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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偵探小故事 - 恐怖蜡像館

就是在白天,恐怖蜡像館門前的紅黃兩色霓虹燈也亮著,格外引人注目。
  克里夫·威爾克斯非常喜歡恐怖蜡像館,喜歡到發痴的程度。克里夫是雜貨店送貨的小伙子,他總是可以找出各种各樣的理由,利用上班時間,每星期去參觀蜡像館一兩次。
  進入恐怖蜡像館之前,參觀者要先經過一條黑暗的走廊,這條走廊給人一种陰森森的感覺。從走廊出來,向左一轉,參觀者就可以看到血腥的謀殺場景:一個金發披肩的女郎,正把刀插進一個老頭的脖子中,這個老頭正坐在廚房吃晚飯。他的晚飯包括兩根蜡香腸和兩塊蜡泡白菜。接著參觀者可以看到一個綁架的場景,綁架者正從育嬰室的窗戶向外爬,參觀者可以看到梯子頂端從窗口伸出來,綁架者露出上半身,腋下扶著一個小男孩。那里還有馬拉在浴缸中被夏洛特刺殺的場景,還有克里斯蒂用他的長街襪勒死一個女人的蜡像。
  克里夫喜歡每一個場景,從來沒有感到厭倦過。但是,他并不像一般的參觀者那樣,用一种庄嚴而惊訝的神情盯著那些場景。克里夫總是忍不住要露出微笑,甚至想要大笑。這些場景非常滑稽,為什么不笑呢?
  再往里走,有一些展示拷打折磨的場景,有的是古代的,有的是現代的,包括納粹和法屬阿爾及利亞。當然,那里有刺殺肯尼迪的場景,還有一些前几個月剛剛發生的謀殺場景。
  對于恐怖蜡像館,克里夫的第一個愿望,就是在那里呆一個晚上。有一天晚上,他口袋里裝了一個吉士漢堡,輕而易舉地實現了自己的愿望。
  克里夫知道,蜡像館里面有三個工作人員,還有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在門口賣票。在里面工作的三個人是兩男一女,那個女人也很胖,一頭棕色的卷發,戴著一副眼鏡,大約40歲。她在蜡像館的正門前檢票。
  在里面工作的兩個男人中,有一個負責解說,他總是說個不停,雖然認真听他解說的人并不多。另一個男人一頭黑發,像那個女人一樣,戴著一到黑邊眼鏡。他只是在館里走來走去,阻止那些想爬上展示場景中的小孩,也許還管管小偷,也許是為了保護婦女不在那些黑乎乎的地方受到騷扰。克里夫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只知道溜進一個黑暗的角落是非常容易的。他注意到,晚上9點15分時,開始催參觀者离開,因為蜡像館9點30分關門。克里夫經常在晚上逗留到最后,他知道后面角落一扇門后面有一間工作人員專用的衣帽間,從那個方向他還听到過抽水馬桶的聲音。
  于是在11月的一個晚上,克里夫躲到黑影中,听到三個工作人員正准備离去。那個女人名叫米爾達,她從售票員弗萊德手中接過錢盒,仔細數好錢,把它放在衣帽間的某個地方。克里夫對錢不感興趣。他惟一感興趣的就是在這里待一個晚上,并可以向人夸耀此事。
  “晚安,米爾達,明天見,”一個男人喊道。
  “還有別的什么事嗎?我也要走了。”米爾達說,“哎,我真是太累了!不過,今天晚上我還要去看歌劇。”
  “歌劇,”另一個男人毫無興趣地重复道。
  顯然,售票員弗萊德交了錢后,就從前門走了。克里夫記得看到他關上前門,熄了前面走廊的燈,然后從外面鎖上前門。
  克里夫站在一個角落中。他听到后門也關上了,听到他們鎖門的聲音,他又一動不動地等了一會儿,然后踮著腳尖,走到他們放衣服的那間房屋,他很好奇,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間房屋。他帶著火柴和香煙,借著火柴的光,他找到了電燈開關。屋里有一個舊桌子,四個鐵柜子,一個錫廢紙簍,一個雨傘架,還有一個書柜,里面放著几本書,書柜緊靠著牆壁,牆壁本來是白色的,現在已經泛黃了。克里夫打開一個抽屜,發現了磨得很舊的木頭盒子,他曾經看見售票員捧著它從前門進來。盒子是鎖著的。克里夫想,他可以拿著這個盒子离開,但他并不想那么做。他用手背擦擦木盆,他覺得自己這么做很可笑,他居然擦一個他不想偷的東西。
  克里夫開始玩了。他找到電燈,把它們打開。他餓了,就拿出漢堡包,咬了一口,然后又把它裹好,放進口袋。他漫步走過肯尼迪被刺場景,肯尼迪夫人和許多醫生都焦急地圍著白色手術台,肯尼迪就躺在上面。這一次,那個綁架者從樓梯上爬下來的樣子,逗得克里夫咯咯笑起來。那個被綁架的小孩看上去非常平靜,你還以為他坐在嬰儿室玩積木呢。
  克里夫跨過鐵欄杆,走進克里斯蒂用長筒襪殺人的場景中。他感到非常興奮,自己竟然能夠跟他們在一起。他离克里斯蒂這個殺人犯只有几英寸。克里夫伸出手,摸了摸紅紅的血,那血似乎正從那男人的喉嚨里流出來,那喉嚨被絲襪深深地勒進去。克里夫還摸了摸受害人冰涼的面頰。突出的眼睛是玻璃做的,有點惡心,克里夫沒有摸它們。
  兩個小時后,他開始哼教堂歌曲——《上帝就在你身邊》和《耶穌愛我》。他一點儿也不知道歌詞是什么。他還開始抽煙。
  凌晨2點時,他開始感到厭倦,試圖從前門或后門出去,但是做不到,兩扇門都是從外面鎖上的。他覺得很餓了,于是吃完已經干了的吉士漢堡包,把三張椅子拼在一起,在上面睡了一會儿。椅子睡得很不舒服,他知道他很快就會醒來。凌晨5點,他真的醒了,他洗了一把臉,然后又去看蜡像展。這次他拿了一個紀念品——伍德羅·威爾遜的領帶。
  蜡像館上午9點30分開門,快到9點鐘時,克里夫躲到一個非常隱蔽的角落,那是在一個黑黃相間的中國屏風后面,屏風前面有一張床,上面躺著一個留小胡子的蜡人,他是被他妻子毒死的。
  9點30分后,參觀者陸陸續續地開始進來了,那個高個的工作人員又開始進行枯燥的解說。10點后,人多起來,克里夫這時才敢出來,混到人群中,离開蜡像館,他口袋里放著威爾遜的領帶。他有點累,但是很高興,不過,轉念一想,他該跟誰說這事呢?喬伊,那個蒙雜貨店的傻伙計?他才不配呢!這么精彩的故事,不能跟喬伊那樣的人說。克里夫上班遲到了半個小時。
  “對不起,西蒙先生,我睡過頭了,”克里夫走進雜貨店,匆忙而禮貌地說。正好有送貨的活儿等著他。克里夫推出他的自行車,把貨物放在前面。
  克里夫和他母親住在一起,他母親是個售貨員,在一家銷售長襪、內衣的商店工作。她丈夫在克里夫9歲時离開了她,她沒有其他的孩子。克里夫在高中畢業前一年退學,讓他母親感到很遺憾。整整一年的時間,克里夫無所事事,要么在屋里睡懶覺,要么在街上跟他的朋友們聊天。讓他母親感到欣慰的是,克里夫沒有成為一個小流氓。克利夫在西蒙雜貨店送貨,到現在已經干了一年,他母親覺得他已經安定下來了。
  那天晚上6點30分,克里夫回到家,他編了個故事騙他母親說,昨天晚上他遇到利奇,利奇在當兵,剛好休假回家,他們在利奇家一直聊到深夜,利奇的父母邀請他留下過夜,克里夫就在他們家的沙發上睡了一覺。他母親相信了他的謊言。她為他做了一頓丰盛的晚餐。
  克里夫不想向任何人說他昨天晚上的經歷,別人可能會覺得那算不了什么。他把伍德羅·威爾遜的領帶放在他的衣柜里,和其他領帶挂在一起。那是一條灰色的絲綢領帶,很老式,看上去很昂貴。那一天,克里夫好几次想像蜡像館的工作人員瞥了威爾遜·伍德一眼,然后大叫道:“嗨!威爾遜的領帶到哪儿去了?”
  一想到這儿,克里夫就忍不住埋頭笑起來。
  但是,24小時后,這奇异的經歷開始失去它的魅力,不那么讓他激動了。只有在克里夫騎車經過恐怖蜡像館時,他才會感到興奮。他的心會猛地一跳,他的血會流得更快一點。不過,他沒有買票進去看自己的杰作。
  一天下午,克里夫突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這主意會讓公眾大吃一惊,會引起他們的關注。克里夫一邊騎車去西蒙雜貨店,一邊忍不住興奮地笑起來。
  他什么時候行動呢?別著急,最好等一兩天,好好地計划一下。這需要精密的計划,果斷的行動,這正是克里夫所崇敬的。
  他花了兩天考慮這一計划。他到當地的游戲廳,一邊玩游戲,一邊喝啤酒。在玩游戲的時候,他腦子里想的是恐怖蜡像館,他在考慮具体該怎么做。
  第二天晚上,在跟他母親吃完晚飯后,克里夫去蜡像館,買了一張門票。賣票的男人低頭忙著找零錢和撕票,沒有抬頭看他一眼,這很好。晚上9點,克里夫走進蜡像館。
  他看著那些展覽,雖然它們不像往常那樣吸引他。伍德羅·威爾遜的領帶仍然沒有系上,好像沒有人注意到它不在了,克里夫輕輕笑起來。他記得,那個晚上,四處巡查的那個工作人員是最后离開的。克里夫猜想他可能有鑰匙,那么他應該是最后一個被殺的。
  那個女人應該是第一個。當參觀的人群慢慢离開時,克里夫又躲到一個黑暗的角落中。米蘭達穿著外套,戴著帽子,向展覽廳的一個人說了聲再見,准備從后門离去。當她經過克里夫身邊時,克里夫沖出來,一只胳膊從后面扼住她的喉嚨。
  她只輕輕地哼了一聲。
  克里夫雙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最后,她一動不動了,克里夫把她拖到衣帽間左邊的一個黑暗角落中。他踢翻了一個空盤子,但是,這響動沒有引起那兩個男人的注意。
  “米蘭達走了?”一個男人問。
  “沒有,她沒走。”說話的男人走到走廊,向空空的衣帽間望了一眼,房間里的燈仍然亮著。“她已經走了。我也要走了。”
  這時,克里夫沖出來,用同樣的方式扼住這個男人的脖子。這次不那么容易了,因為這個男人使勁掙扎,但是,克里夫雖然削瘦,卻很有力,他猛地把那男人的腦袋撞向木地板。
  “怎么了?”撞擊聲引來了第二個男人。
  這次克里夫猛擊他的下巴,但是沒有打中,打到他的脖子。但是,這一擊把這個矮個男人嚇暈了,沒有避開隨之而來的第二拳,克里夫抓住他的衣領,把他的頭猛地撞向堅硬的牆壁。這時,克里夫确信三個人都已經死了。兩個男人的腦袋血淋淋的,那個女人嘴在向外流血。克里夫在第二個男人身上掏鑰匙,最后在他褲子的左邊口袋找到,口袋里還有一把折疊刀。克利夫把刀也拿了出來。
  這時,那個高個男人輕輕地動了一下。克里夫警覺地打開折疊刀,對准那個男人的喉嚨捅了三刀。
  行了,克里夫想,再次檢查了一遍,确信三個人都已經死了。他們流出的是真的血,不是蜡像身上的油漆。克里夫打開展廳的電燈,開始尋找放置三具尸体的合适地點。
  那個女人應該放到馬拉的浴缸里,這是毫無疑問的。克里夫考慮要不要脫掉她的衣服,最后決定還是不脫,主要因為她穿著外套、戴著帽子坐在浴缸里,那樣子更加可笑。馬拉的蜡像讓他大笑起來。他本來以為,馬拉應該有兩根根子當腿的,因為你看不到他腰以下的部位。可是,馬拉實際上根本沒有腿,他的蜡像就到腰部,下面是一個柱子,釘在木板上,防止它倒下。克里夫把馬拉的蜡像搬到衣帽間,放在桌子之間。然后他把那個女人搬到馬拉的浴缸里。她的帽子掉了下來,他又把它放上去,蓋在一只眼睛上。她血淋淋的嘴巴大張著。
  天哪,這真是太可笑了!
  現在輪到男的了。那個喉嚨被他捅過的男人應該放到老頭的地方,那個老頭正在吃蜡香腸和蜡泡白菜,他身后的女人即將把刀捅進他的喉嚨。這費了克里夫15分鐘的時間。既然那個老頭是坐著的,克里夫就把他放到衣帽間的廁所馬桶上。看到老頭坐在馬桶上,喉嚨在流血,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叉,真是太好笑了。克里夫靠在門上,放聲大笑起來,一點儿也不擔心被人听見,因為這太滑稽了,就是被人抓住也值得。
  下面該那個小矮個了。克里夫向四處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睛落到伍德羅·威爾遜身上,那個場景描繪的是1918年停戰協議簽字儀式。一個蜡像坐在一張巨大的桌子后面,正在簽什么東西。對于一個腦袋几乎裂開的男人,那地方真是太合适不過了。克里夫費力地從蜡像手中抽出筆,把它搬到衣帽間,放在辦公桌邊。蜡像僵硬的手仍然是寫字的樣子,克里夫把一枝圓珠筆塞進他的右手。現在該做最后的工作了。克里夫發現他的上衣沾滿了點點血跡,不過到目前為止,他的褲子上還沒有血跡。
  克里夫把第二個男人拖到伍德羅·威爾遜的展台,把他塞到椅子里。可是他的頭總是向前倒在桌子上,倒在蜡做的紙上,他軟綿綿的手也抓不住筆。
  不過,總算弄好了。克里夫向后退了一步,露出微笑。他側耳傾听了一會儿,然后坐在一張椅子上,休息了几分鐘,因為他的心髒跳得非常快,他突然意識到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非常累。啊,他現在已經拿到鑰匙。他可以鎖上門,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要精力充沛地看熱鬧。
  克里夫從一個蜡像身上剝下一件毛衣。他不得不把毛衣扯到蜡像的腳下,從那里剝下它,因為蜡像的胳膊沒法彎曲。這樣一剝,毛衣的領口就被扯開了,但是他只能這樣。現在,蜡像的胳膊和胸口就赤裸裸的了。
  克里夫把他的上衣團成一團,拿著它四處擦他認為留有他指紋的地方。他關上燈,小心翼翼地走到后門,鎖上門,把鑰匙扔到后門的台階上。在一個垃圾箱里,他發現了几張報紙,把他的上衣裹進報紙中,走了一段路歷,他又看到一個垃圾箱,就把手里的一包東西塞了進去。
  “買了一件新毛衣?”那天晚上他母親問。
  “利奇給我的。”
  克里夫睡得像個死人,他太累了,連夢中看到那個老頭坐在馬桶上時,都笑不出來。
  第二天早晨,克里夫站在蜡像館對面,快到9點30分時,售票員到了。9點35分時,只有四個人進去,但是,克里夫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穿過馬路,買了一張門票。現在,售票員既要顧著檢票,還要告訴參觀者:“直接進去吧,今天早晨每個人都遲到了。”
  售票員走進門里,打開燈,然后一路過去打開每個展台的燈。克里夫跟在售票員后面,他覺得非常滑稽,售票員竟然沒有注意到任何异常,連衣冠楚楚地坐在馬拉浴缸里的米蘭達都沒有注意到。
  其他參觀者還包括一對男女、一個14歲的孩子、一個孤獨的男人。他們面無表情地看著米蘭達,好像他們認為這非常正常。克里夫的心狂跳不止,几乎透不過气來。那個臉埋在蜡香腸和泡白菜上的男人也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克里夫有點失望。
  又有兩個人走進來,是一男一女。
  最后,在伍德羅·威爾遜的展台前有了反應。一個女人挽著丈夫的手臂,問:“停戰協議簽字時,有人被開槍擊中嗎?”
  “我不知道。我想沒有吧,”那個男人含含糊糊地回答。
  克里夫忍不住想笑出聲,他赶忙轉過身,努力控制自己。他覺得自己真是無所不知。當時,那真的鮮血已經變得很暗淡,從桌子上流到下面。
  在展廳的另一側,也就是米蘭達的那一側,一個女人發出一聲尖叫。
  一個男人笑了,但是笑聲非常短促。
  突然,一切都變了。一個女人在尖叫,同時,一個男人喊道:“天哪,這是真的!”
  克里夫看到一個男人湊過去,仔細看臉埋在蜡香腸上的尸体。
  “血是真的!這是一個死人!”
  另一個男人咚地一聲摔在地板上,他暈倒了。
  售票員沖進來,“這儿出了什么事?”
  “尸体,這是真的尸体!”
  售票員看著浴缸里的米蘭達,吃惊得跳了起來,“天哪!天哪!這是米蘭達!”
  “還有一個!”
  “這還有一個!”
  “我的天哪,快——快去叫警察!”售票員說。
  一個男人和女人匆忙离去。但是,其他的人都留下來,他們非常震惊,同時也非常好奇。
  售票員沖進衣帽間,電話就在那里,克里夫听到他發出一聲尖叫。當然,他看到了桌子邊的蜡像,還有桌子上馬拉的半身蜡像。
  克里夫覺得自己該開溜了,他從前門走出去,那里已經聚集了一群人,他們都想進來,但因為沒有售票員,所以都站在門前向里張望。
  非常好,克里夫想。一切都非常順利。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天他本來不想去上班,可是突然他意識應該去請個假。西蒙先生一听克里夫說他身体不舒服,就很不高興,但是,克里夫手捂著肚子,裝出一副很虛弱的樣子,西蒙先生只好准他的假。克里夫离開了雜貨店。他隨身帶上所有的現金,大約23元。
  克里夫想乘長途汽車到什么地方去。他意識到,如果售票員記起他經常去蜡像館,或者他記起克里夫昨天晚上也去過,那么克里夫就可能會受到怀疑。不過,克里夫并不是因此而想离開。他乘長途汽車,只是出于一种渴望,一种無法抵御的渴望。他花8塊錢買了一張西行的車票。晚上7點時,他已經來到印第安納州的一個城市,這城市叫什么名字,克里夫并沒有注意。
  克里夫下了車,車站邊有一個酒吧。現在,克里夫非常想知道報紙上有什么報道,他走到酒吧邊的報攤。看到許多報紙的標題:
  “蜡像館三人被殺”
  “蜡像館大屠殺”
  “神秘的殺手出擊:蜡像館死三人”
  克里夫最喜歡第三個標題。他買了三份報紙,站到吧台邊喝啤酒。
  “今天上午9點30分,蜡像館售票員弗萊德和几位參觀者,在展台上看到了三具真的尸体。這些尸体是:41歲的米蘭達,43歲的喬治和37歲的里查德,他們都是蜡像館的工作人員。兩個男人是被撞擊和刺死的,女人是被扼死的。警察正在搜查線索。謀殺發生在昨天晚上10點左右,那時三個工作人員正在离去。凶手可能是9點30分閉館前最后一批參觀者。他或他們藏在蜡像館的某個地方,直到其他參觀者离去……”
  克里夫非常高興。他一邊微笑一邊喝他的啤酒。他趴在報紙上,好像不想讓其他人分享他的快樂,但其實并不是這么回事。几分鐘后,克里夫站起來,環顧四周,想看看有沒有人在讀這一報道。兩個男人在看報紙,但克里夫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看有關他的報道,因為他們的報紙是折起來的。
  克里夫點著一根香煙,仔細看了三張報紙,看看有沒有提道他。
  沒有,根本沒有。一份報紙上特別提到說,弗萊德昨天晚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進館。
  “……因為受害者被擺放的位置非常奇怪,警察認為殺人凶手是一個心理變態者。電台和電視台警告那一地區的居民,上街要特別注意,房門一定要鎖上。”
  克里夫咯咯笑起來,心理變態的殺手!他很遺憾這三位記者的報道中缺乏細節,缺乏幽默。他們應該寫寫坐在馬桶上的老頭,或者簽字儀式上的那個男人。那是他的杰作,為什么他們不欣賞呢?
  克里夫喝完啤酒,走到人行道上。天已經黑了,路邊的燈全都亮了。他看著這個新城市,看著商店的櫥窗,感到非常愉快。他找到一家漢堡店,走了進去。
  克里夫要了一個漢堡和一杯咖啡。他身邊是兩個牛仔打扮的男人,戴著寬邊帽。克里夫想,他們會不會是警察呢?但是,他們在談論土地的事。其中一人緊挨著克里夫,他的手肘不停地碰到克里夫。克里夫又讀了一起報紙,他把報紙靠在面前的餐巾紙架上。
  一個男人伸手拿餐巾紙,碰了克里夫一下。但是克里夫面露微笑,很友好地說:“你讀了蜡像館謀殺的報道嗎?”
  那個男人怔了一下,然后回答說:“看了,看了個標題。”
  “有人殺了那里的三名工作人員。瞧!”報紙上有一張照片,但是克里夫不很喜歡它,因為它拍的是三具并排放在地上的尸体。他喜歡坐在浴缸中的米蘭達。
  “哦,”那個男人說,轉過臉,好像他不喜歡克里夫。
  “尸体被放在几個展台上,就像蜡像一樣。他們那么說的,但是沒有照片,”克里夫說。
  “哦,”那個男人說,繼續吃他的漢堡。
  克里夫覺得很沮喪,覺得受到了侮辱。他凝視著報紙,覺得臉有些發熱。實際上,他越來越覺得气憤,心髒也越跳越快。
  但是,克里夫裝出一副笑臉,再次轉向他左邊的男人。“我提到它,因為那是我干的,那是我的杰作。”他指了指照片上的尸体。
  “听著,小伙子,”那個男人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晚上你忙你自己的事,好嗎?我們沒有打扰你,你也別打扰我們。”他笑了一聲,瞥了他的同伴一眼。
  他的朋友凝視著克里夫,但當克里夫看他時,馬上把視線挪開。
  克里夫掏出錢,付了飯費,然后向外面走去。
  “也許那家伙不是在開玩笑,”克里夫听到其中一人說。
  克里夫轉過身說:“我不是開玩笑!”然后他走了出去。
  克里夫晚上睡在基督教青年會。第二天,他以為會有警察來抓他,但是沒有。他乘車去了另一個城市,离他的家更近了些。當天的報紙沒有提到他的名字,也沒有提到什么線索。那天晚上,在一家酒吧,克里夫和兩個小伙子進行了几乎同樣的對話,他們不相信他的話。克里夫覺得他們非常愚蠢,他怀疑他們是不是故意裝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呢?
  克里夫搭車回到家,向警察局走去。他很好奇,不知道警察會怎么說。他16歲時,偷過一輛汽車,當時他母親對警察說:“自從他父親离開后,克里夫變了。我知道他需要一個男人作為自己的榜樣。克里夫14歲就不停地問我;‘我到底是什么人?’和‘我是個人嗎?’”現在,如果他母親知道了他的事,她一定會說同樣的話。
  “我有重要的事要坦白,”克里夫對警察局的門衛說。
  門衛的態度很粗魯,他讓克里夫到一個辦公室去,那里坐著個老警官,一頭灰發,胖乎乎的。克里夫把什么都說了。
  “克里夫,你在哪所學校讀書?”
  “我已經不上學了,我18歲了。”克里夫說他在西蒙雜貨店工作。
  “克里夫,你有問題,但并不是你所說的那回事,”老警官說。
  克里夫不得不在一間房子里等待,一個小時后,一位心理學家來了。后來他母親也來了。克里夫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他們說他是典型的虛假坦白,目的是為了引人注意。他母親不停地提到過去他問的那些問題,“我到底是什么人?”和“我是誰?”她的話更加證實了心理學家和警官的觀點。
  克里夫必須一星期去看兩次心理醫生。
  他勃然大怒。他拒絕回西蒙雜貨店工作,但是找了另一個送貨的工作,因為他需要錢。另外,他自行車騎得很快,又從來不私吞零錢。
  “還沒有發現凶手?”克里夫問心理學家,“你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傻的家伙!”心理學家平靜地說:“孩子,你這么跟人說話,可沒一點好處。”
  克里夫說:“印第安納的一個普通人還說:‘也許那家伙不是開玩笑。’他們比你要明白。”
  心理學家笑了。
  克里夫非常气憤。有一樣東西可以證明他的話:伍德羅·威爾遜的領帶,它還挂在他的衣柜里。但是,這些該死的傻瓜不配看到領帶。克里夫甚至在跟他母親吃飯、看電影、送貨時,也在做計划。下一次,他要做一件更轟動的事,比如說炸一棟大樓,用机關槍掃射行人,至少要殺死100人,或者1000人。到那時,警察就會把他當回事了,他自己就會成為恐怖蜡像館中的一個展品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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