱啊!”伍德在擦身而過時,對著前面的人打了聲招呼。在帕恩覺得伍德真是懂交際應對的時候,之間的緊張似乎也消失了一些。
  “辛苦了徒步旅行的各位了。”其中一個騎馬的人,臉上浮現了一絲安心的笑,也對伍德打了聲招呼。
  “這倒是真的”伍德再回了一句之后,便緊閉著嘴挪開了視線。(還不快給我過去)伍德心中如此念著。
  隨著吵雜聲,馬車慢慢地由一旁經過。
  史列因不經意的看了看馬車。馬車的外觀算是蠻華麗的,興起了他想看看里面乘客的念頭。仔細瞧瞧,有些陰暗的車內有兩個人影。由衣服來看應該是兩位女性。馬上的戰士注意到史列因的動作之后,便來到馬車前方遮著史列因的視線。這人對史列因瞪了一眼之后,便稍微降低了速度,使得自己一直都在馬車及史列因的視線之間。
  (里面好像是什么不能見光的人物吧?)史列因邊這么想,一邊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遠离。
  “真是的,害我們嚇了一跳。”伍德杰克等到他們遠离之后,隨著他說得話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真是奇怪的集團,再往前走就是戰場了說。”帕恩如此說著,回到了路中央。
  “坐在馬車里的應該是女性吧,而且好像有兩位。”史列因仍是注視著馬車。
  “女的?那給我看看該多好。”伍德邊說著便放心似地繼續往前走了,而蒂德莉特也隨之出發了。
  一行人又恢复了剛剛的隊列。
  (不過,總還是在意剛剛那個男的行動)史列因邊走著,一邊頻頻歪著頭,想著剛剛的情景。
  “又來了啊?”
  才不過是喝一杯麥酒的時間,伍德杰克便忽然開口抱怨著。
  “怎么了?”史列因又跟剛剛一樣把臉埋在帽子里躲避太陽,只顧著注意自己的腳步。他听到伍德的抱怨之后抬起頭來想問問情形,不過似乎是沒這個必要了。
  伍德杰克默默地指著前方,前面又是砂塵滿天,而且好像也是騎馬的集團。不過由砂塵的量以及馬蹄聲來判斷,這個集團是以很快的速度前進著。
  “這次應該是瓦利斯的騎士了。”眼力很好的伍德肯定地說著。“白色的馬及純白的鎧甲,這么顯目的裝扮就只有瓦利斯的騎士團才有。”
  “是瓦利斯的騎士團嗎?!”前面的帕恩叫了出來。他的視線也開始注視著卷著砂塵而來的騎馬隊。
  (圣騎士)他心中涌起了許多复雜的感覺。帕恩的眼睛一直沒离開過這個騎著白馬的集團。那真是無比的优美,騎士們驅馬前進的英姿,就像是一陣白色的風一般。
  雖說已讓開了路,但是帕恩仍然壓抑不住心中微妙的感情變化。那有點接近是憤怒,不過心的最深處卻是一份純粹的憧憬。
  (我的老爸不知對這套純白的鎧甲,托付了多少的夢想)帕恩看著自己身上古老的鎧甲。与其說是白色的,倒不如說是灰色的。胸部的地方閃著銀色的光輝,但卻是父親不名譽之證。這時他想起了雜貨店老板莫得的話,那時感到的羞恥感及憤怒也复蘇了。
  眼前的騎士跟我有什么不同?即使鎧甲的造型一模一樣,但是帕恩卻感到悲傷及悔恨。自己的心情隨著騎士們的接近而膨脹,使得帕恩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左邊傳來了蒂德莉特擔心的問候,那美麗的音色似乎拯救了現在的帕恩。
  “我沒事的,蒂朵。”帕恩挺起胸,對蒂德莉特回了個溫柔的笑之后,便站得筆直地面向疾馳而來的騎士們。
  騎士們到了帕恩一行的前方便開始減慢速度,最后便停了下來。史列因及埃特稍稍低下了頭,而帕恩則行了個騎士之禮。
  “你們是從那儿過來的?”
  其中一位騎士如此問著,并向前跨了一步。
  “我們是從亞拉尼亞來的旅人。在路途中遇上了卡諾的戰亂,因此才逃到了這儿。”史列因低著頭回答著。
  “嘿嘿,就是如此。”伍德也連忙接了一句。
  “嗯,你們是說從卡諾那儿逃過來的嗎?”騎士有些不屑地看著眾人。“我知道了,但是我無法完全相信你們,失禮了。”
  騎士邊這么說著,一邊開始小聲地唱著祈禱語。史列因的耳朵听到那是關于法利斯神的詠唱。
  (真不愧是圣騎士。)史列因有些感動。這位騎士不只是用劍技巧,也善于使用法利斯的魔法。由于即使是用那一种魔法,法利斯的力量都不會使他們遭到傷害,因此史列因并沒有任何行動。不過一旁原本很恭敬的埃特卻忽然抬起頭來,以很嚴肅的表情看著騎士。
  “如果要使用魔法的話就太失禮了。我的名字叫做埃特,曾在亞蘭的法利斯神殿獲得正式的神官地位。就算是任務,但由于怀疑心而使用神圣之力的人實在是太無知了!”
  “實在是太抱歉了,在下不知道您是法利斯的神官大人。不過目前我們有急事,由于不能浪費時間,因此才不得已使用了法利斯的力量。如今我們已不會對各位抱持任何疑心了,請自由的在境內行動。那么就請原諒在下的無禮,告辭。”
  騎士這么說之后,便急忙策馬前進了。
  “你說的急事是指那個馬車隊嗎?”史列因抬起頭來問著。
  “你說什么?”騎士猛然拉住了馬,馬儿抬起了前腳,似乎表達著它的不滿。
  “喔不,由于剛剛有一隊蠻奇怪的馬車經過,我也覺得有些怪怪的,請問那些人是什么身分?”
  “請不要問這些不該問的,這是關于國家的大事。另外,請不要將這件事傳出去。”
  騎士說了這些之后,便不再听史列因的叫喊而往前狂奔。白色的閃電風也似地經過之后,就剩下他卷起的風砂在風中搖擺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帕恩目送著騎士們遠离之后,便回頭問拿下了帽子的史列因。
  “不管是那個馬車隊,或是剛剛那些慌張的騎士,你也有些在意了嗎?”
  “看來還是過去看看比較好。”
  “這雖然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就我個人認為,最好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
  史列因面無表情地說著。其實他的心中是不太愿意這樣說的,何況以帕恩的性格來說一定不會服從。
  “我很在意。那位騎士說是國家的大事,加上跟那隊馬車又有關系。”
  帕恩當場抱著胸,開始深深地考慮這件事。
  “既然帕恩都開始在考慮了,那大概結論是一樣的。反正一定又要在這太陽下走回頭路羅!”
  吉姆口中念念有詞地,將他的包包背上肩開始往回走。
  “哎,真是麻煩。”伍德杰克也跟在矮人的后面,并且回過頭來看著帕恩。
  “你還在干嘛啊?反正攔你也攔不住的,再想也是白想。”
  “就是這么回事。”蒂德莉特也走了過來,對帕恩伸出了手。“我們走吧,想事情這种行為一點都不适合你。”
  “你別這么說嘛!”帕恩很認真地表達了不滿,不過身体倒是動了。“我啊,也會跟正常人一樣有煩惱,有心思的啊!”
  “這我倒第一次听到”伍德高聲笑了出來。
  “再不快點就會跟丟了!”史列因正經地看著前方,看來將會成為疾行軍了。
  “真希望我們也有馬能騎。”前面的蒂德莉特回過頭來這么說著。太陽光捕捉了她的金發,長發飛揚在空中,似乎閃著彩虹的光輝。
  “那是什么聲音?”蒂德莉特忽然停了下來,兩手放在耳邊。
  “蒂朵,怎么啦?”帕恩看了看四周,确認沒什么异樣后便問著蒂德莉特。
  “噓,安靜一點,遠方好像有什么聲音,希望你們不要讓鎧甲發出聲音干扰。”
  帕恩連忙停止了動作。連呼吸都特別小心,以防發出其他的聲音。后面跟來的四人也注意到了前面兩人的情形而停止行進,避免打亂蒂德莉特的注意力。
  妖精族耳朵的靈敏是非常有名的,他們甚至連森林中小動物踩到枯葉的微小聲音都能听見。
  “大概是不會錯了,是打斗的聲音。有听到人的慘叫及金屬的撞擊聲。”
  “是剛剛的騎士在戰斗嗎?我們快點走吧!”帕恩听了蒂德莉特說的之后急忙地向前跑去。“對手大概是那隊馬車吧。雖然說數量上占下風,不過我想他們不會輸給??兵的。”
  “那种事我那知道啊?總而言之我們快點吧!”
  “那當然。”
  “可別礙手礙腳的喔!”蒂德莉特有些諷刺地笑著,輕松地超越了帕恩。原本行動就輕巧的她,加上裝備不如帕恩一般笨重,跑起來當然是沒有困難。
  帕恩由于被笨重的鎧甲拖累著,被伍德以及史列因等人赶上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不過只有吉姆,因為腳比別人短了不少而落后了不少。
  “不要忽然就跑起來嘛!”埃特叫著正在喘气奔跑著的帕恩。
  “可是圣騎士們正在戰斗啊!”
  “我覺得還是要看清楚狀況比較好。”史列因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說著。
  蒂德莉特一直很有精神地向前跑著,不知不覺已經超前了一大段,因此她停了下來等大家跟上。由于已經走了一段距离了,因此打斗的聲音听的比剛剛清楚多了。仔細看的話,街道的另一端有几個人影。
  “就是那儿了吧?”蒂德莉特邊這么說著,一邊凝視著前面的人影。就在那時候,遠方忽然發出了紅色的光芒,同時轟地響起了好大聲響,就像是雪崩一般大的聲音。由于听力比別人好,加上聲音直接進入了耳中,使得蒂德莉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掩住耳朵。
  “剛剛那是什么聲音?好像對面還有紅色的光是嗎?”追過來的帕恩,抱著掩住耳朵的蒂德莉特的肩大聲問著,同時視線朝向前方,集中了精神注意任何的變化。
  “我也听到了。”史列因總算追上了兩人。“而且也看到了那道光。不,与其說是光倒不如說是火焰,那應該是魔法產生的火焰。”
  “魔法?是誰使用的呢?是護衛馬車的戰士?還是瓦利斯的圣騎士?”蒂德莉特不經意地握住放在自己肩上帕恩的手,看著史列因這么問著。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可以确認的是,那几乎是連我都使不出來的。剛剛那個魔法在賢者之學院已經算是禁忌之一了,只有導師以及擁有相等資格的人才能夠被傳授。雖說他們的裝扮有點奇怪,不過那兩個集團之中應該都沒有賢者之學院的人在。何況我們魔術師通常都不喜歡佩劍,不過若是巴古納德我就不知道了。”
  “大概就是他了,坐在馬車里的一定是他。”帕恩興奮地說著。
  “剛剛不是說過馬車里坐著兩個女的嗎?巴古納德又不是女的!”
  伍德張開雙手,將頭歪向一邊。
  “等等,戰斗好像已經結束了,打斗聲已經听不到了。”蒂德莉特就這么牽著帕恩的手靜靜地說著。
  “真的嗎?那是誰贏了?”
  “不要亂問啦,光憑聲音那知道那么多?你等會儿,我問問風看看。”
  “風?是指風之精靈嗎?那不如用我遠見的魔法,這可是最确實的方法喔!”
  “早知道有那么便利的魔法的話,一開始就應該用了嘛,這种東西需要隱藏嗎?”
  伍德有些受不了般地說著。“說得好。”吉姆也跟了一句。
  “畢竟魔法可不能恣意使用的啊。”史列因調整气息之后,便慢慢地唱起了古代語。
  周圍靜靜地流動著史列因念咒文的聲音。遠見之魔法可以將人的視力擴大數倍,使得視野變得非常廣泛,只不過缺點是要花一些時間去适應它。史列因反覆地看著天空、閉上眼睛、為了調整視覺而眺望路的另一端。
  “這太殘忍了……”當它調整好視覺之后,史列因不禁叫了出來。
  史列因的眼中所浮現的,几乎是地獄里的情景。地面染成了黑色,躺著一個又一個焦黑的尸体。一旁還冒著白煙,感覺就像是已經聞到了令人不快的燒焦味一般。
  史列因換了個方向,看著馬車的那一邊,那儿站著一位穿著紫色衣服的女性。
  她看起來似乎是對周圍的男的做著一些指示,很忙碌地對各處指指點點。
  (使用魔法的可能是這個女的。)史列因心中這么想著。她的額頭上戴著一個應是古代王國工藝品的頭飾,手指上也戴著几個看來不只是用來裝飾的戒指。另外她右手所拿的拐杖雖然不是賢者之杖,卻是用上等木材所制,而且刻著許多古文字。
  “怎么了?”一旁傳來帕恩的聲音。由于視線一离開就要再花時間來調整,因此史列因頭也不回,看著那個女性回答帕恩的問題。
  “是魔法,瓦利斯的騎士全部被打倒了。現在正在行動的,是馬車隊的四個男人以及另一位女性。女性看起來蠻漂亮的,她應該就是魔術師了。不過那力量也太可怕了,光是一發火焰魔法就能讓瓦利斯的騎士全滅……”
  “這怎么可能!”帕恩不可思議地听著史列因所說的,并很用力地擠出了這一句話。
  “但是是事實。”史列因冷冷地回答。
  史列因看了一下馬車周圍的狀況后,便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下命令的女性。她看起來比史列因年輕,雖然魔術師,尤其是女魔術師的外表都不太能信任,但是她的一舉一動都蘊含著躍動感。這并不是改變外觀就能這樣的,因此她可能真的比史列因年輕也說不定。不過她的确是個恐怖的魔法師,史列因雖心想他竟然不知道有這么一位魔女,但是卻覺得這張臉似乎在那儿看過,而且還是最近的事。
  史列因將意識集中在這女魔術師端正的臉龐,心中的記憶漸漸恢复了過來。
  “我想起來了!”史列因在想起來的同時大聲叫了出來。“我現在看到的那個女的,就是在亞蘭的廢屋里看到那張畫像上的。紫色的衣服,以及那頭飾,完全吻合,名字好像叫卡拉是嗎,吉姆,你應該記得吧,就是那時你看到的那個女的啊!”
  “……我那知道什么畫像的東西,何況我現在又看不到,那有辦法确認啊?不如我們還是赶快到現場去吧,那個女的畢竟是敵人,在她跑掉之前抓到她不是比較好嗎?”吉姆躊躇了一陣子之后這么回答,并且將戰斧從背包上卸了下來。
  “沒錯,他們一定是馬莫那儿派來的,而且為了什么理由潛入瓦利斯。加上還要出動圣騎士們來追,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了!”帕恩一下子跑了起來。
  “等等!”史列因的音調難得這么尖銳,也因此帕恩停了下來。就像是中了魔法,戰士的動作停頓了。
  “你現在過去能夠做什么?難道想要跟他們打起來嗎?還是算了吧,他們可是不會敗在我們的手中的,你別忘記,他們剛剛還打贏了五名圣騎士。”
  “可是……”帕恩回過頭看著史列因似乎想說些什么,不過看到了他那嚴肅的表情,使得他沒有再說了什么。
  “如果想死的話我不會攔你的,但是不明究理地死掉絕對不叫做勇敢,如今活下來達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還是忍忍吧,等待机會來了再說。”
  “然后如果沒有机會的話,就讓他們逃走了是嗎?”回答的并不是帕恩,而是吉姆。他靜靜地來到史列因身邊,以鎮靜但卻有力的言語搖晃著史列因。
  “怎么會,我只是說現在還不是時机而已啊。可是為什么連你都會變得這么不講理呢?如果是帕恩的話那還有可能……”史列因似乎對意外的反對聲音有些迷惑。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吉姆這么說之后,便轉過身子一個人大步走了起來。
  帕恩無可奈何似地看了一下史列因后便追向吉姆,而蒂德莉特以及埃特也默默地跟在后面。
  “看來你被遺棄了嘛,魔術先生。不過你的看法卻是正确的,我們就慢慢地跟著走吧!”
  伍德杰克不知何時接近了過來,就像是自己的影子一般在身后說著。對史列因來說,就好像是听到了自己心中的邪惡靈魂在呼喚著他似的。
  “那可不行!”史列因在回答的當時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就像是一回頭,就會被自己的影子抓到一樣。
  “我不想再發生同樣的錯誤了。”史列因緊閉著嘴唇,手中的賢者之杖也是緊握著的,為了不妨礙視線,他甚至把帽子都脫了下來。雖然太陽已經逐漸落下了,但是如爆發一般的強烈光線仍刺激著他的眼睛,熱气也漸漸傳到了他的身上。史列因眯細了眼,忍著光和熱追著前面的帕恩等人。
  (真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伍德的心中這么想著,在一行人的后面慢吞吞地走著。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史列因擔心的事終究沒有成為事實。當帕恩他們抵達慘劇的現場時,馬車早就已經离開,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了。
  本來吉姆主張要繼續追下去的,但是帕恩卻無法放下眼前的慘狀向前。何況即使現在去追,也是很難赶上他們的。
  到了夜晚他們也是會休息的,吉姆听了史列因的這番話之后總算是接受了。
  (他真的那么想跟馬車隊對上嗎?)史列因目前還沒下定為了破坏而使用魔法的覺悟,雖然他也知道火焰魔法的使用法。
  帕恩因為現場的殘酷而久久不能言語。蒂德莉特躲在帕恩的背后,只露出一張臉來。靠在帕恩身上的手看來似乎有些顫抖,她收起了眉頭,小聲地以妖精語祈禱著。
  地面由于火焰的燃燒而變得灰黑,有七個人躺在地上,而其中的五人身上穿著瓦利斯的騎士之鎧。
  埃特蹲下來一人一人地調查,那總是溫和的臉上浮現了憤怒及悲哀。
  瓦利斯的騎士們似乎都是因為全身被高溫的火焰燃燒而气絕身亡的,至少一定是被恐怖的熱气所包圍。皮膚早已經剝离,已經焦黑的軀体一被碰触便粉碎,露出了里面鮮紅的肌肉。一瞬間埃特的心中卷起了前所未有的憤怒。(那些人一定要在法利斯的名下,施以正當的制裁!)他的心中如此激烈地叫喊著。
  當碰到最后一人的身体時,他身上還存留的余溫,使得埃特的憤怒一下子溶解了,仔細看看他的胸口還在微微跳動。“這個人他還活著!”
  听到了埃特的叫喚聲,其他的五個人跑了過來,圍在埃特身邊。
  “只要還有气息的話,我應該可以幫上忙。”埃特邊這么說,一邊抬起頭看著很擔心似的帕恩,對他使了個眼神。
  帕恩點了點頭。“我們退下來吧,這是埃特的工作。”
  “埃特會使用法利斯的魔法喔。”蒂德莉特原本有些不滿,不過听史列因這么說,也就識相地退下了。
  “我們把這些不幸的騎士埋葬起來吧,畢竟也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吉姆听了帕恩的話,不發一語地點點頭,拿下了肩上的戰斧。刃的另一邊有尖細形狀的金屬构造,吉姆以那一邊為面,找到了适當的地方揮下來后,鋼尖便插入地底,粉碎了周圍的泥土构造。而帕恩則撿來了一旁的木板,將挖碎了的泥土挖出來。不久地上出現了一個小洞,且漸漸地在擴大。
  史列因盡可能地不面向被破坏的現場,挑了個地方坐下來之后,便直視著眼前純??的農田景色。他的心中出現了一些疑問,第一當然是那個女魔術師的事,而另一個則是吉姆最近的行動。吉姆在亞蘭的廢屋中的确是一直注視著那張肖像畫,但是現在卻又說忘了,這怎么想都很奇怪。何況一向總是對任何事不關心的他,現在卻像是基于自己的使命似地帶頭行動,這些史列因都找不到線索。仔細想想,平常滿足于地底生活以及自己所制細工物的矮人族竟然會外出旅行,也是蠻怪异的事情。記得當初吉姆來自己家時,好像說是要調查一些東西的樣子。
  (吉姆大概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會出外的,難道現在找到什么線索了嗎?)
  史列因觀察著一旁板著臉,默默地揮著斧頭的吉姆。
  埃特詠唱咒文的聲音已經不知持續了多久,在這段時間中,吉姆、帕恩、以及后來加入幫忙的蒂德莉特,逐次完成了埋葬已故騎士的洞穴,然后將各個騎士的亡骸置于洞中,用泥土覆蓋,再將他們身上的佩劍直插作為墓標。另外也在稍微离開一點的地方,將馬車隊的戰士也以相同方式埋葬起來。在持續著這個作業的時候,太陽也漸漸消失在山后,天空的青色也逐漸消失了。
  “沒想到這個魔術師為了施放魔法,竟然還波及了自己的同伴!”帕恩憎恨地說著。
  “應該不是這樣的。我剛剛看過??体,馬車戰士的死因似乎是由于刀傷,因此魔法是他們被打倒后才使用的。他們靠近地面的那一邊并沒有被灼傷。”
  “就算是已經死了,我也不能原諒她對自己人用魔法啊!”
  “魔法絕不是為了破坏而使用的。另外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史列因問著帕恩。
  “當然是繼續往前啊!”帕恩理所當然地做了宣言,吉姆也在一旁應和著。
  “你是說真的嗎?”史列因靜靜地詢問著。“對手可是一擊便能將那么多騎士打倒的魔法使喔,照我這么說來,你覺得還有胜算嗎?”
  “那并沒有。”帕恩痛苦的哽咽著。“但是,我怎么能就這樣放過他們呢?”
  “想要打倒他們是很好啦,可是誰會付我們酬勞啊?”伍德像是要澆冷水般地對帕恩說著。
  “我可不想做免費服務啊!”
  “報酬是來自自己心中的。”
  身后的埃特如此回答著,伍德也因此回過頭來看著他。埃特看起來似乎极度地疲倦,正顯示了他剛剛是多么地拼命祈禱。不過辛苦是有代价的,他身后的騎士雖然仍是很痛苦的樣子,但畢竟是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了,帕恩也因此感到非常高興。
  “而且瓦利斯的國王也會賜予你們報酬的。”騎士靜靜地說著。
  “你能夠跟我們說原因嗎?”
  帕恩如此問著,騎士點點頭開始敘說。
  “我們是瓦利斯的近衛隊成員,任務是保護菲安娜公主。”
  “菲安娜公主?她不就是瓦利斯王的獨生女嗎?”帕恩惊訝地叫出聲來,蒂德莉特連忙阻止了他。
  “正是如此。菲安娜小姐是法恩王的獨生女,也是瓦利斯國的公主。在這次的戰爭爆發時,那份殘酷似乎傷了公主的心,她因而要求前往前線去激勵士兵們。當然國王以及城里所有人都反對這件事情,卻沒想到公主就這么偷偷跑了出來。”
  “所以你們就代替搜索隊出動是嗎?”蒂德莉特在騎士的話到一段落時這么問著。
  “說得沒錯。公主之所以出得了城,似乎是因為商人從中牽線的樣子,由于在路上听說有一隊商人之中有個可疑的女性,我們才一路追赶他們。在剛剛赶上他們,想要跟他們要回公主時,就變成了現在的下場。原本已經打倒了數個馬車的護衛,正想說公主在馬車里面時,車里卻走出了一位女性。在她唱完了一段奇怪的語言之后,恐怖的火焰便在我們的身旁爆發,而我們就這樣被震下馬來,全身被灼傷而喪失了意識。”
  “你說會有報酬是真的嗎?”伍德瞧著騎士的臉問著。
  “那當然。只要能平安無事地救出公主的話一定會有報酬的,而且大概是要多少有多少。”
  “看來我也只好相信這番話了。”伍德轉身回去整理自己的東西。(看來我也有點莫名其妙了)
  “實在是感激不盡。”騎士對一行人行了個禮。當他抬起頭后,便緊閉著嘴角,瞪著馬車消失的那個方向。就像是已經清楚地看到了黑暗中那個女性的身影似地憤怒。
  帕恩似乎也感應到了,心中燃燒起了一股怒火。蒂德莉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為什么帕恩會對別人的怨恨感到憤怒呢?甚至因此出生入死?
  在黑暗中前進畢竟是蠻辛苦的,蒂德莉特為了叫出光之精靈而唱著咒文。
  “藏在光之中的光輝精靈,請聚集于此顯露身影。”隨著蒂德莉特的咒文聲,浮出了一個小小的光球,并持續地增加它的光度及亮度。
  一旁史列因拐杖的前端也發出了魔法之光。藉由兩盞魔法燈的照明,一行人离開了飄著焦味的現場,緊張地朝著卡諾的方向前進之后帕恩等人,便往東邊追赶著那一個馬車隊。而當他們看見馬車的蹤跡時,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以后的事了。
  馬車是停在一棟古老的建筑前面。這棟建筑是兩層式的,周圍也架了柵欄。据騎士所說,這附近的居民好像已經為了躲避戰火而暫時离開,而他們大概就是知道了這一點,才大膽地將這儿當作逗留的地方。
  拉車的馬也已經解開了韁繩,安心地靠在草堆邊。
  “看來他們已疏于戒備了,這是個好机會。”史列因如此說了之后便念念有詞,將拐杖前端的亮光給熄了,而蒂德莉特也解除了對光之精靈的束縛。被賦予短暫生命的光之精靈似乎是在答謝般地晃了几下便失去了形体,消失在黑暗之中。
  “好了這位騎士,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帕恩看著一旁的騎士,并抽出了手中的劍。
  “大概也不用耍什么小手段了,只要長驅直入,攻他們個措手不及的話,應該就有十足的胜算了。”
  他的雙手緊握著大劍,就這樣盯著門口調整著呼吸。
  周圍除了他們鎧甲的聲音之外几乎是靜得可怕,房子的入口透著光線,看來負責看守的人也已經醒了。
  騎士開始慢慢地向前,帕恩、吉姆及蒂德莉特緊跟在后,而另外三人也在他們前進了一段距离之后開始了行?
  “一定要小心一點啊”史列因小聲地說著,他握著拐杖的手已經滲出了汗。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因為他即將与比他強上數倍的魔術師對抗。
  到了距离房子十分接近的地方之后,騎士便揮著劍開始向前跑去,一旁的馬匹也因為听到了嘈雜聲而嘶喊著。他就這么踢破了門快速地巡視著內部,而帕恩及蒂德莉特也隨之赶上,過了一會儿吉姆也進來了。兩個看守呆呆地看著四個侵入者,過了一陣子才慌張地拿起了劍站了起來。
  “這兩個由我跟蒂德莉特來就行了,你跟吉姆赶快上樓去!”
  帕恩拿起了盾牌,瞪著前面的兩個敵人這么說著。他選定了左邊的當對手,輕輕地揮著劍挑發著他。蒂德莉特則繞到了右邊,細身劍刺向了右邊戰士的胸口。
  當兩人進入了戰斗時,騎士以及吉姆已經上樓了。二樓像是回廊般的构造,而回廊的右側有五個房間。
  其中的一個門開了,里面走出了一位穿著睡衣的女子。她看了一下一樓的狀況之后,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奔向自己的騎士及矮人身上。
  馬的叫聲喚醒了卡拉,日常的訓練,使得她馬上便恢复了意識。
  (大概是侵入者吧,是瓦利斯的士兵嗎?)卡拉挪開了棉被,將一旁象牙色的上衣披在自己薄絹織成的睡衣上。在衣服還沒扣上時,便听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因此卡拉也只好就這么打開房門,來到了廊下。
  看來是白天幸存的瓦利斯騎士,以及一個手持戰斧的矮人沖了上來,此時卡拉不得不冷靜地思考扭轉情勢的方法。現在沖過來的兩人中,應該是那個騎士比較棘手,記得白天那個男的确是被打倒了,既然他的生命力足以胜過她施放的火焰魔法,那他真可說是不可輕忽的對手。
  (那么,就用我最大的魔法來消滅他吧)卡拉舉起了雙手組著复雜的印,并且詠唱著古代語。
  “形成万物的原始物質,回想起自己真正的形体吧!藉由偉大的瑪那之力,斬斷之間所有的聯系!”
  然后將雙手向前伸出。
  一道光線從他伸出來的手中飛出,筆直地命中騎士的身体。
  騎士被卡拉放出的光線射中后的一瞬間,他的形体便發著光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吉姆看到一旁的騎士就這么在光芒中消失,不禁感到一陣戰栗。但是他并沒停下來,如今這個女的應該已經沒有時間詠唱下一個咒文了,如此一來一個沒穿鎧甲的弱女子,用他的戰斧一擊就可以解決掉。吉姆謹慎地抓准了距离之后朝她的頭部攻擊,但卡拉似乎已經預測到了他的攻勢,向后方輕輕地躲開之后,開始唱著下一個咒文。
  “蕾……”連忙追上的吉姆忽然停止了動作,嘴也微微張著,而此時卡拉的魔法也完成了。
  一种白色的云狀物浮現了出來,吉姆就這么被這朵云包住之后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吉姆!”史列因看到了這一幕。即使知道是沒有用的,史列因仍然唱出了睡眠之云的咒文。
  卡拉看到了樓下穿著長袍的男子正在對自己唱著咒文,但只是簡單的催眠咒文而已。兩個看守已經被打倒了,空下來的兩個戰士也朝著這儿沖了上來,另外就只剩下一個那儿來的神官以及一個拼命找地方躲的沒用盜賊而已。
  根本沒有殺他們的必要。
  卡拉的下一個咒文几乎是在矮人倒下時一起完成的。白云再度冒了出來,并且彌漫到了一樓。被這道白煙圍繞之后,帕恩、蒂德莉特以及史列因都倒了下來,而伍德也就這么保持著希望不被發現的姿勢而喪失了意識。
  埃特的身体也變得如鉛一般重地跪在地上,身子也逐漸倒下。為了跟襲擊頭部的黑暗戰斗,他可說是用盡了力气。畢竟他不愿意就這么喪失意識,將命運交給別人,即使是就這么結束生命,他也要醒著看清楚一分一刻。
  他的心中不斷地唱著法利斯的祈禱語,視線一直集中在指尖,試著儲存体內神圣之力抵抗魔法。指尖現在几乎已經失去了感覺,全身的神經也像是斷裂了般,但并不覺得痛苦,或許是早已經無法感覺了。埃特為了不讓這种感覺侵犯了意識,不停地在心中回想著法利斯的祈禱語。
  而埃特打贏了這場戰斗。他總算是承受住了魔法而沒有喪失意識。但他就這么假裝不動,畢竟若是無法有效地制住對方的話,目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卡拉看著已經倒下了的侵入者走下階梯。剩下的兩個衛兵總算是准備好了,拿著武器由一樓內側的門走了出來,而他們看到了眼前的情景時,不禁歎了一口气。
  “卡拉女士。”
  “就如你們看到的。你們當衛兵的,應該在緊急的時候馬上出來才對啊!如果我晚點發覺的話,你們現在也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卡拉看了一眼已經死亡的兩個衛兵冷冷地說著。
  “總而言之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畢竟魔法的功效也不是永遠的。把這些侵入者關在二樓一個空房間里,武器全部拿走,放到另一個房間里去。另外記得別用小姐隔壁的房間。”
  如此一來這些侵入者就不造成威脅了。雖然殺了也無所謂,但是放著不管也不會有事的。只要用魔法把他們關在房里,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他們也拿我們沒法子了。不,大概連如此做的力气也沒了。
  話說回來,現在該怎么做?擔任護衛的衛兵已經剩下兩個了,如果就這么帶著女孩前進,要突破瓦利斯的防線應該是很困難的。本來是為了避免部下的損耗才雇用衛兵的,但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再這么做了,還是回到卡諾,帶自己的手下來比較妥當。如果這些侵入者們有那個意思的話,讓他們成為伙伴也不錯。不但來的巧,而且其中還有妖精以及魔法師。在欠缺魔法師的現在,多一個人都是戰力。
  如今卡拉正在想著說服的方法。如果只是普通的冒險者的話,只要用財富及名譽大概就能讓他們欣然接受了。如果他們聰明一點,能夠了解她真正要引起戰爭的理由的話,那他們一定會成為強力的助手。她現在就有許多這樣的人,現在正分散各地以完成他們的使命。之前在亞拉尼亞負責暗殺國王的魔術師艾其姆雖然失敗,不過這一次似乎是順利完成任務了。這次擄走菲安娜公主,也一定使得這次對瓦利斯的局勢顯得有利。
  雖然法恩王并不會因為女儿受制而產生動搖,甚至可能為了大義而犧牲自己的獨生女,但是對圣騎士來說絕對不是這么回事。只要能夠動搖他們便以足夠,至少他們就無法以全力應戰了。
  現在還是把事情交給自己的部下好了。卡拉下定決心后,便走上階梯來到兩個衛兵那儿,這時他們剛好把最后的那個盜賊給抬到了房間。
  “卡拉大姊,都搞定了,那現在該干嘛呢?”低俗的語气。不過他們倒擁有相當的身手,而且只要給予應得的報酬,便絕對不會違背雇主,這也是卡拉雇用他們的最大理由。
  “現在就這么突破國境太危險了,前線不僅有許多瓦利斯的士兵,而且我們的事情可能也已經傳令過去了。
  為了以防万一,我們需要更多的護衛,所以我打算先回卡諾,帶一些同伴過來。”
  “知道了。那我們該怎么辦呢?”
  “放心,我馬上就會回來的。在這之前你們只要好好看著這里的女孩以及侵入者就行了。我會在侵入者的房門口用魔法召喚守衛,你們也不用管他們在里面干什么,不過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那個女孩。如果之后有瓦利斯的士兵襲擊的話就馬上逃跑或是投降,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怪罪你們,而且也一定會讓你們獲得自由。不過如果是因為其他原因而离開的話,那你們不管逃到天涯海角都只有死路一條,我就是這樣的人。”
  衛兵們吸了一口气,答應了這個條件。
  “我就知道你們會答應。”卡拉為了抹去兩人的不安淺淺地一笑。“那么我作好准備之后馬上就會出發,畢竟這樣的話會比較快回來。對了,我還是先教你們開門的方法好了,以便發生什么事的時候不會留下什么不利的證据。記得,只要喊拉斯塔門就會開,不過反過來說,只要不說出這几個字,就算是用蠻力,或是要打破門都沒有用。這個門已經因為施了魔法而比鋼鐵還堅固,而且就像是一整塊石頭一樣地緊閉著。”
  卡拉走上二樓,站在關侵入者的房間前面,唱出了兩個咒文。第一個咒文令門漸漸地關閉了起來,而第二個咒文念完后,她拿下了替代發夾用的龍之牙,并將它丟到跟前。牙齒消失后,從地上冒出了一團白色的東西,之后便成為一個全副武裝的骸骨,拿著劍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這、這是什么玩意儿啊?”陷入恐慌的佣兵們几乎想逃到樓下。
  塔拉對那副骸骨說了些他們听不懂的語言。
  “別擔心,這個骸骨戰士絕對不會襲擊你們的。龍牙兵雖然只會單純地實行命令,不過它的戰斗力絕對是超越你們的,何況它還不知道什么是恐怖。”
  兩人被這個骸骨戰士的气勢所壓倒。他們默默地對看了一眼,似乎已約定好了絕對不再接近這個房間。
  “那么我要走了,你們自己要小心一點。”
  卡拉說完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似乎是在整理東西。而當她再度走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穿著紫色的服裝,右手也握著拐杖。她走到一樓還滿布著血跡的一樓大廳之后,便隨著激烈的動作唱著咒文。而當她詠唱完咒文的時候,她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了。
  兩個衛兵深深地歎了一口气,開始處理自己同伴的尸体。
  直等到講話聲停了之后,埃特才起來看著周圍的環境。体內還留著由于魔法造成的麻痹感,何況剛剛走了這么久,加上剛才又用了許多次魔法,使得他的身心都非常地疲勞。
  但是現在卻不是可以放松的時候,必須盡快的脫离這個險境。剛剛叫卡拉的魔法師以及兩個手下的談話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現在可是個逃脫的大好机會。
  但是光憑一個人是不能做什么的,因此埃特只好等自己的同伴清醒過來。其實也不用作什么确認,大家很明顯地都還活著。靜下來注意听的話就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气息,胸膛也微微地上下起伏。不過他想如果是魔法造成的昏迷的話,還是讓他們自然清醒比較好,因此埃特便坐在原地,抱著膝陷入了思考。
  那個叫做卡拉的女人好像是馬莫的手下,并且為了貝魯特而在瓦利斯境內暗中活動著。可是那么厲害的魔法師,史列因竟然不知道她的來歷。馬莫似乎還有一個名叫巴古納德的名魔法師,這個女的或許是他偽裝的也說不定。
  不管是真是假,現在的埃特竟然能知道她的兩個企圖,的确是令人惊訝的。
  “這大概是神給予的試練吧!”
  埃特對這個身為神官一定會有的結論感到滿足。法利斯神是与我同在的,這個想法對治療埃特疲倦的心大有幫助。
  吉姆恢复意識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之后蒂德莉特也醒了過來,隨后依序是帕恩、史列因以及伍德。
  埃特等到全員到齊之后,便將剛剛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大家。
  “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埃特說完話之后問著帕恩。
  “這還用說,當然是盡快离開這儿,不然那個魔女就會回來了。”
  帕恩搖搖自己的頭,讓還朦朧的意識清醒過來。
  “沒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現在剩下的那兩人一定已經睡了,頂多只會有一個人看守而已。”蒂德莉特确認了藏在護肩里的短劍,將它抽了出來看著尖端。
  “如果我們的武器只有這樣,好像有點吃力喔。”伍德看了看蒂德莉特的短劍打了個大呵欠。“外面的那副骨頭可厲害了。”
  “是龍牙兵嗎?比一般的戰士還要厲害一些喔。”
  也因此才會用來當作賢者學院的警衛。史列因悄悄地來到門邊,從門縫往外面看,的确有個全副武裝的骸骨,用它空洞的眼神往這邊看著。
  “是真正的龍牙兵。”
  史列因回過頭來說著。
  “但是我們也只能上了。”帕恩緊握拳頭站了起來。
  “這看來可以代替武器用用。”吉姆霹靂啪啦地拆了放在房間中桌子的桌腳。
  “雖然沒什么用,至少可以代替棍棒來用,反正有總比沒有來得好。”
  帕恩拿了兩根,還有一根給了埃特,而蒂德莉特由于有短劍所以拒絕了。
  “這大概對骸骨沒什么用吧?”蒂德莉特輕輕地躲到門邊,背靠著牆壁,以便隨時能夠沖出去。
  “這儿就交給我跟吉姆兩人了。”帕恩邊這么說,一邊拿著兩根桌腳擺出了架勢。雖說實在是蠻難看的,不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埃特走到了吉姆及帕恩前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卡拉所說打開門的暗語。
  “拉、斯、塔”門緩緩地打開,門后的骸骨也出現了。吉姆跟帕恩迅速地沖了出去,正面跟骸骨戰士對峙著。
  骸骨戰士知道自己實行使命的時候到了,原本無力地提在手上的劍慢慢地舉到与肩同寬,左手所持的圓盾也護住了胸前。帕恩的第一擊朝著沒有防備的頭部打了過去,但是卻被骸骨迅速的以盾牌擋消,并且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迅速地揮出了劍。
  帕恩以左手的武器輕巧地化解了這一劍,右手則狙擊骸骨的腰身以牽制它的行動。但它的圓盾總是配合著帕恩的動作,擋下了帕恩所有的攻擊,几乎已經達到了高手的境界。帕恩并沒有時間為骸骨的劍技惊歎,只顧著避開敵人的攻擊。每當接下了龍牙兵的強力一擊,左手所握的桌腳就短了一截。
  (大概撐不了多久了)帕恩的額頭上留下了冷汗。
  吉姆在一旁一動也不動,他正在等待机會的來臨。矮人族的戰法精髓在于一擊必殺,吉姆的視線隨著骸骨移動,冷靜地觀察著它的動作。
  光是用這种東西毆打大概是打不倒這只怪物的,但是卻有一個方法可行。為了等待這個机會,帕恩無論如何都得撐下去。
  “吉姆你在干什么啊?帕恩已經很危險了!”蒂德莉特在他身后緊張地叫著。
  “少羅唆,矮人族有矮人族的戰法。”吉姆大聲地回了她一句,便將所有的神經集中到了骸骨身上。埃特及蒂德莉特也進入了隨時備戰的狀態,在帕恩身后隨時伺机行動,并且祈禱不要發生什么不好的狀況。
  就在帕恩又接下了強力的一擊之后,左手的桌腳應聲而斷,而骸骨的劍也順勢朝帕恩揮下,而被鎧甲防了下來。后方的蒂德莉特尖叫了一聲掩住了臉。
  “糟糕,不行了!”帕恩朝斷了的桌腳看了一眼之后絕望地叫著,雖然知道光是防守是沒有胜算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不過對吉姆來說,這就是他所等待的一剎那。骸骨為了給帕恩最后一擊而將右手高高舉起,也因此出現了破綻。吉姆配合著骸骨的動作,計算著出擊的時間。
  隨著呼的一聲,吉姆對准了骸骨拿著武器的手由下向上施予一擊,被擊中的部位發出了令人不悅的碎裂聲,右手的骨頭隨之碎裂,劍也掉到地上,發出了金屬撞擊聲。吉姆的武器雖然也不能用了,但他本人早已經不介意這回事了。
  “喔~~~!!”
  吉姆放低了姿勢發出怒吼,然后突出了右肩朝骸骨撞了過去。
  骸骨以盾牌擋下了這一撞,發出了鏗的一聲,吉姆的肩膀隨之傳來了劇痛。但他就這么將身体從下往上,一口气舉起了對方的身体。
  “喔~~!”
  矮人再度發出了怒吼,將骸骨的身子高高舉起。雖然它揮舞著手腳,但全都無濟于事。
  骸骨就這么越過了欄杆,掉到了樓下的石子地,發出了碎裂的聲音。骸骨戰士雖然仍試著要站起來,但終究是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成功了!”帕恩以稱羡的眼神看著吉姆,吉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對樓下看了一眼,發出了奇妙的笑聲。
  “看來懶惰鬼們終于赶過來羅!”
  帕恩也朝樓下望去,兩個衛兵打開了門出現在一樓的大廳。兩人有些不舒服地看著地上已經碎裂的骸骨,但看到了帕恩等人身上沒有武器,便一口气沖上了階梯。兩人各自裝備了劍及槍,并且也拿著盾牌,怎么看都是這邊不利。
  “這儿交給我來!”
  蒂德莉特走到帕恩前面,持著短劍的右手高高舉起,迅速地念著精靈魔法的咒文。
  周圍一瞬間暗了下來,光之精靈出現在眾人的前方,飄著飄著到了階梯那儿。
  “我去把武器拿來!”
  埃特邊喊著就回頭离開,他記得武器好像是放在隔壁的房間。
  蒂德莉特眯細了青色的雙眼,并隨時准備射出短劍。而光之精靈就像要阻止那些要上樓的衛兵般地跳躍著。
  “這是什么玩意儿啊?”
  拿著劍的衛兵停了下來,試著用劍揮向那個光球,但隨即便大叫一聲,抓著右手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光之精靈不僅打斷了劍,同時一股強力的沖擊也經由劍傳到了他的手上。
  拿槍的男人一瞬間分散了注意力,這也成了他致死的原因。蒂德莉特的短劍在這時刺穿了他的喉嚨。
  埃特急忙地抱著武器回來時胜負已經分曉了。蒂德莉特拿著死去衛兵的槍,解決了右手已麻痹了的另一個男的。
  “蒂朵,你的武器。”
  埃特將武器交給她,也對她的技術感到欽佩。
  “好啦帕恩,現在呢?”蒂德莉特將自己的劍收在腰間,并用雙手撥了撥自己被弄亂的頭發。
  “當然是把公主給救出來。”帕恩如此宣言之后便再度走上了樓梯。
  公主的房間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門上了鎖,而且里面靜悄悄的。
  伍德看到了帕恩示意的眼神之后便輕輕地接近門邊,從口袋中拿出一根鐵絲,并把它插到鑰匙洞里。
  “看來沒啥机關。”伍德自言自語,將鐵絲轉了几下之后,只听到喀的一聲,門鎖便應聲而開了。
  打開門的是帕恩。房間里只有由房門透進來的燈光,里面漆黑一片。帕恩本想要繼續走到里面,但是被蒂德莉特阻止了。
  “這儿可是公主小姐的臥房喔,你們還是退下去吧。”
  蒂德莉特輕輕地對帕恩這么說之后便向前走去,她那夜視力极佳的雙眼正仔細地觀察著房間內部。此時她的眼睛看到了一個裹在棉被里微微抖動的身影,這個女孩很明顯地受到了相當的惊嚇。(這也是沒辦法的)蒂德莉特歎了一口气,溫柔地張開了雙手。
  “公主您放心,我的名字是蒂德莉特,為了拯救您而來到了這儿,您可以安心地來我這儿。”
  蒂德莉特停了一下觀察她的反應,女孩一個字也沒有說,甚至連動都不動,只听見她微微呼吸的聲音。
  “拉馬.阿德尼雅.莫依魯.德.法利斯。”站在門口的埃特忽然大聲朗誦著,蒂德莉特回過頭來看了埃特一眼。
  “莫依羅斯.拉姆。”房內傳來了細微的聲音,是女孩發出來的。“您是法利斯的神官大人嗎?”
  “我應該還擁有這個身分吧!”埃特邊這么說,一邊對著黑暗的房內恭敬地低下了頭。
  “我們是前來拯救您的,請您放心地來我們這儿吧!”蒂德莉特隨后又說了一次。里面的棉被動了一動,一個嬌小的身影走了過來,出現在光線之中。她穿著白色的睡衣,而一行的裝扮也映在她眼中,尤其是那繡著法利斯紋章的神官服。
  女孩由蒂德莉特的身邊穿過,朝著埃特那儿一直線地跑過去之后,隨即便扑了上去,緊抱著那件白色的神官服。
  然后一行人听到了一陣高亢的哭聲。
  埃特差點撐不住女孩的重量,幸虧帕恩迅速地伸手幫忙才不至于跌倒。此時帕恩才像是忽然察覺到一般將視線移開,臉也變得紅通通的,因為女孩仍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蒂德莉特瞪了帕恩一眼,解下了自己身上旅行用的披風,輕輕地披在女孩的肩上。
  過了好一陣子,女孩才放開了埃特。埃特的臉雖然有些泛紅,但仍未改他堅毅的態度。
  “公主,請赶快作好出發的准備,那個女魔法師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我們還是早點离開這個地方吧!”
  史列因听了這番話,便离開去拿自己的東西,而吉姆、伍德也隨之离去。
  “這還真是折磨我們啊,又要在三更半夜行軍了。”伍德嘴里這么念著。不知是白天走了太久還是受到剛剛魔法的影響,總覺得身体比平常笨重了許多。
  “如果你這么想被魔女吃了的話,那你盡管在這儿睡大頭覺吧。”吉姆斜眼瞪了伍德一眼。“大家還不是一樣累,省點耍嘴皮子的力气吧!”
  “是,是。”伍德畏縮地回應著。
  “真希望外頭的馬車還可以用。”
  蒂德莉特說著便走下了樓梯。后方的帕恩不忘叫她小心一點,蒂德莉特也只是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作為回應,便踩著輕快的步伐下樓去了。
  “那個,我……”
  菲安娜本想說些什么卻又吞了回去。她希望自己也能夠幫上什么忙,但是被埃特婉拒了。
  “出發的准備由我們來,公主您只要作好自己的准備就好了。”
  埃特對公主行了個禮之后,便也走下樓去幫忙蒂德莉特了。帕恩將行李的准備交給史列因他們,自己則在外幫忙。菲安娜也乖乖地回到了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間。
  菲安娜回到房間后,才發現自己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頓時臉上就熱了起來。自己在剛剛竟然就這樣抱著一位年輕的神官,如果被管家愛爾摩亞知道了,不知會被罵成什么樣子。
  周圍沒有熟人的陌生感,又開始逐漸地大于被拯救時的安全感,心跳聲也漸漸地大了起來。在那些人之中,就只有那位懂得法利斯神圣語的神官埃特看起來值得信賴,其他人的裝扮都是在宮廷中沒看過的。
  (好想赶快回到洛依德)現在的菲安娜滿腦子都這么想。她為了去慰問站在前線的兵士,而被那個女商人所騙并抓了起來。她的思想被魔法封鎖了起來,因此白天根本就沒有任何自由。
  到了晚上,嚴密的監視也使得她根本沒有逃脫的机會。在知道她將被帶到馬莫時,她几乎已經快死心了,但是全能的法利斯并沒有舍棄她,因而派出了拯救她的使者。菲安娜畫著法利斯的印記,口中也唱著祈禱語,之后便脫下了睡衣,換上了挂在一旁的衣服。
  (現在也只能拜托他們了。)菲安娜雖已下定了決心,但是臉上仍藏不住不安。
  埃特一來到外面,就看到蒂德莉特正用著奇妙的語言試著安撫馬匹。一旁的馬車已經有一匹馬在待命了。
  “埃特,你還是赶快上車睡一下吧!看你腳都快站不穩了,臉色似乎也不大好。”
  蒂德莉特牽著另一匹馬來到馬車旁,看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埃特說著。
  “可是……”
  埃特雖然想要反對,但是蒂德莉特青色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并且搖了搖頭。蒂德莉特早就看出埃特已經极度疲累了,她的心中激起了要照顧埃特的義務感,因為在夜視力极佳的蒂德莉特看來,眼前就像是有個快死了的重病人一樣。
  “現在你最能幫得上忙的,就是赶快到車上好好睡一覺。”
  蒂德莉特的語气雖然平穩,卻有著無法反抗的魄力。埃特也無法再有所反駁,只好打開了馬車車門走到了里面。他在漆黑的車內摸索著,确認了椅子的位置之後便躺平在椅子上。過了不久,像是卡拉的魔法現在才奏效了一般,進入了深沈的夢鄉。
  后來菲安娜公主也坐在馬車里,蒂德莉特也陪在身邊。帕恩半強迫地把吉姆拉上不負責拉車的馬,讓他坐在自己的后面,吉姆一坐在馬背上便受不了那個高度而怨聲載道。伍德負責駕駛而坐在馬車夫的位置,史列因則坐在他的旁邊。
  累的當然不只是埃特一個人,但是一想到卡拉那個魔女,大家的疲勞似乎都被凍結了。下次如果再被她遇上的話,那大概就是必死無疑了。像她那樣高明的魔法師,大概也會有什么方法能夠知道他們已經逃亡了的事實。
  這樣的猜測可說隨時都會成為真的,因此對于在深夜中赶路的一行人來說,現在連周圍的黑暗都顯得格外地恐怖。只有史列因拐杖前端發出的光浮在眼前,微微地照著前面的路。
  距离黎明來臨的時間還很長,要到達目的地的路卻更長。
  雖然總覺得似乎會永遠在黑暗中行軍,不過時間仍是照常行進著。不知何時天已微微亮,朝陽也已探出了頭來。籠罩著一行人的不安隨著黑暗一起漸漸地散去,同時那份緊張感也消失了。帕恩開始在馬上打起盹來,.伍德由于有史列因接過駕車的工作,現在早就已經完全睡死了。而史列因也已經几乎沒有對馬做任何指示,就這么任其筆直地前進。眼前是一大片的農田,路旁受到陽光恩惠的樹木長滿了茂盛的綠葉,不時還傳來鳥聲,也夾雜著一些清晨的雞鳴。
  “要到達城鎮大概還需要半天吧!”帕恩看著逐漸升起的太陽,對后方看來有些憂郁的史列因說著。史列因讓馬車的速度配合著帕恩的馬,并肯定般地點點頭。
  “大概會在傍晚之前抵達吧。看來天气又會變熱了。”
  “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了。”
  “說得也是,不只是我們,馬匹也應該都累了,我們還是在中午的時候找個陰涼的樹下休息,到了下午再出發比較好。”
  不過似乎沒有這個時間,那個魔女隨時都會回來,最好還是盡快到達瓦利斯軍隊駐留的軍營,將菲安娜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帕恩還是決定找個地方休息。此時埃特、吉姆以及伍德杰克也已經醒了,蒂德莉特及菲安娜公主也走出了馬車,一行人便找了棵大樹坐了下來。
  大家坐在柔軟的草皮上,帕恩一下子便躺成了大字形呼呼大睡。蒂德莉特溫柔地看著他,史列因坐在埃特的旁邊,也開始打起了盹來。
  “雖然到目前都還平安無事,但是我們還沒有完全擺脫卡拉那個魔女。除非我們能夠遇到相當數目的瓦利斯軍,否則并不能算是安全。”
  埃特看來似乎仍有些疲倦,他坐在大家的中間,依序注視著大家的臉緩緩地說著。
  “無論如何,能到達城鎮的話就能夠安心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都不能松懈。
  雖然我們可以休息一下,不過最好還是決定一下等會儿騎馬、駕車的人選。像我現在就可以負責駕車。”
  埃特看著一旁發著鼾聲的帕恩,以及就這么坐著不動睡著了的史列因如此說著。
  “那馬就由我來騎吧!讓史列因及帕恩在車子里面休息,埃特及伍德坐在駕車的地方。不知道吉姆能不能跟他們一起擠一下。”蒂德莉特也說話了。
  “俺大概是不行吧。”
  “那么吉姆就坐在我后面。馬鞍后面有抓的地方,請你抓住那個地方就好。如果你敢碰我的話,我會毫不考慮地把你踢下去的。。
  “嗯,我一定會小心的。”吉姆很認真地回答著。
  “總而言之在休息一下我們就出發,這儿距离城鎮應該已經沒有多遠了。”
  陽光又變得更耀眼了。埃特心里想著,待會儿的路程大概會更為艱苦吧。
  一行人再度出發,已經是太陽經過頭頂之后的事了。雖然天气依舊是炎熱异常,不過至少陽光已經沒那么刺眼,也稍微好走了些。
  以蒂德莉特所騎的馬為首,埃特駕駛的馬車則緊跟在后。雖然早已看不見卡拉的落腳處,但是一行人總覺得仍被某些人監視著似的。目前正在熟睡的帕恩及史列因大概是体驗最深的。在菲安娜看來,他們似乎隨著馬車搖晃而說著夢囈。
  “再一下子就到了。”埃特看著天空喃喃自語,遠方是聚集成巨大塔狀的云。
  看著晴朗的天空,他不禁想如果不是在赶路,這一定是個舒服的好日子。
  就當埃特正向移開視線朝前方看時,青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埃特不自主的注視著它,內心也涌起了一股不安。
  “伍德!你覺得那是什么?”埃特用手肘頂了頂一旁的盜賊。伍德正看著一旁毫無變化的田園景色,而沈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它思考的內容大多是有關瓦利斯王家將給予的報酬,大概會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吧。那么應該怎么應用呢?將錢存起來,放在那儿的盜賊公會嗎?還是買一間自己住的地方?伍德就像這樣沈醉在幸福的气氛之中。
  不過他一下子便否定了這些平凡的想法,他應該可以做出一番大事的。如果只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滿足了,是不可能彌補他二十年的空白的。應該闖出一番更大、更大的事業。
  就在他剛這么下定決心時,埃特把他的意識拉回了現實。在埃特的催促之下,伍德抬起頭看著天空。本來就小小的眼睛眯的更細,注視著埃特手指的方向。
  “原來如此,你是說那個點嗎?距离太遠了看不太清楚,不過一定是什么鳥之類的吧!”
  伍德不屑的回答著埃特。
  “真的只是只鳥嗎?”埃特清楚的听見自己的心正激烈地跳著。
  “伍德!快把史列因跟帕恩叫醒,那絕對不是普通的鳥!像它距离我們還那么遠就那么大了,而且那只鳥是直直往我們這儿飛過來的,你看它根本就沒更改方向,只有樣子越來越明顯而已!”
  听到他這么說,伍德又仔細的看了一下天空,的确如埃特所說,那個點就算是鳥的話也太大了。
  “該不會是龍吧?”伍德緊張地回頭朝著后面的車廂。
  “史列因!帕恩!快起來啊!說不定該你們上場了!”
  他邊這么叫著邊拔出了短劍,埃特也發出聲音令馬匹停下,蒂德莉特則騎著馬靠了過來。
  “怎么啦?”車子里傳來史列因的聲音,他也從馬車的窗口探出了頭來。他的意識似乎還沒有清醒,但看埃特及伍德事態嚴重的表情,他便一句話不說地走出了馬車。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長袍,便因為受不了強烈的陽光而把帽子戴了起來。
  “你看那儿!”
  史練因凝視著埃特手指著的方向。“看不大清楚”他這么說著,口中開始念念有詞了起來。
  史列因用以遠見之咒文強化了的眼睛再次觀察那個黑點。
  過了不久,他以惊訝的語气說著。“那個叫做洛克鳥,是連在弗雷姆沙漠中都難得一見的傳說巨鳥啊!甚至有人還稱它為神的使者,不過沒想到它竟然會飛到這种地方來?!”
  史列因的語气中似乎因為惊訝而有些顫抖,但是埃特回應史列因的語气,便是明顯地包含無比的恐怖感了。
  “那是不可能的,那只鳥一定是那個魔女變成的,你看!影子已經變得那么的大了!”
  埃特的聲音几乎是悲鳴了。總是保持著冷靜的他,也因為那只遮住了半邊天的鳥而顯得焦躁。不,大概是已經完全的体驗到了卡拉那恐怖的魔力了。
  “應是如此。”史列因無法否認埃特的看法。他握緊了賢者之杖,開始准備詠唱魔法。
  就在帕恩与菲安娜走出馬車的時候,洛克鳥剛好經過他們的上空,并且拍了兩三下翅膀之后,便像是要攔住去路般降落在路的正中央,而巨鳥通過時引起的強風將地上的灰塵都卷了起來。帕恩等人的眼睛無法避免地跑進了沙子,不得已只得站在原地揉著眼睛,試著清除這些障礙物。
  然后當一行人再度睜開眼睛時,那只巨鳥早已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穿著淡紫色衣服,靜靜地站在耀眼光線中的女子。她輕盈地走向帕恩等人,就像是在看好戲般地微微笑著。
  “好久不見,只不過似乎只經過了一陣子沒看到罷了。”
  當她額頭上那發著怪异光芒的頭飾燃燒的綠色火焰變得明顯了的時候,卡拉以平穩的語調說著。
  帕恩從腰間拔出了劍,像是要保護眾人般向前跨出,并且保持著隨時可行動的態勢。他那晒成褐色的雙腕緊緊地握著武器,就像是一具雕像般動也不動。魔法使也將右手所持的拐杖向前伸出,腦海里重复著咒文,漸漸地提高他的精神力。
  “為何要來到這里?”埃特以細小的聲音問著,雖然已經無法否認那份恐懼了,但是他還是能夠壓抑住它。
  雖然現在似乎已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但是絕對不能就這樣放棄。埃特看著魔女端正的臉龐,以及那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線的漆黑長發。從她的外表便能感受到她壓倒性的魔力。史列因有些感受到這個魔女似乎在無形中,顯露出不可思議的悲傷感,但是隨即她的眼神便浮現著冷酷及英知,并發著青色的光輝。終于她鮮紅的雙唇開始妖媚地舞著,帕恩听到了那豎琴般的細語,一瞬間繃緊了身体。他站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之后,便以劍及盾擺出了最大的架式,就像是要以自己的力量,為所有人擋住魔女的魔法似的。在他那憤怒的感情之中,卡拉的聲音卻悄悄地侵入,帕恩的眼睛也逐漸變得空洞了。
  不知不覺中,卡拉再度站在帕恩面前輕盈地笑著。一瞬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似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抵抗的魅力。那像是慈悲女神般的笑容似乎擁有無限的包容力,雪白的肌膚与黑色長發构成的奇妙調和,就像是麻藥般誘惑著帕恩的心智時,他听到了史列因的警告聲。
  “赶快維持住你的意識,她已經對你施了魔法了。”
  帕恩由于史列因的一席話陡地清醒了過來,并將自己的心緊緊地綁在大地之上。
  “你這愛耍小手段的可惡魔女!”帕恩總算開始了動作。他就像是要把纏住自己的蛛网斬斷般將劍大大地橫揮,并且憤怒地吶喊著。埃特在一瞬間以為帕恩要沖出去了,但是這年輕的戰士又恢复了原來的架式,以燃燒著的眼睛直視著女魔法師,再度便成了拿著劍与盾的雕像。
  “無論是將女孩從屋子里帶出來的能力,以及現在能夠破除我的魔法的意志力,你們都能夠算是了不起的冒險家了。”
  卡拉像是從心底感動般地將視線向下移,然而當她再度看著眾人時,她的眼神已如冰一樣冷了。
  “就這樣殺了你們實在是太可惜了。你們就成為我的部下如何?我可以賜予人類所有想要的東西,你們想要的是財富、名聲、知識,或著是美麗的女孩?為了避免你們的誤解,我把話說在前面,我的計畫都是為了羅德斯島的將來而進行的。”
  “做你的春秋大夢!”帕恩再度怒吼著。
  “若你們毫無所求那最好,現在馬上將女孩留下然后离開,如果連這也不從,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你們的下場將是當場曝尸荒野!”
  卡拉的手激烈地動作著,如旋律般的語調也不斷流出,隨著咒文的詠唱,她的頭上出現了數個紅色的固体,就像是生物一般開始回轉著。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那些發光体每個都是火焰咒文!而且無論是任何一個,都能將我們所有人消滅啊!”
  一旁傳來史列因顫抖而絕望的聲音。
  “難道沒什么辦法嗎?”帕恩問著史列因。
  “那是不可能的,我光是要做出一兩個那樣的火焰,就必須耗去我所有的精神力了。”
  “我知道了。”帕恩已經下定決心了。与其貪生怕死,倒不如像是父親一樣勇敢地戰死在沙場上。他調整好呼吸,鎖定了敵人的位置之后,便將劍緩緩舉起,將前端直指著魔女的胸口,并且在下一瞬間沖了出去。蒂德莉特察覺了他的動作,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并要開口制止住帕恩。
  “等一下!”女孩清脆的聲音制止了帕恩及蒂德莉特。
  “請住手。如果我愿意跟你一起走的話,你就會放過他們是嗎?”
  說話的是菲安娜公主,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比的勇气。埃特從她的側臉感覺到了身為公主的威嚴,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真正的感情。她的身体微微地發抖著,埃特悄悄地站到了菲安娜的身邊。
  “公主,這儿就交給我們。卡拉她應該是不會使用傷害公主的魔法,因此我們或許能夠爭取到讓公主逃离這儿的時間。您應該會騎馬吧?离開這儿后朝著森林的方向直直地走去,之后就往城鎮那儿走就行了。請您相信法利斯的守護,赶快离開這儿吧!”
  埃特舉起雙手放出了神圣魔法。一瞬間一道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光線在埃特的頭上炸了開來,卡拉低下了頭,這個反擊似乎是發生了效果。菲安娜好像還不知道該怎么做一般,看著埃特的側臉。
  “請快點走啊!”埃特對她下了命令,女孩連忙朝埃特的正后方跑去。
  史列因這時已經唱出了黑暗的咒文,在卡拉与公主之間建了一道黑暗的牆,遮住了卡拉与公主之間的視線,并且也迅速地念著古代語,准備著下一個咒語。
  “自由的風之精靈,請停止大气的震動,消去所有的聲音。”蒂德莉特朝著魔女所在的地方念出了沈默的咒語,并且也拔出了細身劍,此時帕恩与吉姆也已經沖了出去。
  卡拉為了將已經准備好了的火球擊向兩人,正結著复雜的手印詠唱咒文。然而馬上便察覺到只有嘴唇在動,聲音根本就沒有傳出來。是妖精女孩使用的沈默魔法,她命令風之精靈將空气靜止住了。
  “竟然玩這种小伎倆!”卡拉輕輕地揮動套在左手無名指的指環,在自己的眼前作了一道看不見的魔法壁,然后向后面移動,以离開沈默咒文的有效區域。帕恩沖向前迅速地揮出了劍,卻被卡拉所作的魔法壁輕易地彈了回來。頓時從指尖傳來了麻痹感,為了不讓劍被彈落,帕恩不得不用拿著盾的左手支撐著。
  “看來你們真的是不要命了!”卡拉大聲地說著,并且集中了精神,將圍在自己身邊無形的力場漸漸擴展開來。帕恩等三個戰士被這膨脹的魔法球体彈了開來,而卡拉為了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詠唱魔法而不受干扰,仍然擴大著這個球体。
  就在這時,映在一行人絕望的眼神里的的是遠方高高卷起的砂塵。由于史列因剛剛所施的遠見魔法的效果還在,因此他很快地就知道了來者身分。
  史列因拿下了帽子,以喜悅的表情看著一旁的神官,以及躲在馬車底下的盜賊。
  “那是瓦利斯的騎士團,大約有二十位左右!而且帶頭那位的衣著,那是賢者學院成員的打扮,一定是瓦利斯的宮廷魔術師艾魯姆先生!”
  埃特深深地對神感謝著,并且大聲地通知帕恩援軍的來臨。
  “真是太好了!”帕恩的表情又開朗了起來。跟一瞬前感到自己無力感的他比起來,簡直是完全不同了兩個人。
  卡拉也听到了埃特的聲音。不,那個神官應該是故意說給自己听的。她的全身充滿了憤怒,但是這股憤怒一瞬間就消失了。
  (只要是命中注定的,就絕對不會更改的是嗎……)
  卡拉更改了她原先要使用的咒文,并且向后看了一眼。正如那個神官所說,一群騎著馬的團体正朝著她這方向急速前進著,并且也听得到公主与那些人彼此呼喚的聲音。卡拉放棄了這個計畫,嘴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并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們就好好地保管這份天賦的好運吧。不過記得絕對不要過于相信它,并且絕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到了那時候我會告訴你們,奇跡是不會一直出現的。”
  卡拉解除了力場之后,馬上就發動了咒文。而且這個咒文与古代語有著一點點的不同,反倒是与埃特的祈禱語相似。
  “那是瑪法的魔法!”史列因惊訝地對埃特說著。
  其實埃特一直在想,沒有神官身分的史列因為什么比自己還了解神圣魔法。听他說他信仰著知識之神拉達,不過他應該不是個神官才對。
  就在一行人的注視之下,卡拉便這么保持著笑容,消失在他們面前。
  “沒想到那個魔女竟然也是瑪法的司祭啊。剛剛那個魔法應該是歸還的咒文,那可是只有瑪法的司祭才可以使用的啊!”
  “你說那是瑪法的司祭才能用的?”吉姆的眼中射出了嚴厲的光線,史列因也不由自主地被這股气勢壓了下去。
  “而且必須是處于蠻高地位的瑪法司祭才可以使用的,至少我所听到的是這個樣子。”
  “果然如此!”吉姆大聲地叫著。
  “你說果然如此,這是怎么一回事啊?”史列因禁不住詢問著。“你是否發現了什么真相,并且還把這個真相隱藏起來呢?”
  “俺什么時候隱藏事實了!”吉姆不禁又大喊了几聲。
  (果然跟我那時候想的一樣)吉姆的心中雖有些生气,但也參雜著一些喜悅,及其他复雜的心情。(可是她為什么能夠使用古代語魔法?為什么要站在馬莫那一邊?)
  史列因安心地喘了一口气,并走到了帕恩身邊。他与艾魯姆雖只相處了几年,不過也是一起在賢者學院求學的學長。艾魯姆比史列因大了十几歲,而史列因則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入學的。
  那時的艾魯姆便与巴古納德并稱為學院中的兩大秀才,而他也是位熱心的法利斯信徒。
  在法恩國王即位的時候,他便以瓦利斯宮廷魔術師的身分被請入王宮,也因此离開了亞蘭約十几年了。
  “艾魯姆先生,好久不見了,是我,史列因.史塔西卡。”
  史列因朝著騎士團最前面的一位有些年長的魔術師,深深地敬了一個禮。
  騎士們為了防止危險而不斷地盯著史列因等人。這位与史列因穿著相同顏色長袍的魔術師,看了史列因的賢者之長袍及拐杖一眼,便注視著他瘦長的臉。
  “你應該感謝自己的臉与聲音這么的有特色。年輕人,我的确記得你的事情,沒想到你也這么大了。”
  “不敢當。”
  “那么我問你,你為何會在這儿呢?听說賢者之學院已經被破坏殆盡了,你是因此而開始你的流浪之旅嗎?”
  “正是如此。”史列因隨口敷衍了過去,他知道這時候根本就不是談自己的時候。“請問艾魯姆先生是為了尋找菲安娜公主而前來的嗎?”
  “嗯,正是如此。不過你又為何會知道呢?我們為了追一群不明來歷的商人而來到了這里。剛剛看到你們這儿好像正上演著一場激烈的魔法戰爭,想說該不會就是這儿才過來的,請問公主在這儿嗎?”
  史列因點點頭。“雖然說來話長,不過菲安娜公主的确跟我們在一起。由于一些机緣巧合,才使我們成功地救出了公主的。”
  騎士之間有人發出了歡呼。史列因回過頭,正好菲安娜公主就走出了史列因所作的黑暗魔法壁,結果她還是沒有逃走而留了下來。數位騎士走向前迎接著公主。
  “看來你們說的是真的。那么必須敬禮的應該是我們了。史列因,我真心地向你道謝,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成為了這么优秀的魔法師了。那么你找到了自己的星宿了嗎?”
  “不,還沒有。”史列因低下了頭。“不過事實上,這些年輕人的活躍才是能救出公主的真正理由。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救出公主的。”
  “是嗎”艾魯姆這么說著邊下馬走了過來。“那么我一定要對他道個謝了。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艾魯姆先生,我的名字是帕恩。”帕恩回了個騎士之禮。然而他的心并不放在艾魯姆身上,而是一旁圣騎士們的白色身影。昨天都還縈繞在腦海里的回憶,此時又浮現了出來。“是曾經身為圣騎士團團員,后來身亡的鐵西歐斯之子。”帕恩說出這句話連他自己都感到惊訝。不過既然已經說了出來,帕恩就很想知道這句話會給予他們多大的沖擊。如果是瓦利斯的圣騎士的話,應該會知道父親真正的死因的。
  “你是說鐵西歐斯嗎?”艾魯姆對這句話有著令人意外的強烈反應,也因此帕恩的心中有些不安。“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鐵西歐斯的儿子嗎?”
  “是的,而且我身上的這套鎧甲就是最好的證据。雖然有點老舊污損了,不過這的确是瓦利斯騎士團正規軍的鎧甲。”
  “嗯,這么說來還真有點像。”艾魯姆這么說著。
  “艾魯姆先生,絕對沒錯,他的鎧甲的确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既然連你們都這么說了,那應該就是沒有問題了,何況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話,是沒有人愿意偽裝成鐵西歐斯的儿子的。”
  “可不可以請您告訴我,我的父親究竟是怎么喪生的,當年連母親也沒有告訴我,只說一定要相信我父親的勇气。可是傳聞中父親的死竟然是不名譽的,甚至還被稱為是膽小鬼!”
  艾魯姆走了過去,將一只手輕輕地放在帕恩的肩上。
  “你的父親的确是違反了騎士的信條,不過他的死絕對不是不名譽的。你的父親在當時,和另一位年輕的騎士負責守護北方國界。沙漠的游牧民族常常進攻那個地方,而鐵西歐斯的任務只有一項,那就是堅守自己的所在地,并且在敵人有侵略行動時回報部隊。有一天一個附近村子里的男人跑了過來,告訴鐵西歐斯他們的村庄被山賊襲擊。騎士的信條是絕對嚴格的,不管發生了什么狀況都必須遵守所接受的命令,可是如此的話村人一定會有許多無辜的犧牲者。加上山賊的人數非常多,就算是他去了大概也沒辦法阻止他們。即使如此,騎士鐵西歐斯仍然跨上馬前去拯救那個村子。本來另一位騎士也要跟去的,可是為了遵守命令,鐵西歐斯還是拒絕了,他不希望年輕人就這樣喪失了生命。何況鐵西歐斯已經對自己的行動有足夠的理由可以解釋,而且既然會違反命令,那以后一定會受到嚴懲,因此他仍選擇了一個人前去,好讓自己承擔下所有的罪。由于他的活躍,使得村子免于遭到全滅的命運,可是在那場戰斗之中,鐵西歐斯也壯烈成仁了。”
  “這是真的嗎?”帕恩的聲音變得細微。
  “當然是真的。本來我們應該要稱贊他的勇气的,然而騎士的信條是神圣的,絕對不能有任何例外,因此騎士團不得不剝奪他的騎士資格。然而只要是了解事實的人,都會理解鐵西歐斯的勇气的真正价值。”
  “對我們來說,鐵西歐斯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一种名譽的象征了。雖然因為不能將事實流傳出去,使得坊間出現了不當的謠言,但是如果一個騎士只有坏的一面,那么他的名字絕對不會流傳千古的。”
  其中一個騎士這么說著。
  “實在是太好了”蒂德莉特溫柔地牽起了帕恩的手。
  “現在我們又可以在鐵西歐斯這個名下加入新的榮譽了。拯救出下落不明的公主的勇者,竟然就是鐵西歐斯的遺孤,這一定是法利斯神在冥冥中所指引的!”
  “原來如此,父親的死果然不是不名譽的。”
  帕恩如今第一次覺得,身上穿著父親遺留下來的裝備是一股榮耀。老爸的選擇是對的,如果是我也一定會這么做吧,這就是体內流有鐵西歐斯之血的證据。
  (至高神法利斯,感謝您讓我的体內,流著鐵西歐斯的血)帕恩深深地吸著气,仰望著耀眼的天空。
第四章

經過了八天的愜意之旅,一行人來到了瓦利斯的首都洛依德。洛依德不愧是一國之都,其熱鬧程度完全不比亞蘭遜色。由于是建立在三角洲上的都市,因此并沒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只有城堡以及法利斯的神殿顯得特別地突出。雖然法利斯的王城并沒有亞拉尼亞及卡諾的王城那么的高大,不過它所占的面積則是非常可觀,使得街道中心有絕大部份都是城堡的建筑物。
  “這儿就是洛依德?比起想像中的還小嘛”蒂德莉特不顧就走在旁邊的艾魯姆,自顧自地說著感想。
  帕恩也悄悄地點點頭。
  “這當然比不上千年王國亞拉尼亞,就如各位所知的,瓦利斯建國至今不過百余年,還算是個新興的國家,不過這儿的國民對國家的忠誠可是不會輸給其他國家的喔!”
  艾魯姆一邊自豪地說著,一邊忙著對朝自己致意的市民回禮。
  洛依德的街道彎彎折折的,第一次來的人想要直接朝城門前進可以說是很困難的。而這也是建于平地的王城的一种防御措施,這樣的构造可以避免敵人進入城鎮時長驅直入地進入王宮之中。
  這儿并沒有像是亞蘭鎮一般的特殊建筑,大多是一些平凡的建筑物,整齊地排列在可通行馬車的大道旁。由于是一國之都,商店非常的多樣化,并且處處都可以听見叫賣的聲音。即使現在是在戰亂之中,對這儿的人來說,戰爭仍然是跟自己無緣似的。
  進入街道的范圍之后走了好一陣子,一行人總算到達了瓦利斯城的城門,并穿過了吊橋進入了寬廣的城內。
  一些城里的衛兵似乎是認出了一行人中菲安娜公主的身影,并為她的平安而感到高興,看來這位調皮的公主是受到所有人所喜愛的。菲安娜雖害羞地笑著,但仍然揮著手向他們致意。
  進入中庭之后帕恩等人便下馬了,因為從這儿之后便是要徒步前進的區域。一行人慢慢地走進了建筑之中,艾魯姆等人由于要將菲安娜公主帶回自己的房間因而先行告退,帕恩等人雖有點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地經由一位騎士的引導,來到了城中的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像是招待用的客房,擺著許多的裝飾品。房中擺著舒服的沙發,以及上了許多層漆的大陸制桐木桌。玻璃柜上擺著許多看來很高級的洋酒,也准備了各种顏色的玻璃酒杯。房中的牆壁挂著許多高价的擺飾,其中一面則畫了一幅魔神戰爭的壁畫。這儿不愧是信仰著法利斯的國度,連窗戶的玻璃都是使用了教會的七彩玻璃,史列因不禁贊歎著這房間華麗的設計。
  “這個大概是喝不起的吧?”帕恩看到了柜子里的酒不禁眼神一亮。妖精理都不理他,一屁股就坐在舒服的沙發上。
  帕恩就像是個被沒收點心的小孩般看著柜子里的酒瓶流口水,而吉姆似乎是對太高級的酒沒什么興趣,手上把玩著一個剛剛找到的矮人制的細工物,在屋子里頭晃來晃去。
  “總覺得你有些坐不住似的。”
  史列因似乎對房間里的東西提不起興趣,看來只要他沒什么事的話,就會把他包包里的書拿出來看的樣子。
  “真是的,我真不慣待在這么好的房間,就像是被關在一間豪華的牢房里一樣。在這儿我連喝酒的興致都沒了,你們赶快想想辦法离開這儿吧?”
  伍德坐在沙發上,似乎是有些不習慣般批評著。
  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一位像是服務生的人走了進來。伍德就像是做了虧心事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家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國王正恭候大駕,請隨我來。”他深深地敬了個禮,不愧是伺候著王家的隨從。帕恩也不自主地低下了頭,并將挂在腰間的劍擺正。雖然他覺得自己的鎧甲髒了點,不過現在也好像來不及掩飾了,只好用手帕擦了擦明顯的地方,便把它塞到了背包里。
  從房間到謁見之間要花不少時間,帕恩一邊感歎著城的寬廣,一邊張望著四周,將所見仔細地記載腦海里。
  途中与穿著不同風格鎧甲的騎士團擦肩而過,史列因不可思議般地注視著他們。在經過時他們也低下了頭,史列因一邊觀察著他們一邊回了個禮。
  “你看到了剛剛的騎士團了嗎?”史列因偷偷對埃特說著。
  “看是看到了,怎么啦?”
  “他們好像是弗雷姆的騎士團,右肩刻著一個鷹的紋章。”
  “是弗雷姆的騎士團嗎?說不定弗雷姆也加入了對抗馬莫的陣營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個大好消息了。”史列因這么說著。弗雷姆的騎士團,尤其是佣兵王卡修的劍技,在羅德斯島可說是無人能出其右。就如史列因所說,要是弗雷姆也加入了對抗馬莫的陣營,可說是個強力的幫手。
  和客房中近乎累贅的裝飾比起來,謁見之間可說是朴素得多,正反應了國王本人的性格。石地板的中央舖著紅色的地毯,兩旁則站著白色鎧甲的騎士,以及一些貴婦人、穿著正式的大臣等等。帕恩本來差點就被這股气勢所壓倒,不過他很快地便想起了他身為戰士的榮耀,鎮靜地走在地毯之上。
  這條地毯就這么沿著階段接到了玉座,里面的牆壁上挂著一幅巨大的國王肖像,一旁并排列著瓦利斯的銀十字紋章及法利斯的印記。
  而傳說之王就坐在那個玉座之上。
  披著一層薄薄的紗,并留著連矮人族也自歎不如的胡須,而刻在臉上的年輪可說是他所留下丰功偉業的紀念碑。雖然已經超過六十歲了,然而他那不知衰老般銳利,卻又如大海般溫柔的視線,此時正注視著六位冒險家。帕恩光是与這對眼神直視著便感受到了令人窒息般的壓迫感,就像是崩潰了般當場跪了下來,而另外五人也是如此。
  法恩王的兩旁,是換穿了白色長袍的宮廷魔術師艾魯姆,以及一位穿著繡有法利斯紋章衣服的老人。他應該就是法利斯神殿的最高司祭杰納特了。埃特第一眼看到了他便恭敬地低下了頭。
  另外還有一個男的戴著王冠,坐在一旁臨時建的玉座上。
  史列因一下子就看見了這個男的衣服上繡有鷹的紋章。原來如此,他就是傳說中的佣兵王卡修,那么弗雷姆果然是參加對抗馬莫的戰爭了。
  “你們就是拯救了我女儿的恩人吧,我由衷地感謝你們。小女現在因為要為自己所犯的過錯贖罪,為了在法利斯神殿補償自己未完成的祈禱,因此請容許她無法出席。”
  平穩而充滿威嚴的聲音傳到了謁見之間的各個角落。
  “不過即使她再怎么不知世事,我畢竟是她的父親,我感謝你們救出她的心意是不會變的。雖然有些俗气,不過這是我由衷的謝禮,請各位收下吧。”
  隨著國王的話,一位大臣抱著一個似乎蠻重的布袋走到了帕恩面前。他跪下來說了聲請收下之后,便將袋子伸到帕恩面前。”
  “多謝陛下,那我們就收下了。”拒絕的話是無禮的行為,因此帕恩便行了個禮收下了。一股沈重感傳到了手中,也告訴了他這謝禮是筆莫大的金額。
  (伍德大概會高興得要死吧)帕恩將袋子交給了后面的盜賊之后,便再度跪了下來。
  “你們不用那么拘束。我現在的身分雖然是一國之主,但也是個歡迎拯救愛女恩人的父親,本來應該是我要跪下來的。不過請各位注意,我現在不以父親的身分,而要以國王的身分處罰菲安娜公主。由于她無故离開城內,菲安娜公主在兩個月的期間不得出現在公眾場合,必須在自己的房間內反省罪過。
  另外關于擄走小女的女人的身分,艾魯姆已經對我做了簡單的報告了。与小女所說的綜合來看,似乎是馬莫那邊的魔術師,不過我還是要听听你們的意見,畢竟你們是唯一与那個女魔法師對戰之后還存活下來的人。”
  帕恩向后看了看史列因,史列因點點頭站了起來,看著眾人,深深地敬了一個禮。
  “有關這方面請容我作詳細的說明吧。我的名字叫作史列因,与艾魯姆先生一樣是在賢者學院求學,接受偉大的拉爾卡斯老師的教導。由于在下才疏學淺,如果有措詞不當的地方請見諒。
  對于我來說,那個魔法師的魔力是難以想像地強大。不只是古代語魔術,她還擁有瑪法的神圣力量。以她使用的魔法威力來看,全世界几乎沒有几人能有這种能耐,即使是亡師拉爾卡斯也不見得有這樣的能力。或許以她的能力,說她可以一擊打倒艾魯姆先生加上六位神圣騎士也不為過。”
  “我的确是沒有這樣的能力。雖然火焰魔法非常強力,但光憑一擊應該是打不倒我們的。”
  “可是那個魔女卻可以。”史列因用力的說著。
  大廳的人開始動搖,出現了許多的聲音。
  “肅靜”法恩舉起了右手制止了吵雜聲。
  “換句話說,那個魔女的能力超越了我所信賴的艾魯姆嗎?”
  “确是如此。”史列因回答之后,便再度跪了下來。
  “嗯,比被拉爾卡斯稱為最优秀弟子的艾魯姆還厲害的魔法師,這個魔女可說只能以恐怖兩個字來形容了。
  艾魯姆,你查到什么線索了嗎?記得那個魔女的名字好像是卡拉吧?”
  “我一開始也是完全不相信,而在腦海里一直想著有關卡拉這個名字的線索,而我現在回想起了一個傳說。”
  “喔,真是了不起,傳說是怎么描述的?”
  “這個傳說是有關很久以前,古代王國的力量還存在于這個世上時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當時的魔法擁有遠胜于今的力量,我們現在使用的古代語也不過是他們的只字片語而已。在這個王國滅亡時,許多的魔法師都表明要与這個王國共存亡,但在這個局勢之下,只有一個人成功的逃難。一個女魔法師靠自己的力量活了下來,她的名字就是卡拉。据說她后來仍時常与蠻族交戰,她強大的魔力也使蠻族們吃了不少苦頭。”
  法恩邊听著艾魯姆的敘述,頭也微微地向旁邊轉了過去。帶著戒指的左手抬了起來,像是指著艾魯姆般朝著他。
  “所以你認為那個傳說中的魔法師,与擄走我女儿的魔女是同一人是嗎?對魔法師來說,他們是不會在乎外表的衰老的,可是這樣的話就是說這個卡拉,現在早就是五百多歲的老人了?”
  “這我就不能判別它的真假了,畢竟我遠不及那大賢者渥特。”
  听到了渥特這個名字,法恩不禁笑了出來。
  “哈哈,那個男的的确是個异類。他的确擁有足以稱為賢者的知識,我也一度對能使他留在宮中的先王表示敬意。”
  “因此我認為,只有渥特會知道那個魔女的真實身分。”
  “或許吧。不,一定是如此的。可是誰愿意為了尋找渥特,跑到摩斯公國的深山中呢?從今以后与馬莫的戰爭會越來越激烈,我不希望在這种時候浪費一兵一卒。”
  “可是我很介意那叫做卡拉的魔女。如果她真的是古代王國的遺孤,那我們就必須与古代王國的魔力對抗了。卡諾的王城之所以被攻陷,是由于空中降落的巨大隕石。這我敢斷言,即使是那個妖術師巴古納德也沒有這种能耐。。
  “我知道了,也就是說我們一定要知道那個魔女的真面目了。”就像是被艾魯姆的气勢壓過了似的,法恩苦笑著點點頭。“嗯,這件大事是不能隨便派個人去的。那個扭的人很討厭与其他人相處,因此是絕對不出摩斯深山的塔半步的。何況通往那座塔的唯一道路,必須穿越被稱為魔之洞窟的南矮人族廢墟,听說那個洞窟沈眠著龍,也有食人鬼居住在那儿。雷歐尼斯,這是件重大的任務,你就在騎士隊中挑出适當的人選吧。”
  法恩對著一旁抱著華麗頭盔,像是騎士隊長的人命令著。
  “我希望能接受這個任務。”
  帕恩本來一直猶豫著是否要提出這個要求,不過現在既然已經說了,心情反而變得平靜,也覺得這個任務非自己莫屬。
  “我是個流浪的戰士,除了以佣兵的身分參戰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如果要在圣騎士隊挑選人的話,無論誰离開都會大大地影響戰力。因此如果由瓦利斯戰力以外的我來執行的話,對瓦利斯是絕對有利的。”
  法恩看著跪在眼前年輕人認真的眼神,不知不覺回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那個男的就是自稱是鐵西歐斯的儿子的人嗎”法恩小聲地問著艾魯姆,而艾魯姆也點了點頭。
  法恩心想原來如此,難怪帕恩的聲音及眼神有著鐵西歐斯的影子,連行動都這么的相像。比起光榮的戰斗,帕恩選擇了無人問津的探索之旅。
  法恩一直以為這個年輕人會藉此要求成為瓦利斯的騎士,他也從艾魯姆那儿知道帕恩有很大的意愿。他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人格,可說很适合成為一名騎士,雖然艾魯姆也補充說他仍須學習許多東西。救出菲安娜公主的武勇可說是符合了資格,何況他還是鐵西歐斯的親生儿子,不過光是這樣的理由就升格帕恩成為騎士的話,或許會引起不認識鐵西歐斯的年輕騎士的不滿,他們可都是通過了嚴格的資格審查才獲得圣騎士之名譽的。一個流浪戰士如此輕易地得到騎士的資格,不只是其他的騎士,連普通人都會反對的。然而要是他能夠通過這一次的試練,年輕的騎士們也不得不認同他的資格。畢竟即使他們不知道鐵西歐斯這個名字,也會听說過有關矮人族廢墟的傳說,這座魔的廢墟可是与“不歸之森”并稱為魔物的圣域的地方。
  “帕恩,有關你父親鐵西歐斯的事,我真的感到十分慚愧。不只沒有以名譽騎士的身分安葬,還害你的母親不得不离開瓦利斯。所以你一定要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士,在我的身邊一同作戰。不過要加入騎士團是需要相當的試練的,所以帕恩,你應該為自己提出的要求感到高興。我會寫一封給渥特的信,你就接下這份充當信差的工作吧。然后以這份武勳,留在我的國度為我效力。”
  “即使以生命交換也在所不惜!”帕恩籠罩在一股高揚感之下。
  “我再說一次,通往渥特住處的路是很危險的,就像剛剛所說的,必須要經過滿是魔物的廢墟,而且說不定魔女也會中途攔截,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去嗎?”
  “當然如此。”帕恩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英雄,即使只是個小小英雄也覺得与自己很相配。
  “實在是太好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英雄王豪快地笑著,原本舉起的手也重重地拍在玉座上。
  “今天實在是個大好日子,迎接了熱愛正義的沙漠之王,以及勇敢的鐵西歐斯之子,我們几乎已經可以确信胜利站在我們這一方了。大家赶快去准備酒宴,今天就好好的慶祝一下吧!”
  法恩這么宣布之后,在大廳的所有人都發出了歡呼聲。大門打了開來,几個侍從走進大廳准備酒宴,而法恩則由艾魯姆及杰納特陪伴著离開了大廳。
  當音樂響起,酒宴便正式開始了。
  這場宴會不只是為了犒賞帕恩等人,也是為了歡迎沙漠之佣兵王卡修所開的。
  弗雷姆之王卡修還未滿三十歲,可是他從年輕時代便擁有許多的功績,是將沙漠之蠻族由弗雷姆驅离,于二十几歲成立現在弗雷姆王國的英杰。
  雖然由于他佣兵出身的經歷而被冠上佣兵王的別名,但不只是劍法,他治國的手腕也是相當高明,這建國未滿十年的王國,如今人心都聚集在卡修的身上。
  沙漠的蠻族善于使用暗黑魔法,也与瓦利斯交戰過無數次,因此這位充滿正義感的王建立新國家,對法恩及瓦利斯來說都是一件好消息。而卡修不僅迅速地提出与瓦利斯同盟的邀請,在法恩六十歲的生日時,還親自駕馬前來祝賀,都表達了与瓦利斯同盟的堅定意志。
  從那之后,法恩便將卡修視為忘年之交。
  這位佣兵王在宮廷中似乎也是很受歡迎。
  只要是這位仍然獨身的王所到之處,都聚集了許多宮廷的貴婦人,以及希望听他當年武勳的年輕騎士。
  帕恩的周圍也聚集了許多騎士。他們對身為鐵西歐斯之子的帕恩如同舊友一般,稱贊著他那時的功績。蒂德莉特及吉姆的身邊也圍著許多人,在宮廷中似乎是很難見到妖精族及矮人族的樣子。蒂德莉特不停地被周圍的人詢問問題,就像是要把她的秘密給挖光似的。她看著這些貴婦人的衣著打扮,一邊心里想著她們穿成這樣到底累不累,一邊适當地回答著她們的問題。
  而埃特也被許多婦人所包圍,她們稱贊著這位旅行的法利斯神官的种种英勇事跡。
  只有伍德杰克一個人被冷落在一旁。其他人(還包括吉姆跟史列因)不斷地被接受表揚,也一直被勸酒,而自己卻像是個不需要的人,沒有一個人前來對他打個招呼。
  (難道我做的事情,跟他們有什么不一樣的嗎?)伍德感到他的心中燃燒著沮喪的火。
  到了晚上舞會便開始了。帕恩等人當然跟不上优雅的宮廷舞步,連忙躲到>“現在由于帕恩的任性,我們又得跑到摩斯鳥不生蛋的地方了。”蒂德莉特并沒有反對這個決定,她的內心反而因為又要跟帕恩一起旅行而感到高興。
  “真的是很對不起大家,所以我不勉強各位。我自己當然是很希望大家一起來,可是你們畢竟還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加上這次獲得了那么丰厚的報酬,大概也不用再冒生命危險做這种事了,所以我早就有一個人走的覺悟了。”
  蒂德莉特對帕恩這個意外的反應感到訝异,她本來還以為帕恩只會露出困惑的表情默默不語,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蒂德莉特纖細的雙手圈住帕恩的身体,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臉頰。
  “戰士大人您長大了喔!這次算是你贏了,我會跟著你的。”
  “俺也會去的,你可別謝我什么,這也是我自己的問題。”吉姆藉著酒意把气勢抬高了起來。
  “我也會去喔,既然是要去見大賢者渥特,我那有不跟去的道理?”說話的是史列因。
  “你應該不用問身為青梅竹馬的我了吧?”埃特偷偷看了伍德杰克一眼。
  “知道了啦,送佛送到西,我就跟你們一起去吧,畢竟你們一定需要我的技巧的。”伍德把剛剛的心情藏了起來開朗的說著。(反正還不是只有你們被褒獎,就當作我做白工吧。)
  舞台中央,主賓卡修正与一位宮廷婦人踩著美妙的舞步。
  卡修身為國王的經歷還很淺,而且他以前也不過是一介武夫,如今一些愛八卦的貴婦人口中討論的都是有關他學習宮廷禮儀的由來。有人說他就是卡諾离家出走的二王子,也有人說是大陸那邊漂流過來的某王家后裔等等。
  他并沒有做任何解釋,每當有人問他,他總是說現在的自己才是自己。
  法恩王并沒有出席這場舞會。而這場宴會大概也差不多了。伍德杰克、吉姆以及史列因三人提早离開了會場,回到了自己被分配的寢室。
  帕恩与蒂德莉特就這么漫無目的被留在會場中。埃特也是在場中晃來晃去,因為一被其他貴婦人抓到的話,又要再說他的冒險談了。
  “嘿嘿,他也蠻受歡迎的嘛。”
  “那當然羅,人家長得比你帥,加上這是個信仰深厚的地方,當然喜歡身為神官的那份真摯啊!”
  蒂德莉特輕輕地笑著,与帕恩一起靠在牆邊看著埃特,及又圍在他身邊的貴婦人。
  “我可以借一步說話嗎?”忽然傳來的聲音使帕恩嚇了一跳,蒂德莉特也因為這股悠閒被打斷了而有些不滿。
  “請問有什么事嗎?”她瞪著正走過來的男人。
  “這位妖精個性蠻強的喔”說話的人笑了出來,走過來的是卡修國王。
  “請饒恕她的無理。”帕恩連忙清醒了他酒醉了的腦袋低下了頭。
  “我不介意。你不要對我那么必恭必敬,我本來也跟你一樣只是個戰士,靠著一把劍走天下的。”
  “請問找我有什么事嗎?”
  帕恩似乎還沒鎮靜下來,不過他很欣賞卡修那不拘小節的性格。一旁的蒂德莉特好像還在气頭上,只站在一旁不說一句話。
  “其實也沒有什么事,只是想跟好久沒見到的年輕戰士聊聊天,听听他的冒險談而已。”
  “不敢當”帕恩一邊談著自己,一邊試著觀察這位年輕的國王,想知道他与自己的不同之處。他并不是羡慕彼此身分的差异,不過越壓抑這种想法,他越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出色的人物。
  卡修一邊愉快地听著帕恩的話,一邊也不忘觀察這位年輕的戰士,甚至与他約好明天一起磨練劍技。
  當話題告一個段落,不知從那儿傳來了吟游詩人的歌聲。隨著豎琴的旋律所唱的,是描述之前魔神戰爭的英雄詩。
  由于一個錯誤,從黑暗中呼喚出了魔物世界被黑暗包圍,在黑暗中人民喪生,國家滅亡然而為了對抗黑暗,光開始聚集人類站了起來,手中握著劍妖精站了起來,在光輝的森林中拿起弓箭矮人站了起來,手握的槌子換成了戰斧光集結成了希望的太陽太陽划開了黑暗,獲得了胜利,不管在森林、山岳、平野或海空。
  黑暗的魔物逃回了自己的住所那儿是魔物的圣地,世界最深奧之迷宮底層有通往异世界的門,魔神之王坐在黑暗的玉座,舉起了邪惡的右手,對世界送出了詛咒被挑選的百位英雄,挑戰這黑暗的死亡迷宮絕大多數的英雄在暗黑之地与魔物戰斗,變成了冰冷的尸骸即使如此,光仍照進了迷宮的最深處七位英雄挑戰魔神之王,之后六人活了下來,拯救了世界一位是騎士,披著純白鎧甲,手握圣劍的瓦利斯之王,法恩一位是戰士,親手打倒魔神,而心也被魔神所奪的暗黑皇帝貝魯特一位是矮人,失落的石之王國最后的國王,弗雷貝一位是魔術師,擁有世界所有知識的大賢者渥特一位是神官,遵守著大地之法,純洁的瑪法神官妮斯而最后一位是無言的魔法戰士,不留姓名便离開的光之使者就這樣光明重現,黑暗遠离帕恩也听說過曾經有過這么一場戰爭,而現在羅德斯島也再度點燃了戰亂之火。諷刺的是這場戰爭是當年魔神戰爭并肩奮戰的兩位英雄,法恩与貝魯特的戰爭。
  (命運真是個諷刺的東西)帕恩不得不這么想。為什么貝魯特要舍棄英雄之名,成為暗黑之島的皇帝,甚至將卡諾給毀滅了。帕恩不知道這個理由,究竟是什麼使他有這麼大的改變。
  舞會似乎沒有結束的時候,即使是天亮也好像不會停的樣子,而帕恩也好像會一直跟年輕國王聊的樣子。
  這個舞會的奢華使蒂德莉特想起了她与帕恩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以及自己故鄉之森的事情。要在這無意義的思考中撿拾真實之葉大概要花上不少時間。她看著認真与卡修談話的帕恩,心想給予陪他走完一生的時間,似乎也是很值得的事情。
  丑惡的赤肌鬼士兵弓著背在城門附近來來去去。貝魯特不屑地看著它們,不禁比較著他們愚蠢的個性与自己已被扭曲了的心,究竟是那一邊比較正常。
  挂在左邊腰上的魔劍發出聲響,似乎在嘲笑著主人的想法。貝魯特握著劍柄,就像是對抗著憎恨的敵人般緊捏著。
  “您怎么了,在這大白天里沈思著。”
  背后傳來的聲音是巴古納德的,一個他最信任的參謀。由于某些原因使得他很少使用魔法,不過即使去除了這點,他也是個有能的軍師。
  當貝魯特以极為稀少的兵力平定這被稱為暗黑之島的馬莫時,這個魔法師便出現在他的面前,從此之后就成為了宮廷魔術師。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然而他仍然都忠實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沒什么,只是在看這些丑陋的赤肌鬼罷了。沒想到羅德斯名城之一的光輝之城,換了個主人之后看起來竟然會完全走了樣。”
  穿著鮮紅鎧甲的貝魯特,任憑風吹著他漆黑的披風。
  腰上的魔劍抖動著嘲笑他。
  “先別說這個,那個叫做卡拉的女人,誘拐法恩女儿的計畫似乎是失敗了。”
  “嗯,似乎是如此。不過即使不用這种手段,法恩也不會是我的對手的。”
  貝魯特信任地看著巴古納德黑色的長袍。他將賢者之學院所賜的長袍染上黑妖精之血,而他也和黑妖精一樣,是法拉利斯的暗黑魔法使。
  雖然是魔法師卻擁有強壯的体格,即使拿起劍來也毫不含糊。也因此他在蔑視劍的魔法師之中是個极端的异類。
  巴古納德不到緊要關頭并不會使用魔法。不,應說是不能使用魔法,這是由于他的老師拉魯卡斯所施的禁忌之魔法。即使是使用再單純的魔法,巴古納德的全身仍會充滿极度的苦痛。然而即使是一般人皆會不支倒地的痛苦,這個魔法師卻能承受得住,而可以在為了施放暗黑魔法而必須實行數小時的儀式時集中精神。
  貝魯特之所以對這個妖術師擁有絕對的信賴,也是由于他這份強大的邪惡意識。
  “那個魔女是在亞拉尼亞就失敗了的,看來她似乎比傳說中的無能不少。”
  “是這樣的嗎,那個女的似乎放了兩三重的陷阱,她似乎是在瓦利斯境外自己放棄的,到時她應該會自己認錯吧。”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我們就會省一點工夫了。”
  “對了,巴古納德,你應該是為了報告某些事情而來的吧,听說你剛剛才赶來的是嗎?”
  巴古納德哈哈地干笑了几聲。“真不愧是皇帝陛下。据瓦利斯的細作指出,弗雷姆王卡修前几天才帶著數百騎來到洛依德,看來法恩打算朝著這座城進攻過來了。”
  “是嗎,他終于來了嗎?”貝魯特看著天空,臉上浮出了一絲笑容。“交戰的那一天記得把太陽隱藏起來,像赤肌鬼那樣的种族是很不喜歡陽光的。”
  “了解。那么那個卡拉現在在那儿?”
  “卡拉啊,她現在應該是在摩斯境內吧。似乎是要做個布局,順便去看看以前的好友。”
  “是這樣的嗎?那個女的看起來還真忙。她究竟是為什么才幫助我們的呢?”
  “不知道。”貝魯特不介意地說著。“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不知道才有趣。”貝魯特回過頭來走進了屋內,而巴古納德就像是影子般,無聲無息地跟在主人的身后。
  而在這時,帕恩等人正處在摩斯的深山之中,他們從洛依德出發至今,也大概過了半個月了。途中他們通過了稱為“石之王國”的矮人族廢墟,也面對過各式各樣的魔物,可說是一場戰斗之旅。
  即使如此,帕恩等人仍然突破了這苛酷的考驗,朝著渥特所住的地方前進著。
  然而他們現在正走在极為險峻的山路上,只要多前進一步便气喘如牛,汗水也不知流了多少。由于必須將精神集中在容易崩裂的腳邊,行進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他住的地方真是不得了。”
  蒂德莉特撿了根枯木代替拐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一點沒錯。渥特也已經老大不小了,竟然還住在這种鳥不拉屎的地方。”伍德杰克也點頭同意著。
  一旁不是石壁,便是野草或是荊棘。一行人沿著山脊前進,途中史列因曾被風吹得失去平衡滑了下去,幸虧伍德用繩子將他拉起來。傷口雖然已被埃特治好,不過之后他便一句話不說,只顧著注意腳邊容易滑落的地方。
  “會不會是那儿啊?”
  帶頭的伍德挺起身子,將手放在額頭上朝遠方看著。
  蒂德莉特的眼中也微微映著一座塔的前端,不過那看起來也像是一座岩山而已。一行人為了得到個結論,史列因開始詠唱著遠見的咒文,而其他人也趁机休息一陣子。
  “沒有錯,那的确是座石頭建造的塔。”史列因高興地說著,而為了加以确認,他詠唱了浮游咒文,將身体浮到了大約伍德兩倍高的高度。
  “大概再几個小時就可以到了。”
  史列因補充了几句,不過顯然“再几個小時”對大家的沖擊大了些,一行人并沒有露出安心的表情。
  “再休息一下吧,然后大家再加點油。”
  帕恩如此宣言之后便坐在附近的一個石頭上,并拿出了手帕擦了擦額上冒出的汗水。附近并沒有可以躲陽光的地方,他也只能恨自己身上的那件笨重鎧甲了。
  “他們几個就是逃离你魔掌的年輕人是嗎?”
  一個全身灰黑的男人話中帶刺地說著,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這并沒什么大不了的,渥特。即使是我,面對命運也不過如嬰儿般脆弱。”
  回答的另一個魔術師是位穿著紫色衣服的女性。她并沒有生气,只靜靜地看著浮現在水晶球上的帕恩等人。
  陰暗的房中除了他們之外并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桌子及四張椅子擺在房間的正中央。有兩扇門通往外面,其中一扇是通往陽台的,從那儿可以眺望摩斯的山景,以及遠方的“空中之湖”。
  然而桌上發著奇异光芒的水晶球卻能夠看見更遠的地方。正确的說它可以映出整個羅德斯島的各個角落。
  “那現在你打算對他們怎么樣?要現在出去消滅他們嗎?”
  渥特斑白的頭發已垂到了背上。當年他的頭發也曾像他的烏鴉使者般漆黑,然而他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臉上滿布著皺紋,只有眼睛仍像小孩子般机靈地轉動著,嘴則像是含著黃蓮般緊抿著。
  女的笑了出來,從妖媚的紅唇中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額上綠色的寶石也發著奇异的光芒。這個女的當然就是卡拉,她在摩斯的布線完成后便來到了這座塔,并且等待帕恩他們兩天了。她是藉由真實之鏡,才知道了他們打算來到這儿。
  “要消滅他們說起來簡單,然而不知為什么總是出了差錯。尤其是那個魔法師,雖然年輕不過還蠻精明的。
  即使說是粗心,不過他們也逃出我手中兩次了。”
  “從活了五百年的你?那他們應該是不錯的冒險者了,那么在見他們一面之前,我可不同意你殺了他們的。”
  “那么見過之后就可以了嗎?”
  “只要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就可以。”
  渥特眯細了他灰色的眼,如同蛇一般的眼神看著卡拉白嫩的臉龐。
  “這羅德斯島上應該沒有你看不到的地方吧?這物見之水晶球的力量,就我所知可是無限的。”
  卡拉高聲地笑著,然而視線卻冰冷如刺地朝著老人的方向。
  “好吧渥特,我也不是由于個人因素要殺他們的,何況做這种無益的事違反我的原則。反正我的使命几乎已經算是結束了,只要他們不找我麻煩的話我也不會出手的。只不過……”卡拉停頓了一下,注視著桌上的水晶球。
  “他們會不會原諒我呢?如果他們向我挑戰的話,渥特,到那時候我打倒他們也可以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制止了。”
  “不用擔心,我也不希望發生這种事,畢竟我也看好他們,希望他們能夠成為我的同伴。只不過他們一定會來打倒我的,那個年輕的戰士,可是打從骨子里恨我的。”
  “卡拉,你到底在想什么?”渥特嚴肅地詢問著卡拉。
  “我在想什么?你看到他們的時候沒發覺嗎?他們不就像是當年的你跟法恩一樣?就像是被命運引導著,渡過种种危机完成任務。他們總有一天會成為可怕的對手站在我面前的,如果要打倒他們的話,趁現在要來得簡單多了。”
  “原來如此啊”“他們一定會向你詢問我的住處的,那時你不用顧慮什么,告訴他們也沒關系。你應該知道我住在那儿吧?”
  “我當然知道”渥特不經意地回答著。“我會遵守和你的盟約的,以我不協助法恩,作為你不再協助貝魯特的代价。如果我們加入了這場戰爭,死亡的人數可是會以倍數成長的。不過,盟約中應該不包括這些人吧?”
  “你想要跟我打一場嗎,大賢者渥特?這應該不合你的主義喔。為什么要為了那种人冒這樣的危險?世上只有你知道与我交戰是無益的啊?”
  “這我當然知道。”如果是純魔法的對決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占下風的,但是他絕對不能消滅卡拉,這意味著自己將一起邁向破滅之路。然而不殺她而要卡拉屈服的手段,即使是渥特也不知道。
  “這些年輕人真是可惜啊。”
  卡拉离開了座位,又看了一眼水晶球中的帕恩。她愛怜地捧起了水晶球,手在上面撫摸了一陣子之后,水晶球便不再映出景象,變成了一個黑色的球体。
  “好啦,我也該准備迎接這些勇者了。應該要准備些飲料,還有簡單的食物。
  放心好了,我不會要你幫忙的,他們也算是我的客人,我親手下廚做些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你的廚房就借我一下羅。對了渥特,你想吃什么就盡管說吧,大部分的東西我都做得出來的。”
  “應該不是你,而是你所支配的女孩吧?”
  渥特的語气中夾雜著一些厭惡感。
  “正是如此,不過這個身体已經是我的了,她再也不是叫做蕾莉亞的瑪法司祭,而是名為卡拉的魔法師,不,應該是魔女才對。”
  渥特刻意不与魔女的視線相對,而再次發動了水晶球。漸漸浮現的影像是貝魯特的特寫。他那年輕的臉龐,与當時前往“最深奧迷宮”討伐魔神之王時一模一樣,這是由于魔劍的力量才使他永保年輕。事實上他大約比渥特小一點,現在也應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
  然而他的年齡卻像是被詛咒了般凍結了起來,而另一個使他不得不成為羅德斯島霸主的詛咒也仍然束縛著他。
  在与魔神之王進行最后交戰時,有一位法利斯的女司祭為了保護他而死。那位女孩留下最后的話是“愿羅德斯島永遠和平,為此必須出現一位偉大的君主。貝魯特,在我心中,你是唯一擁有這個資格的人喔。”
  這位司祭名叫芙勞絲,年輕時就与貝魯特等三人一同旅行的人。若不是被這個咒文束縛著,貝魯特自己根本沒有想要稱霸全島的念頭。
  然而箭已經射出去了。貝魯特的心已隨著迷宮之底的芙勞絲一起死去,而失落在永劫的奈落之中,剩下的這具軀体只是為了實現女孩的話而動的。
  法恩所希望的,以及貝魯特所希望的,這兩個愿望几乎完全相同,一個“使羅德斯島永遠和平”的幻想。
  “實在是愚蠢的兩人,然而卻令人感到悲傷。”
  渥德不知不覺地,對若無其事進入自己住處的灰色魔女感到無比的憤怒。那個女性,不,那唯一的古代王國魔女,竟將他們真心的愿望當作手中的棋子,利用他們來保持天平的平衡。
  (不是白也不是黑,而是灰色的再度胜利嗎)渥特似乎已經可以預見這場戰爭的結束了,這個結果几乎已經不可改變,但就是因為知道如此,才避免了卡拉与自己的正面沖突。
  卡拉一直站在歷史的背后,將有力的勇者們當作棋子,使世界持續著動亂。羅德斯島從古代王國之后,沒有一個完全統一的王國,即使有也不持久,都是這個魔術師的杰作。
  渥特毫不厭煩地注視著水晶球中貝魯特的影像。
  “總算是到了。”帕恩像是累翻了似地將手撐著膝蓋,吐了大大的一口气。結果他們休息之后又過了四個小時才抵達。山道比想像中的還要難走,几乎令人認為是渥特故意這么做的。事實上,帕恩其實蠻討厭被稱為大賢者的人物。
  “該不會只是個別扭的老頭吧?”如今一這么說就會遭蒂德莉特白眼。本來她還會應和著表示贊成,到了最后即使是她也火大了。“如果真的這么不想見他的話,那你不會就這么回洛依德就好了?”
  從那之后兩個人就比較少講話了,這是最近常有的事。自從帕恩變得固執之后,兩人吵架的次數就增加了,然而這也是帕恩開始成長了的證明,他不只是身為戰士的能力,在做人的方面也有了明顯的成長,這大概是被法恩及卡修兩位國王所影響的。
  從洛依德出發之后,他便越來越像個領導者,連史列因也只須給予他建議就可以了。史列因如今打算在這趟旅程結束之后,就陪著吉姆一起去尋找他所追求的東西。
  渥特的住處是一座石塔,從外面來看并沒有任何裝飾,感覺就像是那個國家的監視塔一樣。
  調整好呼吸之后,他們慎重地走向塔正面的兩扇大門。由于塔是建在山頂,加上附近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路標,不禁使人心想竟然會有人住在這种地方。
  門環是模擬龍的造型,帕恩將手伸向前打算敲門。
  在帕恩的手還沒伸到之前,門便發出了嘰嘰的聲音自己打開了。
  “哇啊!”帕恩嚇了一跳縮回了手。“這死老頭嗜好真奇怪,嚇了我一大跳。”
  里面暗暗的看不太清楚,不過當帕恩探頭進來時,燈光也自己點燃了。
  “他到底是什么性格啊?”帕恩半生气地握著拳頭。
  “這只是初級的魔法。真不愧是大賢者,做什么都有它的意義在。”
  “這也太過頭了點吧!”帕恩對史列因大喊著。
  “總而言之我們還是進去吧,光是在這里鬼叫是沒什么用的。”
  蒂德莉特說著便走了進去。
  “抱歉打扰了,我是旅行中的妖精族,名字叫做蒂德莉特,是瓦利斯王法恩派遣來的。請問大賢者渥特在嗎?”
  在這空蕩蕩的塔中,只有她澄淨的聲音不斷地回響著。塔里面只有一個通往地下的階梯,以及內壁一座螺旋狀向上的階梯而已。這座螺旋階梯繞了兩圈,頂端則与一扇門相通。蒂德莉特等了一陣子,然而卻沒有回音。
  “怎么辦?”蒂德莉特回過頭來不安地問著帕恩。
  “他該不會不在吧?”帕恩想到這儿心就涼了半截,如果費盡千辛万苦來到這儿,而要找的人卻不在的話,那可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了。
  “听得到講話的聲音,上面應該是有人在。”
  史列因拿下了帽子,走到了塔內。
  “我感覺得到各种魔法力。真不愧是大魔法師,他的力量真是多采多姿。”
  史列因慢慢走到螺旋階梯的旁邊,并試著把一只腳跨了出去。在這同時階梯發出了青白色的光芒,并隨著低沈的聲響漸漸向上卷動。
  “這還真是方便。如果一個大城全都施上這個魔法的話不知道會有多方便,我在瓦利斯城的時候就吃了不少苦頭。”
  史列因一邊任憑階梯向上運著,一邊對著帕恩笑著。
  在那次舞會過后,他們在王城中待了三天,而這對史列因及帕恩來說都是极為充實的日子。史列因跟隨著艾魯姆學習古代語以及魔法,而帕恩則如同約定与卡修切磋劍技。
  而埃特也經由大司祭杰納特正式任命為司祭,并將在這次的任務結束之后,以瓦利斯宮廷司祭的身分輔佐國事。
  吉姆則從伍德那儿拿了十几個金幣,然后就到王城中的鍛冶場,似乎是要做什么東西。矮人族本來就是個鐵匠,會做一些飾品其實也不是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是伍德及蒂德莉特兩人,除了看看宮中豪華的擺飾以外,就沒什么別的事做而閒晃著。
  史列因啟動的階梯已開始漸漸地上升了。
  “別這樣自己上去啊!”
  帕恩似乎興致也來了,連忙跳上了階梯。
  “應該不會被吃掉吧?”伍德也算准了時間踏上階梯。
  本來其他人也打算上去的,不過能夠站的地方并不大,似乎是容不下六人一次上去。
  “打扰了,我是旅行中的戰士帕恩,我要進去了。”帕恩朝著門敬了個禮便打開了門,這次門便听話地打開,而出現在眼前的則是螺旋狀的通路。這條通路是漸漸向上的,為了避免滑倒,地面用了粗糙的石塊組成。
  帕恩便這么繼續前進,大概在走了一圈之后,眼前又出現了兩扇門。豎起耳來可以听見右邊的門后有說話聲,似乎已經有客人先到了。
  “打扰了,由于剛剛沒有回應所以我們才擅自走了上來。我的名字叫做帕恩,是旅行中的戰士。”
  “赶快進來!”里面傳出了不太耐煩的聲音,似乎是個老人在說話。幸好他沒有出門,帕恩心中松了一口气,并慢慢地將門打開。
  帕恩一進屋內就低下了頭,而在他再度抬起頭時,他看到了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東西。
  “卡、卡拉”擠出這几個字之后,帕恩停頓了好一陣子。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蒂德莉特的臉頓時變得慘白,她的左手掩住了嘴,而右手則連忙找著自己的佩劍。
  “在這里不准動兵器!”老人看見這動作后尖聲叫著,他的聲音就像是會使肌肉僵硬似的,使得蒂德莉特的動作停了下來。
  “放心好了,我不想在這里跟你們起爭執,你們就放心進來吧。我也希望能夠藉這個机會跟你們談談。”
  眼前的桌上擺著几個酒杯及几瓶酒,并且在一個大盤子上裝著還冒著熱气的鹿肉。另外也擺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及青菜,很明顯的她早就知道自己將會拜訪這儿。
  “我知道了,就在這里听听你要說什么吧。”帕恩似乎還沒從一開始的沖擊中回复過來,然而卻像是接受了挑戰似地走進了屋內。他保持著能隨時拔出劍的警戒狀態,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并且憎恨地瞪著卡拉的臉。
  吉姆坐在另一個位子,而其他四人則站在他們身后。伍德杰克站在离卡拉最遠的地方,就像不希望被發現般縮起身子。
  沈默支配著這間屋子。
  卡拉為了向一行人勸酒,就像是要證明沒有毒一般在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并且以优雅的動作啜飲著。
  “酒跟杯子都是我的,你們可以放心。”旁邊的老人開了口,他應該就是渥特了。
  “不,我想先講几句話。卡拉,為什么你會在這儿?而你又為什么知道我們會來?”
  帕恩對卡拉提出了詢問,卡拉對著年輕的戰士輕輕一笑,坐在他的身邊,也意識到了一旁注視著她的矮人。
  卡拉對那白色的胡須看了一眼,便將視線集中在一旁的戰士。
  “其實也沒什么好回答的,沒關系,我就告訴你吧。來這儿的第一個理由,是因為我跟渥特已經是老朋友了,畢竟他是當年一同旅行的同伴。而另一個更大的原因當然就是要再見你們一面了。另外為什么我知道你們要來,這根本簡單到不需要解釋。”
  卡拉將手肘靠在桌上并將雙手握著,而交叉著的手指中只有左手小指伸了出來,白細的手指上戴著各式各樣的戒指,在之前的戰斗中,便知道這些戒指不是用來裝飾用的。只要這個魔女輕輕動一下手指,便可以使用巨大的魔力。
  “你說有事要對我們說?”
  “沒錯。說是有事倒不如說是有個提案,也就是說我其實對你們的能力有著很高的評价。之前雖然也說過,不過我還是要再說一次,你們愿意忘卻之前不幸的回憶,成為我的同伴嗎?”
  帕恩的眉毛因為憤怒而緊鎖著,本想就這么大罵出來,但礙于渥特在一旁,只好壓抑了下來。
  “我知道了。你覺得我們會答應這种事嗎?我們可不愿意變成馬莫的走狗。”
  語調因為憤怒的關系而有些顫抖,但帕恩仍保持著平穩的語气。他能忍受有人看不起他,然而自己卻沒有腐敗到扭曲自己的信念,將靈魂賣給邪惡的一方。
  “看來你們真的是誤解我了。”卡拉歎了一口气,視線也漸漸向下,杯中殘余的紅色液体反射著室內的光線。“我并不是貝魯特的手下,雖然也曾經協助過他。不過這都是為了另一個偉大的目的。”
  “你們應該知道古代王國吧?就是曾經在羅德斯島,不,在整個世界上繁榮一時的魔法文明。如此強大的王國竟然會消失,你們知道其中真正的理由嗎?”
  “傳說中是由于一個強大魔法的失敗所造成的,不過我并不是從那時活到現在,所以當然不知道真相。”后方傳來史列因的聲音。他偷偷瞄了蒂德莉特一眼,她搖搖頭,表示并無法說明什么。
  “我們妖精族很少關心人間界的事情。”蒂德莉特追加了這句話。
  “沒關系,這位魔法師說的也八九不离十了,古代王國的滅亡也可以說是由于一個強力魔法的失敗。在以前,古代王國末期的魔法師們為了能夠無止盡地使用魔法,而建造了一個富含魔力的巨大圣地,而這個圣地能穿越空間,与嵌在額上的小水晶球接触,賦予無限的魔力,而這個實驗成功了。因此古代王國最后的五十年是最為繁榮的時期,也成功地使用了了許多偉大的魔法,如將整個都市浮在空中、支配了整個精靈界,甚至連成年的龍族都被當作奴仆使喚。然而若是魔術師們失去了圣地,他們將再也無法使用魔法。
  也因此,當動用了數百人舉行儀式的巨大魔法失敗,使得圣地毀滅的時候,魔法師頓時便成了最為無力的一群,而蠻族的正式進攻也是在那個時候。已經無法使用魔法的魔法師們當然無法抵擋攻勢而慘遭殺害,如此巨大的王國,僅僅五年就走向了滅亡之路。”
  帕恩听著卡拉所說的,眼睛也從來沒有离開過她青色的瞳孔。几乎連眨眼都忘了似的,帕恩凝視著魔女的臉。
  “就算是如此,那又怎樣?”
  卡拉似乎在等待帕恩的反應,而帕恩也只是這么回答而已。沒有人知道這個女的在這儿不厭其煩地說著古代王國的故事,究竟是想要表達什么。
  “這位戰士,你真的還不了解古代王國之所以滅亡的理由嗎?”卡拉閉上了眼,似乎是要挖掘內心的記憶。
  當年也是同伴的偉大魔法師們,被蠻族的劍一一殺害的回憶,似乎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不能光靠一种力量而已。無論是那一种力量,到最后都會因暴走而邁向毀滅,就像是古代王國就是在魔法力最為強盛時滅亡的。也因此,法恩的理想以及貝魯特的野心都是危險的東西,只要兩者都因戰斗而疲憊的話,世界便不會偏向光明或黑暗任何一邊,如此一來才會相安無事。世界就是必須這樣子保持平衡,否則一定會發生無法挽救的大破坏。其實即使是再精准的天平,也無法長遠保持靜止的平衡,然而只要稍微搖動它,雖然看起來天平似乎會傾向某一邊,然而眼光夠遠的話,它是永遠保持著平衡的。
  我之所以干涉各個時期的歷史,搖晃這個天平,就是相信這樣是對羅德斯最有利的。法恩相信法的光之力,以及貝魯特那引向黑暗的破坏之力,不管是誰稱霸這個羅德斯島,大概都能夠使羅德斯安定下來,然而這只是表面上的安定而已。等到將來這個安定被破坏了,將會引起媲美眾神之戰的恐怖破坏,而文明也會崩坏殆盡。別忘了古代王國的文明根本都還沒复蘇,而就算過的再久,人們也不會取得回來的。
  如果你們能理解我說的話,就表示你們看見了真實。我再對你們說最后一次,為了將世界從破坏中拯救回來。希望你們能成為我的同伴。”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帕恩低聲問著。卡拉點點頭,等著他說出下一句話。
  “那么我告訴你,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根本不想成為你的同伴。你所說的或許包含了一點點真實,然而不管是用什么理由,沒有法律允許別人玩弄他人的生命。難道你不知道在你的計畫當中,會有多少人因此而喪命嗎!”
  帕恩站起來用力地捶著桌子,空杯子倒了下來,滾到酒瓶的旁邊。
  “然而當破坏之日來臨時,會有好几倍的人喪生的。”卡拉的表情一點都沒變,承受著站起來看著自己的戰士憤怒的視線。
  “即使是如此,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決定滅亡的命運!這种工作交給神不就好了?”
  卡拉沈默了一陣子,后來說了聲我知道了。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一行人馬上繃緊了神經,但卡拉就這么穿過眾人走向了門口。
  “沒有關系,既然我已經知道你們的答案了,那我也不再說什么了。我不在乎你們原不原諒,如果要向我挑戰的話,我隨時都歡迎你們來。”
  “那我們就在這里解決!”帕恩握住了劍柄,渥特隨即握住了拐杖。
  “我說過了,這里不准動兵器!”
  卡拉揮出了右手准備阻止帕恩,然而在她發動魔法之前,吉姆從后面抱住了帕恩。
  “等一下,帕恩,你再忍耐一下!”
  “吉姆你怎么了?難道你要就這樣放過她嗎?”
  “吉姆是說不可以在這儿啦。”蒂德莉特也出面制止了帕恩。
  “賢者先生,真是失禮了。”史列因對渥特低下了頭。
  “這位戰士似乎必須要學一學禮儀喔。”卡拉半消遣地笑著回過頭,朝門的另一邊走去。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史列因走向前阻止了正要离去的卡拉。“你真的活了五百年了嗎?我并不知道有關不老魔法的記載,難道它真的存在嗎?”
  “你知道了又如何?如果有的話你想追求嗎?”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惊訝你竟然能活了五百年。古書中從來沒有記載過不老的魔法,然而只要知道有這個魔法的存在,魔術師們一定會涌起研究的意欲的。”
  “你的想法還真是特別啊。”
  “是嗎?不過應該是還不及你了。如果我擁有這种力量的話,我一定會想其他辦法將世界從破滅中拯救回來的。”
  “你錯了。我就是因為不是主角才能夠活到現在。如果我站到了舞台上,那我絕對無法長生的。
  那么渥特,打扰了這么久,我現在就先告辭了。勇敢的冒險者們,愿你們能獲得大地女神的祝福。”
  卡拉這么說之后,便打開房門离開了。
  吉姆一邊拉著帕恩,一邊沈思著注視房門,直到腳步聲消失了為止。
  “好啦,大賢者渥特,如今要問你的問題可是多到比山還要高了,我們可是為此千里迢迢來到這儿的喔。”
  帕恩瞪著一旁的老人說著。
  卡拉离開了之后,蒂德莉特便坐在多出來的空位上,并且拿起了酒杯倒了半杯酒,埃特則在她身后喘了一口气。
  卡拉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明顯地緩和了下來。然而由于這個沖擊,使得一行人還不能完全地安心,甚至對這個被稱為大賢者的老人產生了不信任感。
  帕恩本來就不大相信這個老頭,如今他也是用看卡拉的眼神瞪著這個老魔術師。
  老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帕恩的視線,自個儿拿起了酒杯,也從盤子中拿起了一塊肉啃著。
  “你們對我有所不信任也是難免的。不過不管怎樣,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渥特,也不是站在卡拉那一邊的。”
  渥特邊吃邊說,并用拿著酒杯的左手對帕恩晃了晃。
  帕恩被這种態度搞得越來越火大,視線也變得更為凶狠,然而這個自稱渥特的老人卻無動于衷。
  “雖然如此,那個女的所說的話也有一些是真的。我和卡拉在以前的确曾經是一同冒險的同伴,就像是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如果這么說的話,那么法恩或是妮斯都曾經是她的同伴。
  我們那時候冒險的地點是“最深奧的迷宮”,而且那時候的卡拉也不是現在美麗的女性,而是穿著冰冷鎧甲的戰士。”
  渥特邊這么說,一邊對著大家詭异地笑著。
  “難道說?!”帕恩惊訝地說著。“我听過有關的傳說,那時六英雄的最后一位,是個不知名的魔法戰士,原來那就是卡拉嗎?那個魔女,竟然會在魔神戰爭的時候出一臂之力?!”
  “魔神的复活确實是會打破這個世界的平衡。”
  史列因的眼睛也因惊訝而圓瞪著。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問話的是伍德杰克。
  “就如這個年輕人所說的,那時候的魔法戰士,就是主張平衡的魔術師卡拉。”渥特低聲笑著,將杯子拿近了嘴邊。“你們一直認為卡拉在這五百年間,保持著肉体不被毀坏而長生不老,事實上這是大錯特錯的,這种魔法即使是在古代王國也是不存在的。卡拉的确是個偉大的魔術師,然而再高明的魔術師,也只能將生命延長到大約兩百年,即使是用了再多的魔力,肉体也終究是會毀滅的。只不過,卡拉想到了一個突破這個极限的方法。”
  “應該就是支配他人的肉体吧。”吉姆坐在原位動也不動地說著。
  “吉姆!”史列因這次真的嚇了一跳,然而這卻是有理可循的,畢竟吉姆可說是最能掌握卡拉真面目的人。
  “你終于跟我們說了。”史列因靜靜地說著,吉姆也點了點頭。“現在才是可以說出來的時候。”
  “喔,沒想到這位矮人竟然能發覺到,你應該對魔法蠻熟悉的吧?”
  “怎么可能,俺跟魔法是無緣的。”
  “然而能察覺這一點真是了不起。就如這個聰明的酒桶所說,卡拉將自己的精神封在某物品之中,并經由支配他人的精神而永遠存在。而她的這個魔法真的成功了。你們看到那個女孩所戴的頭飾了吧?那就是卡拉所有力量的來源。然而即使她能夠藉此活到現在,也是一個很大的疑問。卡拉的思維方法從五百年前,也就是她舍棄肉体的時候就永遠沒變過,事實上她早已經不能稱為人類,現在的她,充其量不過是個亡靈罷了。”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外貌是那個被支配的女孩是嗎?”帕恩總算開始有點相信眼前這個老頭了,他開始安心地拿起桌上的食物,也在自己的杯子中倒了第二杯酒。
  “正确答案。卡拉使用的魔法,能夠取代毀滅自己原來肉体的對手的精神。這個魔法實在是過于強大,几乎所有的勇者都無法逃离這個魔法,也因此沒有人能夠打倒卡拉,因為打倒她的人將成為下一個卡拉。”
  “我可不希望她被打倒,我已經跟一個女司祭約定過,要把那個女孩給帶回去。”吉姆在一旁小聲地說著。
  “這是什么意思?”史列因詢問著吉姆。
  “沒錯,俺知道那個女的是誰。本來在看到那張畫像時俺還想說怎么可能,但是在她使用瑪法魔法的那一瞬間,我就可以完全确定了。那個女孩是我所認識的一個司祭的女儿。她的名字是蕾莉亞,而母親的名字則是妮斯,是瑪法的最高司祭,也是當年的六英雄之一。蕾莉亞以前也一直累積著身為瑪法司祭的修行,俺在离開故鄉塔伯村時,曾跟妮斯約定過,如果我找到了她失蹤的女儿,一定要把她給帶回去。如今妮斯的謎語也解開了,雖還活著,但并不存在,這很明顯就是蕾莉亞現在的處境,因為卡拉這個魔術師現在是不活在世上,但卻存在于這世上的。”
  “原來如此。”史列因點了點頭。
  “等一下,這么說來,我們不就打不倒卡拉了嗎?不管有什么理由,我可是決不會放過她的!”
  帕恩如此宣言著。
  “你听到大賢者說的嗎?根本就不可能贏的嘛。而且就算是贏了,也會被卡拉可惡的魔法支配你的精神的!”蒂德莉特無可奈何地說著。
  “那不就沒有救出那個女孩的方法了嗎?”吉姆的聲音近乎絕望。
  “不,也并不是沒有。”渥特這么說著,并看著一行的臉。“這是非常危險的方法,可是只要是有勇气的話未必行不通。”
  (卡拉啊,究竟誰會邁向毀滅的命運,這下子可沒人能預測了。)
  渥特站了起來,走到屋子里其中一面石壁旁,并敲了那面石壁几下。
  石壁發出聲音打了開來,里面是個塞滿了東西的小房間。
  “卡拉這個最后的魔法,是在自己所支配的肉体被毀滅時才發動的,所以只要在她還活著的時候,把那個頭飾拿下來就行了。”渥特走進那個小房間,頭也不回地說著。
  “賢者大人,這說起來雖然簡單,可是這可是极困難的事情啊!那個人能夠完整地使用古代王國時期的魔力,要活捉那個魔女可是比打倒她還難的啊!”埃特對消失在房內的渥特說著。
  “這种事你不說我也知道。”渥特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只听到房內傳來翻照東西的聲音。
  “總算是找到了。”老魔法師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根像是拐杖的小棒子。
  “的确如神官所說,要与卡拉的魔法正面沖突是沒有胜算的,何況你們比起法恩或貝魯特都還差的遠,而那邊那個魔法師也不比我來的精通古代語。”渥特隨意地將剛剛那根棒子丟在桌上。“所以我才要給你們這根魔力之杖。這根棒杖擁有強大的力量,是古代王國的遺產,只要唱出正确的咒文,便能夠釋放出它的魔力。”
  “魔力?會產生什么效果呢?”史列因很感興趣地拿起了棒杖,觀察著這個黑色物体。它不知道是用金屬還是什么材質做的,上頭雕刻著古代語。“勞拉?這是要使用時念的咒文嗎?”
  “沒錯。這根棒杖發揮出來的力量應該會對你們很有用。它能夠打消周圍所有的魔法,使魔法的效果完全消失掉。只不過連自己使用的魔法也會被影響。”
  “原來如此,趁卡拉的魔法被它封住時采取行動是嗎?”帕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這樣的話的确有可能活捉那一個魔女了。”
  “那么就是我登場的時候了。對我來說,偷偷潛到身后奪走頭上的裝飾,根本就是小儿科的伎倆。”說話的是伍德杰克,它剛剛一直無聊地听著同伴的說詞,總算是在自己有用時插了進來。
  “可是如果說拿到了頭飾之后該怎么辦?要把它弄坏掉?還是要賣給別人?那個東西當細工物來賣的話應該也值不少錢吧?”
  “還是趁棒杖的力量沒消失之前把它給毀了比較好,不然那支配之力遲早會找到下一個犧牲者的。”
  “不過啊,難道我們就不能抵抗那支配之力嗎?也就是說能不能獲得卡拉的力量,并且也維持住自己的意識?如此的話不就可以取得古代王國的秘密了?只要預期支配之力有多大,再作好准備的話,應該也可能胜過咒文之力的吧?。
  “盜賊啊,你在想些什么”渥特的眼神變了。“最好還是別打這种念頭。如果能獲得卡拉的力量的确是非常珍貴的,然而這實在太危險了。如果抵抗不了支配之力,自己的意志將會被頭飾,不,卡拉完全地奪走。你看歷代的卡拉全是厲害人物,但他們無一例外地屈服于卡拉的支配之下,所以你還是不要再鑽牛角尖了。”
  “是嗎?”伍德含糊地混了過去。
  “好了,我就說到這儿了,你們快回去法恩那儿,把真相告訴他吧。另外也跟他說我不會偏袒任何一邊,同樣地卡拉也從此不再插手,所以就好好地打一場吧。”
  “我還希望您能告訴我們一件事情。”聲音是帕恩的。
  “什么事?”
  “請告訴我們卡拉的藏身之處。”
第五章 

 一過了中午,原本炎熱的陽光便忽然地弱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積雨云,而斗大的雨滴也隨著落了下來。負責洛依德城門的守衛,連穿上外套的時間都沒有,只得躲在警衛室里面繼續執行著任務。
  就在這時,雨中出現了几個正接近過來的影子,守衛頓時繃緊了神經。
  “什么人?”他緊張地對人影叫著,人影總共有六個。
  “是我,我是帕恩,麻煩打開城門好嗎?”帕恩將披風蓋在頭上,而臉就任憑著雨水打著,而他后面的五人則早就濕透了。
  “我們從渥特的住處那儿回來了,請將這件事情稟告法恩陛下。”
  “您是帕恩先生嗎?”
  從帕恩离開洛依德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如今他們總算結束了這段旅程,回到了洛依德的王城。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馬上把門打開。”守門的衛兵發出了喜悅的聲音,不顧身子會被淋濕地跑了出來,并且指示將城門的吊橋架起來。
  帕恩回來的消息馬上便傳到了法恩這儿,這時剛好法恩正与艾魯姆一起和卡修開著軍事會議,等一下也將在這間屋子內迎接他們。帕恩等人進城之后便獲得了換洗的衣物,一行人脫去了濕了好几次的衣服,并好好地洗了個澡之后,便換上了全新的裝束。
  “這是?”帕恩穿上了麻制的內衣,看到了眼前賜予給自己的新鎧甲時不禁叫了出來。這件鎧甲漆成純白色,并用純銀描上了花紋。另外,左胸前還浮刻了一個閃亮的銀十字紋章。
  “是的,這是法恩陛下所交代下來的。”拿衣物來的侍從恭敬地低下了頭。
  “太好了!”蒂德莉特換上了草色的輕便衣物,在腰上綁了條絹制的帶子。頭發由于還沒完全干而感覺有點不夠輕盈,但并無損于她的俏麗可愛。帕恩對著她的笑臉,就像是炫耀般地穿上鎧甲,并將父親的劍挂在腰際,而這把劍也像是与鎧甲成對般地相互輝映。
  “好了,我們走吧!”帕恩對著已換好衣服的五人說著。史列因穿著白色的賢者之袍,埃特也是一身法利斯司祭的裝扮,手上并拿著儀式用的杖。吉姆只將里面的衣服換新,再穿上之前的銀鎖鎧,愛用的戰斧也是寸步不离。
  伍德杰克也是換上了衣服,再將愛用的皮鎧烘干,并穿上了黑色的長靴。
  就這樣,一行人被帶到了法恩所在的屋內。
  “你們辛苦了。”法恩如此慰勞著他們,一行人也恭敬地低下了頭。
  這間屋子是王城其中一個監視塔,但与其他的場所是完全隔离的,連外面的雨聲都听不見。然而屋內卻有微風輕拂著,一點也不覺得悶熱。
  蒂德莉特一個人抬頭看著上空,并小聲說著辛苦了,使帕恩看得一頭霧水。
  “是風之精靈嗎?”史列因問著她,蒂德莉特點點頭,將右手伸向空中。風一瞬間停了下來,然后又繼續地吹著。
  屋子中間放著一張圓桌,周圍站著法恩、卡修及艾魯姆三人。圓桌上放著到有酒的杯子及酒瓶,另外還有洛依德周邊的地圖,地圖上畫著各种顏色的線。
  卡修离開了位子走向帕恩,迎接著他們六人。
  “喔,這件圣鎧甲很适合現在的你嘛,我大概也不能再教你什么了。”卡修微笑著從頭到腳注視著帕恩,并伸出了右手用力握著他的手腕。
  “你們總算回來了,一路上很辛苦吧?”
  “是的”帕恩就這么述說著感想。“石之王國的廢墟里仍然隱藏著許多怪物,我覺得總有一天要与摩斯協力,將那儿的怪物給一网打盡。”
  “交給我吧!”卡修大聲地笑著。
  “好啦”法恩把帕恩叫到圓桌旁。“等一下帕恩應該要正式接受騎士的勳章,不過在這之前先進入正題。我希望帕恩、史列因以及埃特能留在這儿參加會議,其他三位請到另一個房間休息一下,并接受這次的褒獎。
  各位都盡了力協助帕恩完成這次的任務,我會給你們一份厚禮的。”
  “我們并不是為了報酬而參加這次旅行的。”蒂德莉特委婉地說著。
  “我也是,所以褒獎就免了。”吉姆小聲說著。“不然的話,就把我的那一份讓給這個男的好了。”
  “嘿,多謝啦!”伍德厚臉皮地說著。
  “這我不介意,要怎么分配是你們的事情。”法恩雖這么說著,眼睛已回到了地圖上了。
  伍德杰克等三人走出屋子,厚厚的木頭門也關了起來。
  “在另一個房間我們已經准備好丰盛的餐點了。”侍從恭敬地說著。
  (反正一定會變成這樣的)伍德瞄了屋子一眼,便乖乖地跟在侍從身后。
  “真是無聊。”蒂德莉特將兩手伸到了頭后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這個姿勢很粗俗的喔”吉姆小聲地說著。
  “反正這樣跟你們一起旅行,早晚都會變得粗俗的。”
  “說的真好”伍德看著一旁的吉姆笑了出來。“反正我剛好餓得慌,這樣反而還比較幸福哩。”
  “應該吧,畢竟這個會議大概會開很久了。”
  吉姆的腦海中,則早就滿是延后開動的晚餐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卡拉的真面目,真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卡拉。”法恩陷入了沈思。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是与卡拉關系最深的一人。
  “渥特說她已經不會再幫助馬莫了,這番話可以相信嗎?”帕恩惶恐地提出了意見。
  “如果卡拉真的是要維持著平衡的話,那她再幫助馬莫是沒有意義的。”卡修述說著自己的感想。
  “我是有听過傳聞,但是戰況真的有這么糟糕嗎?”
  “很糟糕。老實說真的很糟糕。”
  卡修不改表情地說著。
  事實上,馬莫一直保持著优勢。在帕恩不在的這個月里,情勢可說是扭轉了好几次。第一個轉机,來自于亞拉尼亞与摩斯加入了對抗馬莫的陣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龍之領主”杰斯塔公爵帶領了十二位龍騎士過來。他們并不是遵從摩斯的命令,而是“為了伸張正義”而來的。這十三位龍騎士以及所騎的龍,在一瞬間便擊破了卡諾以南的馬莫軍,甚至還飛到了馬莫本國,對他們的村庄進行火焰的洗禮。
  當人們獲得了這個行動的情報之后,民眾討伐馬莫的聲音也大了起來,而此時摩斯、亞拉尼亞兩大國也站了出來,由北方以及海上進攻卡諾,馬莫軍隊此時陷入了崩坏的局面,聯合軍甚至逼近了卡諾王城“光輝之城”。
  然而就在此時,卻在各地一一發生了异變。其一是亞拉尼亞國王卡德莫斯七世被王弟拉斯塔公爵暗殺。王家全族,包括所有具繼承身分的都被殺害,因而發生了嚴重的內亂。就在同一時期,摩斯公國之一“龍之骨”的太守也揚起反抗的旗幟,甚至進攻到了首都“龍之吐息”的王城。另外据報在弗雷姆的沙漠蠻族也大舉進攻,正襲擊著戒備薄弱的首都。
  而由馬莫本國派來的黑妖精族戰士也登陸了。這時情勢便完全扭轉,亞拉尼亞、摩斯的軍隊都被派遣回本國,剩下的聯合軍面對黑妖精族召喚的暗黑精靈可說是一敗涂地。如果當時沒有卡修的英明決定的話,或許瓦利斯現在已經慘敗了。他听到國內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并沒有回到本國的打算。他早已預測到了這一點,而將自己的左右手夏達姆留在國內,并將全權賦予給他。何況弗雷姆的人民全是勇敢的戰士,他相信不會輕易的就敗下陣來。
  也正因此,派到卡諾的遠征軍才能保存最大的戰力安全地回到瓦利斯,而馬莫軍隨后也追到了瓦利斯境內。
  這些暗黑之軍團燒毀村庄,搶奪作物,不斷地在所占据的地方胡作非為。
  而現在,最后的決戰已逼近了。兩軍在洛依德東方的平地展開,并漸漸地拉近距离。
  “這真是太糟糕了。”听到這种狀況,帕恩的臉色暗了下來,這表示如今完全照著卡拉所寫的劇本在走,她一定在之前就在各地做好了伏筆。
  “現在就算卡拉真的出現,大概我們也沒有對應之道了,所以我們無從選擇,只能相信渥特所說的了。所以帕恩,你要有心理准備,你身為圣騎士的初戰,將會是一場大戰爭。”法恩如此說著。
  “在下已經有所覺悟了。”帕恩挺直了身子。
  “最好不要有覺悟這樣的想法。總而言之,与其要打倒難纏的對手,不如多花一點精神來保護自己,這樣就是很好的戰果了,不明不白的死并不是聰明人的做法。”卡修像是要解除帕恩的固執般輕聲說著。
  “沒錯,千万不要急著搶功勞。”
  “這話我將銘記于心。”
  “法恩陛下,可不可以將這位騎士交給我呢?他還沒有跟其他的騎士一同作戰過,而且他的戰法比較接近我們沙漠民族,我覺得應該將他配屬在我的軍隊里,讓他指揮新募集的佣兵隊。”
  “嗯,這是個很好的想法。為了以后的日子,讓他多看看你的劍技也不錯。而且听說帕恩以前是在弗雷姆從事佣兵的工作,与其要求他适應騎士的戰法,這樣還比較能使他發揮實力。或許帕恩會因此而有不滿,所以帕恩,你可別強迫自己。”
  “我知道了。”帕恩如此回答。
  “另外,我還有話對埃特及史列因先生說。”法恩改面向他們倆人。
  “請問有什么事嗎?”埃特敬畏地說著。
  “嗯,您應該知道杰納特已經命你為宮廷司祭了,您應該已經接受了吧?”
  “是,在下已經接受陛下的好意了。”
  “是嗎,那么以后宮廷內有關法利斯的儀式就全部由您負責,這件事就拜托您了。另外史列因先生,您今后有什么打算?事實上卡修國王曾跟我提到,希望能夠邀您成為他們的宮廷魔術師。”
  史列因看了一下卡修,深深地低下了頭。
  “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在下還有一些事必須去做,在這之前我不能服侍任何人。”
  “是有關吉姆的事嗎?”埃特小聲地問著。
  “沒錯。”
  “那真是太可惜了,事實上我很欣賞你的。不過以后弗雷姆的城門會永遠為你而開的。”
  “實在是感激不盡。”史列因又低下了頭。
  “我雖然也很在意吉姆的事,不過我必須完成身為法利斯神官的使命。”埃特有些難過地說著。
  “你不用介意,我會盡力的,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對手可是那個女的啊!”
  “只要伍德杰克幫忙的話應該有辦法的。”史列因這么回答。
  “到那時候我也會加入的,如果是為了要打倒卡拉,相信法恩陛下也會允許的。”
  “打倒卡拉?只靠你們几位嗎?”法恩嚴肅地說著。“這是不可能的,她的實力,你們應該是最清楚的。”
  “渥特已經將必要的武器交給我們了。”史列因對大家說了有關魔法棒杖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的确有可能打倒她,畢竟這個魔女也是遲早要解決的。
  到了那時候,即使動用瓦利斯?國的力量也得對付她。而且如果卡拉出現在這次戰斗中的話,或許就能藉助這根杖的力量了。」然而法恩卻覺得卡拉應該不會介入這場戰斗。卡拉那個魔女沒那麼笨,她應該知道置身於集團戰爭中有多麼危險。
  “如果那個魔女出現了,我會親手把她除掉的。”卡修若無其事的說著。只要听了這位年輕國王所說的話,似乎會得到一定能成功的安心感。
  “而且這么一來,史列因就會來我們這儿了!”卡修大聲地笑著。
  “好了,与其要說卡拉,倒不如眼前的貝魯特來得重要。他們分成了三個軍,在東方的平原朝這儿接近過來,因此我們也不得不分成三個軍團對抗。我跟雷奧尼斯在中間,艾魯姆在右翼,而卡修便負責左翼,各自迎擊接触的敵人。”
  “要正面攻擊嗎?”卡修這么問著。
  “從正面。敵人已經沒有使用伏兵的余力了。魔術師的配屬必須著重在卡修國王的部隊里,因為敵人將會是黑妖精族的魔法戰士。”
  “那么我希望能加入這場戰爭。”史列因提出了要求。“我也是身穿賢者之袍的魔法師。雖然戰斗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能一個人躲在安全的地方,我希望能以我的魔法之力,掩護卡修陛下及帕恩等人。”
  “請問法利斯的神官戰士會參戰嗎?”埃特這么問著。
  “這是當然的。”法恩如此回答。“杰納特宣布說這也是法利斯与法拉利斯的戰爭,因此應該會有兩百多名神官戰士參戰的。”
  “那么我也希望能加入陣容,畢竟我也在亞拉尼亞接受過神官戰士的訓練。”
  “好吧,司祭先生,您也加入左翼的軍隊好了。總而言之,比起中間的騎士或右翼的怪物,左翼的黑妖精才是真正強力的對手,所以我們必須將魔法師的力量集中在左翼。”
  法恩如此宣言之后,便宣布結束這次的軍事會議。
  “請問陛下,決戰之日將是何時?”卡修仍遵循著禮節詢問著。
  “嗯,決戰是后天中午,記得派使者通知前線。”
  艾魯姆听到了這番話,便迅速地离開了屋子。
  帕恩等人一直隱藏不了緊張感,如今箭已經射出去,再也收不回來了。
  一過了中午,原本炎熱的陽光便忽然地弱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積雨云,而斗大的雨滴也隨著落了下來。負責洛依德城門的守衛,連穿上外套的時間都沒有,只得躲在警衛室里面繼續執行著任務。
  就在這時,雨中出現了几個正接近過來的影子,守衛頓時繃緊了神經。
  “什么人?”他緊張地對人影叫著,人影總共有六個。
  “是我,我是帕恩,麻煩打開城門好嗎?”帕恩將披風蓋在頭上,而臉就任憑著雨水打著,而他后面的五人則早就濕透了。
  “我們從渥特的住處那儿回來了,請將這件事情稟告法恩陛下。”
  “您是帕恩先生嗎?”
  從帕恩离開洛依德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如今他們總算結束了這段旅程,回到了洛依德的王城。
  “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馬上把門打開。”守門的衛兵發出了喜悅的聲音,不顧身子會被淋濕地跑了出來,并且指示將城門的吊橋架起來。
  帕恩回來的消息馬上便傳到了法恩這儿,這時剛好法恩正与艾魯姆一起和卡修開著軍事會議,等一下也將在這間屋子內迎接他們。帕恩等人進城之后便獲得了換洗的衣物,一行人脫去了濕了好几次的衣服,并好好地洗了個澡之后,便換上了全新的裝束。
  “這是?”帕恩穿上了麻制的內衣,看到了眼前賜予給自己的新鎧甲時不禁叫了出來。這件鎧甲漆成純白色,并用純銀描上了花紋。另外,左胸前還浮刻了一個閃亮的銀十字紋章。
  “是的,這是法恩陛下所交代下來的。”拿衣物來的侍從恭敬地低下了頭。
  “太好了!”蒂德莉特換上了草色的輕便衣物,在腰上綁了條絹制的帶子。頭發由于還沒完全干而感覺有點不夠輕盈,但并無損于她的俏麗可愛。帕恩對著她的笑臉,就像是炫耀般地穿上鎧甲,并將父親的劍挂在腰際,而這把劍也像是与鎧甲成對般地相互輝映。
  “好了,我們走吧!”帕恩對著已換好衣服的五人說著。史列因穿著白色的賢者之袍,埃特也是一身法利斯司祭的裝扮,手上并拿著儀式用的杖。吉姆只將里面的衣服換新,再穿上之前的銀鎖鎧,愛用的戰斧也是寸步不离。
  伍德杰克也是換上了衣服,再將愛用的皮鎧烘干,并穿上了黑色的長靴。
  就這樣,一行人被帶到了法恩所在的屋內。
  “你們辛苦了。”法恩如此慰勞著他們,一行人也恭敬地低下了頭。
  這間屋子是王城其中一個監視塔,但与其他的場所是完全隔离的,連外面的雨聲都听不見。然而屋內卻有微風輕拂著,一點也不覺得悶熱。
  蒂德莉特一個人抬頭看著上空,并小聲說著辛苦了,使帕恩看得一頭霧水。
  “是風之精靈嗎?”史列因問著她,蒂德莉特點點頭,將右手伸向空中。風一瞬間停了下來,然后又繼續地吹著。
  屋子中間放著一張圓桌,周圍站著法恩、卡修及艾魯姆三人。圓桌上放著到有酒的杯子及酒瓶,另外還有洛依德周邊的地圖,地圖上畫著各种顏色的線。
  卡修离開了位子走向帕恩,迎接著他們六人。
  “喔,這件圣鎧甲很适合現在的你嘛,我大概也不能再教你什么了。”卡修微笑著從頭到腳注視著帕恩,并伸出了右手用力握著他的手腕。
  “你們總算回來了,一路上很辛苦吧?”
  “是的”帕恩就這么述說著感想。“石之王國的廢墟里仍然隱藏著許多怪物,我覺得總有一天要与摩斯協力,將那儿的怪物給一网打盡。”
  “交給我吧!”卡修大聲地笑著。
  “好啦”法恩把帕恩叫到圓桌旁。“等一下帕恩應該要正式接受騎士的勳章,不過在這之前先進入正題。我希望帕恩、史列因以及埃特能留在這儿參加會議,其他三位請到另一個房間休息一下,并接受這次的褒獎。
  各位都盡了力協助帕恩完成這次的任務,我會給你們一份厚禮的。”
  “我們并不是為了報酬而參加這次旅行的。”蒂德莉特委婉地說著。
  “我也是,所以褒獎就免了。”吉姆小聲說著。“不然的話,就把我的那一份讓給這個男的好了。”
  “嘿,多謝啦!”伍德厚臉皮地說著。
  “這我不介意,要怎么分配是你們的事情。”法恩雖這么說著,眼睛已回到了地圖上了。
  伍德杰克等三人走出屋子,厚厚的木頭門也關了起來。
  “在另一個房間我們已經准備好丰盛的餐點了。”侍從恭敬地說著。
  (反正一定會變成這樣的)伍德瞄了屋子一眼,便乖乖地跟在侍從身后。
  “真是無聊。”蒂德莉特將兩手伸到了頭后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這個姿勢很粗俗的喔”吉姆小聲地說著。
  “反正這樣跟你們一起旅行,早晚都會變得粗俗的。”
  “說的真好”伍德看著一旁的吉姆笑了出來。“反正我剛好餓得慌,這樣反而還比較幸福哩。”
  “應該吧,畢竟這個會議大概會開很久了。”
  吉姆的腦海中,則早就滿是延后開動的晚餐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卡拉的真面目,真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卡拉。”法恩陷入了沈思。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是与卡拉關系最深的一人。
  “渥特說她已經不會再幫助馬莫了,這番話可以相信嗎?”帕恩惶恐地提出了意見。
  “如果卡拉真的是要維持著平衡的話,那她再幫助馬莫是沒有意義的。”卡修述說著自己的感想。
  “我是有听過傳聞,但是戰況真的有這么糟糕嗎?”
  “很糟糕。老實說真的很糟糕。”
  卡修不改表情地說著。
  事實上,馬莫一直保持著优勢。在帕恩不在的這個月里,情勢可說是扭轉了好几次。第一個轉机,來自于亞拉尼亞与摩斯加入了對抗馬莫的陣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龍之領主”杰斯塔公爵帶領了十二位龍騎士過來。他們并不是遵從摩斯的命令,而是“為了伸張正義”而來的。這十三位龍騎士以及所騎的龍,在一瞬間便擊破了卡諾以南的馬莫軍,甚至還飛到了馬莫本國,對他們的村庄進行火焰的洗禮。
  當人們獲得了這個行動的情報之后,民眾討伐馬莫的聲音也大了起來,而此時摩斯、亞拉尼亞兩大國也站了出來,由北方以及海上進攻卡諾,馬莫軍隊此時陷入了崩坏的局面,聯合軍甚至逼近了卡諾王城“光輝之城”。
  然而就在此時,卻在各地一一發生了异變。其一是亞拉尼亞國王卡德莫斯七世被王弟拉斯塔公爵暗殺。王家全族,包括所有具繼承身分的都被殺害,因而發生了嚴重的內亂。就在同一時期,摩斯公國之一“龍之骨”的太守也揚起反抗的旗幟,甚至進攻到了首都“龍之吐息”的王城。另外据報在弗雷姆的沙漠蠻族也大舉進攻,正襲擊著戒備薄弱的首都。
  而由馬莫本國派來的黑妖精族戰士也登陸了。這時情勢便完全扭轉,亞拉尼亞、摩斯的軍隊都被派遣回本國,剩下的聯合軍面對黑妖精族召喚的暗黑精靈可說是一敗涂地。如果當時沒有卡修的英明決定的話,或許瓦利斯現在已經慘敗了。他听到國內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并沒有回到本國的打算。他早已預測到了這一點,而將自己的左右手夏達姆留在國內,并將全權賦予給他。何況弗雷姆的人民全是勇敢的戰士,他相信不會輕易的就敗下陣來。
  也正因此,派到卡諾的遠征軍才能保存最大的戰力安全地回到瓦利斯,而馬莫軍隨后也追到了瓦利斯境內。
  這些暗黑之軍團燒毀村庄,搶奪作物,不斷地在所占据的地方胡作非為。
  而現在,最后的決戰已逼近了。兩軍在洛依德東方的平地展開,并漸漸地拉近距离。
  “這真是太糟糕了。”听到這种狀況,帕恩的臉色暗了下來,這表示如今完全照著卡拉所寫的劇本在走,她一定在之前就在各地做好了伏筆。
  “現在就算卡拉真的出現,大概我們也沒有對應之道了,所以我們無從選擇,只能相信渥特所說的了。所以帕恩,你要有心理准備,你身為圣騎士的初戰,將會是一場大戰爭。”法恩如此說著。
  “在下已經有所覺悟了。”帕恩挺直了身子。
  “最好不要有覺悟這樣的想法。總而言之,与其要打倒難纏的對手,不如多花一點精神來保護自己,這樣就是很好的戰果了,不明不白的死并不是聰明人的做法。”卡修像是要解除帕恩的固執般輕聲說著。
  “沒錯,千万不要急著搶功勞。”
  “這話我將銘記于心。”
  “法恩陛下,可不可以將這位騎士交給我呢?他還沒有跟其他的騎士一同作戰過,而且他的戰法比較接近我們沙漠民族,我覺得應該將他配屬在我的軍隊里,讓他指揮新募集的佣兵隊。”
  “嗯,這是個很好的想法。為了以后的日子,讓他多看看你的劍技也不錯。而且听說帕恩以前是在弗雷姆從事佣兵的工作,与其要求他适應騎士的戰法,這樣還比較能使他發揮實力。或許帕恩會因此而有不滿,所以帕恩,你可別強迫自己。”
  “我知道了。”帕恩如此回答。
  “另外,我還有話對埃特及史列因先生說。”法恩改面向他們倆人。
  “請問有什么事嗎?”埃特敬畏地說著。
  “嗯,您應該知道杰納特已經命你為宮廷司祭了,您應該已經接受了吧?”
  “是,在下已經接受陛下的好意了。”
  “是嗎,那么以后宮廷內有關法利斯的儀式就全部由您負責,這件事就拜托您了。另外史列因先生,您今后有什么打算?事實上卡修國王曾跟我提到,希望能夠邀您成為他們的宮廷魔術師。”
  史列因看了一下卡修,深深地低下了頭。
  “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在下還有一些事必須去做,在這之前我不能服侍任何人。”
  “是有關吉姆的事嗎?”埃特小聲地問著。
  “沒錯。”
  “那真是太可惜了,事實上我很欣賞你的。不過以后弗雷姆的城門會永遠為你而開的。”
  “實在是感激不盡。”史列因又低下了頭。
  “我雖然也很在意吉姆的事,不過我必須完成身為法利斯神官的使命。”埃特有些難過地說著。
  “你不用介意,我會盡力的,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對手可是那個女的啊!”
  “只要伍德杰克幫忙的話應該有辦法的。”史列因這么回答。
  “到那時候我也會加入的,如果是為了要打倒卡拉,相信法恩陛下也會允許的。”
  “打倒卡拉?只靠你們几位嗎?”法恩嚴肅地說著。“這是不可能的,她的實力,你們應該是最清楚的。”
  “渥特已經將必要的武器交給我們了。”史列因對大家說了有關魔法棒杖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的确有可能打倒她,畢竟這個魔女也是遲早要解決的。
  到了那時候,即使動用瓦利斯國的力量也得對付她。而且如果卡拉出現在這次戰斗中的話,或許就能藉助這根魔杖的力量了。然而法恩卻覺得卡拉應該不會介入這場戰斗。卡拉那個魔女沒那麼笨,她應該知道置身於集團戰爭中有多麼危險。
  “如果那個魔女出現了,我會親手把她除掉的。”卡修若無其事的說著。只要听了這位年輕國王所說的話,似乎會得到一定能成功的安心感。
  “而且這么一來,史列因就會來我們這儿了!”卡修大聲地笑著。
  “好了,与其要說卡拉,倒不如眼前的貝魯特來得重要。他們分成了三個軍,在東方的平原朝這儿接近過來,因此我們也不得不分成三個軍團對抗。我跟雷奧尼斯在中間,艾魯姆在右翼,而卡修便負責左翼,各自迎擊接触的敵人。”
  “要正面攻擊嗎?”卡修這么問著。
  “從正面。敵人已經沒有使用伏兵的余力了。魔術師的配屬必須著重在卡修國王的部隊里,因為敵人將會是黑妖精族的魔法戰士。”
  “那么我希望能加入這場戰爭。”史列因提出了要求。“我也是身穿賢者之袍的魔法師。雖然戰斗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能一個人躲在安全的地方,我希望能以我的魔法之力,掩護卡修陛下及帕恩等人。”
  “請問法利斯的神官戰士會參戰嗎?”埃特這么問著。
  “這是當然的。”法恩如此回答。“杰納特宣布說這也是法利斯与法拉利斯的戰爭,因此應該會有兩百多名神官戰士參戰的。”
  “那么我也希望能加入陣容,畢竟我也在亞拉尼亞接受過神官戰士的訓練。”
  “好吧,司祭先生,您也加入左翼的軍隊好了。總而言之,比起中間的騎士或右翼的怪物,左翼的黑妖精才是真正強力的對手,所以我們必須將魔法師的力量集中在左翼。”
  法恩如此宣言之后,便宣布結束這次的軍事會議。
  “請問陛下,決戰之日將是何時?”卡修仍遵循著禮節詢問著。
  “嗯,決戰是后天中午,記得派使者通知前線。”
  艾魯姆听到了這番話,便迅速地离開了屋子。
  帕恩等人一直隱藏不了緊張感,如今箭已經射出去,再也收不回來了。
  如今已經不能算是神圣的戰爭了。
  持續進行的只有不斷的殘殺,而兩軍的兵士也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斷了气。
  “太慘了”帕恩与面前的兩只赤肌鬼對峙了好几回才打倒它們,他看著兩具尸体禁不住的發出聲來。連帕恩也已經知道如今這場戰變成了什么狀況。帕恩及蒂德莉特早已棄馬步行,兩人的身上沾滿了泥以及敵人的血,并且大口地喘息著。
  這場戰如今可說是沒有胜者了,大概到了最后只會剩下死以及破坏而已。帕恩開始想像,如果再有敵人來襲,自己以及蒂德莉特大概會跟剛剛打倒的赤肌鬼一樣,將大地染紅而倒在地上吧。這种絕望的想法使得全身在顫抖著,然而手上的劍卻似乎与帕恩的意識互相獨立,仍然尋找著新鮮的血。
  在這時,帕恩看見了法恩國王。他帶著几個親衛隊的騎士,正与數十個赤肌鬼戰士交戰著,而帕恩所注意到的,是另一方穿著刻有馬莫紋章鮮紅鎧甲的戰士。
  “卡修陛下,法恩陛下在那儿。”
  卡修听了帕恩所說的,便轉過了頭來。
  原本嚴肅的神情,在看到了法恩之后便和緩了許多,但隨即便恢复了原本的嚴肅,只不過多了几分惊愕。
  “那穿紅色鎧甲的男人,他就是貝魯特!”卡修朝著法恩所在之處全速沖去,帕恩也鞭策自己疲憊不堪的身子,追在佣兵王的后面。
  “國王陛下!”帕恩一邊打倒攔在路上的赤肌鬼而來到了君主身邊,而卡修也殺出了一條血路。
  “喔,帕恩,你還安然無恙啊,還有卡修王也是。”
  “我還好。法恩陛下也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卡修邊這么說,一邊將周旋在四周的丑陋敵兵擊倒。
  “站在那儿的就是貝魯特了。”當卡修打倒了最后一只赤肌鬼,便來到了法恩身邊這么說著。法恩如今也已經改成徒步前進了。
  “嗯,我察覺到了。我軍有許多人跟他挑戰過,只不過好像都被打倒了。”
  法恩咬著下唇,直視著漸漸逼近的紅色影子。來者臉上浮著淺淺的笑,而他手上漆黑的劍刃,似乎也浮著滿足的微笑似的。
  (他就是貝魯特嗎)帕恩感到了像是要被吹走似的威壓感,那個戰士身上所發出的壓倒的“气”。
  貝魯特已經來到了帕恩等人一沖出去就可及的距离。帕恩在一瞬間曾經想要把握這個机會,但卻被蒂德莉特迅速的阻止了。
  “不要自尋死路,我們不可能贏得了他的。”
  史列因似乎也有相同的意見,他准備著防御的魔法,并催促著大家退到后方。
  “從那討伐魔神之后,終于又見到你了,法恩。”貝魯特的聲音比想像中的還來得冷靜且明理。法恩制止了持劍想向前的卡修,并前進了一步。
  “是這樣的嗎”法恩手上拿著發著白色魔法之光的圣劍,以及雕著銀十字紋章的盾,開始抓著与貝魯特之間的距离。
  “我從跟你一起作戰的時候,便一直希望能跟你比較一次高下,真沒想到今天我們居然是敵人。可以盡情地和你戰斗,我也很滿足了。”貝魯特也漸漸逼近了法恩。他握著漆黑的大劍,像在計算時間般地徐徐動著劍尖。
  “跟你交戰我只認為是种不幸,這可能是命運的惡作劇吧。然而我一定會接受這個挑戰的。”
  法恩將劍舉成筆直,輕輕地行了個禮。
  “絕對不能有其他人出手!”法恩如此叫喊之后,便向前跨一大步揮出了劍。
  貝魯特在千鈞一發時看穿了他的動作,并朝他的肩口施以閃電般的一擊。然而這一擊卻被法恩以盾牌輕易地擋了下來,并且用力彈了回去,而此時劍就像是盾的影子一般,從下方狙擊貝魯特的身体。
  發出了一聲“鏗”的聲響。
  貝魯特鮮紅的鎧甲放出了火花,他本人也唔了一聲。然而法恩這一擊只有劍尖掠過他的身子,連有沒有傷到貝魯特都不知道。
  “老家伙,不錯嘛?!”貝魯特使出了渾身的一擊,法恩則輕易地閃過了這閃電般的攻擊,一旁觀戰的兩軍都發出了歡聲。
  之后他們過招了好几次,隨之而來的是激烈的金屬撞擊聲。
  兩人可說是完全不分上下。帕恩光是在旁邊看便備受壓力,也感覺到汗漸漸從額頭滲了出來。
  這股“气”是為了全力打倒對手而生,然而卻沒有包含任何的憎恨,他們倆人的表情,就像是极為親近的兩人正進行著劍技的切磋似的。
  “听說他們倆人從以前行為及思考方式就完全相反,”卡修邊注視著兩人的交戰,一邊小聲地對帕恩說著。
  “然而他們卻是相互信賴的戰友。命運現在雖然將他們分离,甚至還讓他們成為敵人,但是我卻相信他們的心從未改變。”
  “我不覺得那個男的真的是個坏人。”埃特也靜靜地說著。“我仍能感到他的眼神是清澈的。看到了真正的他,使我越來越相信一切都是卡拉搞的鬼。”
  “讓羅德斯島獲得真正的和平。兩人雖然用了完全不同的手段,但是渥特說結果一定是相同的,而對卡拉來說這卻是非常危險的。就為了這個原因而引起了這場戰爭及破坏,使我不禁感到悲從中來。”
  史列因如此小聲說著。現在連腳邊的赤肌鬼尸体都使他覺得悲哀。如果它們乖乖生活在自己的洞窟中的話,就不會有這种下場了。
  法恩以及貝魯特的戰斗似乎會永遠持續下去。他們所在戰場周圍還存活的士兵也開始繼續交戰,到了最后,在他們周圍還能動的人也寥寥無几了。其中包括了卡修王、帕恩等人,以及敵方兩名親衛隊看著自己君主的戰斗。
  或許由劍技來看的話是法恩占上風也說不定。然而已經垂垂老矣的法恩似乎已到了体力的极限,相對的貝魯特藉由原來魔神王所持的魔劍之力而保有壯年時期的肉体。如今法恩的劍開始變得遲鈍,盾擋不住的攻擊逐一地砍到了鎧甲上,發出了笨重的金屬聲響。
  “糟了!”
  卡修邊這么說,一邊不自主地向前了一步,而敵方的親衛隊則迅速的靠了過來。
  “這是一對一的決戰,誰都不能出手,這是很卑鄙的行為。”
  卡修停了下來。這不止是為了貫徹自己的騎士道精神,更是為了維護法恩陛下的名譽。
  “國王陛下!”
  在這時,帕恩悲痛地喊了出來。
  卡修連忙朝法恩的方向看去。
  那可說是壯絕的情景。法恩的劍深深陷入了貝魯特的左肩,鮮血由劍上滑落了下來。
  然而貝魯特的劍尖卻貫穿了法恩王的胸前,暗黑之刃穿出了披風之外。
  法恩的上身漸漸前傾,最后就這么倒在地上。
  “國王陛下!”帕恩再度叫了一聲,之后面向著眼神中燃燒著憎恨的鮮紅鎧甲,發出吼聲沖了過去。
  如果敵方的親衛隊沒有制止他的話,大概現在帕恩也成為貝魯特的劍下亡魂了。
  在帕恩被敵軍所阻止的時候,卡修也對貝魯特提出了一對一的挑戰,這場戰爭如今進入了隨時會結束的緊迫局面。
  然而這場胜負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結局。不知從那儿飛來了一枝箭,深深地刺入了貝魯特的左肩。
  卡修的渾身一擊几乎是与它同時揮出來的,貝魯特由于這突如其來的暗算使得舉劍的動作慢了一步。暗黑皇帝的頭如今飛舞在空中,而身体則重重地倒落在大地。
  “太卑鄙了!”敵方一個親衛隊的戰士以极為鄙棄的語气罵著卡修。
  “我的名字叫亞修拉姆,你給我好好的記住!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的,我也會讓你們為殺貝魯特陛下的悔恨的!”
  丟下了這几句話之后,這個戰士便轉過了身來。帕恩本想在它背后攻擊,但因為這會違反自己的信念而停手了。
  卡修的全身充滿著疲倦感。當它回到帕恩等人身邊時,臉上已經失去了以往的生气。也因此帕恩才知道,原來佣兵王也是有极限的。
  “卡修陛下,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帕恩低下了頭。
  “不管是偶然還是什么因素,我似乎使用了卑劣的手段把貝魯特打倒了,這究竟是功是過就交給后世的人來評定吧。
  雖然這是蠻累的工作,我還是希望能夠將法恩陛下的遺体送回洛依德城。現在与你們會面可說是這場戰爭唯一的收獲了。你們隨時可以來到我的國家,我會很高興歡迎你們的。”卡修這么對帕恩說之后,對兩位英雄深深地行了一個禮之后,便回到了被戰亂所困的弗雷姆。
  戰場如今漸漸被夕陽籠罩著。
  “我真的無法允許卡拉的存在了!”史列因第一次在帕恩等人面前表達了憤怒。
  帕恩茫然地看著法恩及貝魯特的亡骸。這兩位英雄的死,似乎告訴他一個時代的結束。
  “結果全部都照著那個魔女所想的進行了”埃特悔恨地說著。“如今要使法利斯的威光再度出現在羅德斯島上,大概要花上不少時間了。不過我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成為杰納特先生的輔佐,我會將羅德斯島重新恢复過來的。”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的。”蒂德莉特輕聲說著。然后她無言地用雙手環著帕恩,纖細的手臂緊緊抱著他。帕恩也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卡~拉~!”帕恩的怒吼,在已沒有听眾的荒野中回響著。
  夕陽逐漸落下,大地也染成了紅色,而烏云也不知在何時散開了。到底誰還從這場戰爭中活了下來?史列因完全不知道。(听說艾魯姆先生戰死了,那么巴古納德呢?)
  “走吧,我們回洛依德吧。”蒂德莉特含著淚,再度緊抱著帕恩。“洛依德一定還很安全,我們在那儿冷靜一下。現在悲傷的事實在太多了,連倒在腳邊的赤肌鬼我都覺得好可怜,即使他們复活過來的時候仍有不得不對抗的敵人,我還是希望它們能夠動一動。”
  “帕恩,我們走吧。”史列因靜靜地說著。“我們還活著,別忘了,活著的人可以比死去的人做更多事情。
  我們走吧,這場戰爭的結果必須由我們來收拾的。”
  史列因如今思考著,這是否就是自己執著于探索的結果。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或許當初的友人是幸福的,畢竟他只看到了真正的邪惡以及完全的正義而已。然而現在并沒有正義,也沒有邪惡的存在,帕恩的那聲怒吼,事實上也是史列因現在的心情。(卡拉)史列因的身子激烈地顫抖著。
  (我絕對不原諒你,我絕對不原諒你的存在)
  之后帕恩等人回到了洛依德。連洛依德都遭到了敵軍分隊的攻擊,僥幸的是雖遭到了嚴重的破坏,王城仍是安好如初。如今菲安娜公主含著眼淚迎接著他們,以及那逝世的父王。
  到最后只剩下了悲傷。代表著正義象征的人已經不在了,如今羅德斯島可說是被無秩序以及黑暗所支配著。
  就在這時,法利斯神殿終于有所行動了。最高司祭杰納特暫時擔下了守護瓦利斯城治安的工作,并為了保護傷者以及住所被毀坏的居民,而釋出了寺院積蓄的財產。這個試驗獲得了成效,雖然只幫助了洛依德城的周邊地區,但總算是使瓦利斯暫時穩定了下來。
  而帕恩等人在這段日子中,當然也是為了大家忙進忙出,現在無論是戰士、魔法師或是司祭都是貴重的人才,而蒂德莉特与吉姆也跟帕恩等人一同逮捕殘存在各地的馬莫兵士,并打倒剩余的怪物。
  為此他們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而當瓦利斯好不容易安定了,人民臉上再度恢复笑容的時候,帕恩等六人的身影已經從瓦利斯消失了。


第一部 灰色之魔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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