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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滿紛 26FUN» 吹水版 » 【空間靈幻異次元】 » [靈異小品] 鬼友[+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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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如果問我這世上我最不相見的人是誰,我會回答是家樂,並非他性格不討喜,說實話,他是個很可愛的男孩,但是他的膽大妄為令我害怕,我得心臟經不起一再的摧殘,所以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但世事哪能盡如人意,常常你越怕什麼越會來什麼。吃過晚飯,我和玫兒點燃熏香,正悠閒的聊天,門鈴突然響了,玫兒望望我,迅速飄過去從貓眼向外看,不過只是一瞥,神色已大變:“小薇,是上次那個白癡,可別放他進來。”

     是家樂?想起上次事情猶自心有餘悸,對於玫兒建議深表贊同。但門外莽客顯然看透我心意,放棄按門鈴改成用力拍門,還大聲喊著:“小薇姐姐,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開門,我有事情。”

     看,是禍躲不過,我與玫兒對視一眼,無奈苦笑。玫兒悻悻然隱去,而我則不情願的打開了門。

     "怎麼這麼久才開門?”大刺刺進門的不速之客還語生抱怨,進屋後不客氣的坐在沙發上。

     我沒好氣的進廚房泡了杯茶遞給他。家樂接過茶,卻左顧右盼在屋子裡張望:“還有一個呢?”

     “什麼還有一個?屋子裡就我一個人。”

     家樂狡黠的眨著眼睛:“小薇姐姐不必瞞我,上次我都看到了,那個叫玫兒的怕是真正的鬼魂吧,同我那個很不同。”

     我倒抽口冷氣,一時說不出話來,家樂上次竟然是假裝昏迷麼,他竟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不就是個鬼魂麼,我什麼沒見過,小薇姐姐真是小氣。”他衝著我嬉皮笑臉。

     這個家樂真是太過狡詐,我無力的坐到沙發上:“說吧,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來。”

     “小薇姐姐,借借你的手鏈一用。”家樂眼光發亮的盯著我左手腕,一臉討好的神情。

     什麼?竟然要借鏈子,我警惕的撫摸著腕上鏈子,這可是天浩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先不說這鏈子有護身作用,光是它本身的紀念價值就讓我難以割捨。若是到了家樂手裡,誰知道他會搞些什麼鬼花樣出來,萬一弄丟了,可真會讓我心痛。

     “不借。”我一口回絕,沒有商量餘地。

     家樂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是如此堅決:“小薇姐姐,那我出錢買,你說要多少就給多少,你另外買條新的,好不好?”

     我搖頭歎氣:”家樂,不是我小氣,不肯出借,實在是這鏈子對我有特殊意義,那是一位朋友留給我的遺物,對我很重要,其他的都還好商量,只是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忙。”

     家樂呆呆看著我,神色漸漸鄭重:“小薇姐姐,我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問你借鏈子,你若不借的話,我怕會出事。”

     出事?我一臉疑問的看著他。

     家樂歎口氣:“小薇姐姐必定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對我不信任,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用意念來創造一個鬼魂,難道真的只是出於好玩嗎? ”

     “那是什麼原因?”我好奇的問道。

     “事情的起因是在半年以前,我在英國留學時有一個同學叫童新,他因為心愛的女朋友去世而一蹶不振,甚至無心於學業,因為童新和他女朋友朱嫣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兩個人在出國之前訂婚了,約定等兩個人學成回國之後就結婚。哪知道,童新酒後駕車出了車禍,自己只受了點輕傷,而朱嫣卻死了。童新認為是自己害死了朱嫣,所以非常自責,甚至有輕生的念頭。”家樂說著,臉龐流露出深深的憂傷。

     有情人的生死離別是最讓人難受的,我能體會到童新的感覺:“那麼後來呢?”

     家樂苦笑:“作為他的朋友,我願意竭盡所能的幫助他。我偶爾在一本書上看到有關於集體招魂的事情,幾個人圍在一起,集中注意力,按著事先商定好的計畫,用意志力創造出一個鬼魂,他們所創造出的鬼魂甚至能被其他人看到。由此,我靈機一動,何不用自己的意志力將朱嫣重新創造出來,這樣不就可以撫慰童新的創傷。”

     我驚訝的瞪大眼:“那你們成功了嗎?”

     “我出的主意哪有可能不成功。”說起這個,家樂難掩飾得意“小薇姐姐看到的那個鬼魂是我們第一次試驗的結果,當我們發現自己的意志的潛力超乎自己想像時,大家都非常興奮,於是我,童新和另外一個同學又一起用意志力創造了朱嫣。”

     “那真是一個偉大的時刻,當我們發現朱嫣栩栩如生在我們面前時,每個人都驚呆了,她有我們所期望賦予的性格,完全同活著的朱嫣完全一摸一樣。”

     “童新又不斷用他的意志力完善朱嫣,朱嫣越來越栩栩如生,一顰一笑同以前完全一樣,而且說話的神情也完全同活著的朱嫣相似。我們都很開心,當然其中最高興就是童新,他認為朱嫣又回到了自己身邊,而忘了朱嫣其實不過是他自己創造出來的靈魂。”

     說到這裡,家樂皺起眉頭:“我一直認為,既然我們能夠自己創造靈魂,當然也能夠用自己的意志來令它銷毀,但事情大出我意料之外。”

     “那靈魂開始有自己意志,並且不聽從你,想要傷害你。”我插嘴。

     家樂想起上次事件,打個冷戰:“小薇姐姐說得是,最後失控的情形完全不由自主。若不是上次小薇姐姐的手鏈,恐怕我們兩個都..... ”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鏈去消滅那個叫朱嫣的靈魂?”我直接了當的說出他目的。

     家樂不好意思的摸著頭:“小薇姐姐真聰明,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擔心起童新來,於是我昨天特地去找了他,結果我發現。”他頓了頓,語帶驚恐“小薇姐姐,朱嫣那靈魂同上次那靈魂一般,已經開始有自己意志,我甚至看到她眉梢眼角都漸漸顯露出邪惡。”

     這就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一切的果皆有其因的存在,古人的話一點都沒說錯。

     “小薇,你就同他走一趟,我也跟去瞧瞧。”玫兒隨著語聲漸漸在空氣中現形。

     家樂張大口,指著玫兒幾乎說不出話:“玫兒,我知道,你叫玫兒。”

     玫兒哼了聲,斜睨他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白癡。”

     家樂望著我,顯得很不服氣,嘴巴不知在嘟囔些什麼。

     “玫兒,你不為我擔心麼?”我故意問玫兒。

     玫兒淡淡一笑:“不怕,小薇,你那鏈子威力不可小覷呢,上次那鬼魂只一碰到就化為飛煙,自保無妨。”她頓了頓,瞥了下家樂很不屑“不過,有些白癡可得機靈些,免得白白丟了小命。”

     家樂同玫兒做著鬼臉表示抗議。

     雖然家樂有些頑皮,做事又欠缺周全考慮,但對朋友倒是忠肝義膽,明知此去他可能會有危險,仍然把我們帶去了童新家。

     在童新家門口等開門時,我提醒他:“要不要你待在外面比較安全?”

     家樂雖然嚇得有些臉色發白,卻仍故作勇敢:“不,一起進去,我擔心童新的安危,人多些底氣也壯。”玫兒對著他撇撇嘴,哼了聲隱去身形。

     開門的年輕人同家樂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有些憔悴,看到我們微微一怔,礙於家樂的情面,還是把我們請進了房間。

     剛進去屋子,感覺就有些陰陰的寒意,不自覺的寒毛豎起。

     家樂焦急的拉著童新:“童新,記得我在電話裡同你說得事?”

     童新皺起眉:“朱嫣是不同的,你應該知道才是。”

     家樂著急的跺著腳:“你要相信我,上次靈魂攻擊我的事,小薇姐姐也在場,不信你就問她,我看你那朱嫣也.....”

     “我怎麼了?”嬌媚的聲音隨著一個年輕女子出現,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只是神色間讓人感覺陰冷的可怕。

     那不是身為鬼魂的陰冷,而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我不由打了個冷戰。

     朱嫣向童新靠近“童新,看你都交的是些什麼朋友,都要想法子來害我呢。”她柔媚的撒著嬌,眼光向我和家樂瞥過來時卻暗藏冷笑。

     童新維護的摟住朱嫣,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怎會再讓你離開我。”

     “怎麼樣?家樂,你準備如何?”朱嫣嘲笑的看向家樂,滿臉的不屑。

     家樂被激怒了,臉憋的通紅:“朱嫣,你不過是我們用意念創造出來的東西,其實你根本不存在。童新,你怎麼還不醒悟過來,真正的朱嫣已經死了,你忘了,是你親手送走的她,你面前的這個根本不是朱嫣阿!”

     說到後來,家樂的話語已經有些哽咽,連眼眶都紅了。

     童新猛烈的搖頭否認:“不,這就是朱嫣,她回來陪我了。家樂,你看清楚,這明明就是朱嫣啊!”

     家樂再也忍不住,上前對他一記耳光:“你醒醒吧,童新,朱嫣在車禍中早就死了。”

     童新惱羞成怒,同家樂扭打在一起,而朱嫣雙手環抱,嘴角露出譏誚的笑意,冷冷旁觀。我在一旁候著,準備隨時伺機對付朱嫣。

     “你怎麼不明白,你不斷用你的意志力 給 朱 嫣活力,就算朱嫣不對付你,那對你自己的生命來說也是種慢性自殺。”家樂喘著氣喊道。

     童新一記拳揮過去,正中家樂臉頰:“不必你管,那是我欠她的,就算把我生命與活力都給了她,也是我心甘情願。”

     “你白癡,那不過是你創造出來的靈魂。”家樂流著淚反擊。

     童新被打的跌倒在地,一時竟爬不起來,倒在那裡喘著粗氣,眼光望向朱嫣滿含深情一字一句:“家樂,那是因為我愛她,我愛她,你懂麼!”

     正是好機會,我見朱嫣神情呆住,正想上前用腕上鏈子對付,卻見她目中有淚水滑落,一滴一滴,不斷滾落臉頰。

     她在童新面前蹲下,目光深深注視:“在完善我的同時,你會死,是麼?”

     童新卻並不介意,臉上露出笑意:“你能活著就好。”

     “但你從沒對我說過。”朱嫣語聲顫抖。

     “你會成為獨立靈魂,終有一日不需我意志,也可存在,那是我願望。”童新輕輕撫過她蒼白臉頰。

     朱嫣淒然一笑:“而我一心想擺脫你,卻不知道你用你的生命想讓我存在,童新,我實在不值得你如此。”

     “你值得,因為你是朱嫣。”

     “但可惜我永遠都不是真正的朱嫣,童新,謝謝你的一份心,朱嫣真是個幸福的女子。”她臉頰上淚珠盈盈,卻努力擠出微笑。

     “童新,逝去的就讓它逝去,真正的朱嫣已經死了,而我,不過是你對朱嫣的一份思念幻化而已。你認為一旦失去了童新的朱嫣,還有存在的意義麼?童新,要知道是夢總有醒的一天。”朱嫣轉而望向家樂:“家樂,我曾經恨過你,但此刻我感激你,你放心,我會消失。”

     朱嫣最後深深凝視童新一眼,突然笑顏如花,燦爛的像是夜空裡最美最亮的星辰。然後像是煙花般,她的形體突然崩裂,碎成無數細小微塵,在空氣中成為虛無。

     “朱嫣”童新撕心裂肺的喊著伸手,然而卻只有滿手的空。這個由意志創造出來的魂魄,出人意料的以她自己的方式在這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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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春天,是一個讓人愉快的季節,無論是沾衣欲濕的杏花雨,還是吹面不寒的楊柳風,在溫暖陽光下可以聞到樟樹葉清新的香味,而夜色中可以感覺春草生長的氣息。一年的四季中,春天是起始,是讓人滿含希望的季節。生與死的交替就像是冬天與春天,在荒蕪之後,重新復蘇的延續著。

     我和母親找了個晴天去了鄉下探望外婆,外婆已經70多歲了,自從外公死後一直單獨生活在鄉下,無論父母怎麼勸說,始終不願離開老屋同父母一起居住。

     對於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難免念舊,特別是居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一生的回憶以及青春年華都在裡面,怎捨得說走就走。

     “外婆。”遠遠的,看到外婆站在門前的身影,我就大聲叫起來。

     外婆眯起眼睛辨認,望著我們漸漸向她走近,直到站在她面前,才欣喜的叫起來:“小薇,雲菲,你們回來了!”

     望著老人如雪的鬢髮,母親眼眶有些潮濕,上前扶住外婆:“媽,我和小薇回來看你了。”

     外婆滿臉的皺紋笑成一朵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和母親在兩旁扶住了外婆的身子,外婆用青筋曝露的手輕輕拍著我的手:“小薇,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外婆?”

     一陣慚愧湧上心頭,雖然我並非母親親生骨肉,但外婆外公從小就特別疼愛我,拿我當親孫女一般看待,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會特意留給我。但一旦長大成人,羽翼漸豐,就將他們的種種好處都拋諸腦後,顧自過自己的生活,想到此處,不由暗覺對不住老人。

     “小薇要工作,忙著呢!”母親忙為我解圍。

     外婆很是不滿:“雲菲,那你呢,你也忙的沒空回來看我?”

     母親尷尬一笑:“媽,我也得上班,還得做家務,你看,一有空不是就來看你了。”

     “就會找理由。”外婆不在意的搖頭。

     老房子是平房,原先的黑瓦白牆歷經風霜已經不辨當初模樣,門前的空地上種著一棵桃樹,正是滿樹芳菲,豔若雲霞的燦爛時刻,一陣風吹過,落茵繽紛,一地淺粉色的小小花瓣,美的可以入畫。

     母親從屋裡搬了椅子出來,春日的午後,三個人坐在門外邊曬太陽邊聊天。

     我深深呼吸著帶著甜味的空氣,心曠神怡:“好美,住在這裡真是幸福。”

     母親卻笑話我:“你小時候每次到外婆這裡都會哭呢,而且怎麼都不肯住下來,現在倒說得不同了。”

     “有麼?”我凝神細想在記憶裡搜索片刻,終於放棄搖頭:“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外婆呵呵笑了:“我也記得,那時候小薇才4,5歲,你要帶她進屋,她死死抓住這棵桃樹不放,怎麼都不肯進去,還哭得震天響。”她細細端詳我,幫我掠起臉龐散發:“一晃,我們小薇都這麼大,我也老了。”

     我撒嬌的拉著外婆的手:“外婆不老。”

     “還不老?你外公都走了快十年了,我也沒幾年活頭了。”外婆很自然的說。

     看著外婆神情,我忙岔開話題:“外婆,這棵桃樹年頭很久了吧?”

     外婆抬眼望了下桃樹,嘴角帶著微微甜蜜:“快六十年了,種的那會,還沒你媽呢。再過些日子等這裡一拆遷,怕是什麼都沒了。”

     這事我聽母親說過,因為要擴建道路,這裡的房子過不久都得拆遷。

     “說說你和外公的事吧,我好想聽。”我搖晃著外婆的手,央求著。

     外婆望瞭望母親,輕輕歎息聲:“怎麼同你媽似的,她以前也老要我說這個,其實老輩人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哪有什麼可說的?”

     母親暗地沖我眨眼示意,我頓時領會,不再追問。

     “媽,我和小薇去做晚飯,你在這休息會兒。”母親扯著我,進屋做飯。

     老屋裡雖然安裝了自來水,但母親習慣用屋後水井的水來淘米洗菜,我蹲在井旁,看她用力將水桶自井中慢慢拉起,清澈的水被舀入臉盆中,我慢慢的用米籮淘著米,感覺似乎回到田園時代。

     “媽,外婆以前的生活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怎麼都不告訴我?”我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母親沈默了片刻,將水桶又扔回井中:“不是些令人愉快的事。你外婆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有許多人追求,有一個叫東繼的人也喜歡你外婆,雖然外婆也喜歡他,但是你太祖父卻嫌貧愛富把外婆許給了你外公,那時候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管你外婆意見怎樣,都得聽父母的。”

     我歎息一聲,封建社會的大家長對子女都當自己財物般對待,何曾想過徵求他們意見。

     “於是可憐的外婆屈服了。”我悵悵然,為外婆生在一個不幸的時代而感到遺憾。

     母親卻白我一眼,很不以為然:“你也太小瞧你外婆了。”

     咦,還有下文麼?正想詢問,外婆已經人未至聲先聞:“小薇,今天和你媽住下來吧,也陪我說說話。”

     我高聲應著:“好啊,外婆,我求之不得呢。”

     外婆的加入,使得我無法繼續詢問母親,疑問只得放在心底。

     吃過晚飯,趁著母親洗碗,外婆悄悄遞給我一樣東西:“小薇,收好。”

     我低頭一看,是一枚小小玉佩,潔白通透的白玉上刻著如意二字,我知道那是外婆心愛之物,哪裡肯要:“外婆,你的東西我怎麼能要。”

     外婆佯裝生氣:“什麼話,外婆給外孫女東西,怎麼可以不要。不定外婆哪天就走了,看不到你結婚的那天。小薇,那是外婆送你的嫁妝,你一定要收好。”

     望著外婆堅決的神情,我實在無法說不,“別被你媽看到了,收起來。”外婆笑得眼睛都眯起。

     這一晚,我睡在母親以前的房間,而母親陪外婆睡。在母親為我鋪被褥時,外婆站在一旁同我解釋:“這被子天氣好時,我就拿出去洗曬,乾淨著呢,你聞聞,太陽曬過的被子有香味。”

     我突然鼻子一酸,外婆想必是天天盼著我們回來看她陪她吧,我真是忽視了老人需要旁人關懷的心,以後真得多多回來陪她才是。

     母親和外婆去隔壁房間休息了,我躺在古舊的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被子溫暖而乾燥,但不知怎的,就是不能入睡。

     迷迷糊糊之際,夢到自己回到小時模樣,站在老屋門口,號啕大哭,母親與外婆在旁不斷勸慰,外公拿了好吃的引誘我,但自我眼光看去,老屋裡朦朧站著個人影,一動不動淒然望著我,然後低低喚著“如意~如意~”我打個冷戰頓時驚醒過來。

     “你拿著如意的玉佩。”一個男子憂鬱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我抬頭,渾身一凜,一個人影飄在我床前,正望著我枕邊玉佩。

     除了開始時的驚悸,我深吸口氣已經穩定下情緒:“那是我外婆給我的。”

     “哦,你就是小時候見了我哭鬧的那孩子,原來都這麼大了。但那玉佩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她怎麼會給了別人,她答應過我要一直保存的。”他有些疑惑的輕輕扯出自己頸間玉佩,珍視的用手撫摸著。

     我搖頭:“你該去問外婆才是。”

     他有些苦惱:“如意看不到我,聽不到我,這麼多年,我只能在她身旁看著她。”

     可憐的鬼魂,我同情心頓起:“怎麼不去投胎?”

     “捨不得,生前如意同我約定下一世再做夫妻,我怕走的太早,會錯過。”他淡淡傾訴滿腔真情。

     這倒是個癡情鬼呢,想起日間母親同我所說,靈光一線:“你是東繼?”

     那鬼魂很是吃驚:“你怎麼知道我?”

     很好,心底的疑惑可以讓當事人來解答了。“你同外婆情投意合,偏偏外婆的父母把外婆許給外公,後來如何?”

     鬼魂歎息著,想起從前似乎無限感慨:“我和如意從小一起長大,但家境貧寒,如意的父親看中你外公家境,就把如意許給他,但如意個性倔強,怎可就此屈服,於是同我約定私奔。”

     我倒抽口冷氣,沒想到外婆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反抗命運:“後來呢?”

     “後來,我們被抓了回來,你太祖父以死相逼,你外婆這才嫁給了你外公,出嫁那天,我在雨裡整整待了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後來染了重病不治身亡。”鬼魂淒然:“這幾十年,我見你外婆很少有真正快樂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常對著桃樹喃喃自語,說不知道是為了誰而活著。”

     “外婆真可憐。”我忍不住有些心酸。

     鬼魂瞥了我一眼:“你外公也可憐,我看他這些年也沒少過長噓短歎。他死後,遇到我同我說,他很後悔不該同我爭如意,看如意這些年不快樂,他也快樂不起來。”

     “他是個好人,這些年也委屈他了。”外婆熟悉的聲音加入了我們的談話。

     我驚叫起來,外婆透明身影行至鬼魂身旁,蒼老面容漸漸恢復年輕模樣,竟是個明眸皓齒,淺笑輕顰的美女。

     鬼魂漸漸激動起來“如意~”

     外婆上前握住他手:“東繼,讓你等了這些年,也是時候同你走了。”

     “外婆。”我哽咽,淚珠簌簌落下。

     她卻嫣然一笑勸慰我:“傻孩子,哭什麼,對我來說,解脫了才是真,我等這天都等了好久。”她拉著東繼的手,輕輕的同我揮手道別,然後消失不見。

     而隔壁傳來母親痛楚的驚呼:“小薇,快來,外婆走了。”

     我從床上一躍而下,奔去隔壁房間,只見母親正趴在外婆身上哭泣,而外婆一動不動安詳的躺在床上,唇邊流露出淡淡笑意.....

     在外婆的喪事後半個月,老房子進行了拆遷,當工人挖起那棵桃花樹的時候,發現那下面有一具人體的骨骸,據說是個男子,在胸口處掛著枚玉佩,上書“吉祥”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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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愛情有沒有保質期?一旦過了期限又會如何?這些話是表姐素馨問我的,在我還未思考出答案之前,她已經和表姐夫石言離婚了,曾經被人譽為天生一對的他們,不過短短兩年時間便走到了離婚的地步。

     他們決定的如此迅速,似乎不讓周圍人有勸解的機會,我暗自為他們可惜。還記得表姐和表姐夫結婚那天,穿大紅旗袍的表姐那麼古典柔美,而表姐夫深情款款的對表姐許下誓言:“素馨,我這一生都會好好對你。”惹的一旁賓客都為之感動。但,現在的情形卻是那麼諷刺,難道婚姻真的會令愛情消失麼?一想到這,我聯想起天浩,之所以我會對天浩念念不忘,難道是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感情變質,所以才會在心裡永恆麼?胡思亂想令我有些煩亂起來。

     起身到陽臺上,晚上的空氣很新鮮,我深深呼吸著,感覺好多了,突然聽到門鈴響起。

     這個時間會是誰?我疑惑著開了門。門外赫然是神情憔悴的素馨表姐,一見我便擁住:“小薇。”

     我能感覺她在微微的發著抖,忙帶她進了屋。

     “表姐,你的手好冰,喝點熱茶吧。”觸到她冰冷的雙手,我忙進廚房泡了杯熱茶 給 她 。

     素馨表姐坐在沙發上,雙手掩面,深呼吸後才總算鎮定下來。

     看她蒼白的臉頰,喝茶時手握不穩的樣子,我斷定表姐必定是出了事,難道是和表姐夫的離婚對她造成了太大的打擊。

     “表姐,你看起來很不好。是不是因為表姐夫?”我試探的問道。

      她霍然抬起頭,驚懼的望著我:“你知道些什麼?小薇,是不是石言同你說過什麼?”

     “沒有,我只是自己猜測。”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我暗自吃驚。

     表姐鬆了口氣,勉強擠出了笑容:“抱歉,小薇,這些天我情緒不太好,你別見怪。”

     經歷了離婚打擊的人難免如此,我怎會怪她,正想勸她看開些,廚房裡突然傳來異響。表姐猛然從沙發上跳起,歇斯底里的喊著:“別跟著我,別跟著我。”

     我嚇了一跳,不能理解表姐為什麼反應這麼過激,然後進去廚房查看,放在水鬥邊的玻璃杯顯然碎了,玻璃碎片一地都是。真是奇怪,看起來像是從玻璃杯中間炸開一般,否則不會濺到料理台和廚房門口地板。

     我一邊暗自嘀咕著,然後把碎片整理乾淨,再回到客廳時,發現表姐已經不見了,大門洞開著,我去關了門, 心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天表姐的反應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害怕,是什麼讓她如此驚恐?

     想到表姐剛才喊的話語:“別跟著我。”是什麼在跟著她?突然記起若梅的事情,難道也有一個鬼魂在跟著她麼?我想到這,馬上給大伯家打電話,鈴聲響了幾下,有人接起。

     “大伯麼?我是小薇。”

     話筒裡傳來大伯慈愛的聲音:“原來是小薇,怎麼好久不來看看大伯,是不是太忙了?”

     我臉一紅:“是,大伯你真瞭解我。對了,剛才表姐到過我這裡,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說起這,大伯忍不住歎息:“你表姐苦命啊,才三歲就死了媽,結婚才兩年又離婚了,小薇,離婚對她打擊真的很大,你有空勸勸她。”

     “那表姐是為什麼和表姐夫離婚的?”我問出自己心底疑惑。

     “我問她,她也不肯告訴我,但我幾次聽她自言自語,聽得幾句,好像是石言有了其他人。”大伯有些憤憤不平:“石言那小子真不是人,想當初,有多少人追素馨,但素馨偏偏就選了他,我還以為石言會珍惜她,對她好。哪知道會搞成現在這樣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倒是真的,石言苦追素馨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當時並沒人以為家境貧寒的石言能成功,但素馨偏偏就喜歡石言,說他有上進心又愛她,所以才嫁給了石言。哪知道,在石言一步步事業走向成功的同時,會像時下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般搞起婚外戀。

     我安慰大伯幾句,問出了真正想問的問題:“那,這幾天,家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怪事?”

     電話裡沈默了片刻,傳來大伯驚異的聲音:“小薇,你怎麼會知道?”

     難道我得猜測竟然是真的?“大伯,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大伯遲疑片刻終於告訴我:“你不是外人,告訴你也沒什麼。前些天大吊燈從天花板掉下來,差點砸到素馨,幸好我及時看到,推了她一把才倖免遇難,大前天,她想喝開水,結果在櫥櫃裡拿杯子的時候,一個大玻璃碗從最上層掉下來,幸好素馨反應快,碗只砸在她手臂上,淤青了好大一塊,還有昨天,杯子好端端的突然碎了。”

     我倒抽口冷氣,已經到這地步了麼?可憐的表姐到底遇到了什麼,怎會處在這麼危險境地。

     “大伯,等表姐回來,你打個電話過來通知我。”掛了電話後回頭,差點與背後玫兒撞上。

     “這麼莽撞,發生什麼事了?”玫兒快速退到安全距離。

     我怎麼把玫兒給忘了,現成的幫手。於是趕緊把這件事的原委告訴了玫兒,玫兒蹙起眉:“聽你這麼說,倒像是冤魂來索命,你那個素馨表姐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怎麼可能,素馨表姐一向溫婉,從小到大最善良的就是她了,怎麼可能做出什麼害人的事。
我搖頭否決這種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那麼確定你那個什麼表姐沒做過什麼?”玫兒很不以為然的斜睨我一眼。

     是麼?素馨表姐會是這種人麼?再度想了想,還是認為不可能:“也許,還有其他可能吧。”

     玫兒也並不確定,但仍勸我定心:“無論是什麼情形,若是到要索人性命的地步,這冤魂必得收了。”
有玫兒這句話就好,我舒口氣,定下神來。

     快9點的時候,電話鈴急促的響起,我跳起身就接。

     “小薇,快來,你素馨表姐想自殺,幸好我及早發現,你快過來勸勸她。”電話裡傳來大伯焦急的聲音。

     放下電話刹那,我抓起茶几上鑰匙,向外就跑:“玫兒,快,我怕要出事,一起去看看。”

     玫兒毫不猶豫:“好,我隨你去。”

     坐在計程車去表姐家的路上,我心急如焚,表姐怎會到自殺的地步。下車之後,三步兩步就趕到表姐家,在樓下巧遇表姐夫石言,見我慌張模樣,他不過冷冷一句:“原來你也知道了。自作自受,她也有今天麼?”

     我憤怒瞪他:“表姐都要自殺,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他神色頓時尷尬,但仍冷哼著:“你不知道事情原委,素馨並不是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另有他人。”
“誰?誰是真正受害者?”

     石言神情悲淒,“羽婷,她死的才冤。”

     羽婷?難道玫兒的猜測竟然會是真的?我暗自驚心。

     “是羽婷,她死不瞑目,我知道她會回來。”石言很有信心的下了斷言,然後不緊不慢的上了樓。

     我只怔了怔,也快步趕上。

     大伯見到我老淚縱橫:“小薇,你勸勸素馨,我就這麼一個孩子,她如果走了,留下我一個老頭怎麼辦。”

     我鼻子一酸:“大伯,你放心,我去勸她。”隱去的玫兒 悄 悄 在我耳畔道:“放心,我守著,若那冤魂出現,我必定收了她。”

     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素馨表姐躺在床上,臉如死灰,並無求生意志。

     “表姐,你怎麼會做傻事,都不為大伯考慮,你還年輕,有大好日子要過呢。”我苦口婆心勸她。

     表姐看我一眼,眼眸裡毫無生氣:“小薇,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別人,現在對方要來尋我算帳了。”

     我歎息:“表姐,你一向心善,怎會害人?”

     “愛會蒙蔽良知,我說謊騙了她,所以她才會死,小薇,我後悔啊。”淚珠順著她眼角滑落,她閉了眼,無聲哭泣。

     石言出現門口,幸災樂禍:“罪有應得,如果不是你趁我出差,對羽婷謊稱自己懷孕,說我拋棄了她,她又怎會開煤氣自殺。”

     表姐猛然睜開雙眼,一副痛苦神情:“是我錯,小薇,我不應該啊。”

     正想勸慰表姐幾句,床頭像架突然跌下地來。眾人都吃了一驚,表姐尖叫一聲,用被子捂住頭,唯有石言激動的四顧:”羽婷,是你麼?”

     是羽婷的鬼魂出現了麼?我疑惑著,玫兒悄聲在我耳旁說:“小薇,這裡沒什麼鬼魂啊?真是奇怪,我去查一下。”

     大伯同石言已經在吵了起來。我擔心表姐出事,一步不離看顧著她。

     “小薇,若是我死了,好好照顧我爸爸。”表姐拉下被子,握住我手,同我懇求。

     “表姐,你別這麼說,你得自己親自照顧大伯,那是你責任。”

     表姐苦笑:“小薇,你自己也看到了,你說她會放過我麼?”

     我頓時無語,表姐望了石言一眼,終於歎息:“愛情原來是有保質期的,我和石言就是個例子。”

     “你只是找錯了人同你經營愛情。”一個陌生女子得聲音憑空出現,隨之漸漸顯形。

     “羽婷!”表姐與石言異口同聲,但表情完全相反。

     對於石言的深情,羽婷完全視而不見,不屑的瞥了眼:“虛偽的騙子。”石言楞住,呆立不動。

     羽婷緩步走到表姐身旁,我警惕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表姐一臉認命的表情。

     這個秀麗的女子衝我善意的一笑:“別擔心,只是同素馨說幾句話。”

     她注視著素馨,“我必須告訴你,我不是因為你而自殺,是因為煤氣洩漏而發生意外。事實上,自從你上次找我之後,我就決定離開石言,過自己生活。”

     素馨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那你為什麼還纏著我不放?”

     羽婷笑顏如花:“我從來都沒有纏著你,是你被自己的良知與內疚纏住不放。”

     “你是說,那些怪事並不是你所做?而是表姐自己的緣故?”我愕然問道。

     羽婷點頭,轉向石言時,露出詭異表情:“石言,我在下面想了許久,決定糾纏你一輩子。”

     石言聞言驚恐的向門外衝去,羽婷捧腹大笑,然後沖我們擠眼:“我嚇唬他的。”

     這羽婷也真是可愛,若是在世,我必定與她交為好友。

     “好啦,任務 完 成 我也該走了。”羽婷伸個懶腰,頓時消失。

     “咦,這鬼也有善心的?”大伯好不容易從呆滯狀態清醒,感慨道。

     表姐臉色恢復,眼中滿含淚水:“爸,明天我去給羽 婷上墳。”大伯贊同:“好,我也去。”

     告別表姐和大伯後,回到家已經快12點,我累得趴在床上,玫兒出現,一臉疲態:“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才說服閻王,帶了羽婷鬼魂出來。”

     我衷心感激:“謝謝你,玫兒。”

     玫兒無力的同我擺擺手:“我就奇怪怎麼會有厲鬼索命,原來是你表姐自己搞的鬼。不過,你表姐的潛力也不可小覷。”

     我淡淡一笑,想起以前家樂同我說過的,人的潛力和意志往往會出乎人的預期。雖然我沒有特異功能,但我可以預料,今晚開始恐怕有人要睡不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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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夜間看天上繁星,領悟人其實是多麼渺小,不過是居住在廣袤宇宙的一顆小小星球之上,卻總認為自己是萬物之靈,是這地球的主宰,卻忘了我們擁有的一切都是大自然賜予。黑色簾幕中閃爍的星星璀璨的像是寶石,看著它們忽覺心酸,哪一顆星星是天使的住處,哪一顆才是天堂。春天的晚間還是有些寒意,我深深呼吸著,新鮮帶著微微涼意的空氣注入肺腑,似乎全身都融入這夜色之中。夜風吹動長髮,臉頰涼涼的,這才回到房間。

     玫兒倚著沙發看電視,見我回房,關切的叮囑:“春寒夜涼,小薇,注意身體。”

     不過短短一句話語,頓時讓人 心 裡 溫暖,我淡淡一笑:“我知道。”

     生活中有個伴的感覺很好,雖然玫兒並非是人,但同我相處甚佳,有了玫兒,都不會覺得寂寞。但玫兒卻並不贊同,她曾神色鄭重告誡我:“人的一生多數是一個人走,無論伴侶朋友,還是父母,都不過陪伴你一程,我與你也不會是永遠,不定哪天就走了,你要有思想準備。”

     玫兒的話雖然是事實但並不讓人愉快,也許同玫兒相遇是因著緣分,而她離去的那天,則是緣盡的時候,其實人世間的事大多如此,能想的透徹些或許就不會有如 此 多 的執迷不悟了。

     但話雖如此,想到玫兒會離我而去還是免不得一些惆悵,但又暗笑自己為著不知的將來在操心,真是杞人憂天。一想至此,頓時寬心,濃濃倦意隨之襲來,我打個哈欠同玫兒道晚安。

     躺到床上,才覺得自己手足冰涼,不由提醒自己下次不可穿著睡衣待在陽臺太久。關床頭櫃檯燈時,瞥到上面擺著木制首飾盒,那是外婆的遺物。長方形暗褐色的盒身,兩層小小抽屜,拉鎖是舊式銅制,心形銅蓋下藏著暗鎖,最上面盒蓋打開後可置放小小鏡子,供人梳妝所用,據外婆說,那首飾盒是太祖母留 給 她 的,年代非常久了。由於製作的很是精緻,我一直都喜歡,外婆去世後,母親把這首飾盒送給了我。

     輕輕撫著首飾盒,想起外婆,不由有些傷感,當活著只是為了責任,對於當事人未免殘忍了些。我不願多想,隨手關掉了臺燈。
  
     黑暗中,我很快墜入了夢鄉。

     “小芸...小芸...”一個男子遙遠的聲音隱約傳來。

     誰是小芸?我迷迷糊糊的跟著那聲音向前走,前方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目,我忍不住抬手臂遮住雙眼,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怎麼回事?我眯起眼睛,慢慢適應著陽光。

     一個白袍儒巾的男子正站我面前,一臉淒然。我不是小芸,想要辯解,卻發覺自己開不了口。

     “我已嫁為人婦,林公子不便再喚閨名,免得旁人誤會,多生事端。”原來,那男子不是對我說話,而是對我身旁女子在說。那女子雲鬢梳起,青色羅裙,不著脂粉,卻非常清麗。右手中拎著一個竹籃,低眉斂目,一副柔順溫婉模樣。

     那稱為林公子的一臉悲憤:“小芸,你為何不多等我幾日?”

     小芸身子一顫,顯見觸到傷處,一行淚順著臉頰流下,低低辯解:“三月之期,我已多等半年,父母之命怎敢違,林公子可曾為妾身考慮。”

     又是父母之命,這一對可憐的愛人是舊禮教的犧牲品。我暗自同情。

     小芸從腰間荷包裡取出一枚玉佩,手顫抖著遞過:“這玉佩,還是還給公子為好。”

     林公子卻不去接,只是深深望著她,一臉神傷“小芸,那是我唯一給你的東西,你留著吧。”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腦海裡突然跳出這麼一句,也許只有悲劇才會被人永遠記憶的,因此無論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或是孔雀東南飛裡的焦仲卿和劉蘭芝,陸游和唐小婉....才會被今人記得。

     正在我思想之際,林公子已經走了,留下小芸獨自黯然,我真想勸慰她幾句,但苦於不能言行,只能看著小芸靜靜抹淚, 心 碎 的離我而去。我急得直想跺腳,但連腳都無法移動,我朝自己身上看去,大吃一驚,原來我變成了一棵樹,一棵長在河邊不能言語的柳樹。

     我慌張起來,為什麼我會變成一棵樹,難道我上輩子是一棵樹?我感覺頭暈目眩,頓時昏了過去。等到我再醒來時,發現已經是夜深時分,耳畔聽得青蛙蛐蛐不停鳴叫,一彎斜斜月牙掛在天際。

     隱隱聽得有人哭泣的聲音,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向我這邊而來,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是日間看到的小芸,她無力的倚著我身上哭泣,借著月光,我看到她手臂身上的鞭痕,原先清麗的臉頰被打的高高腫起,嘴角也被打破。是誰?那麼狠心把她打成這樣。

     小芸的淚水掉落我身上,我深深的體會到她的悲哀與無助,也為她而感覺難過。

     “他怎能聽信讒言而不信我?怎能冤枉我不守婦道?”她抱住我哀哀痛苦,手掌上的血順著樹皮慢慢滲入。

     我頓時領悟,還能有誰,想必是小芸的丈夫聽信謠言對她痛下殺手,簡直可恨。

     小芸的哭聲慢慢停息,她望著月亮,無限痛楚的喃喃自語:“除了一死,我再無他法表明清白。”她緩緩將鬢邊發絲用手挽起,晚風撫過她青色羅裙,她看起來是那麼嬌弱無依,那麼悲傷欲絕。

     一抹淒然的微笑浮現她臉頰,“林公子,來世再見。”她閉上動人眼眸,將一切世間醜惡拒之身外,將自己投入清涼的河水。

     不要~我在心底大喊著,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水裡掙扎著,那素白的纖手在水面上胡亂揮動拍打終於無力垂下,烏黑鬢髮,青色羅裙一點一點漸漸被水淹沒,終於,河水吞沒了這個可憐的女子。

     天亮之後,小芸的屍身被人撈起,慘白臉頰上滿是對這世界的控訴,而周圍旁觀者指指點點,無動於衷的模樣。不時有語聲飄入耳:“她不守婦道,死了活該。”“是啊,聽說,她和那個林公子....”“對,我也昨天瞧見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

     我悲憤的想要大哭大叫,但卻只能鬱結於心。

     到了夜間,我正為小芸傷心,突然聽到有人走近,原來是林公子,他拿著紙錢元寶到這裡來弔唁小芸。燃起的火光裡,我看到他悲淒神情:“小芸,你何苦如此。”他用袖子拭去臉上淚跡,將元寶不停丟入火中:“小芸,你怎知我在上京路上生了重病,奄奄一息,若不是心掛你,怎還有命回來。”

     “小芸,我們今世無緣,只求來世再做夫妻!”林公子顯然是個癡情人,顧自喃喃低語。

     一個淡淡身形自湖水之中飄起:“公子所言可是當真?”竟然是小芸的魂魄,與生前一般無二。

     林公子吃了一驚,但立刻激動起來:“小芸,是你麼?”

     那身形輕輕歎口氣:“正是妾身。公子願與小芸訂來世盟約?”小芸魂魄殷殷的望著林公子。

     “求之不得。”他言之鑿鑿。

     小芸欣然:“多謝公子,那小芸就與公子下一世再見。”她美目流盼,巧笑嫣然,喜不自禁。

     下一世?他們兩個真的會相見麼?思及此,我忽覺越來越疲倦,逐漸失去意識。

     迷迷糊糊之際被鞭炮與嗩呐鑼鼓聲吵醒,我眨了眨迷糊的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卻是身著大紅嫁衣,戴鳳冠,披雲肩流蘇的女子。

     小芸?我在心裡驚呼,但立刻感覺有異。

     雖然是相同面容,但衣飾不對,那恭立一旁的年輕女子顯然是侍女,著的是斜襟粉色小襖,與小芸的羅裙顯然是兩個年代。我靈光一現,那就是小芸所說的下一世麼?

     “小姐,老爺說時辰差不多了。”侍女小心翼翼的輕聲提醒。

     她怔怔望著我,臉色蒼白,但唇卻因上了胭脂而鮮紅欲滴,眼眸中流露的全是惶恐無助。
     
     “燕兒,他沒來,是麼?”她幾乎是絕望的問著身旁女子。

     侍女低頭,“小姐,我才去看過,他沒來。”侍女的回答顯然給了她沉重打擊,她晃了晃身子,淒然一笑:“有緣無份,罷了,罷了。”

     她微微咬著唇,努力想控制自己情緒,但終於眼眶中珠淚盈盈,她歎息著,一方紅巾蓋上鳳冠刹那,我瞥見她臉頰滑落的淚水。侍女過來合上我眼,啊,原來,我此刻是小小首飾盒,不能言語,只將一起看入眼底。

     我惱恨,原來小芸這一世還是未能如願麼?她同林公子的約定竟然又是以悲劇收場?我再也忍受不住,想自這首飾盒中掙脫出來,但努力許久卻終不能成,正在懊惱時刻,鬧鐘響起,我頓時清醒過來。

     原來是一個夢,好奇怪的夢,睜開雙眼望見床頭櫃上擺著的首飾盒,我疑惑那是否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整整一天,我得腦海裡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下班時,鈴蘭約我一起逛街。鈴蘭在化妝品櫃檯買東西,那櫃檯小姐的臉讓我驚訝,忍不住出聲喊道:“小芸。”

     那櫃檯小姐一臉詫異:“你認識我?”

     我一眼瞥到她手中戒指,心裡 一緊:“你結婚了?先生是不是姓林?”

     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明亮雙眸瞪得老大:“你怎麼知道?”

     我舒口氣,頓時欣慰,原來,上天還是垂憐他們的。

     離開商場後,鈴蘭好奇詢問:“原來,你認識那個小姐。”

     認識?我和小芸算認識麼?仔細想了想,終於露出笑意:“對,認識,我認識她,那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有多久?”

     “久得出乎你想像。”不可思議,但的確存在,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望著鈴蘭不解的眼光,我在心底暗自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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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對於自己沒有親眼看到,或者不能解釋的事情當作不存在。他們會告訴你,這些是迷信,那些是胡編亂造,然而唯有他們自己才是完全正確,如同耶穌對眾人說,信我者,得永生。但即使燒死了布魯諾,哥白尼,還是不能讓太陽圍著地球旋轉,真實存在的便是真理,那只需要時間來證明。

     佳荷換了份新工作,為著上班方便,找了新住所,搬家那天,作為好友的我也去幫忙,另外幫忙得還有佳荷的弟弟世佳。傢俱其實早就請人搬過去,我不過是幫助佳荷做整理,清掃的善後工作。

     新住處是在一所舊公房的三樓,地段相當不錯,但租金卻比較便宜。

     “我比較幸運,房東是個好心人。”佳荷一邊取鑰匙開門,一邊同我解釋。

     有這麼好心的房東?這麼想著,馬上責怪自己怎可對人缺乏信任。我接過佳荷懷裡小貓,方便她開鎖,那是只純白色的小貓,是佳荷在路邊撿到。

     事後佳荷同我說“你沒看到它可憐兮兮的樣子,就那麼蜷縮在路邊發抖,我走過,它眼睛一直望著我,好像是個孩子般無辜,我忍不下心,就把它帶回來。這幾天,它比剛撿到時大了許多。”

     門終於開了,佳荷欣然同我做個邀請動作:“參觀一下我的新居。”

     我淡淡一笑抱著小貓進屋,那是間二室一廳的房子,才想進臥室看看,懷裡小貓突然竄出,輕巧落在地上,背上毛以及尾巴全部豎起,一臉警戒站在臥室門口,而且喉嚨裡還發出呼嚕的聲響。

     “佳荷,你的貓怎麼回事?”我驚訝的叫起來。

     佳荷正找掃帚和抹布,聞聲過來,“我不知道,上次過來它也這樣,可能是到了陌生環境不適應。”

     只是不適應麼?我還是有些疑惑,那小貓在客廳,廚房都正常,怎麼一到臥室門口就這副模樣。佳荷抱起小貓,溺愛的撫摸它的頭:“你就是調皮,對不對?”

     我試著走近臥室,才進去,就覺得裡面寒意沁人,全身都不舒服,照說已經是春天了,氣溫並不低,怎麼也不該讓人感覺這麼陰冷,甚至我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只一瞬,我頓時記起,那種感覺我曾經經歷過,是在前不久去童新家見靈魂朱嫣時,也是如此不舒服的寒意。

     不過才這麼一會時間,就令我手足冰涼,於是趕緊退了出來。真是奇怪,才從臥室裡出來,到了客廳就完全沒有那種感覺,身上也漸漸回暖,那臥室不對勁,我腦海中立時反應過來。

     佳荷見我驚悸神情,關切的詢問:“小薇,怎麼了?是不是病了?”她伸手來摸我額頭。

     “佳荷,這房子不對勁,你可不能住這兒。”我拉住她手,焦急的提出自己建議。

     佳荷的弟弟世佳停住掃地動作,奇怪的問:“為什麼不能住?”

     是啊,為什麼不能住?我該怎麼告訴他們理由。思量再三,我跺腳,為了朋友,說便說吧:“這房子不乾淨。”

     世佳指著我哈哈大笑起來:“是因為不乾淨才要你來幫忙打掃!”

     他誤解我的意思,我急得分辨:“不是,我說的是那種,那種不乾淨。”

     佳荷倒是領悟我的意思,明眸凝重望我:“小薇,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麼?”

     “那臥室,走進去就感覺陰森森,冷到骨子裡。”

     世佳卻同我撇嘴:“姐,別聽她的,那臥室在北面,長年不見陽光,冷是自然的。”他走到那臥室裡轉了圈,然後洋洋得意的同我說:“我看沒什麼嘛,別是你妒忌我姐租到這麼好的房子,才胡編的。”

     不等我翻臉,佳荷已經呵斥“世佳,你胡說什麼,小薇怎會是這種人。”她略帶歉意的安撫我“小薇,別見怪,世佳口無遮攔,有口無心。”

     世佳不服的同我做個鬼臉,顧自打掃去了。我歎口氣,有什麼好同他計較的,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佳荷,你看小貓都不敢靠近臥室,這房子你真的不能住,我看你到我那裡住幾天,等找到新住處再搬好了。”我熱心的提出解決辦法。

     佳荷溫婉一笑:“那倒不必這麼麻煩,我回家住一陣子好了。”

     世佳插嘴:“姐,你還真信她的啊,那叫迷信。什麼鬼啊,神啊,我可統統不信,若有叫他們出來讓我瞧瞧。”

     我與佳荷相視而笑,是迷信麼?在經歷過那許多怪事,親眼見過無數魂魄,甚至有一個白無常住我家中,事實已經推翻他的話,何必再多費口舌同他爭論。

     既然已經打算搬走,也就沒必要打掃屋子了,三個人離開時,唯有世佳還嘟嘟囔囔,對我心存芥蒂,非常不滿,賭氣先走了。真是小孩子脾氣,我與佳荷一邊聊天一邊下樓,到底樓遇到一個老婆婆買菜回來,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

     “你們,是不是剛搬到三樓?”老婆婆遲遲疑疑的詢問我們。

     佳荷看了我一眼,同我一般迷惑:“是的,婆婆你知道啊。”

     老婆婆看了看周圍,壓低嗓門告誡我們:“那裡可住不得,以前死過人。”

     果然如此,我倒抽口冷氣:“怎麼死的?”

     老婆婆歎口氣:“作孽啊,夫妻兩吵架,結果那個男的一氣之下把他老婆殺了。”頓了頓,她神色帶了些驚恐“自從男的被抓槍斃之後,那房子就一直鬧鬼,隔壁家半夜都聽到那房子有響聲,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結果嚇得這樓裡的大半住戶都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謝過婆婆的提醒後,我與佳荷都覺得身上陣陣涼意。

     “小薇,多虧你提醒,否則住這房子,不知會出什麼事。”佳荷慶倖的感激我。

     那房東也真是可惡,明知這房子出過事又鬧鬼,還將它租給佳荷,真是人心叵測,我歎息。
與佳荷分手後,我又去逛街買東西,直到天黑才回到家。玫兒正在點熏香,淡淡飄起的霧氣將香味四溢,滿屋俱是百合花的芬芳,我深深呼吸著,心情頓時好轉。

     在沙發上找個舒服位置坐下後,招呼玫兒過來同坐,將今天遭遇告訴玫兒。


     一邊聽,玫兒一邊眉頭深深蹙起:“幸好你及時提醒佳荷,那屋子看來兇險的很。凡是死的冤屈的魂魄,執念很強,不肯輕易離去,而且,我擔心....”她輕咬著唇,顯露不安“若是,那鬼魂怨氣太重,怕對人不利,我得去下面查查情況。”

     玫兒在空氣中消失了,我伸個懶腰,正想起身,電話鈴響起。

     “小薇,我弟弟偷拿我鑰匙,去那屋子裡住了,我很為他擔心。現在我正在趕去得路上,你能不能來一下。”她頓了頓終於說出重點“最好,最好把玫兒也帶去。”

  我應著掛了電話,這才想起玫兒並不在,救人如救火,哪能耽擱,至少我還有手鏈防身,應該無妨。看向壁上時鐘,已經快9點,我拿了鑰匙,飛快下樓,叫車去那鬼屋。
一路在車上,佳荷電話接二連三響起。

      “小薇,我到了,先上去,你也快來。”

     我大驚,佳荷沒有東西護身,莽莽撞撞自己進去,只怕沒救人,自己倒也受害。只是手機再播過去,總是提示說“用戶不在服務區”,我心急如焚,從車上下來,一路氣喘吁吁得奔到那撞舊樓。

     從下面看去,整幢房子黑漆漆的,6層樓,只有兩三戶人家亮著燈,佳荷租的那間房子黑漆漆的,連一點火光都沒有。若說不怕,只是騙自己罷了,但想到佳荷和世佳會出事,就深吸口氣,壯起膽子,三步兩步上了樓。

     佳荷租的那間房子竟然門是虛掩著,我手顫抖的推開房門,喚著佳荷名字,但裡面毫無聲息。罷了,罷了,總得進去瞧一瞧,我一跺腳,狠下心往屋子裡走,客廳裡是空的,隱隱聽得日間讓我心寒的臥室傳出聲響。

     “佳荷,你在麼?”我輕輕喚著,足下腳步不停,慢慢向臥室靠近。

     推開臥室門的刹那,我的手心已經滿是汗,心臟幾乎快跳出嗓子眼,門裡的情形果然驚險。佳荷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口中在喃喃念著“...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世佳躺倒在佳荷身旁地上,看起來已經昏迷。

     一個滿臉醜陋面容的怪物正妄圖接近他們,但每次靠近佳荷身旁一尺之距,都被反彈回去。在怪物身旁,一個神色淒然的女子魂魄正掩面哭泣。

     “佳荷。”我驚呼,但佳荷卻視而不聞,顧自念著,似乎完全沉入經文之中。那猙獰怪物卻聽得我呼聲,抬眼對我望來,血紅雙眼露出詭異光芒,我打個冷戰,暗自舉起左手鏈子,祈求這鏈子能將怪物銷毀。

     “你快逃,它會傷害你。”那哭泣的女子魂魄一臉擔心迅速飄過來,並擋在我面前。

     我驚異,她是誰?怎會好心為我擋怪物?

     那女子瞥我一眼,慘然而笑:“我不能讓它再害人,你快走,我來擋它。”

     那怪獸低吼一聲,猛然向我撲來,那魂魄卻死死抓住它不放,並大聲衝我嚷著:“快,乘現在快逃。”那怪物利爪過處,那女子忍不住慘叫。我看不過眼,正想上前幫忙,卻被及時出現的玫兒擋住。

     “小薇,你退後些。”玫兒臉色鄭重,手腕上銀光閃出,將那怪物牢牢套住。那怪物還想掙扎,仍不斷揮動利爪,但拘魂鏈已越收越緊。

     玫兒厲聲呵斥:“畜生,還不服。”那怪物漸漸軟下來,乖乖伏在地上,再不敢動。

     直到此刻,我才鬆口氣。感激望向玫兒:“多虧你及時趕到。”

     玫兒搖頭,卻憐惜的望著那女子:“真是苦了你,為了阻這怪物,耽誤你自己投胎的好時辰。”

     那女子目中蘊淚,卻一臉寬慰表情:“它侵入我丈夫體內作惡,又害我冤死,我怎能讓它再害別人。”

     玫兒贊許的點頭:“你的行為,已被判官記下,走吧,你丈夫在下面等你多時。”

     女子一臉欣喜,上前握住玫兒手。消失前,玫兒提醒我:“下次別孤身犯險,那怪物是從地獄逃出,非常兇險,你算是撿了條小命。”

     聞言我一身冷汗,為自己的魯莽。轉眼看到佳荷仍自忘我的念著“..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世佳呻吟一聲,緩緩醒轉,摸摸自己的頭,皺起眉:“頭好疼,怎麼我會躺在地上。”

     佳荷輕輕歎口氣,終於停了經文,慢慢睜開雙目,從地上起身,拭去額上一頭冷汗。“小薇,今日僥倖逃過一劫。”

     世佳猶自不識相的插嘴問:“姐,在說什麼呢?你們怎麼會來?”

     都是他搞出的事端,我沒好氣的狠狠瞪他一眼:“差點被你害死。”

     “什麼害不害的?你在說什麼?”世佳莫名其妙“我就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睡著了,一醒來,怎麼你們都在。”

     這回連好脾氣的佳荷都動怒:“你忘了日間小薇說的話麼?非要逞強到這裡,你知不知道這屋裡原先死過人,有惡靈在。”

     世佳這才色變,有些後怕,但仍嘴硬:“死過人又怎麼了,什麼惡靈,我才不信。”

     我沒耐心同他解釋,拉著佳荷向門外走“他說沒事,讓他一個人呆著,我們何必陪他送死。”

     還不等我同佳荷走出門口,世佳已經比我們快一步跑到樓梯,勉強擠個笑容“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然後,一溜煙沒人影了。

      咦?這是認為世上沒有鬼魂的世佳麼?

     我抬腕看手錶,已經11點,於是一本正經的同佳荷說“我不認為這時刻,他還有要事處理。”

     佳荷含笑:“小薇,何必同他一般見識。今天等我進去時,世佳已經昏倒,若不是那女子拖住怪物,我哪裡有時間念經文庇佑自己同世佳。話說回來,若不是我平日看經文,今日又怎會救我一命。原來,這世上真有因果。”

     我無語,下得樓來,陪著佳荷慢慢散步,佳荷抬頭仰望天上星空,嘴角流露笑意喃喃道:“所以,我堅信,下一世我必定會遇到他。”那一刻她眼眸閃亮,與天上群星相映,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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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自從朱嫣得事情之後,家樂總是不時來我這裡,他纏著玫兒想多知道些冥界的事,而且死磨硬泡,搞得玫兒不甚其煩。偏他嬉皮笑臉,讓人想生氣都發作不起來,害的玫兒見他比見閻王還可怕。

     “玫兒,你倒是透露點機密給我們,到底冥府裡是什麼模樣?”家樂眨著無辜的眼睛,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拉著玫兒裙子不放。

     玫兒眉頭深鎖,雙手按著兩旁太陽穴,一副頭疼模樣:“急什麼,等你自己以後去了,不就知道。”
家樂嘻嘻笑道:“那得等多久,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好啊,那我就拘了你的魂立刻帶你下去,這樣總算行吧!”玫兒威脅著展示手腕拘魂鏈,裝出惡狠狠的表情嚇唬他。

     家樂眼睛發亮:“真的嗎?我可以現在就下去參觀?”

     我在旁喝著茶,笑盈盈看他們兩個逗嘴,玫兒無奈的用眼光同我求救,我會意點頭。

     “別難為玫兒了,若是能說,她怎會不告訴你,害她受罰你會心安?”我上前,拍著家樂,示意他放開玫兒。

     家樂一臉失望表情,但終於還是鬆開了手,玫兒立刻退到安全距離鬆口氣。

     “玫兒真小氣。”家樂顯得有些氣呼呼,但卻並不糾纏玫兒。在我倒了杯茶給他之後,家樂又興奮起來:“小薇姐姐,我明天給你引薦個人,她是巫術方面的行家呢。”

     巫術?我立刻聯想起魔鬼契約,不由打個寒戰。

     玫兒卻很不以為然:“懂點皮毛就自以為行家了?不會是像你一般整天無事生非的笨蛋吧?”

     家樂臉漲的通紅,仍辯解著:“詠恩才不是那種人,她的巫術能力在當地非常有名。”

     詠恩,聽起來似乎是個女孩子,我略含深意的朝家樂瞥了眼,家樂忸怩的垂眼不敢看我。

     難得家樂也有害羞的時候,我與玫兒對視,不由會心一笑。

     “詠恩是我在英國念書時認識的,那時她是我鄰居,我們住的那所房子很有些年頭,開始住進去時,總覺得鬼氣森森,時不時有人在晚上看到夜間走動的幽魂,甚至還發生了鬼魂傷人的事件。”家樂開始回憶,嘴邊露出甜蜜微笑“本來,我打算搬出去算了,但是詠恩住進來之後,那房子再也沒有發生過怪事。後來,我才從其他人口裡知道詠恩的事情,她對巫術很感興趣,曾經專門去海地住過一陣子。”

     玫兒有些色變:“海地?伏都教的大本營?”

     家樂閃過一絲詫異:“原來你也知道。”

     他們二人的對話,我聽得很是茫然,插嘴問道:“什麼是伏都教?”

     “伏都教是建立在西部非洲的宗教儀式基礎上,它是奴隸交易的產物。奴隸船把伏都術士輸送去其他地方之後,那些術士在新世界仍能使這種信仰保持完整並使其不止衰敗。據信全世界大致有5000萬伏都教信徒,並且在北美大陸這種信仰已經成為一些巫術的基礎。”家樂詳細同我解釋。

     我有些一知半解:“那麼,這種宗教很特別嗎?”

     “聽過回魂屍嗎?那就是出自伏都教的巫術。”

     “什麼是回魂屍?”我更糊塗了。

     家樂歎口氣,為我的無知:“那是一種巫術,在伏都教中,只要屍體還未開始腐爛,術士就能使其起死回生,被喚醒的屍體叫回魂屍,它能行走,進食,聽說話,但沒有記憶。他們受控於巫師,作為一種廉價勞動力形式存在。”

     “太可怕了。”我聽得毛骨悚然。

     家樂不以為然的瞥我一眼:“詠恩就在那裡呆了兩年,並且用她在學到的巫術幫助了許多人。”

     玫兒好奇:“那,這次她回來是為了什麼事?”

     “我朋友任光這一陣子接連遭遇危險,走路被自行車撞到,開車時刹車被人動了手腳差點出車禍,不幸的食物中毒,莫名頭疼,到醫院又查不出症狀。我給詠恩發了封EMAIL,她說可能是被人施了黑色魔法,所以她特地回來看看。”

     這詠恩倒是個熱心又善良的女子,我很想認識她。家樂看穿我想法,“明天同我一起去接機吧,我介紹你們認識。”

     我欣然答應:“好啊,求之不得。”

     在我印象中,巫師該是穿著黑色袍子,拿著水晶球,全身掛滿稀奇古怪的東西,待見到詠恩後,才知道自己想像力過於豐富了。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下面是一條素色麻布裙,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孩子,只是眼眸特別黑亮,一見人就甜甜笑著,兩邊頰上酒窩深深。

     “你好,我是詠恩。”她大大方方的同我伸出手。

     握住她溫暖的手,我頓感親切:“我是于小薇。”家樂在旁開心的合不攏口,見詠恩注視他,才帶些靦腆的摸著頭。

     詠恩拒絕了家樂要她休息的好意,直接同我們一起坐車去了任光家裡。

     任光原來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去年年底剛剛結婚,家裡是獨立別墅。妻子心怡溫柔美麗,我們去的時候,她正照顧臥床的丈夫。

     趁著心怡招呼我們的時候,詠恩已經開始上下察看,連小小角落也不放過。

     “她在做什麼?”心怡有些不安的悄聲問家樂。

     家樂眼光一直盯著詠恩身影,心不在焉的回答:“在找有沒有施巫術留下的工具。”

     “巫術?”心怡倒抽口冷氣,嚇得臉都白了。

     詠恩停止搜索,也過來同我們坐在一起,眉頭蹙起:“你丈夫有沒有什麼仇人?”

     “任光為人很好,不會同人結仇。”

     家樂插嘴提醒:“你忘了吳傑,就是前不久被任光開除貪污的出納,聽說,他私底下對任光恨的要死。”

     心怡疑惑:“吳傑不會恨任光吧,畢竟是他自己做錯事情。”

     詠恩注視著心怡片刻,突然神秘一笑,同她握手道別:“既然如此,我等回去找書翻一下,改天再來打擾。”

     家樂還想說些什麼,詠恩警告的瞪他一眼,家樂識趣的閉嘴。車子才駛離任光家不遠,詠恩又讓家樂停在轉角,家樂憋不住:“詠恩,你搞什麼鬼?”

     “我還需要確定一下。”詠恩眼光一直盯著任光家。

     沒過多久,心怡從家裡出來,並上了一輛計程車,詠恩示意家樂開車跟上。

     好像電視裡員警追蹤疑犯的畫面,難道心怡是這一系列意外的操縱者?我心底暗自打著問號,怎麼看心怡與丈夫都感情深厚,她為什麼要害自己的丈夫,理論上說不通啊。

     心怡在一家茶室門口下了車,徑直走到裡面,隔著茶室玻璃,我們看到她在一個男子面前坐下。

     “吳傑,那是吳傑。”家樂驚訝的喊道。

     難道是吳傑是第三者?但吳傑看起來並沒有做第三者的本錢,矮矮胖胖,像個豬頭,同英俊帥氣的任光簡直是天壤之別,心怡不會這麼沒眼光吧。

     從我們這裡看去,心怡的表情有些痛苦與呆滯,似乎在同吳傑辯解些什麼,但吳傑嚴厲的訓她一句,就令得她低下頭。

     “1934年在海德堡發生過一件惡名昭彰得案子。法蘭茲.華德在火車上遇到一個婦女,並令她喪失自己意志,不但逼迫她當妓女,賺錢給他,而且命令她謀殺自己的丈夫。他還追加了一個催眠的暗示,要她無論在任何狀況下都不可洩漏他跟這件事有關,也不可洩漏他的身份。最終,警方的精神科醫生路易.梅耶突破了華德複雜德命令與禁忌系統,將他繩之以法。”詠恩淡淡的敍述。

     家樂恍然:“你是說心怡並不是出於本意,而是受到吳傑精神控制,不自覺的對任光下手?”

     詠恩嬌嗔的白他一眼:“剛才在屋裡,我握住心怡手的時候,就覺得她似乎精神有些渙散,有受人控制的跡象,所以我才需要證實一下。”

     正說話間,心怡已經走出茶室,等她坐車走後,詠恩開了車門,直接走到茶室裡,我與家樂也趕緊跟上去。

     吳傑正端著杯子喝茶,一臉悠閒得意表情,見到我們出現楞了下。

     “我奉勸你一句,害人者終害己,別以為你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任光的事情我們知道是你做的。”詠恩嚴肅的警告他。

     吳傑哼了聲,很輕蔑的藐視詠恩:“那又怎麼樣?有證據嗎?有證據叫員警把我抓走啊!”說罷,奸詐的嘿嘿冷笑起來。

     我擔憂的望了詠恩一眼,證據呢?巫術能作為證據嗎?即使解開心怡的控制,法律上會承認嗎?

     詠恩臉色一沉:“別以為你那些小把戲能有用,再執迷不悟,誰都幫不了你。"

     吳傑氣哼哼的走了,看他樣子,並不把詠恩的話當作一回事。

     “走吧,我們回任光那裡,給心怡解開禁制。”詠恩頓了頓,望著吳傑離去的背影,很是惋惜的道:“天生的巫師材料,真是可惜了。”

     再次回到任光家,看到我們後,心怡有些驚訝,詠恩把心怡帶進了書房,並反鎖上門。家樂去臥室陪任光說話,解釋一切,我坐在客廳裡發呆,看著落地大鍾分針慢慢移動,不由感覺有些無聊。

     半個小時後,詠恩有些疲憊的從書房裡出來,心怡看起來神色有些痛苦,她望著詠恩,詠恩同她點點頭,心怡這才向任光所在臥室走去。沒過多久,我聽得臥室裡傳來心怡的哭聲和任光輕聲的安慰。家樂訕訕從臥室裡退出,體貼的為他們帶上房門。

     “他們都明白了?”我問家樂。

     家樂有些沾沾自喜:“那當然,有詠恩在,什麼事不能解決。”

     詠恩有些啞然失笑,向他扔過去一個小布袋:“叫任光帶上,這是護身符。”

     看著家樂把護身符拿進臥室,我有些擔心:“萬一吳傑再害任光,護身符會起作用?”

     詠恩打著哈欠,顯得有些累,但仍耐心同我解釋:“黑巫術一旦不能成功就會反噬施術者,而且是以三倍力量返回,那個吳傑看來不過是個外行,我得護身符應付他綽綽有餘,如果他不能及早收手,那麼後果就得自負。”

     她有些悵然的歎息:“他的精神力量沒有經過訓練,都會達到這樣程度,一旦用在正途,不知會有幾多人受益。真是可惜!”

     完成了這邊的事情之後,詠恩乘坐當日的飛機又回去了,送走詠恩後家樂有些悶悶不樂。

     “詠恩那邊還有事情等她處理,你知道她想要多幫助些人。”我開解家樂。

     家樂釋然:“小薇姐姐說得對,幫助別人是詠恩的願望,也正是如此,詠恩才會讓人動心。”他望著暗夜中遠去的飛機,終於笑了。

     不久任光就恢復了健康,一個星期後,我們聽聞了吳傑發瘋的消息。我歎息,害人者最終還是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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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我喜歡聽故事,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喜歡,最喜歡格林童話,因為裡面的故事大多圓滿結局,安徒生的童話雖然美麗卻多了淒慘,我總不明白,為什麼美人魚沒有第三種選擇,賣火柴的小女孩為什麼不能有好人相助。但長大之後才知道,原來安徒生所講才是現實的故事,格林童話是幻境,是鏡中世界,企盼又不可觸手。

     此刻我正在聽故事,講故事的人是一個滿臉風霜,但眼神依然堅毅的男子,他坐在我客廳圓桌旁,與我面對面,桌上是兩杯冒著淡淡煙氣的清茶,碧綠的茶葉在透明玻璃杯裡,浮浮沉沉,輾轉無依。

     “認識小星星是在十年之前,她自自然然的站我面前,那雙眼睛似會發光,就像夜空之中的星星,是那麼純潔無暇的美麗。與她相處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就好象天堂。”他眼神自然而然的溫柔起來,連嘴角都蘊著淡淡笑意。

     “即使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她的笑,她生氣皺眉嘟嘴的樣子,調皮時狡黠的眨眼,彷佛就在我伸手可觸摸的眼前。”那語氣中深深的愛意,連我這個聽故事的人都能察覺,並為之感動。

     聽得故事多了,常常聽個開頭便能預料結局,在程堯訴說時,我心裡 已經預料故事結局必定令人扼腕。

   “後來呢?”

     他沈默著,專注望著玻璃茶杯,似乎能從裡面看到些什麼。

     “就在我們訂婚之後,有一天她突然從我身邊離開,等我去找她時,才發現她早就辭掉工作,沒有通知一個人,消失的那麼無影無蹤。”他略略帶著些痛苦訴說往事。

     我插嘴:“也許,可以從她家人身上知道她的消息。她總會同家人聯麼吧。”

     程堯苦笑搖頭:“她同我一樣,都是孤兒,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彼此,我想不出有比我們更親密的人了。”

     “那麼,你找到她沒有?”

     “我整整找了她一年,始終都沒有她的消息,那時候我很絕望,好像整個世界都倒塌了,我被埋在了最下面,無法呼吸,無法看到希望。我認為自己被拋棄了,被小星星拋棄,被周圍世界遺棄。於是終日買醉,靠酒精來麻痹自己神經。”他痛苦的用雙手抱頭,沉浸在對往事不堪的回憶之中。

     我並不言語,給他時間恢復,好半晌,他才慢慢抬頭,深深呼吸,歉然的勉強一笑:“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沒事,你繼續說吧。”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程堯手略微顫抖的拿杯子,喝了口水,穩下情緒:“有一天深夜,我喝醉了,在馬路中間跌跌撞撞的走著,一輛摩托車在轉彎時來不及刹車,眼看要撞到我,但是一股大力將我推開,我跌倒在路邊頭撞在行道樹上。我聽得那騎車人罵我的聲音,卻只是躺在那裡,懶得說一句。但是等車子駛遠之後,我聞到淡淡熟悉香味,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同我說,程堯,保重自己。”

     我心一動,叫起來:“那是小星星,是她救了你。”

     他深吸口氣,點頭:“對,是小星星。我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睛,果然,她就站我面前,用很憂傷的眼神望著我,看到她的眼神,幾乎令得我心都揪起來。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她有些奇怪的看著我,問我,是否看的到她。”

     說道此處,他抬眼望著我:“我自然說看的到。她勸我說,她和我走得路不同,要我保重自己,不可以再這麼下去,要振作起來,好好的生活下去。”

     “她說得很對,你不應該放棄你自己的生活,應該好好的過才是。即使小星星不愛你,離開你,你也不能就此絕望。”我贊同的說道。

     程堯卻搖頭“不,你錯了,小星星她是愛我的。當我要抓著她,不許她離開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她淒然笑著消失在空氣中,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小星星原來已經同我兩個世界。但依然時刻關注我,所以才會在危急關頭救我。”

     愛是不分時空,距離,即使不同世界,卻依然無法切斷的關懷與掛念,在程堯與小星星身上,我又一次感到了愛的力量是如此巨大。

     我起身給兩人的杯子裡加了些水,程堯雙手握住杯子,微微轉動著,茶葉隨著杯子的轉動而搖曳身姿“從那天開始,我發現自己多了一項能力。”

     “什麼能力?”我喝了口水,好奇的問道。

     程堯淡淡一笑,抬頭注視我身後,“在你背後的,恐怕就是玫兒吧。”

     我大吃一驚,被水嗆到,不由大聲的咳嗽起來。

     原先隱身的玫兒漸漸在空氣中顯形,臉上滿是詫異:“原來,你能看到我。怪不得,你眼光總是瞥向我這裡。”

     “有求而來,又怕驚了主人,所以....”程堯臉上現出歉意。

     我有些上當的感覺:“家樂出賣我。”

     他不安的陪笑:“家樂很熱心,我同他一說,他便讓我來找你,實在難得。”

     怪不得今天不見家樂人影,原來早知道情況,又怕我責怪,所以打電話,通知我臨時有事走不開,倒介紹了程堯過來。這家樂,唯恐天下不亂,成天找些麻煩給我。

     玫兒卻蹙起眉,望著程堯:“你過來,是為著小星星的事情吧?”

     程堯連連點頭,滿含希望的懇求玫兒:“自從那次以後,我又見過小星星幾次,但這陣子無論我怎麼呼喚,怎麼尋找,卻再也沒有小星星 的蹤影,我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遇到家樂,他同我建議來找小薇。”

     玫兒歎息:“死者已矣,何必非去擾她安寧,你既有能看到靈魂的能力,想必也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情況,陰陽兩界雖並存,但各行其道。難道你要害小星星錯過一次次投胎機會,守你身旁,看你生老病死?為你,她已經錯過幾次良機,你還要讓她為你如何犧牲?”

     程堯如被重擊,眼神呆滯,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我想要她留在身旁,竟是如此自私。”

     “回去吧,記得小星星同你說過的,要保重自己,好好生活。”見他失落至此,玫兒也不禁同情的勸慰。

     程堯失魂落魄的從椅子上起身,連道別都忘了同我說,開了門,就直接離開了。

     “程堯還真是可憐,那麼癡情,可惜小星星去世太早。不知道小星星是怎麼去世的?”我握著杯子,問玫兒。

     玫兒苦笑:“她得絕症,不想程堯看她一點點失去生命,所以離開,找個安靜地方等死。”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我是誰麼?”她白我一眼,我頓時領悟。而此時,茶杯裡得茶葉靜靜飄著,終於緩緩落入杯底,無聲無息堆成塚。

     兩天之後,我接到程堯電話。

     “小薇,請你讓玫兒轉告小星星,我會好好生活,讓她放心去轉世。”他故作歡快得聲音裡含著一絲憂傷,無法掩飾。

     當我將這件事告訴玫兒時,玫兒卻並無喜悅神色,反而鬱鬱。

     “我好不容易勸服小星星不去找程堯,但她卻死守冥界,苦等程堯,我都不知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我安慰她:“他們二人陰陽相隔,總不是長久之計,程堯也說會好好生活,你就不必太憂心了。”
玫兒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搖頭歎息。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以為這件事已告一段落,但事情發展時常會出人意料。

     一天晚上,玫兒神色激動出現我面前,我從未見她如此失態。

     “程堯死了。”

     我大吃一驚,怎會,前段日子尚是好好得人,難道是自殺?

     玫兒看穿我想法,搖頭:”不,他是為著救人而死,他從火中救出兩母女性命,自己卻.....”

     “那他與小星星不是能團聚?”我鬆口氣,馬上聯想到其他。

     “他為救人而犧牲性命,並不在冥府,與小星星應再無相見機會。”

     我驚呼一聲,為有情人惋惜,那小星星豈不是在地府空等?這一對情人怎這許多磨難。

     玫兒目中蘊淚,卻含笑:“程堯放棄了好機會,甘願與小星星同入輪回。小薇,那就是愛啊!”

     是啊,那就是愛,寂寞的小星星終於等到程堯,無論怎樣,什麼都將不能再把他們分開了。

     我終於明白,原來童話故事的美好結局不在幻境,而在真實,但看主角如何繼續。而我的故事又是如何?你的故事又是如何?這世上每個人可曾想到自己故事的結局?想至此,我不由久久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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