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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鬼吹燈(盜墓者的經歷)》 [打印本頁]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2 PM     標題: (轉貼) 《鬼吹燈(盜墓者的經歷)》

作者: 本物天下霸唱


引子


    盜墓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盜墓是一門技術,一門進行破壞的技術。古代貴族們建造墳墓的時候,一定是想方設法的防止被盜,故此無所不用其極,在墓中設置種種機關暗器,消息埋伏,有巨石、流沙、毒箭、毒蟲、陷坑等等數不勝數。到了明代,受到西洋奇技淫巧的影響,一些大墓甚至用到了西洋的八寶轉心機關,尤其是清代的帝陵,堪稱集數千年防盜技術於一體的傑作,大軍閥孫殿英想挖開東陵用裏面的財寶充當軍餉,起動大批軍隊,連挖帶炸用了五六天才得手,其堅固程度可想而知。盜墓賊的課題就是千方百計的破解這些機關,進入墓中探寶。不過在現代,比起如何挖開古墓更困難的是尋找古墓,地面上有封土堆和石碑之類明顯建築的大墓早就被人發掘得差不多了,如果要找那些年深日深藏於地下,又沒有任何地上標記的古墓,那就需要一定的技術和特殊工具了,鐵釺、洛陽鏟、竹釘,鑽地龍,探陰爪,黑折子等工具都應運而生,還有一些高手不依賴工具,有的通過尋找古代文獻中的線索尋找古墓,還有極少數的一些人掌握秘術,可以通過解讀山川河流的脈象,用看風水的本領找墓穴,我就是屬於最後這一類的,在我的盜墓生涯中踏遍了各地,其間經曆了很多詭異離奇的事跡,若是一件件的表白出來,足以讓觀者驚心,聞者乍舌,畢竟那些龍形虎藏、揭天拔地、倒海翻江的舉動,都非比尋常。

    這諸般事跡須從我祖父留下來的一本殘書《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講起,這本殘書,下半本不知何故,被人硬生生的扯了去,只留下這上卷風水秘術篇,書中所述,多半都是解讀墓葬的風水格局之類的獨門秘術……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3 PM

第一章 白紙人


我的祖父叫胡國華,胡家祖上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地主,最輝煌的時期在城裏買了三條胡同相連的四十多間宅子,其間也曾出過一些當官的和經商的,捐過前清的糧台、槽運的幫辦。

    民諺有雲:“富不過三代。”這話是非常有道理的,家裏縱然有金山銀山,也架不住敗家子孫的揮霍。

    到了民國年間,傳到我祖父這一代就開始家道中落了,先是分了家,胡國華也分到了不少家產,足夠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可是他偏偏不肯學好,當然這也和當時的社會環境有關,先是沉迷賭博,後來又抽上了福壽膏(大煙),把萬貫家財敗了個精光。

    胡國華年輕的時候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到最後窮得身上連一個大子兒都沒有了。人要是犯了煙癮,就抓心撓肝的無法忍受,但是沒錢誰讓你抽啊?昔日裏有錢的時候,煙館裏的老板夥計見了他都是胡爺長,胡爺短的,招呼得殷勤周到,可是一但你身無分文了,他們就拿你當臭要飯的,連哄帶趕,驅之不及。

    人要窮瘋了,廉恥道德這些觀念就不重要了,胡國華想了個辦法,去找舅舅騙點錢。胡國華的舅舅知道他是敗家子大煙鬼,平時一文錢都不肯給他,但是這次胡國華騙舅舅說要娶媳婦,讓舅舅給湊點錢。

    舅舅一聽感動得老淚縱橫,這個不肖的外甥總算是辦件正事,要是娶個賢惠的媳婦好好管管他,收收他的心,說不定日後就能學好了。

    於是給他拿了二十塊大洋,囑咐他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千萬別再沾染那些福壽膏了,過幾天得空,還要親自去胡國華家看看外甥媳婦。

    胡國華鬼主意最多,為了應付舅舅,他回家之後到村裏找了個紮紙人紙馬的匠人,就是燒給死人的那種。這個紮紙師傅手藝很高明,只要手你說得出來的東西,他都能做的惟妙惟肖。

    他按要求給胡國華紮了個白紙糊裱的紙女人,又用水彩給紙人畫上了眉眼鼻子、衣服頭發,在遠處一看,嘿,真就跟個活人似的。

    胡國華把紙人抗到家裏,放在裏屋的炕上,用被子把紙人蓋了,心裏想的挺好,等過幾天舅舅來了,就推說我媳婦病了,躺在床上不能見客,讓他遠遠的看一眼就行了。想到得意處,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溜噠進城抽大煙去了。

    沒過幾天,舅舅就上門了,買了一些花布點心之類的來看外甥媳婦,胡國華就按照預先想好的說詞推脫,說媳婦身體不適,不能見客,讓舅舅在們口揭開門簾看了一眼就把門簾放下來了。

    舅舅不願意了,噢,你小子就這麼應付你親娘舅啊?不行,今天必須得見見新媳婦,生病了我掏錢給新媳婦請郎中瞧病。

    胡國華就死活攔著不讓見,他越攔越顯得有問題,舅舅更家疑心,兩下裏爭執起來。正在此時,裏屋門簾撩開了,出來一個女子,長得白白淨淨的,大臉盤子、大屁股小腳,胡國華心裏咯噔一下,哎呦,這不就是我找人糊的紙人嗎?它怎麼活了?

    女人對舅舅施了一禮說近日身體不好,剛才沒出來迎接舅舅,失禮之處還請恕罪,現在突然又覺得身子大好了,今天就留舅舅在家吃頓便飯,說完就轉身進去做飯。

    胡國華的舅舅一看樂壞了,這外甥媳婦多賢惠,又生得旺夫的好相貌,我那死去的妹子泉下有知,看見他兒子娶了這麼好的媳婦也得高興啊。舅舅一高興又給了胡國華十塊大洋。

    胡國華呆在當場,心裏慌亂,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害怕,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晚上,白紙人做了一桌飯菜,舅舅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但是胡國華卻無心吃喝,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女人,就覺得心裏跟吃了只蒼蠅似的惡心。她的臉很白,一點血色沒有,臉上的紅潤都是用胭脂抹上的。

    舅舅老眼昏花,也沒覺得那女人有什麼不對頭,七八杯老酒下肚就喝得伶仃大醉,胡國華借了輛驢車,把他送回家中。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害怕,幹脆也不回家了,去城裏的花柳巷中過了一夜,連抽帶嫖把舅舅剛給的十個大洋都使光了。

    最後又因為沒錢付帳被趕了出來,無處可去,只能硬著頭皮回家。到家一看屋裏黑著燈,那個白紙人一動不動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蒙著被子,之前的好象一切根本就沒發生過。

    胡國華一想留著她晚上再變成活人怎麼辦,不如我一把火燒了它幹淨。把白紙人抗到院子裏,取出火摺子,就想動手燒了紙人,這時紙人忽然開口說話:“你個死沒良心的,我好心好意幫你,卻想燒了我!”

    胡國華嚇了一跳,深更半夜中只聽那白紙糊的女人繼續說:“我是看你可憐,你雖然吃喝嫖賭,但是心地還不算壞,我想嫁給你,你願意嗎?”

    胡國華拼命的搖頭,問那紙人你到底是妖還是鬼?白紙人說我當然是鬼,只是暫時附在這紙人身上,不過你個窮棒子還別嫌棄我,我生前很富有,陪葬的金銀首飾夠你抽十輩子大煙的,你豈不聞富死鬼強似窮命人百倍?

    一提到錢胡國華就有些心動,因為最近實在太窮了,就連衣服都給當光了,不過他可不想有命取財無命花錢,他曾經聽老人們講起過女鬼勾漢子的事,一來二去就把男人的陽氣吸光了,那些被鬼纏上的男人,最後都只剩下一副幹皮包著的骨頭架子。於是他對紙人說:“就算是你真心對我好,我也不能娶你,畢竟咱們是人鬼殊途,陰陽阻隔,這樣做有違天道。”

    白紙人說你既然如此鐵石心腸,我也不勉強你,不過將來早晚有你後悔的那一天。你記住了,如果你的日子真到了窮得過不下去的時候,你就到十三裏鋪的荒墳來找我,在那片墳地的最中間有座沒有墓碑的孤墳,裏面的棺材就是我屍身所在,棺中有得是金銀珠寶,只要你敢來,那些財物就盡管隨意拿去花用。

    說完,白紙人就一動不動了,胡國華壯著膽子,點了把火將白紙人燒成了灰燼。

    後來有幾次窮得實在沒辦法了,就想去十三裏鋪挖墳,但是到最後還是忍住了,東借西湊的把日子混了下來。兩年以後他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終於去了那片墳地,不過那是後話,咱們暫且不表。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4 PM

第二章 鼠友


這年的春節發生了很多事,胡國華紮個紙人騙他舅舅錢的事情終於敗露了,舅舅生氣上火,一病不起,沒出三天就撒手歸西了。

    胡家的親戚朋友都象防賊似的防著他,別說借給他錢了,就連剩飯都不讓他蹭一口。胡國華把家中最後的一對檀木箱子賣了兩塊銀洋,這箱子是他母親的嫁妝,一直想留個念想,沒舍得典當。但是煙癮發做,也管不了那許多了,用這兩塊錢買了一小塊福壽膏,趕回家中就迫不及待的點上煙泡倒在床上,猛吸了兩口,身體輕飄飄的如在雲端。

    此刻他感覺自己快活似神仙,平日裏那些被人瞧不起,辱罵,欺負的遭遇都不重要了。又吸了兩口,忽然發現自己的破床上還趴著個黑呼呼的東西,定睛一看,原來床角上趴著一只大老鼠,這老鼠的歲數一定小不了,胡子都變白了,體型跟貓差不多大,它正在旁邊吸著胡國華煙槍裏冒出的煙霧,好象它也曉得這福壽膏的好處,嗅著鼻子貪婪的享受。

    胡國華覺得有趣,對大老鼠說:“你這家夥也有煙癮?看來跟我是同道中人。”說完自己抽了一口,用嘴向那老鼠噴雲吐霧,老鼠好象知道他沒有惡意,也不懼怕他,抬起頭來接納噴向它的煙霧。過了半晌,似乎是過足了癮,緩緩的爬著離開。

    如此數日,這只大老鼠每天都來同胡國華一起吸煙,胡國華到處被人輕賤,周圍沒有半個朋友,對這只老鼠惺惺相惜頗有好感,有時候老鼠來得晚一點,胡國華就忍著煙癮等它。

    但是好景不長,胡國華家裏就剩下一張床和四面牆了,再也沒有錢去買煙土,他愁悶無策,歎息的對老鼠說:“老鼠啊老鼠,今天我囊謦糧絕,可再沒錢買福壽膏了,恐不能與你常吸此味。”言畢唏噓不已。

    老鼠聽了他說話,雙目炯炯閃爍,若有所思,反身離去。天黑的時候,老鼠叼回來一枚銀元放在胡國華枕邊,胡國華驚喜交加,連夜就進城買了一塊福壽膏,回來後就燈下點燒了,大肆吞吐,和老鼠一起痛快淋漓的吸了個飽。

    第二天老鼠又叼來三枚銀元,胡國華樂得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起來以前念私塾時學的一個典故,就對老鼠說:“知管仲者,鮑書牙是也,君知我貧寒而厚施於我,真是我的知己啊,如不嫌棄,咱們就結為金蘭兄弟。”從此與這只老鼠稱兄道弟,呼其為“鼠兄”,飲食與共,一起抽大煙,還在床上給它用棉絮擺了個窩,讓老鼠也睡在床上。

    人鼠相安,不亞於莫逆之交,老鼠每天都出去叼回來銀元,少則一二枚,多則三五枚,從此胡國華衣食無憂。多年以後我的祖父回憶起來,總說這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就這麼過了多半年,胡國華漸漸富裕了起來,但是不是有那麼句話嗎?發財遇好友,倒黴碰小人,也該著胡國華是窮命,他就被一個小人給盯上了。

    村裏有個無賴叫王二杠子,他和胡國華不一樣,胡國華至少曾經富裕過,怎麼說也當過二十多年的“胡大少爺”。

    王二杠子就沒那麼好的命了,從他家祖上八輩到他這代,都沒穿過一條不露腚的褲子,他看胡國華家業敗了,幸災樂禍,有事沒事的就對胡國華打罵侮辱,欺負欺負當年的胡大少爺,給自己心裏找點平衡。

    最近他覺得很奇怪,胡國華這窮小子也沒做什麼營生,家裏能典當的都典當了,他家親戚也死的差不多了,怎麼天天在家抽大煙?他這買煙土的錢都是從哪來的?說不定這小子做了賊,我不如悄悄地盯著他,等他偷東西的時候抓了他扭送到官府,換幾塊大洋的賞錢也好。

    可是盯了一段時間發現胡國華除了偶爾進城買些糧食和煙土之外,基本上是足不出戶,也從不跟任何人來往。越是不知道他的錢是怎麼來的,王二杠子就越是心癢。

    有天胡國華出去買吃的東西,王二杠子趁機翻牆頭進了他家,翻箱倒櫃的想找找胡國華究竟有什麼秘密。突然發現床上有只大老鼠正在睡覺,王二杠子順手把老鼠抓起來扔到爐子上正在燒的一壺水裏,然後把壺蓋壓上,心想等胡國華回家喝水,我在旁邊看個樂子。

    還沒等王二杠子出去,胡國華就回來了,正好把他堵到屋裏,胡國華一看壺裏的大老鼠,已經給活活燙死了,頓時紅了眼睛,抄起菜刀就砍,王二杠子被砍了十幾刀,好在胡國華是個大煙鬼,手上無力,王二杠子雖然中了不少刀,卻沒受致命傷,他全身是血的逃到保安隊求救,保安隊的隊長是當地一個軍閥的親戚,當時正在請這個軍閥喝酒,隊長一看這還了得?光天化日之下就持刀行凶,沒有王法了嗎?趕緊命幾個手下把胡國華五花大綁的捆了來。

    胡國華被押到堂前,保安隊長厲聲喝問,為何持刀行凶要殺王二杠子?

    胡國華淚流滿面,抽泣著述說了事情的始末,最後哀歎著說:“想我當初困苦欲死,沒有這只老鼠我就活不到今日,不料我一時疏忽竟令鼠兄喪命,它雖非我所殺,卻因我而死。九泉之下負此良友,情何以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砍傷了王二杠子,該殺該罰都聽憑發落,只求長官容我回家安葬了我的鼠兄,就是死也瞑目了。”

    還沒等保安隊長發話,旁邊那個軍閥就感歎不已的對胡國華說道:“他奶奶的,不忘恩是仁,不負心是義,對老鼠尚且如此,何況對人呢?我念你仁義,又看你無依無靠,日後就隨我從軍做個副官吧。”

    槍杆子就是政權,亂世之中,帶兵的人說的話就是王法,軍閥頭子吩咐手下,把那個王二杠子用鞭子抽一頓給胡國華出氣,又放了胡國華回家安葬老鼠,胡國華用木盒盛殮了老鼠的屍體,挖個坑埋了,哭了半日,就去投奔了那個軍閥頭子。

    常言說得好:餓時吃糠甜如蜜,飽時吃蜜都不甜。人到了窮苦僚倒之時,別人就是給他一碗粥、一塊餅也會感恩戴德,何況老鼠贈送給胡國華那麼多的錢財,當然老鼠的錢也都是偷來的。聖人說渴死不飲盜泉之水,不過那是至聖至賢之人的品德標准,古人尚且難以做到,何況胡國華這樣的庸人呢?以前聽說在房中吸煙,時間久了屋內的蒼蠅老鼠也會上癮,此言非虛。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4 PM

第三章 荒墳凶屍


從那以後胡國華就當了兵,甚得重用,然而在那個時代,天下大亂,軍閥混戰,拉上百十人的隊伍就能割據一方,今天你滅了我,明天他又收拾了你,沒有幾個勢力是能長久生存下去的。胡國華所追隨的這個軍閥勢力本來就不大,不出一年就在搶地盤的戰鬥中被另一路軍閥打得七零八落,部隊死的死、逃的逃,提拔胡國華的那位軍閥頭領也在混戰中飲彈身亡。

    兵敗之後,胡國華跑回了老家,這時他家裏的破房子早就塌了,又逃得匆忙,身上沒有帶錢,連續兩天沒吃過飯了,煙癮又發作起來,無法可想,只好把手槍賣給了土匪,換了一些煙土糧食,以解燃眉之急。

    他一尋思,這麼下去不是事啊,這點糧食和大煙頂多夠支撐三五天的,吃光抽淨了之後該怎麼辦?這時他想起了那個附在白紙女人身上的亡魂說的話來,等到窮得過不下去了,就去十三裏鋪的荒墳中找一座沒有墓碑的孤墳,她說那裏邊有她陪葬的金銀首飾。

    此時的胡國華當過兵打過仗,膽子比以前大多了,胡國華在軍隊裏曾經聽個老兵油子說過很多盜墓的事,盜墓在民間又叫“倒鬥”,能發橫財,但是抓著了也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他沒敢在白天行動,把心一橫,在一個毛月亮的晚上點了盞風燈,抗了把鐵鍬,就去了十三裏鋪的墳地。

    (那位看觀問了,什麼是毛月亮?就是天上沒雲,但是月光卻不明亮,很朦朧。當然現代人都知道,這是一種氣象現象,學名叫做月暈,表示要變天刮大風了,可是那個年代的農村裏誰懂這些科學的解釋?有些地方的鄉下人就管這種月亮叫長毛毛的月亮,還有人說這種月色昏暗的夜晚,是孤魂夜鬼最愛出來轉悠的時刻。)

    等到了地方,他先喝了身上帶的半斤燒酒,以壯膽色。這天夜裏,月冷星寒,陰風嗖嗖的刮著,墳堆裏飄蕩著一片片磷火,不時有幾聲嘰嘰吱吱的怪鳥叫聲響起,手中的風燈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

    胡國華這時候雖然剛喝了酒,還是被這鬼地方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這回可好,那半斤燒刀子算是白喝了,全順著汗毛孔出去了。

    好在這是一片野墳,誰都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附近完全沒有人煙,大喊大叫也不怕被人聽見,胡國華唱了幾段山歌給自己壯膽,但是會的歌不多,沒唱幾句就沒詞了,幹脆唱開了平日裏最熟悉的“五更相思調”和“十八摸”。

    胡國華硬著頭皮戰戰兢兢的到了這一大片墳地中央,那裏果然是有一座無碑的孤墳,在這一片荒墳野地之中,這座墳顯得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這座墳除了沒有墓碑之外,更奇怪的這墳的棺材沒在封土堆下面,而是立著插在墳丘上,露出多半截子。棺材很新,鋥明瓦亮的走了十八道朱漆,在殘月的輝映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胡國華心中有些嘀咕,這棺材怎麼這樣擺著?真他娘的怪了,怕是有什麼名堂。不過來都來了,不打開看看豈不是白走這一遭?沒錢買吃的餓死是一死,沒錢抽大煙犯了煙癮憋死也是一死,那樣還不如讓鬼掐死來得痛快,老子這輩子淨受窩囊氣了,他奶奶的,今天就豁出去了,一條道走到黑。

    打定了主意,掄起鐵鍁把埋著棺材下半截的封土挖開,整個棺材就呈現在了眼前,胡國華是個大煙鬼,體力很差,挖了點土已經累得喘作一團。他沒急著開棺,坐在地上掏出身上帶的茯蓉膏往鼻子裏吸了一點。

    大腦受到鴉片的刺激,神經也亢奮了起來,一咬牙站起身,用鐵鍁撬開了棺材蓋子,裏面的屍體赫然是個美女,面目栩栩如生,只是臉上的粉擦得很厚,兩邊臉蛋子上用紅胭脂抹了兩大塊,在白粉底子的襯托下顯得象是貼了兩帖紅膏藥,她身上鳳冠霞披,大紅絲綢的吉祥袍,竟然是一身新娘子的妝扮。

    這具女屍絕不是兩年前曾經見過的那個大臉盤子女人,而且那個紙人是兩年前讓他來挖墓,過了這麼久,就算當時那女屍剛入殮,到這兩年之後也該腐爛了呀,難不成她變成了僵屍?

    但是此時,胡國華早就顧不上那麼多了,他的眼睛裏只剩下那棺中女屍身上的首飾,這些金銀寶石在風燈的光線下誘人的閃爍著,還有放在她身旁陪葬的那些用紅紙包成一筒一筒的銀元,並有許多的金條,簡直數都數不清。

    這回可發了大財了,胡國華伸手就去擼女屍手上配戴的祖母綠寶石戒指,剛把手伸出去,那棺中的女屍突然手臂一翻,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量奇大,鋼鉤一般的長指甲,有一寸多陷入胡國華手腕上的肉裏,掙脫不得。胡國華被她抓得痛徹心肺,又疼又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女屍睜開雙眼,從二目之中射出兩道陰森森的寒光,胡國華被她目光所觸,冷得全身打顫,就象掉進了冰窟窿,連呼吸都冒出了白氣。

    女屍冷笑一聲說道:“你小子果然是個財迷心竅的,象你這種下賤之輩只要有錢是不是什麼事都肯做?我看你長了心肝無用,我先替你收起來吧。”

    胡國華一聽對方想要自己的心髒,那如何使得,急忙道:“不可……不可……”女屍不容他多言,扯去他的衣服,用長長的指甲當胸一劃,一顆鮮活的人心從胡國華的胸膛裏蹦了出來,女屍伸手抓住,血淋淋的一口吞到嘴中,嚼也不嚼就囫圇個兒的咽了下去。

    胡國華大吃一驚,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上有個傷疤,也不覺得疼痛,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心中空空如也,想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趴在地上對那女屍連連磕頭。

    女屍坐在那口豎著的棺材頂端,冷冷的對胡國華說道:“你現在做了我的傀儡,我不會虧待你,一定會給你榮華富貴,你替我引八八六十四個女子到這處墳地,讓我吃了她們的心肝,若出了半點差錯,就先要了你的狗命。”

    此時胡國華哪裏敢不聽她吩咐,書中代言,原來那女屍是個百年屍魔,她自己被為了躲避劫數,暫時離不開這片藏身的墳地,就設計騙胡國華這樣見錢眼開之徒來挖墳,再威逼利誘的讓他去抓來無辜女子供她活吃人心,待她吃滿了六十四顆女子的心肝之後,就算神仙下界也受她不得了。

    胡國華屁滾尿流的離開了十三裏鋪墳地,剛才被嚇得屎尿齊流,回去之後先偷了鄰居家晾曬的一條褲子換上。心想這回可麻煩了,我自己連個老婆都沒有,可上哪裏給這妖怪去找女人,又想到自己好象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那怪物取走了,究竟是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反正非常非常重要,如果找不到女人送給她吃,自己這條命就保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腦中胡思亂想,忽然手中摸到剛才換下來那條臭褲子口袋裏的兩根大金條,正是那女屍主子賞給他的,胡國華眉頭一皺,想出一個餿主意來,唉,為了活命,只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一想到良心二字,就覺得怪怪的,不過現在想不了那麼多,最重要的是好死不如賴活著,缺德就缺德吧。

    第二天一早,先到縣城裏把金條兌成現大洋,找了間煙館吸了個痛快,又花了十塊現大洋,在一個窮山溝的村子裏買了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民國初年,雖然明令禁止人口買賣,但是老百姓窮得活不下去了,賣兒賣女的事屢見不鮮,政府也禁止不住,這條法律形同虛設。

    買走了這大姑娘,在路上,胡國華告訴她自己是買了她回去當媳婦的,讓她不用擔心,咱倆回去好好過日子,你跟了我,日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銀的。大姑娘名叫小翠,鄉下女子臉皮兒薄,紅著個臉也不敢抬頭看他,一聲不吭的任憑他帶著走路。胡國華就牽了頭小毛驢,馱著小翠,當夜趁著月黑風高,直奔那十三裏鋪的荒墳。

    山路崎嶇難行,胡國華怕誤了時辰,加緊趕路,途中迎面遇到一位姓孫的風水先生,這位孫先生是全省有名的法師,他天生的陰陽眼,不僅能看風水算命,而且還會遁甲五行的奇術。

    孫先生一見胡國華,就發現他面上隱隱約約籠罩著一層黑氣,掐指一算,真是大吃一驚。急忙攔住他問道:“這位爺台,這麼匆忙是趕著去做什麼?”

    胡國華不耐煩的說我有急事,你別擋著路。孫先生突然厲聲喝道:“我只問你這行屍走肉一句話,你的心肝哪去了?”

    此言一出,胡國華如遭當頭棒喝,急忙跪倒在起,拜求孫先生救命。

    孫先生把他攙扶起來:“你雖然德行敗壞,但是並無大過,你須曉得回頭是岸,讓我救你不難,不過你要先拜我為師,並且戒了煙癮。”

    胡國華聽他說要讓自己戒掉大煙,那還不如要了自己的小命呢,不過仔細衡量,還是性命比煙土來得重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先求他救我擺脫了那女屍的糾纏,日後趁他不備,我接著吸我的茯蓉膏去,還怕他發現不成?心中盤算已定,就在山路上給孫先生磕了八個頭,行了拜師之禮。

    然後諸事由孫先生安排妥當,吩咐胡國華依計而行,自己則遠遠的跟在後邊保護。

    月至中天之時,胡國華帶著小翠,趕到了十三裏鋪荒墳,那女屍早就等候多時,罵了胡國華幾句,迫不及待的把小翠抓起來,伸出利爪掏出她的心肝,吞了下去,女屍忽然怪叫一聲,一把將小翠的屍身扯成碎片,此時小翠已經現出原形,原來孫先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假小翠也是個紙人,真的小翠早就被孫先生留在別的地方了。

    女屍所吃的心髒是個裝在紙人裏的黑驢蹄子,此物最是僻邪,尤其克制發生屍變的僵屍之類妖怪(盜墓的分若幹流派,江南一帶的盜墓賊幹活的時候懷中要裝上兩只黑驢蹄子,此法出自茅山秘術,其中情由容日後再說,在此不做詳細交代)。那魔頭吃了黑驢蹄子,知道著了對方的道了,狂怒之下也想把胡國華撕成碎片,可是胡國華早就遠遠躲開,女屍仰天長嚎,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化為灰燼,肉體都變成血水,沒過多久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倒在地上。

    孫先生在遠處瞧得清楚,急匆匆地趕將過來,在骨架中找出一枚雞卵大小的赤紅色丹丸,命胡國華吃了下去,胡國華的心肝總算是又回到老地方了。

    兩人合力把地上的白骨裝進那口大紅棺材,剛要把棺材蓋上,冷不丁那骷髏頭躍了起來,張開大口向孫先生吐出一股黑霧,孫先生有些大意,這一下是瘁不及防,被噴個正著,只覺一陣陰寒的屍氣嗆得胸口氣血翻湧。但是他久經險惡,此刻絲毫也不慌亂,用力一推把那棺板合上,取出長釘釘得死死的,又用墨鬥在棺材上縱橫交錯的彈滿了墨線,墨線如同圍棋棋盤的格子一樣形成一張黑色大網,把棺材封得嚴嚴實實。

    孫先生方才中了僵屍的陰氣,受傷不輕,這一番忙碌之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於是讓胡國華堆些枯柴,把那口朱漆大棺焚毀。胡國華遵命而行,點了把火將棺材付之一炬,火焰熊熊升騰,一股股的黑煙冒了出來,臭不可聞,最後終於都燒成了一堆灰燼。

    胡國華這才想起,那棺中還有許多金銀珠寶,跺腳歎息,悔之晚矣,只好攙扶著師傅孫先生,接了小翠,一同到了孫先生家中居住。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

    此後孫先生用秘方治好了胡國華的煙癮,傳授他一些看風水測字的本領,胡國華在縣城中擺個小攤,替人測個字看看相,賺些小錢,娶了小翠為妻,他感念師傅的救命之恩,從此安分守己,日子過的一天天好了起來。

    然而孫先生自從那次被屍氣噴中,屍毒寒氣透骨,就一直沒能痊愈,過了幾年就一命歸西了。

    臨終前,孫先生把胡國華招至身前,說道:“你我師徒一場,只是為師並未來得及傳授你什麼真實本領,我這裏有本古書《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此書是殘本,只有半卷,只是些看風水尋墓穴的小術,你就留在身邊做個紀念吧。”說完之後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此於世長辭。

    胡國華安葬了師傅,無事之時就研習孫先生留給他的這本殘書,日積月累,也窺得些許奧妙,在縣裏到處給有錢人選些墓地佳穴,逐漸有了些名氣,家產也慢慢的富裕了起來。

    小翠給胡國華生了個兒子,取名胡雲宣,胡雲宣在十七歲的時候,到省城的英國教會學校讀書,年輕人性格活躍不受拘束,同時又接觸了一些革命思潮的沖擊,全身熱血沸騰,天天晚上做夢都在參加革命暴動,於是離家出走,投奔了革命聖地延安。

    此後胡雲宣參了軍,一直到建國時,淮河戰役之時,已經當上三野六縱的某團團長,渡江戰役之後隨部隊南下,把家也安在了南方。

    再後來就有了我,我生得時間很巧,正趕上八一建軍節,父親就給我起名叫胡建軍,結果上幼兒園的時候一看一個班裏就七八個叫建軍的,重名的太多了,於是就給我改了個名“胡八一”。

    我祖父胡國華說:“這名改得好,單和(胡)八萬一筒。”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家裏受到了沖擊,首先是三野野司的那些頭頭腦腦先倒台,再逐漸牽扯了下來,又加上我父母出身不太好,他和我娘兩口子都被隔離審查了,祖父也被拉出去當牛鬼蛇神批鬥遊街,他年歲大了,老胳膊老腿的勁不住折騰,沒鬥兩回就去逝了。他給別人看了一輩子的風水,為人選墓地,自己臨終還是給火葬的,世事就是這麼的無常。

    我家裏一共被抄了三遍,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抄走了,祖父生前喜歡收藏古董,這些古玩不是被砸就是被抄,一件也沒保全。最後唯一剩下的就是一本我祖父留下的殘書,他讓我把書用油布包了藏在公共廁所的房頂上才得以幸免。

    文革時的年輕人畢業之後有三個選擇,一是參軍,這是最好的去處,一是鍛煉人,二是將來轉業了能分配工作。其次是留在城裏當工人,這也不錯,可以賺工資。最倒黴的就是那些沒門路,沒關系,或者家裏受到沖擊的,這些年輕人只能上山下鄉去插隊。

    你要說我選第四條路,哪都不去,我就跟家呆著行不行啊?那也不行,當時沒有閑人這麼一說,人人都是社會主義的螺絲釘,都有用處。你要在家呆著居委會的、學校的、知青辦的就天天走馬燈似的來動員你,不過有些人堅持到了最後,就不去插隊,你能把我怎麼著?最後這樣的人也就都留在城裏還給安排工作了。中國的事就是這樣,說不清楚,越活越糊塗,永遠也不知道規則是什麼,而潛規則又不是每個人都明白的。

    當時我太年輕,也不知道上山下鄉具體是怎麼回事,反正我這種家庭出身的想參軍是肯定沒指望了,留在城裏也沒人管安排工作,不插隊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我一想插隊就插隊吧,我就當是廣闊天地煉紅心了,反正是離開家,要插就插得越遠越好。

    我們這裏的大部分人都選擇去雲南新疆插隊,我選擇了去內蒙,跟我一樣的還有我一哥們兒王凱旋,他比平常人白一些,胖一些,所以外號叫胖子,我們插隊去的地方叫崗崗營子,這地名我以前連聽都沒聽過,直到他們告訴我是去這崗崗營子的那一刻,我才剛知道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個地方。

    坐火車離開家的時候,沒人來送我們,比起那些去部隊參軍的熱烈歡送場面,我們這些知青離家的情景有些淒慘悲壯。我隨身只帶了那本藏在公共廁所房頂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我不知道這是本什麼書,只不過這是我家裏唯一一樣保留下來的東西,我想帶在身上,等到想家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也好。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5 PM

第四章 大山裏的古墓


雖說是內蒙,其實離黑龍江不遠,都快到外蒙邊境了。居民也以漢族為主,只有少數的滿蒙兩族。如果沒去過崗崗營子,你永遠也想不出來那地方多艱苦,我們這一撥知青總共有六個人,四男兩女,一到地方就傻眼了,周圍全是綿延起伏的山脈,和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出了屯子走上百十裏地也看不見半個人影。

    這裏根本不通公路,更別說通電了,點個油燈都屬於幹部待遇了,在這地方使手電筒相當於現在住總統套房。在城裏完全想象不到,我們當時還以為祖國各地全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呢。

    不過那時候也覺得新鮮,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山,好多山裏產的東西也是頭一次吃到,這附近的山比較富,山貨很多,河裏還可以撈魚,倒不愁吃不飽飯,後來回城後聽他們去陝西插隊的說他們那才真叫苦呢,這幾年就壓根沒見過一粒象樣的糧食。

    知青的活不太重,因為這地方靠山吃山,農作物種的不多,夏天的晚上我們輪流去田裏看莊稼,因為怕被野獸啃了,所以每天晚上得有一兩個人住在莊稼地裏過夜。

    山裏的莊稼不是象華北平原那樣的千裏青紗帳,而是東邊一塊,西邊一塊,哪地平就在哪開一塊田。所以晚上要經常出去走動,這天夜裏正趕上我和胖子搭伴,胖子在草棚裏睡覺,我出去轉了一圈,一看也沒什麼事,回去睡覺得了。

    快到草棚的時候,我看見距離草棚不遠的地方有一大團圓呼呼的白影,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確實不是看花眼了,但是天太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也看不清楚,我那時候不信有鬼,以為是什麼動物,於是我撿了條木棍想把它趕跑。

    一片漆黑之中一團白花花的事物,而且還在微微晃動,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也不象是動物,可是如果不是動物它又為什麼會動?天太黑,我又沒有煤油燈照明,分辨不出那是何物。

    我雖然不怕鬼怪,但是面對未知的事物時,始終還是存在一些畏懼的心理,不敢掄棍子直接去打,我手中的這根棍子,其實就是從地裏隨手撿來的粗樹枝,我用樹枝輕輕捅了捅那堆白生生的東西,很軟……突然在黑暗中聽見胖子大叫:“啊……幹什麼?胡八一!你用樹枝捅我屁股幹什麼?”

    一場虛驚,原來是胖子白天吃了不幹淨的果子,晚上鬧肚子,蹲在那裏放茅,黑夜裏就他的大白屁股顯眼。

    第二天早上,胖子不依不饒的要我對他進行補償,自稱昨晚讓我嚇死了一百多萬腦細胞,我說就你那大腦,能有那麼多腦細胞嗎?我跟你都是窮光棍,接受了最高指示來農村接受很有必要的貧下中農再教育,你想讓我拿什麼補償你?我可跟你提前說,做為你親密的革命戰友,我的全部家當就只剩下現在身上穿的這最後一條褲子了,你總不會要我拿這條褲子補償你吧?

    胖子滿臉壞笑著說那倒不用,我昨天在團山子那片老林裏見到一個非常大的蜂窩,你跟我去把蜂窩捅了,咱們弄點蜂蜜沖水喝,還可以用蜂蜜跟燕子她爹換兔子肉吃。

    燕子是個姑娘的名字,她爹是村裏有名的老獵人,我和胖子都住在她家裏的知青點,她們父女兩個經常進山打獵,時不時的請我們吃野味,我們一直覺得總吃人家的好東西有點過意不去,但是我們實在太窮,也沒什麼東西可以用來還請燕子父女。

    胖子發現了一個大蜂窩,我們就決定弄些蜂蜜回來送給燕子,倆人都是急脾氣,說幹就幹,以前在城裏我和胖子都是全軍區出了名的淘氣大王,捅個蜂窩不算什麼,比這厲害十倍的勾當也是經常耍的。

    我怕迷路就找燕子借了他的獵犬,這是條半大的小狗,它是燕子自己養起來的,燕子給小狗起了個名字叫栗子黃,還一直沒舍得帶它出去打獵,見我們要去團山子玩,就把狗借給了我們。

    團山子離我們村的直線距離不算遠,但是由於沒有路,翻山越嶺走了半日才到,這片林子極大,村裏的人曾警告過我們不要進去,說裏面有人熊出沒,我們見過村中有個只有半邊臉的男人,小時候就在這裏遇到了人熊,好在燕子她爹及時趕到,開槍驚走了人熊,把他救了下來。但是那孩子的臉還是被人熊舔了一口,人熊的舌頭上全是倒生的肉刺,一舔就舔掉了一大片肉,他的左臉沒有眼睛耳朵,鼻子和嘴也是歪的。都四十多歲了,還討不到老婆,村裏的老人們說起他的事,都要流眼淚的。

    我們雖然膽大,也不敢冒然進入原始森林,胖子所說的那個蜂巢是他跟村裏人來采松籽油時,在森林邊緣發現的,蜂巢在林子外邊靠近一條小溪的大樹上。

    不過出乎預料之外的是,這蜂窩太大了,比我們以前捅過的那些加起來還要大,從遠處看,就象是樹上掛了一頭沒有四肢的小牛犢子,裏面黑壓壓的巨大蟄蜂飛來飛去,嗡嗡聲震耳欲聾。

    我說小胖你他媽的就坑我吧,這是蜂窩嗎?這簡直就是一大顆馬蜂原子彈啊,這要捅炸了還得了?胖子說沒錯,要是普通的蜂窩還用得著找你嗎?我自己就順手解決了,怎麼樣?你還敢不敢幹?

    我說這算什麼,我們的隊伍是不可戰勝的,連美帝國主義的飛機坦克咱都不怕,能怕幾只小蜜蜂?全是他奶奶的紙老虎,幹他娘的,今天咱們吃定蜂蜜了。

    話雖如此說,卻不能蠻幹,稍有失誤就會被馬蜂活活蟄死,這種蜂如此巨大,肯定是有毒的,不用多,挨這麼一兩下就完了。剛好旁邊有條小河,這就叫天助我也,我先拿出一塊餅子掰了兩塊,喂栗子黃吃了,讓它遠遠的跑開。然後各自把帶來的軍大衣穿上,戴了狗皮帽子紮了圍脖,戴上手套,帽子前面遮了一塊找女知青借的透明沙巾,檢查全身都沒有半點露出皮肉的地方之後,讓胖子找了兩枝空心的葦子,一人一棵,准備等會兒跳到河裏躲避蜂群攻擊時用來呼吸。

    准備停當之後,我們倆象兩只臃腫的狗熊一樣,一步三晃的來到樹下,我手拿一團冬籽草和火柴蓄勢待發,胖子拿個長長的杆子數著:“一,二,三。”數到三就用長杆猛捅蜂巢和樹幹連接的部分,沒捅到四五下,巨大的蜂窩叭嗒一下落到樹下,裏面的無數大馬蜂立刻就炸了營一樣飛出來,在天空中形成一大片黑霧,嗡嗡嗡的籠罩在我們頭頂。

    我事先准備的比較充分,不管蜂群的攻擊,用火柴點著了冬籽草,放在蜂窩旁的下風口,從裏面飛出來的巨蜂被煙一熏就喪失了方向感,到處亂飛,我和胖子又用泥土在燃燒的枯草周圍堆了一道防火牆,以防形成燒山大火。

    此時那些沒被煙熏到的馬蜂已經認清了目標,紛紛撲向我們,我感覺頭上就象下冰雹一樣啪啪啪的亂響,不敢再做停留,急忙和胖子奔向旁邊的小溪,那溪水不深,只有不到一米的深度,我們一個猛子紮到了底,身上的馬蜂都被溪水沖走,我一手按住頭上的狗皮帽子防止被水流沖走,另一只手取出葦子呼吸。

    過了許久才露出頭來,發現蜂群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煙熏暈了過去,已經沒有危險了,此時雖是盛夏,山中的溪流卻冷,我全身已經被溪水凍得全身發抖,好不容易才爬上岸,躺在石頭上大口喘氣,頭上的陽光曬得全身發暖,說不出的舒服。

    不一會兒胖子也撐不住了,晃晃悠悠的爬上岸來,剛爬一半,他忽然哎呦一聲,猛的抬起手臂,手上不知被什麼紮了個大口子,鮮血直流。

    我趕忙有下到溪中去扶他,胖子一邊緊握住傷口一邊說:“你小心點,這河裏好象有只破碗,他媽的紮死我了。”

    這附近根本沒有人居住,怎麼會有破碗,我好奇心起,脫個淨光,赤著膀子潛進溪中摸索,在胖子被紮的地方,摸出半個破瓷碗,看那碗的款式和青藍色的花紋,倒有幾分象以前我祖父所收藏的那種北宋青花瓷。

    祖父的那些古玩字畫在破四舊的時候都被紅衛兵給砸了,想不到在這深山老林裏也能見到這類古玩的殘片,還真有點親切感,不過這東西對我來講跟沒什麼用,我一抬手把這半個破碗遠遠的扔進了樹林裏。

    胖子也把濕透了的衣服扒個精光,胡亂包了包手上的口子,又跳進溪中,我們倆洗了個澡,然後把衣服鞋襪一件件的晾在溪邊的鵝卵石上,我打聲呼哨,招呼栗子黃回來。

    只見栗子黃從遠處跑了回來,嘴裏還叼了只肥大的灰色野兔,不知這只倒黴的兔子是怎麼搞的,竟然會撞到栗子黃這只還在實習期的獵犬口中的,我一見有野兔,大喜之下抱著栗子黃在地上滾了幾圈,真是條好狗,我從蜂巢上掰了一大塊沾滿蜂蜜的蜂房獎勵它。

    胖子說:“回去咱們也找人要幾只小狗養著,以後天天都有兔子肉吃了。”

    我說:“你想得倒美,山裏有多少兔子也架不住你這大槽兒狠吃。先別說廢話了,我還真有點餓了,你趕緊把兔子收拾收拾,我去撿柴生火。”

    胖子在溪邊把兔子洗剝幹淨,我抱了捆幹松枝點起了一堆篝火,把剝了皮的野兔抹上厚厚的一層蜂蜜,架在火堆上燒烤。不一會兒,蜜制烤兔肉的香味就在空氣中飄散開了,我把兔頭切下來喂狗,剩下的兔肉一劈兩半和胖子吃了個痛快。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差點連自己的手指也一起吞下去,雖然沒有油鹽調味,但是抹了野生蜂蜜再用松枝烤出來的野兔肉,別有一番天然風味,在城市裏一輩子也想象不到世上會有這種好吃的東西。知青的生活就是這樣有苦有樂,我們被社會趕到了邊遠的山區,失去了一些東西的同時,也得到了一些在城裏得不到的東西,看來人生中有些事,恐怕是不能用得與失去衡量的。

    吃飽之後,眼見天色不早,衣服也幹的差不多了,就用粗樹枝穿起了巨大的蜂窩,兩人一前一後的抬了,高唱著革命歌曲回村:“天大地大~不如我們大家決心大~爹親娘親~不如共產黨的恩情親。”這才真是鞭敲金蹬響,齊唱凱歌還。唯一不太協調的就是在我們嘹亮的革命歌聲中還夾雜著栗子黃興奮的狗叫聲,這使我覺得有點象電影裏面鬼子進村的氣氛。

    回到屯子裏一看,人少了一大半,我就問燕子:“燕子你爹他們都到哪去了?”

    燕子一邊幫我們抬蜂巢一邊回答:“查幹哈河發大水,林場的木頭都被泡了,中午村裏的大多數人都去那邊幫忙搬木頭了,支書讓俺轉告你們,好好看莊稼,別闖禍,他們要七八天才能回來。”

    我最不喜歡聽別人不讓我闖禍的話,就好象我天生就是到處闖禍的人似的,於是對燕子說:“支書喝酒喝糊塗了吧?我們能闖什麼禍?我們可都是毛主席的好孩子。”

    燕子笑著說你們還不惹禍呀?打你們城裏這幾個知青來了之後,村裏的母雞都讓你們鬧騰的不下蛋了。

    我們一起的另外兩個男知青也去了林場,只剩下我和胖子還有另外兩個女知青,我們因為出去玩沒被派去林場幹活,覺得很幸運,把蜂蜜控進罐子裏,足足裝了十多個大瓦罐,燕子說剩下的蜂房還可以整菜吃,晚上給你們整麅子肉炒蜂房。

    一說到吃胖子就樂了,說今天咱們這小生活跟過年差不多,下午剛吃了烤兔子肉,晚上又吃麅子肉炒蜂房,我這口水都流出來了。燕子問我們在哪烤的兔子?我把經過說了。燕子說哎呀,你們可別瞎整了,在老林子邊上烤野兔,肉香把人熊引出來咋整呀。

    我們聽她這麼說才想起來,還真是太危險了,幸虧今天人熊可能是在睡覺才沒聞見烤肉的香味。我一邊幫燕子生火一邊說了胖子在溪水中被破碗紮破手的事,荒山野嶺的地方怎麼會有那種宋代的青花瓷碗?

    燕子說那一點都不新鮮,咱村裏姑娘出嫁,哪家都有幾個瓶瓶罐罐的做陪嫁,都是從河裏撈出來的。

    我越聽越覺得奇怪,河裏還能撈古董?燕子也從床底下翻出兩個瓷瓶讓我看:“不是河裏長的,都是從上遊沖下來的,咱村附近這幾條河的源頭都在喇嘛溝的牛心山,聽老人們講那山是埋了也不遼國金國的哪個太後的墓穴,裏面陪葬的好東西老鼻子去了,好多人都想去找那個墓,但是不是沒找著,就是進了喇嘛溝就出不來了,喇嘛溝那林子老密了,我爹就曾經看見過溝裏有野人出沒,還有些人說那牛心山裏鬧鬼,反正這些年是沒人敢再去了。”

    說話間已經夜幕降臨,燕子把飯菜作得了,胖子去叫另外兩個女知青來吃飯,結果剛去就和其中一個叫王娟的一同氣喘噓噓的跑了回來,我忙問他們出什麼事了?

    王娟喘了半天才說清楚,原來和她一起的那個女知青田曉萌家裏來信,說是她母親得哮喘住院了,病得還挺嚴重。田曉萌聽人說喇嘛溝裏長得菩薩果對哮喘有奇效,就一個人去喇嘛溝采菩薩果,從早晨就去了,一直到現在天黑也沒回來。

    我腦門子青筋都跳起來多高,這田曉萌也太冒失了,那地方全是原始森林,連村裏有經驗的獵人也不敢隨便去,她怎麼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王娟哭著說我攔不住她呀,咱們趕緊去找她吧,要是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呀。

    可是眼下村裏的勞動力都去了林場,剩下的人是老的老小的小,要去找人只能我和胖子去了,燕子也帶上栗子黃和獵槍跟我們一道去,留下王娟在村裏看莊稼。

    在山裏有狗就不怕迷路,我們不敢耽擱,點著火把牽著栗子黃連夜進了山,深山老林裏根本沒有路可走,我真想不明白田曉萌自己一個女孩怎麼敢單身一人闖進大山的最深處,胖子說她可能是急糊塗了,誰的親娘病了不著急啊。

    因為天黑,又要讓狗追蹤氣味,栗子黃沒受過專業的追蹤訓練,經常跟丟了,還要掉回頭去重找。所以我們走得很慢,以前四五個小時的路,走了整整一夜,東方出現了曙光,大森林中的晨風吹得人身上起雞皮疙瘩,清新的空氣使人精神為之一振,燕子給我們指了指西面:“你們看,那座大山就是牛心山。”

    我和胖子向西邊看去,被茫茫林海所覆蓋著的山巒中。聳立著一座怪模怪樣的巨大山峰,整個山就如同牛心的形狀,九條白練玉龍般的大瀑布從山上奔流而下,村民們撿到的那些瓷器就是從這些瀑布裏沖出來的,看來那傳說中遼國太後的陵墓可能就在山內,不過這麼多年以來始終沒人找得到入口。

    我見了這座壯觀的山峰突然有一種感覺,向毛主席保證這樣的山我好象在哪見過。心念一動,終於想起來平時閑著翻看我祖父留下的那本破書時看到的一段記載,這種山水格局是一塊極佳的風水寶穴,前有望,後有靠,九道瀑布好似是九龍取水,把山丘分割得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對了,好象是叫什麼“九龍罩玉蓮”。

    山上這九條瀑布,多一條少一條,又或者說是沒有這麼大的水流量,都夠不上九龍罩玉蓮的格局。九在個位數中最大,有至尊之隱義,發音也同久,有永恒之意,一向被視為最吉祥的一個數字。另外瀑布的水流量如果小了,那也就不叫龍了,那是蛇。

    這種風水寶穴,還有個別稱叫做“洛神輦”,按書中所說,最適合的就是在這種地方安葬女性,如果安葬了男子,其家族就要倒大黴了。

    這時我心中隱隱約約有種感覺,我祖父的那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並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四舊,書中的內容確實是言之有物的,回去之後還要再好好讀一讀。

    不過我並不覺得這種風水術有什麼實用價值,中國自古以來有那麼多的帝王將相,哪一個死後是隨便找地方埋的?朝代更替,興盛衰亡的曆史洪流,豈是祖墳埋得好不好所能左右的。

    燕子指著牛心山前的山穀說:“這就是有名的喇嘛溝,傳說裏面有野人,到了晚上還鬧鬼。”

    胖子望了望山穀中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皺著眉頭說:“田曉萌要是進了喇嘛溝肯定會迷路,咱們只有三個人一條狗,想找她可真是有點不大容易。”

    我看她們倆有點泄氣,就為他們打氣說:“共產唯物主義者們就不應該相信世界上有什麼鬼,不管是鬼還是野人,讓我碰見了就算它倒黴,我要活捉它幾只,帶到北京去送給毛主席,毛主席見了一定很驚訝。”

    胖子和我一樣都是軍人家庭出身,血液裏天生就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成份,他聽了我這麼說,也來精神了,摩拳擦掌的准備進溝。

    只有燕子憂心忡忡,她作為本地人,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關於這條喇嘛溝的可怕傳說,自然就有一種先天養成的畏懼心理。不過現在救人要緊,只能把那些拋在腦後了。

    三人先坐下來吃了些幹糧,整點裝備,我們一共有兩杆獵槍,這兩支槍是燕子和她爹打獵時用的,一把是三套筒,另一把是鄂倫春人常用的抬杆子,這兩種槍都很落後,全是前膛裝填的火藥槍,近距離殺傷力很大,但是射擊三十五米開外的目標,威力和精度便難以保證,也就打個野兔麅子之類的還算好使。

    我六歲起就被我爹帶到靶場玩槍,解放軍的制式長短槍械我用得都很熟,但是這種前膛燧發獵槍,我一點都沒有把握能控制住,胖子和我的經驗差不多,我們商量了一下,獵槍我和燕子各拿一支,胖子拿了一把砍柴的砍刀。准備停當之好,三人就一頭紮進了喇嘛溝的密林之中。

    在喇嘛溝裏,比起傳說中的野人和山鬼,最真實而又直接的威脅來自於人熊,人熊雖然和黑瞎子同樣都是熊,但是人熊喜歡人立行走,故得此名,人熊體積龐大皮糙肉厚,獵人們只有成群結隊,並帶有大批獵狗的時候才敢攻擊人熊。如果一個人帶著一把破槍在原始森林中和人熊遭遇,幾乎就等於是被判死刑了。

    在林子裏走了大半日,牛心山上九道大瀑布的流水聲轟隆隆的越來越大,眼瞅著喇嘛溝已經走到了盡頭,就快到牛心山腳下了。

    人熊野人都沒碰到,更沒見到田曉萌的蹤影,胖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實在……走不動了。”

    燕子說那咱們就先歇會兒吧,栗子黃好象也尋不到田曉萌的氣味了,唉,這可咋整啊?要是找不到她,支書和我爹他們回來還不得把我罵死。

    我也累得夠戧,拿起水壺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對他們兩個人說:“田曉萌許不會是讓人熊給吃了?再不然也有可能是被野人抓去做了壓寨夫人。”

    我們正在一邊休息一邊閑扯,忽聽栗子黃沖著密林深處狂叫了起來,獵犬都是血統優良的好狗,它們不在極其危險的情況下,絕不會如此狂叫。

    我問燕子:“狗怎麼了?是不是發現有什麼野獸?”

    燕子臉色慘白:“快上樹,是人熊。”

    我一聽說是人熊,急忙三下兩下爬上了一棵大樹,低頭一看,燕子正在用力托著胖子的屁股,胖子不會爬樹,吃力的抱著樹幹一點點的往上蹭。我趕緊又從樹上溜了下來,和燕子一起托胖子的屁股,胖子好不容易爬上了最低的一個大樹叉,滿頭大汗的趴在上面說:“我……這樹他媽的……太高了!”

    栗子黃的叫聲越來越急,還沒等我和燕子爬上樹,就見樹叢中鑽出一只渾身黑毛的人熊,它見了活人,立即興奮起來,人立著咆哮如雷。

    燕子長年跟她爹在山裏打獵,經驗極其豐富,來不及多想,抬起獵槍對著人熊就放了一槍,碰的一聲火光飛濺,彈丸正中人熊的肚子。

    由於距離很近,而且人熊的腹部最是柔軟,這一槍在它的肚子上開了個大洞,鮮血和肚腸同時流了出來。人熊受了傷,惱怒無比,用大熊掌把自己的腸子塞了回去,然後狂暴的撲向燕子,燕子的獵槍不能連發,身後都是樹木荊棘無處可逃,只能閉眼等死。

    救人要緊,我顧不上多想,急忙舉槍瞄准人熊的頭部,這一槍如果打不中,燕子就完了,想到這裏手有點發抖,一咬牙扣動板機,轟的一聲,抬牙子獵槍巨大的後座力差點把我鍁了個跟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是火槍的殺傷力不夠還是我射得偏了,雖然打中了人熊的頭部,卻只是打瞎了它的一只眼睛。

    這一槍雖不致命,卻把燕子救了,人熊瞎了一只眼,滿臉都是鮮血,眼眶上還掛著半個眼珠子,它變得更加瘋狂,丟下燕子不管,徑直朝我撲來。

    這時栗子黃從後面猛咬人熊的後腿,人熊扭過頭去要抓栗子黃,栗子黃很機警,見人熊轉身,便遠遠跑開,對人熊呲著牙挑釁。

    就這麼緩得一緩,我和燕子都抓住了這救命的十幾秒鍾時間,分別爬上了大樹。

    人熊受傷也不輕,肚腸子被打穿,流出來一大截,還瞎了一只眼睛,它在山中連老虎都怕它三分,哪吃過這麼大的虧,想去抓栗子黃,但是又沒有獵犬跑得快,想要去咬那三個人,那些家夥又都爬上了大樹。在樹下轉了幾圈,雖有一肚子邪火,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暴跳如雷,仰天狂吼,聲震山穀。

    我趴在大樹上看見下面的人熊急得直轉圈,忘記了自己身處限境,覺得好笑,對在另一棵樹上的胖子喊:“小胖,你二大爺怎麼還不走啊?跟下邊瞎轉悠什麼呢?你勸勸它,別想不開了。”

    胖子不是怕人熊而是怕高,拿現代的詞來說他可能是有點恐高症,趴在樹叉上嚇得發抖,但是他聽我擠兌他,也不肯吃虧,跟我對罵起來:“胡八一,你他媽的就缺德吧你,下邊這位哪是我二大爺啊,你看清楚了再說,那不是你媳婦嗎?

    我哈哈大笑,指著下面的人熊對胖子說:“噢,看錯了,原來這是你老姨,我可不給你當姨夫。”

    胖子氣急敗壞的想用樹上的松果投我,但是兩只手都緊緊抱著樹杈,生怕一松手就掉下去,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沖我幹瞪眼。

    我見了胖子的樣子更加覺得好笑,不過馬上我的笑容就僵住了,樹下的人熊正不顧一切的爬上我所在的這棵大樹。

    它雖然笨重,但是力量奇大,又受了重傷,疼痛已經讓它完全失去了理智,在它眼中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一條狗,瞪著一只血紅的熊眼,大熊掌上的肉刺牢牢扒住樹幹,龐大的身軀每一躥就爬上來一米多高的距離。我心中暗罵:“誰他娘的告訴我狗熊不會爬樹?這不是坑我嗎。”

    在山裏有句老獵手叮囑年輕獵人的話:寧鬥猛虎,不鬥瘋熊。因為受傷而完全發瘋了的人熊,其破壞力和爆發力都是驚人的,我大驚失色,哪裏還有心思跟胖子開玩笑,心中不停的盤算著怎樣脫身。

    這時燕子給我提了個醒:“快……快裝鐵沙,打它的另一只眼!”

    我這才想起來背在身後的獵槍,連罵自己沒用,又往大樹頂端爬了一段,解下紮褲子用的武裝帶,把武裝帶栓在一枝足能承受我體重的大樹杈上,用一只手抓著獵槍掛住重心,騰出另一只手往獵槍裏裝填火藥,我把牛角筒裏剩下的多半筒火藥都裝進了抬牙子的槍管。

    人熊爬得很快,離我越來越近,燕子和胖子都為我捏了一把冷汗。我盡量只把注意力放在手中裝填獵槍上的動作上,不去想下面爬上來的人熊。

    裝完火藥之後是壓鐵沙,用鐵通子把火藥和鐵沙用力杵實,我的鼻窪鬢角全是汗水,這種獵槍真麻煩,破槍真是要了命了,在東北的大森林中,有多少獵手是因為沒有一把快槍而失去了寶貴的生命,這時候我要是能有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就算再來它個兩三只人熊也不在話下,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有只手槍也好。

    就在我完成裝鐵沙火藥,並替換完火絨火石的那一刻,人熊的爪子已經夠到了我的腳,我連忙縮腳,順勢把槍口倒轉向下,正對著人熊的腦袋開了一槍,這一槍因為火藥放得太多,煙火升騰,把我的臉熏的一片祛黑。

    火槍是憑借火藥噴射的力量激發鐵沙,但是角度太低使得壓在槍筒裏的鐵沙松動了,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另外由於是單手抵近射擊,後面沒有支撐點,如此近的距離還是打得偏了,沒擊中它的頭部,只是把人熊的肩膀打得血肉模糊,人熊從十幾米高的樹上掉了下去,沉重的砸在地上,地上都是極深的枯枝敗葉,再加上它皮肉厚實,從高處跌下並沒有對它造成多大傷害。

    人熊爬了起來,這次它不再爬樹,象一輛重型坦克一樣,嗷嗷怪叫著用肥大的軀體猛撞大樹,震動得樹上的松葉松果雨點般的紛紛落下。

    還好我用武裝帶把胳膊掛住,才不至於被震下去,我有點擔心這棵大樹不夠粗壯結實,再被人熊撞幾下就會齊根折斷,想不到今日我就要死在深山老林之中了,死到臨頭,不能丟了面子,得拿出點革命者大義凜然的勁頭來,讓胖子燕子好好看看我老胡絕不是孬種。於是扯開吼嚨對燕子胖子二人喊道:“看來我要去見馬克思了,對不住了戰友們,我先走一步,給你們到那邊占座了去了,你們有沒有什麼話要對革命導師說的,我一定替你們轉達。”

    胖子在十幾米外的另一顆大樹上對我喊:“老胡同志,你放心去吧,革命事業有你不多,沒你不少,你到了老馬那邊好好學習革命理論啊,聽說他們總吃土豆燉牛肉,你吃的習慣嗎?”

    我回答道:“咱幹革命的什麼時候挑過食?小胖同志,革命的小車不倒你只管往前推啊,紅旗卷翻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天下剩餘的那三分之二受苦大眾,都要靠你們去解放了,我就天天吃土豆燒牛肉去了。”

    燕子急得哭了出來:“這都啥時候了,你們倆還有閑心扯犢子,趕快想點辦法啊。”

    正當我們無計可施之時,人熊卻不再用身體撞擊大樹,停了下來,坐在地上呼呼喘粗氣。原來人熊流了很多血,又不停的折騰,它雖然蠻力驚人,也有用盡的時候,這回它從狂暴中冷靜了下來,學了個乖,以逸待勞,坐在樹下跟我們耗上了。

    栗子黃也見識了人熊的厲害,不敢再靠近人熊嘶咬,遠遠的蹲在一邊,它也很餓,但是出於對主人的忠實誠,不肯自己去找吃的。燕子心疼自己的狗,打個口哨讓栗子黃自己去找東西吃,栗子黃這才離開。

    三個人趴在樹上商議對策,但是思前想後,實在是沒什麼可行的辦法,現在下樹硬拼,憑著手中的老式火槍,無疑自尋死路,村裏的大部分人都不在,也別想指望有人來救援。為了不掉下樹去,只好各自用褲帶把身體牢牢縛在樹幹上,看看最後誰能耗過誰吧。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僵局,這種情況對在樹上的三個人最為不利,剛才一番驚心動魄的人熊搏鬥,已經耗盡了我們大部分力氣,現在已經快到晚上了,我們三人都是兩天一夜沒有合眼,白天只吃了幾個棒子面餅子,又餓又困,怕是到不了明天早晨,就得餓昏過去掉下大樹。

    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一句主席詩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不過山下沒有旌旗在望,只有人熊守候。

    就這麼胡思亂想的,不知不覺中我昏昏沉沉的趴在樹幹上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胃中饑餓難耐,一陣陣的發疼,就醒了過來,只見天空上繁星密布,殘月如勾,已經到了深夜時分。整個森林中都靜悄悄的,借著月光一看,樹下的人熊已經不在了,不知它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樹枝濃密,我看不清燕子和胖子還在不在樹上,就放開喉嚨大喊:“燕子!小胖!你們還在樹上嗎?”

    連問了幾遍,喊聲在中夜的山穀間回蕩,那二人卻沒有半點回應。我雖然膽大,但是一想到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獨自在原始森林之中,不禁有些發毛。心想這兩個家夥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把我忘了,走的時候竟然不叫我。

    我在樹上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動靜,我焦躁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前面不遠有一片燈火閃爍的地方,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有人居住?他們兩個是不是也看到燈光,到那邊找人去了?

    黑夜之中辨不清東南西北,只聽水流轟鳴,舉頭找准了北極星的方位,看來那片燈光應該是來自於牛心山方向,我從樹上溜了下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向那片燈火走去。

    我開始幻想那片燈光的主人是住在山裏的老獵人,長著白胡子,很慈祥,熱情而又好客,看到我這樣在森林中迷路的知識青年,一定會熱情款待,先給我沖杯熱茶,再烤只鹿腿來給我吃……越想肚子越餓,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流出來的口水。

    邊想吃的邊走,很快就到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前,山洞深處燈火輝煌,很奇怪,剛才明明看著那些燈光不遠,這時卻又變成在山洞深處了,莫不是我餓得眼花了。

    我在幻想中烤鹿肉的巨大誘惑驅使下走進了山洞,三步並作兩步行到了漆黑陰暗而又漫長的山洞盡頭,發現山腹中空間廣大,使人眼前豁然開朗,忽見對面有五六個年前女孩正在有說有笑的並肩行走,現在分明是夏天,她們卻穿著奢華的皮裘,式樣古典,似乎不是今人服飾,只有其中一個身穿應季的藍色卡吉布服裝,她頭上紮了兩個麻花辮子,肩上斜背著一個印有“為人民服務”字樣的軍綠帆布挎包,哎,那不正是田曉萌嗎?

    沒錯,絕對是田曉萌,她是蘇州來的知青,我和胖子是福建的,隨說大家都是南方人,但是彼此並不算太熟。主要是因為我和胖子太淘,總惹禍,一般老實文靜的姑娘們也不敢親近我們兩個。

    不過在這奇怪的山洞中見到熟人,心裏多多少少就有了底。我緊走兩步對田曉萌喊道:“小田,你怎麼跑這來了?有吃的東西嗎?”

    田曉萌扭頭一看是我,就朝我招了招手,示意讓我走近。我走了過去對她說:“你在這玩的倒痛快了,我們為了找你差點讓人熊給吃了。這是什麼地方啊?你有什麼吃的東西沒有?我餓得都前心貼後背了。”

    田曉萌說:“太對不起了,都是我不好,我進喇嘛溝采藥迷了路,被這幾位好心的姐姐救了,她們這一會兒還要演皮影戲,你來的正好,咱們一起看了再回去。”隨即給我引見了她身邊的幾個年輕女子,她們說話都是當地的口音,談吐很有禮貌,還給我拿了一些鹿肉幹吃,招呼我一齊去看戲。

    我跟著她們向裏面走去,只見廣大的山洞正中有座城子,樓閣壯麗,燈火通明,四周各種古玩玉器堆積如山。

    在城門前搭建好了紙燈白布,後邊坐了十幾個司掌鑼鼓鎖鈉的樂師,前面設有一張古香古色的長桌,桌上茶器茗盞,全都十分的精美,另有一個紅色大瑪瑙托盤中堆滿了瓜果點心。

    桌前設有三張椅子,先前那幾名身穿貂裘的女子請我和田曉萌分別做在左右,居中的椅子虛設,似乎尚有一位重要人物要來。

    田曉萌見只有三個座位,其餘的人都站在後邊,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想要推辭。我又累又餓,也顧不上客套了,反正人民的江山人民坐,既然有座位,誰坐不一樣,於是大咧咧的坐了,抓起面前的食品就吃。

    可能是餓得狠了,食物雖然精美,卻沒半分滋味,都如同嚼蠟一般,吃了幾口,越想越是覺得古怪。

    這時有兩個少女攙扶著一個衣著華貴白發籠鍾的老太太從大門中走出,坐到中央的位子上。

    我和田曉萌都站起來向主人問好,見了那老太太的樣子,我心中更覺得怪異,現在這都什麼年月了,怎麼還有地主婆?

    老太太沖我們倆點了點頭,就居中坐下,一言不發的等著看戲。

    身後站立服侍的年輕女子一拍手,戲班子裏的樂師傀儡師聽見號令,一齊賣力演出,皮影戲起源於漢唐時期,又別名“燈影戲”是一門在民間很受歡迎的藝術,以驢皮鏤刻出戲文中的人物動物,由藝人在白幕之後伴著鑼鼓器樂的點子唱詞操縱,發展至近已有不下數百出的整套戲目。

    不過這種藝術形式在文化大革命中自然受到波及,被批判為宣揚才子佳人帝王將相的大毒草,哪裏還有人敢再演繹。我萬萬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在此得以一見,這種表演在那個文化生活為零的時代裏,真是太吸引人了,我光顧著看戲,完全忘了其他的事情。

    皮影戲所演的各出大戲都是極有精彩的劇目,先演了一出《太宗夢遊廣寒宮》,又開始演《狄青夜奪昆侖關》。

    戲台上刀光劍影,兵來將往,精彩紛呈,再加上鼓樂催動起來,令觀者不由得連聲喝彩。我看得心旌神搖,口中幹渴,就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喝水,無意間看了身旁的老太太一樣,只見她也正自看得眉開眼笑,邊看邊取桌上的果脯點心食用,咀嚼食物的樣子十分古怪,兩腮鼓動如同老猿猴,一嘬一嘬的。

    我奶奶年老之後也沒有牙,但是吃動西絕不是這樣子啊,這老太太是人是猴?心中一亂,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茶杯這一摔破了不要緊,那老太太的腦袋也隨之掉在了地上,她的人頭還盯著皮影戲觀看,口中兀自咀嚼不休。

    老太太手下的侍女急忙趕到近前把她的人頭恭恭敬敬的捧了起來,又給她按到身子上。

    我心中知道這是遇上鬼了,一把拉起田曉萌就向山洞外邊跑,一片漆黑之中跌跌撞撞的沖出了山洞,耳中聽得轟隆巨響不絕,大地不停的震動,身後的山洞閉合成一塊巨大的石壁,倘若再晚出來半分鍾,就不免被活活夾死在山壁之中。

    外邊天色已經大亮,我拉著田曉萌跑到山下的溪邊,忽然覺得肚中奇痛無比,疼得我額頭直冒冷汗,不禁蹲下身去,看來她們給我吃的東西有問題,記得聽我祖父講過鬼請人吃東西的故事,鬼怪們用石頭、青蛙、蛆蟲變作美食騙人吃和,不知我剛才吃的是什麼鬼鳥,越想越惡心,忍不住大口嘔吐。

    痛苦中依稀見前邊走來兩個人,前邊的那個姑娘有些眼熟,原來是燕子,我見到她才感到安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那天燕子和胖子一直在樹上呆到天亮,樹下的人熊失血過多已經死了。只是到處都找不見我的蹤影,最後在河邊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我和田曉萌。

    我這三天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發了四十幾度的高燒,胖子跑了百十裏地的山路請來縣裏的醫生給我治病,我體格健壯,總算是醒了過來,而田曉萌始終沒有意識,只好通知她的親屬把她接回家去治療了,至於後來她怎麼樣了,我們都不太清楚。

    我把我的遭遇和燕子的爹講了,他告訴我說,我遇到的可能是“鬼市”,又名“鬼戲”,山裏有個傳說,那位太後死的時候,活埋了很多民間諸班雜耍的藝人做陪葬,昔日裏,有些人就曾經在牛心山看過和我相同的事情。

    不過這些事在我的記憶中模模糊糊,有時候我自己都不太敢確定真的曾經發生過。

    我的知青生活只過了多半年,不算很長,但是留下的回憶終生都不會磨滅,69年春節輪到我回家探親,我的命運又發生了一次巨大的轉折。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5 PM

第五章 康巴昆侖不凍泉


那一年的春天,整個中國都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之下。蘇聯在中國北方邊境線上部署了三個集團軍群總數一百多萬的軍隊,中國的近鄰印度也和中國的邊防部隊不斷的發生摩擦,島上的國軍見此情形覺得有機可乘,摩拳擦掌的准備反攻回來,同時美國的第七艦隊也進入了應戰狀態。

    中國政府的高層感受到了國際敵對勢力的威脅,不斷進行戰略部署上的重新調整,軍隊擴編,備戰備荒,深挖洞,廣積糧,群眾們積極進行防核防化防空襲的三防演練。

    我回城探親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內部消息,我父母的問題很快就將得到組織上的澄清,證明我祖父不算地主,他的成份是中農,所以他們被釋放出來是遲早的事,這時由於解放軍大量征兵,我父親以前的一位老戰友讓我當了“後門兵”入伍。

    我爹的戰友陳叔叔是軍分區的總參謀長,當年第九兵團入朝參戰,冰天雪的蓋馬高原,十幾萬志願軍合圍了美軍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第一師,美軍航空兵投擲的大量航空炸彈、凝固汽油彈,把深夜的天空都照成了白晝,冒著美軍鋼鐵彈幕所組成的火力屏障,志願軍象潮水一般,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沖鋒……

    在那場殘酷的戰役中我爹冒著零下四十幾度的低溫,把身受重傷的陳叔叔從死人堆裏背了出來,到了救護所的時候,兩人的身體被身上的血水凍在了一起,護士用剪刀剪破了皮肉才分開。他們之間的友誼已不能用生死之交四個字來衡量,而且我父母的曆史問題也快要解決了,現在安排老戰友的兒子參軍,對一個分區參謀長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國人養成走後門的習慣就是在部隊裏最先開始的。

    陳叔叔問我想當什麼兵種的兵,我說想當空軍,聽說飛行員夥食好。陳叔叔笑著給了我一個腦錛兒:“戰鬥機哪有那麼容易開的,你小子給我到野戰軍去,好好鍛煉幾年,等提了幹,再把你調到軍區機關來工作。”我說回機關工作就算了吧,我還是願意留在基層部隊,辦公室呆不慣。

    想回崗崗營子和小胖燕子他們告別,但是時間上不允許,就給他們寫了封信,心裏覺得挺過意不去,自己去部隊當了兵,留下好朋友在山溝裏插隊,怎麼說也有點不能同患難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我三個月以後就沒有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在山裏當知青有多舒服。

    我被征兵辦按排到了一只即將換裝為裝甲師的部隊中,沒想到陰差陽錯,剛在新兵訓練營苦熬了三個月,中央軍委一紙命令,這支部隊就被調往了青藏高原的昆侖山口六十二道班兵站,全師改編為成工程兵部隊。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不奇怪,當時的情況是全國的部隊都在挖洞搞人防建設,各種洞,防空的,彈藥儲備的,戰略隱蔽的等等,全軍幾乎沒有不挖洞的部隊,所不同的是我所在的部隊由業餘挖洞,轉變成職業挖洞,我們的任務是一級機密,要在昆侖山的深處建設一座龐大的地下戰備設施,雖然沒有明確的告訴士兵們這個設施的用途,但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能猜得到吧。部隊中有保密條例,所以大夥平時從不談論這件事。也有傳聞說完成了這次的工程任務,我們還要被編回到野戰軍的序列中去。

    昆侖山口也稱昆侖埡口,海拔4767米,在地質學的角度上來講屬於“多年凍土荒漠地貌”是由古代強烈腐蝕的複雜質變岩構成,我們師從上到下,除了會挖戰壕之外,對土木工程建築施工一無所知,所以部隊裏派來了很多工程師技術員指導工作,對指戰員們進行為期五個月的強化培訓,我所在的一個班就作為先遣小分隊率先向南經過“不凍泉”進入茫茫昆侖山的最深處,我們的任務是去尋找適合施工的隱蔽地點。

    “不凍泉”位於昆侖河北岸,又名昆侖泉,花崗岩板圈成了池壁,池中清澈的泉水萬年不停的噴湧而出,即使嚴寒的冬季也從不封凍,誰也不知道泉眼下面通著哪裏。上級傳達了紀律,命令士兵不許在這裏洗澡,因為當地藏民視“不凍泉”為神泉,時常對泉水膜拜。以前西藏剛解放的時候,進藏大軍途徑此地,那時候還沒有這些規定,有三名戰士在泉裏洗澡,都給淹死在了泉眼裏,死因據說是因為泉水中含有大量的硝磺,他們的墓就安在離這不遠的兵站,我們小分隊最後的補給站也設在那裏。

    終於進入了昆侖山,幾乎所有的人都產生了嚴重的高原反應,人人的臉都憋得發紫,目光也變得模糊,在我們的眼中似乎產生了幻覺,巍巍昆侖的千丘萬壑,如同一條條滾滾向前的銀灰色巨龍。而我們這支十多個人組成的小分隊在這雄渾無際的山脈中顯得還比不如一只小小的螞蟻。

    我在行軍的路上想起了祖父傳下來的那本書,那書上曾說昆侖群峰五千乃是天下龍脈之祖,這些山脈中從太古時代起直到現在,裏面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相傳西藏神話傳說中的英雄王格薩爾王的陵塔和通往魔國的大門都隱藏在這起伏的群山之中。

    (在古藏俗中,天葬並不是最高待遇,最高規格是塔葬)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5 PM

第六章 一百張美女皮


先遣隊的任務是找到合適的施工地點,隨行的還有兩名工程師和一個測繪員、一名地質勘探員,棄車之後在山裏行進了整整兩天,第二天的黃昏大家紮了帳篷休息,鉛雲密布的天空上飄起了零星的雪花,看來到晚上會有一場大雪降臨。

    那四名工程技術人員都是戴著眼鏡的知識份子,其中還有一個是女的,他們還遠沒有適應高原的惡劣環境,趴在帳篷裏喘著粗氣,聽那聲音都讓人替他們的小身子骨擔心。

    領隊的連指導員和班長衛生員三個人忙著給他們倒水發藥,勸他們吃點東西,越不吃東西越會覺得缺氧。

    士兵們身體強壯,入伍的時候都經曆過新兵營每天五公裏武裝越野的磨練,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這時候基本上都已經稍微適應了缺氧的環境,用特制的白煤球燃料點燃了營火,戰士們圍在一起取暖,吃煮得半熟的掛面和壓縮餅幹,因為海拔太高,水燒不開,掛面只能煮成半熟。

    和我混得比較熟的幾個戰友是東北黑龍江的“大個子”,藏區入伍的藏族兵“尕娃”,年齡只有十六歲的吉林通信兵“小林”。我們幾個三口兩口吃完了面條,喘著粗氣休息,感覺在高原上吃一頓飯所使的力氣,簡直都超過了在平原上的武裝越野行軍。

    小林休息了一會兒對我說道:“胡哥,你是城裏參軍的,知道的事多,給俺們講幾個故事聽唄?”

    大個子也隨聲符合:“哎呀我說老胡,太稀罕聽你嘮了,賊拉帶勁,反正一會兒還得整哈玩意兒班務會,也不能提前休息,先給同志們嘮一段唄。”

    尕娃漢話說的不利索,但是能聽明白,也想說什麼,張了半天嘴,楞是沒想起來該怎麼說,幹脆只對我一揮手,我估計他那意思大概是,你講吧,我也聽聽。

    我吐著舌頭說:“空氣這麼稀薄,你們怎麼還這麼大精神頭?得了,既然同志們想聽,我就先白話一段,等會兒開班務會時班長給我穿小鞋,你們可得給我幫忙說情啊。”

    我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們班長看我不太順眼,他是從農村入伍的,跟小媳婦似的在部隊熬了五年才當上個小小的班長,他特別看不慣我這種高幹子弟的“後門兵”。班裏一開會他就讓我發言,抓住我發言中的漏洞就批評我一大通,幾乎都形成固定的規律了,把我給氣的呀,就別提了。

    但是我講點什麼好呢?我看過的書加起來不到十本,其中毛選四本,語錄一本,字典一本,《紅日》算一本,《青年近衛軍》也算一本。可是這些都給他們講沒了,還有本《風水秘術》我想他們也聽不明白。

    我搜腸刮肚的,總算想起來上山下鄉時從田曉萌借來看的一本書,那是一本在當時很流行的民間傳說手抄本,這本手抄本的內容以梅花黨的事跡為主,也加入了不少當時社會上的奇聞異事,其中有段一百張美女皮的故事,給我留下印象特別的深。

    這個故事的開始,是發生在一輛由北京開往南京的列車上,女大學生趙萍萍回南京探親就是搭乘的這趟列車,坐在他對面的乘客是一名年輕英俊的解放軍軍官,兩人有意無意之間就聊了起來,趙萍萍被這位年輕軍官的風度和談吐傾倒了,在交談中還得知他家庭環境很好,受過高等教育,趙萍萍甚至開始幻想著自己嫁給對方。不知不覺之中火車就抵達了南京站,軍官請趙萍萍到火車站附近的飯館裏坐一坐,吃飯的時候軍官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後拿出一封信,托付趙萍萍幫忙送到他在南京的家裏,因為他自己有緊急任務要先趕回部隊,所以先不能回家了。趙萍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隨後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別。

    第二天趙萍萍去軍官的家裏送信,接待她的是一位老婦人,老婦人把信取出來讀了一遍,然後熱情的把趙萍萍請到家中,給她倒了杯茶。趙萍萍喝了幾口茶,和老婦人閑談幾句,突然感覺眼前金星亂轉,一頭暈倒在地。一桶冰涼刺骨的冷水澆醒了趙萍萍,她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被綁在一條剝人橙上,牆壁上掛滿了人皮。周圍站著幾個人,正是那老婦人和她手下的幾名彪形大漢。她把那封信拿到趙萍萍眼前讓她看,信上只有一句話:“送來第一百張美女皮,敬請查收。”老婦人冷笑著說道:“你死到臨頭了,讓你死個明白,我們都是潛伏的特務,剝女人的人皮是為了在裏面裝填炸藥,一共要准備一百張人皮,今天終於湊夠數了。”說著取出一把刹利刀交給其中一個手下,讓他動手活剝趙萍萍的皮,刹利刀是專門剝皮用的特制刀,那大漢用刀在趙萍萍頭頂一割,在她的慘叫聲中……

    我剛說到興頭上,就被走過來的二班長打斷了:“都別說咧,都別說咧。胡八一,你又在胡編亂造咧,現在咱們班開班務討論會咧,你那小嘴兒不是喜歡說嗎,咱們這次,就讓你先發言中不中咧?”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6 PM

第七章 大冰川


我站起身來一個立正,學著班長的口音回答他道:“不中,不中,咋又是俺咧?輪也該輪到拉木措那個尕娃子說一回咧,人人平等才是社會主義的原則咧。”

    二班長說:“小胡同志,咋就你怪話多咧?俺讓你不要學俺說話,俺是班長,俺讓你說你就說咧,不要談啥絕對平均主義中不中咧?”

    我看了看周圍的幾個戰友,他們一個個都一本正經的坐著等我發言,尕娃趁班長不主意,還沖我吐了吐舌頭,這幾塊料,太不仗義了。現在只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了:“報告班長,今天咱們討論什麼內容?你還沒說呢,你不說讓我們怎麼發言?”

    這時指導員走了過來,指導員李健三十多歲,中等身材,是很斯文的一個人,是十多年的老兵,他對待官兵很好,沒什麼架子,走過來對大家說:“同志們在開會呢?我也來聽一聽。”

    二班長趕緊給指導員敬了個禮,指導員擺擺手說你們繼續,別因為我別影響了你們的討論。

    二班長水平很低,見指導員在旁邊就顯得特別緊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可能覺得唱歌比較簡單,於是就對士兵們說:“同志們,俺們一起唱個革命的歌子來鼓舞鬥志,中不中咧?”

    戰士們異口同聲的答道:“腫”。指導員聽得在旁邊差點樂出聲來,趕緊假裝咳嗽兩聲進行掩飾。

    二班長卻沒聽出來有什麼可笑的,一臉嚴肅的把雙手舉起來,做出音樂指揮的動作:“同志們,我先起個頭啊,二呀嘛二郎山,預備,唱。”

    “二呀嘛二郎山,哪怕你高萬丈,解放軍鐵打的漢,下決心要闖一闖,不怕那風來吹,不怕那雪來飄,要把那公路,修到那西藏。”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十幾名戰士的合唱聲回蕩在昆侖山漫天飄飛的白雪之中,也不知道是蒼茫的群山飛雪襯托了軍歌的雄壯,還是軍人們的歌聲點綴了昆侖山的蒼涼寂寞,一時間就連另外一座帳篷中的幾名工程師也都被歌聲吸引,忘記了高原反應,在歌聲中望著遠處無盡的山峰思潮起伏。

    最後指導員給大家講了幾句話:“我和你們大家一樣,也是第一次到昆侖山,這裏的條件確實是非常艱苦,環境非常惡劣,我們面臨的是最嚴峻的考驗。但是我的同志哥,咱們不是普通的部隊啊,咱們連的稱號是“拼刺英雄連”,這個榮譽是六連的前輩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給這面旗幟摸黑,現在黨中央毛主席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咱們,是對咱們六連巨大的信任,我們一定要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軍人作風圓滿完成這次任務。同志們,大家有沒有決心?”

    我們一齊答道:“有”

    指導員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今天早點休息,咱們小分隊明天就要過大冰川了,大家要提前做好准備,好了,解散。”

    進山的第三天早晨,小分隊抵達了大冰川,傳說這附近有一個極低窪的小型盆地,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處盆地。由於是機密任務,所以不能找當地的向導帶路(其實也沒有人認識路),只能憑著制作粗糙的軍用地圖,在亂草一樣的等高線中尋找目的地。

    大冰川是由三部分組成的,落差極大,坡度很陡峭,最高處海拔超過六千米,積雪萬年不化,中見一段最長,全是鏡子面一樣溜滑的寒冰,冰層厚度達到了上百米,最下邊又低於青藏高原的平均海拔,象裂痕一般深深的陷進大地,這裏地氣偏暖形成了一個罕見的綠色植物帶,在最低的地方,高原反應也減輕了,要是想繼續往昆侖山的深處走,就必須要經過大冰川下的山穀。

    出發前工程師曾警告大家,在冰川下邊行軍不能發出任何太大的聲音,否則引起山頂的雪崩,就得被活埋在下邊。

    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結果半路上還是出了事故,在從冰川上下到山穀裏的這個過程中,有一位北京來的工程師失足跌下了冰川,我們在冰川下面的綠洲中,找到了他摔得稀爛的屍體。女地質勘探員洛寧和他是一個單位的同事,見此慘狀,忍不住就想放聲大哭。

    一個姓王的地質專家趕緊用手把她的嘴捂上,小聲說:“別哭出聲來。”

    洛寧把頭深深埋的在王工懷裏,痛苦的抽泣著。指導員帶頭摘下了帽子,向同伴的遺體默哀告別,隨後我和尕娃兩人把他的屍體收拾到一起,裝在一個袋子中掩埋。這位工程師和我們在一起不到三天,我只知道他是北京的,甚至還來不及知道他的名字,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了。

    大個子用工兵鏟輕輕的挖掘地上的泥土,挖了沒幾下,忽然從他挖的土坑中,飛出來一個藍色的大火球,個頭有籃球大小,在半空盤旋兩圈,一下子就沖進了人群裏,小分隊的成員們急忙紛紛閃避。

    火球落在地上,藍色的火焰逐漸熄滅,原來是一只奇形怪狀的小瓢蟲,全身都象是紅色的透明水晶,翅膀更是晶瑩剔透,可以通過它那透明的甲殼,依稀看到裏面的半透明內髒,其中似乎隱隱有火焰在流動,看上去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大夥對望了一眼,都想問這是什麼蟲子?但是誰也不可能給出答案,大概是尚未發現的物種,王工好奇的靠了過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深度近視眼鏡,激動的用兩只手指把象紅色火焰一樣的瓢蟲捏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仔細觀看,然而就在此時,他手指和瓢蟲接觸的地方被一股藍色的火焰點燃,頃刻間,雄雄烈焰就吞沒了他全身。

    王工的全身都被藍色的火焰吞噬,皮膚上瞬間起滿了一層大燎泡,隨即又被燒爛,鼻梁上的近視鏡燒變了形掉在地上,他也痛苦的倒在地上扭曲掙紮。

    我們想救他已經來不及了,他被火魔焚燒的慘叫聲響徹山穀,聽得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而且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咽氣。

    有人想用鏟子鏟土撲滅他身上的火焰,但是他全身燒傷面積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屬於深度燒傷,就算暫時把他身上的火撲滅了,在這缺醫少藥的昆侖山深處,怕是也挨不過一兩個小時,那不是讓他活受罪嗎?

    這種活人被火焚燒的情景太過殘酷,洛寧不敢再看,把頭扭了過去,她的表情凝固住了,捂著耳朵,張著嘴,也不知道她是想哭還是想喊。年齡最小的小林也嚇壞了,躲在大個子身後,全身抖成一團。

    二班長掏出手槍想幫助他結束痛苦,實在是不忍心看他這麼受罪,而且再由著他喊叫下去,非引起雪崩不可。

    指導員按住了二班長正在拉槍栓的手,對他低聲說道:“不能開槍,用刺刀,讓我來。”

    山頂有數萬噸的積雪懸在大冰川之上,任何一點響動都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後果。現在我們唯一能幫到王工的,就是給他的心口窩上來一刺刀,讓他痛痛快快的死去。

    刻不容緩,指導員從一個戰士手中接過上了刺刀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輕輕說了聲對不住了同志哥,一閉眼把軍刺插進了王工的心髒,王工終於停止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倒在地上不在動彈,而他身上的火焰還在繼續燃燒。

    指導員剛想把刺刀從他心口抽出來,那股妖異的藍色火焰猛地一亮,竟然順著刺刀,從步槍的槍身傳了上來。

    火焰傳導的速度實在太快,甚至連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人們還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指導員的全身就已經被藍色的烈焰吞噬了。

    指導員也和王工一樣,痛苦的掙紮著慘叫著,大家平時都太了解指導員了,他絕對是個硬漢子,雖然外表文弱,但是他的忍耐力和毅力都夠得上最優秀的職業軍人標准,不知道被那種怪火焚燒是何等慘烈的痛苦,才會讓他發出這樣的悲鳴。

    二班長含著眼淚舉起了手槍,現在管不了是否會引起雪崩了,實在是不忍心看著指導員再受苦了,就在他要扣動扳機的一刹那,全身是火的指導員忽然開口說道:“我命令……你們誰都不許開槍……快帶同志們離開這裏……”

    指導員身上的痛苦雖然難以承受,但是神智還保持著清醒,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慘叫可能會引起雪崩,為了不再發出聲音,他反轉燒得通紅的刺刀,插進了自己的心髒。過了許久許久,他的身體被燒成了一堆細細的灰燼。

    小分隊中剩下的成員們,痛苦的注視著這壯烈悲慘的一幕,每個人都緊緊的握著拳,咬著牙,想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有些人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山穀裏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音,頭頂湛藍的天空映在大冰川的冰面上,讓人有種錯覺,這世界上似乎是有兩個相同的天空,分不清楚哪一個在上,哪一個在下,仙境一樣的瑰麗美景,卻充滿了詭異恐怖的氣氛。

    地上有兩堆灰燼,就在幾分鍾前,他們還都是活生生的,現在卻變成了小小的一堆灰燼,燒得連骨頭渣滓都沒有剩下。如果不是有人目睹了這一切的經過,誰能相信世界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忽然從王工被焚燒後剩下的灰燼中,飛出一個藍色的火球,它面對著眾人懸停在半空,似乎是在選擇下一個目標,它的速度奇快無比,在它的攻擊范圍以內,任何人都沒把握能逃得脫。空氣中傳來一陣輕微的振動聲,應該是這只古怪瓢蟲抖動翅膀飛行所發出的聲音。

    現在小分隊的已經失去了三個人,都是最主要的成員,做為領隊的指導員,還有兩名工程師都犧牲了,剩下的兩名工程師,一位是測繪員洛寧,還有一位是上海地勘院的劉工,看來這次的任務是無法完成了。

    指導員不在了,讓士兵們心裏少了主心鼓,但是幾乎所有人在面對這團妖異的藍色火球時,心中都產生了相同的想法:“寧願被雪崩活埋,也絕不想被這鬼東西活活的燒成灰。”

    有幾名沉不住氣的戰士已經舉槍瞄准了半空中的瓢蟲,二班長突然搶上一步對大家說道:“同志們,指導員犧牲咧,現在俺是隊長咧!俺命令你們全都得給俺活著回去中不中咧?”

    我明白了二班長想做什麼,他是想犧牲自己給其他人撤離爭取一點寶貴的時間。我拉住他的胳膊哽咽道:“不中,你又不是黨員,憑啥你去咧?要去俺去。”

    二班長一把推開我的手:“你個小胡,你連團員都不是咧,俺讓你別學俺說話,你咋個就不聽咧。”話音未落,他已經頭也不回地沖向了那團懸在空中的火球。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6 PM

第八章 雪崩


二班長剛沖出去兩步就停了下來,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幅不可思議的情景,那只散發著火焰氣息的古怪瓢蟲,由一只分身成了三只,每一只都同原來的那只大小一樣。

    三個藍色火球中的一個直撲二班長,另外的兩個象閃電一樣鑽進了人群,包括二班長在內,還有炊事員老趙,通訊員小林三個人被火球擊中,全身都燃燒了起來,他們同時發出了慘烈的叫聲,在地上扭動掙紮,想滾動壓滅身上的大火。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由於剛才面對火球的時候,士兵們緊張過度,已經全部把槍械的保險栓打開,彈倉中滿滿的子彈都頂上了膛。

    通信兵小林當時才只有十六歲,他缺乏指導員和二班長面對死亡的勇氣和心理承受力,惡魔般的烈火燒去了他的理智。在被烈焰嘶咬的痛苦下,使得他手中的半自動步槍走火了“塔噹~塔噹~塔噹~塔噹~”,沉重的槍聲中,有三名戰友被他射出的流彈擊中,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事情向著最惡劣的方向發展了,指導員寧可自殺也不肯讓我們開槍,可最後還是有人開了槍。被奇怪的火蟲攻擊雖然可怕,但是還比不上槍聲引起的雪崩恐怖,雪崩發生就意味著滅頂之災,小分隊的成員,有一個算一個,誰也活不了。在大冰川下的山穀,大喊大叫也許只有三成的概率引發雪崩,但是槍聲,百分之二百的會帶來最可怕的後果。

    見到神智不清的小林步槍走火,流彈亂飛誤殺了三個戰友。我來不及多想,一咬牙關,端起手中的步槍三個點射,擊倒了在火中痛苦掙紮的小林,二班長,老趙。

    步槍子彈的出膛聲在山穀中回響,由於山穀的寬度很狹窄,再加上大冰川鏡面一樣的冰壁,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大音箱,槍聲,喊叫聲,哭泣聲在山穀中擊起一波又一波的回聲,久久不絕。

    我還沒有從親手射殺自己戰友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滿腦子都是他們生前的音容笑貌,神智變得模糊起來,忽然覺得頭上一涼,才回過神來,用手摸了一下,原來是一片雪花落在我的額頭。

    當時天氣晴朗,太陽掛在天空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這時候不可能下雪。我一摸到雪花,當時心裏就咯噔一沉,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終於雪崩了。”

    這時在三個死去戰友還在燃燒的屍體上,各飛起一個藍色火球,此時此刻已經不用再對開槍有所顧及了,尕娃的槍法是小分隊成員中最准的,他端起步槍,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三槍,每一槍都正中火球的中心,裏面的瓢蟲遠沒有子彈的口徑大,蟲身整個都給子彈打沒了,火焰也隨之消失。

    經過這一番短暫而又殘酷的沖突,我們班八個士兵,加上二班長指導員一共十個人,現在還活著的只剩下我和大個子,尕娃三個士兵,再有就是劉工和洛寧兩個知識分子。

    頭頂上落下的雪沫越來越多,天空中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整個山穀都在震動,我抬起頭向上望了一眼,上面的雪板卷起了風暴,就象是白色的大海嘯,鋪天蓋地的滾向我們所在的山穀。

    大個子拉了我一把,叫道:“老胡!媽拉個巴子的,都這時候了你還看啥玩意兒啊,趕緊撂吧!”

    我們的位置是處於山穀中間,雪崩落下的積雪肯定會把整個山穀都填平,根本就沒地方可跑,但是到了這生死關頭,人類總是會出於本能的要做最後一次掙紮。

    洛寧早已被嚇得昏倒在地,大個子把她抗到肩膀上,我和尕娃兩個人連拉帶拽的拖著劉工,往大冰川的對面跑去,指望著能在雪崩落下來之前,爬到對面稍微高一些的山坡上,去爭取這最後的一線生機。

    在最絕望的時刻,我們也沒有扔掉手中的槍,槍是軍人生命的一部分,扔掉槍就意味著扔掉了軍人的榮譽。但是別的東西都顧不上了,各種設備都扔掉不管,想把身上的背包解開扔掉,但是匆忙之中也來不及了,五個幸存者互相拉扯著狂奔。

    那雪崩來得實在太快,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山穀被積雪崩塌翻滾的能量所震動,一時間地動山搖。

    我以前聽人說起過雪崩的情形,但是萬萬沒有想象到,天地間竟有如此威力的銀色巨浪,這一下人人心如死灰,就算再多長兩條腿也跑不脫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雪崩所引發的猛烈震動,使我們面前陡峭的山坡上,裂開了一個傾斜向下的大縫。

    空中席卷而來的雪暴已至,眾人來不得多想,奮力沖進了山石中裂開的縫隙,裂縫下的坡度很陡,沒想到下邊有這麼大的落差,做一堆摔了下去,滾了幾滾跌在一個大洞底部。

    隨後,一塊巨大的雪板從後滾將下來,把山縫堵了個嚴絲合縫,激起了無數雪沫,嗆得五個人不斷猛烈的咳嗽。頭頂轟隆隆轟隆隆響了良久才平靜下來,聽這一陣響動,上面已不知蓋了多少萬頓積雪。

    黑暗中不能辨物,眾人死裏逃生,過了很長時間才有人開口說話,滿嘴的東北口音,一聽就知道是大個子,大個子問道:“還能喘氣的吱個聲兒,老胡,尕娃子,劉工,洛工,你們都在嗎?”

    我感覺全身都快摔散了架,疼得暫時說不出話來,只哼哼了兩聲,表示我還活著。

    尕娃答應一聲,掏出手電筒,照了照四周,洛寧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好象沒怎麼受傷,劉工倒在他旁邊,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他的左腿小腿骨摔斷了,白生生的半截骨頭露在外面。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6 PM

第九章 九層妖樓


我們跌進的這個山縫,又窄又深,手電筒的照明范圍之外都是漆黑的一片,受到能見度的限制,不知道遠處是什麼地形。

    大個子用手探了探劉工的鼻息,一抖落手說:“完了完了,氣兒都沒了。”

    我爬過去一摸劉工的頸動脈,確實是死了,心跳都沒了,於是歎了口氣,對大個子說:“咱們把劉工埋了吧。”

    我取出工兵鏟想挖坑,尕娃在一旁把我攔住,指了指地下:“蟲子,火。”

    尕娃這一提醒,我才想起來,在山穀中就是因為想挖坑埋掉摔死的工程師,結果挖出只魔鬼一樣的瓢蟲,小分隊一共十四個人,在那驚心動魄的幾分鍾之內就死了十個,看來這裏的土地不能隨便挖掘,天曉得下面還有什麼鬼東西。

    我有種直覺,那種古怪的蟲子,不是什麼神秘生物那麼簡單,它燒著了兩個人之後,就由一只分裂成了三只,這只是巧合嗎?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但是總不能把同伴的屍體就這麼擺在外邊,只能采取折衷的辦法了。我用手電筒照明,尕娃和大個子在附近撿了些碎石塊蓋在劉工的屍體上,算是給他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石頭墳墓。

    在這個過程中,洛寧始終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靜靜的注視著劉工的石頭墓,最後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壓抑在心頭的哀傷,如決堤潮水般釋放了出來。

    我想勸勸她,但是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被她的哭聲觸動,也是鼻子發酸,心如刀鉸,想起昨天晚上,小分隊還圍在營火前高唱軍歌,那嘹亮的歌聲似乎還回響在耳邊,然而今天大部分戰友都永遠永遠長眠在了昆侖山的大冰川下。

    我扶著洛寧站起來,一起為劉工和其他戰友們默哀。那時候不管什麼場合,都要引用毛選,我帶頭念道:“漫天皆白,雪裏行軍情更迫。”

    其餘的三個人也同聲應和:“頭上山下,風展紅旗過大關。唯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隨後眾人舉起右拳宣誓:“祝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祝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林彪同志身體健康,永遠健康。戰友們,同志們,請放心走吧,有些人的死輕於鴻毛,有些人的死重如泰山,為人民的利益而死重於泰山,你們就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而犧牲。我們一定要繼承革命先烈的遺志,踏著你們用鮮血染紅的足跡,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最後的勝利永遠屬於我們工農兵。”

    當時我還是個新兵蛋子,從來都沒參加過戰友的追悼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記得別人開會時都這麼說,在那種情況下,也沒什麼合適不合適之分了。

    許久許久,眾人從痛苦中平靜下來,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好在都是輕傷,不影響行動。隨便吃了幾口壓縮餅幹,聚攏在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從被雪板壓住的山穀出去是不可能的,我估計整個山穀可能都被雪崩填平了,現在只能另找出口。

    尕娃拍了拍自己身上空空的子彈袋,示意子彈不多了,我們進山的時候由於要攜帶很多裝備,所以彈藥配備都是最低限量,每人只有三個步槍彈匣,畢竟不是戰鬥任務,這一帶也沒有什麼土匪,所以提前考慮的有些大意了。雪崩的時候又扔掉了一部分彈藥,現在每人只剩下平均二十發左右的子彈,總共還有兩枚手榴彈。地下應該沒什麼野獸,子彈多了也沒有用,夠防身的就行了。

    幹糧是一點都沒有了,能吃的剛才都吃了,必須想辦法在兩天之內找到出口,否則餓也會活活餓死在這地下了。不幸中的萬幸是洛寧身上竟然還有一個指北針。

    山隙的深度超乎想象,向南走了一段之後就走到了盡頭,大地的裂縫翻轉向北,憑感覺象是走到了大冰川的下面。

    我們在黑暗中向前走了十幾個小時,越走地勢就越低,地下的空間也越來越大,洛寧用氣壓表測了一下,氣壓的數據換算成海拔高度,竟然只有四百多米,跟四川差不多,遠遠低於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的青藏高原,再這麼走下去,怕是要走到地心了。

    最後地勢終於平緩了下來,耳中聽見水流聲湍急,似乎不遠處有條地下大河。我見不再有下坡路,就以手電四處探照,想看看有沒有向上走的路,忽然發現手電筒照出去的光芒,在岩壁上產生了很多微弱的反光,象照在無數鏡子的碎片上一樣。

    洛寧驚呼一聲:“是雲母!”

    其餘三人聽她說什麼雲母,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聽他語氣很驚恐,以為是出了什麼緊急狀況,急忙把洛寧擋在身後,以最快的速度從背上摘下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嘩啦嘩啦幾下拉開槍栓,准備射擊。

    洛寧奇道:“你們做什麼?”

    我一邊持槍戒備一邊問洛寧:“什麼母的公的?在哪?”

    洛寧說:“不是動物,我是說這周圍都是結晶體,雲母和水晶通常生長在同一地層中,啊,果然也有水晶。”

    洛寧雖然主要負責的是地圖測繪工作,但是經常同地質勘探隊一起工作,對於地礦知識也知道不少,我們周圍出現的象玻璃薄片一樣的結晶體,是一種單斜晶系的結晶,只有在太古雙質岩層中才能出現,河北的地下蘊藏量很大,但是這裏的雲母顏色極深,呈大六方柱形。品質遠遠超過內地河北靈壽縣所產,從雲母顏色的深度這點上看,我們所處的位置已經深得難以想象了。

    洛寧被周圍罕見的大雲母所吸引,看看這塊又看看那塊,我隨手撿起一小塊看了看,也瞧不出有什麼地方值得希奇。

    這時忽然聽大個子對尕娃喊:“拉木措你幹啥呢?趕緊起來。”

    我用手電一照,見尕娃正在地上按藏民的方式磕頭,整個身體都趴在地上,這小子幹什麼呢?給誰磕頭?我又照了照他前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地下竟然聳立著一座用數千根巨木搭成的“金”字形木塔,塔身上星星點點的有無數紅色閃光,借著那些微弱的閃光觀看,木塔的基座有將近兩百米寬,用泥石夯砌而成,千年柏木構築成了塔身,一共分為九層,每一層都堆滿了身穿奇特古裝的幹枯骨骸,男女老少皆有,每棵大木的木身上都刻滿了藏族的秘文,這是墳墓嗎?規模如此巨大,是誰在地下修建的?

    我過去把正在地上磕頭的尕娃拉了起來:“雖然我黨我軍尊重民族政策,你個尕娃子也是藏族人,但是你穿著軍裝的時候,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員,既然是共產主義者就不要玩那套唯心主義的哩格楞,不允許別搞宗教迷信這一套。”

    大個子在旁邊笑道:“行啊老胡,這家這小詞兒整的,有當指導員的潛質啊。”

    洛寧一直在看雲母,聽到我們三個爭吵,也過來走到近處觀看。

    我對大個子搖了搖手讓他別打岔,繼續問尕娃:“這是什麼塔?上面寫的字你認識嗎?”

    尕娃一個勁兒的搖頭。

    我說:“這娃子,不認識你磕什麼頭啊,看見這麼多屍骨,就把你嚇傻了?”

    尕娃滿臉都是驚慌的神色,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胡這尕熊,哦讓你把哦來說,偏把哦來拉,拉爾拉多斯,九……九層妖樓。”

    他前半句我沒聽明白,後邊四個字聽得清楚,什麼九層妖樓?幹什麼用的?不就是埋死人的嗎?

    還沒等尕娃說話,洛寧就從塔邊聶手聶腳地跑了回來,對我們做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她指著身後的塔對我們悄聲說,千萬別出聲驚動了它們。

    我見她神色鄭重,知道可能有麻煩了,但是不知她所指何物,於是壓低聲音問:“驚動了什麼?塔中的死人?”

    洛寧極其緊張的說:“不是,是那種帶火瓢蟲,都在死屍身上睡覺,多得數不清。”

    聽了洛寧的話,我才察覺到,那座木塔上密密麻麻的紅色閃光,原來都是那種透明瓢蟲身上發出來的。

    雖然說我身上多少具備那麼一些革命軍人大無畏的氣概,但是一想起那種古怪的瓢蟲,心裏就覺得恐慌。這種超越常識的生物太難對付了,山穀中那慘烈的一幕恐給我留下的恐懼感太強烈了。

    我打個手勢,四個人悄無聲息的向來路退了回去。還沒走出幾步,尕娃腳下忽然踩空,跌入了一條溝中。

    這條溝很隱蔽,又和我們行進的路線平行,所以來的時候我們都沒發現。那溝雖然只有一米多深,尕娃還是被摔得悶哼了一聲,我趕緊跳下去扶他,見尕娃正捂著腳,滿臉都是痛苦的表情。

    這時洛寧和大個子也分別下到溝裏,用手電筒一照,發現尕娃的叫上被一跟尖銳的白骨刺中,連鞋帶腳被串了個透明窟窿,血流如注。溝裏滿地都是層層疊疊的各種動物白骨,數量太多,難以估算。看樣子這條溝應該是牛、馬、羊、狗之類的動物殉葬坑。

    為了不驚動附近木塔中的瓢蟲,大個子用手捂住尕娃的嘴,不讓他叫出聲,我一把拔出了插在他腳上的白骨,洛寧用隨身急救包中的雲南白藥灑在他傷口處,又拿出白繃帶幫他包紮上止血。

    我手上沾滿了尕娃腿上的血,隨手在自己的軍裝上胡亂抹了幾把,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座牛馬殉葬坑挖得好生古怪,不是方形圓形,而是挖成長長的溝形,長溝直通那座安放屍體的木塔,這種形狀正好和《風水秘術》中提到的一種名為“懾”的布局相似,如果真是完全一樣,那麼在平行的位置上還應該有一個規模相同的殉葬溝。

    兩條殉葬溝相互平行夾住木塔結構的墳墓,構成二龍吸珠之勢,照這麼推斷旁邊的那條溝應該是墓中主人生前所用的一些器物。只是不知道這兩條殉葬溝是人工的,還是天然形成的,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這附近河水流動聲很大,從河水激流的聲音上判斷,是在西北方,也就是九層妖樓的後邊,有一條地下河,因為龍是離不開水的。

    如果真是我預想的這樣,那麼這個地下世界的地圖早就在我的腦子裏了,只不過需要找到另一條殉葬溝才能證實我的推斷。

    大個子推了我的肩膀一把:“老胡,整啥事兒呢?。”

    我剛才想得出神,被他一推這才回過神來,我問洛寧:“洛工,你能估算出來咱們現在的位置嗎?大概在地圖上的什麼地方?”

    洛寧用指北針參照著地圖計算了一下,沉吟片刻說道:“咱們在地下是一直不停的朝北走了十幾個小時,按照咱們的速度推測,早就過了頭上的大冰川,應該快出昆侖山了。”

    我把我剛才的想法說了,這時候要是往回走,只能回到被雪崩覆蓋住的山縫,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咱們沿著地下河走,應該可以有路出去。但是這麼做就要冒險穿從九層妖樓的下面經過,這是個死中求活的方案。

    四個人合計了一番,覺得這麼做雖然充滿了危險,但是值得冒險一試,不過我決定先去旁邊找到另一條殉葬溝證實一下。

    行動前,我問尕娃,到底什麼是九層妖樓?

    尕娃漢語說得很吃力,講了半天我終於聽明白了一部分,在他的老家血渭,也有一座和這座九層妖樓完全一樣的遺跡,相傳這種“九層妖樓”是古代魔國曆代君王一族陵寢的殯葬形式,魔國滅亡的時候,那座墓已被英雄王格薩爾王摧毀,在藏地高原只剩下一堆爛木頭架子,以及牧民口中傳承下來的敘事詩歌,在世世代代歌頌著格薩爾王象太陽一般無與倫比的武勳。

    藏族牧民經過這些遺跡的時候,都要頂禮膜拜,吟唱史詩。這倒不是懼怕魔國君王的陵墓,而是為了表達對格薩爾王的尊崇。尕娃還說了些宗教方面的事,我就聽不明白了,那種鬼火一樣的蟲子是不是墓中的安息的亡靈也就不得而知。

    我把洛寧等三個人留在原地,自己葡伏前進,在與牛馬殉葬溝隔了一百多米的地方,果然是還有另一條殉葬溝,裏面都是古代皮靴、古藏文木片、古蒙古族文木牘、彩繪木片及金飾、木碟、木翅,木鳥獸、銅器,糧食和大量絲綢等陪葬物品。

    看來我推斷的沒有錯,九層妖樓後面的地下河肯定與外界相聯,於是潛回動物殉葬溝招呼另外三人行動。

    我當先開道,大個子端著槍在我身後,其次是尕娃,他腳上的刺上不輕,洛寧在後邊扶著他行走。

    九層妖樓的規模很大,地下空洞本來極為廣闊,但是塔樓和兩邊的大片雲母把向北去的道路近乎堵死了,兩側只有很窄的地方勉強可以通行。

    我們提心吊膽的從木塔下經過,見到塔中那些閃爍著火焰氣息的瓢蟲,覺得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塔下兩百米的路程中,每一步的距離都顯得那麼遙遠。

    好不容易蹭過九層妖樓,向前走了不到兩百步,忽然腳下一軟,象是踩到了什麼巨大的動物,我用手電筒一照,在我腳下是一只從來沒見過的巨大爬行動物,它吐著長長的舌頭,膚色和地面的顏色十分接近,樣子有點象是巨蜥,外形又很象鱷魚,但是沒有那麼粗糙的表皮,而且前吻沒有蜥蜴那麼尖銳,長得比較圓,舌頭象蛇一樣,又紅又長,前面分個叉,全身皮膚漆黑,長滿了大塊的白色圓癍,單從外貌上形容,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只有條長尾巴的超大型青蛙。

    我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比較怕這種惡心的東西,嚇得我一下縮到了大個子身後,大個子也看見了這只奇特的動物,他的感受可能和我差不多,也嚇了一跳,可能軍人唯一可以依賴的夥伴就是步槍,他出於本能的反應舉槍就打,啪啪啪一個點射,那只爬行動物扭動了幾下,就此死去。

    這時走在最後的洛寧走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的動物死屍,籲了口氣對我們說:“這是生活在地底的蠑螈,吃昆蟲和蜉蝣為生,不傷人。”

    我倒不心疼打死一只動物,我擔心的是大個子冒冒失失的開槍,會不會驚醒塔中的蟲子,他娘的,人要是倒了黴,喝口涼水都塞牙,“九層妖樓”裏的瓢蟲顯然是被槍聲驚動,無數盞明燈一般的藍色火球亮了起來。

    整個地下空間都被火光映成了藍色,木塔也被點燃了,火勢越燒越大,幾百團火球朝我們撲了過來,這麼大的火,我們卻感不到一絲熱氣,反而覺得寒氣逼人,牙關打顫。

    大個子見狀不妙,掏出武裝帶上插著的兩枚手榴彈就要拉弦扔過去炸那些火球,我趕緊一把按住他的手:“扔一顆,給咱們留下一顆光榮彈,我可不想讓那鬼火燒死。”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2 07:57 PM

第十章 地下湖


我們的這種木柄手榴彈是步兵的制式裝備,由三個部分組成,上邊用鐵皮包成圓柱形,下面是一個木制的握柄。引發後,通過裏面的炸藥激發鐵皮碎片殺傷敵人,威力並不是很強。

    大個子留下一枚手榴彈,我拿過另一枚,見有不少火球已經從沖了過來,就拔下導火索,把木柄哧哧冒出白煙的手榴彈投了出去。

    手榴彈炸出一團白煙,飛在前面的十幾團藍色火球被爆炸的彈片擊中,紛紛墜落在地上熄滅,但是更多的火球繼續從後面蜂擁而至。

    洛寧在前,其餘三人墊後,用手中的半自動步槍邊撤邊打,每人二十幾發子彈,沒過兩分鍾就打了個精光。

    想對付那些詭異瓢蟲形成的藍色火球,只能用槍射擊,同它們稍有接觸,就會引火焚身。沒有子彈的步槍,還不如燒火棍好使。

    大個子扔掉步槍,掏出了最後一棵手榴彈,對我喊道:“老胡,是時候了,整不整?”

    我和洛寧架扶著尕娃,四個人圍成一圈,把大個子手中拿的手榴彈包在中間,我盯著眼前的手榴彈,只要大個子一拉弦,幾秒鍾之後就會玉石俱焚,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了。

    在這種時候我不准備想太多別的事情,一是那些火球已經越來越近,沒時間多想,其次是因為我擔心想太多生離死別的事會讓自己變得軟弱,我一直想做楊根思那樣的特級戰鬥英雄,不過沒死在戰場上,反而不明不白的在昆侖山底下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真的是不太甘心,我把心一橫,就要讓大個子引爆手榴彈。

    洛寧本來已經緊緊的閉上眼睛等死,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站起來拉住我們:“你們聽這水流聲這麼響,這裏離地下河很近,咱們快跳到河裏去。”

    剛才只顧著開槍射擊,之後又准備用手榴彈自殺,早把地下河的事扔在了腦後,忙亂中也沒聽到那隆隆水流之聲,聽洛寧這麼一說,才想到還有生路,如果能提前跳進河水之中,那些火球雖然厲害,倒也奈何我們不得了。

    說時遲,那時快,數千團藍色的火球已經近在咫尺,四個幸存者求生心切,拼命向水流轟鳴處奔跑。

    聽那水聲,也只有十幾米遠的距離,我們跑不出幾步,經過地下空洞的盡頭轉彎的地方,眼前出現了一個大瀑布,瀑布下面有個規模不小的天然地下湖。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後心一熱,抓心撓肝似的疼,想必是火球已經撞到了我的後背,只要沾上一個小火星,火焰馬上就會吞沒全身,這生死關頭,哪裏還來得及多想,縱身一躍就跳下了湖中。

    混亂中只見大個子等三人身上也被燒著了,狂叫著先後躍進湖裏。我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身上的藍色火焰也隨即被湖水熄滅。

    水火不融,其餘的飛蟲似乎知道湖水的厲害,只在離湖面兩三米的地方徘徊,不敢沖下來攻擊。

    我從水中露出腦袋換氣,發現大個子也冒了出來,唯獨不見洛寧和嘎娃兩人的蹤影,我擔心他們不識水性,溺在湖中,深吸一口氣准備再次潛入水中救他們,這時洛寧已經托著尕娃從湖中浮了上來。

    原來尕娃一輩子都沒遊過泳,跳到湖裏之後就被水嗆暈了過去,洛寧剛好看見,就潛入湖中把他救了上來,好在溺水的時間不長,尕娃咳了幾口水,又清醒了過來。

    西藏風俗不准下湖洗澡遊泳,尕娃口中嘮嘮叨叨的念經,請求佛祖恕罪。

    湖面上空被無數火球的火光照得亮如白晝,四個人聚攏在一起,當時雖然時值初春,卻覺得這地下水並不寒冷,反而感覺身上有微微暖意,是處受地熱作用形成的溫水湖。

    大個子罵道:“媽拉個巴子,槍沒了,沉到湖底下去了。”

    我提醒他說:“咱們都沒子彈了,要槍也沒有用了,現在咱們趕緊想個辦法找路離開,你把腦袋放低些,小心那些蟲子沖下來。”

    大個子不相信那些渾身是火的蟲子能沖進湖裏,咧著大嘴傻笑,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數千團閃著藍光的火球正逐漸聚集,形成一團巨大無比的火焰,呼的一聲沖將下來,他趕緊又鑽回湖水之中。

    我吸了口氣正想下去,見旁邊的尕娃驚得呆了,他又天生懼怕湖水,不敢潛入湖中躲避,我只得強行把他的頭按進水裏,倒拽著他的臂膀向深處遊去。

    大火球直徑達到了幾十米,一觸碰到湖面,就激發得水氣蒸騰。火球雖大,湖水更廣,那些瓢蟲敢死隊的自殺性攻擊手段不能奏效,紛紛淹死在了水中。

    湖底本來一片昏暗,但是被上邊的火光映照,勉強能看清水下十幾米的環境,水深處有無數大魚在緩緩遊動,這些魚和我以前見過的完全不同,大魚須子極長,酷似大馬哈魚,由於生活在黑暗的環境中,眼睛已經退化了,只剩兩個白點。

    我被這些大魚奇怪的樣子嚇了一跳,吃了幾口水,再看尕娃也手足亂蹬,已經閉不住氣了,想掙紮著遊上去換氣,剛好湖底突然暗了下來,我估計那些蟲子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拉著尕娃遊上了湖面。

    湖面上漂浮著一層瓢蟲的死屍,沒有了火光,到處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我對大個子喊道:“大個子,你那還有手電筒嗎?”

    大個子答道:“都整丟了,啥也沒剩下,這回咱就摸黑走吧。”

    忽的眼前一亮,洛寧也從湖中冒了出來,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她的另一只手中拿著一把軍用拐型電筒:“我身上帶的最後兩只了,還好一直裝在兜裏,沒掉進湖底。”

    眾人互相拉扯著爬上了岸,都覺得又累又餓,再也沒精力行動了,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真是鐵打的,怕是也撐不住了。

    大個子又跳進湖裏用刺刀插了一條魚回來,胡亂刮了刮魚鱗,切成數片,我先嘗了一口,生魚肉的味道還行,不太腥,只是微微有些發苦,多嚼幾口就覺得很香。

    只有尕娃說出大天來也不肯吃,部隊也有民族紀律,不許在西藏吃魚,但是我一想昆侖山是在青海和西藏兩省交界,按位置說我們還算是在青海這邊,而且青海回民比藏民還要多,所以在這吃魚不算犯紀律。其實就算這時候真犯紀律也顧不上了,已經餓得眼珠子發藍,特殊情況就只能特殊對待了。

    三個人狼吞虎咽的生吃了一條大魚,覺得還有點意猶未盡,於是大個子又遊進湖裏摸魚,洛寧查看尕娃腳上的傷口,我在湖邊轉了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出去。瀑布的水流這麼大,這個湖應該有地方分流。

    大瀑布的落差有數十米,據洛寧估計,我們面前的這條水系,應該是雅魯藏布江的地下支流,而且地下深處可能還有火山,所以湖水才會發暖。

    我拿著洛寧的拐型手電筒,找到了一個地下湖的缺口,湖水順著這處缺口流了出去,這條水路是個七八米高的山洞,下邊完全被水淹沒,沒有路可走,想前行的話,只能從水裏遊出去。

    我回到洛寧身邊,把看到的情況對她講了,洛寧的地圖和指北針都丟了,只能憑直覺推測,她多年從事測繪工作,經驗豐富,她估計我們的位置離不凍泉的已經不遠了,不凍泉即便在嚴冬也不結冰,說明地下有熔岩,問題是從哪裏可以回到地面,一直在地下走來走去的也不是辦法,現在可行的方案也只有沿著河走了,因為只有在有河道的地方才不會是死路。

    大個子也垂頭喪氣的回來了,他這次沒抓到魚。我們不想再做停留,三個水性好的人把尕娃架在中間,順著水流的方向,朝這條地洞的遠處遊去。

    這條地下河的河面雖然不寬,但是下面的潛流力量很大,借著水流的沖擊,半漂半遊的並不費力,只是這條隧道太長,水溫也比剛才高了不少,鼻中所聞,全是硫磺的氣息,身處水中,仍然覺得口幹舌燥。

    大個子有些焦躁,邊遊邊抱怨:“咱這次可能犯了左傾盲動主義的錯誤了,怎麼遊了這麼久還不到頭?這地方水流這麼急,連個能站住腳歇氣的地方都沒有。不如折返遊回去得了。”

    我批評大個子道:“你早幹什麼去了?都遊出來了這麼遠了才問紅旗還能打多久。是不是對咱們的革命是否能取得最後勝利懷有疑問?萬裏長征剛走出第一步你就開始動搖了?你給我咬牙堅持住。”

    大個子狡辯道:“咋能這麼說呢?我這不是想給革命保留點力量嗎,照你這麼瞎整,給革命造成了損失算誰的?”

    我們的話剛說了一半,洛寧驚呼一聲:“你們看後邊是不是有什麼動物?好象是……水怪。”

    我也聽見了後邊的水中有異常響動,回頭用手電一照,後邊水花翻滾,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水中迅速接近過來,手電筒的照明范圍不夠,看不清究竟是什麼,不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都把軍刺抽了出來,凝神備戰。

待續....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4 PM

第十一章 霸王蠑螈


河面下潛流和暗湧的力量越來越大,根本停不下來,身不由己的被河水沖得繼續向前,後面那只巨大的怪物也如影隨行般的跟在後邊。

    它的大部分身體都在水中,卷起一波一波的水花,河道的山洞中太黑,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從聲音上判斷,它的體形少說也有七八米長。

    暗河的最後一段,水流更急,我們四個人怕被沖散了,緊緊的抱成一團,在河中打著轉跌下一個洞口。

    下面是一條極大的地下暗河,河裏水溫很高,有無數條象我們剛才所經過的河道相同的支流,從山壁中噴出,象一條條大水籠頭一樣,彙流進了下邊這條主河道,兩側還有很多凸起的石孔,不斷冒出白色的高溫氣體,有些石縫中還有一些暗紅色的焰漿,看來這裏大概就是洛寧所說的地下火山帶了。

    河水溫度太高,我們在激流中拼命掙紮著爬上河邊一塊巨大的岩石,發覺就連這石頭都是溫熱的,由於附近有熔岩的火光可以照明,我就把手電筒關掉了,節省一點寶貴的電池,我問他們幾個:“你們有沒有看清楚?剛才在後邊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好大的個頭。”

    大個子和洛寧都沒看清楚,同時搖了搖頭,尕娃最慘了,喝了一肚子的河水,肚皮撐得滾圓,一張嘴說話,還沒出聲就先吐了好幾口水,他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說:“哦見那尕熊,跟在哦們後邊,掉落河中央了。”

    為了以防萬一,大個子握著軍刺,站起身來查看附近河中的情況:“啥水怪?啥也沒有啊。”說完話他轉身就要回來,忽然從河中伸出一條血紅色的大舌頭,有兩米多長,一卷就卷住了大個子的雙腿,把他放翻在地,拉向河中。

    多虧尕娃眼疾手快,用刺刀狠狠的紮在那條大舌頭上,那怪物舌頭吃疼,松開大個子,瞪著兩盞紅燈似的怪眼,從河中爬了出來。

    它的樣子同先前被大個子開槍擊斃的那只蠑螈一模一樣,頭象青蛙,身體象沒皮的鱷魚。只不過這只蠑螈太大太大了,竟然有十幾米長,身上的皮膚閃著七彩的鱗光,大尾巴一甩,凶惡無比的注視著眾人。

    我忙問洛寧:“洛工你是確定它不傷人嗎?這只怎麼這麼大?”

    洛寧臉色慘白,顫抖著說:“我……我是說上一只……這……這只是……霸王蠑螈,侵略性很強……在冰河時期就……已經滅絕了,想不到這裏還有。”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與世隔絕的特殊環境中,竟然存在著太古時代就早已滅絕的猛獸。

    蠑螈這類地下生物都是冷血動物,過高的地熱使得我們面前這只霸王蠑螈變得極其狂暴,而且尕娃又在它舌頭上紮了一刀,嘴裏的血腥味讓它產生了強烈的攻擊性,更何況,我們開槍打死的那只蠑螈,也不知是不是它的子孫親戚,總之這梁子算是結下來,雙方得在這拼一個魚死網破。

    我使個眼色,大個子和尕娃會意,分別包抄霸王蠑螈的兩側,三人戰鬥小組形成夾擊之勢。

    霸王蠑螈呼呼亂叫,對三人張牙舞爪,還不等我們動手,它用巨大的尾巴一掃,就把尕娃放翻在地,卷住尕娃,張開血盆大口就咬,蠑螈的嘴裏本來沒有牙齒,但是這只霸王蠑螈的巨口中上下各有三排利齒,這要是讓它咬上一口,哪裏還能有命在。

    我和大個子兩人見情勢緊急,猛撲過去,兩個人合力,一上一下掰住了霸王蠑螈的大嘴,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這一口咬下去,否則尕娃腦袋就沒了。

    只要是和宗教無關,尕娃馬上就變得神勇無比,腰部以下雖然被霸王蠑螈的尾巴卷住,手上卻不停,見這只怪物皮糙肉厚,不懼水火,只好用刺刀在它口中猛戳。

    霸王蠑螈口中受傷,又驚又怒,使出怪力身子打個挺兒,把身上的三個人甩脫在地,這家夥的力量奇大,我被它甩到一塊石頭上,撞得氣血翻湧,眼前金星亂冒,大個子落進了河中,不過馬上又爬回了岸上,渾身都冒著白色蒸汽,被河水燙得嗷嗷直叫。

    只憑三把刺刀想跟這只龐大的霸王蠑螈搏鬥,無異於以卵擊石,四個人發一聲喊,一齊落荒而走,霸王蠑螈在後緊追不舍。

    地下全是火山岩和火山灰,踏上去又軟又滑,跑起來十分吃力。為了能甩掉後面這只大怪物,我們踩著河穀邊的火山岩向陡峭處爬去,手足並用越爬越高,我正爬了一半,就聽到大個子對我大喊大叫,讓我小心。我低頭向下看了一眼,霸王蠑螈就象條大蜥蜴一樣遊走在山壁上,尾隨而來,距離我已經不到三米遠,它那條長長的舌頭,都快舔到我的屁股了。我想跳下去逃生,但是爬得太高了,沒把握能跳到河裏,要是稍有差錯,摔在石頭上可就慘了,我大罵一聲,騰下一只手拔出刺刀,准備做困獸鬥,就是死了也要拉上這只怪物墊背。

    其餘的三個人也看到霸王蠑螈馬上就要追上我了,可是山壁的坡度太陡,不可能趕得及過來幫忙,都咬著牙瞪著眼的幹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4 PM

第十二章 地震


洛寧突然想到了什麼,趴在石壁上對我大喊:“小胡同志,光榮彈!”

    其餘的人同時想到了,對呀,我們還剩下一棵手榴彈,一直都沒有使用,此刻就裝在大個子的武裝帶裏,中國制造的制式木柄手榴彈都是防水的,有些在青海湖駐防的士兵經常用手榴彈在湖中炸魚,剛才雖然眾人都落入水裏,但是手榴彈應該不會受潮。多虧了洛寧的提醒。

    大個子掏出了手榴彈:“老胡,接住了。”從斜上方向我拋了過來。

    我連忙把刺刀橫叼在口中,用右手一抄,接住了手榴彈,用大姆指推掉保險蓋,張口扔掉刺刀,咬住拉環,手榴彈的導火索被引燃,哧的冒出白煙。

    我向下瞅准了霸王蠑螈的大嘴,把手榴彈扔了進去,霸王蠑螈哪裏知道手榴彈是何物,見黑呼呼的飛了過來,按它平時獵食的習慣,用長舌一卷吞進口中,碰的一聲悶響,手榴彈在它口中爆炸,霸王蠑螈身體上的表皮雖然堅硬,但是口腔裏的皮肉很軟,這一下把它腦袋從裏到外炸了個稀爛,掉落到石壁下面,龐大的軀體扭了幾扭,翻著白肚子死在了河邊的岩石上。

    我長出一口氣,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剛才也沒覺出害怕,這時候卻手足發軟,往下看一眼就覺得頭暈。

    忽然山壁一陣劇烈的晃動,地下河的河水爆漲,空氣中全是琉磺的氣息,一股股的熱浪從下面沖了上來。

    河床下的火山開始活動了,事出突然,眾人措手不及,險些掉了下去。慌忙爬上了一個比較平緩的斜坡,坐下喘了幾口氣,驚魂未定,卻見地下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火山岩堆積成的山壁隨時都可能會倒塌。

    洛寧說並不一定會出現火山噴發,看情況應該只是火山的周期性活動,這種活動周期的時間不確定,有可能幾天一次,也有可能幾百年幾千年才發生一次。火山也分成很多種,常見的那種倒喇叭煙囪形的火山是大規模噴發以後才形成的,也有些火山雖然不是死火山,但是數萬年來始終沒有噴發過,就一直深深的埋藏在地下,偶爾會出現震動。

    不過不管它是多少年活躍一次,我們算是倒黴,正好趕上了。本想沿著地下暗河尋找出口,但是下面的河水都沸騰了,下去就得變成鍋裏煮的餃子,看來下是下不去了,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尕娃扯著我的衣服,指著上邊讓我們看。

    距離頭頂幾百米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細長的白光,我瞧得眼睛發花,雙目一陣刺痛,那是什麼東西?難道又是什麼早已滅絕的生物?

    洛寧驚喜交加:“是天空!是天空啊!”

    地下火山的震動產生了地震,頭上的大地裂開了一條大縫,太久沒見過外邊的天空了,我都快忘了天空是什麼樣了,是藍的還是白的?

    我對其餘的人說道:“同志們,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堅持到最後就是勝利,為了新中國,前進!”

    本來已經筋疲力盡的四個人,突然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平地裏生出無窮的力量,拽開兩條腿,掄圓了胳膊,拼了命的順著斜坡往上爬。

    下面的震動聲越來越激烈,熱浪逼人,濃烈的琉磺味嗆得人腦門子發疼,我們擔心那道裂縫又被地震振得閉合上,人人都想越快出去越好,都在四十五度的陡坡上使出了百米沖刺的勁頭,

    越往上火山岩越碎,有的就象沙子一樣,很難立足,爬上來三尺,又掉回去兩尺,手上的皮都磨掉了,也顧不上疼痛,咬緊了牙,連蹬帶刨,五六百米的高度,就好象萬裏長征過雪山一樣艱難,在所有的體力全部耗盡之後,終於又回到了地面上,藍天白雲,兩側群山綿延起伏,我們爬上來的地方是昆侖河河穀的一段,也是海拔在青藏高原中最低的一片區域,距離頭道班的“不凍泉”兵站,只有幾公裏的距離。

    洛寧體力不行,尕娃腳上有傷,他們兩人在最後關頭落在了後邊,我顧不上休息,急忙和大個子把兩個人身上的武裝帶承重帶串在一起,垂下去讓洛寧她們拉住。

    地震越來越猛,這道一米多寬的裂縫隨時可能崩塌,洛寧和尕娃只能緊緊抓住帶子,受到地下震動的影響,踩上一步就滑下去一步,就連半寸也爬不上來。

    我和大個子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拉,但是兩個人的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把他們同時拽上來。這時尕娃放開了帶子,在下面用力托著洛寧,再加上我們在上邊拉扯,一下就把她從裂縫中拉了上來。

    等我想再把帶子扔下去救尕娃的時候,一陣猛烈的震動傳來,大地又合攏在了一起,尕娃被活活的擠在了中間。

    零下二十幾度的低溫,我們的大衣和帽子早就不見了,三個人忘記了寒冷,只穿著單薄的衣服,一邊哭一邊用手和刺刀徒勞的挖著地面的沙石……

    三天後,我在軍區醫院的病床上躺著,軍區的參謀長握著我的手親切慰問:“小胡同志,你們這次表現的很勇敢,我代表軍委向你表示慰問,希望你早日康複,在革命道路上再立新功啊。怎麼樣?現在感覺還好嗎?”

    我回答說:“謝謝首長關心,我還………還還……還……”想說還好,可是一想起那些永遠離我而去的戰友們,小林、尕娃、指導員、二班長,這個“好”字憋在了胸口,始終是說不出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4 PM

第十三章 離開部隊


正如丘吉爾所說,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1969年由於國際形勢的需要,我所在的部隊被派往昆侖山的深處施工,由於環境太惡劣,使得工程進度超乎預想以外的緩慢,三年之中,有幾十名指戰員在工地上犧牲,然而我們建設的這座軍事設施才剛剛完成了三分之二。

    這時候,世界局勢又重新洗牌,七二年尼克松訪華,中美關系解凍。中國的戰略部署,重新進行了大規模調整,昆侖山裏的工程被停了下來,我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工程兵,都又編回了野戰軍的戰鬥序列,隸屬於蘭州軍區。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訓練,出操,演習,學習,講評。軍營的生活,不僅單調,而且艱苦。又過了幾年,文化大革命結束了,黨中央及時的撥亂反正,四人幫被粉碎,整整十年浩劫之後,社會秩序終於恢複了正常。

    但是部隊是一個和社會脫節的特殊環境,我在軍營裏並沒有感到什麼太大的變化,只不過不需要再象以往那樣一見面就念毛主席語錄了,但是每當有新兵入營的時候,還是要對他們進行革命教育。

    這天上午,我剛從營部開會回來,通訊員小劉就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報告連長,今天有一個排的新兵來報道,但是指導員去軍區學習,所以請你去給新兵們講革命,講傳統。”

    講革命,講傳統,其實就是給新兵們講講連隊的曆史。對於這些我實在是門外漢,但是好逮我現在也是一連之長,指導員又不在家,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我帶著這三十多個新兵進了連隊的榮譽陳列室,指著一面繡有拼刺英雄連字樣的錦旗告訴他們,這是在淮海戰役中,咱們六連的前輩們取得的榮譽,這個稱號一直保留到了今天,我把那次慘烈的戰鬥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我們六連是如何如何刺刀見紅,又如何如何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用刺刀打退了國民黨反動派一個整團的瘋狂進攻,光榮的完成了上級布置的阻擊任務。

    然後我又指著玻璃櫃中一口黑呼呼的破鐵鍋對新兵們講述:“同志們,你們可不要小看這口破鍋呦,當年在淮海戰役的戰場上,咱們六連的革命前輩們,就是吃了用這口破鍋燒出來的豬肉燉粉條子之後,去戰場上殺敵立功的。你們看,這鍋上的裂縫,就是被國民黨反動派反動的炮火給炸裂的,至今,它還在默默訴說著當年英雄們的事跡和反動派的獸行。”

    我所能講的也就這些了,畢竟我不是專業負責抓思想工作的,不過我自認為講的還算不錯,蒙這些新兵蛋子綽綽有餘。

    我讓新兵們解散去食堂吃飯,自己和小劉一起走在他們後邊,我問小劉:“剛才本連長講革命講傳統,講的水平怎麼樣?”

    小劉說:“哎呀,連長,講的賊好啊,聽得俺直流哈喇子,咱們連啥時候學習革命先烈,改善改善夥食,也吃回豬肉燉粉條子啊?”

    我咽了咽口水,彈了小劉一個腦錛兒:“革命傳統半點都沒聽到,光他娘的聽見豬肉燉粉條子了,快去給我到食堂打飯去,今天食堂好象吃包子,去晚了就都讓那些新兵蛋子搶沒了。我命令你,跑步前進。”

    小劉答應一聲,甩開大步猛沖向食堂,我忽然想起來最重要的一句話忘了囑咐他了,趕緊在後邊喊了一句:“給我挑幾個餡大的啊!”

    我躺在床上,一邊吃包子,一邊看著我家裏剛寄來的信,家裏一切都好,沒提到什麼重要的事。看了兩遍就把信放在一邊,拿起我家祖傳的那本殘書,前些年那幾次經曆,讓我對風水這門學問產生了很大興趣,有空就取出來翻閱。

    由於這本書中提到了很多五行八卦易數之類的名詞,比如說什麼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中央戊已土,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什麼乾、坎、艮、震、坤、兌、離、未等等,多有不解之處,這些年我找了不少相關的書籍翻看,雖然文化程度有限,還是能對付著看明白了三四成。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這十六字,分別是指: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懾,鎮,遁、物、化、陰、陽、空。

    這本書不知是什麼年代的,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只是裏面的內容很深奧,伏羲八卦的六十四變,其實應該是十六卦,傳到殷商時期,因為這十六卦泄露天機,被神明抹去了其中的一半,就連剩下的這八卦的卦數都不全。不過能懂得一二分的人,就已經極厲害了,想那諸葛孔明,略知一二,就能保著劉備運籌帷幄,鼎足天下,劉伯溫只會解三分,便輔佐朱洪武建下大明四百年的基業。但是這些我就不信了,真能有這麼邪呼嗎?

    唯一遺憾的是這本書,只有講風水五行墓葬布局結構的半本,另外半本陰陽八卦太極之數從傳到我祖父手中的時候,就一直沒有。殘本讀起來,有些內容不連貫,而且文字晦澀難懂,難以窺其深義。我想如果是全本的話,理解起來應該更容易。

    忽然一陣三長三短的集合號聲響起,劃破了軍營中寧靜的空氣,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肯定是出事了,平白無故的絕不會在大白天全營緊急集合.”我把剩下的兩個包子全塞進嘴裏,從床上彈起來沖出門外。

    一列列縱隊整齊的排開,我見到不只是我們營在集合,整個團都集結了起來。象我這種下級軍官沒有資格了解是什麼行動,只有服從命令聽指揮的份了,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去火車站待命,跟著兄弟部隊一起出發。

    人過一萬,如山似海,在軍用火車站,擠滿了上萬名士兵,從遠處看就如同一片綠色的潮水,看樣子整個師都出動了,在當時一個師都調動起來那不得了啊,象我們這種主力師編制是非常龐大的,下屬三個步兵團,另外配備一個炮兵團,一個坦克團,再加上師部的機關後勤部隊,差不多能有兩萬多人。這麼大規模的行動究竟是去做什麼?應該不會是去救災吧,最近沒聽說這附近哪裏受災了啊。

    我們稀裏糊塗的被鐵罐子車一直拉到了雲南邊境,這時候大夥才明白,這是要打仗啊,當時好多人就哭了……

    與此同時,正在訪美的鄧小平在白宮語出驚人:“小朋友不聽話,該打打屁股嘍。”並公開承認,中國軍隊在中越邊境大規模集結。

    2月17日淩晨,17個師的二十二萬解放軍全線出擊,一直打到諒山,3月4日中國宣布撤軍。

    我的連是主力師的尖刀連,首當其沖,十天的戰鬥下來傷亡過半,再一次行軍中,我們遭到了越南特工的伏擊,他們利用抱小孩的婦女作為掩護,把炸藥包扔進了我們的裝甲運兵車,我手下的八個戰士,都被炸死在了裝甲車裏。當時我眼就紅了,打死三個,還活捉了剩下一老一小兩個越南民兵。

    他們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越南老頭,和一個二十多歲的越南女人,看樣子他們是父女二人。有個部下告訴我說,這個女的把炸藥包偽裝成抱在懷裏的嬰兒,經過裝甲車的時候就把炸藥包扔了進去。絕對看不錯,就是她幹的。

    我最怕的事就是看著自己的戰友死在面前,一怒之下,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以及我軍對待俘虜的政策忘得一幹二淨。我讓人拿了個炸藥包綁在越南女人的屁股底下,讓她坐了土飛機。又把那老頭捆個結實,從懸崖上扔進了雷區。

    這件事嚴重違反了部隊的紀律,甚至驚動了司令部的許總。要不是我家裏在軍區有很深的背景,早就被送上了軍事法庭,我的軍事生涯被迫就此結束,拿著一紙複員令,回到了老家。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5 PM

第十四章 生意


戰鬥接近了尾聲,零星的槍聲仍然此起彼伏,陣地上到處都是硝煙,戰壕裏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屍體。

    坑道中大約還有六七個殘存的越軍,我帶著人把所有的出口都封鎖了,我在坑道口對裏面大喊:“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

    其餘的士兵也跟著一起喊:““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也布松公葉,松寬紅毒兵內!”(越南話:繳槍不殺,優待俘虜,當時的一線戰鬥部隊都要配發了一本戰地手冊,裏面有一些用漢字注明讀音的常用越南語,比如:剛呆乃來,意思是舉起手來,不庫呆一乃來,意思是舉著手不許動。這些都是俘虜敵人和勸降時用的,另外還有一些是宣傳我軍政策的,對越南老百姓講的,其實在越南北方,民族眾多,越南官方語言,還不如漢語流行得廣,大部分越南軍人都會講漢話。)

    被團團包圍的越南人,在坑道深處以一梭子子彈作出了回答。

    我把鋼盔扔在地上,大罵道:“操他小狗日的祖宗,還不肯讓老子活捉。”轉過頭對站在我身後的戰士們發出命令:“集束手榴彈,火焰噴射器,一齊幹他小狗日的。”集束手榴彈和火焰噴射器是對付在坑道掩體中頑抗之敵的最有效手段,先用大量的手榴彈壓制,再用火焰噴射器進行剿殺。

    成捆成捆的手榴彈扔進了坑道,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之後,中國士兵們用火焰噴射器抵住洞口猛噴。

    煙火和焦臭的人肉味熏得人睜不開眼,我拎著沖鋒槍帶頭進了坑道,我要親眼看看這幾個小瘦雞一樣的越南崽子被燒成什麼樣了

    坑道中,十多具焦糊的越軍屍體散落在裏面,這時候已經分不清是被炸死的還是燒死的。

    我在最裏邊發現了一大捆還沒有爆炸的集束手榴彈,我趕緊帶著戰士們想往外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聲沉悶的爆炸,我的身體被沖擊的氣浪震倒,雙眼一片漆黑,感覺眼前被糊上了一層泥,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拼命的用手亂抓,心裏說不出的恐慌,這時我的手腕被人抓住,有個人對我說:“同志,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兩名列車乘務員和滿車廂的旅客都在盯著我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我這才明白,剛才是在做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剛才的噩夢還心有餘悸。

    想不到坐著火車回家都能做夢,這回臉可丟光了。我尷尬的對大夥笑了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笑得最難看的一次,還好沒有鏡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臉。

    乘務員見我醒了,就告訴我馬上就要到終點站了,准備准備下車吧。我點點頭,拎著自己的行李擠到了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做在行李包上,點了支煙猛吸幾口,腦子裏還牽掛著那些在前線的戰友們。

    穿著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就別提有多變扭了,走路也不會走了。回去之後怎麼跟我爹交代呢?老頭子要是知道我讓部隊給攆了回來,還不得拿皮帶抽死我。

    十幾分鍾之後就到了站,我走到家門口轉了一圈,沒敢進門,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走,心裏盤算著怎麼編個瞎話,把老頭子那關蒙混過去。

    天色漸晚,暮色黃昏,我進了一家飯館想吃點東西,一看菜單嚇了一跳,這些年根本沒在外邊吃過飯了,現在的菜怎麼這麼貴?一盤魚香肉絲竟然要六塊錢,看來我這三千多塊錢的複員費,也就剛夠吃五百份魚香肉絲的。

    我點了兩碗米飯和一盤宮爆雞丁,還要了一瓶啤酒,年輕的女服務員非要推薦給我什麼油悶大蝦,我死活不要,她小聲罵了一句,翻著白眼氣哼哼的轉身去給我端菜。

    我不願意跟她一般見識,我當了整整十年兵,流過汗流過血,出生入死,就值五百份魚香肉絲,想到這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不過隨即一想,跟那些犧牲在戰場上雪山中的戰友們相比,我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資格呢?

    這時候從外邊又進來一個客人,他戴了個仿美國進口的大蛤蟆鏡,我看他穿著打扮在當時來說很是時髦,就多看了兩眼。

    那個人也看見了我,沖我打量了半天,走過來坐在我這張桌的對面。

    我心想這人怎麼回事,這麼多空桌子不去,非過來跟我擠什麼,是不是流氓想找我的麻煩?操你奶奶的,正搔到我的癢處,我憋著口氣,還正想找人打一架,不過看他的樣子又有點眼熟,他的臉大半被大蛤蟆鏡遮住,我一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架的大蛤蟆鏡開口對我說道:“天王蓋地虎。”

    我心說這詞怎麼這麼熟啊,於是順口答道:“寶塔鎮河妖。”

    對方又問:“臉怎麼紅了?”

    我一豎大姆指答道:“找不著媳婦給急的。”

    “那怎麼又白了?”

    “娶了只母老虎給嚇的。”

    我們倆同時抱住了對方,我對他說:“小胖,你沒想到中央紅軍又回來了吧?”

    胖子激動的快哭了:“老胡啊,咱們各方面紅軍終於又在陝北會師了。”

    前些年我們也通過不少次信件,但是遠隔萬裏,始終沒見過面。想不到一回城就在飯館裏遇到了,這可真是太巧了。

    胖子的老爸比我爹的官大多了,可惜文革的時候沒架住挨整,死在了牛棚裏。幾年前胖子返城後找了個工作,幹了一年多就因為跟領導打架,自己當起了個倒爺體戶,從我們這邊往北方倒騰流行歌曲的錄音帶。

    多少年沒見了,我們倆喝得臉紅脖子粗,我就把編瞎話的這事給忘了,回到家之後,酒後吐真言,把事情的經過跟我爹說了,想不到他沒生氣,反而很高興。我心想這老頭,越老覺悟越低,看自己兒子不用上前線了還高興。

    複轉辦給我安排的工作是去一家食品廠當保衛科副科長,我在部隊呆的時間太長了,不想再過上班下班這種有規律的生活,就沒去。跟胖子一起合夥去了北方做生意。

    時間過得很快,眼瞅著就進入了八十年代,我們也都三張兒多了,生意卻越做越慘淡,別說存錢娶媳婦了,吃飯都快成問題了,經常得找家裏要錢解決燃眉之急,按三中全會的說法,全國都基本解決溫飽問題了,但是我卻覺得我們倆還生活在解放前,被剝削被壓迫,吃不飽穿不暖。

    這天天氣不錯,萬裏無雲,我們倆一人戴了一副太陽鏡,穿著大喇叭褲,在北京街頭推了個三輪車,車上架個板子,擺滿了磁帶,拿個破錄音機拉著倆破喇叭哇啦哇啦的放著當時的台灣流行歌曲。

    有個戴眼鏡的女學生湊了過來,挑了半天,問我們:“有王結實謝麗絲的嗎?”

    這個以前我們上過貨,兩天前就賣光了,胖子嘻皮笑臉的對她說:“哎呦我說姐姐,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聽他們的歌,您聽鄧麗君千白惠張艾佳嗎?來幾盤回去聽聽,向毛主席保證,要多好聽就有多好聽。”

    女學生看胖子不象好人,扭頭就走了。

    胖子在後邊抱怨的罵不絕口:“這傻逼,裝他媽什麼丫挺的,還他媽想聽金梭銀梭,丫長得就他媽跟梭子似的。”

    我說你現在怎麼說話口音都改京腔兒了?說普通話不得了嗎,冒充什麼首都人。現在北京的生意太難做了,過幾天咱奔西安吧。

    胖子想要辯解說他祖上就是北京的,還沒等說,忽然指著街道的一端叫道:“我操,工商的來掃蕩了,趕緊跑。”

    我們倆推著三輪車撒丫子就跑,七拐八拐的跑到一條街上,我看了看周圍,咱怎麼不知不覺的跑到潘家園古玩市場來了?

    這條街上全是買賣舊東西的,甚至連舊毛主席像章,紅寶書都有人收。象什麼各種瓶瓶罐罐、老鍾表老懷表、三寸金蓮穿的舊繡花鞋,成堆成堆的銅錢,鼻煙壺、各種古舊的家具,煙鬥,字畫,雕花的研台,筆墨黃紙,老煙鬥,蛐蛐罐,瓷器,漆器,金銀銅鐵錫的各種玉石的各種首飾,只要是老東西,就基本上什麼都有。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5 PM

第十五章 古玩市場


胖子有塊家傳的玉佩,一直帶在身上,這塊玉是西北野戰軍的一位首長送給他爹的,當年這位首長帶部隊進新疆,在尼雅綠洲消滅了一股土匪,這塊玉就是那個匪首貼身帶的。說是玉佩,其實外形不太象,造型古樸怪異,上面刻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圖案,象是地圖,又象是文字,不知道實際上是幹什麼用的。

    這塊玉胖子給我看過很多次,我家裏以前古玩不少,小時候我聽祖父講過不少金石玉器的知識。不過這塊玉的價值年代,我卻瞧不出來。

    胖子想把這塊玉賣了換點本錢做生意,被我攔住了,這是你爹給你留下的,能別賣就別賣了,咱也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實在不行我找家裏要錢唄,反正我們家老頭老太太補發了好多工資。

    我們倆見路邊有個空著的地方,就把三輪停了過去,在附近買了兩碗鹵煮火燒當午飯吃。

    鹵煮火燒就是豬下水熬的湯,裏面都是些大腸之類的,泡著切碎了的火燒,一塊多錢一碗,既經濟又實惠。

    我這碗辣子放的太多了,辣得我眼淚鼻涕全出來了,吐著舌頭哈氣。

    胖子吃了兩口對我說:“老胡,這幾年本想帶你出來發財的,沒想到現在全國經濟都搞活了,形勢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不象我剛開始練攤兒的那時候,全北京也不超過三份賣流行歌曲磁帶的。真是有點連累你了,你爹是退休前已經是師長了,享受副市級幹部待遇,你不如回去讓你們家老頭走個後門,給你在機關安排個工作,就別跟我一起受罪了。”

    我拍了拍胖子的大肚子說:“兄弟,我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話,我要是真想去機關隨時都能去,但是我不敢去,你知道為什麼嗎?我害怕啊,我如果在一個地方坐住了不動,滿腦子想不了別的,全是我那些死去的戰友,他們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一看見他們,我的腸子都快疼斷了。咱們現在東奔西走忙忙碌碌的做點小買賣,還能把心思岔開想點別的,要不然我非神經了不可。”

    在部隊那麼多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鼓舞士氣了,我安慰胖子:“咱們現在也不算苦了,這不是還有鹵煮可吃嗎,想當年我在昆侖山裏,那他娘的才真叫苦呢。有一年春節,大夥都想家了,好多新兵偷著哭。師長一看這還行,趕緊給大夥包頓餃子,改善夥食。那餃子吃的,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昆侖山沒有任何青菜,菜比金子都貴,肉倒有得是,全是一個肉丸的餃子。海拔太高,水燒不開,餃子都是夾生的,裏邊的肉餡都是紅的。你能想象出來那是什麼味道嗎?就這樣我還吃了七八十個呢,差點沒把我撐死,饞啊,那幾年就沒吃過熟的東西,饞壞了。第二天我就讓人給送醫院了,消化不了,肚子裏跟鐵皮似的。你還記得紅岩裏怎麼說的嗎?革命勝利的前夜總是最寒冷的。咱們的生意不可能總這樣,錄音帶不好賣,咱們可以賣別的。就象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廬山不讓上,咱就上井崗山,你解放軍不跟我走,我去找紅軍。”

    我把錄音機打開,倆個大喇叭頓時放出了音樂。

    由於錄音機比較破爛,音質很差,再優美的歌曲從裏邊播出來也都跟敲破鑼一樣。

    但是我和胖子並不覺得難聽,反正比我們倆唱的好聽了,胖子經過我那一番深入淺出的思想教育工作,心情也開朗了起來,隨著音樂的節奏掂著小腿,扯開嗓子叫賣:“瞧一瞧,看一看啊,港台原版,砍胳膊切腿大甩賣,賠本兒賺么喝了啊……”

    過往的行人和周圍做生意擺攤的全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們旁邊有個擺地攤賣古董的男人,他走過來對我們打個招呼,一笑嘴中就露出一顆大金牙,大金牙掏出煙來,給我們倆發了一圈。

    我接過煙來一看:“呦,檔次不低啊,美國煙,萬寶路。”

    大金牙一邊給我點煙一邊說:“二位爺,在潘家園舊物市場賣流行歌曲,可著這四九城都沒第三個人能想得出來,您二位真是頭一份。”

    我吸了一大口煙,從鼻子裏噴出兩道白色煙霧,這美國煙就是有勁,我抬頭對大金牙說:“您甭拿這話擠兌我們,我們哥兒倆是為了躲工商局的,無意中跑到這裏,歇會兒就走。”

    結果雙方一盤道,趕情還不是外人,大金牙家在海南島,他爹那輩是解放軍南下時住過去的。家裏的底根兒都是三野的,一說你老家是哪的哪的,家裏的長輩是幾縱幾縱的,哪個師哪個團的,關系都不算遠。

    不過大金牙的爹不是什麼幹部,他爹是個民間倒鬥的手藝人,後來讓國軍抓了壯丁,徐蚌會戰,也就是淮海戰役的時候,他所在的部隊又起義參加了解放軍,他本人一直就在部隊裏當炊事員。在朝鮮戰場上把腿給凍壞了,落下個終身癱瘓,改革開放之後,從海南搬到了北京,收點古董玩器做些生意。

    會說的不如會聽的,他說的好聽,什麼倒鬥的手藝人,不就是個挖墳掘墓的賊嗎,這些別人聽不出來,但我從小是被我祖父帶大的,這些事他沒少給我講。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再往深處一論,我問大金牙:“您家老爺子當年做過摸金校尉,有沒有摸出什麼大粽子來?”(大粽子是一句在盜墓者中流傳的暗語,就象山裏的土匪之間談話也不能直接說自己殺人放火,都有一套黑話切口,粽子是指墓裏的屍體保存的比較完好,沒有腐爛,摸到大粽子就是說碰上麻煩了,指僵屍、惡鬼之類不幹淨的東西,幹粽子是指墓裏的屍體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還有肉粽子,是說屍體身上值錢的東西多)

    大金牙一聽這話,立刻對我肅然起敬,非要請我和胖子去東四吃涮羊肉,順便詳談。於是三個人就各自收拾東西,一起奔了東四。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6 PM

第十六章 大金牙


東四的一家火鍋店裏,坐滿了食客,火鍋中的水氣彌漫,推杯換盞么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

    我們撿個角落處的空桌坐了,大金牙連連給我倒酒,我心想這家夥是想把我灌醉了套我的瓷啊,於是趕緊攔住他:“金爺,這二鍋頭勁兒太猛,我量淺還是來啤的好了。”

    邊吃邊談,話題就說到了倒鬥的事上,大金牙咧開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顆金牙對我們說:“二位爺上眼,這顆金牙,就是我在潘家園收來的,從墓裏挖出來的前明佛琅金,在粽子嘴裏拔下來的。我沒舍得賣,把自己牙拔下來換上了。”

    這人也真是的,吃飯時候說這個,還讓不讓人吃了,舍不得花錢你直接說多好,他說的那個實在是越想越讓人覺得惡心,我趕緊把話題岔開,跟他談些別的事情。

    錢壓奴俾手,藝壓當行人,我們隨便聊了一些看風水墓穴的門道,又說些當年在昆侖山當工兵的事跡,聽得大金牙嘖嘖稱奇,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金牙的爹被國民黨抓壯丁之前,是跟一位湖南姓蔡的倒鬥高手學徒,對挖墳掘墓的勾當所知甚多,但是對於那些尋穴的本事就沒學會。因為他師傅蔡先生本身也不懂風水之術,民國十二年之後,洛陽農民李鴨子才發明了洛陽鏟。在此之前,洛陽鏟還沒流行開來,他們這一派主要用鼻子聞,為了保持鼻子的靈敏程度,都忌煙酒辛辣之物。

    用鐵釺打入地下,拔出來之後拿鼻子聞,鐵釺從地下泥土中帶上來的各種氣味,還有憑打土時的手感,地下是空的,或者有木頭,磚石,這些手感肯定是不同的。

    其實和用洛陽鏟打土的原理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用鼻子聞,一個是用眼睛瞧。洛陽鏟帶上來的土,可以察看地下土壤的成份,如果有什麼瓷片,木片,布片,金銀銅鐵錫汞鉛,包括夯土,磚瓦等等等等,這些都是地下有墓穴的證明,可以通過這些線索來推測地下古墓的年代和布局結構。

    不過聞土這手藝傳到大金牙這裏就失傳了,他爹雙腿殘疾,他從小又有先天性哮喘,就不再去做摸金校尉了。一般幹這行的,都見過不少真東西,憑著這點眼力,做起了古玩的生意。

    我開玩笑的說您祖上這手藝潮了點,我聽我家裏的長輩說過一些倒鬥的事情,真正的高手,沒有用鐵釺洛陽鏟的,那都是笨招,有本事的人走到一處,拿眼一看,就知道地下有沒有古墓,埋在什麼位置,什麼結構,這些一眼就能看出來。凡是風水絕佳之所,必有大墓,能埋在裏邊的,生前都不是一般人,這種墓裏邊全是寶貝。真正的大行家對洛陽鏟那些東西是不屑一顧的,因為地下土壤如果不夠幹燥,效果就大打折扣,特別是在江南那些富庶之地,降雨量大,好多古墓都被地下水淹沒,地下的土層被沖得一塌糊塗。

    大金牙聽我說的天花亂墜,對我更是推崇:“胡爺,我算服了,常言怎麼說的來著,朝聞道夕死可矣,聽了您這一番高論,我算是沒白活這麼大歲數。向您這種既懂風水術,又當過工兵,了解土木工程作業的人才,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您這本事要不做摸金校尉可惜了。”

    我搖搖頭說:“那種缺德的事,我不打算幹,我剛說的那些都是聽我祖父講的,他老人家當年也做過摸金校尉,結果碰上了大粽子,差點把命搭上。”

    大金牙說這風險肯定是有的,揣上幾個黑驢蹄子也就不怕了,而且正所謂盜亦有道,倒鬥的名聲是不好,那都是因為一些下三濫的毛賊敗壞的,他們跟本就不是這行裏的人,不懂得規矩,到處破壞性的亂搞,那能不招人恨嗎。倒鬥的曆史要追述起來,恐怕不下三千多年了,當年三國時曹操手下有支部隊,專門挖掘古墓裏的財物以充軍餉,咱們這才有了摸金校尉的別稱。

    傳至解放前,這行裏邊共分東南西北四個門派,到了八十年代,人材凋零,已經沒剩下幾個人,僅存的幾個人也都金盆洗手不幹了。現在的那些小輩,都是些個鄉下的閑漢,一幫一夥成群結隊的去挖墳掘墓。哪裏懂得什麼行內兩不一取,三香三拜吹燈摸金的規矩,唉,多少好東西都毀在他們手上了。

    大金牙感歎了一陣,又對我們說道:“我長年在潘家園倒騰玩意兒,您二位將來要是有什麼好東西,我可以負責給你們聯絡買家,你們親自去談,談成了給我點提成就行。”

    胖子一直忙著吃喝,這時候吃到八成飽了,忽然想什麼,把身上那塊玉取出來讓大金牙給鑒定鑒定,看值多少錢。

    大金牙看了看,又放在鼻子邊上聞了幾下:“胖爺,您這塊可是好玉啊,至少不下千年曆史了,嗯……有可能還要早,應該是唐代以前的。這上邊的文字不是漢文,是什麼我也瞧不出來,肯定能值不少錢,不過在沒判斷出具體價值之前,您最好還是留著別出手,不然可能就虧大了。您這塊玉是在哪得來的?”

    胖子說起他家的曆史就來了興致:“要說來曆,那可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塊玉是我爹參加黃麻暴動時候的老戰友送的,我爹的那位老戰友是野司的一號大首長,帶部隊進新疆的時候,他的部隊和一股土匪遭遇了,這幫土匪也是找死,解放軍的一號首長身邊的警衛團能是吃幹飯的嗎?不到五六分鍾,就把那百十號土匪消滅光了,打掃戰場的時候在一個土匪頭子身上發現了這塊玉,一號首長把它當成紀念品送給了我爹。這塊玉再往前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我們一直喝酒喝到晚上十二點多才分手,臨別之時,大金牙送給我們倆一人一個彎勾似的東西,這東西有一寸多長,烏黑甑亮,堅硬無比,還刻著兩個篆字,看形狀象是“摸金”二字,這物件兒年代久遠,象是個古物,一端被打了個孔,穿有紅色絲線,可以掛在脖子上當作裝飾品。大金牙說:“咱們哥們兒真是一見如故,這兩個是穿山甲的爪子做的護身符,給你們二位留個念想,有空就來潘家園找我,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後會有期。”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6 PM

第十七章 計劃


我和胖子回到了我們在崇文門附近租的一間小平房裏,酒喝得太多,暈暈呼呼的一直睡到轉天中午。

    醒來之後躺在床上,盯著又低又矮的天花板,我想了很多,盜墓這行當,對我來說其實不算陌生,我有把握找到一些大型的陵墓,錢對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可以說我一點都不在乎有沒有錢,但是生活總是充滿了矛盾,現在的我又太需要錢了。

    我父母都由國家養著,我沒有家庭負擔,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但是我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兄弟們怎麼辦,他們的爹媽誰去奉養照料?看病吃藥的費用,還有他們的弟弟妹妹上學的學費,憑著那點撫恤金還不夠喝西北風的。

    在戰場上,好象除了我之外,人人都有理由絕對不可以死,最後的幸存者卻是我,我這條命是很多戰友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我現在應該為他們做些什麼了。

    這時候胖子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見我正盯著房頂子發愣,就對我說:“老胡,你想什麼呢?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昨天大金牙的話讓你心動了是不是?我心裏也癢癢,咱哥兒倆到底怎麼著啊?我就等你一句話了。”

    我拿出大金牙送的那枚護身符:“胖子你別拿那孫子當什麼好人,他也是做生意的,無利不早起。這掘子爪是三國時曹操手下摸金校尉所佩帶的,這麼貴重的東西他能隨便送給咱們?他是看上咱倆的本事了,想從中得點好處。”

    胖子急了:“我操,早看丫不象好鳥了,一會兒我去潘家園,給丫那顆大金牙掰下來扔茅坑裏。”

    話雖如此說,但是我們倆一合計,覺得還是應該互相利用,暫時別跟他鬧翻了,我性格上的缺點是太沖動,做事不太考慮後果,覺得盜墓這條路可行,毛主席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他的兩面性,好事可以變壞事,壞事也可以變好事,這就是辯證法。

    那些帝王將相的墓中有無數財寶,但是能說這些好東西就屬於墓主人嗎?還不都是從老百姓身上搜刮剝削來的,取之於民,理應用之於民,怎麼能讓它們永遠陪著那些枯骨沉睡在地下。要做就做大的,那些民間的墓葬也沒意思,多數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取老百姓的東西損陰德。

    我曾聽我祖父講過摸金校尉的規矩,和盜墓賊大有不同,盜墓賊都是胡亂挖,胡亂拿,事做得絕,管你什麼忠臣良將,什麼當官的還是老百姓的,有誰是誰,沒半點規矩可言,就算有也都是農民們自己琢磨出來的,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摸金校尉們幹活,凡是掘開大墓,在墓室地宮裏都要點上一只蠟燭,放在東南角方位。然後開棺摸金,死者最值錢的東西,往往都在身上帶著,一些王侯以上的墓主,都是口中含珠,身覆金玉,胸前還有護心玉,手中抓有玉如意,甚至連肛門裏都塞著寶石。這時候動手,不能損壞死者的遺骸,輕手輕腳的從頭頂摸至腳底,最後必給死者留下一兩樣寶物,在此之間,如果東南角的蠟燭熄滅了,就必須把拿到手的財物原樣放回,恭恭敬敬的磕三個頭,按原路退回去。

    因為傳說有些墓裏是有鬼的,至於這些鬼為什麼不入輪回,千百年中一直留在墓穴內,那就不好說了,很可能是他們舍不得生前的榮華富貴,死後還天天盯著自己的財寶,碰上這樣舍命不舍財的主兒,也就別硬搶他的東西了。

    最後我和胖子決定,幹他娘的,做定摸金校尉了,什麼受不受良心譴責,咱們就當良心讓狗吃了,不對,吃了一半,嗯……也不對。不妨換個角度看,現在是八十年代,不是都提倡奉獻嗎?現在也該輪到那些剝削勞動人民的王公貴族們奉獻奉獻了。不過這些死鬼覺悟很低,別指望他們自己爬出來奉獻,這種事,我們就帶勞了,打他們這些封建統治階級的秋風,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戰略方向確定了,具體的戰術目標,以及怎麼實施還得再仔細商量。

    在盜墓之風最盛行的河南,湖南,陝西這三個地方,大墓不太容易找了,而且人多的地方做事不方便,還要以種莊稼蓋房子等行為做掩護,要幹最好就去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地方。

    要是說起在深山老林中,我所見過的大墓,排在頭一位的肯定是牛心山的那座,我上山下鄉的時候還太年輕,什麼都不懂,以我現在的閱曆判斷,那座墓應該是北宋之前的,盛唐時期,多是時興以山為陵,這種風氣一直延續到宋代初期,南宋以後,國力漸弱,再也沒有哪個皇家的陵墓敢做那麼浩大的工程了。

    胖子問我你不是說牛心山裏鬧鬼嗎?能不能找個不鬧鬼的搞一下,咱們對付狗熊野人倒也沒什麼,遇上鬼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我說第一這世界上沒有鬼,我上次跟你說的可能是我產生的幻覺,第二咱們這是初次行動,不一定非要動手開山,你還記得燕子他們屯子裏好多人家都有古董嗎,咱們去收上幾個回來賣了,就省得費勁拔力的折騰了。

    當天,我們二人分頭准備,胖子去把剩下的錄音帶都處理掉,我則去舊貨市場買一些必備的工具,手電,手套,口罩,蠟燭,繩索,水壺,最讓我喜出望外的是買到了兩把德制工兵鏟,我把工兵鏟拿在手裏,感覺就象是見了老朋友一樣。

    這種工兵鏟是德國二戰時期裝備山地突擊師的,被蘇聯繳獲了很多,中蘇友好時期,有一部分流入了中國境內。德制工兵鏟很輕便,可以折疊了掛在腰上,而且鋼口極佳,別說挖土挖岩,就算到了危險的時候,掄起來還可以當兵器用,一下就能削掉敵人半個腦袋。

    唯一遺憾的是沒買到防毒面具,當年全國搞三防的時候,民間也配發了不少六零式防毒面具,在舊物市場偶爾能看到賣的,今天不湊巧沒買到,只能以後再說了。此外還缺一些東西,那些都可以等到了崗崗營子再准備。

    總共花了一千五百多,主要是那兩把鏟子太貴了,六百一把,價兒咬死了,劃不下來。最後我身上只剩下六塊錢了,這可糟了,沒錢買火車票了!

    多虧胖子那把錄音帶甩了個精光,又把我們租的房子退了,三輪賣了,這就差不多夠來回的路費了。連夜去買了火車票,我當年離開那裏的時候還不滿十八歲,十幾年沒回去了,一想到又能見到多年不見的鄉親們,我們倆都有點激動。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8 PM

第十八章 黑風口野人溝


列車是轉天下午兩點發車,我們激動的一夜沒睡,我問胖子咱們總共還剩下多少錢,胖子數了數說還剩下一百五,這點錢也就夠回來的路費和夥食費。

    我一想這不行啊,咱們十幾年沒回去了,空著兩手去見鄉親們,太不合適了,得想辦法弄點錢給鄉親們買點禮物才是。

    胖子說幹脆把我這塊玉賣了換個千八百的。

    我說你還是留著吧,你他娘的別總惦記著你爹留給你的那點東西,賣出去可就拿不回來了,別到時候把腸子悔青了。

    最後我找出了一點值錢的東西,我們身上有塊鷹歌牌機械表,是我當上連長時我爹給我買的,屬於限量供應的限量版,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在當時市面上能值二百多塊錢。我去潘家園把表賣給了大金牙,這孫子什麼都收,一聽說我們要去內蒙動手,還贊助了我們一百塊錢,並約定我們找到的東西,由他來聯絡買主。

    八十年代,三百塊錢足夠普通家庭過兩三個月的奢侈生活,是一筆很可觀的錢。用這三百多塊錢,我買了不少吃的東西,都是蜜餞、奶糖、罐頭、巧克力、茶葉之類的,這些在山裏是吃不到的,剩下的錢在黑市全換成了全國糧票。

    兩天兩夜的路程在充滿期待的心情中顯得有些漫長,到了站之後還要坐一天的拖拉機,然後再進山走一天一夜的山路。

    我們倆進山之後走了不到一天就再也走不動了,攜帶的東西太沉了,每人都要負重一百多斤,我咬咬牙還能堅持,胖子是真不行了,坐在大樹底下喘著粗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多虧碰上了從屯子裏出來辦事的會計,我們插隊是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成天跟我們屁股後頭玩,一口一聲的管我們叫“哥”。

    會計一看我們這麼多行李,趕緊又跑回村裏,叫了幾個人牽著毛驢來接我們,這些人上了年紀的我們都認識,還有兩個十二三歲的丫頭,是我離開以後才出生的,她們都管我叫“叔”,我聽著就別提多變扭了。

    我問會計:“怎麼屯子裏沒見年輕的男人們?”

    會計回答說:“屯子裏的勞力們都跟考古隊幹活去了,那不是七六年唐山大地震嗎,雖然跟俺們這噶離得十萬八千裏,但是跟俺們這嘎屬於一條地震帶,這一地震把喇嘛溝牛心山整個給震裂了,裏面有座整的跟宮殿似的大墓,俺們屯子裏好些膽大的都進去搬東西,那家夥,好東西老鼻子去了,結果不知咋整的,驚動了縣政府,考古隊跟著就來了。說這是大遼蕭太後的陵寢,還把大夥家裏的好東西全給整走了,一件都沒留下。然後考古隊的跟牛心山那噶耷也不整啥伍的,好象是說那山下面還有好多好東西可挖。把屯子裏的勞力們都雇去幹活了,一個勞力管吃管喝一天還給三塊錢。這不都整好幾年了,也沒整利索,不少人還擱那幹活呢。”

    我跟胖子一聽這話差點沒吐血,真是敢上我們哥兒倆燒香,連佛爺都掉腚。

    不過也沒辦法,總不能去跟考古隊文物局分那些公家人搶地盤吧。既然來了,玩幾天再說,回頭想辦法再找別的地方,反正大型古墓又不是只有牛心山那一座。

    快進屯子的時候,得到消息的鄉親們都在門口等著,大夥都擁了過來,問長問短的,燕子領著自己的女兒哭著對我們說:“哎呀,老胡胖子,你們可想死俺們了,怎麼一走這麼多年一點音信都沒有呢。”燕子她爹把我們倆緊緊抱住:“你們倆個小兔崽子,一走就沒影兒了,這回不住個兩三年,誰都不許走。”

    我跟胖子全哭了,胖子在這住了六七年,我只住了一年,但是山裏人樸實,你在這住過,他們就永遠拿你當親人一樣對待。這裏還是以前那樣,一點都沒變,沒有電,沒有公路,這裏有不少人一輩子沒見過電燈,我心裏越想越難過,琢磨著等有了錢,一定得給鄉親們修條公路,可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錢呢。

    這時村裏的老支書被人攙扶著也走了過來,還沒到跟前就大聲說:“主席的娃們又回來了?主席他老人家現在還好嗎?文化大革命整的咋樣了?”

    我聽著都納悶兒,主席他老人家現在好不好?我上哪知道去。我趕到前邊扶著老支書的胳膊說:“他老人家好著呢,天天都躺在紀念館裏,大夥誰想他了,買張票就能進去看看他老人家。噢,對了,文化大革命早結束了,現在小平同志正領著咱大夥整改革開放這一塊呢。”

    老支書好象沒聽見我說什麼,扯著脖子大聲問:“啥?小明同志是整啥的?”

    燕子在旁邊告訴我:“你別聽他說了,也不知道咋整的,他七三年就聾了,啥也聽不清楚了,還老犯糊塗。”

    我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在老支書耳邊大聲說:“支書啊,我給您帶了好多好吃的,一會兒給您送過去,您慢慢吃啊。”

    眾人邊說邊走,就進了屯子,老支書還在後邊大喊:“孩子們,你們回去向他老人家彙報俺們堅決擁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該咋整就咋整。”

    晚上,燕子家的炕桌上擺滿了炒山雞片,熏鹿腿,中間一個大沙鍋裏煮著酸菜粉汆白肉,燕子的丈夫以前跟我們也是很熟的,他去牛心山幹活沒回來,暫時見不到。

    燕子的爹跟我們一起喝酒說話,我就說到牛心山那座古墓的事情,順便問他這大山裏還有沒有古代貴族的墓葬。

    自古以來,山裏人一直認為盜墓就是一項創收的副業,不存在什麼道德問題,北方是這樣,南方湘西一帶就拿搶劫殺人當副業,山民白天為農,晚上為匪,躲在林子裏,專殺過往的外地客商,從不留活口。這是千百年的生存環境所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窮山惡水就吃古墓,吃過路的活人。只要附近有古墓,就會有人去挖。偏遠的地區,山高皇帝遠,王法管不到這裏,雖然這道理在法律上沒人能說得通,但事實是這些在深山老林裏都很正常。這附近的古墓大多年代太久,滄海桑田,早就沒有了明顯的標記,要不然早都被山民們挖光了。

    燕子她爹說很久以前還沒解放的時候,這屯子裏也出過幾個年輕的業餘“盜墓賊”,當時還不知道牛心山有墓,他們去了一個傳說中的地方挖墳掘金,結果不知碰上了什麼,全部都有去無回,燕子的二叔就是其中之一。那個傳說中的地方,燕子她爹知道大概的方位,但是一直沒敢去過。

    說起往事,就讓老人陷入了回憶之中,點上了亞布力老煙袋,叭噠叭噠抽了幾口,沉思了很長時間才開口說道:“你們想找古墓,這附近除了牛心山就沒有了,故老相傳,從這向北經團山子進山,五天路程,在中蒙邊境的黑風口有一條野人溝,傳說那片全是大金王公貴族的墳墓,不過那地方人跡罕至,還有野人出沒,你們有膽子去嗎?”

    野人溝的名字當初我也聽說過,不過並沒聽說那裏有古墓,上一撥的盜墓賊究竟是被什麼東西所害,別說我不知道,燕子她爹不知道,整個屯子裏也沒人清楚。

    深山來林裏,危險的東西太多了,各種野生猛獸,甚至天氣變化自然環境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要是碰上大煙泡,給捂到裏面,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逃不出來。

    我們去意堅決,燕子她爹也阻攔不住,屯子裏沒有人真正去過黑風口野人溝,只知道大概的方位。因為那裏快到邊境了,也沒有人煙,屯子裏的人就算進山打獵或者采山貨都到不了那麼遠。再加上燕子她爹上了年紀,患上了老寒腿,已經不能進山了,燕子當時正懷著她的第二個孩子也不能出遠門。屯子裏的青壯年都在喇嘛溝幹活,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燕子她爹說:“我不親自帶你們去始終是不放心,其實野人溝的危險並不是來自野人,關鍵是地形複雜,一到冬天就刮白毛風,進去容易迷路。不過現在是初秋,這一節就不用擔心了,你們要去,一定要多帶好狗,還要找個好向導,咱們屯子這幾年養了幾條獒犬,這次都給你們帶上。”

    獒並不是單指藏獒,在東北管體型龐大的猛犬就叫做獒犬,和藏獒還不完全一樣。

    在北方草原森林中生活的獵手牧民,由於受到狼群和黑熊這些野獸的威脅,憑普通的獵狗很難應付,便用從西藏學來了養獒的法子養獒犬。俗話說九狗一獒,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九條狗裏面就能出一條獒。必須是一條血統優良的母狗,一窩同時產下九條小狗,把這九條小狗打一生下來就關到地窨子裏,不給吃喝,讓它們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唯一一只就是獒。獒生性凶猛無比,三只獒犬足可以把一頭壯年的人熊活活撕成碎片。

    屯子裏一共有三只獒,再加上五條最好的獵犬,全交給了我們,燕子她爹又給我們推薦了一個向導“英子”。

    英子才剛十九歲,是少見的鄂倫春族,在這個屯子裏,年輕一輩的獵人中,沒有人比英子更出色,她是大山裏出了名的神槍手,別看她歲數小,從小就跟她爹在林子裏打獵,老林子裏的事情沒有她不清楚的,村裏這三條獒犬,有兩條是她親手養的。

    出發前,我又讓燕子幫忙准備了一些東西,鳥籠子,糯米,黑驢蹄子,撬棍,一大桶醋,燒酒。

    等都收拾停當,燕子她爹千叮嚀萬囑咐,實在找不到就別勉強了,快去快回,一直把我們送進團山子他才回去。

    對於找古墓我是比較有信心的,只要能到了野人溝,沒有古墓也就罷了,倘若真有,我肯定能找到。關於盜墓的事,我從書上學了一部分知識,還有大部分都是以前聽祖父講的,我祖父胡國華在舊軍閥部隊裏當過軍官,他手下有些士兵,曾經是東陵大盜孫殿英的部下,參與過挖掘多次大型盜墓行動,經驗豐富,我祖父的所知所聞,多是聽他們所言.

    曆來盜墓就分為民、官兩種,官盜都是明火執仗的幹,專挑帝陵下手,秦末的楚霸王項羽應該是官盜的祖宗了,至於三國時期的掘子軍摸金校尉等只不過是把官盜系統化,形成流水線作業了。民間也有業餘和專業之分,業餘的有什麼挖什麼,專業一些的就專門找一些貴族王候墳墓,小一點的就瞧不上眼。

    而盜墓的關鍵在於能找到古墓,這就是一門極深的學問,中國數千年朝代更替,興廢變化,帝王陵墓的建造和選位都不太一樣.在秦漢時期,上行下效,多是覆鬥式的墓葬,覆鬥就是說封土堆的形狀,象是把量米的鬥翻過來蓋在上面,四邊見楞見線,最頂端是個小小的正方形平台,有些象是埃及的金塔,只不過中國的多了一個邊,卻與在南美發現的“失落的文明”瑪雅文明中的金字塔驚人的相似。這中間的聯系,就沒人能推測出來了。

    唐代開山為陵,工程龐大,氣勢雄渾,這也和當時大唐盛世的國力有關,唐代的王陵到處都透著那麼一股舍我其誰天下第一帝國的風彩。

    從南宋到明末清初這一段時期,兵禍接連不斷,中國古代史上最大的幾次自然災害也都出現在這一時期,中國的國力虛弱,王公貴族的陵墓規模就不如以前那麼奢華了。

    再後來到了清代,康乾時期,國家的經濟與生產力有得到了極大的恢複,陵墓的建築風格為之一變,更注重地面的建築,與祭奠的宗廟園林相結合,吸取了前朝的防盜經驗,清代地宮墓室的結構都異常堅固,最是難以下手.

    說到底,不管哪朝哪代,中國數千年來的墓葬形式,都來源於伏曦六十四卦繁衍出來的五行風水布局,萬變不離其宗,都講求占盡天下形勢,歸根結底就是追求八個字:造化之內,天人一體.

    這種墓葬文化是中華文明的精髓所在,蒙古、回紇,土蕃,金齒,烏孫,鮮卑,佘民,女真,黨項等少數民族,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陵寢的格局紛紛效仿中原的形式,但是多半都只得其皮毛而已.可以說,只要懂得觀看天下山川大河的脈向,隱藏得再深的古墓也能輕而易舉的找到.

    再往前走就是茫茫無盡的原始森林,英子帶著八條大狗在前邊開路,胖子牽了匹矮馬馱著帳篷等等物資裝備,我拎著獵槍走在後邊,一行人就進入了中蒙邊境的崇山峻嶺之中。

    胖子一邊走一邊問前邊的英子:“大妹子,野人溝的野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野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你見過沒有?”

    英子回頭說道:“俺也知不道啥是野人,聽俺爹說這些年好多人都見過,但是沒人捉過活的,死的也沒見到過屍首,見過的也說不清楚是個啥樣。”

    我在後邊笑道:“胖子,你可真他娘的沒文化,顧名思義,野人就是野生的人,以後好好學習啊。知道什麼是野生的人嗎?就是在野地裏生的,可能是樹上結的,也可能是地裏長的,反正就不是人工的。”

    野人是很神秘的,神農架野人的傳說由來已久,我在部隊裏就曾經聽說過,據說有個解放軍戰士曾經在神農架開槍打死過一個野人,野人的屍體掉下了萬丈懸崖,到最後也沒弄清那野人到底是人,還是只長毛的大猴子。幾乎所有見過野人的目擊者都一口咬定:“野人身高體壯,遍體生滿了細長的黑色毛發。

    聽英子給我們講,黑風口的那條野人溝,以前不叫野人溝,叫做“死人溝”,再往前更古老的時候,也不叫死人溝,是叫做“捧月溝”。曆來是大金國貴族的墓地,後來蒙古大軍在黑風口大破金兵主力,屍積如山,蒙古人把死者都扔進了溝裏,整條山穀都快被填滿了,所以當地人就稱這裏是“死人溝”,再後來有人在這條山穀附近看見了野人,傳來傳去,死人溝的名字就被野人溝代替了。

    野人沒什麼可怕的,野人再厲害能比得上獒犬嗎?我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念頭,野人不知道在市場上能賣什麼價?但是隨即一想,這麼做不太人道,還是別打活物的主意了,還是把心思放在挖古墓上是真格的。

    由於帶著馬匹,不能爬坡度太陡的山,遇到大山就要繞行,這一路行來格外緩慢,好在秋天的原始森林,景色絢麗,漫山遍野的紅黃樹葉,層林盡染,使人觀之不倦,偶爾見到林子深出跑出一只兩只的山雞、野兔、麅子、樹懽、獐子,英子就縱狗去追,到了晚上宿營,采些山裏的草蘑香料,燃起營火燒烤,我和胖子都大飽口福,這些天就沒吃過重樣的野味。

    在這大山裏行路,如果沒有帶獵狗,就只能睡在樹上,我們帶了三只巨獒再加上五只大獵狗,這種力量,在森林中幾乎沒有對手,除非是碰上三只以上的人熊,英子說獒是人熊的克星,林子裏的人熊聽見獒的叫聲,馬上就會遠遠的躲開,所以晚上睡覺我們都睡在帳篷了,忠實的獵犬們在帳篷周圍放哨,沒什麼可擔心的,這些狗比人可靠多了。

    英子的脾氣比燕子年輕的時候可沖多了,氣死獨頭蒜,不讓小辣椒,走什麼路線,吃什麼東西,這些都得聽她的,誰讓她是向導呢,那些狗也都聽她的,我雖然當慣了連長,在她這也只能忍下來當普通一兵了。

    不過英子確實有兩下子,打獵、尋路、找泉水、分辨山裏蘑菇有沒有毒,在深山裏怎麼去找木耳、蘑菇、榛子、都柿,黨參,五味子等等,簡直就沒有她不懂的,而且在山裏有些動物,我都叫不上名來,平生從未見過,英子卻都能說出來,這是什麼什麼動物,在什麼什麼環境裏生活,以什麼什麼為食,用什麼陷阱可以活捉,我跟胖子聽得大眼瞪小眼,只能說兩個字:服了。

    她們鄂倫春人,都是天生的獵手,鄂倫春這三個字是官方對這個民族的稱呼,也並不太准確,有時候他們也自稱“鄂而春”或者“俄樂春”。意思是指在林海山嶺中遊蕩的獵鹿之人。他們長年在小興安嶺的林海之中遊蕩,過著遊牧漁獵的生活,中國剛解放的時候,鄂倫春人全部人口還剩下不到一千人,政府讓他們從生存環境惡劣的深山老林裏出來,過上了定居的生活,但是族人對祖先過的那種遊獵生活,有一種近乎神化般的崇拜和向往,他們信奉薩滿,崇拜大自然,雖然過上了定居的生活,還是要經常性的進山打獵。

    沿途無話,咱們書說簡短,眾人曉行夜宿,在原始森林中行了六七日,終於到達了中蒙邊境的黑風口,黑風口的森林密度之大難以形容,深處幾乎沒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全是紅松,落葉松,樺樹,白楊等耐寒樹種,地上的枯枝敗葉一層蓋一層,走一步陷一下。人還好辦,就是馬的自重很大,經常陷住了動不了,我們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氣連拉帶拽,就這麼走一段推一段的蹭著前進。

    也不知最下面的有多少年月了,腐爛的枝葉和陷在裏面而死的野獸,發出一陣陣腐臭的味道。這種惡臭又混合著紅松和野花的香味,聞起來怪怪的,不太好聞,但是聞多了之後讓人感覺還有點上癮。

    到了黑風口,剩下的事就是我的了,我們找到了一條山穀,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野人溝,這裏的外貌沒什麼奇特之處,沒有喇嘛溝那麼猛惡,但是這是只直觀的感覺,英子說看起來穀裏肯定有大煙泡,務必要看清楚了再下去,陷到大煙泡裏可就出不來了,要想下到野人溝裏,每人必須准備一根大木頭棍子探路,下邊的落葉太深,比沼澤地還厲害,幸好現在不是雨季,否則別想下去。

    野人溝屬於大興安嶺山脈的餘脈,兩邊的山勢平緩,整個山穀的走向為南北走向,東西兩側都是山丘,最中間的地方終年受到日照的時間很短,顯得陰氣沉沉,穀中積滿了枯爛的樹葉荒草,除了些低矮稀疏的灌木,沒有生長什麼樹木,出了山穀樹木更稀,原始森林到此為止,再向前兩百多裏就是遼闊的外蒙大草原。

    其時已近黃昏,血紅的夕陽掛在天邊,我們登上了山坡,放眼眺望,只見紅日欲墜,天際全是大片大片的紅雲,整個天空都象被濃重的油彩所染,森林覆蓋的綿延群山,遠處沒有盡頭的大草原都在視野中變得朦朧起來,真是蒼山如海,殘陽似血。

    胖子見此美景心懷大暢:“老胡,這景太美了,咱這趟沒白來。”

    我最記掛的就是野人溝裏的古墓,對照《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仔細觀看穀中地形,又取出羅盤辨識八卦方位,心中暗道:“總算是他娘的找對地方了,這穀裏必有貴族的古墓。”

    野人溝,原名“捧月溝”,這裏地勢穩重雄渾,有氣吞萬象之感,一端是草原,另一端和大興安嶺相連,外蒙大草原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而捧月溝就似是彙流入海的一條大江。

    雖然這裏的風水氣派還不足以埋葬帝王,但是埋個王爺萬戶大將軍之類的大官,那是綽綽有餘了,等到月上中天之時,月光就會為我們指出古墓的方位。

    天色漸晚,太陽逐漸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線,大森林即將被陰影吞沒,這裏之所以曾經被稱為“捧月溝”,是因為月亮升至山穀正上空的時候,仰面躺在山穀的最深處抬頭去看天空,視覺的餘光會產生一種錯覺,兩側最高的山丘象是兩條巨大的臂膀,伸向天空的明月。這處穴中的死者取的是日月精璞瑞氣,在我那本祖傳風水書中“天”字一章有詳細解釋,有些字面上的內容雖然看不明白,但是結合實地觀察也不難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如果野人溝裏沒有那麼厚的枯葉爛草覆蓋著,直接就可以找到最中間的位置,可是現在只有等到晚上月亮升起來,才可以根據天上的月亮方位進行參照,下到穀底的最深處尋找古墓。主要還是我們人力有限,幹活的時候不能有偏差,否則那工程量可就太大了。

    現在距離中夜為時尚早,我們把帳篷紮在山坡的一棵大樹下面,將矮馬栓在樹上,給它喂了草料,點了篝火燒水吃飯,今天晚上的野味是獵狗們捕來的一只小鹿,這鹿的樣子有些怪,身上有梅花癍,體形不大,長得很不勻稱,後腿粗得異乎尋常,大耳朵沒有角,應該是只雌的。

    英子見獵狗們拖來這只怪鹿,急忙趕上前去,把鹿身翻過來檢視死鹿的腹部,怪鹿的肚子上血跡殷然,英子又把鹿嘴掰開,象是要尋找什麼東西,最後終於是沒有找到,氣得她狠狠的在鹿身上踢了兩腳,又對那些大獵狗們罵道:“這些熊玩意兒,整天就知道吃,啥也指不上你們這,你們幾個今天誰也不許吃飯”

    胖子在一旁瞧得奇怪,便問英子:“大妹子,你找什麼呢?”

    英子一邊抽出尖刀給鹿剝皮,一邊回答胖子的問題:“胖哥,你沒見過這種動物吧,這是麝,母麝的肚臍裏有麝香,哎呀媽呀老值錢了,不過這東西賊極了,一瞅見有人要抓它,先一口咬掉自己的肚臍,嚼個稀爛,媽拉個巴子這幾條狗太熊,它們的動作再快點就能得到一塊麝香了。”

    胖子聽了之後,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低著頭彎著腰,向自己的肚子上一下一下的使勁。

    我一拍他的腦袋:“你他娘的想什麼呢,你以為你是鹿啊,自己能拿嘴夠得著自己肚臍兒,再說你肚臍兒裏全是泥,不值錢。”

    胖子急了:“胡掰你,我後背有些癢,在樹上蹭兩下,你才是想咬自己的肚臍兒!”

    我們倆鬥了幾句嘴,就分頭收拾東西,我去撿幹柴,胖子去幫英子烤肉,我們只烤了麝的一條後腿就足夠吃了,麝的內髒都喂了那五條大獵犬,英子是刀子嘴豆付心,剛才還說不給這幾條狗吃晚飯,現在又怕它們不夠吃。

    另外三條巨獒都高傲的蹲在遠處,根本不拿正眼去看那些搶吃動物肚腸的普通獵犬,英子把麝的兩條前腿分給兩只獒犬,還有一只後腿給了體形最大的一只叫虎子的巨獒。

    三個人圍著篝火吃烤肉,英子給了我們每人一把小刀和一個鹽岩制成的小碗,鹿腿就架在火上翻轉著燒烤,用小刀一片一片的片下來,在碗中一擦就有了鹹味,這頓飯吃得很快,我光想著溝裏的古墓,也沒吃出來麝的肉味與普通的鹿肉有什麼區別。

    吃完之後,月亮已經升了起來,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天上的雲流速很快,這說明晚上要起大風了,眼見時候差不多了,就把獵狗都留下看守營地,我們三人各自持著木棍獵槍下到了野人溝裏。

    我們每向前走一步,都要先用木棍狠插前面的地面,看看有沒有大煙泡。野人溝下面的情況比我們預先設想的要好很多,雖然有些地方的落葉都沒了大腿,但是沒有形成大煙泡(枯葉被雨水浸泡腐爛而形成的沼澤),看來要想挖古墓,還得先把蓋在墓穴上的落葉清理掉。

    我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又取出羅盤對比,環視山穀的兩側,最後終於把位置確定了下來,這條山穀裏可能有很多古墓,但是最主要的一個,也是最有身份的貴族,他的墓就在我們腳下站立的地方。

    插了一根木棒留在這裏做記號,今天先回去好好睡一覺,養足了氣力明天一早就來動手挖掘,這深山老林的,方圓幾百裏也沒有其他人,沒必要偷偷摸摸的晚上幹活。

    我一邊往回走一邊給胖子講盜墓的事,既然幹了這行,就應該多了解這些事情,不能光憑力氣傻挖,從我們進山起,我就在不停的給他講。

    在中國自古以來,被記載的最早的盜墓事件大約發生在三千年前,那是周朝,三皇五帝,夏候商周的那個周朝,周朝這一時期也分為東周西周兩朝,就是封神演義裏鳳鳴歧山,薑太公等人扶佐的那個王朝,有八百多年的基業,在那個時代裏,共記載了兩次重大的盜墓事件,一次是周幽王的墓被盜,還有一次是商湯墓被盜,幽王墓裏發現了兩具全身赤裸栩栩如生的青年男女屍體,把盜墓賊嚇得扭頭就跑,而湯王墓裏掘出一塊大烏龜的殼子,上面刻滿了甲骨文。

    胖子說:“老胡你別跟我扯這用不著的,你就說墓裏有沒有鬼?有鬼咱們怎麼對付?還有上次你說的那個什麼鬼吹燈,我聽著怎麼那麼邪呼呢?”

    英子說:“啥鬼吹燈啊?是俺們東北說的煙泡鬼吹燈嗎?”

    我說:“不是東北的那個,是摸金校尉們的一種迷信行為,其實也不一定沒用,墓室裏的空氣質量不好,如果蠟燭點不著,人進去肯定會中毒而死,這些從科學的角度也可以解釋。再說古墓裏怎麼可能有鬼?那都是迷信傳說,就算有咱們也不用擔心,我都准備好了黑驢蹄子,糯米之類僻邪的東西了,總之一句話,盜墓就別信邪,要是怕鬼就別盜墓。”

    胖子恍然大悟:“噢,鬧了半天,你讓燕子准備這些東西是為了避邪啊,我還以為你牛逼哄哄的不怕鬼呢,對了,那醋和鳥籠子是幹什麼用的?”

    我剛要回答,忽聽山坡上傳來一陣陣獵犬的狂吠,三人都是心中一沉,心想該不會是有什麼野人野獸來襲擊我們的營地了?不過那裏有三只巨獒,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應該敢來惹麻煩,究竟是什麼東西引得獵狗們亂叫?急忙緊走兩步趕回山坡之上。

    回到帳篷旁邊,一幅血淋淋的場景出現在面前,栓在樹上的矮馬不知被什麼猛獸撕咬,整個肚子都破開了,肚腸流了一地,矮馬還沒斷氣,倒在地上不斷抽搐,眼見是不活了。

    獵狗們圍在矮馬周圍沖著矮馬狂叫,好象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叫聲中充滿了不安的燥動。

    按常理說,馬和狗是好朋友,矮馬的肚腸絕不是狗咬的,那會是什麼野獸做的?三頭巨獒五只獵犬環繞在左右,竟然沒有抓到行凶的野獸?

    環視四周,哪裏有什麼野獸的蹤影,唯有空山寂寂,夜風吹得林中樹葉沙沙亂響,我們握著獵槍的手心裏全已經是冷汗。

    馬嘴裏吐著血沫,鼻孔裏還冒著白氣,肚腸雖然流了一地,卻一時半會兒咽不了氣,英子對准馬頭開了一槍,結束了它臨死前的痛苦。

    我忽然發現馬的腸子在動,不是出於生理反應的那種抽動,而象是被什麼東西拉向地下,拉扯矮馬內髒的東西就躲在馬屍的下面。

    我趕緊把英子往後拉了一步,剛才的情形胖子英子也都見到了,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腦中均想:“會不會是野人幹的?”

    身處野人溝,首先想到的當然是野人,可是野人有這麼大的力量可以撕開馬腹嗎?也許它是用了武器,不過會制作武器的那就不是野人了?看來是野人所為的設想不能成立。

    還沒等我們想明白,地上的內髒都被扯到了馬屍底下去了,下面的情況被馬的軀體遮擋完全看不到。

    得先把馬的屍體移開,我掂了掂自己手中的獵槍,這種槍比起我十幾年前在喇嘛溝打人熊用的抬牙子可先進多了,不過這種運動氣步槍口徑太小,難以對大型猛獸形成致命的殺傷。不過在這種場合,有勝於無,畢竟比燒火棍強多了。

    有槍有狗,大夥心裏多少有了些底,於是三人合力推開馬匹的屍體,地上的草叢中,赫然呈現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洞。

    洞有一個小水桶那麼粗的直徑,成年人想鑽進去不太可能,矮馬的肚腸就是被什麼東西拖進了洞裏,我們剛到的時候,這個洞被草蓋住了,誰也沒有發現,見這附近草長,就把馬拴在了這裏。在我們下山穀裏尋找古墓的時候,洞裏的家夥突然襲擊,撕開了馬的肚子,獵狗們雖然凶悍絕倫,但是洞口被馬屍遮住,急得亂叫,卻無可奈何。

    我用手電向洞裏照了照,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看看洞壁上的痕跡,做了三年多工兵的經驗這時候派上用場了,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洞不是人工的,是某種動物用爪子挖的,而且爪子很鋒利,是個挖洞的好手,要不然怎麼能一下撕破矮馬的腹部,但是究竟是什麼動物,可真就想不出來了,就連對森林了如指掌的英子也連連搖頭,對這樣的動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我估計這附近還會有其它的洞口,看來這野人溝看似平靜,風景優美,實則暗藏凶險,難怪幾十年前來這盜墓的那一隊人有來無回,不知他們是不是也碰上了這種地下凶殘的怪獸。

    此地不宜久留,決定不等天明,連夜行動,三個人分成兩隊,我和胖子帶五條獵狗,到山穀下面去挖墓,英子帶著三只巨獒,在附近尋找襲擊我們的怪獸,那家夥再厲害也不會比三只巨獒更凶猛,與其消極防禦,不如主動出擊,如果哪一方有情況發生,就鳴槍通知,另一方盡快趕去支援。

    單說胖子引著五條大獵犬,我背著工具等應用之物,兩人作一前一後,按照先前探好的道路下到了穀底。

    我取出兩把工兵鏟,自己拿了一把,另一把扔給胖子:“小胖,活幹得麻利點,這裏不宜深葬,落葉層下的古墓不會太深,咱們越早挖到古董越好,然後就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回家,賣了錢給鄉親們修條公路。”

    胖子往自己手上吐了兩口唾沫:“看胖爺我的。”

    德制工兵鏟上下翻飛,每一下就戳起一大塊枯枝落葉形成的淤泥。

    野人溝的山穀裏雖然沒什麼樹,但是一刮風就會把周圍山上的樹葉吹進來,積年累月,著實深厚,我們輪番上陣,足挖了六七米深,終於見到了泥土,我用手抓起一把,土很細,顆粒分明,沒有塊狀的土疙瘩,用舌尖嘗了一下,有點發甜,沒錯,這就是封土堆,下面四五米就是墓室。

    快挖到墓室的時候就要小心了,有些墓裏是有防盜機關的,北宋遼金時期的古墓不象唐代以前,唐代以前都是落石、暗孥等機關,北宋時期防盜技術相對成熟起來,尤其是一些貴族墓葬,不可做能象帝王墓那麼大的工程,動員的人力也有限,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裏面的東西可是一點都不含糊的,否則也配不上這塊風水寶地。

    象這裏的北宋晚期金人古墓,應該會用當時比較流行的防盜技術天寶龍火琉璃頂,這種結構的工藝非常先進,墓室中空,頂棚先鋪設一層極薄的琉璃瓦,瓦上有一袋袋的西域火龍油,再上邊又是一層琉璃瓦,然後才是封土堆,只要受到外力的進入,這頂子一碰就破,西域火龍油見空氣就著,把墓室中的屍骨和陪葬品燒個精光,讓盜墓賊什麼都得不到。

    當然這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辦法,墓主拼個同歸於盡,也不讓自己的屍骨被盜墓賊破壞,這種機關只在北宋末年的金遼時期流行過一陣,後來出現了更先進的機關,天寶龍火琉璃頂也就隨之被取代了。

    這種小小機關瞞不到我,這個機關最大的弱點就是,從側面挖,頂上的龍火琉璃瓦就不會破。所以挖到封土對我們就開始轉向深側面挖掘,兩個人幹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什麼是累了,有在側面挖了足有六七米深的一個大坑。

    不經意間天已經大亮了,英子回來說附近什麼也沒找到,她先去林子裏打獵准備午飯了,等吃的弄好了派條狗來叫我們。

    英子走後我們倆接著幹活,最後在側面挖到一層硬土,堅如磐石,工兵鏟敲到上邊只有一個白印出現。

    胖子大罵:“我操,這怎麼還有水泥?早知道咱們提前帶點炸藥來了,這他媽的怎麼挖啊。”

    我說:“炸藥那是粗人用的,這是夯土層,頂上有機關保護,墓室的四周也不會被建造者忽略,這種土是用當時的宮廷秘方調配的,裏面混合了一些糯米汁,還有童子尿什麼亂七八糟的,比他娘的現代的混凝土都結實。這秘方是北宋皇帝的,後來金國把北宋滅了,這才流傳到金人貴族手中。”

    我把那一大桶醋搬了過來,讓胖子用大勺子,一勺一勺的淋到夯土層上,等這一桶醋澆完了,這塊墓牆也就被腐蝕的差不多了,你別看醋的腐蝕性並不太強,但是對這種用秘方調配的夯土有奇效,這就叫一物克一物,到時候再挖就跟挖豆腐差不多了。

    依法而行,果不其然,眼見墓室就要被挖開了,二人正得意間,忽聽林中傳來一聲槍響,驚得樹上的鳥群都飛了起來。

    胖子急道:“我大妹子開的槍!”

    我拎起工兵鏟和獵槍:“咱們快去看看。”

    二人顧不上身體的勞累,甩開雙腿,一步一陷的在落葉層上疾行。

    我們聞聲向林子深處趕去,五條大狗也緊緊跟在後邊,向林中跑了一段,忽然見到英子帶了三頭巨獒朝我們奔了過來。

    見她沒事,我才把提著的心放下:“大妹子,是你開槍嗎?發現什麼了嗎?”

    英子臉色刷白,跑得氣喘籲籲:“哎呀媽呀……可嚇死我了,我在前邊那旮瘩發現幾個窩棚,進去一看吧,老嚇人了,全是死人,黑呼呼的都爛了,我開頭沒瞅清楚,還以為是野人呢,就放了一槍,最後到底是啥人的屍體我也沒看清楚。”

    我這才明白,別看英子虎了吧幾的,原來也有弱點,她最怕死屍,還以為她在森林裏天不怕地不怕呢。

    不過在這中蒙邊境的深山老林裏發現死屍,還有窩棚,這本身就夠不可思議了,既然蓋了窩棚就說明他們是住在這裏,那些死者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住在這沒有人煙的大山深處?

    還是過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找到點線索,我心中隱隱約約覺得他們和以前在這裏失蹤的那批盜墓者有關系。

    英子引領我們到了她發現的那幾個窩棚處,這些窩捧做工非常粗糙,用泥和稻草混合搭建,也用了少量的木料,都建在樹木最密集的地方,搭建在大樹上面,顏色也很隱蔽,如果不在近處很難發現。

    我們爬進了其中一個窩棚,見裏面有不少獸皮,在角落處果然有三具屍體,屍體由於過度的腐爛而呈現黑色,肌肉幾乎爛沒了,皮膚幹癟,眼眶和鼻孔裏時不時的有蛆蟲螞蟻爬進爬出。我心想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野人溝的那些野人吧。

    胖子湊到跟前看了兩眼,對我說:“老胡,我說怎麼野人溝裏見不到野人呢,原來都已經老死了。”

    我點頭說道:“奇怪的是這些野人的工具很先進,你看他們還穿著衣服,哪有穿衣服的野人呢?我怎麼覺得這衣服這麼眼熟呢?”

    死屍身上都穿著尼子大衣,穿的年頭多了,估計得有幾十年之久,都已破爛肮髒得不成樣子,但是從款式上看,總讓人覺得好象在哪見過。

    我發現最裏邊的那具屍體衣服領子上似乎有一個金屬的東西,我把它摘了下來,抹去上面的汙漬,象是個軍服上的領花,但是絕不是中國軍隊的。

    這時胖子也找到一樣東西,從角落裏摸到一把戰刀,那刀已經很多年沒拔出來過了,他使了好大力氣,最後“噌”的一聲把刀抽了出來,這刀的鋼口極好,隔了這麼多年,仍然光可鑒人,看來主人生前對這把刀非常愛惜,肯定時不時的擦拭。

    我一看這刀就明白了,他娘的原來傳說中的野人就是這幾個日本鬼子啊。

    胖子卻想不通,日本戰敗投降之後不是都回國了嗎?這些小鬼子怎麼沒走?

    我說這也不奇怪,你對曆史上的事知道的太少,暴露了你不學無術的本質,胖子說你別廢話,趕緊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我的推測,當年日本無條件投降前夕,蘇聯的機械化大軍南下進攻駐紮在中國東北的關東軍,把號稱日軍最精銳的百萬關東軍打得土崩瓦解,有些鬼子被打散了,流落到森林深處,不敢出去,又與外界失去了聯絡,不知道日本已經戰敗投降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躲藏在森林裏,直到老死在了這裏。

    有的人在這見到了幾個疑神疑鬼躲躲藏藏的日本鬼子,他們的衣服早就髒得不成樣子,在森林裏住著也不刮胡子,那不就把他們當成野人了嗎。

    其實我也是憑空推斷,真正的原因怎麼回事,除非這幾個鬼子活過來自己交代,否則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真相了,經過我這麼一說,胖子英子倆人就能理解了。

    英子說:“小日本子指定是迷路了,別看這是森林邊緣,但是往北全是大草原,還有大泥掉子(一種全是泥的沼澤),北邊根本走不出去,往南就是原始森林,沒有狗帶著,最有經驗的老獵人都別想走出去,真是活該。”

    我翻了翻這些死屍的物品,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翻著半截我突然想到,四十年代末來這盜墓的那些人會不會是碰上日本鬼子,被殺害了?應該是有這種可能的,他們也想不到在這麼荒涼的地方也能碰到日本鬼子。

    正想著,忽然從一個軍用隨行包裏發現了一個筆記本,寫的都是日文,紙張發黃,上面的字跡尚可辨認,不過三個人中沒人懂日語,好在裏面有不少漢字,只好和書漢讀,只看日文中的漢字,不過日文漢字和中文意思相去甚遠,有些意思甚至相反,(舉個例子,比如日文漢字中“留守”這個詞,和漢字字面的意思就背道而馳,是“外出”的意思)即使是這樣,把這些詞連起來,還是差不多能看明白一半,再加上一些我們主觀的推測,其大概的意思就是說:

    東寧的關東軍主力被蘇軍機械化部隊擊潰,並木少佐帶剩餘的一個小隊的士兵(關東軍甲種師團中,一個小隊的編制規模為120—200名士兵),逃往黑風口的一座秘密地下要塞,准備和在要塞中的其餘關東軍彙合,同蘇聯人進行最後的決戰,以玉碎報效天皇。結果快抵達的時候踩破了大煙泡,唯一一個知道要塞位置的士兵和帶路的向導掉進去淹死了,剩下的人始終沒找到秘密要塞的入口,想往回走又迷了路,也沒有通訊器材,只好在深山裏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三十幾年,一個一個的相繼死去……後邊就沒了,估計寫字的人寫到這裏的時候就死了。

    我把筆記本扔在一邊,現在沒空看這些破爛了,山穀裏的墓牆已經腐蝕的差不多了,趕緊回去,拿東西走人,不要再管這些日本鬼子了,反正都已經快腐爛沒了。胖子說這刀可歸我了,當年我家裏有好幾把佐官刀,文革時都給抄走了,我還想收藏一把呢。我勸他說這是管制刀具,你帶不上火車,等回了北京去舊物市場看看有沒有,給你買把新的。

    我們三人趕回野人溝的古墓,活幹的已經差不多了,用工兵鏟切了幾下,墓牆上就被破出一個大洞,我用手電照了一下,裏面空間還不小,這個洞距離墓室的地面還有一米多的落差,胖子大喜,挽起袖子就想進去,我將他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去,抓幾只麻雀去,先把麻雀裝鳥籠子裏,放進墓裏測測空氣質量再說。”

    在林子裏的麻雀很好爪,不想人口密集的地方,都精了,用最簡單的陷阱,撒幾粒小米,上邊把我們做飯的鍋倒著支起來,人躲在遠處,看見麻雀進到鍋下邊吃米,一拉繩把支鍋的木頭拽倒,鍋扣下來,就算抓住了。

    一次就抓了三只,我先把其中一只裝進鳥籠子,在籠子上拴了根繩子扔進下面的墓室深處,抽了兩支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把鳥籠子拉了上來,一看那小麻雀翻著白眼,已經不行了。

    這處墓穴封閉在地下數百年,裏面空氣不流通,屍體凡是腐爛之前,都必先膨脹,充滿屍氣,,隨後皮肉內髒才由內而外開始腐爛,墓室裏雖然說並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真空環境,但是如果不通風的話,裏面腐屍的臭氣還是會憋在其中,就算隔了幾百年也不會散盡,就算沒有屍氣,只有幾百年不曾流動過的空氣,也會形成對人體有害的毒氣,人一旦吸入這種有毒氣體,輕則頭昏腦脹,重則中毒身亡,除非配備有防毒面具,否則在這一環節上,半點大意不得。

    看來墓中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重新被山風吹淨毒氣,於是我們回到山坡上吃了些幹糧肉幹,昨天一夜沒睡,今天又幹了不少活,都很疲倦了,但是一想起墓中的行貨,倦意也就一掃而光了,這是我們頭一次動手,最好能整出點值錢的東西,以前我對盜墓的認識都只停留在理論階段,今天這一實踐,還真不算難,當然這也和我們選取的目標有關系,金國女真人在當時屬於未開化的蠻族,他們建的這處墓穴幾乎完全照搬北宋的形式,規模很小,估計也是俘虜來的宋朝工匠所築,畢竟那天寶龍火琉璃頂工藝是很複雜的,沒有高超的手藝很難搭出來,稍有偏差,就會把修墳的人燒死在裏面。

    吃完了幹糧,看看天色不早,想來那墓中的空氣也換得差不多了,我們都擔心晚上再被那地下洞穴裏的怪物襲擊,急於早些取了東西走人,於是帶上器械,又重新下到野人溝的山穀裏。

    這次仍然先放了麻雀進去,見麻雀被取出來後仍然活蹦亂跳,看來已經沒問題了,我同胖子二人喝了幾口燒酒,以壯膽色。戴上了口罩手套,脖子上掛了摸金符,懷中揣上黑驢蹄子和糯米,拿了手電筒,腰裏掛上工兵鏟就要動身進入古墓。

    英子見狀拉急忙住我說:“帶我也進去看看唄,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古墓裏是啥樣呢。”

    我說:“古墓裏沒什麼別的,就是古屍和陪葬品,有什麼可看的,其實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以前從來都沒進去過。再說你不是怕死人嗎?怎麼現在又不怕了?”

    英子好奇心很強,看我和胖子搞得挺神秘的,更是心癢,非要進去不可,我一想,反正這荒山野嶺的,也不用人放風(盜墓賊很少一個人單幹,一般都是三人一組,一個挖土的,因為坑外不能堆土,所以還有一個專門去散土,另有一個在遠處放風),讓她進去參觀參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給英子也找了副口罩帶上,囑咐了她幾句,進去之後千萬別把口罩取下來,第一裏面的空氣質量不好,第二活人的氣息不能留在墓裏,不吉利,第三,不能對著古屍呼氣,萬一乍了屍那可是麻煩得緊,雖然這都是迷信傳說,但是這些規矩從幾千年前傳到今天,不管怎麼說,都有一定的道理,咱們小心無大過,一切都按老例兒來就是了。

    胖子早就焦躁起來:“胡八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你要不敢下去,讓胖爺我自己去,你們就等著數錢吧。”

    我說去你娘的,你下去連棺槨可能都找不著,得了,咱也別絆嘴了,天都快黑了,趕緊幹活。

    墓牆上被我們挖開的洞距離墓室的地面只有將近一米多高的距離,用不著繩索,直接就能下去,我腳一落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緊張,總算是進來了。

    墓室的面積不大,頂多有三十平米見方,看樣子是按照活人宅院的所設計,有主室、後室、兩間耳室。我們進來的位置剛好是個耳室,墓主的棺槨就停在主室正中央。

    沒有墓床,主室中間挖了個淺坑,黑沉沉的棺槨就放在坑中,半截露在上邊,這是個墓中墓。

    主室角落裏堆著幾具骸骨,頭骨上凹陷開裂,有明顯的鈍器敲擊痕跡,可能都是用來殉葬的俘虜或是妻妾仆從,我們不考古,這些就不願去理會了。

    英子忽然拉住我的胳膊:“胡哥,你看這牆上還有畫呢。”

    我用手電往英子所說的墓牆上照去,果然是用彩繪浮雕著一幅幅的圖畫,畫中人物形貌古樸,栩栩如生。年代隨久,色彩依然鮮豔,不過隨著流動的空氣進入墓室,過不了多久這些壁畫就會褪色。

    胖子贊歎道:“看來這墓裏的死人在古代可能還是個畫家。”

    我說你別不懂裝懂行嗎,在唐宋年間,王候墓中多數都有壁畫,用來記述墓主生平的重大事跡,咱們且看看這裏埋的是什麼人物。

    壁畫一共八幅,我們順序看了一遍,這些畫有的畫著在林中射獵的場景,有的是在殿堂中同朋友飲酒,有的畫著出征的場面,有的畫著押解俘虜的情形,最後一幅繪有封侯的場景,每幅壁畫中都有一個頭戴狐裘的男子,應該就是墓中埋的墓主,看來這是個將軍墓,至少是個萬戶候。

    當年金兵南下滅宋,著實劫掠了大筆金銀財寶,這位金將說不定就把他的一些戰利品一並帶入了地下,反正也都是我們漢人的寶貝,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三人先在墓室裏轉了一遭,兩處耳室都是些瓷罐瓦盆之類的器物,後室有四具馬骨和一些盔甲兵器,此外就沒什麼多餘的東西了,看來金人不追厚葬,我多少有些失望,在東南角點上只蠟燭,三人一起來到主室的棺槨前,有棗沒棗就看這一杆子了。

    墓主的棺槨體積不小,是紅木黑漆,上面繪著金色的紋飾,顏色和造型非常古怪,這應該是和女真族的民族圖騰之類有關,我摸了摸棺板,很厚實,一般窮人用不起這麼厚的棺材,能有口薄棺就不錯了,混得再次的就拿草席卷了隨便埋地裏。

    棺木中的極品是蔭沉木的樹窨,也就是樹芯,一棵蔭沉木從生長到成材,至少需要幾千年的時間,這種極品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皇室才能享用,屍體裝在蔭沉木的樹窨裏面埋入地下,肉身永遠不會腐爛,比水晶造的防腐棺材都值錢,比冰箱的保鮮功能還管用,其次就是乹木,椴紅木,千年柏木,樹芯越厚越有價值,第一是防止屍體腐爛,第二是不生蟲子,能有效的防止蛆蟲螞蟻咬噬,不象普通的木料,用不了多久就被蟲蟻蛀爛了,哪個墓主也不希望自己死後的屍身讓蟲子吃,那種情形想想都惡心,所以貴族們的棺槨木料都有嚴格要求。

    我們面前的這具棺槨在木料,雖不及皇室宗親,也算得上極奢遮了,我用工兵鏟插進棺板的縫隙中,用力撬動,沒想到釘得牢固,連加了兩次力都沒撬開。

    胖子也抽出家夥上來幫忙,兩人合力,棺槨發出“嘎吱吱吱”的響聲,終於撬開了一條大縫,我們又變換位置,一個接一個的把棺材釘都撬了起來。

    這墓中很幹燥,特殊材料制成的墓牆防水性很好,頭上的琉璃瓦也不滲水,再加上野人溝的雨水大部分都被落葉層吸收了,所以棺材中的灰塵不少,這一動使得灰塵飛舞,雖然戴著大口罩,我們還是被嗆得不斷咳嗽,回去說什麼也得准備幾副防毒面具,要不然早晚得嗆出毛病來。

    胖子想去推開棺材蓋子,我突然想嚇唬嚇唬他,搞點惡作劇,於是拉住他的胳膊說:“胖子,你猜這棺材裏有什麼?”

    胖子說:“我哪知道啊,反正裏邊的東西掏出來能換人民幣……還能換全國糧票。”

    我故意壓低聲音說:“我以前聽我祖父給我講過一段《太平廣記》裏的故事,裏面也是說兩個盜墓的,一胖一瘦,他們在古墓裏挖出一口大棺材,無論他們使出刀砍斧劈各種辦法,那棺材卻說什麼也整不開,其中一個胖盜墓賊會念《大悲咒》,他就對著棺材念了一段,結果那棺材蓋自動開了一條縫……從裏面伸出來一條長滿綠毛的胳膊……”

    胖子倒沒害怕,可把英子嚇得不輕,一下躲在胖子後邊:“胡哥,你可別瞎扯了,也不看這是啥地方,想嚇死人啊。”

    胖子知道我要嚇唬他,他除了有恐高症之外,還真是什麼都不怕,當年在學校跟別的小孩打架,就屬他手黑,此時胖子面無懼色,絲毫不為我的恐嚇所動,一派大義凜然的表情:“英子大妹子,你別聽他的,這小子就是想嚇唬我,也不看胖爺是誰,他媽的我怕過什麼啊我,你讓他接著說。”

    我接著說道:“那條長滿綠毛的胳膊,手指甲有三寸多長,一把抓住了念《大悲咒》的那個胖盜墓賊,將他拉進了棺材中,棺板隨即合隴起來,只聽裏面傳來一聲聲的慘叫,嚇得另外一個盜墓賊扭頭就跑……”

    胖子咧著嘴幹笑了幾聲,笑得有點勉強,估計他心裏也犯滴咕了,但是硬要充好漢,走上前去和我一起推動棺板,結果我們用力太猛,一下把棺板整個推到了地上,棺槨中的事物一覽無餘。

    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屍躺在裏面,他屍體中的水份已經蒸發光了,只剩下醬紫色的幹皮包著骨頭架子,隔了將近千年,這已經算是保存得比較完好了(向湖南馬王堆出土的濕屍是屬於極罕見的,千裏無一),五官雖然塌陷,眼睛鼻子都變成了黑色凹洞,但是面目仍然依稀可辨,約有四五十歲左右,頭戴朝天冠,身穿紅色鑲藍邊的金絲繡袍,腳穿踏雲靴,雙手放在胸前.

    英子從胖子身後伸出頭往裏面看了一眼,驚叫一聲:“哎呀媽呀,老嚇人了。”趕緊把視線移開,不敢再看。

    她這麼一叫,我頭皮也跟著發麻,但是棺槨都打開了,還能扭頭跑出去嗎?硬著頭皮上吧,我雙手合什對棺中的古屍拜了三拜:“我們缺衣少食,迫不得已,借幾件行貨換些小錢用度,得罪勿怪了,反正您早已經該上天上天,該入地入地,該去哪就去哪了,塵歸塵,土歸土,錢財珠寶皆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您留下這些財物也沒什麼大用,我們盜亦有道,取走之後,必定將大部分用於修橋鋪路改善人民生活,學習雷鋒好榜樣,愛憎分明不忘本,立場堅定……”

    我還有半段詞沒來得及說,胖子卻早已按捺不住,伸手進去在棺中亂摸,我趕緊提醒他說:“你他娘的下手輕點,別把屍身碰壞了。”

    胖子哪裏肯聽,自打進了墓室就沒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除了幾個破舊的壇壇罐罐之外,就是陪葬的人畜遺骸,廢了這麼大周折,就看墓主的棺中有什麼好東西了。

    我見勸他也沒用,幹脆我也別廢口舌了,跟他一起翻看棺中的物品,古屍身邊放的仍然是些瓷器,我當時對古玩了解的並不多,尤其是瓷器,只見過幾件北宋青花瓷,對於瓷器的價值工藝曆史等一概不懂,我只知道黃金有價玉無價,一門心思的想找幾快古玉出來,順手把瓷器都扔在一旁,天見可憐,總算在古屍的手裏找出來兩塊玉璧,顏色翠綠,雕成兩只象蝴蝶又非蝴蝶的蛾子形狀。

    我們把這對玉璧看了半天,也說不出這是個什麼東西,我只知道這可能是翡翠的,北宋以前的東西,應該是件好東西,要不然墓主怎麼臨死還把它握在手裏呢。估計怎麼著也能值幾萬吧,那可真不少了,當時全國也沒幾個萬元戶啊,具體值多少錢回去還得讓大金牙這行家鑒定鑒定,聯絡個港商台胞什麼的賣出去。

    胖子覺得不太滿意,想去掰開古屍的嘴看看有沒有金牙,我說差不多就行了,事別做的太絕了,給人家留下點,我們又把棺中的瓷器挑了幾件好看的取出來,把那些沒顏色圖案的都放回原處。

    取完東西,又把棺材蓋子抬起來重新蓋好,這次雖然沒有預先所想的那樣滿載而歸,但是總算沒有空手而回,我對他們說道:“差不多了,咱們趕緊出去,把墓牆給補好了就打道回府。”說完轉身就想要出去,卻忽然發現牆角的蠟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胖子英子也看到了,他們的臉上雖然戴著口罩,但是露在外邊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我的全身上下也都出了一層白毛汗,我有點後悔再跟他們談論盜墓的時候,把鬼吹燈的現象渲染得那麼恐怖。

    我看了看身後的棺槨,蓋子被我們重新蓋好釘上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鬼不成?

    站在我身旁的英子最怕死屍和鬼,當下伸手就要拉掉自己的口罩,我忙按住她的手說:“不能摘口罩,你想幹什麼?”

    英子想吹口哨招呼獵狗們進來,我拍拍她的肩膀說:“別怕,還不到那時候,再說狗也沒辦法咬鬼啊。”

    胖子走過去瞧了瞧地上的蠟燭,回頭問我:“老胡,你買的蠟燭是多少錢一支的?”

    蠟燭是我在北京買了帶來的,價錢是多少,我買東西的時候還真沒太在意,可能是二分錢一根的吧。

    胖子抱怨道:“你就不會買五分錢一支的嗎,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買便宜貨。”

    我撓撓頭說:“那下次我買進口的,美國日本德國的哪個貴我買哪個,不過現在蠟燭已經滅了,你就別當事後諸葛亮了,咱們是不是把東西原封不動的放回去?”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手這麼幾件東西,現在要全都放回去,我和胖子心裏都不大情願,那不成了湯圓不是湯圓——整個一白丸(玩)了嗎。

    胖子渾不吝,認為就算真有鬼出來,便一頓鏟子拍得他滿地找牙,這幾件東西胖爺今天全收了,想要放回去,除非出來個鬼把胖爺練趴下,否則門兒都沒有。

    英子覺得還是把東西全放回去比較好,咱們幾個都不會降妖捉鬼的法術,萬一真惹出鬼怪來,咱們仨有一個算一個,誰都甭想活著從墓裏出去。

    我還沒說話,他們兩個就先爭執起來,最後他們都同意了我折衷的辦法,把蠟燭重新點上,隨便放幾件瓷器回去,看看蠟燭還滅不滅,如果還滅,咱們就再放一件回去,要實在不行,咱們就只取走那兩塊玉,別的瓷器全都留下。也許剛才蠟燭熄滅,是因為墓室外的山風灌進來吹滅的,要是不帶點東西出去,別說對不住咱們這一番辛苦,面子上可也有點掛不住了。

    胖子一拍大腿:“成,我看成,就這麼著了,我先放個小件的瓷器回去,老胡你去再把蠟燭點上,要是再滅了,咱就只當是看不見了。”

    和墓主討價還價這種事,可能我是第一個發明的,如果前朝的摸金校尉們地下有知,非氣得從墓裏爬出來掐我不可,真是愧對祖師爺了,不過現在是改革開放,我們都應該順應曆史的潮流,不能固守那些傳統死板的規矩,經濟要搞活,思想也要搞活,思想不搞活,經濟怎麼能搞活?

    我一邊給自己找理由開脫,一邊取出火柴把牆角的蠟燭點亮,這時胖子已經把一件三彩水紋的瓷瓶放在了棺槨上邊,他圖省事,懶得再搬開棺材蓋子,直接給擺到了棺板上,走回來對我說:“這回沒問題了,這蠟燭不是沒滅嗎,咱是不是該演沙家浜第六幕了?”

    我忽然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情況,緊張之餘,聽了胖子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道:“什麼他娘的第六幕?”

    胖子給了我一個腦錛兒:“想什麼呢?沙家浜第六幕————撤退啊!”

    我沒心思理會他的話,對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指了指地上的蠟燭小聲說:“這蠟燭的火苗……怎麼是他娘的綠色的?”

    那火焰正發出碧綠碧綠的光芒,綠色的火光照得人臉上都發青了,胖子和英子倆人也湊過來看,見了這種情況,也都面面相覷,作聲不得,蠟燭綠油油的火苗閃了兩閃,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噗”的熄滅了。

    我心知不好,真是太不走運,頭一次摸金就撞到了大粽子,一手一個拉起胖子英子二人的胳膊,向著盜洞就跑,無論如何先爬出去再說,我可不想留在這給金國的番狗做殉葬品。

    眼瞅著就要到洞口了,身後一陣勁風撲來,若不躲閃,肯定會被擊個正著,我們三個人急忙一低頭趴在地上閃避,先是“呼”的一聲,被胖子放在棺蓋上的水紋瓷瓶從我們頭上飛過,撞在盜洞的邊緣上碎成無數粉末,隨後又是“碰”的一聲巨響,原本被重新釘好的棺材蓋子猛地嵌進了有盜洞的墓牆上。

    墓牆是用北宋宮廷秘方調配的夯土層,硬如磐石,但是那棺板也極厚重,被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扔出,平平的嵌進了墓牆裏,出口被封死了,要想用工兵鏟挖破棺板還需廢一番力氣,不是片刻之工。

    把棺板拍進墓牆,這得多大的勁兒啊,這要是慢了一點,被撞到腦袋上,焉有命在?胖子雖然膽大,此刻也嚇得心驚肉跳:“老胡,你快去跟他商量商量,東西咱再多給他留幾件,翻臉動起手來對誰都不好……畢竟是以和為貴嘛。”

    第一次就出師不利,我心中無明火起,又犯了老毛病,變得沖動起來,轉過身去把英子擋在後邊,一手摸出懷中的黑驢蹄子,一手拎著工兵鏟對胖子說道:“商量個屁,門都給咱堵死了,擺明了是想讓咱們留下來陪葬,今天這對古玉胡爺我還就拿定了,操他奶奶的看誰狠,抄家夥上!跟這驢操狗日出來的死鬼拼了。”

    此時主室內沒了蓋子的棺槨已經整個豎了起來,裏面的古屍原本醬紫色的幹皮上,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紅毛……

    我見狀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拉開架式要過去拼命的勁頭消了一半,以前曾聽說僵屍會長白毛黑毛,稱為白凶黑凶,還聽傳說裏有帶毒的屍妖是長綠毛的,這長紅毛的卻是什麼?

    這次太大意了,本來看這麼小的一個墓,避開上面的機關也就是了,沒想到在裏面會遇到紅毛大粽子,我們的獵槍沒帶進來,挖開的盜洞也被堵得嚴嚴實實,沒辦法招呼大狗們下來幫忙,獵犬和獵槍是我們在森林中倚若長城的防身之物,如今卻只能憑手中的德式工兵鏟和黑驢蹄子跟它鬥上一鬥了。

    不過那黑驢蹄子必須塞進大粽子的嘴裏才能起作用,而且我也只是聽說過,是否真的有效不敢保證。

    只見那古屍就連臉上也生出了紅毛,更是辨不清面目,火雜雜的如同一只紅色大猿猴,兩臂一振,從棺槨中跳了出來,一跳就是兩米多遠,無聲無息的來勢如風,只三兩下就跳到我們面前,伸出十根鋼刀似的利爪猛撲過來。

    萬萬想不到大粽子的動作這麼快,此時千鈞一發,也無暇多想,鬥室之中,沒有周旋的餘地,只有不退反進,以攻為守,我和胖子是相同的想法,管它是個什麼東西,先拍扁了它再說,二人發一聲喊,掄起工兵鏟劈頭蓋臉的砸向紅毛古屍。

    古屍動作奇快,雙臂橫掃,我們只覺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虎口發麻再也拿捏不住,工兵鏟象兩片樹葉般被狂風吹上半空,噹噹兩聲插進了墓室的琉璃頂,上面雖然黑暗,但是只聽聲音也能斷定,受到這麼大的撞擊,頭上的天寶龍火琉璃頂隨時會塌。

    那西域火龍油非同小可,一旦潑將下來,墓室中就會玉石俱焚,這個墓算是毀定了,要想逃出去,必須短時間內解決戰鬥,不過赤手空拳談何容易。

    眾人失了器械,手中雖有克制僵屍的黑驢蹄子,卻不敢冒然使用,這大粽子太過猛惡,只怕還沒把黑驢蹄子塞進他的嘴裏,自己反而先被它抓成碎片了,事到如今只能設法避開古屍的撲擊,向擺放盔甲馬骨的後室跑去。

    墓室中本無燈光,全憑手電筒照明,這一跑起來更看不清腳下,就在離後室門前幾步遠的地方,胖子不小心踩到了牆邊的罐子,哎呦一聲撲倒在地。

    那紅毛屍怪已經如影隨行的撲了上來,發出一聲象夜貓子啼哭般的怪叫撲向胖子,這淒厲的叫聲在狹窄的墓室中回蕩,說不出來的恐怖刺耳,聽得人心煩意亂,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發過誓,絕不讓我的任何一個戰友死在我前邊,此刻見胖子性命之在呼吸之間,哪裏還管得了什麼危險,我飛起一腳,正踹中怪屍的胸口,這一腿如中鋼板,疼得我直吸涼氣,腿骨好懸沒折了。

    紅毛屍怪受到攻擊,便丟下胖子不管,旋即惡狠狠探出怪爪插向我的腦袋,我把手中的電筒迎面擲向屍怪,一個前滾翻從它掖下滾過,避開了它的利爪,這時我身處的位置是個死角,牆角和背對著我的屍怪形成了一三角形把我堵在中間,如果給它機會讓它再轉過身來撲我,就萬萬難以抵擋。

    玩命的勾當我這輩子已不知做過多少次了,越是面臨絕境越是需要冷靜,這紅毛大粽子有形有質,無非就是一身蠻力,刀槍不入,又不是鬼,我怕它個球。當下更不多想,縱身一躍跳到了紅毛屍怪的背上,鼻中所聞全是腥臭之氣,多虧戴著口罩,不然還沒動手,就先就被它熏暈了。

    沒了手電筒黑呼呼的什麼也看不見,那紅毛屍怪四肢僵硬,不能反手來抓我,只是不停的甩動身體,想把我甩掉。

    我一只手牢牢摟住紅毛屍怪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黑驢蹄子往它嘴裏就塞,在它臉上胡亂摁了半天,也沒找到它的嘴在哪,自己反而被它甩得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閃,暗道不妙,再甩兩下我就先掉下去了。

    黑暗中忽然眼前燈光一閃,我以為是眼睛花了,定睛再看,原來是胖子和英子倆人嘴中叼著手電筒照明,手中抬著一只從後室取出來的大狼牙棒沖了過來,他們這是想硬碰硬啊,我急忙從紅毛屍怪的背上跳了下來。

    那狼牙棒重達數十斤,在冷兵器時代屬於超重型單兵武器,剛進入古墓的時候,我們在後室見到過它和其餘的一些兵器、盔甲、馬骨都堆在地上,估計都是墓主生前上陣所用的。

    這些兵器雖已長了青綠色銅花(年代久遠被空氣侵蝕生成的化合物),但是狼牙棒並不是依靠鋒利的尖刃傷敵,純粹是以足夠的力量使用重量去砸擊對方,胖子英子分別在左右兩側,用四只手抬起狼牙棒,把狼牙棒當做寺廟裏撞鍾的鍾錘,猛撞紅毛屍怪的前胸,這數十斤分量的大狼牙棒再加上兩人的助跑,沖擊力著實不小,嗵的把紅毛屍怪撞翻在地。

    兩個人這一下用力過度,累得大口喘氣,我似乎都能聽到他們兩個劇烈的心跳聲。

    我在旁邊贊道:“好樣的,沒想到你們倆竟然這麼大的力氣,回去給你們記一功……”

    話音剛落,那紅毛屍怪的身體竟然象是裝了彈簧一樣,又從地上彈了起來,我破口大罵:“我操,真他娘的是蒸不熟,煮不爛啊,胖子,再給它狠狠的來一下,這回對准了腦袋撞。”

    胖子也發起飆來,這回他不用英子幫手,獨自運起蠻力舉起釘釘狼牙棒猛撞紅毛屍怪,沒想到這次沒能得手,正好紅毛屍怪向前一跳,反倒把那狼牙棒撞的飛進了後室,胖子也被掀了個屁股墩兒,雙手虎口震裂,全是鮮血,疼得哇哇大叫。

    我心念一動,工兵鏟都插到頂棚上去了,要是想打開被棺材蓋子封堵的墓門,正好可以用狼牙棒撞擊,先去後室把狼牙棒取回來,引開屍怪,打破棺板沖出去,外邊空間廣大,有又獵槍獵狗,怎麼折騰都行,留在這狹窄的墓室裏如何施展得開。

    我拉起坐在地上的胖子,三個人逃入古墓的後室,後室是配室,比起主室還要低出一塊,我下去之後用電筒四下裏一照,只見那狼牙棒被屍怪的巨大力量甩出,把後室的墓牆撞出好大一洞來,怎麼會不是坑而是洞,難道這後邊還有隔段?曾經聽說過有些古墓裏面有隱藏的墓室,莫非此間就是一處秘室?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

    墓牆上被狼牙棒撞出的窟窿裏黑洞洞的,用手電筒一照深不見底,似乎空間極大,是條長長的通道。

    我正自驚奇,那紅毛屍怪已挾著一陣陰風撲進了後室,我們三個哪敢怠慢,倒轉狼牙棒想把它頂出去,然後沖出後室去砸棺板,怎料這屍怪的力量遠遠超乎想象,它雙臂一抬,不下千均之力,我們三個人雖然用盡力氣,狼牙棒扔然又被擊飛出去,在半空翻了一圈,再一次擊中身後的墓牆。

    這下牆壁上破裂的窟窿更大,此時無路可走,我們只得退進了墓牆後邊的秘室之中,豎起狼牙棒准備接著再鬥。

    紅毛屍怪卻不再追趕,只是在後室中轉圈,我長出了一口氣,用手電筒照了照胖子和英子的臉,除了胖子的手震破了之外,他們都沒受什麼傷,回思剛才在墓室中的一連串惡鬥,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分鍾,那真可以說是在鬼門關裏轉了兩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抓住胖子的手:“你怎麼沒戴手套!什麼時候摘下來的?”

    胖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開棺的時候出了一手的汗,我就把手套摘了。”

    我大罵道:“你他娘的真是無組織無紀律,我跟你說多少遍了,觸摸古墓裏的古屍必須戴手套,搞不好就是因為你光著兩只手亂摸,才惹得紅毛大粽子乍了屍。”

    胖子鐵嘴鋼牙不肯認錯:“你胡掰吧你就,那古屍又不是地雷,摸摸就炸啊?不許你陷害忠良。”

    英子在旁勸道:“你們倆可別掐了,你們看看這牆上咋還有字呢?這寫的是啥啊?”

    我們順著英子的手電筒光線向牆壁上看去,只見有個紅色的路標,上面寫著“滿蒙黑風口要塞地下格納庫”一排大字.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關東軍的秘密要塞?”想不到鬼子要塞的地下通道和古墓的後室只有一牆之隔,再向裏邊偏半米,早就把古墓挖開了,若不是狼牙棒被屍怪猛撞到墓牆上,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這座深深隱藏在地下的軍事要塞了。

    尚未來得及細看,古墓後室和要塞相隔的那一面牆壁轟然倒塌,紅毛怪屍已經從墓室的破牆裏面跳了出來。

    胖子大罵:“我操,屬他媽狗皮膏藥的,還粘上了。”說罷抓起狼牙棒就想過去放對。

    我急忙攔住他說:“別跟它死磕,先找路跑出去再想辦法。”三人捉一空,望裏就跑,地下要塞的通道極寬廣,地面都是水泥的,裏完全可以走裝甲車,只是這通道又長又寬,沒遮沒攔,那紅毛屍怪來得又極快,頃刻已跳至眾人身後。

    我想把黑驢蹄子扔出去阻它一阻,伸手在身上亂摸,忽然摸到口袋裏還有不少糯米,聽說古代摸金校尉們進古墓都要帶上糯米,如果中了屍氣可以用來拔毒,不知道對僵屍有沒有效,我今天就試一下,不過那紅毛的家夥怎麼看都不太像僵屍。

    只覺身後陰風陣陣,惡臭撲鼻,我從兜中抓了一把懦米反手撒向紅毛屍怪,這一大把糯米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盡數落在了屍怪的臉上,它渾如不覺,只是停了一停,便徑直跳將過來。

    此時我們已經跑到了地下要塞的通道盡頭,格納庫(倉庫)半開著的大鐵門就在面前,想是那些關東軍撤退得非常匆忙,鐵門沒有上鎖,但是三十幾年沒有開合,軸承都快鏽死了,我們三個跑進倉庫,各自咬牙瞪眼,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終於趕在屍怪進來之前把這道厚重的鐵門關了起來。

    屍怪就算真是銅頭鐵臂也進不來了,就連它的撞門聲在裏面都聽不到,這種軍事設施的倉庫大門,都是防爆炸沖擊波的設計,在鐵板鋼板之間還加了兩層棉被,可以吸收沖擊力,當年日本鬼子讓美國空軍炸成了驚弓之鳥,就連地下要塞也都建成了抵禦大型航空炸彈的構造。那屍怪就算再厲害,也沒有美軍的高爆炸彈威力大,這我們在這裏算是暫時安全了,不過怎麼出去還是件很傷腦筋的事。

    我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用手電筒照了照周圍,這個倉庫著實不小,各種物資堆積如山,這麼大的空間,怎麼在外邊一點痕跡都沒發現,我按剛才跑動的方向和距離推算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野人溝西側的山丘裏面整個都被掏空建成了地下要塞了。越想越覺得沒錯,日本對滿洲的經營可以說是傾盡了國力,維持整個戰局的重型的工業基地,幾乎都設在滿洲,尤其是日本本土遭到美軍空襲之後,滿洲更是成了日本的戰略大後方,為了鞏固防禦,特別是針對北別的蘇聯,關東軍在滿洲修建了無數的地下要塞,都是永久性防禦工事,我們來的這個地方雖然屬於內蒙,但是當年也是日軍的占領區,日本高層認為守滿不守蒙,如同守河不守灘,在中蒙邊境建立滿洲的外圍防禦設施也是理所當然。

    黑風口是兵家必爭之地,如果蘇聯的大軍從草原攻過來,這是必經之地,不過最後蘇聯人還是選擇從滿洲方面進攻,這座苦心經營的地下要塞也就沒有任何戰略意義了,想必是要塞中的守軍在電台裏收到了天皇的告全體國民書之後,知道了無條件投降的消息,軍心渙散,自殺的自殺,跑路的跑路了。

    建造這麼大規模的地下設施,需要大量的人力,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中國勞工的血汗,很有可能為了保守軍事機密,再完工後把修建要塞的勞工都處決了。格納庫裏的物資隔了三十多年,有一部分保存的還算完好,說不定還有大型發電設備,鬼子的東西不用白不用,如果能想辦法回去,就讓鄉親們組織馬隊來拉戰利品。

    胖子站起來揉了揉屁股,在墓室裏摔得著實不輕,從衣服上扯了兩塊布,讓英子幫他把手上的傷口包紮上,胖子全身都疼,破口大罵外邊的僵屍。

    我說那可能不是僵屍,黑驢蹄子糯米對它都不管用,再說僵屍的事咱們也聽過不少了,僵屍在陝西最多,那邊明代之前的風俗是人死之後先暴曬十六天,等徹底曬爛了再入殮,就是為了防止死者變僵屍,我在蘭州當兵的時候還親眼看過從地裏挖出來的長黑毛的僵屍,聽人說還有長白毛的,另外墓裏有毒蟲的,埋在裏變的屍體可能會變綠,但是這種紅毛的,我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英子給胖子包紮完了雙手,插口道:“那東西根本就不是僵屍啊,我還以為你們知道呢,那是屍煞啊。”

    “屍煞”?我和胖子都沒聽過,讓英子再說詳細一點,什麼是屍煞?

    英子以前曾聽她族裏的老人們說起過,在很久以前,滿族還不叫滿族,還叫女真的時候,他們的族中有一種巫術,撞煞你們聽說過吧,在入殮的時候,給死者嘴裏放一張燒成灰的符咒,死者把最珍愛的東西握在手裏,如果有盜墓的來偷,死屍就會被煞附體,全身長出硬毛,刀槍不入,非把盜墓的掐死才算完。請的煞不同,屍體長出的毛的顏色也不同,以前當故事聽的,今天親眼目睹,才知道世上還真有這種可怕的事。

    胖子摸出從古屍手中摳出來的兩塊玉璧:“就不還它,想要回去也行,拿兩萬塊錢來,沒錢糧票也行,哎……老胡你看這玉怎麼回事?”

    我接過來一看,原本翠綠色的玉璧,現在卻已經變作了淡黃色,這是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楚,現在才感到自己的閱曆和知識實在太有限了,前一段時間還有點自我膨脹,現在看來還得繼續學習。

    不過這件東西我們拿都已經拿了,怕也沒用,我站起身來招呼他們兩個行動:“咱們到裏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槍支彈藥,最好能有輛坦克,開出去把那屍煞壓成肉餅。”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09 PM

第十九章 關東軍地下要塞


    關東軍地下要塞1

    胖子問我:“你有軍事常識沒有?這裏邊不可能能有坦克。”

    我說:“有沒有咱先進去看看,其實就是真有坦克恐怕也開不了,這都快四十年了,這麼久的時間,就算是天天做保養也早就該報廢了。”

    格納庫裏邊的通道錯綜複雜,猶如迷宮,為了避免迷路,我們溜著牆邊向前尋找出口。

    地下要塞的通道和格納庫都是圓弧的頂子,很高,這是種防滲水的構造,用手電向上照,可以看到上邊安裝著一盞盞的應急燈和一道道的管線,如果能找到發電機的話,應該可以想辦法讓這些燈亮起來。

    沒走多遠,就在牆壁上看到一幅要塞平面地圖,上面標注了一些主要通道,交通壕,倉庫,藏兵洞,淋浴室,兵舍,休息室,糧秣庫,排水管,發電所等輔助設施,至於炮位,通氣孔,反擊孔,觀察孔,作戰指揮室,隱蔽部等重要的位置則並未注明,在山丘的內部,要塞還分為三層,其結構之複雜,規模之龐大,可見當年關東軍對這處軍事基地的重視程度。

    我把地圖從牆上取了下來,我以前當過工程兵,也曾經在昆侖山參加修建過軍事設施,此刻有了地圖在手,就不愁找不到出口了,這座秘密的地下要塞規模之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其縱深竟然達到了三十公裏,正面防禦寬度足有六十多公裏,原來野人溝兩側的山丘完全被掏空了,構成了相互依托的兩個永久性支撐防禦工事,中間有三條通道橫穿過野人溝,把兩邊山丘下的要塞連成一體,我們從金國將軍古墓中破牆而入的地下通道,正是這三條通道中最下邊的一條。要塞兩頭粗中間細,兩邊的規模雖然大,中間只有三條通道相聯,這有可能也是出於戰術需要的考慮,一旦其中一邊的要塞被敵軍攻陷,仍然可以切斷通道,固守另外一端。

    從我們所在的位置來看,離最近的一個出口並不算遠,只是不知道關東軍撤退的時候,有沒有故意把要塞的出口破壞掉,否則還只能從古墓那邊才能回去,也可以試試從通風口之類的地方爬出去,我忽然想到了我們昨晚在山坡上的事,馬匹被一只地下洞穴裏的怪物撕破了肚子,那處洞穴難道就是一個要塞的通風口?又被那不知面目的怪物用爪子將洞挖大借以棲身?如果那個洞真是通風口的話,就別指望從那爬出去了,洞太窄。

    我把想法對英子和胖子倆人說了,讓他們參謀參謀下一步怎麼出去。

    胖子說:“哎,老胡,你要不提我還真給忘了,襲擊咱們馬匹的怪物可能把這地下要塞當了老窩了,咱們這麼在裏邊瞎轉,搞不好就會碰上它,得先想點辦法找幾件武器防身。”

    我說:“沒錯,有備無患,如果萬一出口被毀壞了,咱還得從古墓的盜洞裏爬出去,那就得跟屍煞再一次的正面沖突了,格納庫中應該有一個區域是放武器裝備的,咱們去看看有沒有順手的家夥,每人拿上幾樣,最好能找著日軍的田瓜手榴彈,這種手榴彈保質期很長,威力也不小,用來對付屍煞正合適。”

    格納庫裏堆滿了各種軍隊制式的大衣、毯子、幹電池、飯盒、防毒面具等物資,由於要塞的構造獨特,使得這裏空氣比較幹燥,有些物資保存得還相當完好,我順手拿裏幾個日軍的春田式防毒面具裝進包裏,最後在格納庫的右側找到了存放武器的地方。

    一拉溜的鐵架子上碼放著不少裝有槍械的木箱,沒有機槍,一水兒的都是有阪式步槍,也就是咱們俗稱的“三八大蓋兒”,或者“三八式”。牆邊還有幾門六零炮,但是附近一發炮彈也沒有。

    胖子撬開一個裝步槍的木箱,抓起其中的一支步槍,嘩啦一聲拉開槍栓,用手電筒往槍栓裏照了照,對我說道:“老胡,這槍還能使,全是沒拆封的新槍,機械部分都上著油,還沒裝過子彈。”

    我和英子也各自拿了一把槍,我把友阪式步槍舉起來瞄了瞄,又扔了回去:“小日本這種破槍只有五發的容彈量,非自動槍機回轉式,上彈太慢,後坐力還特別大,我用不慣。”

    英子問我道:“小鬼子這槍多好啊,賊有勁兒,以前我大伯剛參加東北民主聯軍的時候就用這樣式的槍,胡哥你咋還不喜歡使呢?”

    我還沒回答,胖子就插嘴說:“甭搭理他,他在部隊天天都玩半自動武器,慣出毛病來了,這種過時的槍他當然看不上眼了,等會兒萬一再碰上什麼屍煞,咱倆就在他後邊站著,好好看看他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邊說邊從最下層找出一只彈藥箱,打開一看,裏面全是用油布包裹著的子彈,被手電的光芒映得閃著黃澄澄的金光,胖子他爹從小寵著他,從他會走路就開始給他玩槍,他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是使槍的行家了,步槍的原理大同小異,胖子以前雖然從來沒用過友阪式步槍,但是一點也不覺得陌生,見有彈藥,就拿起子彈熟練的壓進步槍裏,順手一扣槍栓,舉起來就沖我瞄准。

    我趕緊把他的槍口推開:“上了膛的槍,你就別他娘的瞎瞄了,槍口不是用來對著自己同志的,只有叛徒的槍口才朝著自己人。我不喜歡用這種槍,是因為這種三八式根本不適合近戰,子彈的穿透力太大,三十米之內的距離,一槍可以射穿三四個人,除非是上了刺刀做白刃戰,否則很容易傷到自己人,再加上地下要塞內部有很多鋼鐵設施,一旦子彈射中鋼板鐵板,就會產生毫無規則的跳彈,搞不好沒打到敵人,就先把自己人給料理了。”

    胖子拍了拍胸脯自信的對我說道:“就咱這槍法,還不是咱吹啊,這麼多年了,你是應該知道的,百步穿楊,騎馬打燈都跟玩似的,怎麼可能打偏了打到鋼板上?不信咱一會兒在你腦袋上擺個雞蛋試試……”

    我打斷了他的話,越說越沒譜了,我長個腦袋容易嗎?我這腦袋是用來思考人生的,不是用來擺個雞蛋讓你當靶子的,咱別鬥悶子了行不行,看看還有什麼別的武器可用,我總覺得這種步槍不是事兒,畢竟是已經被淘汰了多年的武器,步槍年頭多了非常容易走火,當年我在越南前線的時候,有個幫忙運送支前物資的民工,他偷了我們繳獲越南民兵的一把老式德國造,結果爬山的時候走了火,正好把我們團的一個副團長腦袋打開了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們把架子上的箱子一個接一個的撬開,想找幾枚田瓜手榴彈,沒想到在一個繪有膏藥旗的木箱中翻出十幾把沖鋒槍,槍的造型很怪,有幾份像英國的斯坦恩沖鋒槍,彈夾橫插在槍身的左側,與英式斯坦恩不同的區別在於這些槍的彈夾是彎的,後邊多了個木制槍托。

    英子問我:“胡哥,這是啥槍啊?咋這造型呢?是歪把子嗎?”

    我拉了拉沖鋒槍的槍栓,又把彈夾拔下來看了看:“這可能是日本人造的百式沖鋒槍,戰爭後期才裝備部隊,生產量比較小,所以並不多見,可能是為了對付蘇軍才裝備的,這槍可比三八式好使多了,尤其適合近戰,就算發生故障也頂多就是卡殼,不會走後門和走火,你跟胖子別用步槍了,拿把沖鋒槍防身。”

    英子沒用過沖鋒槍,不知道怎麼擺弄,在旁邊打著兩把手電筒給我們照明,胖子找了一箱沖鋒槍子彈,我和他一起往梭子裏裝填子彈。

    我哼著小曲把子彈一發一發的壓進彈夾,現在我的心情很好,這回算他娘的發了市了,自打離了部隊就再也沒碰過沖鋒槍,想起在部隊用五六式的感覺,手心都癢癢。我正在得意之時,英子忽然一拍我的肩膀低聲說道:“胡哥,我好象……瞅見一個小孩從你身後跑過去了。”

    小孩?怎麼可能,這深山老林中人跡罕至,更何況這處秘密要塞隱藏得如此之深,怎麼會突然平地裏冒出個小孩子來?

    我們都是蹲在地上裝子彈,英子持著手電筒蹲在我對面,她是無意中用手電筒的燈光一掃,看見我身後有個小孩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扭過頭去,用手電四下一照,身後是一條丁字形通道,一片漆黑,安靜得出奇,哪裏有半個小孩的蹤影,我問英子:“哪有什麼小孩?你虎了吧嘰的是不是眼花了?”

    英子雖然膽大,但畢竟是山裏的姑娘,封建迷信意識很強,此刻嚇得臉色都變了:“我真沒瞎咧咧,真的……是有個小孩從你身後的通道跑了過去,不可能看錯,沒有腳步聲,只瞅見個小孩的身影,老快了,嗖家就蹽過去了……是不是有鬼啊?”


    關東軍秘密要塞2

    追問英子詳情,她卻說不清楚,只說是恍惚間只見有個小孩的身影一閃即過,好象是個小女孩,不過也不敢肯定,穿什麼樣的衣服也沒瞧清楚,大約五六歲,六七歲的樣子,那小孩跑過去的方向,正好是地圖上標有出口的方向。

    通道離我不過兩米遠,這麼寂靜的地方跑過去一個小孩,我不可能聽不見,如此無聲無息的,除非它是鬼魅,地下要塞是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幾十年沒人進來過了,誰知道這裏面藏著什麼東西,今天的事已經把我們折騰得夠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我當下提議,多繞些路從另一邊去要塞的出口,不要從那個小孩跑過去的通道走。

    英子最怕鬼神,點頭同意:“多爬十裏坡,都好過撞上鬼砌牆。”

    胖子不以為然:“老胡,我發現你現在變了,自打你從部隊複員之後,就不象以前那麼天不怕地不怕了,畏縮不前可不向你的作風啊,怎麼今天英子看見個小孩跑過去,你就要繞路?我跟你說,要繞著走,你們倆繞,我可走不動了,我就從近路過去。想當年咱們當紅衛兵,上山下鄉的時候,你說你怕過什麼?那些年除了毛主席,你說咱服過誰?”

    我一時語塞,好象確實是胖子說的那樣,以前的我是天塌下來當被蓋,自從參軍開始,直到中國對越自衛反擊戰,身邊的戰友犧牲了一個又一個,我真真切切見到了無數次的流血與死亡,實事求是的說,我現在的確變得有些婆婆媽媽,做什麼事都免不了瞻前顧後,難道歲月的流逝,真的帶走了我的勇氣和膽量。

    我對胖子說:“咱們現在都多大歲數了,比不得從前了,咱當紅衛兵那些年確實好勇鬥狠,看誰不順眼就揍誰,可那是個荒唐的年代,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可笑可悲。”

    胖子說:“可是至少在那個年代裏,你戰鬥過,沖鋒過,我真他媽看不得你現在這種嚇嚇嘰嘰的樣子,你還記得你十六歲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你的筆記本上寫的那首長詩嗎?”

    那個筆記本可能早被我擦屁股了,而且那些年胖子送給我很多筆記本,因為他老媽是後勤機關的幹部,家裏有得是各種筆記本,我實在記不起來有什麼長詩了。

    胖子見我想不起來,便說道:“我背幾句你聽聽。”胖子的普通話很標准,他人胖底氣也足,朗誦起來,還真有點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音員的意思,只聽他朗聲說道:

    公園裏一起“打遊擊”,課堂裏一起把書念。鹹陽路上“破四舊”,井岡山一起大串聯。

    在埋葬帝修反的前夕,向那世界進軍之前!收音機旁,我們仔細地傾聽著,國防部宣戰令一字一言……

    在胖子慷慨激昂的念出第一句之後,我就立刻想了起來,這是一首敘事長詩,題目叫做《向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的勇士致敬》,當年在紅衛兵中廣為流傳,我們太熟悉這首詩了,在我們倆當紅衛兵的時候,何止曾一起朗誦過百遍千遍,那是我們最喜歡的韻律,最親切的詞語,最年輕的壯麗夢想……,我的心情激動起來,忘記了身在何處,忍不住攥緊拳頭,和他一同齊聲朗誦:

    ……在那令人難忘的夜晚,戰鬥的渴望,傳遍每一根血管。

    父輩的熱情鼓舞,激動了我們的心弦,我們是軍人的後代,要馳騁在戰火硝煙。

    在這消滅最後剝削制度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我倆編在同一個班。

    我們的友誼從那裏開始,早已無法計算,只知道它,比山高,比路遠。

    在戰壕裏,我們分吃一個面包,分舐一把鹹鹽。

    低哼著同一支旋律,共蓋著同一條軍毯。

    一字字,一行行,領袖的思想,偉大的真理,我們學習了一遍又一遍。

    紅旗下,懷著對黨的赤誠,獻身的熱望。

    我們緊握槍,高舉拳,立下鋼鐵的誓言:我們願,願獻出自己的一切,為共產主義的實現。

    在沖天的炮火中,我們肩並肩,突進敵人三百米防線,

    沖鋒槍向剝削者,傾吐無產階級複仇的子彈。

    你記得嗎?我們曾飲馬頓河水,跨進烏克蘭的草原,翻過烏拉爾的高原,將克裏姆林宮的紅星再次點燃。

    我們曾沿著公社的足跡,穿過巴黎的大街小巷,踏著《國際歌》的顫點,沖殺歐羅巴的每一個城鎮,鄉村,港灣。

    我們曾利用過耶路撒冷的哭牆,把基督徒惡毒的子彈阻擋,將紅旗插在蘇伊士河畔.

    瑞士的湖光,比薩的燈火,也門的晚霞,金邊的佛殿,富士山的櫻花,哈瓦那的炊煙,西班牙的紅酒,黑非洲的清泉……

    這一切啊,都不曾使我們留戀。

    因為我們都有鋼槍在手,重任在肩。

    多少個不眠的日日夜夜,多少個浴血的南征北戰。

    就這樣,我們的不可戰勝的隊伍,緊緊跟著紅太陽,一往無前。

    聽:五洲兄弟的呼聲,如滾滾洪流怒浪滔天.

    看:四海奴隸的義旗,如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啊,世界一片紅啊!只剩下白宮一點!

    夜空升起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你拍拍我的肩:“喂,夥伴,還記得不?中美戰場上見娃娃們的紅心,一位政治局委員的發言。世界朋友狂歡解放的前景,蘇聯老紅軍寄托希望的雙眼。”

    “記得!這是最後的鬥爭,人類命運的決戰就在今天!”

    軍號吹響了,我們紅心相通,疾風向前。

    一手是綠葉,一手是毒箭,這整整橫行了兩個世紀的黃銅鷹徽,

    隨著人們勝利的歡呼,被拋進熊熊火焰……

    英子見我們倆說個沒完,也聽不懂我們說的是什麼,等得不耐煩起來,打斷我們的話說:“說啥呢你們?還整得勁兒勁兒的,咋說起來還沒完了?現在時候不早了,不管從哪條路走咱都該動身了,你們倆願意說等出去再說行不?”

    胖子拎起百式沖鋒槍,腰裏插了四五個彈夾,表情堅毅,揮手一指前方:“同志們,勝利就在前方,跟我來吧。”

    於是,胖子帶頭走在前邊,英子居中,我墊後,三人成一路縱隊,走向了英子說看見小孩跑過去的那條通道,這是一條微微傾斜向上的路,走出一百多米後又變成了向上的台階,看樣子已經是走進了野人溝的山丘內部。

    通道越來越窄,而且濕度也比下面大了不少,身處其中呼吸不暢,有種象是被活埋的壓抑感。

    三個人的距離很近,不知道為什麼走在前頭的胖子突然停了下來,他突然停步,跟在他身後的英子沒有准備,正好撞在了他背上,英子被他撞得從台階上向後就倒,我趕緊在後邊把英子扶住,我問胖子:“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停下來不繼續走?”

    胖子轉身叫道:“快往回跑!”他好象在前邊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連聲音都變了,剛才的那番豪情壯志已經煙消雲散。


    關東軍秘密要塞3

    胖子叫喊著讓我們轉身逃命,我隔著前邊的兩個人,手電的照明范圍有限,只見到前邊四五階樓梯上是處很大的空間,也不曉得他究竟見到了什麼,不過胖子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便准備向後倒退。

    與此同時,我忽然感到後背上被幾十根陰寒的鋼針刺中,寒氣透骨,全身如同遭到一股冰冷電流的電擊,身體顫抖,失去了控制,騰的向前一躍,也不知哪來的這麼大力量,把前邊的胖子英子兩人,一並推得向前撲倒,這條狹窄陰暗的通道緩緩傾斜向上,三個人都連滾帶爬的撞進了樓梯盡頭的空洞。

    我被莫名其妙的電了一下,電流似乎也傳導到了其餘兩人身上,全凍得牙關打顫,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想要說話,卻又作聲不得,若說是無意中碰到漏電的電線,那應該是全身發麻,怎麼會有這種從骨髓裏往外冷的感覺?

    萬幸的是三支上了膛的沖鋒槍沒有在慌亂中走火,我們躺在地上,手中的手電筒還開著,借著三只電筒的光線一看,我這才知道胖子為什麼轉身要跑,原來這是間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石室,到處都是綠苔,潮濕的石壁和頭頂上,倒掛著無數只巨大的蝙蝠,這種蝙蝠的體形遠遠大過平常見到的普通蝙蝠,抱著雙翅密密麻麻的掛在壁上,它們被我們這三個入侵者驚動,紛紛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都露出了滿口白森森的獠牙,看得人頭皮發麻。

    蝙蝠的臉長得很怪,兩只菱形大耳直挺挺的,圓頭圓腦,鼻子也是圓的,前肢十分發達,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格外的長,牙尖爪利,我在昆侖山當工程兵的時候曾經見過這樣的大蝙蝠,它們的學名叫做葉口明齒蝠,又名豬臉大蝙蝠,其生性最是嗜血,也食肉,是蝙蝠中罕見的最凶惡品種,它們喜歡生活在牧區草原的地下洞窟中,夜間出沒撲食牛羊等牲畜,特別是在外蒙草原,曾經一度成災,近十幾年這種動物已經很少見了。

    還以為它們絕種了,想不到這麼多豬臉大蝙蝠把關東軍遺棄的地下要塞當做了老巢,它們晝伏夜出,利用地下要塞的通風孔做出口,確實沒有比這裏更安全舒適的巢穴了。

    有幾只豬臉大蝙蝠已經率先從石壁上飛了下來,我掙紮著想爬起來,結果手一撐地就摔了一腳,地上全是蝙蝠的糞便和動物殘骸,腥臭撲鼻,又粘又滑,蝙蝠糞又叫“夜明砂”,本是極珍貴的一味中藥,常人得一二兩已是十分的不易,此刻見到卻說不出的讓人厭惡。

    我放棄了從地上爬起來的念頭,手指扣動扳機,用百式沖鋒槍向飛過來的豬臉大蝙蝠掃射,我一開槍,另外兩個人也從反應過來,三支沖鋒槍交叉射擊,槍口噴吐的火焰,子彈的拽光,把整個石洞照得忽明忽暗,槍聲和退彈聲,彈殼落地聲,混合在一起。

    上千只豬臉大蝙蝠都被驚動起來,這種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最是怕火怕光,除了被子彈射中掉到地上的,其餘的如同一團團黑雲,有些從我們頭頂飛過,也有的順著通風孔向上逃竄。

    沖鋒槍的子彈很快就打光了,根本來不及換子彈,豬臉大蝙蝠嗖嗖嗖的從身上掠過,我們的衣服被他們的利爪和獠牙撕成一條一條,好在衣服穿得比較厚,有幾下雖然傷到了皮肉,倒也傷得不深。

    這時候心裏上的恐懼更加要命,我怕傷了眼睛,不敢睜眼,用一只手護住頭臉,另一只手掄著沖鋒槍,當作棍子一樣憑空亂打,兩條腿拼命的蹬踹,驅趕那些撲向自己的豬臉大蝙蝠。

    也不知過了多久,洞中漸漸安靜了下來,想是那些豬臉大蝙蝠都跑沒了,我摸到掉落在地上的手電筒,剛要出聲詢問胖子他們有沒有受傷。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最大的豬臉大蝙蝠悄無聲息的朝我頭頂撲來,它可能是這洞中一眾蝙蝠的首領,隱藏在石洞的最深處,此刻後發至人,雙翅一展,牆為之滿。

    我手中只有一把空槍和手電筒,難以抵擋,它距離我近在咫尺,豬一般的臉上,層層的皺褶、硬毛、獠牙都看得清清楚楚,眼看就要被大蝙蝠咬到,從身旁傳來一串沖鋒槍的射擊聲,一串子彈全釘在豬臉大蝙蝠的身上,大蝙蝠落在地上撲楞了幾下,當即死了。

    卻原來是身旁的胖子見情況緊急,換上了彈匣開槍射擊,救了我一命,我長出了一口氣,看看四周,除了地上還有幾只中了槍沒斷氣的大蝙蝠還在掙紮,再沒有其餘隱藏起來的蝙蝠了。

    我身上被抓破了幾個口子,鮮血迸流,英子和胖子也受了些輕傷,但是都不嚴重,英子扯了幾塊衣服上的碎布給我包紮。

    我身上的傷疼得厲害,不停的咒罵,老子當年在前線,那仗打的,槍林彈雨都沒蹭破半點兒皮肉,今天倒讓這幾只畜牲在身上抓破了這麼多口子……真疼。

    胖子問我:“老胡,我他媽剛才讓你們往回跑,你怎麼反倒把我們推了進來?”

    我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只說是後背可能碰到了裸露的電線,觸了電,沒敢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因為這事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讓英子看看我後背,有沒有電糊了,英子扒開我後背的衣服,用手電一照:“哎呀媽呀,胡哥,你這是咋整的?不象是電的啊。”

    胖子也湊到我身後看了一眼:“你是被電著了?你後背是個黑色的手印,嗯……這手掌很小,象是小孩的。”

    真他娘的活見鬼了,敢情我們仨是讓那小鬼推進這蝙蝠洞的?別讓我看見它,看見它,我把它皮扒了。

    胖子正要跟我說話,他手中的手電筒卻掉在了地上:“我的娘啊,老胡,英子,在格納庫裏你們說我還不相信,剛才……我也看見個小孩跑了過去。”

    我和英子急忙拿起手電筒四處照射,除了蝙蝠糞便和蝙蝠屍體之外,哪有什麼小孩。

    胖子指天發誓:“就他媽的從你們後邊跑過去了,騙你們我是孫子啊,就……就往裏邊跑了,我看得清楚極了,小男孩,是個小小子,穿一身綠,五六歲,臉特白……不象活人。”

    除了我之外,他們都在這地下要塞看到了小孩,怎麼偏偏我沒看到?不過我被後的那個小孩手印,卻不能不讓人起雞皮疙瘩,胖子說是看見個男孩,英子卻說在格納庫看見的小女孩,究竟是誰看錯了?還是這地下要塞裏邊開幼兒園了?

    我們稍微收拾一下,站起身來,給沖鋒槍裝上新的彈夾,胖子指了指石室的一面牆壁:“那小崽子,就跑這裏邊去了。”說完用搶托刮開石壁上的苔蘚和蝙蝠糞,裏面露出半扇鐵門,上邊鏽跡斑斑,用深紅色油漆醒目的寫著四個大字“立入禁止”


    關東軍秘密要塞4

    “立~入~禁~止~”胖子指著鐵門上的字念了一遍又對我們說:“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這個就是說不許站著進去,想進就躺著進,這裏指定是停屍房,要不然就是焚屍爐。”

    英子聽了胖子的講解說道:“啥?躺著進?原來是裝死人的呀,聽屯子裏上歲數的人說過小鬼子整的啥焚屍爐,這鐵門裏八成就是焚屍爐吧。”

    我用手指關節在鐵門上敲了兩下,感覺門很厚重:“胖子你別不懂裝懂,這四個字的意思大概是禁止入內,我雖然不懂日語,但是軍事設施我是很熟的,你們看這門下邊有個很大的凹槽,裏面有內六角形的鑼紋,這應該是有個轉盤的,想開啟這扇鐵門需要轉動轉盤,門下邊的孔是排氣槽,這是扇氣密門,關閉鐵門的時候,排氣孔會自動抽出室內的空氣,在裏面就形成了半真空的環境,是儲藏貴重物品的地方,我軍的軍事基地裏也有同樣的設施。”

    氣密門的轉盤早就被拆卸掉了,如果沒有相應的工具,想打開這道鐵門真是難於上青天,至於密室裏裝的是什麼東西,那可就不好說了,有可能是裝化學武器細菌武器之類的,這種可能性最大,為了防止化學武器泄露出現事故,通常都是存放在這種封閉的密室裏。

    日本人的化學武器和細菌武器,雖然一向臭名昭著,但是威力不容小覷,即使是放在自然環境中,時隔多年,也照樣能致人死命,我對這扇門裏的東西並不感興趣,還是看看地圖,快點找到出口是正經事。

    胖子則對這扇門充滿了好奇,特別是聽我說有可能存放什麼貴重品的話之後,更是心癢難耐,和英子倆人一起在門上一會兒敲兩下,一會兒踢兩腳,大有不進去看看就不消停的架式。倆人嘴裏還叨咕:“這裏邊有啥好東西啊?哎呀,看不著太鬧心了。”

    我不再去理會他們倆,自行對照地圖上的出口位置,在這曾經被豬臉大蝙蝠盤據的石洞中尋找出口,按地圖上繪制的地形來看,就在這石洞中,應該有一條小型通道連接著山頂的出口。

    可是找來找去,只在石洞的一端發現了大片崩塌的山石,和之前料想的一樣,日軍撤退時把要塞的出口都炸塌了。

    現在所處的位置,頭頂上大概正好是我們在野人溝山坡上紮帳篷的所在,用手電筒可以照到石洞的頂壁上有幾個大洞,這些大型通風孔,不是直上直下的,為了防止從外邊攻擊內部,通風孔都是修得彎彎曲曲的,蝙蝠就是從這些洞口飛到外邊去的,可惜我們沒有翅膀,在下邊幹瞪眼上不去,就算上去了也沒用,成年人的身體剛好比這些通風孔大了一圈,小日本真是精明,怕敵人從通風孔爬進要塞內部,特意把洞口挖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我把胖子英子叫了過來,告訴他們出口沒了,咱們要不就去再找別的出口,要不就直接拿沖鋒槍回古墓那邊,把屍煞幹掉,不能就在裏邊這麼幹耗,咱身上沒帶幹糧,也沒發現鬼子要塞裏邊有食品,在這麼瞎轉悠下去,等到餓得爬都爬不動了,就只能等死了。

    事情明擺著,這地下要塞的縱深很大,有幾十公裏,從這個出口走到另一個出口需要很多時間,而且找其他的出口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日本人不會好心好意的留下一個出口,既然炸塌了一個,其餘的肯定也都炸了。

    英子用腳一踢地上的大蝙蝠屍體:“實在不行了,還能吃這玩意兒,全是肉。”

    胖子連忙搖頭:“要吃你們吃,我餓死也不吃,這太他媽惡心了,我估計肉都是臭的,要不就是酸的,好吃不了,對了,老胡,你說這鐵門裏會不會就是出口?應該有這種可能吧,咱想辦法把它打開看看。”

    我想了想說:“這種可能性確實也有,因為地圖上沒有標出這間密室,只繪有一條連接出口的通道,不過很難精確定位,並不能肯定這門後是通道。其實要打開這道門不難,我在格納庫裏看見有工具,咱們可以去找個大小合適的六角扳手。”

    英子在旁說:“回格納庫那噶噠正好整幾件衣服換換,你瞅咱仨身上的埋汰勁兒的,都夠十五個人看半個月了。”

    經她這一提醒,我們才發現,三個人都髒得不象樣了,全身衣服上,頭發上,臉上,手上,都沾滿了蝙蝠糞,血,泥,臭氣熏天。

    我們便又反回了下層的格納庫,路很近,只有數百米的距離,在格納庫,先找了幾件關東軍的軍服和大衣換上,把臉上的泥汙血漬胡亂抹了抹,每人還找了頂鋼盔扣在頭上。

    英子長得本來就俊,穿上軍裝更增添俏麗,胖子在旁邊喝彩道:“嘿,大妹子,你穿上日本軍裝,整個就是一川島芳子啊。”

    英子不知道川島芳子是何許人也,以為胖子在誇她,還很受用,我告訴英子:“他是說你象日本女間諜。”

    英子聞言,柳眉倒豎,胖子趕緊說道:“說錯了,說錯了,我應該說看見英子穿軍裝拿槍的小造型,就能聯到毛主席的那首詩來,曙光初照演兵場,颯爽英姿五尺槍,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妝愛武裝。”

    我在旁笑道:“胖子最近快成詩人了,動不動就要朗誦上兩句,你們看咱現在這一身的穿著打扮,真跟日本鬼子一樣了,這讓我想起我爹的一位老戰友講的事來了,那時候我還小呢,我那位叔叔同是跟我爹在山東當八路,抗戰勝利的時候,接到黨中央的指示,讓他們從膠東半島坐船去東北接收勝利果實,我爹暈船去不了,當時別提多後悔了,因為聽說東北全是洋落,那好東西海了去了,後來聽我這叔叔說,他們到了東北之後,撿了老鼻子日本貨了,他們整個一個團,去的時候穿得破破爛爛的,跟一隊要飯的叫花子沒多大區別,後來他們從老毛子手裏接管了一個關東軍的倉庫,全團的人都換裝了,除了旗子還是中國的之外,剩下的從衣服到鞋還有武器,全是日本的,跟關東軍一模一樣,東北的老百姓們從遠處一看他們,扭頭就跑,還以為鬼子又打回來了,我覺得咱現在也多少有點當年革命先輩們撿洋落的感覺。”

    說著話我在一個存放汽油桶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把六角扳手:“這回齊活了,該拿的都拿了,抓緊時間行動吧。”

    三人穿著關東軍的軍裝,抗著百式沖鋒槍,順原路返回,我依然墊後,這次胖子他們卻再也沒說見到什麼小孩的影子,我嘴上沒問,但是心裏捕風捉影,免不了有些疑神疑鬼。

    我心中暗想:“胖子說那小孩跑進了鐵門裏邊,這小鬼究竟想幹什麼?是不是想給我們指明出路?能有這種便宜事嗎?還是他另有多圖?他娘的,老子這剛好還剩下一點糯米,聽說鬼怕懦米,那小鬼要是敢找麻煩,定讓它整頓而來,潰敗而回,若不如此,也顯不出俺老胡的手段。”

    我邊跟著他們走,邊給自己鼓勁兒,後背的傷似乎也不怎麼疼了,不多時,就第二次來到了有“氣密門”的石洞之中。

    為了預防萬一,我們都戴上了鋼盔和防毒面具,拉開槍栓,把子彈頂上了膛,我開門之前讓英子抓了一把糯米准備拋撒,並讓胖子端著沖鋒槍瞄准,要是門內有什麼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幹了他再說。另外還囑咐胖子,和我配合起來,輪流射擊,不留下裝填彈匣的間隙。

    都安排妥當之後,我將沖鋒槍背在肩上,把六角扳手扣住門上的螺紋用力轉動,這道秘門幾十年沒開啟過了,螺紋鏽得死死的。

    我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扳手差點被我撅折了,終於聽到“嘎吱吱吱吱”一通響,門下的三排氣槽“哧”的一聲,氣密門內填進了空氣,鐵門咯嘣哢哢哢哢……


    關東軍秘密要塞5

    氣密門中的氣槽注滿了空氣,厚重的鐵門應聲而開,我急忙向後退了兩步,端起沖鋒槍和手電筒對准門口,然而門內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情況出人意料,只見門內黑沉沉的暗不辨物,手電筒的光線照射進去,便被門內的黑暗吞沒掉了。

    我對英子打個手勢,英子會意,把手中的一大把糯米,天女散花一般拋進密室,然而密室中仍然沒有半點動靜,世界上所有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只聽見防毒面具中自己粗重的呼吸。

    看來是我們多慮了,正所謂疑心生暗鬼,還沒怎麼樣呢,自己就先把自己嚇得半死。

    最後胖子按捺不住,一馬當先,進了密室,我和英子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密室的面積大約有四十平米見方,孤零零的一間,除了氣密門之外,再無其餘的出口。

    裏面裝的既不是細菌武器,也不是化學武器,進來之前,我幾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唯獨沒想到,房間裏裝的是十幾口大棺材,這些棺材零亂的堆放在密室內,棺木年深日久,有的已經腐爛了,有大有小,工藝款式都各不相同,甚至還有一口超大的石棺,其中最奢華的是兩具金絲楠木大棺,地上還散落著無數陶片瓷片。

    我回頭望了望胖子他們,他們倆都沖我搖搖頭,雖然戴著防毒面具,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們倆滿臉茫然的神色。

    胖子問我道:“老胡,怎麼回事?這他媽的倒好象是博物館,哪來的這麼多棺材?”

    我思索了片刻,其實這件事也不難推測,只是我們先入為主,沒想到這些。

    野人溝本來就是金遼時期的古墓群,關東軍修建這座隱秘的地下要塞,特別是兩邊要塞中相聯的三條通道,剛好橫穿野人溝的山穀,施工的時候,一定在裏面挖出了不少古墓,這些古墓裏的陪葬品,以及金遼古代貴族的棺槨,對日本人來說都是寶貝,他們把從古墓裏挖出來的東西,全部用半真空的密室存放了起來,關東軍撤退得很匆忙,臨走時只把陪葬的古董卷包會了,剩下這些棺材就一直留在了這裏。

    胖子說道:“日本人倒會順手牽羊,什麼都沒給咱剩下,咱看看棺材裏面還有沒有值錢的東西,也不枉辛苦了這一趟。”說罷用腳踹開一具大棺的棺板,那棺材蓋子本來早就被日本人撬開,並未重新釘上,一踹之下,就把棺材蓋子踢在一旁。

    英子不敢過來看:“我還是到門口等你倆吧,我順便盯著點,別讓人把咱都關這裏邊。”說完,就走到了門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守住大門。

    我對門口的英子說:“還是我大妹子機警,這事我都沒想到,真是白當這麼多年兵了,這門只能從外邊開,咱們要是都被關在這間密室裏,恐怕連哭都找不著調兒門了。”

    胖子只顧在棺材裏亂翻,邊翻邊罵:“我操,全是骨頭渣子,日本鬼子真他媽缺德,走到哪都玩三光政策啊,連個囫圇個兒的罐子都沒給咱留下。”

    連翻三四口棺木都是如此,氣得胖子罵個不停,又去推金絲楠木的朱漆棺材。

    我沒太注意那些普通的棺材,我的視線一直被那具碩大的石棺吸引,直覺告訴我,那裏邊有東西……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想法,忽然有種沖動,必須把這具石棺打開看看,我招呼胖子過來幫手,二人合力去推上邊的石板,那石板厚重異常,推了半天只推開一條細縫。

    胖子喘著粗氣擺了擺手:“不行了……先歇會兒,太沉了……肚子裏沒食兒推不動啊。”

    我肚子裏也餓得咕咕直叫,這一用力,更是眼冒金星,只得做下來休息,我們把防毒面具摘了,各自點了支香煙。

    胖子吐了個煙圈兒:“老胡你說古代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整這麼個石頭棺材,我還是頭回看見有人用石頭當棺材。”

    我撫摸著石板說:“這可不是棺材,這叫石槨,棺槨,棺槨,木頭棺材在這石匣子裏邊呢,能享受這種待遇的,肯定是一高幹,說不定是個王爺。”

    胖子撓撓頭:“噢,原來是這麼回事,還真他媽複雜,同樣都是埋在野人溝裏,咱們挖的那個將軍墓跟這石頭棺材裏邊的主兒相比,誰的官大?”

    我搖頭道:“不知道,這可就不太好說了,咱們都不太懂曆史,不過金遼元這幾百年間,北方的遊牧民族空前強大,他們都是從馬背上得的天下,我估計應該是重武輕文,所以有可能是武勳最高的貴族,才給埋在這片風水寶地的正穴上,其餘埋在這附近的貴族,也許陪葬品比將軍墓裏的還要豐厚。墓主人生前的愛好不一同,陪葬品肯定也有所不同。就拿咱們挖的那個古墓來說,墓主是一介武夫,沒什麼高雅的品味和藝術欣賞情趣,所以他的墓中物品多是馬匹兵器。”

    胖子道:“其實那些馬肯定都是千裏良駒,要是活的可就值大錢,不過現在只剩下馬骨了,估計賣給廢品回收站,人家都不要。還好他還有兩塊玉璧,否則咱就白忙活了,這兩塊玉璧回去讓大金牙找個下家,怎麼也對付了萬兒八千的。”

    說話間煙就抽完了,我們倆重新戴上防毒面具,卯足了勁再次推動大石板,英子也過來幫忙,終於把石板挪在了一旁,石槨裏面露出一口純黑底色的木棺,這口棺仍然比普通的棺材要大出將近一倍,而且高度也異乎尋常,不算呈圓弧的蓋子,都足有半人多高。

    棺木工藝精湛,絕非俗物,兩端、四周、棺蓋上都有溜金漆的五彩描,繪的是一些吉祥的神獸,皆是仙鶴、騏麟、龜蛇之類的,用以保佑棺中的主人死後屍解成仙,棺蓋上更有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星圖,棺底四周環繞一圈雲卷圖案的金色紋飾,不知用了什麼秘密法門,千百年後色彩依舊豔麗如新,真教人歎為觀止。

    我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華美氣派的棺木,若不是親眼得見,哪會想得到世上竟然有這種藝術品一樣的巨大棺材。

    胖子大喜:“就算裏邊沒東西,咱把棺材抗回去賣了,也能大賺一筆。”挽起袖子就把棺板推了開來。

    連英子也忍不住想看看這口大棺中有什麼東西,三人湊在一起,用手電照射棺內,那棺中所鋪錦緞早已腐朽不堪,恐怕一碰就變成灰燼了,層層朽爛的錦緞其上平臥著一具骨架,時隔千年,衣服、皮肉早已爛得盡了,只有頭骨保存得略微完整一些,張著大口,露出兩排黑漆漆的爛牙,身體上的骨骼有很大一部分分解在了空氣中,若是不看那頭骨,可能都看不出來這是具人形的遺骸。

    英子用手電筒的光柱一掃巨棺的邊緣,嚇得她一聲大叫:“哎呀媽呀,就是這小孩。”

    只見棺材兩頭,各立有一男一女兩個赤身裸體的光屁股小孩,看上去也就是五六歲的樣子,面目栩栩如生,男孩頭上紮了個沖天辮,女孩的頭發挽了兩個鬏,這發式絕非近代的款式,倒象是壁畫中的古人一般,莫非是殉葬道君的童男童女?棺中主人都已經快爛沒了,這童男童女又何以保存得如此完好?


    關東軍秘密要塞6

    “這倆小崽子,八成是假人,做得跟真的似的。”胖子邊說邊要用手去捏巨棺中的小孩:“胖爺今天倒要瞧瞧,還他媽成精了不成?”

    我一把按住胖子的手:“不戴手套千萬別碰,這不是假人,可能有毒,你們仔細看這倆小孩身上,都是一片片青紫色的癍塊,這是水銀癍。”

    五十年代的時候,我的祖父胡國華,曾經因為看病,在北京的一家大醫院住過一段時間的院。在此期間,剛好趕上醫院附近要修一座名叫“工人體育場”的建築,工地上挖出了一座古墓,他也曾從醫院裏偷跑出來去瞧熱鬧,進地宮裏看了一通。

    那古墓據說是明代一個王爺的,繞著古墓周圍一圈都是黑水,地宮的墓室分為前中後三部分,門口吊著千斤閘,從閘門進去,首先是一間“明殿”(冥殿),按墓主生前家中堂屋的布置,有各種家具擺設,這些器物稱為“明器”(冥器)。

    再往裏,中間的墓室,稱為“寢殿”,是擺放棺槨的地方,這座古墓是合葬墓,而且非常特殊的是,墓主夫婦,也就是王爺和王妃的棺材,都用大鐵鏈子、大銅環和銅鎖,吊在寢殿半空。

    其後是“配殿”,是專門用來放陪葬品的地方。

    另外沒隔幾天,在海澱也出土了一座元代古墓,這兩座墓中都有殉葬的童男童女,出土的時候與活人一模一樣,只是元代的那座墓中出土的童男女,身上的衣服一碰就成灰了。

    後來我祖父把這兩件事當故事給我講過,他說這些童男童女都是活著的時候,除了口服水銀之外,在頭頂、後背、腳心等處還要挖洞,滿滿的灌進水銀,死後再用水銀粉抹遍全身,就象做成了標本一樣,曆經萬年,皮肉也不腐爛,這種技術遠比古埃及的木乃伊要先進得多,不過兩種文明的背景不同,價值取向也有很大差異,而且用灌水銀的辦法保持屍體的外貌,必須要用活人,死人血液不流通,沒法往裏灌,所以這種技術從來沒用在任何墓主身上。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恐怕就是用活人來殉葬了,胖子戴上手套把其中一個小孩的屍體抱了出來,仔細檢查,果然在頭上頂,後背,足底等處,發現了幾個窟窿,這些屍體上的洞,已經被巧手匠人,以火漆封住,屍體上有不少地方已經出現一片片黑紫色癍點,陪葬的人或者金銀玉器經常會塗抹水銀粉,時間久了會產生化學變化,年代近的會呈現棕紅色,年代遠了就變成黑紫色,這種癍塊俗稱“水銀癍”或者“水銀浸”,也有些地方稱屍癍為為“爛陰子”,“汞青”。

    胖子顯然有點緊張,他故作鎮定,籲了口氣說道:“以前看過魯迅寫的小說,就有骨董上生水銀浸的描寫,看來那老哥還不是瞎寫的,確有其事。”

    英子問道:“這也太可憐了,胡哥,你說這童男童女,咋還不給他們穿上衣服呢?我記得先前看見跑過去的那個小孩穿著衣服啊,難道是鬼魂嗎?”

    我告訴她:“是不是鬼魂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不過不是這倆小孩不穿衣服,陪葬的童男童女,肯定都著盛裝,過了快一千年,到了這會兒,那衣服早就爛沒了,這都過了多少年了,這口巨棺恐怕是元代的,關東軍把這口大棺材挖出來打開的那一刻,衣服一見空氣就變成灰塵了。”

    本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有些時候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又不得不信,胖子和英子在通道中看到小孩的身影,和棺中殉葬的這一對童男童女一模一樣,還有我後背的手印,這裏邊的事實在超出人類認知的范疇了。也許可以用第六感應,預感等等來進行解釋,總之這些已經全部屬於超自然現象了,憑我們的見識,也就僅僅窺探到這神秘莫測的未知世界一點點影子。

    不過這倆小孩的亡靈把我們引到這裏,究竟有什麼企圖?看情形,又不象是有什麼惡意。

    英子說:“興許是想讓咱把他倆的屍體埋了吧,不是常說入土為安嗎?要不咱就幫幫他們吧,多可憐啊。”

    胖子點頭贊同:“我是只想發財不想管閑七雜八的事,但是這回情況特殊,咱行行好,把他們帶出去挖個坑好好安葬了,別在這赤身裸體的戳著了,他們都給墓主站了千年的崗了,該休息了。”

    屍體裏都是水銀,燒也燒不掉,唯有挖個坑埋了,我們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但願世界上少一些這樣的慘劇。

    當下不多耽擱,我和胖子脫下身上穿的關東軍大衣,分別把童男童女包在裏邊,系個扣背在身上,灌滿水銀的屍體份量死沉死沉的,多虧是小孩,如果是大人,一個人背還真夠戧。

    胖子見未得到值錢的財寶,心裏多少有些不太痛快,恨不得一把火把這些棺材全燒了,我和英子急忙勸阻,他也只得罷休。

    我們回到石洞中商議如何出去,此時人人都是饑渴難耐,可恨得是地下要塞中,無糧無水,又沒有炸藥炮彈,想要回到地面上,只有將軍墓的盜洞一條路可走,但是一想到那屍煞的怪力,著實讓人頭疼,吃飽喝足了也未必是它的對手,更何況現下已經餓得手足發軟。

    三人對望了一眼,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地上有十幾只死蝙蝠,事到如今,也只能拿這些家夥祭祭五髒廟了。

    人類本來就是雜食動物,一旦餓急眼了,沒有什麼是不能吃的,英子說她小時候就跟她爺爺在深山老林的洞子裏吃過蝙蝠,那一年起了山火,又趕上罕見的饑荒,山裏大一些的動物都跑沒了影,人們就吃地鼠,吃蝙蝠,吃蝗蟲,吃草飛機,蝙蝠的筋和脆骨是很好吃的,有嚼頭。

    石洞中的這些豬臉大蝙蝠,瘦骨嶙徇,長得太過猙獰凶惡,活脫兒就象一只只吸血惡魔的幹屍,對它們的肉好吃這一說法,我和胖子持保留意見的態度。

    但為了生存,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想生火燒烤就得回格納庫,那裏有很多木箱可以做柴火,當然棺材板也可以燒,但是吃用棺木燒火烤出來的肉,這事多少有些不能讓人接受。於是胖子用身上帶的繩索,挑五六只肥大的死蝙蝠栓住腳爪,系成一串,拖了就走,這其中也包括那只超大的蝙蝠王。

    回到格納庫後,把那包著童男童女的大衣放在一旁,英子取出短刀切掉蝙蝠醜陋的腦袋,沒有肉的爪子,又開膛破肚,把豬臉大蝙蝠腹中一陀陀青灰色的腸子,以及多餘的內髒都扔掉,最後胡亂剝了剝皮。

    我找了一大堆木箱,用腳踹成木板了,又取出刀子削了一些木屑,拿火柴點燃木屑引火,胖子在旁協助,蹲在地上,卷起手來吹氣助長火勢。

    又尋了幾把步槍上的刺刀挑住蝙蝠,架在火上燒烤,胖子皺著眉頭,很不情願吃這種東西。

    英子勸道:“不難吃,你別想著這是蝙蝠,多嚼幾下,就跟羊肉一個味兒了。”

    我倒不在乎,蝙蝠不就跟老鼠一樣嗎,部隊在陝西演習拉練的時候,我吃過很多次地鼠,睡鼠,飛鼠,田鼠,花狸鼠等等各種老鼠,味道都差不多,肥肥瘦瘦的五花三層,確實跟羊肉差不多,不過蝙蝠肉還真沒吃過。

    豬臉大蝙蝠是溫血動物,沒有太多脂肪,不宜久烤,看肉色變熟之後,我先嘗了一口,肩膀的肉很脆,裏面有不少肉筋和脆骨,絕沒有羊肉那麼好吃,但的確很有嚼頭。

    胖子見我吃了,也捏著鼻子吃了一口,覺得相當滿意,當下風卷殘雲般吃了一只,意猶未盡,又把那只最大的蝙蝠王穿在刺刀上燒烤。

    我們吃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從胖子的頭上的屋頂處滴下一串黏黏的,亮晶晶的液體,正好落在胖子臉上,胖子吃得興起,見臉上濕漉漉的,隨即用手一抹,奇道:“誰他媽的流這麼多哈喇子?都流到老子頭上來了。”


    關東軍秘密要塞7

    胖子吃得口滑,從頂壁上滴落的粘液,剛好落在他的臉上,胖子沒頭沒腦的脫口大罵:“誰他媽的流這麼多哈喇子?都流到老子頭上來了。”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這話問得不對勁。

    地下要塞裏只有三個人,我和英子都坐在他對面,我們兩個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口水流到他頭上去。

    三個人都覺得奇怪,同時抬頭向上看,究竟是什麼東西流下的汁液?以彈藥箱碎木板燃起的火堆,將周圍照得通明,火光所不及的遠處,依然是一片寂寞的漆黑。

    就在我們頭上的屋頂,火光與黑暗交接的地方,探出一張極大的人臉,那臉比普通人的大出一倍以上,白得象是抹了面粉,沒有絲毫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鷹勾鼻子,一對血紅的怪眼,緊緊盯著胖子手中的烤蝙蝠肉,嘴唇又厚又大,生長得向前突出,張著黑洞洞的大嘴,血紅的舌頭有半截掛在嘴邊,口水都快流成河了,一滴一串的從上面流下來。

    那張臉的主人,脖子很長,皮膚又黑又硬,由於地下格納庫的頂棚很高,他的身體都隱藏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只能看見他的臉和一截脖子,他似乎對我們吃的烤蝙蝠肉很感興趣,想要撲下來搶奪,卻懼怕下邊燃燒的火焰,遲遲猶豫不決。

    不過看樣子,烤肉的香味對他誘惑太大,已經按捺不住,隨時都要從倒懸著的房頂跳下來。

    這究竟是人是怪?我們三個抬起頭這麼一看,都是又驚又奇,我雖然不知那東西的來頭,卻看出來他是想吃烤蝙蝠肉。

    我們一共從石洞中帶出來五只大蝙蝠,英子同我各吃了半只,胖子一個人吃了一整只,還剩下三只,胖子把那只最大的蝙蝠王分成三份,將其中一份用步槍的刺刀串了,正架在火上翻烤。

    這只豬臉蝙蝠王也不知活了幾百年了,體積大得嚇人,不算翅膀,單是軀體就如同五六歲的孩子般大小,分量著實不輕,我們用來烤肉的火堆不大,即使將蝙蝠王分成三份,也只能同時烤其中之一,所以只有胖子手中的蝙蝠肉是八成熟,其餘剩下的都是沒在火上烤過的死蝙蝠。

    不過在此間不容發之際,哪裏還顧得多想,我見胖子被頭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嚇得呆了,急忙一把奪過他手中串著烤蝙蝠肉的刺刀,舉起來在那張怪臉前轉了半圈,用力丟在一旁。

    我使的力氣大了,反倒沒有丟遠,蝙蝠肉從刺刀上甩脫了,落在英子身後不遠的地方,還沒等英子回頭去看,就有一只體型巨大的野獸從屋頂躍了下來,只撲過去,一口將烤蝙蝠王叼在嘴裏,嚼都沒嚼就吞了下去。

    借著火光,我們瞧得清清楚楚,原來那動物不是人,它的臉就象狒狒一樣,酷似人面,脖子極長,身體的大小和形狀象是狗熊,但是沒有狗熊那麼笨拙,相對來說,它的身材顯得稍扁,後肢呈弓形,又短又粗,前肢又長得出奇,行動的時候,可以扒住牆壁的縫隙,懸掛在上邊,瞧它的動作,在平地倒不如在牆壁上爬行來得自如。

    英子從沒見過這種動物,我和胖子曾經在博物館看過它的圖片,它一露出全貌,我們立刻想了起來,是“草原大地懶”,沒錯,就是這東西。

    它生活在草原深處的地下洞窟中,主要分布在南美、非洲、外蒙、的大草原上,同樣是地懶,草原大地懶不同於生活在叢林中的叢林地懶,與它的遠親樹懶差別更大,草原大地懶更多的繼承了地懶的祖先“冰河大地懶”的特性,體型格外的大,主要以肉食為生,很少在陽光下活動,最喜歡捕食大蝙蝠,大地鼠,蟒蛇等生活在地下的動物。

    草原大地懶的獵食方式是以靜治動,很少會主動出擊,它們靜靜的隱藏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有時一潛伏就是數天,不飲不食,等有動物在身邊經過,這才突然閃電般的伸出大嘴,一口吃掉對方。

    剛建國的時候,非洲兄弟國家曾經送給北京動物園一只,但是它不適應北京的生活環境,沒過多久就死了,我和胖子以及一些同學去北京串聯的時候,與我們勝利會師的北京紅衛兵,帶我們到處亂轉,在動物園見過裝草原大地懶的巨大籠子,籠中的草原大地懶已經死了,只剩下空空的籠子,我們看見一座龐大的空籠子,還有幾分奇怪,就特意多看了幾眼,籠子上有它的介紹和圖片.

    時隔多年,這件事我們都還有很深的印象,但是萬萬沒想到,在關東軍的地下要塞中碰上這麼一只,還是這麼大只的。

    想必它是追蹤豬臉大蝙蝠來到此間,這要塞中的大蝙蝠難以記數,我們只見到一個石洞中的巢穴,就不下上千只,要塞縱深幾十公裏,說不定就在什麼地方,還隱藏著幾窩。

    它皮糙肉厚,在皮膚下面有許多小骨片,就像穿了許多盔甲一樣,成年以後它的這些盔甲是牢不可破的。

    凶惡的豬臉大蝙蝠爪子銳利,雖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撕破牛羊肚皮,卻傷不到草原大地懶,就算在它身上抓幾下,對它來說也是不疼不癢,這裏沒有它的天敵,又有無數只豬臉大蝙蝠可供捕殺,正是得其所哉。

    不過,不知道草原大地懶這麼大的體形是如何進入要塞的,有可能地震或者山體塌方,導致地下要塞出現了一些大的裂口,它就是從那裏爬進要塞內部覓食的,如果找到那個入口,我們應該也可以從那裏出去。

    從房頂上跳下來的草原大地懶吃了烤蝙蝠肉,伸出長長的舌頭添了幾圈嘴邊,顯然這麼一塊肉,填不滿他的胃口,而且勾起了它旺盛的食欲,盯著我們三人,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在地下世界,它就是國王,它偶爾也會主動出擊捕食,每當它行動的時候,幾乎沒什麼東西能攔得住它。

    在雙方對峙的這一瞬間,我腦子裏轉了幾轉,地下要塞的地形,以及對付野生猛獸,這些事對我而言有點陌生,是不是要先下手為強,沖鋒槍就在手邊,但是百式沖鋒槍的殺傷力很有限,草原大地懶的骨皮足以抵擋,別再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把它惹得惱怒起來,卻沒把握能夠脫身。

    日軍的友阪式步槍,穿透力很槍,應該能幹掉草原大地懶,只是我們只拿了幾把刺倒,先前裝填了子彈的兩支步槍都放在二三十米開外的地方,必須有人引開草原大地懶的注意,我才能跑過去拿步槍,這麼一來一往,需要一段短暫的時間,草原大地懶離我們的位置太近了……

    連想幾個念頭,都沒有什麼把握,這時胖子站在原地,小聲對我說:“老胡,我記得這東西只吃溫血和冷血動物,不吃人,依我看沒事。”說用腳輕輕的把死蝙蝠踢向草原大地懶,那意思是,這都給你,趕緊一邊吃去,別找我們的麻煩。

    誰知那草原大地懶,瞧都不瞧一眼死蝙蝠,反倒是對著我們不住的流口水。

    胖子轉過頭來問我:“怎麼它不吃蝙蝠,總盯著咱們看,好象不懷好意啊。”

    我不敢分心跟胖子說話,緊緊注視著草原大地懶的一舉一動,只要它有攻擊的企圖,那我只能先搶在它前邊,撿起地上的沖鋒槍,給它來一梭子了。

    英子說道:“咱們都吃了不少烤蝙蝠肉,它大概是……把咱們當做蝙……”

    她的話音未落,那只草原大地懶,已經忍受不住烤蝙蝠肉的香味,一步一步向我們逼過來,凡是野生動物,均以生肉為食,因為它們天生就沒吃過熟肉,一旦吃過一口,熟肉的滋味對它們來講,就是最大的誘惑了。

    我發現它行動遲緩,覺得不一定跟它搏鬥,還是跑吧,我招呼另外兩人一聲,三人轉身便跑,剛奔出兩步,卻在此時,腳下被一件硬物絆倒,這一腳把我跌的,膝蓋險些摔碎了,連胖子英子也同時摔倒在地。

    我暗自奇怪,什麼東西絆的我?倒地的同時,向地面上瞥了一眼,地面平整,哪裏有什麼能絆倒人的物事,心念一動:“光想著逃跑,那對童男女的屍體卻忘了帶上,莫不是鬼絆腳?”

    關東軍秘密要塞8

    草原大地懶大概從來都沒見過人類這種兩條腿走路的動物,它聞到三個人身上烤蝙蝠肉的香味,已經把我們當做了蝙蝠,只是它暫時還不能接受長成這樣的蝙蝠,而且也懼怕火光,不敢輕易向前,正在盤算著怎麼把這幾個到了嘴邊的美味吞下去,見到我們三人摔倒在地,“噌”的就躥了過來。

    它的後肢又粗又壯,一躍就跳到了胖子身前,可能它覺得這只這只肉多,就准備先拿胖子打打牙祭。

    胖子見狀只好拼命掙紮,雙手在地上亂抓,想找件武器,正好地上有把烤蝙蝠用的刺刀,胖子順手抄了起來,一刀刺在草原大地懶的手臂上,直末至柄。

    那刀烤得時間久了,就象是只通紅的鐵條,刺中草原大地懶後,鼻中只聞到一股焦胡的惡臭,那只草原大地懶在地下洞窟中橫行無敵,哪吃過這種虧,又疼又怒,卻不敢再咬胖子,緩緩向後退了幾步,伺機再動。

    灼熱的刺刀捅過一刀之後,溫度立刻減了下來,草原大地懶的鮮血使刀身上面絲絲的冒著白氣,胖子剛才一擊得手,全憑著刺刀的溫度,否則根本紮不動它。

    我利用胖子擊退草原大地懶的間隙,和英子一人一個,把那裝有童男女的軍大衣包裹背到身上,但願這兩個小鬼不要再搗亂了。

    背上殉葬童的屍體,我又彎腰把沖鋒槍拿在手中,明知這種百式沖鋒槍的殺傷力,遠遠不足以擊斃草原大地懶,但是關鍵時刻也指望用它抵擋一二。

    還沒等我拉開槍栓,在我身後的牆壁上,突然探出一只爪子,直奔我頭頂拍來,那爪子來得太快,勁頭迅猛,我來不及低頭,只好用手中的沖鋒槍遮擋,被拿只爪子一掃,拿捏不住,沖鋒槍脫手飛了出去,遠遠的落在了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原來不知不覺之中,牆壁上又爬下來四只草原大地懶,兩大兩小,那最小的也跟成人差不多大,很顯然,它們也和先前那只一樣,都受了烤蝙蝠肉香味的吸引,前來捕食。

    五只草原大地懶把我們三個團團圍住,只要有一只帶頭撲過來,其餘的也會跟著一擁而上把我們撕成碎片吃掉。

    我們唯一的依托只剩下那堆火了,三人背靠背貼在一起,胖子拿了把刺刀,英子拿著沖鋒槍,只有我赤手空拳。

    木片燃起的火堆眼瞅著越來越暗,過不了片刻就會熄滅,真要等到那時候,我們就是草原大地懶的盤中餐了,想到這裏不禁暗暗叫苦:“一只就夠他娘的不好對付了,現在可倒好,盤據在這要塞中的草原大地懶,整個家族都出動了,身陷絕境,如何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從火堆中抓起一跟燃燒的木條,向攔住去路的草原大地懶中身形最小的那只揮去,它果然受驚,被火把嚇得縮在一旁,包圍圈出現了一個缺口。

    木條的火焰本來就不大,一揮起來險些熄滅,我們不敢多耽,一並沖了出去,幾只流著口水的草原大地懶稍一猶豫,就一同撲了上了。

    英子手中的沖鋒槍射出了一串串子彈,當頭的草原大地懶被子彈擊中,身體上飛濺起血花,但是它們渾身都是厚皮老繭,子彈雖然打進了身體,卻射不進身體內部的骨甲,反倒是惹怒了它們,步步緊逼,非要把這三個人吃到嘴裏方才罷休。

    我們三人只有英子一個人有沖鋒槍,每到她換彈匣的時候,我和胖子就揮舞燃火的木條阻攔草原大地懶,不讓它們有機會接近。且戰且退,由於突圍的方向比較盲目,距離放置武器的地方越來越原,反倒是退到了格納庫的大鐵門邊上。

    鐵門外邊就是屍煞,我們本想吃飽喝足之後,仔細謀劃一番再想辦法從鐵門外的通道出去,但是草原大地懶的突然襲擊,給我們來了個措手不及,倉促之下退到了這裏,木條的火焰越來越弱,最後只剩下燒得祛黑的木條,頭上只有幾點火星,子彈也不多了。

    草原大地懶體形巨大,幾只擠在一起,如同一道難以逾越的城牆,被它們的爪子拍一下,最輕也是骨斷筋折,草原大地懶的包圍圈逐漸縮小,我們都被壓制在鐵門前,毫無進退回旋的餘地,

    事到如今就得豁出去了,我和胖子把手中帶著火星的木條對草原大地懶扔了過去,英子以百式沖鋒槍掃射,用最後的戰力把這幾只草原大地懶逼得後退幾步,胖子轉身把背後原本關死的鐵門推開,我掏出黑驢蹄子向外就砸。

    沒想到那屍煞卻沒在門前,我們無暇細想,陸續退入了鐵門後的通道,胖子剛想把大鐵門關上,之時沒內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撞鐵門,草原大地懶重達幾噸的蠻力,端的是非同小可,三人拼盡全力想把鐵門推上,卻說什麼也做不到。

    忽然一真陰風撲面而來,我急忙躲閃,原來那被煞神附體的金國將軍古屍,始終沒有離開門前,一直就在這周圍轉悠,屍煞沒有智商,死後被巫師下了符咒,象僵屍一樣,只是一味的見活人就撲。

    屍煞說來就來,而且悄無聲息的如同疾風閃電一般,若不是我身經百戰,有很多臨敵經驗,早已被它撲倒,我滾倒在地,正要起來躲閃,鐵門已被撞開,一只最大的草原大地懶當先躥了出來。

    草原大地懶利用它粗壯的後肢,就象只大青蛙一樣,從門中躍出,剛好把那屍煞撞倒,屍煞倒在地上,它身體不能打彎,隨即彈了起來,十只鋼刀一樣的手指插進了草原大地懶的胸口。

    草原大地懶怪叫一聲,張口就咬,另外幾只大大小小的草原大地懶也先後從格納庫中擁了出來,它們看見同伴受傷,便紛紛去撕咬屍煞。

    一只最小的草原大地懶被屍煞活活扯掉了腦袋,屍煞身上也被兩只草原大地懶咬住,雙方怪力不相上下,一時間,雙方竟然糾纏在了一起,頃刻間,牆壁、地面、鐵門上,都濺滿了草原大地懶大片大片的鮮血,碎肉橫飛,同時屍煞的手臂被咬掉了一只。

    我們見了眼前這驚心動魄的一墓,都暗暗心驚,倘若那屍煞同草原大地懶前後夾擊,那這三個人就難免死無葬身之地了,我們的誤打誤撞,竟無意中起到了引得二虎相爭的局面,真是僥幸了。

    機不可失,我們背著那對童男女的屍身,向著古墓後室墓牆的破洞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此等狼狽不堪的情形,不必細表。

    墓牆倒塌的大洞,仍然和我們先前逃出來的時候一樣,先前從這裏逃了出去,此番又逃了回來,整整兜了一個大圈,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得到,平白惹上這許多麻煩,還添了這兩具灌滿水銀的童屍,真教人哭笑不得,不過那地下要塞雖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卻有不少服裝器械,可能在某地還能找到幾台簡易發電機,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屯子裏的人,也不枉我們在地下要塞中出生入死的折騰了這許多時間。

    只要能爬出盜洞外的豎井就可以了,這時所有人的精神和體力都已經達到極限了,但是人急拼命,狗急跳牆,面臨絕境的時候,往往能激發人類的潛能,英子用沖鋒槍掃射封住盜洞的棺板,整整兩梭子,打得木屑橫飛,棺材蓋子本來就是嵌到牆上的,子彈把中間打得爛了,胖子跑起來,用肩膀一下就把棺板撞成兩段,盜洞又露了出來,我先把英子推上豎井,隨後和胖子把身上背的童男女屍首托了上去,英子在上邊接住,又伸手把我拉了上來。

    最後剩下胖子,因為我們倆需要在豎井上拉他,他才爬得上來,胖子正要向上爬,兩只混身是血的草原大地懶已經沖進了墓室,它們變得瘋狂無比,咆哮如雷,可能它們的家庭其餘成員全被屍煞殺了,那屍煞縱然厲害,多半也抵擋不住草原大地懶這種體形巨大的猛獸,被咬成了碎片。

    剩下這兩只全身是傷的草原大地懶,紅了眼睛,猛追不舍,一路跟著我們闖進了墓室,胖子回頭一看,臉上面色,急忙往豎井上爬,越急就越是爬不下來,草原大地懶,已經沖到盜洞前,幸虧盜洞對它們來說實在太窄了,鑽不出來,它們用大爪子不停的刨土,想擴大盜洞,好從裏邊爬出來,我見形勢緊急,拎起英子的沖鋒扔給胖子,胖子會意,先開了幾槍迫退擠在盜洞口的草原大地懶,立即對准墓室頂上的天寶龍火琉璃頂一通掃射,頂上的琉璃瓦破裂,一袋袋的西域火龍油潑將下來,整間墳墓包括兩只草原大地懶,都被火龍油引燃的烈火吞沒。

    同時我和英子用盡最後的力量把胖子從豎井中拽了出來,饒是如此,胖子的褲子也被從盜洞裏噴出的火焰燒著了一大片,他不斷拍打屁股上的火焰,疼得殺豬般的慘叫,英子趕緊拿水壺潑滅了他屁股上的火,褲子已經被燒得露了腚。

    獵狗們忠實的蹲在旁邊,看著從洞中爬上來的三位主人,天已正午,陽光耀眼生花,我揉了揉眼睛,與那陰暗的地下要塞相比,真是恍如隔世啊。

    胖子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把從墓中得到的兩塊玉璧舉起來對著眼光觀看,忍不住又詩性大發,又朗誦了幾句世界大戰長詩中的名句:

    戰火已經熄滅,硝煙已經驅散。

    太陽啊,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和暖;

    天空啊,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藍;

    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啊,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甜。

    我和英子看著胖子的舉動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您見過捂著屁股朗誦的詩人嗎?不過發生了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讓我們的笑容很快僵住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11 PM

第二十章 蛾身螭纹双劙璧


    蛾身螭纹双劙璧 1

    山谷尽头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声,“轰隆隆轰隆隆”,正是晌晴白日的中午,长空如洗,未见乌云,怎么突然打起雷了?众人心中都是一沉,好不容易从古墓中爬了出来,却又是什么作怪?

    再仔细用耳朵分辨,还不太象打雷,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什么巨大的野兽,远远的朝山谷中奔来,脚步沉重,再加上奔跑中躯体不停撞击树木,乍一听显得象是绵延不断的雷声,这起中还夹杂着几声犬吠。

    我听见狗叫,这才发现山谷中的狗少了三条,只有五条大猎狗趴在地上,另外三只巨獒不见踪影,刚才心力憔悴,没顾得上去细看那些猎犬,可能我们久去不归,猎狗们自发的轮流去猎食了,巨獒驱赶的什么野兽跑起来这么大动静?

    英子仔细听了一会儿,笑着说没事,是在赶野猪,咱们都去山坡上瞧热闹吧,等一下就能整野猪肉吃了。

    我们爬上半山坡,就已经看见森林中的大树,一棵棵的被撞断,山谷中的猎狗们也趴不住了,它们一声不发的成扇形散开,要在山谷中堵住野猪的去路。

    只见谷口一棵红松喀嚓折断,从树后撞出一只大野猪,要不是这只野猪没有长长的鼻子,我差点把它看成是头半大的大象,它足有上千斤的份量,鬃毛又黑又长,嘴两边的獠牙向上弯弯着,跟两把匕首一样,这对獠牙既是骄傲的雄性象征,也标志着它就是森林中的野猪王,它膘肥体圆,四肢又短又粗,撒开四蹄,旋风般的一头扎进山谷。

    在大野猪的身后,三只巨獒不紧不慢的追逐着,既不猛扑猛咬,也不离得太远,一前三后,都跑进了野人沟。

    野猪身上的皮比起犀牛皮来,也不惩多让,它在森林中闲着没事,就把肥大的身子在松树上蹭,一是解痒痒,二来还把松脂都沾在身上,不怕蚊虫叮咬,夏天,深山老林中的蚊子大得象小鸟,山里有句话是:三个蚊子一盘菜。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就连老黄牛都架不住山中大蚊子的叮咬,唯独野猪不怕蚊子,它的皮就是一层铁甲,谁也咬不动它。两只獠牙和自身的巨大体重,就是野猪在森林中横行的法宝,绝对是攻守兼备,山里的老虎人熊金钱豹都对它无从下口。

    然而猎人们训养的巨獒,专门有对付野猪的绝招,獒犬的体形跟小牛犊子一样,不过比起这只大野猪来,还是显得块头小,这三只巨獒是想把野猪撵到山谷的深处再解决它,因为在森林中全是大树,施展不开,而且野猪冲起来简直就是坦克。

    野人沟山谷中落叶层极深,大野猪还没跑到一半,就因为自重太大,四肢全陷进了落叶中,三只大獒犬围在它周围,东咬一口西咬一口,消耗野猪的体力和锐气,另外五条大猎狗也包在外围,这种情况下,它们不敢插手和獒犬争功,只有在一旁充当小嘍啰呐喊助威的份。

    大野猪又气又急,蠢笨的在落叶层中挣扎,使出全力向上一跃,竟然从中拔出四肢,向上蹿了起来。

    巨獒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在野猪跃到最高点的同时,三只巨獒中最大的那只,也猛然跳起,跟出了膛的炮弹一般撞向大野猪,这一撞用的力度和角度恰到好处,把野猪撞翻了过去,肚皮朝上,落在了又深又软的枯枝烂叶上。

    在旁伺机等候的另外两只大獒,不给野猪翻身起来的机会,扑上去对大野猪肚皮狠狠撕咬,肚子和屁眼是野猪唯一的罩门,这里一暴露给敌人它就完了,更何况是狮子一样凶狠迅捷的獒犬,还不到三四秒钟,野猪的肠子肚子心肝肺就都被掏了出来。

    我们三人见野猪完蛋了,就从山坡上慢慢走下来,胖子和我见这三只巨獒,竟然如此默契,还懂得利用地型运用战术,忍不住想去拍拍獒犬门的脑袋,以示嘉奖,嘻皮笑脸的招呼它们过来。

    没想到獒犬和猎狗们绕过我们俩人,都围到英子身边,英子拿出肉干,喂给它们,大狗们见主人高兴,也都摇着尾巴讨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我摇头叹道:“他娘的,咱俩的热脸贴上了狗的凉屁股。”

    胖子气哼哼的说:“老胡你记得鲁讯先生怎么说的吗?他说:呸,这帮势力的狗。狗这东西就这德性,狗眼看人低,狗脸不认人,他妈的,咱俩不跟它们一般见识。”

    胖子回帐篷那边取了刀子镐头和猎枪回到谷中,他帮英子切割野猪,我背着猎枪带了两条大狗,去山坡下找块地方,把那对童男女埋了,免得他俩又找咱的麻烦。

    英子说:“胡哥你饿不饿?先整两口吃的再走呗。”

    我说:“不用了,好饭不怕晚,我就往后饿饿吧,别等到了晚上再埋死人,那可有点滲人了。”

    我让两条大狗拖着用黄尼子军大衣包裹的童尸,在面向大草原的山口处,挖了个深坑,我的工兵铲丢在了古墓中,用镐头挖很废力,太阳偏西,才挖了一米多深,已经把我累得满头大汗,肚子里不停的打鼓。

    我看了看这个一米多深的坑,心想这就差不多了,小孩嘛,埋那么深也没用,他们身体里灌的全是水银,也不用担心虫吃鼠咬。

    于是我把那两个小孩从军大衣包裹中取出来,又用两件军大衣重新工工整整的包了一遍,并排放在坑里,双手合什拜了两拜:“两位古代小朋友,很遗憾你们没有生活在文明民主到处充满阳光的新社会,社会的关爱你们都没享受到,不过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们也不必太过执着。命有终会有,命无须忘怀,万般难计较,都在命中来。人死之后,当入土为安,入土不安的,那是僵尸,咱这条件有限,没有棺材来安放你们,也没有香火祭拜你们,我回去之后一定给你们多烧点纸钱,希望你们早去西方极乐净土,不要再来纠缠我们,我们的工作也很忙,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贪得无厌欲求不满的可不是好孩子。”

    说罢和两条大狗一起把土推进坑中,几捧泥土就埋葬了两个苦命的童男童女,回首眺望远方,只见残阳似血,心中感慨万千。

    时候已经不早了,英子在远处招呼我回去,当下带着猎狗回到了我们宿营的山坡,胖子搬来一块大石,把猪脸大蝙蝠飞出来偷袭马匹的通风孔堵个严严实实,火上翻烤着的野猪肉,还有猪下水和磨菇木耳煮的一锅汤,松香混合着肉香直扑人脸,我迫不及待的冲过去,用刀割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吃完饭后,我们喝着英子煮的茶砖,商量了一下怎么回去,失去了驮行李的马匹,想回岗岗营子还真不那么容易,锅碗帐篷都没法搬动,我们一路上猎杀的动物皮子没法携带,那损失实在太大了,最后英子想了个办法,让两条狗回去送信,叫屯子里的人组织马队来挖关东军的要塞,这里那么多好东西不搬出来不都瞎了么,而且狗是最好的向导,它们可以给屯子里的人带路,咱们就先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等大伙来了,一起搬够了好东西再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胖子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他又把那两块玉璧取出来观看,我骂道:“你他娘的真没出息,受穷等不了天亮,这两块玉你别揣着了,一天看一百多遍,你也不怕给它看没了,以后放我这保存。”

    胖子把玉璧举在我的眼前,满脸都是惊疑的神色:“老胡,这是咱从古墓里整出来的那块吗?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蛾身螭纹双劙璧 2

    自从在墓中得了这双玉璧,我就从未来得及细看。胖子大惊小怪的递给我:“这颜色怎么又变了?”我伸手将那两块玉璧接过来细看。

    两块玉璧都雕刻成类似飞蛾的形状,须眉俱全,活灵活现,璧身上有一些古怪动物的纹饰,这种动物应该不是真实中存在的,胖胖的,身体有几分象很瘦的狮子,又象是没鳞的蛟龙,还有几只爪子和一条卷曲的大尾巴,总之这种纹很怪异,也许不是动物,是云或波浪之类的饰纹。

    璧身花纹的工艺,不如造型上的雕工精致,只是寥寥几划勾勒而成,不过虽然粗糙,倒也有种简朴而传神的感觉,有时候简单也是一种美。

    还真他娘的怪了,记得刚从古墓的棺中取出来之时,这双玉璧颜色深绿,然而在关东军要塞里面看的时候,它色泽呈淡黄。

    此时的颜色却是深黄深黄,一天之内颜色变了好几次,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清楚,难道说这世上有种变色玉?我们对古玩一窍不通,看来只有回北京找倒腾古玩的大金牙给长长眼了。

    说起来这次倒斗的行动,真是不太顺利,一路辛苦不说,首先野人沟中上上之穴的古墓是座将军墓,没想到里边陪葬品少得可怜,唯一可能值点钱的,也就是这双玉璧了,为了拿出来差点把三个人的小命都搭进去,真是挟山超海都不足以喻其难,临渊屡冰也难以形其险。要是鉴定的结果不值多少钱,那我真得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

    这件事给我一个教训,贵族的古墓不一定都有大批贵重的殉葬品,必须得多了解古墓的历史背景,以及文化背景,而且还要尽可能的多掌握古玩鉴赏的知识,如此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贼不走空。

    胖子倒是显得信心很足,跟我打赌说这对玉璧最起码也能值个三两万,搞不好还是个国宝,那咱就不卖给港商台胞了,咱直接献给故宫博物院,政府一高兴,奖励咱俩十万八万还不跟玩似的,在北京再给分套房子,还让咱戴上大红花上全国各地去做报告演讲,到时候咱什么煽情就讲什么,一讲完了,那些在台下听得热泪盈眶的女大学生,就跑上来献花,献情书。

    我说你别做梦了,还让你参加英模事迹报告会?不给咱俩发土窑里蹲着去就不错了。不过如果真如胖子所言,能换个三五万块钱,那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们东奔西走的卖录音带,一年下来,顶多就就混个三四千块,赶上生意不好的年月,除去吃喝住宿的费用,基本上都赚不到钱。

    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吃饱喝足之后跟胖子英子闲扯了几句,倒头就睡,反正有猎狗们放哨,也不用担心野兽袭击,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在梦中我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阵地上空全是我手下弟兄们的脸,每一张脸都很年轻,他们只有脸没有身体,这些脸都在不停的流血,慢慢的向天空飞去,我在地上哭着喊着想抓住他们,但是手脚不停使唤,一下也动不了……

    晚上什么情况也没发生,那些地下的大蝙蝠不知都蹿去了哪里,周围全无它们的踪迹,可能受了枪声的惊吓,去寻找新的洞穴安家了。

    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英子已经派了三条猎狗回去送信,每一条狗的脖子上都拴了个小皮囊,里面是胖子写的字条,上面写明可让屯子里的人多带人马工具,最好能点炸药来,来野人沟挖关东军的洋落。

    中午吃了些野猪肉,带着猎狗把帐篷资重都搬到山谷入口附近,找个背风的大山石,在下面架了帐篷,这里位于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地,等屯子里的人来了,会很容易找到我们。

    随后英子带狗去林子里摘野菜,我掘些土石埋了个灶头,把锅摆上烧起了开水,我们带的有些面粉,由胖子动手,包了一顿臻蘑野猪肉馅儿的饺子,用来庆祝我们初战告捷,这次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三个人没出什么意外,还多少有些收获,尤其是关东军要塞里物资众多,对屯子里乡亲们的生活有很大帮助,为这也值得喝两杯。

    就这么每天纵狗打猎,连续过了十余日,我觉得我都快变成山里的猎人了,屯子里的人们终于来了,总共四十多人,由支书和会计两人带队,因为男人们都去牛心山打工了,这次来的几乎全是妇女姑娘和半大的孩子,屯子里的马匹不多,总共不超过十匹,他们听说有大批洋落,怕马不够,又把骡子毛驴都拉了来,再加上各家人自带的猎狗,闹闹哄哄的进了黑风口。

    大伙马上就想动手,我说大家这一路跋山涉水,多有辛苦,不如咱先休息一天,等明天养足了力气再干,另外咱们不能瞎整,我当过工程兵,我毛遂自荐,给大伙分配一下任务,咱们要利用运筹学,制定计划,按部就班的行动,别跟乌合之众似的瞎整。

    人群乱噪噪的,又兴奋,又觉得好玩,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把我说话的声音都淹没了,谁也没听清楚,最后还得是支书出面大喊一通:“都别吵吵了,都别吵吵了,全都听俺大侄儿的,他说的话,就是俺说的话,也就是组织上的话,咱们这次能捡小鬼子的洋落儿,多愧了俺这俩大侄儿和英子这丫头啊,他们咋说,咱们就咋整。”

    我又把话说了一遍,让大伙都去架帐篷支锅,吃饭休息,然后跟书记和会计一商量,没有炸药,想挖开地下要塞也不算太难,可以从将军墓那边动手,那离要塞的通道距离很近,有五个人,用不了半天,就可以把塌陷的墓室挖通。但是要塞里可能有野兽,这方面大伙要做好准备,生活在地下的动物都怕火,要多点火把。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进去之后,谁也不能私自行动,里面的军火都不能拿,只拿生活上需要的物资,例如军大衣,日本大头鞋,毯子,发电机,电缆电线这一类的,有多少咱搬多少,搬完了再把要塞埋上,不能走露消息,要不然咱这些东西都得交公。

    支书拍着胸脯保证:“大侄儿,这你尽管放心,只要这些人都拿了东西,那嘴那都老严实了,因为大伙以前都吃过亏,地震那年不少人都进牛心山捡宝贝去了,那不都让文物局的一来就都给整走了吗,这回可都学精了,拿枪顶着脑门子也没人说了,再说咱那屯子太僻静,一年到都也来不了一个外人,这回咱就整个闷声发大财。”

    当晚埋锅造饭,安营歇息,转天早上起来,我把四十多个大嫂子大姑娘半大小子们分成四组,第一组都是年纪最小的几个人,他们由英子带领,去山里打猎,另一组则相反,全是岁数最大的,她们由会计带领留在营地给大伙烧饭,我和胖子各带一组年轻力壮的,轮流去挖烧塌的将军墓,由支书指挥全局。

    屯子里的人们,带来了大量的工具,锹鎬铲子,甚至有人还带来了几把完全用不上的锄头,我又把我这一组的十个人,分成两拨,一拨挖掘塌方的封土琉璃瓦,另一拨负责搬运挖出来的土石,工程进展得有条不紊。

    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霹雳闪电骤然而至,下起大冰雹来,众人乱了套,为了躲避冰雹,都向谷口的帐篷跑去。

    回到营地,会计一点人数,除了进山打猎的那一队之外,还少了三个……


    蛾身螭纹双劙璧 3

    野外的天气说变就变,这场冰雹来得太快,冰雹砸死过人和动物的事不是没有过,所以大伙一看下起来雹子,都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东西,遮住头顶往回跑,慌乱之中,难免有人跑错了方向。

    不过我最担心的就是传说中的“大烟泡”,自从我们来了野人沟之后,处处小心谨慎,却并未发现谷中有大烟泡,这几天也慢慢的有些大意了。要是万一不小心,让大烟泡给捂到里面,那就连神仙也出不来了。

    我对支书说:“支书,咱们清点一下,看看究竟是少了哪三个人,是哪一组的,这样咱就能推测出她们的活动位置,然后我带几个人去找找看。”

    支书道:“哎呀,还是我大侄儿这小脑瓜好使,我急得都眼前直发黑,一出啥事我脑子就不好使,赶紧让会计侄儿查查,缺了哪仨人。”

    人群们从躲避冰雹的慌乱中平静了下来,这时冰雹也停了,这场雹子下的虽急,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刮起一阵阵大风来,把天上的乌云吹散了,山风呼呼的嚎叫,吹得野人沟中的落叶漫天飞舞,天气突然之间就变凉了。

    会计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清点,最后过来对我和支书汇报:“叔啊,三个人是百灵,桂兰这俩丫头片子,还有老王家的二儿媳妇,这可咋整,咱赶紧带狗找去吧。”

    这三个人是胖子那一组的,由于还没轮到她们干活,就在沟里东边两个,西边三个的扎堆儿嘮磕,变天的时候大伙都顾着往回跑,谁也没注意她们。

    支书说:“这三块料,说了不带她们来,非要来,来了这不就添乱吗,胡大侄儿,你看咋整?要不咱们一起去找找?”

    我说:“刚才这一通雹子加大雨点子来得太猛,她们可能是跑到哪避雨去了,去的人不能太多,多了也没用,别回头人没找着,又走丢了几个,那就更麻烦了,我带四五个腿脚利索惯走山路的人去找,我在这野人沟住了半个月,地形很熟,你们不用着急,就安心留在营地等着吧,天气凉了,让嫂子们给大伙熬些姜汤驱驱寒。”

    支书一拍大腿:“就是这么地了!”

    我和胖子又带了五个猎户出身,平日里川山越岭惯走的人,从野人沟中心的古墓处找起,大部分的猎狗都被英子她们带进山里打猎了,因为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肉食,用来供应将近五十人吃饭,打猎的那一队,狗少了不够用。

    还要留下几只狗看守营地,防止野兽来袭击,我们只带了三条狗,它们中只有一只是猎狗,其余两只是看家的看家大黄狗。

    南北走向的野人沟,北边是辽阔的外蒙大草原,我们的营地也设在这边,南面,连接着绵延起伏的大山和原始森林,此时正刮着大风,呼呼呼的灌进野人沟,我们是顺着风,狗的鼻子在这时候也不太灵光了。

    我带领着搜索队边找边喊,一直走到野人沟南端的出口,这里的树木已经很密了,全是白桦树和落叶松,除了我们这些人的喊声走路声和猎狗们发出的吠声之外,只有呼呼的风声,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同寻常,太安静了,甚至显得有些阴森森,似乎这片林子没有任何动物和鸟类,就连森林中最常见的小松鼠都没有,让人心情很压抑。

    三只巨獒曾经从这里赶出来一只大野猪,因为这片林子很静,我们从来没到这边打过猎,我正有些犹豫,忽然猎狗叫了起来。

    我放开猎狗,它箭一样蹿了出去,其实众人紧紧跟在后边,在一棵大松树下找到了三个失踪的女人,百灵和桂兰两个姑娘正抱着老王家的二儿媳妇不知所措,见我们来了赶紧招呼我们帮忙救人,她们早就听见了我们的喊声,由于是逆风,她们的声音我们始终没听到。

    老王家的二儿媳妇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我用手指试了一下她的鼻息:“没事,呼吸平稳,不是中毒,有可能是吓昏过去了,回营地歇会儿就能醒过来,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是不是碰上野兽了?”

    百灵说了经过,在等着干活的时候,她们三个人就在野人沟里闲聊,女人们的话题,也无非就是哪个小伙儿长得贼带劲,哪家的姑娘长得黑之类的,正唠得起劲,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连给人抬头看看天色的时间都没有,就下起了大冰雹,她们三个家里没有猎手,都是务农为业,从没进过深山,缺少经验,着急忙慌的躲避,也不知怎么就蹽(跑)反了方向,奔南边下来了。

    桂兰又补充说老王家的二儿媳妇岁数比她们俩大几岁,她们都管她叫二嫂子,平时在屯子里关系处的就不错,当时她们俩跟着二嫂子蹽,开始的时候,光顾着低着头捂着脑袋,没看周围的情况,但是后来越蹽越觉得不对,等冰雹停了,仔细一看,周围全是树,除了她们三个,连个人影都没有,密集的大树如同伞盖,遮天蔽日,山风吹得落叶象雪片一样飘,甭提多吓人了,她就问二嫂子是不是蹽错方向了,要不赶紧往回蹽吧。

    二嫂子也觉得奇怪,说刚才天色忽然一黑,看见老些人往这边蹽,几乎全是男人,长什么样也没看清楚,当时让冰雹砸得都晕了,没多想,就随着这些人蹽,蹽到最后,除了她这两个妹子,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了,这才感觉有点害怕。

    忽然,她们发现一棵老树底下蹲着一圈人,足有好几百号,全是男人,撅着屁股蹲在那,一排一排的,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背,这些人是整啥的?她们听说过山里有人参、合手乌、灵芝,都是最值钱的名贵药材,特别是人参,有很多名称,又叫神草、地精、天狗、棒槌,这东西都长在深山里,数百年的老天狗,那就成精了,能变大胖小子,也能变大姑娘,要是进山的人遇到极品老山参,这时候绝不能声张说我看见人参了,只能跟同伴说我看见“二角子”、“灯台子”、“三花巴掌”,这是黑话,否则人参精一听见有人看见她,就借地遁蹽了,必须悄悄的拿红线系个扣,等到晚上它睡着了再来挖,挖之前还要先祭拜山神,吃斋沐浴,用红布包住挖出来的人参才能拿回家去。

    这些人蹲在那一动不动的,是不是在挖人参?怎么又那么多人参?好奇心起,就想过去看看,百灵和桂兰胆小,拦着她不让去,她不听,自己走过去一拍蹲在地上那人的肩膀:“大哥,整啥呢?”

    结果也不知道她瞅见啥了,一声惨叫就晕倒在地,百灵她们俩赶紧过去搀扶,这时蹲在树下的那些男人都消失不见了,就好象凭空蒸发在了森林的空气中。

    百灵对我说:“胡哥,然后你们就蹽来了,可吓死俺们了,大白天见了鬼了,那老些人……都跟那猫着,也不知道是整啥的……一眨眼就全没了。”

    我招呼胖子,和我一起到百灵所说的地方看了一看,满地落叶,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就要到深秋了,白桦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响成一片,哪有什么几百号人蹲在地上?我们俩边走边找,要是真有什么情况,必须尽快查明,不能让这些事威胁到大伙。

    没走几步,胖子脚下一绊摔了个马趴,骂骂咧咧的爬起来,以为是根树根绊的他,用手一摸不太象树根,拿到眼前一瞧,立刻扔了:“我的妈呀,人大腿。”

    我听他说的奇怪,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半截人类手臂的臂骨,再到胖子摔倒的地方察看,土中还伸出小半截骨头,可能是胖子一腿趟上,把从土中伸出来的这条臂骨踢断了。

    我派了两个人先送百灵她们回去,带领剩下的几个人用猎枪的前叉子挖开泥土,没挖几下,土中就露出了大量人骨,胖子问我道:“我的天,这么多?难道是修建关东军地下要塞的那些劳工,都让关东军杀了,埋在这林子里的万人坑中,刚才桂兰她们仨见的那些是鬼?”

    一阵透骨的山风吹过,寒意渐浓,挖土的几个人都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蛾身螭纹双劙璧 4

    一具具骨架埋叠压着在泥土中,我们只挖开了落叶层下的一小块地方,就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骨了,人骨上可以看见明显的虐杀痕迹,肋骨、颈骨、头骨上的刀痕,清晰可见,还有不少与身体脱离的骷髅头散落其中,显然是被人用刀斩下来的。

    关于黑风口的传说很多,最有名的恐怕就是金末元初,蒙古人大破金兵主力的那次著名战役,数十万金兵,尸体堆成了山,蒙古人打扫战场时,把他们的尸体草草地扔进了野人沟,据说整条山谷都给填平了,作为古战场至今将近千年,那些金兵金将的死尸,早已腐朽化为了泥土空气。

    树林中累累的白骨,应该不会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金元黑风口大战也是历史上,唯一一次在此地进行的大型战役,一直到后来关东军秘密驻防,就再没听说过有别的战斗发生。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列宁同志曾经说:“在分析任何一个问题时,马克思主义者的绝对要求就是,要把此问题提到一定的历史范畴之内。”胖子觉得树林中大量人骨,都是关东军杀害的中国劳工,这个假设,完全符合列宁同志的准则。

    但是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胖子在树下走路的时候,被一条臂骨绊倒,这才发现了土中埋葬的大批遗骸。不过怎么会有一具骨架的手臂,从泥土中伸出来半截?

    这事实在是有点兀突,如果当年关东军掩埋尸体的时候,就遗露出来一只手臂,那这里埋的死尸早就被野兽挖出来吃没了,难道是……它故意从土中伸出来绊了胖子一下,好让我们发现他们?想到这觉得有点发毛,我不敢再往深处去想,招呼众人把挖开的泥土,重新填了回去,就匆匆忙忙地回营,找支书地商议对策。

    匆匆赶回山谷另一端的营地,见英子她们一队也从山中打完猎回来了,虽然遇到了冰雹,但是仍然猎到了数只狍子狗熊野獐,足够人和猎犬们吃上三四顿了。

    有几个年纪大的妇女正忙碌着烧饭,其余的有些在休息,有些围在帐篷里看望老王家二儿媳妇,我进了帐篷,见她已经醒了过来,喝了几口热姜汤,正在给支书等人讲她在树林中的遭遇:“俺离近了一看吧……哎呀,你们猜是咋回事?……猜的出来吗?俺跟你们说吧,它是这么回事……哎呀那家伙……说了你们可能都不相信……老吓人了”

    支书不耐烦的催促她:“你在这说评书唱京戏水泊梁山小五义是咋地?你别扯那用不着的,猜啥猜呀?你就直接捡那有用的说。”

    老王家二儿媳妇是个十分泼辣的女人,白了支书一眼:“干啥呀?这不说着呐,别打岔行不?俺刚说到哪来着?噢……对了,你们猜咋回事?它是这么回事,俺看前边蹲着一圈人,那身上造的,一个比一个埋汰,俺就纳闷啊,就想过去看看是咋回事啊,开始以为他们是挖山参的老客,结果离近一瞅不是,都在给一棵大树磕头?你说给大树磕啥头啊?它树还能是菩萨咋的?俺就拿手一拍其中一个人的后脊梁,想问问他这都是干啥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支书急了:“你说你这个人,哎呀,可急死我了,王家老二怎么娶你这么个娘们儿……哎呀,我都替他发愁,说话太废劲了你,让王家老二回去削你……”

    我怕这俩人越说越戗,就对英子使个眼色,英子会意赶紧把话头岔开,拉住老王家二儿媳妇的手:“嫂子,你说啊,后来到底咋样了?你瞅见啥了?”

    老王家的二儿媳妇对英子说:“哎呀,他不是蹲着吗,一转过身来,妈呀,他没有脑袋……再后来我一害怕就晕过去了,再再后来一醒过来,就发现在这帐篷里,百灵正喂我喝汤,再再再后来我就开始跟你们讲是咋回事咋回事,咋个来龙去脉……”

    女人们怕鬼,周围的人听她这么一说,都开始嘀咕了起来,支书赶紧站起来说:“啥神啊鬼的,咱们现在都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浸泡来联产承包责任制的阳光下,这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谁也不兴瞎说。”

    我把支书从帐篷里来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在林中的所见所闻都跟他说了。

    支书听后,垂下泪来:“咱们屯子当年没少让小鬼子抓劳工,一个也没回来,我二叔就是给鬼子抓去的,后来听有些人说,他被关东军送到日本本土北海道挖煤去了,也有人说他是跟大批劳工一起被送到大兴安岭修工事去了,到底去哪了,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奶奶俩眼都哭瞎了,就盼着他回来,盼到死都没盼到。埋在林子里的那些尸骨当中,兴许就有咱屯子里的乡亲啊,就算没有,那也都是咱中国人,凭良心说咱可不能不管呐,再者说,万一这些人的怨气太重,阴魂不散的出来,还不把大伙都吓个好逮的,咱也没法捡洋落了,大侄儿啊,你说咱是不是把他们都挖出来重新安葬了?”

    我劝了他几句,这种情况,凭咱们的能力做不了什么,平顶山也发现了一处侵华日军留下的万人坑,要把里面的尸骨一具具的找全了,重新安葬,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好多尸骨已经支离破碎身首异处,胡拼乱凑,把这人的脑袋和那人的身子接到一起,这对死难者来说也是很不尊重的做法。另外咱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捡关东军的洋落,总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回吧,我的意思是,咱整些个香火酒肉去林子里祭拜一番,日后咱们给他们立座纪念碑什么的。

    支书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应道:“对,就是这么地了,等回了屯子,再整几个旗里的喇嘛,念经超度超度伍的,让他们早日安息。”

    以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直到最近,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必定不存在的,一个猎人,上山打猎,整整一天什么都没打到,这不能断定是山里没有野兽。人生在世,所见所闻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得微不足道,还是应该对那些未知的世界多一分敬畏之心。就算是没有鬼魅做祟,林中那些死者的遗骸也都值得我们同情,无论从哪方面看,也有必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经过老王家二儿媳妇这件事,屯子里的人们,已经开始有些疑神疑鬼了,这地方真是邪门,什么都有,不能在黑风口长时间的耽搁下去,说不准还得出什么事。

    吃过午饭,我让胖子继续带着两组人,去挖关东军的要塞,争取晚上之前挖出一条通道来,会计依然留在营地,带几个老娘们儿,给大伙准备晚饭,看守骡马物资,我和英子支书,又挑选了几个胆子大的,带上几壶酒,这些酒都是屯子里的烧锅自己整出来的,又带了些肉脯之类的吃食,去野人沟南端的树林中祭奠那些劳工的亡魂。

    这时风已经停了,林子里静悄悄的,我们把酒肉摆在地上,没有香,就插了几根烟卷,支书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许愿发誓,小鬼子早就给打跑了,回去一定要给你们请喇嘛超度亡魂,还要立纪念碑。

    我这才发现,其实屯子里这些人,就属支书最迷信,他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在一旁抽烟等候,忽然发觉对这林中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这里的树木并不茂盛,与原始森林的参天大树相比差了很多,另外最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有几棵干枯的老槐树,中蒙边境的森林,多半都是松树和桦树,几乎就没有槐树,就连东北常见的刺槐也没有。

    槐树的属性最阴,从树名上就可以看出来,一个木加一个鬼,如果槐树枯死,更是阴上加阴。《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十六字,其中之一是“镇”,陵墓周围绝不能有枯死的槐柳梀之类树种,否则死者的亡魂就会受阴气纠缠,被钉在死槐树周围数里之内,哪都去不了,古代有些人,杀了仇家之后,就把仇人尸首埋在枯死的槐树之旁,让仇家死后也不得超生。

    我急忙清点了一下这周围的槐树,都是枯死的,总共七棵,按北斗扫尾之数排列,不知是天然生长的,还是日本人里面有懂阴阳术的能人,难怪老王家二儿媳妇看见那些人的阴魂都跑到树下蹲着,肯定是这些魂魄想借着天地变色之机,想逃出这片林子,但终究是没有逃掉。

    我对支书说明了原委,咱赶紧带人把这几棵枯死的槐树砍了吧。


    蛾身螭纹双劙璧 5

    支书雷厉风行的指挥大伙动手,众人说干就干,虽然没有顺手的器械砍树,但那几棵槐树,本已枯死,正是催枯拉朽,并不费力。

    只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七棵老槐阀倒,支书非常满意,又把带来的酒都洒在土中,排下些野果山杏,鹿肉兔肉等等,静立默哀,我和英子等人挖了几条防火沟,点起一把火,将那些槐树烧掉。

    烈焰飞腾,枯木发出爆裂的古怪声音,从中冒起一团团黑烟,这种烟雾,臭气熏天,难以抵挡,人们都用手捂住了鼻子,远远站开,只有火星飞溅出防火沟,才走过去扑灭。

    在森林中点火,非同儿戏,搞不好就会引发一场燎原的山火,半点也马虎不得,大家提心吊胆的守候在旁,直到最后烧没了,又用泥土把灰烬掩埋,以防死灰复燃。

    一场忙碌,到傍晚才结束,我们回到野人沟中的时候,胖子他们已经把地下要塞挖开了,众人赶回营地,看老王家二儿媳妇也已经没有大碍了,肉也吃得路也走得,于是大伙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点起了松油火把,二十多人,牵着几匹骡马,从将军墓的墓墙扩建出来的通道,进入了地下要塞,格纳库铁门处,打斗的痕迹历历在目,那具古尸已经被撕碎了,另又几只草原大地懒的尸体,血迹干成了暗红色,此时再次见到这些东西,仍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而且带有大量火把,松油的火把,燃烧时间长,而且不易被风吹灭,即使地下要塞中还有什么猛恶的动物,见了火光也不敢出来侵犯。

    支书见有如此众多的日军物资,远远超出了他先前最乐观的估计,喜出望外,连忙招呼大伙捡洋落,把一捆捆的军大衣,鞋子,防雨布,干电池,野战饭盒装到骡马背上,陆续往外搬运。

    深山里的屯子,最缺的就是这些工业制品,当下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喊着号子,彼此招呼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跃进的时代一样。

    我和英子又领着几个人往通道的另一侧搜索,从地图上看,那边还有处更大的仓库,按图所骥,并不难寻。

    仓库的大门关得很紧,找了匹马才拉开,进去之后大伙都看傻了眼,一排挨一排,全是火炮,象什么山炮,野炮,91式榴弹炮,六零炮,大大小小的迫击炮,还有堆积如山弹药箱,望都望不到头。

    看来这些炮都是准备运动战的时候用的,日军的全部军队,可以分成六个部分,包括本土军,也就是驻扎在日本四岛,包括它的殖民地台湾朝鲜在内的部队,这些军队,称为本土军。

    另外还有中国派遣军,也就是侵略到中国内地的部队,还有南方军,即东南亚澳大利亚等地作战的部队,再加上海军空军,以及驻扎在满蒙的关东军,总共有这六大军区。

    其中以关东军最受天皇和大本营的宠爱,号称精锐之中的精锐,日本人把中国的东三省,看得比自己的土地都宝贵,第一战略纵深大,第二物资丰富,森林矿产多得难以计算,第三还可以自上而下,随时冲击关内。早在很久以前,日本就有个著名的田中奏折,其中就表明了对中国的东北垂涎三尺,直到二战时期,又冒出个田中构想,即使放弃本土,也不放弃满洲,由此可见日本人对满洲的重视程度。

    所以关东军的物资装备,在日本陆军各部队中都是首屈一指的,惟有海军的联合舰队能跟其有一比,不过这些军国主义的野心,早已在历史的车轮面前成了笑谈,我们跟关东军就不用客气了,当初他们也没跟咱客气过,大伙掳胳膊挽袖子,嚷嚷着要都搬回去。

    我让他们小心火把,不要离弹药箱太近,这要是引爆了,谁也甭想跑,都得给活埋在这,无数的火炮后边,更多的大木箱子,上面印着鹿岛重工的红色钢印,撬开一看,都是小型发电机,但是没法抬,这玩意太沉了,马匹根本驮不动.只能慢慢拆卸散了,分着往回拿。

    地下要塞中的物资,一直搬了整整一天,才刚弄出来不到几十分之一,会计忙着点数,这回可发了,这咱自己用不完还可以卖钱,这老些,那能值老了钱了。

    吃晚饭的时候,支书找到我,他合计了一下,这么搬下去没个完,马队也驮不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已经快到深秋季节了,要是留下一队人看守,另一队回屯子去送东西,山路难行,这么一来一往需要半个多月,整不了两次,大雪就封山了,不如咱们把要塞的入口先埋起来,大伙都回屯子,等来年开了春,再回来接着整。

    我一想也是,从北京出来快一个多月了,总在山里呆着也不是事,我们倒斗倒出来的物件也得回去找大金牙出手,于是同意了支书的意见,下次再来,我和胖子就不可能跟他们再来了,于是我托付支书,明年开了春来黑风口,给那对殉葬的童男女烧些纸钱。另外切记切记,地下要塞中的军火不要动,那不是咱老百姓能用的。

    支书问明了情由,把事情一口应承了下来,说回屯子之后找喇嘛念经,顺便也把那俩小孩捎上,一起超度了。

    为了转天就能出发,几乎所有的人都一夜没睡,连夜把东西装点好,等到都忙完了,太阳也升了起来,好在这个晚上,虽然忙乱,却再没出什么事端。

    一路无话,回到岗岗营子,屯子里就象过年一样,家里人把在牛心山干活的男人们也都叫了回来,家家都是猪肉炖粉条子。

    晚上,我和胖子盘着腿,坐在燕子家的炕上,陪燕子他爹喝酒,刚喝了没几杯,就听见外边有人大喊大叫,就连屯子里的猎犬们也都跟着叫了起来,我的直觉再一次告诉我,出事了,而且这事还肯定小不了。


    蛾身螭纹双劙璧 6

    我们到门外一看,见支书正挨家挨户的砸门,把人们都叫了出来:“可了不得了,牛心山山体塌方,把考古队都给闷在里边了,大伙快带上工具去救人吧。”

    这件事的详细情况,我是很久以后才了解清楚,原来牛心山里面的古墓地宫,挖了一层又出现一层,考古不象盗墓那么直接,那么省事,考古队挖开一层清理一层,既耗时又费力,同时还要清理周围的车马坑、殉葬坑等配葬坑。一直挖到地下七层,考古人员才挖到盛殓太后的棺椁。

    中国对于古墓的发掘政策是保护性的,就是从不主动去发掘,只有施工、地震、盗墓等因素威胁到古墓的存在,才会派出考古人员去现场进行抢救性发掘。

    喇嘛沟牛心山的辽代古墓就属于这种性质,地震导致山裂,露出了里面的地宫,几年间,随着考古工作队的发掘,已经出土文物三千余件,最后一层地宫的神秘面纱,也即将揭开。

    然而就在刚挖开第七层地宫的时候,屯子里捡洋落的人们回了岗岗营子,大家为了庆祝,就让人去叫在考古现场打工的那些家人,他们找到管事的一说想请几天假,平时工程进度的时间非常紧迫,人手也不够,除了逢年过节,根本不批假,那天正好也是鬼使神差,地宫已经发掘到了最后一层,没什么大活了,管事的就准了大伙的假,只留下考古工作队的十几个人清理第七层地宫。

    屯子里打工的人们,前脚走,后脚就发生了塌方,地震那年,山裂是自下而上,山顶的瀑布也从那时候干涸了,山体裂开的部分,也许是空心的山体,开裂后承受不住压力和向外扩散的张力,也许是和工作队在山里挖的太深有关,发生了十分严重的塌方事故,把当时还在里面清理墓主棺椁的十一名考古队员埋在了里面。

    这件事隔了多半日才传到岗岗营子,我们只知道是山塌了,闷住了不少人,从这到喇嘛沟要走半天的路程,明知去了也赶不急救人,但是却不能怠慢,毕竟埋在下面的那些人,都是组织上派下来工作的同志。

    支书一面张罗着组织人马,一面派人去通知旗里的医疗站,我和胖子也加入了进去,在牛心山挖了两天两夜,大伙算是彻底死心了,旗里的领导也赶来了,这一看指定没救了,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遇难者的尸体挖出来安葬。

    这事多少还有些蹊跷,山体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是屯子里的人们请假走了之后才塌,大部分人都幸免于难,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谁又能说得清楚。

    于是留下五十多人继续在山上慢慢挖,其余的老幼妇女都回了屯子,这一耽搁,又是三四天,我不想再多做逗留,辞别了众人,同胖子一起返回了阔别多日的北京。

    我们下了火车,哪都没去,直奔潘家园,大金牙还是以前那样,长得俗不可耐,一身市侩气,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他在潘家园是属于很有资历很有经验的大行家。

    大金牙一看我们俩来了,赶紧把手头的生意放下,问长问短:“二位爷,怎么去了这么多日子才回来?都快把我想死了。“

    胖子当时就想掏出那两块玉璧给他瞧瞧,究竟值几个钱,这事一直就困扰着我们俩,今天总算能知道个实底了。

    大金牙急忙冲我们使个眼色,示意不让我们把东西拿出来:“咱们还是奔东四吧,上次涮羊肉那馆子不错,很清静,这潘家园鱼龙混杂,人多,眼也多,可不是讲话的所在,明器在这露不得。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头这笔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

    大金牙所说的“明器”,是行话,前边已经提到了,就是冥器的同意词,这个“明”并不是指明代的古董,是专指陪葬品,就如同“古董”,“古玩”这些词,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说着也好听,其实这些词的出处都同“倒斗”有关系,再早的时候就叫“骨董”,“骨玩”,都是指前朝留下来的物件说的。

    说话间,大金牙就把一个清代早期的“冰箱”加上一件“雍正官窑款霁虹小茶壶”倒出了手,买家是个老外,带着个中国翻译,其实这种东西,不算什么,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儿,具体他卖了多少钱,我们没看见,不过我估计这老外八成是挨了狠宰了。

    做完了这笔生意,大金牙数着钞票:“三天不开张,今天开张了够我吃三年,这帮傻逼洋人,买两件假货还跟得了宝似的,回去哭去吧您呐。”数完钱,转过头来又对我说:“庚子年那会儿,八国联军进北京,可没少从咱这划拉好东西,爷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胡爷,您说是这么个理儿不是?”

    我和胖子现在求他办事,当然得顺着他说了,连忙挑起大姆指赞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败俄国大力士,如今有金爷巧取洋人的不义之财,为国争光啊真是,高,实在是高。”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谈时的那家小饭馆,大金牙可能今天赚了不少,再加上被我们俩捧得有掉飘飘然,一边喝酒一边还来了两句京剧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钢鞭将你打,哇呀呀呀呀。”

    我看了看四周,现在不是吃饭的正点,饭馆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们角落里的这一桌,服务员趴在柜台上打磕睡,还有两个负责点火锅的伙计,蹲在门前侃蛋儿,没有任何人注意我们三个。

    于是我让胖子把玉璧取出来,给大金牙长眼,顺便把这趟东北之行的大概经过,捡紧要的说了一些,大金牙瞧得很仔细,时不时的还拿到鼻子前边闻闻,又用舌尖舔舔,问了我们一些那处古墓的详情。

    大金牙说:“这古物鉴定,我是略知皮毛,都是本家祖传的手艺,今天就给二位爷现丑了,这一物既来,就如中医把脉,也有望闻问切之说,尤其是明器,因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家传的收藏品,经常有人把玩抚摸,时间久了,物件表面都有光泽,明器都是倒斗倒出来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这古墓也有新斗、旧斗、水斗、脏斗、陈斗之说。首先是望,看看这款式做工,形状色泽。其次是闻,这对明器的鉴定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南边有人造假,把厣品泡在屎尿坑中做旧,但是那颜色是旧了,味道可就不一样了,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古尸肛门里塞的古玉,防止尸气泄露导致尸体腐烂)来也臭得多,做得外观上古旧是古旧了,但这一闻就能闻出来,瞒不过行家的鼻子。再者是问,这物件从何而来,有什么出处没有,倒斗的人自然会把从哪个斗里倒出来的一一说明,我就可以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没有什么破绽,这也能从一个侧面判断这物件的真假和价值,最后就是用手去感觉了,这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境界,从我手中过的古董不计其数,我这双手啊,跟心是连着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宝贝啊,它不管大小轻重,用手一掂一摸一捏,就能感觉出份量来,这份量不是指物件的实际重量说的,古物自身都有灵性,也有一种百年千年积累下来的厚重感,假货造得再象,这种感觉也造不出来。”

    胖子说:“我的爷啊,您说这么多,我一句没听明白,您快说说,我们这两件明器,值多少钱?”

    大金牙哈哈一笑:“胖爷着急了,我刚才是啰唆了,我也是一片好意,希望你们二位将来能多学点古玩鉴定的知识,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哪个不是成百上千件,不了解一些这方面的学问,将来也不好下手不是吗。我现在就说说这两块明器,它们的名字我可说不出来,咱们姑且给它们起上一个,从外观上,咱们可以称其为:蛾身螭纹双劙璧。至于它的价值嘛……”


    蛾身螭纹双劙璧 7

    古玩这东西,没有什么固定的价格,不象白糖,煤球,该多少钱一斤就多少钱一斤,古董玩器的价值随意性很强,只要是有买主儿,买主儿认这东西,它就值钱。否则东西再好,没人买,有价无市,它也是一文不值。

    这两件明器,我给估个底价,单就它们自身的价值来说,在国内值四五万块钱之间,当然再海外肯定远远高于这个价值,不过咱们现在国内就是这种行市。咱们卖的时候,有适当的买主儿,还可以开更高的价钱,这就不好说了,得看当时的情况。

    大金牙说他以前有个相熟的同行,也是在潘家园做买卖,丫倒腾的东西都是些瓦当,箭簇,老钱儿,图章,笔墨,造象,鼻烟壶之类的小玩意儿,后来这哥们儿不练这块了,丫去新疆倒腾干尸了,现在发大财了。

    胖子奇道:“我操,那干尸不就是棕子吗?那还能值钱?”

    大金牙说:“非也,在咱们眼里是那棕子操性的干尸,可是到了国外,那就成宝贝了,再北京成交价,明代之前的,一律两万,弄出国去就值十万,美子。您想啊,老外不就是喜欢看这些古灵精怪的东西吗,在洋人眼中,咱们东方古国,充满了神秘色彩,比如在纽约自然博物馆,打出个广告,今日展出神秘东方美女木乃伊,这能不轰动?这股干尸热,都是由去年楼兰小河墓葬群出土的楼兰女尸引起的.就算在咱们国内,随便找地方展览展览,都得排队参观,这就叫商机啊.”

    我和胖子听了之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道道,真是话不说不透,灯不拨不明,再加上得知这两块玉璧价值五万左右,都觉得满意,虎口拔牙弄出来的,毕竟没白费力气。

    我又问道:“金爷,您说我们这明器,叫什么什么什么璧来着?怎么这么饶嘴?”

    大金牙给我满上一杯啤酒:“别急啊,今天咱们这时间有得是,听我慢慢道来,这叫蛾身螭纹双劙璧,再咱们古玩行里有这么个规矩,一件玩意儿,没有官方的名称,就一律按其特点来命名。”

    就如同那个著名的国宝级文物曾侯乙编钟,这件乐器以前肯定不叫这个名,但是具体叫做什么,在咱们现代,已经难以考证了,于是考古的就按照出土的古墓和乐器的种类给它按上这么一个名字。

    这蛾身螭纹双劙璧,这名称就已经把它的特点都表述出来了,蛾身,它的造型象是一对飞蛾,这是从一个金国将军墓里倒出来的,这种飞蛾在古代,是一种舍身勇士的象征,不是有这么句话吗,飞蛾扑火,有去无回,明知是死,依然慷慨从容的往火里扎。

    当然咱们现在都知道这是因为蛾子看不见,见亮就扑,不过古代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对这种大飞蛾的精神极为推崇,用飞蛾的造型制作一些配饰,给立下战功有武勋的人配带,是一种荣耀。

    你们再看这上边的花纹,也有个名目,这是“螭纹”,既象狮子的头,又象是虎的身体,其实都不是,螭是一种龙,这种龙没有头上的双角,刻上螭纹的器物,可以起到僻邪的作用,前不久在云南沐家山,挖开了一座明代王爷墓,可能你们听评书都听过《大明英烈》,那朱元章手下有一员大将,姓沐,叫沐英,那回出土的就是沐英沐王爷的墓,里面出土了一对“翡翠双螭璧”跟您二位这回倒出来的蛾身螭纹双劙璧类似,拿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勋章,军功章之类的东西。

    咱再说这双,顾名思义,就是一对,这里边也有讲究,这种配饰是挂在头盔两侧的,所以必须是一对,只有一只,就不值钱了。

    什么是“劙”呢,这是指它的制作工艺而言,另外这对蛾身螭纹双劙璧的价值,主要来自它的历史价值,和欣赏价值,其本身的材料并不足为贵,这是种产自外高加索地区的“乾黄变色瓪”,其实不是玉,当然如果硬要把它归入玉类之中,也不是不可以,乾黄现在是很值钱的,不过这对璧的材料不是上品,上品十二个时辰会分别变化十二种不同的颜色。

    嗯,这边上有字,撰书,是人名,叫“郭虾蟆”,看来这对璧的主人就是他,此人好象是金国晚期的元帅左都监,在守城的时候,凭一把硬弓,射杀了两百多蒙古兵将,勇武过人,最后是力战身亡,也算是那么一号人物,传说金主用十万两黄金,从蒙古人手中换回了他的尸体。

    我感觉就象听天书似的,能听明白的地方也有,但是不多,胖子干脆就不听了,把牛百叶,羊肉片,鸡片,青菜、蘑菇一盘盘的顺进火锅中,这些天吃烤肉都吃反了胃,今天可逮着回涮羊肉,甩开腮帮子,就一个字“吃”。

    我问大金牙最近古董市场上什么东西的行市比较火,能卖大价钱。

    大金牙说道:“洋人管咱们国家就叫瓷器,可以说瓷器在古玩市场交易中永远是最火的,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所产的瓷器,就连现代的先进工艺都不能比拟,比方说成化瓷您听说过吗,尤其是成化瓷里的彩器,那是最牛逼的,都不用大了,就跟三岁小孩的小鸡鸡似的那么一丁点,拿到潘家园,就值十万块,都不带讲价的。您刚说在中蒙边境黑风口的古墓中有很多瓷器陶器,可惜都没倒出来,那些应该是北宋晚期的,真是可惜了,我说句您不爱听的,您别介意,您这次算是看走眼了,那些您没倒出来的坛坛罐罐,价值远在这对蛾身螭纹双劙璧之上埃所以说您二位这眼力,还得多学学,找机会吧,下回等我去乡下收东西的时候,您也跟我去一趟,瞧瞧这里边的门道,将来一趟活下来,少说也能对付个几百万。”

    我连连称是,对大金牙说道:“我还真有这意思,现在有个比较大胆的构想,下次我们准备倒个大斗,一次解决问题,发丘摸金这行当,在深山老林中做事比不得内地,风险太大,就算再多有几条命,也架不住这么折腾,我准备找个顶级风水宝穴中的大墓下手,不过这事不是儿戏,事前我需要做万全的准备,否则恐怕应付不来。”

    大金牙问道:“胡爷,你真想搞回大的?目标选好了没有?”

    我说:“没有,我就是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那种在偏远地区的大墓是极难找的,而且我现在跟个农民似的,除了会看风水找穴寻脉之外,对历史考古价值鉴定之类的事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选择目标上非常盲目,也不是想急于在最近就动手,我们这次的行动,就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了,这种短期行为的勾当,不能再干了。不过这话还得两说着,虽然这趟去东北没倒出什么大件儿,但是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和资金,可以算是一次倒斗的演习吧。”

    大金牙说:“听您这么一说,我倒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来,这个新疆啊……”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11 PM

第二十一章 去新疆的考古隊


沙海魔巢1

    原來大金牙正好認識一個北京市考古文博學院的教授,他們之間也經常進行橫向的交流,近期出了一件事,這件事情的詳細情形是這樣的。

    在文革十年中被迫中斷的考古保護文物等活動,在改革開放之後,再度重新展開了,最近三年,是一個考古的高峰期,大量的古墓和遺跡紛紛浮出水面。

    古玩收藏交流交易也極度火爆,各種大大小小的盜墓團夥聞風而動,見了土堆就挖,尤其以陝西河南湖南等地為甚,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自從新疆樓蘭小河墓葬群被發現以來,人們好象才猛然醒悟,新疆的大沙漠之中,曾經的輝煌無比的絲綢之路,孔雀河沿岸的西域三十六國,胡狐、樓蘭、米蘭、尼雅、輪台、蒲類、姑墨、西夜……冒險者的樂園,不知多少財寶與繁榮被茫茫黃沙所覆蓋著。

    一時間,無數探險隊,考古隊,盜墓賊爭先恐後的進入塔克拉瑪幹沙漠尋寶,這是繼十九世紀初沙漠探險熱之後的第二次探險熱潮,但是這片大沙漠對大多數經驗不足的探險家來講,正如著名的瑞典籍大探險家斯文赫定對塔克拉瑪幹的解釋一樣,那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死亡之海,由此得名。

    對新疆古墓遺跡的保護,迫在眉睫,然而官方沒有足夠的人力財力對塔克拉瑪幹沙漠中的遺跡,進行發掘保護,大批的考古人員都在河南爭分奪秒的發掘已經被盜墓或施工損毀的古墓。

    大金牙認識的這位教授,長期研究西域文化,對新疆的古墓被破壞事件,憂心忡忡,一直找領導申請,希望親自帶隊去沙漠,針對這些遺跡,做一次現場評估,然後向有關部門申請發掘或者進行保護。

    上級則以經費不足為借口,一再推拖,其實經費是其次,主要是因為最近在沙漠裏出事的人實在太多了,擔心教授他們去了出點什麼以外,中國的官場經過文革的洗禮,現在有種潛規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犯錯就是立大功,升官發財是遲早的事。

    直到近日,有一位美籍華人出面,對教授的考古隊提供全部資金的支持,這才得以成行,目前這只考古探險隊還在進行前期准備,他們還需要找一個有豐富沙漠生存經驗領隊,此外還缺一位懂風水觀星之術的能人,因為考古隊員大多是啃書本的書呆子,沒有領隊,進了沙漠就肯定出不來了,沒有懂得天星風水的高人,憑他們也找不到遺跡古墓之類的所在。

    找這種人談何容易,有些人來應征,多半是欺世盜名之輩,雙方一談,就露了怯,所以教授也拜托大金牙在民間找找這樣的能人。

    大金牙問我想不想去,那美國人出的價可相當高了,並且可以去沙漠裏瞧瞧,到底有沒有什麼大墓,就當踩趟盤子,日後行動也好有個參考。

    我說:“這個機會不錯,對我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實踐,我們從來沒跟考古人員打過交道,如果我們能一起去的話,可以從他們身上學到不少東西。沙漠我倒是去過,以前部隊曾經兩次進入沙漠深處進行軍事演習,領隊是領隊,要想進沙漠,還必須要找個當地的好向導,另外天星風水我懂,只要天上有星星,我可以帶著他們找到他們想找的地方。只是,我不太明白,這個美國人為什麼出錢贊助咱們中國的探險活動?他的目的是什麼呢?美國人不是雷鋒,美國人很務實,最看重實際利益,沒有好處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大金說:“這事的詳細情況,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個大概,出資的這位美國人,是個女的,華人,她爹是華爾街的大亨,平時很喜歡探險考古之類的活動,去年,她爹跟她的未婚夫,以及一批中國探險家,一起去新疆探險,她爹好象對什麼精絕文化特別感興趣,他們那次去就是為了尋找那座隱藏在沙海腹地的精絕古城,結果去了就沒回來,一個人也沒回來,當地的駐軍出動了飛機去找,最後也沒找到,一點線索都沒有。她繼承了家裏的大筆遺產,恐怕對她父親的事不太死心,這次出資贊助,有可能也是想在盡自己的最大能力,再去找一找她的親人,她雖然是美國人,畢竟是華裔,按咱們中國人的傳統,人死之後,得埋在故鄉啊,扔在沙漠裏風吹日曬的,遠在家中的親人,也不安寧。”

    我們三人一直喝到晚上方散,約定了由大金牙去聯絡買家,並把我們介紹給即將出發的考古隊組織者陳教授,我們能不能加入進去,還需要和陳教授面談。

    兩天之後,大金牙帶我們去了天津,在天津沈陽道,有個小小的古玩門市,店主是個三十幾歲的白淨女人,我們都稱呼她為“韓姐”,韓姐是一個香港大老板包養的情婦,那位老板在香港是屈指可數的幾大古玩收藏家之一,在天津給韓姐開這麼個鋪面,一是為了給她的乏味生活找點事做,二是可以收購古玩明器。

    韓姐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女人,但是她對古玩鑒定有極高的造詣,看了我們的明器之後,她很大方的付了六萬:“現在的行情,頂多是五萬,多付你們一萬,是希望咱們交個朋友,以後有什麼好東西,請你們還拿到這來。”

    我把厚厚的鈔票接在手中,心情激動,手都有些顫抖,我暗罵自己沒出息:“老胡啊老胡,你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當年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檢閱紅衛兵,你參加的時候激動過嗎?坦率的說當時激動過,但是沒現在這麼激動。好逮你也算是大森林裏爬過樹,昆侖山上挖過坑,對越反擊開過槍的人,怎麼今天激動得連錢都拿不住了?唉,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啊,沒辦法,你可以不尊重金錢,但是沒錢,就不能給山裏的鄉親們拉電線,就不能給那些犧牲戰友的家屬們改善生活,錢太偉大了,出生入死,為了什麼,就是為了錢。”

    回去之後,我把錢分成了四份,一份給英子,一份給了胖子,還有一份給支書,給大夥分分,剩下一份,留著購買裝備,以及下次行動的經費。

    胖子沒要自己的那份,他說這次的錢說少不少,但是說多也不多,給崗崗營子修路肯定是不夠,咱們一分就剩不下多少了,聽說老胡你連隊裏有好多鄉下的烈屬,家裏人口多,雖然有政府的補助,但是生活非常困難,甚至有的老娘,兒子犧牲了,她都沒錢買車票去雲南,看看自己兒子的墓。聽你說了這事,我眼睛就發酸,心裏很不舒服,你幹脆把我這份寄給那些烈屬和受傷殘廢的兄弟們吧,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當兵上戰場打仗,可是我爹死的早,我沒那個機會了,老胡你就幫我完成這個願望吧,以後咱們錢多了再分給我也不遲。

    說起這事,我的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拍拍胖子的肩膀:“行啊,現在覺悟越來越高了。以後賺錢的機會有得是,這回咱們爭取去新疆,賺美國人的錢。”

    休息了幾天,大金牙就來通知,說約了考古隊的陳教授見面,帶我和胖子去了陳教授辦公的地方,教授歲數不小了,我一見面就不免替他擔心,這把老骨頭還想進世界第二大流動性沙漠?

    與陳教授一起的,還有他的助手郝愛國,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知識分子,頭發亂得象雞窩,一看就缺少待人接物的經驗,他的深度近視眼鏡向人們表明,他是一個擁有嚴謹務實刻苦鑽研的求學態度,並且不太重視自己形象的人。他這種人文革時候有不少,但是改革開發之後,隨著新知識新風潮等嶄新價值觀的流行,這樣老派兒的人已經不多了。

    郝愛國認真的打量了我們一番,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說道:“兩位同志,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知道了,想必我們考古隊的要求你們也是知道的,這次是破格中的破格,例外中的例外,我們需要的是人材,你們兩位是有沙漠生存探險的經驗,還是懂星宿風水學?這個半點不能馬虎,如果你們沒有這方面的本領,我們一概不會走後門。”說完看了大金牙一眼:“看誰的面子也不行。”

    陳教授覺得郝愛國說話太直了,他跟大金牙的父親也很熟,經常向他們請教一些古玩鑒賞的問題,不願意把關系鬧得太僵,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打圓場,請我們落坐,閑聊了幾句,問了我和胖子的一些事,聽完之後微笑點頭:“不簡單啊,當過解放軍的連長,還有參加過戰爭的經驗,而且去過沙漠,真是難得啊,當我們這些書呆子的領隊,那實在是綽綽有餘了。沙漠中的遺跡和古墓,大多數都掩埋在黃沙之下,孔雀河古道早已幹涸難以尋覓,如果不懂天星風水術,恐怕是找不到的,不知這風水學你們二人懂不懂?”

    我知道這種天星風水又名天穹青囊術,是《陰陽風水秘術》中天字卷,最晦澀難懂的一章,我從來沒實際用到過,不過,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吹了,我撓了撓頭皮答道:“老先生,不是我吹牛啊,對於這個星盤月刻風水術,我是熟門熟路,不過這得從何說起呢……”


    沙海魔巢2

    為了得到這份以美金支付的工作,我把肚子裏的存貨都倒了出來,希望能把他們侃倒,侃蒙,多虧了我祖傳的那本秘書,初時郝愛國看我年紀輕輕,以為我是大金牙的親戚,走後門來他們這混飯吃,我說了幾句,頭頭是道,他也不免對我刮目相看,在一旁聚精會神的傾聽。

    這個風水嘛,被稱為地學之最,風水之地可以簡單的概括為:藏風之地,得水之所。這個《葬書》中講的好啊:“葬者,乘生氣也。氣乘風是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

    後世又將風水學無限擴大化了,不僅僅限於墓葬的地脈穴位,而逐漸引伸為堪輿之術,堪輿者,天地也,說白了就是分析天地人三者之間關系的一門學問。

    但是今天我只向在座的教授和老師,說一說風水術中的一個分支“天星風水”,古代帝王貴族,對死後之事非常看重,生前享受到的待遇,死後也要繼續擁有,不僅是這樣,他們還認為天下興亡,都發於龍脈,所以陵墓都要設置在風水寶地,雍政皇帝曾經將帝陵精辟的概述過,他說:乾坤聚秀之區,陰陽彙合之所,龍穴砂水,無美不收,形勢理氣,諸吉鹹備,山脈水法,條理詳明,洵為上吉之壤。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這無疑是對帝陵擇地的最直接,最形象,最生動的描述,但是他只說了一半,古人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不僅要山脈水法,也要日月星辰。

    從上古時代起,人們就經常觀看天象,研究星辰的變化,用來推測禍福吉凶,在選擇風水寶地的時候,也會加入天文學的精髓,天地之相去,八萬四千裏,人之心腎相去,八寸四分,人體金木水火土,上應五天星元,又有二十四星對應天下山川地理,星有美惡,地有吉凶。

    凡是上吉之壤,必定與天上的日月星辰相呼應,而以星雲流轉來定穴的青烏之術,便是風水中最難掌握的天星風水。

    天有二十四宿,日有二十四時,年有二十四節氣,故風水也有二十四向,二十四位,哪二十四?其為:天皇、天罡、天官、天苑、天市、天廚、天槲、天漢、天壘、天輔,天廄、天鬼、天乙、少微、天漢、天關、天帝、南極、天馬、天屏、太乙、太微。

    能看懂這些星星的吉凶排列,再通過羅盤定位,就能找到我們想要找的地方,不過這種天星風水流派甚多,各有章法,其中也不乏相互矛盾的,浩瀚沙海中的古跡,時隔千年,能有百分之二三的機會找到就不錯了。

    陳教授聽到此處,高興得站起來說道:“胡同志說的太好了,老天爺開眼啊,總算是給我們派來你這麼個人材。在新疆的大沙漠中,時隔千年,甚至幾千年,滄海桑田,以前的綠洲和城市都變成了茫茫沙海,山脈河流都已經消失不見了,我們如果想找到那些古絲綢之路上的陵墓,依靠天星風水之術,是最簡潔有效的途徑了。我宣布,你們兩位,從現在起,正式加入我們的考古工作組了。”

    郝愛國也過來和我們熱情的握手,對剛才的不近人情表示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這種知識分子都是臭老九,文革這麼多年,一直都在蹲土窯,蹲傻了,不太會說話,請不要在意。”

    我暗自慶幸:“嘿嘿,我也就知道這麼多了,再往下說非露了馬腳不可,天星風水難得無法想象,我是看不太明白的,不過想必你們這批戴近視眼鏡的知識分子,也勁不住沙漠中殘酷環境的考驗,進去之後用不了兩天就得往回跑,另外我誇大其詞,把找到遺跡的概率說得極低,找不到的話,那就不是我不懂天星風水的責任了,但是我們的工錢,可一分都不能少。”

    我正想的得意,房中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女子,陳教授連忙為我們引見:“這位楊小姐就是咱們這此活動經費的出資者,她也隨同咱們一起去,你們別看她是個女孩子,可是赫赫有名的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師啊。”

    我做紳士狀,跟她握手致意,我想對方既然是美國人,我得跟人家說英文啊,你好怎麼說來著?好象是:“哈……哈……哈漏。”

    楊小姐微微一笑:“胡先生,我會說中文,咱們還是用中國話交談吧。你今後叫我Shirley楊就可以了。”沒想到她的普通話說的很好,沒有半點美國口音,至於美國口音是什麼樣的,其實我也沒那個概念,反正覺得她和中國人沒區別。

    Shirley楊又和胖子握了握手,然後提出一個疑問,王凱旋先生(胖子)是和胡先生一起來的,胡先生的本事很大,指揮過部隊,還懂天星風水術,不過,王先生有什麼本事,我們還沒領教過。這次去沙漠探險,事關重大,我們不需要沒有獨特技能的人。

    我沒想到美國人說話這麼直接,大夥都一齊看著胖子,我趕緊替他說道:“沙漠裏不太平,我這位朋友,槍法好。”

    胖子見那美國女人瞧不起自己,把嘴一撇,氣哼哼的說:“新疆算個什麼,當年老爺我去新疆沙漠剿過匪,在尼雅綠洲殺的土匪屁滾尿流,還親手打死了匪首,你們瞧瞧,這就是戰利品。”說罷,掏出了那塊玉佩在大夥眼前一晃:“見識過嗎你們?”這塊玉佩是他爹紅軍時期的老戰友,在胖子小時候送給他的禮物,是他在新疆尼雅綠洲中,從消滅掉的一股土匪手中所得。

    我在旁邊直咧嘴,心想這個白癡,說個瞎話都說不圓,你把你爹那輩的英雄事跡事都安自己頭上了,還他娘的去新疆剿匪,剿匪那會兒你還穿開襠褲呢,你說你吃過新疆羊肉串還差不多。事到如今,看來我只能耍賴了,如果不帶胖子去,我也不去,估計他們最後只能妥協。

    然而卻沒人反駁,陳教授和Shirley楊的目光都被胖子手中的玉佩所吸引,胖子拿著玉佩的手到哪,他們的目光就跟到哪,連眼睛都舍不得不眨一下。


    沙海魔巢3

    Shirley楊本來不同意胖子參加考古隊,不過自從見到了胖子的玉佩之後,她就毫不猶豫的答應給我們倆,每人一萬美金的報酬,如果能找到沙漠腹地的精絕古城,再多付一倍。不過這筆錢要等到我們從新疆回來之後才能兌現。

    大金牙也曾經看過胖子的玉佩,以他的老道,也瞧不出這玉的來曆,他在這方面上不如陳教授等人識貨,畢竟大金牙是倒騰玩意兒的,陳教授浸淫西域古文化研究,長達數十年,Shirley楊的父親和他是好友,Shirley楊自幼受家庭環境的熏陶,對西域曆史等事物也是半個專家,所以他們二人一看這塊玉就瞧出門道來了。

    陳教授認為這塊玉至少有一千五百年至兩千年的曆史,上面刻的文字是鬼洞文,鬼洞是古時西域的一個少數民族,現在這個民族早已經滅絕了,據敦隍出土的一些典籍上記載,精絕國的女王,就是鬼洞族人,而玉上的十個鬼洞文字,究竟是什麼內容,還需要進一步考證。

    陳教授和Shirley楊的父親都是癡迷西域文化,精絕這座曾經繁榮華美的城市,可以說是西域三十六國中的楚翹,鼎盛時期,在西域罕有其匹,後來國中好象出了一場大災難,女王死了,從那以後這座古城就消失不見了。

    昔日的榮光已被黃沙掩埋,證明它曾經存在過的線索,只有一些古老文獻中零星的記載,傳說精絕女王是西域第一美人,她就象天上的太陽,她的出現讓群星和月亮黯然失色。

    Shirley楊的父親就是為了尋找這位女王的陵寢,中美學者一共五個人組成的探險隊,攜帶著頂尖裝備,進入沙海深處,卻一去不回。

    這次行動,一者是對沙漠中的古墓進行現場評估和勘察,二者也是想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那五名探險家的遺體,好好的進行安葬。

    Shirley楊想買胖子手中的玉佩,我和胖子認為奇貨可居,咬死了不賣,暗中合計能宰她多少美金。我們加入了這支由學者和攝影師組成的探險隊,我混上了領隊,胖子混上了副隊長,去沙漠的事,就這樣敲定了。

    西行的列車,飛馳在廣闊的西部大地上,我和胖子在臥鋪車廂裏睡得天昏地暗,我們的第一站是西安,在那裏要同陳教授的幾個學生會合,然後是烏魯木齊,探險隊的裝備將會直接托運到那裏。

    郝愛國一進來,就讓胖子的臭腳丫子熏得差點摔倒,他把我推醒:“胡同志,醒醒,醒醒,教授找你商量點事,過來一下吧。”

    我向車窗外看了看,天還是亮的,也不知道是幾點,都睡糊塗了,披上衣服跟隨郝愛國去到了隔壁。

    陳教授和Shirley楊正在看地圖,見我進來,就招呼我坐下,郝愛國給我倒了杯熱水,我問他們有什麼事?

    陳教授說:“咱們明天早上就能到西安了,接上我的三個學生,人員就算都到齊了,你是咱們的隊長,想提前跟你商量一下路線的問題。”

    Shirley楊也在旁說道:“是的,胡先生,我和教授商量了,計劃從博斯騰湖出發,向南尋找古孔雀河河道,然後,經古孔雀河河道進入沙漠深處,沿茲獨暗河南下,尋找精絕古城遺跡,我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我心中覺得好笑,這些知識分子和有錢人,紙上談兵異想天開,你們這麼走等於是在沙漠戈壁中兜圈子,哪有人敢在沙漠裏走Z字型路線,就算不渴死餓死曬死,到最後也得累死,不過我一直認為他們這些人屬於錢多了燒的,吃飽了撐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去沙漠裏遭罪,指定用不了兩三天,就得哭著喊著回去,所以什麼路線並不重要,回去之後把錢給我就行了。

    我對Shirley楊說:“楊大小姐,我雖然是領隊,但是對於行進路線的安排,我沒資格參與決定,你們確定好了路線和目標,我負責把大夥領到地方,換句話說,您的,掌櫃的幹活,我們的,苦力的幹活。”

    話一出口,我也有點後悔,俗話說的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人家花錢雇了我,我當然得盡到本份,於是我對他們講,關於路線的事宜,必須等到了新疆之後,找個土生土長的當地向導,征求一下他的意見,然後再決定,現在說有點為時尚早,找向導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眾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然後各自休息去了,這次在火車上的談話之後,我隱隱約約覺得,他們這些人,決心很大,不見得進入沙漠沒幾天就得跑回來。

    在西安,見到了我們考古隊的其餘成員,都是陳教授帶的學生,相貌樸實的薩帝鵬,個子高高的楚健,還有個女學員葉亦心。

    加上先前的五個人,一共八人抵達了新疆,我聯絡了以前在部隊的一個戰友劉鋼,他是進疆部隊三五九旅的後代,在新疆土生土長,但是他和當地人也不太熟,想找個熟悉沙漠地理的當地維族向導很不容易,最後終於通過劉鋼的朋友,找到了一位做牲口生意的老人。

    老人的名字叫“艾斯海提·艾買提”,但是他的這個名字,已經沒人喊了,人們都稱他為“安力滿”,意為沙漠中的活地圖。

    安力滿老漢叼著煙袋,把頭搖個不停:“不行不行的,現在嘛是風季,進沙漠嘛,胡大他老人家,那是要怪罪下來的嘛。”

    我們軟磨硬泡,我讓陳教授出示了文件,我對他說明我們是國家派下來工作的幹部,地方上的同志必須要配合,安力滿你要是不給我們當向導,我們就找警察,把你的駱駝和毛驢都沒收,讓你做不成生意。

    Shirley楊又告訴他,只要你來做我們的向導,你所有的牲口,我出雙倍的價錢買下來,等從沙漠中回來,這些牲口還是你的,錢也是你的。

    安力滿老漢無奈,只得應了下來,但是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汽車嘛不要開,胡大不喜歡機器嘛,駱駝嘛多多的帶,胡大喜歡駱駝。”

    在這個環節上,我和安力滿老漢的意見一致,駱駝在沙漠中比汽車要可靠得多,駱駝素有沙漠之舟的美名,不僅是一種具備運載能力的動物,它們有很多從遠古祖先那裏遺留下來的技能,可以躲避沙漠風暴,流沙等自然界的威脅,也可以不吃不喝的在烈日下負重前行,寬厚肥大的腳掌,著力面積很大,不會輕易的陷入沙中,年老而又經驗豐富的駱駝,會在茫茫荒沙中領著主人找到水源,在晚上,警覺的駱駝還能起到哨兵的作用,在狼群等野獸趁黑偷襲的時候提示主人。

    安力滿老漢挑選了二十峰駱駝,出發的那一天,把我們的裝備物資都裝到駝背上,再帶上大量的豆餅和鹽巴,胖子邊幫他搬東西邊問:“老爺子,咱在沙漠裏就吃豆餅和鹽巴?這不他媽的越吃越口渴嗎?”

    安力滿老漢大笑:“哎呀我的烏力安江(壯實的朋友),這個嘛,你要吃也是可以的,不過胡大認為這些嘛,還是應該留給駱駝吃嘛。”

    安力滿老漢告訴我們大家,現在的季節,是沙漠中最危險的時候,從博斯騰湖到西夜城遺跡,這先前一段路,有沙漠也有戈壁灘,幸好有孔雀河的古河道相聯,還不難辨認,但是想再往深處走,能不能找到茲獨暗河,那就要看胡大的旨意了。

    我們這支九個人組成的小隊,與其說是考古隊,倒不如說是古時候的駝隊,食物的攜帶量,大約夠維持不到一個月,清水足夠使用十幾天,在半路的幾處綠洲以及地下暗河,還可以再補充食用水。另外還有幾大皮口袋酸奶湯,在沙漠中渴得受不了的時候,喝上一口解渴,能頂過十口清水。再加上探險隊的各種器材設備,使得每峰駱駝的負重量都很大,行進的時候,人員只能靠兩條腿,走一半路,騎著駱駝走一半路。

    行程的第一段路線是從博斯騰湖向西南出發,沿孔雀河向西走一段,直到找到向南的古河道,博斯騰可譯為站立之意,這個名稱的由來,是因為有三道湖心山屹立於湖中。古代也稱這個湖為魚海,是中國第一大內陸淡水吞吐湖,孔雀河就是從這裏發源,流向塔克拉瑪幹的深處,在我們經過湖邊的時候,放眼眺望,廣闊深遠的藍色湖水讓人目眩,不經意間,產生了一種仿佛已行至天地盡頭的錯覺。


    沙海魔巢4

    動身之後頭兩天,教授的三個學生興致極高,他們都很年輕,是平生頭一次進入沙漠,覺得既新鮮又好玩,一會兒學著安力滿老漢指揮駱駝的口哨聲,一會兒又你追我趕的打鬧,唱歌。

    我心裏也躍躍欲試,恨不得跟他們一起折騰折騰,不過我身為考古隊的領隊,還是得嚴肅一點才是,想到著,我直了直騎在駱駝背上的身子,盡量使自己的形象堅毅英明一些。

    初始的這一段路程,按照安力滿老漢的話說,根本不算是沙漠,孔雀河的這一段古河道,是河流改道前就存在的,有些地段的河床並未完全幹涸,周圍的沙子也很淺,到處都有零星的小型湖泊和海子,水面上偶爾還遊動著一小群紅嘴鷗和赤嘴潛鴨,沿著孔雀河的河彎,有一小塊一小塊的綠洲,生長著沙棗,胡楊和一些灌木。

    等過了這條河彎就算是真正進入沙漠了,孔雀河改道向東南,往那邊是樓蘭、羅布泊、丹雅,我們則向著西南行進,進入“黑沙漠”,安力滿老人說黑沙漠是胡大(真主、安拉)懲罰貪婪的異教徒而產生的,沙漠中掩埋了無數的城池和財寶,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從黑沙漠裏把它們帶出來,哪怕你只拿了一枚金幣,也會在黑沙漠中迷失路徑,被風沙用遠的埋在裏面,再也別想出來了。

    這是一片流動性大沙漠,大風吹動沙丘,地貌一天一個樣,沒有任何特征,古河道早就不見蹤影了,多虧有了安力滿,那些被黃沙埋住大半截,只露半個屋頂的古堡、房屋、塔樓,被狂風吹成傾斜,與地面呈三十度夾角的胡楊,沙漠中幾株小小的梭梭(植物名),都逃不過安力滿老漢的眼睛,這些東西連起來,就串成了一條線,它告訴我們,孔雀河的古河道曾經從這裏經過,在這條消失不見的古河道盡頭,就是那座傳說中被胡大遺棄的精絕古城。

    在沙漠中給我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千年的胡楊,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誰會相信沙漠中也有樹,每一棵樹都向一條蒼勁的飛龍,所有的樹枝都歪歪斜斜的伸向東方,好象這條龍在沙漠中奔跑,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生曆經了上千年,早已枯死,樹幹被風沙吹得都快平貼到地上,但是它仍然沒倒下。

    早上的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映紅了天邊的雲團,大漠中那些此起彼伏的沙丘,籠罩上了一層霞光,幹枯的胡楊和波紋狀的黃沙,都被映成了金紅色,濃重的色彩,在天地間構成了一副壯麗的畫卷。

    眾人為了避開中午的烈日,連夜趕路,正走得困乏,見了這種景色,都不禁精神為之一振,Shirley楊贊歎道:“沙漠太美了,上帝啊,你們看那棵胡楊,簡直就是一條沙漠中金色的神龍。”取出相機,連按快門,希望把這絕美的景色保留下來。

    在大家都被美景所醉的時候,我發現安力滿老漢盯著東邊的朝陽出神,臉上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絲不安,我走過去問他:“老爺子,怎麼了?是不是要變天了?”因為在內地,我也聽說過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裏的話,早上火紅的雲霞,不是什麼好照頭。

    安力滿老漢點點頭,隔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是的嘛,天上的雲在流血,胡大嘛,大概生氣了,這沙漠嘛,又要起風了嘛。”

    我笑道:“我就姓胡,胡大也姓胡是不是?我們老胡家的人,脾氣可好了,從來不愛生氣。”

    安力滿老漢氣得一把山羊胡子都吹了起來:“胡大嘛怎麼姓胡呢?你這麼樣的說,胡大是要生氣的嘛。今天晚上黑沙漠嘛就要起很大很大的風了,咱們白天就不休息了嘛,趕快向前走。”

    這已經是我們出發的第五天,進入黑沙漠的第三天了,前邊是西夜古城的遺跡,我們本來是預計明天抵達的,但是安力滿老汗說這次的風暴會很大,築了沙牆也擋不住,如果不趕到西夜城遺跡,我們都會被活埋在沙漠裏。

    我聽他這麼說,知道這事不是鬧著玩的,這裏離西夜古城的遺跡還有多半天的路程,路上萬一出點什麼事耽誤了,那可就麻煩了,而且走了整整一夜,大夥都累壞了,那幾個老弱婦儒能不能堅持住,還不好說。

    我跳上駱駝背想招呼大夥快走,卻見安力滿老漢慢慢悠悠的,從駱駝上下來,取出一張毯子,不緊不慢地鋪在黃沙上,跪在上面,雙眼微閉,神色虔誠,張開雙手伸向天空,然後又捂住自己的臉,大聲念道:“阿拉呼啊嘛。”

    他這是在向真主禱告啊,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課,我見他如此氣定神閑,以為他說晚上要起大風暴的事沒有多嚴重,也就隨之放松了下來,便去和胖子、Shirley楊等人一起觀看大漠的美景。

    誰想到安力滿禱告完了,之後,就象變了個人,身體好象擰滿了發條,三下兩下卷起毯子,彈簧一般的躥上駱駝,打個長長的口哨:“噢呦呦呦呦……快快的跑嘛,跑晚了就要被埋進黑沙子的煉獄了。”催動胯下的大駱駝,當先跑了起來。

    我大罵一聲:“這他娘的死老頭子。”這麼緊急的情況,他剛才還有閑心慢吞吞的禱告,現在又跑得這麼快,當下招呼眾人動身。

    駱駝們也感到了天空中傳來的危險信號,象發瘋了一樣,甩開四只大蹄在沙漠中狂奔,平時坐著駱駝行走,晃晃悠悠覺得挺有趣,但是它一旦跑起來,就顛簸得厲害,我們緊緊趴在駱駝背上,生怕一個抓不穩就掉了下來。

    奔跑的駝隊在大漠中疾行,揚起的黃沙卷起一條黃色的巨龍,大夥都把風鏡戴在眼上,用頭巾遮著了鼻子和嘴,我左右看了看,越發覺得情形不對,駱駝們已經失控了,瞪著眼喘著粗氣跟隨著安力滿老漢的大駱駝,跑得向旋風一樣,看來事情比我預想的底線還要緊急危險,

    我最擔心的是有成員被駱駝甩下來,想喊前邊的安力滿慢一些,卻根本來不及張嘴,也沒辦法張嘴,一張口就灌進一嘴的沙子。

    我只能不停的左顧右盼,數著駝峰上的人數,一直跑到中午,饒是駱駝們矯健善走,這時也累得大汗淋漓,不得不緩了下來,還好沒人掉隊。

    安力滿讓大家趕緊趁這時候吃幾口幹糧,多喝點水,不要擔心水喝光了,西夜城的遺跡下面,可以找到古孔雀河的地下水脈,清水在那裏將進行重新補充,吃飽喝足,讓駱駝稍微養一養腳力,好在離得已經不遠了,不過還是馬上就接著跑,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大夥取出饢和幹肉,胡亂吃了幾口,我和胖子擔心這些知識分子,挨著個的問他們有沒有什麼事。

    陳教授雖然年歲不小,被駱駝顛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年紀最輕的女學生葉亦心,哇哇哇吐了幾口,他們倆只喝了點水,什麼也吃不下去。

    最要命的是郝愛國,他的深度近視眼鏡掉了,什麼也瞧不清楚,急得團團亂轉,多虧研究生薩帝鵬也是近視眼,他有一副備用的近視鏡,他們的度數差不多,解了郝愛國的燃眉之急。

    Shirley楊和另一個大高個學員楚健倒沒什麼,特別是Shirley楊,也許是和她那個熱愛冒險的父親遺傳有關,也有可能是她在美國長大有關系,她具有很強的冒險精神,身體素質也很好,一夜未睡,又在沙漠中奔跑了大半日,也不見她如何疲憊,依舊神采奕奕,忙著幫安力滿老漢給駱駝背上的物資加固。

    一真微風吹過沙丘,卷起一縷縷細沙,遠處的天際,漸漸變成一片暗黃色,安力滿老漢大叫:“信風來啦,不要再歇了嘛,真主保佑,咱們這麼多人,快快逃命去嘛。”

    考古隊的成員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再次爬上駱駝,此時已顧不得駱駝體力了,吆喝著催動駱駝奔跑。

    剛剛還是晴朗的天空,好象一瞬間就暗了下來,那風來的太快,被風卷到空中的細沙越來越多,四周籠罩在鋪天蓋地的沙塵中,能見度也越來越低,混亂中,我又暗中清點了一遍隊伍的人數,加上我,一共八個人,誰掉隊了?


    沙海魔巢5

    風越刮越凶,狂沙肆虐,到處是一片暗黃色,我看不清是誰掉隊了,不過駝隊剛下沙丘才百十米,現在回去找人還來得及。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位美國的楊大小姐,她要沒了,我們的錢就泡湯了,不過隨即我就打消了這種念頭,剛才的想法有點自私了,她們美國人的命固然金貴,我們中國人的命也不是拿鹹鹽粒子換來的,不能讓任何人掉隊。

    在我身邊就是胖子,也是我唯一能辨認出來的人,我想跟他說話,但是風沙很猛,張不開嘴,我騎在駱駝上打著手勢對他比劃,讓他截停跑在前邊的安裏滿老漢。

    就這麼一耽擱,二十峰大駱駝又跑出數十米遠,我來不及確認胖子有沒有領會我的意思,一翻身從狂奔的駱馱背上翻了下來。

    駱駝們踩在沙漠中的足印,已經被風沙吹得模糊了,馬上就會消失,我往來時的方向頂著風跑,覺得自己的身體就象紙片一樣,每一步都身不由己,隨時會被狂風卷走,耳中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

    踉踉蹌蹌地跑出將近兩百米,最後在我們剛才休整的沙丘梁上,找到地上躺著的一個人。那人的身體已經被沙子覆蓋了一半,不知是死是活,我急忙趕過去,把他從黃沙裏拉了出來。

    原來是陳教授,他剛才的情況就不太好,可能大家上駱駝逃命的時候,匆忙中他被駱駝顛了下來。陳教授還活著,只是嚇得說不出話,他見我來了,一激動就暈了過去。

    這時的風沙雖然猛惡,但我知道,這只是沙漠大風暴的前奏,真正猛烈暴風,隨時可能到來,一刻也不能拖延,我把他負在背上,轉身一看,剛被我踩出一串足印還能辨認,老天爺保佑,胖子務必要攔住安力滿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家夥啊。

    我想背著陳教授走下沙丘,沒想到背後的風太大,邁出第一步就沒立住腳,倆人一堆兒滾下來沙坡,昏黃的風沙中,有人把我扶了起來,原來胖子搞懂了我的意思,用刀猛紮駱駝屁股,趕上前邊的安力滿,把他從駝峰上撲了下來,駝群見頭駝停了,其餘的也都停住腳步,只有屁股受傷的那只,發了瘋似的朝前奔去,馬上消失在了茫茫風沙之中。

    也就是多虧了他們沒跑出太遠,不然根本找不回來,這功夫誰也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打手勢,能領會就領會了,看不明白跟著做就行,眾人准備重新爬上駱駝逃命。

    但是駱駝們好象嚇壞了,都不會跑了,任憑安力滿老漢怎麼抽打,也不聽指揮,排成一溜,蹲在原地,把頭埋進沙裏。

    我們一路上見過不少駱駝的白骨,死亡的時候,都保留著這樣的姿勢,好象是罪人接受懲罰一樣。安力滿說這些都是被胡大的黑風沙嚇壞了的駱駝,它們知道馬上黑風沙就會來,跑也沒有有用,幹脆就跪在地上等死了。

    這種情況突然出現,我們束手無策,難道都等著被黃沙活埋嗎?那滋味可不太好受。正當一籌莫展之時,Shirley楊一拉我的胳膊,指著西邊,示意讓我們看那邊。

    只見在漫天的風沙中,一個巨大的白影朝我們跑來,離得已經很近了,但是風聲太大,誰也沒有聽到,我下意識的把駝背上的運動步槍取了下來,這種小口徑運動槍是我們准備對付狼群用的,所有的人都顧不上風沙了,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團白影上,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不象是人。

    白色的影子象魔鬼一樣,瞬間就到了我們身邊,那是一峰比普通駱駝大上兩倍的駱駝,背上只長了一個駝峰,全身雪白,在黃沙中分外醒目。

    “野駱駝!”認識這種駱駝的幾個人心中同時叫了一聲。

    尋常的駱駝與野駱駝除了體形大小有差別之外,它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們飼養的駱駝背上有兩個駝峰,而野駱駝背上只有一個。

    隔著風鏡,我仿佛就能看見安力滿老漢那雙眼睛放出了光芒,那是一道死中得活的喜悅之光,安力滿興奮得揮動雙臂贊美真神安拉,跪在地上的駱駝們也好象受到某種召喚,把埋進沙子裏的頭又抬了起來。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憑直覺理解出它們的舉動,我們還有求生的機會,跟著這匹雪白的野駱駝跑就行了,它是這沙漠中的動物,應該知道哪裏可以躲避胡大的黑風沙。馬上對其餘的人打個手勢,讓大夥爬上駝背,跟著前邊的白駱駝跑。

    駱駝們低著頭,跑得嘴裏都快吐白沫了,使出剩下的全部體力,緊緊跟這前邊的白駱駝,轉過一大片沙山,沙漠的地勢在這裏忽然拔高,白駱駝的身影一閃,只一躥便不見了。

    我暗道不妙,它跑沒影了,我們可就麻煩了,眼見周圍越來越暗,已經分不清楚天空和大地了,再過一兩分鍾,吞噬生命的黑色沙暴就要來了。

    還沒等我們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坐騎下的駱駝紛紛轉向,繞過了這塊高聳的沙山,我向左右一看,那塊沙山竟然有一段殘破的城牆,下面有個夯土的大堡壘,原來這裏是一座小小的古城遺跡。

    大部分建築都被黃沙埋住了一多半,有的房屋已經倒塌,只有那段堅固的城牆高聳出來,風吹日曬,已不知有多少年月了,早已變成了和沙漠一樣的顏色,從遠處看,只會認為是座大沙丘,不從側面轉進來,永遠也不會發現這座古堡。

    那峰全身雪白的野駱駝原來是跑進了這裏避難,只不過古城的斷壁殘垣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它跑到哪去了。

    城牆就象是道高高的防沙牆,若說能否憑借它擋住這次罕見的大沙暴,用安力滿老漢的話講:“那就要看胡大的旨意了嘛。”總之在這種情況下,有地方躲藏就已經是老天開眼了。

    考古隊的隊員們此劫後餘生,人人都是臉色發黃,看不清是被嚇得臉色發黃,還是一臉的沙塵,眾人下了駱駝,安力滿指揮駱駝們在牆邊趴好,隨後帶領著一眾人等,陸續從一間大屋的破房頂下去。

    古城雖然有城牆遮擋風沙,但是那些城牆有些地方斷開了,這麼多年來仍然有大量的沙子被風吹進城中,破損的房屋中,地上積滿了細沙,足有兩米多厚。

    我們進去避難的這間大屋,可能是類似衙門或者市政廳那樣的設施,比較高大,縱然是這樣,仍得貓著腰,稍稍一抬頭,就會撞到上面的木梁。

    葉亦心郝愛國等體格不好的人,進去就躺在地上,拿出水壺就喝,其餘的人幫手把陳教授扶了進來,他神智已經恢複,只是雙腿發軟,胖子長出一口大氣:“咱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安力滿進屋之後,立刻跪倒在地,黑地獄來的魔鬼刮起了黑沙暴,感謝胡大,感謝他派來吉祥的白駱駝,救我們遠離災禍的噩夢,安力滿老漢說單峰白駱駝是沙漠中最神奇的精靈,成吉思汗西夏王李元昊等人,都有白駱駝,不過那些都是兩個駝峰的,雖然罕見,但並不算神奇。

    如果隊伍中哪怕有一個胡大不喜歡的人,咱們都不會見到白駱駝,看來咱們這些人是被真主眷顧的虔誠信徒,從此以後彼此要象親兄弟一樣,打斷骨頭連著筋,安力滿拍著胸口保證:“如果再有危險,再也不會先瞥下大家,自己逃命了。”

    我心中暗罵:“他奶奶的,敢情你這老頭,先前就沒拿我們當回事,我說一出事你他娘的就跑得比兔子還快呢。”

    說話間,外邊的大沙暴已經來了,狂風怒嚎,刮得天搖地動,我們在古城遺跡裏也不免心驚,萬一被風沙把房子的出口埋住,還不得活活憋死?於是我安排薩帝鵬、胖子、楚健三個人,輪流盯著屋定上的破洞,一有什麼情況,就趕快通知大夥跑出去,不過大夥都心知肚明,要是風暴移動沙漠,前邊的城牆被吞沒了,我們就算跑出去,也只不過是換個方被活埋而已。

    房外牆下長滿了沙蒿子,這是一種幹草,我探出身去隨手後拔了一些,取出固體燃料,點了一小堆火,給大夥取暖。

    黑漆漆的古屋,被火光照亮了,葉亦心突然跳了起來,頭一下撞到了房梁,她差點被磕暈過去,房梁上落下無數細沙,底下的人都沒戴風鏡,面不了被迷了眼睛。

    大夥一邊揉眼睛,一邊問葉亦心怎麼了?發什麼神經。

    我的眼睛也進了沙子,什麼都瞧不見,耳中只聽葉亦心顫抖的聲音叫道:“右邊牆角躺著具死屍!”


    沙海魔巢6

    “死屍?”郝愛國邊揉眼睛邊問:“你個小葉,一驚一乍的幹什麼?咱們考古的還怕死屍嗎?”

    葉亦心的眼睛也進了沙子,捂著撞到屋梁的頭頂道歉:“對不起,郝老師,我……我就是沒想到這屋裏會有死人,思想准備不充分……對不起對不起。”

    我聽說過一個秘方,迷了眼,馬上吐口唾沫就能好,這招我以前百試百靈,於是我趕緊吐了一大口唾沫,迷眼的感覺立刻減輕了,流出不少眼淚,但是已經能睜開了。

    睜開眼一看,就嚇了我一跳,原來我剛才那口唾沫,剛好吐在了Shirley楊的頭頂,她是個愛幹淨的人,就算是在沙漠中日夜兼程,也保持著良好的衛生習慣,她被沙土迷了眼,正在不停的揉眼睛,混亂之中沒有注意到自己頭頂上被人吐了口唾沫。

    我只好裝做沒這麼回事了,急忙從便攜地質包裏取出手電筒,往牆邊查看,果然是有具人類的屍骨,沙漠中氣候幹燥異常,看不出死了多久了,只剩下一副白骨,被風吹進來的黃沙埋住了一小半,大部分還露在外邊,冷眼一看,還真是停嚇人的,怪不得嚇得葉亦心跳那麼高。

    這時其餘的人,也陸續睜開了眼睛,拿出水壺,用清水為幾個迷眼迷得嚴重的人沖洗,我告訴眾人不用擔心,沒什麼,就是一具人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等咱們吃些東西,稍稍休息一會兒,挖個坑給他埋了就是。

    考古隊的成員,除了安力滿老漢,都是經常跟古屍打交道的,也沒有人害怕,只是對這具人骨死在這裏多少有點疑惑,沙漠中的死者很少會腐爛,多半都是被自然風幹成了木乃伊,可是這副白骨身上半點皮肉都沒有,說不定是讓沙狼給吃光了。

    安力滿認為這並不奇怪,那峰白駱駝不是跑進來躲避大沙暴嗎,咱們多虧了跟著它才幸免於難,這片沙漠不同與有樓蘭遺跡雅丹奇觀的半沙漠半戈壁,人們進這西邊的黑沙漠,只敢從孔雀河古河道的線路,一點都不敢偏離,憑咱們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座城堡的廢墟,但是沙漠中的動物們就不一樣了,這座廢城,肯定是胡大賜給沙漠中動物們的避難所,咱們是沒看見,那些破房斷牆後邊,說不定藏著多少避難的沙狼、黃羊、沙豹……,這會兒天上正在刮大沙暴,地上的動物們都嚇壞了,誰也顧不上誰了,等沙暴過去之後,也許會發現狼和黃羊都躲在一間屋子裏,那時候是狼就該呲出牙,是黃羊的就該伸出頭上的角了。

    聽說這些破房屋中還藏著不少避難的野獸,葉亦心等幾個膽子小的人,都有些緊張,安力滿也擔心躲在破城牆後邊的駱駝們,他要冒著沙暴出去,把駱駝們拴住,看來這場大沙暴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還不知道要在這間大屋中耗上多久,於是我讓胖子與楚健兩人也和他一起出去,順便把吃的東西和燃料睡袋都搬進來。

    他們三個帶上風鏡,用頭巾裹住口鼻耳朵,從屋頂上的破洞翻了出去。過了吸兩根香煙的功夫,他們仨就回來了,身上全是沙土,胖子把頭巾和風鏡扯掉,一屁股坐倒在地:“我操,這風刮的,要不是我們三個人互相拉著,都能給我們刮到天上去了,不過那老爺子沒蒙咱,我們路過一堵破牆的時候,那後邊藏著六七只黃羊,等會兒風小點,我拿槍去打兩只,咱們吃頓新鮮肉,這幾天都是肉幹,吃得也煩了。”

    安力滿聞聽此言,表示堅決不同意:“不可以不可以,你一開槍的嘛,那個槍聲嘛,就把藏在城裏的野獸都嘛,都嚇跑了,它們就會跑出去,都會被活活埋在魔鬼的黑沙暴裏的嘛,咱們和那些動物們一樣的嘛,都是胡大開恩,才能來這裏躲藏嘛,你不可以這麼樣的。”

    胖子說:“得了得了,您趕緊打住,我不就這麼一說嗎,招出您這麼多話來,我接著吃肉幹行不行?胡大他老人家不會連肉幹都不讓咱吃吧?”說罷從包裏取出肉幹和罐頭白酒,分給眾人吃喝。

    在大沙漠中亡命奔逃了多半日,現在被沙暴困在這無名古城的廢墟中,除了胖子和安力滿老漢之外,其餘的人都沒心情吃東西,我關心陳教授,就屬大歲數大,在沙漠裏缺醫少藥,可別出點什麼意外才好,我拿著裝白酒的皮囊,走到陳教授身邊,勸他喝兩口酒解解乏。

    Shirley楊和郝愛國扶著陳教授坐起來,學生們除了輪到楚健去屋頂破洞旁放哨以外,也都關切的圍在教授身邊。

    陳教授好象已恢複了過來,喝了口酒,苦笑道:“想想以前在野外工作,後來被關在牛棚裏三年多,又到勞改農場開山挖石頭,什麼罪沒遭過啊,也都挺過來了,如今老嘍,不中用了,唉,今天多虧了胡老弟了,沒有你,我這把老骨頭非得讓沙暴活埋了不可。”

    我安慰了他幾句,說我不能白拿楊大小姐那份美金,這些都是我份內的事,您老要是覺得身體不適,咱們盡早回去,還來得及,過了西夜古城,那就是黑沙漠的中心地帶了,環境比這要殘酷得多,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陳教授搖頭,表示堅決要走下去,大夥不用擔心,這種罕見的大沙暴百年不遇,不會經常有的,咱們既然躲過了,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正要再勸他幾句,Shirley楊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對我說道:“胡先生,以前我覺得你做考古隊的領隊,實在是有點太年輕,還很擔心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和經驗,今天我終於知道了,這個隊長的人選非你莫屬。有件事還需要你幫忙,咱們領教了大自然的威力,隊員們的士氣受到了不小的挫折,我希望你能給大夥打打氣,讓大家振作起來。”

    這倒是個難題,不過掌櫃的發了話,我只能照辦了,大夥圍在一起吃飯,我對大家說:“那個……同志們,咱們現在的氣氛有點沉悶啊,一路行軍一路歌,是我軍的優良傳統,咱們一起唱首歌好不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莫名其妙,心想我們什麼時候成軍人了?我軍的優良傳統跟我們老百姓有什麼關系?這重時候,這種場合唱歌?一時誰也沒反應過來。

    我心想壞了,又犯糊塗了,怎麼把在連隊那套拿出來了,於是趕緊改口道:“不是不是,那什麼,咱們聊聊天得了,我給你們大夥彙報彙報我在前線打仗的一件小事。”

    大夥一聽我要講故事,都有了興趣,圍得更緊了一些,邊吃東西邊聽我說:“有一次,我們連接到一個艱巨的任務,要強行攻占306高地,高地上有幾個越南人的火力點,他們配置的位置非常好,相互依托又是死角,我軍的炮火不能直接消滅掉他們,只能讓步兵硬攻,我帶的那個連是六連,我們連攻了三次,都沒成功,犧牲了七個,還有十多人受了傷,我們連是全師有名的英雄連,從來沒打過這麼窩囊仗,戰士們非常沮喪,打不起精神來,我正著急呢,忽然團長打來個電話,在電話裏把我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說你們連行不行?不行把位置讓開,把英雄連的稱號讓出來,團裏再派別的連隊上。我一聽這哪行啊,把電話掛了,就想出一個辦法來,我對戰士們說。剛才中央軍委給我打電話了,說鄧大爺知道了咱們六連在前線的事跡了,老爺子說六連真是好樣的,一定能把陣地拿下來。士兵們一聽,什麼?鄧大爺都知道咱們連了?那咱可不能給他丟這臉,當時就來了勁頭,上去一個沖鋒就把陣地給拿了下來。”

    考古隊的眾人聽到這裏,都覺得有點激動,紛紛開口詢問在前線打仗詳細的情況。

    我對大夥說:“同志們,我說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沒有什麼困難是能阻攔我們的,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只要能戰勝自己的恐懼,只要咱們克服掉自己的弱點,就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在我的一番帶動之下,先前那番壓抑沉悶的氣氛,終於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外邊的大沙暴雖然猛烈,這些人卻不再象剛才那麼緊張了。

    吃完東西之後,輪到薩帝鵬去接替楚健放哨,我和胖子去收拾牆角那具遇難者的人骨,就那樣把它擺在那,屋裏的人也不太舒服,睡覺前,先把這具人骨埋了比較好。

    現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不可能埋到外邊去,就能就地挖開沙子,挖了沒幾下,工兵鏟就碰到了石頭,我覺得有些古怪,這屋子很高,幾百上千年吹進來的黃沙,堆積的越來越高,這些沙子少說也有兩三米厚,怎麼才挖了幾下就是石頭。

    撥開沙土觀看,那石頭黑乎乎的,往兩側再挖幾下,卻沒有石頭,郝愛國等人見了,也湊過來幫忙,一齊動手,挖了半米多深,細細的黃沙中,竟露出一個黑色石像的人頭。


    沙海魔巢7

    我們只挖出了它的頭部,這石像完全是用黑色的石頭雕成,上面沒有任何其它的顏色。

    大小足有常人的兩個腦袋加起來那麼大,眼睛是橄欖形,長長的,在臉部的五官中顯得不大協調,比例占的太大了,頭頂沒有冠帽,只挽了個平簪,表情非常安詳,沒有明顯的喜怒之色,既象是廟裏貢奉的神像,也象是一些大型陵寢山道上的石人,不過從石像在這間大屋中的位置判斷,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點亮了一盞氣燈,給他們照明,陳教授看了看,對郝愛國說:“你看看這個石像,咱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見過?”

    郝愛國戴上近視鏡,仔細端詳:“啊,還真是的,新疆出土過一處千棺墳,那墓中也有和這一模一樣的石人,眼睛非常突出,異於常人,這應該是叫巨瞳石像。”

    在新疆天山,阿勒泰,和田河流域,以及蒙古草原的各地,都發現過這種巨瞳石像,關於石像的由來,已不可考證,曾經有學者指出這應該是蒙古人崇拜的某個神靈,根據史冊記載,忽必烈在西域沙漠中有一處秘密的行宮,稱為“香宮”,最早這個石人的雕像就供奉在香宮裏面。

    但是後來又過了些年,隨著幾座年代更為久遠的古墓和遺跡的發現,也從中發現了巨瞳石人像,這就推翻了那種假設,又有人說這是古突厥人遺留下來的,到最後也沒個確切的說法,成了考古史上眾多不解之迷中的一個。

    考古隊中的幾個學生從沒見過巨瞳石像,掏出筆來在本子上又記又畫,商量著要把下面的沙子挖光,看看石人的全身,郝愛國給他們講了一些相關的知識,說今天大夥都累了,先休息吧,明天等沙暴停了,咱們清理一下這大屋中的沙子,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換了個地方,挖開黃沙,把那具遇難者的屍骨埋了,他身上沒有衣服和任何能證明他身份來曆的東西,連個簡易的墓碑都沒法給他做,唉,好好的在家呆著多少,上沙漠裏折騰什麼呢,就在此安息吧。

    我看了看表,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外邊的黑沙暴依然未停,反而有越來越猛的勢頭,說不定還會刮上整整一夜。

    除了放哨的薩鵬之外,其餘的人都用細沙子搓了搓腳躺進睡袋休息了,這是跟安力滿學的,在沙漠裏,水是金子,洗腳只能用細沙子,我找到在房頂破洞下放哨的薩帝鵬,讓他先去睡一會兒,我來替他放哨。

    我坐在牆角,把運動氣步槍抱在懷裏,以防突然有野獸突然躥進來傷人,一邊抽煙一邊聽著外邊的風聲,一想到陳教授他們還要接著往沙漠深處走,真讓人頭疼,誰知道那黑沙漠的深處潛藏著多少危險的陷阱。

    沙漠就是這樣,表面上看很平靜,無風的時候,整個大地都象是被金黃色的絲緞所覆蓋,可是在這平靜的表面之下,吞沒了無數人和動物的流沙,瞬息萬變的風沙,各種沙漠中的動植物,都是一個個威脅著探險隊安全的因素,說不好就得出什麼意外,今天遇到大沙暴,而隊員們沒出現傷亡,這絕對可以算是奇跡了。

    我想得出了神,一支接一支的吸煙,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風聲還是那麼大,象是無數魔鬼在哭嚎,不時的有沙子落進屋頂的窟窿,這風再不停,怕是前邊的破城牆就要被沙子吞沒了。

    這時我發現Shirley楊醒了,她見我坐在牆角放哨,就走過來,看她那意思是想跟我說話,平時,我很少跟她交談,主要是因為她跟胖子倆人不太對付,互相看著都不太順眼,所以除了必要的交流,我們不怎麼跟她說話,說戧了她扣我們點錢,那也夠我們受的。

    出於禮貌,我跟她打個招呼,Shirley楊走過來問我:“胡先生,你也去睡會兒吧,我替你兩個小時。”

    我說不用了,等會兒我叫胖子替我的崗,我讓她再去接著休息,她卻坐在了我的對面,跟我有一搭無一搭的聊了起來。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她,為什麼非要找那座古城,也許那座城市早就已經消失了,這麼多年從來沒人見過,她父親和那幾位探險家,未必是死在那座古城裏了,在沙漠中什麼危險都可能遇到,想找到那些迷路的遇難者遺體可真是太難了,而且這片黑沙漠裏還存在著很多解不開的迷團,我曾經看過一些小報,上面說有三個探險家,也是來這裏探險,然後失蹤了,隔了很久以後,人們在沙漠的邊緣找到了他們的屍體,這三具屍體都是脫水死亡的,奇怪的是他們的水壺裏還裝著多半胡的飲用水。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我們人類對沙漠的了解太少了,沙漠中的動植物種類很多,有些都是屬於未經發現的物種。咱們盡力找也就是了,就算找不到,也不用太過自責。

    Shirley楊點點頭:“胡先生,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始終堅信我父親他們找到了精絕古城,因為自從他在沙漠裏失蹤之後,我不止一次的夢到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洞口懸著一具大棺材,棺上刻滿了鬼洞文,還纏了很多大鐵鏈,棺材上面還趴著一個巨大的東西,但是我看不清它是什麼,每次都是極力想看清楚,那棺材上的究竟是什麼,可是一到那時候,我的夢就醒了,這半年多以來,我幾乎每一晚都夢到同樣的情景,我相信這是我父親給我托的夢,那棺木一定是精絕女王的。”

    我心想怎麼美國人也這麼迷信,還信托夢的事,但是看她神色鄭重,也不敢說出反駁她的話來,只是安慰了她幾句,差開話題,問她那精絕國究竟是怎麼回事。

    Shirley楊說:“我父親和陳教授是多年的好友,他們年輕時是同學,都很癡迷西域古文化,四八年,我父親和家裏人去了美國,文革之後,他才再次回到中國,他在美國的時候,曾經買下了一批文物,都是十九世紀早期,歐洲探險家們在新疆沙漠裏發掘出來的珍貴文物,那些歐洲探險家曾在尼雅綠洲附近發現了一處古城遺跡,據考證遺跡和文物都是漢代的,由一些線索上推測,那裏很可能就是西域三十六國中最強盛的精絕國的遺跡,而我父親和陳教授經過多年的研究,推斷尼雅遺跡,只不過是精絕國的一個附屬城市,真正的精絕主城應該在尼雅的北面,茲獨暗河的下遊,我父親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親自找到精絕古城的遺跡,才冒險組織探險隊進入沙漠的。他一生都被精絕的鬼洞文化所深深吸引,關於這個曾經無比輝煌的古城,現存的記載並不多。精絕國是當時西域各小國聯盟的首領,那些小國家,其實現在看只不過是一些貿易線路上,自然形成的大小不一的若幹城市,一個小城也以一國自居,而這些小國中最強大的,就是精絕,精絕人以鬼洞族為主,還混雜了其他少數民族,精絕國最後一任女王死亡之後,這個城市就在沙海中消失了,是毀於自然災難,還是毀於戰爭,都無從得知,就象是這個國家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但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有一位英國探險家,他帶領探險隊進入塔克拉瑪幹探險,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著走了出來,他的神智已經徹底不喪失了,但是相機裏的幾張照片和日記本,卻證實了精絕古城的存在。

    後來也有人曾經想按這條線索去尋找,可是隨後就爆發了二戰,直到最近這三四年,各個探險隊才有機會進入沙漠尋找寶藏和遺跡。

    Shirley楊取出一個小包給我看,我接過來打開,裏面是一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和一本寫滿英文的古舊日記薄,照片的畫面非常模糊,隱隱約約還可以辨別出來,照片拍攝到的是一座在沙漠中的城市,中間立著一座塔,細節上幾乎都看不清楚。

    我問Shirley楊這難道就是……,Shirley楊說道:“是的,這是我父親從英國買回來的,這就是那位曾經親自到過精絕古城的探險家,華特先生的日記和照片,這也給了我們一些線索,不過日記中只寫到他們在茲獨暗河的下遊,見到一座龐大的古城,准備早上進去探險,之後就沒有了,不知道他們在古城遺跡中遇到了什麼事情,最後僅剩一個神智失常的人幸存了下來。”

    我跟她聊著聊著,無意中發現,在被屋中汽燈照亮的牆角處,那座被挖出來一個大腦袋的巨瞳石人像,它的眼睛好象動了一下,我一天兩夜沒合眼了,莫非看花了眼不成?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12 PM

第二十二章 西夜古城遺跡


沙海魔巢8

    自從中午遭遇到猛烈的黑沙暴,我們追著白駱駝,闖進了這沙海中無名小城的廢墟,我就覺得這座破城從裏到外,都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看不清那面紗下是不是隱藏著危險,所以我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大家都休息了,我也不敢稍有懈怠。

    突然見到石像的眼睛動了一下,雖然離得稍遠,屋內燈光又暗,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看錯,於是我站起身來,走到牆邊巨瞳石人像旁查看。

    掛在房梁上的汽燈,被灌進破屋裏的狂風吹得搖晃不定,光線閃爍,映得破屋中忽明忽暗,漆黑的石人像好似一個被活埋的死人,只露出頭部,下面全埋在黃沙之中。

    走到近處一看,原來在石人的眼睛上,趴著一只大螞蟻,有一個指關節那麼大,身體烏黑,尾巴呈血紅色,被汽燈的光線一晃,就閃出一絲微弱的光芒,從遠處看,就如同石人的眼睛在閃光。

    我見只是只螞蟻,就順手一彈,把它彈到地上,踏上一腳,耳中只聽嘎吧一聲輕響,踩了個稀爛,稍稍覺得古怪的是,這只大螞蟻的身體比起普通螞蟻可硬得多了。

    我看了看四周,破屋裏到處透風,不知道這只螞蟻是從哪爬進來的,Shirley楊走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沒什麼,就是有只螞蟻,讓我踩死了。

    我把正在熟睡的胖子叫醒,讓他去放哨,隨後往火堆裏添了些固體燃料,讓火燒得旺一些,把汽燈熄了,便鑽進睡袋睡覺。

    身體疲倦,很快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九點多,外邊的沙暴刮了整整一夜,兀自未停,只是比起先前的風力小了很多,這場魔鬼般的沙暴終於要結束了。

    古城遺跡又有一大截陷入了黃沙,露出地面的部分已經不多了,再有兩次這麼大的風沙,恐怕這座無名的古城,就會消失在沙漠之中,不過即使全被黃沙埋住,也不意味著是永遠被埋住,塔克拉瑪幹有一多半是流動性沙漠,隨著狂風移動沙漠,不知道多少年之後它還會重見天日。

    郝愛國正在指揮學生們挖掘牆角那尊石人,已經挖到了石人的大腿,大夥都圍著觀看,只有安力滿趁風勢減弱,出去照看躲在城牆下的駱駝。

    我從包裏取出些幹糧,邊吃邊去看他們挖土,這次跟隨考古隊進沙漠,除了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大型古墓,也是想和這些專家學些考古方面的經驗。

    他們怕損壞石人身上的雕刻,只用工兵鏟挖開外圍的沙子,然後用平鏟和刷子一點點的清理,挖開一部分,清理一部分,同時還要做各種記錄。

    陳教授見我醒了,就對我點點頭打個招呼,看來他身體已經沒問題了,他告訴我現在這次就是讓學生們練練手,增加一些實習經驗,理論知識的學習雖然重要,但是對於考古這行,現場實習同樣是非常重要的,在現場多看多接觸多動手,才能有直觀的感受,結合起理論來就會快很多。

    沒過多一會兒,學生就清理到了石像的底座,我是頭一次見這種巨瞳石人像,這石像身穿胡服,雙臂下垂,身體上雕刻了很多花紋,似是某種密宗經文,據陳教授說,這些文字始終沒有被破解,不過隨著最近幾年,考古研究領域的拓展,專家們認為這應該是某種符號或暗號,記載了一些遠古宗教方面的信息。至於為什麼會把這些符號,雕刻在石人身上,也許是和祭祀行為有關。但是相關的文獻,壁畫,曆史記錄等相關的資料,完全沒有,到現在這些也只不過是推測而已。

    薩帝鵬在旁聽了教授的講解,請教道:“教授,這種石人的造型和常人差別很大,我覺得有這種可能,古代有種崇拜外星人的宗教,他們見過外星人之後,就認為他們是天神,於是制造了一些這樣的石人出來膜拜,這些石人身上的符號,是一種外星語言。”

    郝愛國立即批評他:“小薩你平時學習起來就很不用功,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要把腦筋用到歪處,怎麼連外星人都搞出來了?對待曆史,對待考古,要嚴肅。”

    陳教授沒有生氣,反而露出慈祥的笑容:“有想象力不是壞事,年輕人,思路活躍,是很好的。團結緊張,嚴肅活潑,這一點都不矛盾嘛,不過,我們考古,研究曆史,就是一定要遵循一個原則,大膽的假設,謹慎的求證。想象力要建立在現實的依據之上,缺乏依據的想象力是不牢靠的。咱們就拿這巨瞳石像來說吧,古代人喜歡通過天文現象來判斷吉凶禍福,每當夜晚,他們眺望星空,會不會希望自己的眼睛看得更遠一些呢?在制造石像的時候,會不會把這種願望加入進去?這種可能性是很高的,四川的三星堆也出土過一些造像,眼睛長長的延伸出去,保守的說,這極有可能寄托了一種古人對探索欲望的表達。”

    我聽到此處,也不禁歎服,還是教授有水平,不拿大道理壓人,比起陳教授的境界,郝愛國就差太多了。

    陳教授繼續說:“你所說的外星人,也不是沒有可能,並不是一提到外星人,就意味著外國小說中虛構的科學幻想,其實最早對外星人的記載,還是出現在咱們中國古代的筆記和壁畫中,早在七千五百年前,賀蘭山的原始部落壁畫中,就出現了身穿太空服的宇航員形象,他們一個大圓盤中走出,周圍的動物和居民四散奔逃,這些恐怕不是當初的人類能靠想象力能想象出來的,那應該是一幅記錄發生重大災難和事件的,記錄性質的壁畫。類似的情況在周夏時期的鼎器,以及一些古籍中都有記載……”

    這時安力滿冒著風沙從屋頂的破洞中跳了回來,告訴眾人沙暴就快過去了,用不了半個小時,天就會放晴,全憑真主保佑,沙子已經快吞沒外邊的城牆了,如果再多刮兩個小時,咱們今天就要被活埋在這了。

    本來眾人還有些擔心,雖然見風勢小了,卻不知什麼時候能停,有了安力滿這番話,就徹底把懸著的心放下了,學生們專心的聽陳教授講課,我在火堆上煮了壺茶,准備讓大家喝完了就動身上路。

    茶剛剛煮沸,圍著巨瞳石人像的幾個人突然齊聲尖叫,都向後跳了開來,有的人喊:“啊……怎麼這麼多大螞蟻?”有的人喊:“哎呦!這邊也有!”

    我急忙去看,只見石人腳下的沙土隆起一個大包,就象噴泉一樣擁出無數的大螞蟻,有人用鏟子去拍,一下就拍死上百只,但是同時又從沙子裏冒出上千只。密密麻麻的,瞧得人頭皮發緊。

    開始以為是他們挖沙子,挖開了螞蟻窩,馬上就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地面上出現了十幾個大洞,越來越多的螞蟻從中爬了出來,每一只都是漆黑的身體,紅色的尾巴,紅黑相間,絕堤的潮水一樣不計其數。

    安力滿只看了一眼,扭頭就往外跑,胖子等人還想用工兵鏟去拍,就在這一瞬間,螞蟻已經多到無從下手的地步了。

    Shirley楊是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師,去過的地方多,見聞也廣,只聽她焦急地對眾人喊道:“大夥快從屋頂爬出去,這是沙漠行軍蟻,走慢一點就要被啃成骨頭架子了。”

    數以萬計的沙漠行軍蟻,已經堆滿了半間屋子,地下還源源不斷的爬出更多,不僅是地下,房梁上,牆壁裏,到處都在往外爬。陳教授葉亦心幾個人被這駭人的情形驚得雙腳軟了,哪裏還走得了半步。


    沙海魔巢9

    別說那幾個知識分子,就連我和胖子這樣的,都覺得全身發抖,這些沙漠行軍蟻太可怕了,說不定屋中原來那具人骨,就是它們的傑作,怪不得一點皮肉都沒剩下。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看周圍的人,發現安力滿這老家夥又是自己先逃了出去,他娘的,這個老油條,看見危險就跑,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要和我們同甘共苦。

    來不及去咒罵安力滿這個臭老頭,眼看工兵鏟的拍打已經阻止不住潮水一般的沙漠行軍蟻,我一腳踢翻正在煮茶的火堆,把半鐵罐子固態燃料全倒了出去,在屋中形成一道火牆,碰到火牆的蟻群立即就被燒焦,稍稍阻住了沙漠行軍蟻的前進勢頭。

    那些沙漠行軍蟻數目太多,而且毫不遲疑的沖向火牆,想利用數量把火焰壓滅,多虧固體燃料燃燒性很強,不過被蟻群壓滅只是遲早的事。

    利用這一點時間,我們拿上能拿的行李裝備,連拉帶拽,都出了破屋,外邊的風沙已很小了,只見數百只黃羊、野駱駝、沙狼、沙鼠、鬣晰在古城的廢墟中亂躥,不僅是我們剛才所在的大屋,很多地方都冒出一片片的沙漠行軍蟻,有些動物稍微跑得慢了些,立刻就被沙漠行軍蟻覆蓋。

    沙漠行軍蟻的口中含有大量蟻酸,成千上萬只一齊咬噬,就是大象也承受不住,一些沙狼和黃羊紛紛倒地,沙漠行軍蟻過後,它們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這城中的沙漠行軍蟻數量何止千萬,仿佛整個古城就是一個巨大的蟻巢,我們被困在屋頂上,只能揮動工兵鏟把爬上來的行軍蟻掃落。

    遠處的城牆下,安力滿正在忙著解開拴住駱駝的繩索,我把步槍扔給胖子:“打他帽子。”

    胖子舉起步槍,毫不遲疑的對准安力滿扣動扳機,“啪”的一聲,安力滿的皮帽子被子彈擊飛,嚇得他一縮脖子,回過頭來看屋頂上的人。

    我對他大喊:“老頭,你要是敢跑,第二槍就打你的屁股,胡大肯定沒意見。”

    安力滿連連擺手,示意不跑了。但是屋下已經布滿了沙漠行軍蟻,我們暫時下不去,在屋頂上也不是辦法,正沒理會處,卻見一堵破牆轟然倒塌,一只小牛犢子般的大螞蟻從裏面爬了出來。

    這是只蟻後,身上長著六對透明的大翅膀,可能是由於沙暴的襲擊,驚動了藏在巢穴深處的蟻後,它們正准備遷移。

    見了蟻後的這等聲勢,考古隊員們人人臉上變色,Shirley楊叫道:“擒賊先擒王,快開槍幹掉它。”

    胖子拍了拍手中的運動汽步槍,急得直跺腳:“這槍口徑太小,他媽的打不動啊。”話雖然這麼說,還是開了槍,把彈倉中剩餘的子彈,全射向了蟻後。

    我摘下擋風沙用的圍巾,把剩下的固體燃料全用圍巾包了起來,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圍巾的一角,當做燃燒彈,從屋頂上砸向下面的蟻後。

    這招竟然收到了奇效,火借風勢,把那巨大的蟻後身體包圍,蟻後吃痛,掙紮著在沙子上滾動,越滾火燒得越大,這種壓縮燃料,只有一點就能燃燒十幾分鍾,何況這多半桶,足有一公斤左右,火越燒越大,四周的沙漠行軍蟻都炸了營,奮不顧身的沖向蟻後,希望憑借數量,將火焰撲滅。

    我見機會來了,對大夥一招手,拎著工兵鏟當先跳下破屋,把零散的沙漠行軍蟻驅散,大個子楚健背了陳教授,郝愛國葉亦心等人互相攙扶著,胖子斷後,一行人都從突破口沖了出去。

    這時候安力滿已經把受到驚嚇的駱駝群控制住了,大夥都爬上了駱駝,催動駝隊向城外跑,身邊不時有各種野獸躥過,平時碰上都是你死我活的,這時候誰也顧不上誰了,全都拼了命的奔逃。

    駝隊奔出數百米,我回頭看去,古城破敗的遺跡已經看不見了,無數的沙漠行軍蟻,翻翻滾滾的跟開了鍋的紅黑色海水一樣,沸騰著從地下蜂擁而出。不過只要沒被這大隊蟻群包圍,就沒有危險了。

    安力滿解釋說他是想先出去,解開栓駱駝的繩子,要不讓蟻群把駱駝們啃成骨頭,咱們想跑都跑不掉了,並不是自己先逃命。

    胖子不信,用大姆指指著背上的步槍:“你甭跟我說,以後要解釋,跟我這支槍解釋。”

    安力滿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也不能憑就認定他是拋下眾人獨自逃跑,以後在沙漠裏還有很多地方離不開他,我不願意就此和他鬧翻,於是攔住胖子,不讓他繼續說了。

    我對安力滿說:“咱們在沙漠中一同見到了吉祥的白駱駝,又逃脫了沙漠行軍蟻的圍攻,這都是胡大的旨意,他老人家認為咱們是兄弟,都是虔誠的信徒,所以我們都相信你,背叛朋友和兄弟的人,胡大會懲罰他的。”

    安力滿連聲稱是:“贊美安拉,胡大是唯一的真神,咱們嘛,都是頂好頂好的朋友和兄弟嘛,真主是一定會保佑咱們的嘛。”

    這場不大不小,有驚無險的插曲就算是結束了,誰知道過了西夜古城的沙海深處,還有有什麼麻煩等待著我們,我還是得想辦法勸陳教授他們回去。

    我們離西夜古城的遺跡,還有不到半天的路程,風已經停了,火球一樣的太陽懸掛在半空,在沙漠裏行路,最重要的是保持自身有足夠的水份,白天趕路原是大忌,但是我們的水還很充足,到了西夜城就可以補充清水,所以就頂著似火的驕陽在沙漠中前進。

    白天的沙漠,另有一番景色,在上古時代,西馬拉雅山的造山運動形成了塔裏木盆地,整個新疆的地形,就象是一個大碗,碗中盛著一碗金色的黃沙,而我們這九個人十九匹駱駝組成的駝隊實在太過渺小,其比例還不如這碗金沙中一粒沙子的萬分之一。

    大漠茫茫,沒有邊際,要不是身後長長的足印,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是在不停的前進,真是佩服那些獨自一個人進入沙漠戈壁灘的探險家,也許只有那樣孤獨的行走在天地之間,他們才會體驗到生命真正的意義,佩服歸佩服,我這輩子是不打算那麼幹,還是集體生活適合我。

    薩帝鵬等人好奇心很強,邊走邊讓Shirley楊說沙漠行軍蟻的事情,Shirley楊以前並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見過沙漠行軍蟻洗劫過的村莊,人畜都被啃得只剩下骨頭,慘不忍睹。

    這種蟻群之所以叫行軍蟻,是因為它們具有高度的組織性紀律性,以兵蟻為主,如果和人類的軍隊相比,除了機動能力和火力之外,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的協調組織能力,根本不能同沙漠行軍蟻相提並論。

    他們邊走邊說,腳下的沙丘忽高忽低,起伏的程度前所未有,安力滿說這些密集的沙丘下都是被黃沙吞沒的古代城市,他引領眾人走上最高的一個大沙山,指著南面告訴大家,那裏就是咱們的中間站,西夜古城的遺址了。

    我舉起望遠鏡,向南方望去,沙海腹地的一片綠洲,盡收眼底。


    沙海魔巢10

    沙漠中的綠洲,就象是裝點在黃金盤子上的綠寶石,遠遠看去,一座黑色的城池遺跡矗立其中。

    西夜城的遺址保存的相當完好,這座城的年代也比較晚,一直到唐末才毀於戰火,從那以後,就被遺棄至今,十九世紀初,德國探險家們發現了這裏,把遺跡裏的大部分壁畫和雕像等有藝術價值的文物,都劫掠一空。

    沙漠中只剩下這座空城,最古老的孔雀河古河道,到此為止,由於城中從古到今,一年四季都有地下水脈通過,這裏就成了沙漠中旅人的一處重要補給點。

    駝隊下了大沙山,緩緩向著綠洲前進,安力滿和我商議,到了西夜城多歇兩天再進黑沙漠,進去了就不容易回頭了,這些天駱駝們受了驚嚇,又馱著大批物資,非得好好養足了腳力才能再次出發。

    此言正合我意,我巴不得多停幾天,好找借口勸考古隊打倒回府,也別找什麼精絕古城了,就在附近挖倆坑,轉悠轉悠得了,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再往沙漠深處走,早晚要出大事,到那時,恐怕就不會象先前幾次那麼幸運了。

    我放慢駱駝的腳步,和陳教授並騎而行,我對他說道:“教授,咱們進了西夜城,休息個三五天,五六天再出發怎麼樣?安力滿說駱駝們都累壞了,要不讓他們歇夠了,咱們就得改開11號了。”

    陳教授聽得不解,問道:“什麼……11號?怎麼開?”

    我說:“教授您怎麼連11號都不知道,就是拿兩條腿走路啊。”說罷我用兩個手指模仿兩條腿走路的樣子:“這不就是11號嗎?”

    陳教授大笑:“胡老弟你啊你,哪來的這麼多新鮮詞?真有意思,好吧,咱們就在裏邊好好修整幾天,我也正想好好考察考察這座名城的遺跡。”

    在沙山上看離綠洲不遠,卻足足走了三個小時才到,城牆是用黑色的石頭砌成,有些地方已經蹋陷風化,,損毀的十分嚴重,只有當中的主城造得頗為堅固,還依稀可見當年輝煌的氣象,一些油井工人,探險隊,地質勘探隊,路過此處,都是在主城中留宿,用石頭把門擋住,就不用擔心狼群的襲擊。

    自從七十年代中期,內蒙新疆西藏都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狼活動,大規模的狼群已經完全絕跡了,只剩下些三五成群,或是獨自行動的孤狼,都不足為患。

    何況我們人多,又帶著槍,自然不用擔心有狼,正值風季,這裏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來,便在主城中找了間寬敞的屋子,點燃營火,吃飯煮茶。

    我和安力滿兩人找到城中的古井,據說幾千年來,這口井就沒幹涸過,安力滿說這是胡大的神跡,我對此不置可否,用皮桶打上來一桶井水,井很深,放了幾十米的長繩才聽見落水聲,拎出來之後我先喝了一口,冰涼冰涼的,直沁入心脾,在沙漠中被毒太陽曬的火氣頓時消失,心裏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把十九峰駱駝都安置在井旁,一一飲得飽了,又取出鹽巴豆餅給它們吃,隨後拎起兩大桶井水回到考古隊員們休息的屋子。

    這些人都累透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人嘴裏還咬著半塊餅,吃著半截就睡著了,我沒驚動他們,這幾天也夠他們受的了。

    燒開了一大鍋水,這才把陳教授等人挨個叫醒,逼著他們用熱水燙腳,然後把腳上的泡,都挑破了。

    這一切都忙完了,我才睡覺,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疲勞的身體,終於恢複了過來,晚上大夥圍坐在一起聽胖子吹牛。

    胖子口若懸河,給眾人講東北老林子裏物產多麼豐富,山珍野味多麼多麼好吃,哪象著沙漠啊,除了沙子就是沙子,風又大,打只黃羊吃一口,都吃出一嘴沙粒子,特別是大小興安嶺,什麼好吃的都有,自古就有這麼一個說法,棒打麅子瓢舀魚,山雞飛進飯鍋裏。你們能想象得出來獵人們自由自在的生活嗎?

    幾個學生閱曆淺,都讓胖子侃傻了,薩帝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好奇的問道:“王大哥,什麼是棒打麅子?用棍子打嗎?”

    胖子說:“眼鏡兒啊,看你挺好學,就告訴告訴你,就是說你走在大山裏,拿根棒子,隨手一掄,就砸死只麅子,在河裏用瓢,瞎撈都能撈到大肥魚,這就是說物產豐富啊。”

    Shirley楊哼了一聲,對胖子所言不屑一顧:“沙漠也有沙漠的好處,沙漠中動植物的種類並不比森林中的少,而且塔克拉瑪幹沙漠雖然處於盆地的最低處,但是在某種意義上,這裏是古代文明的一個高峰,森林裏除了野鹿狗熊還有什麼?”

    我怕他們倆打起來,趕緊說屋裏有女士,我們哥兒倆出去抽跟煙去。邊說邊把胖子拉到外邊。

    天上明月如畫,繁星似錦,照得大地一片銀光,我給胖子點上支煙,勸他多讓著點Shirley楊,胖子說我當然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她們美國人不懂事,咱不能不懂啊,何況又是個女流之輩,要是個男的,早給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了。

    我笑道:“沒錯沒錯,你是什麼人啊,撒泡尿都能把洋灰地面滋出個大坑來,你可得務必得大人有大量,別把Shirley楊腦袋揪下來,要不咱那工錢找誰要去,兩萬美子,那不是小數目。”

    說笑了幾句,我抬起頭吐了個煙圈,只見天空中巨門星、左輔星、右弼星,三星閃耀,排列成一個正三角形,中心太陽星、太陰星並現,好一組乾甲轐熚金吉星。

    以前從來沒仔細研究過天星風水,只是為了到考古隊混些錢才硬著頭皮看了若幹遍,此時一看,風水秘術中天字卷的內容,馬上就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我連忙跑回屋去,拿了羅盤,有蹬上城樓的頂端,對照天空的星宿,這處吉星籠罩之地,就在城中的古井處,這是我第一次實踐天星風水,心裏沒底,不過多半不會看錯,我家這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不是俗物,那麼就是說在地下水脈附近,必定會有古墓?墓葬倒是有抱水這麼一說,不過這是否離得也太近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重大發現,我得把這件事告訴考古隊,最好他們在這發現點什麼,有所收獲,大概就不會非要進黑沙漠了。


    沙海魔巢11

    陳教授大喜,帶著學生們興沖沖的趕到井邊,張羅著要下去瞧瞧,這口井的井欄和絞索都是後來重新裝的,以前的早就不知在何時毀壞了。

    安力滿攔住眾人說:“這個嘛是聖井嘛,胡大是不允許凡人下去的嘛。”

    郝愛國把安力滿拉到一旁,給他大談考古的政策,發掘古墓是為了更好的保護,這樣才能把這筆文化財富留給人民,現在新疆盜墓事件屢見不鮮,連外國人都來偷著挖,要是政府不出面保護,這些寶貴的東西都要流失了。

    我和Shirley楊商量了一下,井很深,可以做個雙扣安全鎖,把人吊下去看看究竟有什麼東西。

    那只能是我下去了,下面雖然有水脈,還是不敢大意,戴上了防毒面具,手電,哨子,工兵鏟,匕首,暗中藏了黑驢蹄子和摸金符,伸手試了試繩索的堅固程度,商量好聯絡的辦法,如果用手電筒向上晃三圈,上邊的人看見了就會停住不再放繩,第二次向上晃手電筒,就是讓往上拉,為了預防發生意外,還帶著哨子,如果看不見手電筒的光線,就用哨聲來聯絡。

    這時安力滿已經被郝愛國做通了思想工作,楚健胖子再加上他,三個人給我往下放繩子,我一點點的從井口降了下去。

    這時正是晚上,除了手電筒的光線,四周全是一團漆黑,抬頭也看不清楚井口的所在,越降越深,沙漠中的夜晚氣溫很低,再加上井中的濕度大,讓人感覺從骨子裏往外的冷。

    井壁溜滑,難以落腳,據說這口古井的年代比去年西夜城還要久遠得多,是先有這口井,後來才有的西夜城,忽然一股涼風吹來,我急忙用手電筒去照,見那井壁上有一道石門。

    我對准頭頂,又吹哨子又晃手電筒,這裏離井口還不算遠,只有十五六米深,只要大聲說話,上面的人就能聽見,他們接到信號,馬上停止再放繩子,我剛好懸在石門靠下一點的地方。

    冷風就是從石門的縫隙中吹出來的,我用手一推,感覺石門很厚,沒有石鎖石拴,縫隙雖然大,卻推不動,需要用撬棍才能打開。

    我見進不去,就發出第二次信號,讓他們把我拉了上去,我把井下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陳教授稱奇不已:“奇怪,這也許不是陵墓,是條暗道之類的,天下哪有陵墓修在井邊,還留條這麼詭秘的通道呢?”

    胖子自告奮勇:“管他是什麼,亂猜也沒意思,咱們進去一看便知,你們把我弄下去,我去撬開石門。”

    我說:“算了吧,要下去還是我拿著撬棍下去,胖子你太沉,萬一把繩子墜斷了,我們還得下井裏撈你去。”

    這次我們做了一條繩梯,這樣石門開了之後,誰想下去就可以從繩梯爬下去,最後決定下去的人包陳教授、Shirley楊、薩帝鵬和我四個人,胖子等人留在上面。

    仍然是我先下去,用撬棍撬動石門,看來這道門以前經常開合,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縫隙,不過最近幾百年可能沒開啟過,在繩梯上使不上力,為了開這道門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石門後是磚石結構的踴道,寬敞工整,裏面黑漆漆的深不可測,我招呼上面的Shirley楊他們下來,一個一個把那三人拉進了踴道。

    Shirley楊分給眾人一種藥片,說能預防缺氧,然後再戴上防毒面具,往裏面走就萬無一失了。

    四人向裏面走了大約五十來米,一連經過兩道石門,最後一道門密封得很緊,石門上浮雕著不知名的異獸,門縫上貼著死獸皮,用平鏟把獸皮一塊塊的切掉,才得以把門打開。

    走到盡頭,就進入了一間寬敞幹燥的石室,長寬差不多都是六七十米,高三米,四個人站在裏面一點都不顯得局促擁擠。

    這空間雖然寬敞,氣氛卻決不輕松,地上累累白骨,都找不著能下腳的地方,看那些骨頭都是些動物的,極其松散,一踩就碎,四周立著幾十根木頭柱子,上面綁著一具具風幹的人類屍骨,看體型全是壯年男子。

    我和陳教授Shirley楊三人都久經曆煉,只是覺得這地方詭秘,沒覺得害怕,只有薩帝鵬見到這麼多幹屍,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教授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步也不敢遠離。

    Shirley楊看了看那些幹屍,歎道:“真慘啊,都是殉葬的奴隸或囚徒之類的人吧,實在太野蠻了。”

    陳教授對眾人說道:“看來這裏是間舉行祭祀重要死者的所在,這是古時蒲墨的風俗,這些個人都是罪犯,綁在沙漠中活活渴死,被完全風幹之後,才擺到這裏,然後宰殺動物的鮮血,淋到這些幹屍身上,咱們找找看,這裏應該有間墓室。”

    我們轉了一圈,四處查看,四面都是石壁,敲擊了幾下,後面顯然是實心的,不會有什麼別的空間。

    還是Shirley楊心細,發現石室的地板有問題,我把地上的碎骨頭都撥開,地面上露出一塊也是帶有浮雕的大石板,兩端還有兩個拉環。

    我招呼薩帝鵬幫我把石板拉起來,見他全身抖成一團,忍不住好笑,便讓他順原路回去,免得再這裏嚇尿了褲,順便把郝愛國換下來,他一定對這詭異的墓穴感興趣。

    薩帝鵬象得了大赦,匆匆忙忙的跑了回去,陳教授又好氣又好笑:“唉,這個孩子,膽子太小,不是幹考古的材料啊。”

    我和Shirley楊合力拉開地上的石板,隨後扔進去一支冷煙花,把下面照得通明,只見地面下是一間和上面差不多大的墓室,中間擺放著一口四方形的棺木,說是棺材和內地的差別也太大了一點,沒有任何裝飾花紋,也不是長方形,方方正正的,倒象是口大箱子。

    這種墓穴和棺木的形式別說我沒見過,以陳教授之淵博,都瞧不出個究竟,這恐怕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古代少數民族墓葬形式,很大程度上受了漢文化的影響,但是弄得似是而非,加入了很多他們自身的東西,實在是罕見已極。

    這時郝愛國帶著楚健趕來了,他一見這裏的情景,激動得倆眼冒光,戴上防毒面具,第一個跳了下去,這裏看看,那裏瞧瞧,後腦勺都快樂開花了,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嚴肅古板的人,想不到此時他就象個孩子,他現在就差手舞足蹈抓耳撓腮了。

    我們也陸續下到底層的墓室,一看周圍,都忍不住“啊”了一聲,墓室的四壁,全是精美絕倫的彩色壁畫。

    陳教授看到其中一副,也激動得夠嗆:“這……這畫裏記載的事,和精絕國有關啊。”

    我最想看的東西是值錢的賠葬品,這口棺材不小,說不定裏面有什麼好東西,雖然當著教授他們不能拿走,但是也能開開眼,我現在感覺是個貴族的墓就比那黑風口那座將軍墓奢華。

    但是陳教授在看墓室的壁畫,並沒理會中間的棺木,我只好耐著性子等待,只聽陳教授給郝愛國他們講評這些壁畫。

    這前面幾副畫說明墓主生前是姑墨的王子,姑墨是精絕的屬國,倍受欺壓,每年都獻去了大批的財寶和牛羊奴隸,他曾經去向精絕女王請求給他的臣民自由,一連去了三次,都沒有見到女王的面。

    這副畫大概是說他不甘心,勇敢的王子是太陽戰神的化身,他獨自潛入精絕想刺殺邪惡的女王,卻發現一個大秘密。

    我聽著聽著也被教授的話吸引,我很好奇那究竟是什麼秘密?走過去和Shirley楊等人一起傾聽教授的解說。

    陳教授走到下一幅壁畫旁,仔細看了良久:“這個意思可就很古怪了,你們看這畫上王子躲在角落裏窺探,精絕女王的臉,在所有的壁畫中,都是蒙著面紗,這張畫中女王只有背影,她一只手揭起了面沙,對面的一個人,好象是奴隸之類的,就變成了一團影子……消失了?”

    我聽得糊塗,正想細問,卻聽Shirley楊說道:“這女王是個……妖怪。”


    沙海魔巢12

    “妖怪?”陳教授聞言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對Shirley說道:“有意思,說說你的想法。”

    Shirley楊指這壁畫說道:“畫這壁畫的畫師繪畫技藝很高,構圖華麗而又傳神,敘述的是蒲墨國王子生平的重大事跡,雖然沒有文字的注釋,但是特征非常鮮明,我們可以通過壁畫得到直觀的感受,清楚的了解畫中的事件和人物。”

    我一邊聽她對壁畫的解析一邊仔細觀看,確實如她所言,壁畫中的人物、服飾、建築、神態都惟妙惟肖,如果對西域文化有所了解,可以通過畫中的這些信息,大致掌握畫中所記錄的事件背景。

    只聽Shirley楊繼續說道:“教授您剛才所說的這副壁畫,是所有壁畫中最難理解的一幅,畫中女王揭開了始終罩在臉上的面紗,她對面的一個人物,就變成了虛線,這所有壁畫中的人物都是寫實的,唯獨見到精絕女王正臉的人變成了虛線,只畫了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從這個僅有的輪廓上,我們看不出這個人物的身份……,只能推測這個虛線的人物,是個奴隸或者刺客之類的人,是女王想要除掉的一個敵人。”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口問了一句:“楊大小姐,你的意思是……畫中這個人見了女王的臉,就此消失了?”

    Shirley楊說:“胡先生說的差不多,倘若用我的話來解釋,我會說成是女王的眼睛看了這個人,這個人就消失了。”

    我搖頭苦笑:“大活人?看一眼就沒了?消失了?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實不相瞞我理解起來有些困難。”

    陳教授似乎可以理解了Shirley楊的意思,示意讓她接著說下去。

    Shirley楊說:“我雖然只是推測,卻並非憑空而談,家父生前喜歡讀一本叫做《大唐西域記》的書,是唐代高僧玄奘所著,我也曾看過數遍,書中記載了很多古西域的傳說,有些是神話傳說,也有不少是真實的事件,其中有一則沙漠女王的傳說,在沙漠的深處,有一個城市,城中居住著一個來自地下的少數民族,他們統治征服了其他的周邊小國,經過數百年後,王位傳至最後一任女王,傳說這位女王的眼睛,是連接冥界的通道,她只要看她的敵人一眼,對方就會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永遠也回不來了,消失的人去了哪裏,恐怕只要那些失蹤的人自己才知道。女王采取高壓統治,她要所有鄰國的百姓,都把她當做真神貢奉,所有反抗的人一律活活的剝皮處死,也許是她的舉動觸怒了真主,女王沒折騰幾年就身患奇疾,一命嗚呼了。”

    那些奴隸們最怕的就是女王,她一死,奴隸們和周邊受女王欺壓的幾個國家,就組成了聯軍,血洗了女王的王城,聯軍准備要毀壞女王的陵墓,就在此時天地變色,可怕的風沙將王城和聯軍一起吞沒,女王的墓穴以及她搜羅來的無數財寶都被掩埋在黃沙之下,經過了幾百年之後,沙漠的流動,使得王城再次重見天日,有些旅人經過那裏,他們只要是拿了城中任意一點財物,就會引發沙漠風暴,煙雲驟起,道路迷失,拿了女王財寶的人永遠也無法離開。

    但是這個傳說中神秘的王城,邪惡的女王,以及年代背景等等信息,書中都沒有明確的記載,今日在此見到墓中的壁畫,對照那個遠古的傳說,兩者竟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讓人覺得那不僅是個傳說,也許在塵封的曆史中,真的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些事。

    Shirley楊讓眾人看接下來的幾副壁畫:“我們之所以敢肯定,畫中的女王就是精絕女王,是由於精絕人特殊的服飾,還有精絕獨特的建築物,裝飾品,這些都是最有力的證據。教授,胡先生,你們再看後邊的幾幅壁畫,更加證明了我推論的可靠,這幾幅壁畫表達的意思很明白,王子行刺沒有成功,他回國後繼續謀劃怎麼樣除掉女王,這時王子遇到了一位遙遠國度來的占卜師,占卜師讓王子將特制的慢性毒藥藏進金羊羔肉中,然後進貢給女王。果然過了不久傳來女王暴猝的消息。而同時,王子也因為操勞過度,過早的去世了,他和他心愛的妻子合葬在一起。占卜師設計了一個陵墓,把他們安葬在聖井的祭壇下邊。”

    原來是先有上面的祭壇,然後才修的這間墓室,而這壁畫中記載的事件,與那個書中的傳說絲絲入扣,陳教授見Shirley楊雖然是攝影師,但是畢竟出身考古世家,家學淵源,老同學有女如此,甚覺欣慰,這時想起那位失蹤在沙漠深處的老友,又不由得老淚縱橫。

    Shirley楊對教授說:“您多保重身體,別太難過了,這次咱們收獲不小,對精絕遺跡的了解有了突破性實質性的進展,我相信不久之後,咱們一定能夠找到精絕古城,先父在天有靈,也能瞑目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本想找到個古墓,讓他們就此掉頭回去,沒想到事與願違,看這情形,再勸他們也沒用了,早知道當初我就假裝看不見了。

    我忽然想起Shirley楊說精絕國的女王是個妖怪,便問道:“楊大小姐,我記得先前聽你們談論時說起過,女王是西域第一美女,別的女人在她面前,就如同星星見到了太陽般黯然失色,怎麼又說她是個妖怪?她倘若真是妖怪,咱們去找她的墓穴,豈不是送死嗎?”

    Shirley楊說道:“這些事都是傳說,加上咱們的推論,並不一定能夠肯定就是事實,考古就是這樣,傳說,記載,出土的古物,再加上學者的推測,這些內容越多,就越接近曆史的真相,但是我們能做到的,只不過是無限的接近真實,任何曆史都不可能被還原。在古代,人類對世界的認知程度很低,一些現在看來很普通的現象,在古代就會被誇大成妖魔鬼怪或者神跡,即使到了科學高度發達的今天,仍然有些現象無法用科學來解釋,我相信這並不是因為真的存在神和惡魔,而是科學的探索領域還不夠廣泛,再以後的歲月中,一定能通過科學的途徑,找出所有不解之迷的答案。”

    我又問道:“那麼精絕國女王用眼睛可以把人變沒了,這件事在科學與文明都很發達的今天,咱們應該怎樣去理解呢?”

    Shirley楊說:“胡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美國一個轟動一時的事件,在美國肯薩斯洲的特殊現象與病理研究中心,曾經出現了一位奇特的患者,這是一個十二歲的男孩,他從小就有一種特意功能,長時間凝視一個直徑小於五公分的物體,這件物體就會消失,如同蒸發在空氣中一樣。鄰居們把這個男孩視為異類,說他是妖怪。他的父母也深受困擾,所以希望政府有關部門能夠幫助他們把孩子治好。”

    這可奇了,我從來沒聽說過,我們中國的事我知道的都不多,更別說美國的異聞了,這種病究竟是怎麼回事?聽上去和那妖怪女王如出一轍,最後這小孩被治好了嗎?

    Shirley楊說:“經過科學家們的研究,發現這個小男孩的腦電波異於常人,他的腦神經和視覺神經產生出一種搬運能量,這種能量連接著一個虛數空間(無法探知的空間),這種特異功能在人類中所占的比例是三十億分之一,最後有一位研究人員找出一個辦法,他們制作了一個磁性頭盔套在小男孩的頭上,一年之後,他的特異功能就消失了。當時美國軍方曾經計劃把這個小孩秘密的送到軍事研究所裏,但是這事敗露了,在民眾中引起軒然大波,軍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計劃。”

    聽了這件事,我心裏還是有些嘀咕,那傳說中的邪惡女王,只怕不是那個美國小孩那麼簡單,死我倒不怕,倘若我們真的找到女王的古墓,萬一被她變到那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那便如何是好?反正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真有危險,我就使用強硬手段把他們帶回來,誰敢不服從命令?他娘的,我就不信了,這幾個知識分子的胳膊還擰得過我老胡的大腿不成,還反了他們了。

    這一番長談,浪費了不少時間,周圍的壁畫都研究完了,我請示陳教授,棺材裏面的東西,咱還看嗎?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3 07:13 PM

第二十三章 黑沙漠


沙海魔巢12

    陳教授連連搖手:“開不得,蒲墨王子夫妻合葬的這口棺木,是國寶啊,咱們現在沒有條件,環境也不合適,一旦打開就會破壞密封的棺木和裏面的物品。咱們此行的目的是向上級提交評估報告,申請發掘,或者對這些古代文明遺產給予應有的保護。回去讓愛國帶著楚建他們把記錄做好就行了,報告由我親自來寫。”

    看來我是沒機會看看這棺裏有什麼好東西了,明知道教授說的有理,仍然免不了有些失望,當下和他們一起爬回了上一層的祭祀間。

    祭祀間的石門上原本封著很多獸皮,都被我用平鏟切碎了,陳教授說這些都是牛羊的皮,為了保持祭祀間的幹燥,隔絕聖井的水氣,古代蒲墨人把活的牲口帶進祭祀間宰殺,之後馬上把剛剝下來還帶著熱血的獸皮,貼在石門的縫隙上,而牛羊的肉和內葬則切割幹淨,只流下骨頭,石門直到下一次祭典才會再次開啟。這種宰殺牲畜剝皮剔骨,木樁綁幹屍的詭異儀式,是為了保持聖井的水源,讓它永不幹涸,古代沙漠中的人們認為生命的靈魂來自神聖的水,這和達爾文的生命起源論,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已經非常接近了。

    我們不可能再用那些獸皮來封住石門,除了駱駝這周圍沒有大型動物,但是十九峰駱駝對我們而言,格外的珍貴,自是不能剝駱駝皮封門,只是用數層膠帶貼住。

    考古隊在西夜城休整了三天,便向南出發,終於進入了當地人稱為“黑沙漠”的沙海,這裏再也見不到沙漠中的胡楊,也沒有高低起伏的沙山,四周的沙丘落差都差不多,象一個個扁扁的饅頭,無邊無際,在地面上,向任何角度看,都是同樣的景色,沒有半點生命的跡象。

    我問安力滿以前有沒有進過這片沙漠?

    安力滿老漢苦笑道:“這是黃沙的地獄嘛,連胡大他老人家都不願意來的嘛,我嘛,也只是少少的來過一次,這不就是現在這一次的嘛。要不是你們的幹部老爺,和胡大寵愛的白駱駝嘛,我是死一百次也不會來的嘛。”

    抱怨歸抱怨,安力滿被人們稱做沙漠中的活地圖,絕非浪得虛名,他對沙漠的熟悉,就如同女人擺弄鍋碗瓢盆,他雖然也是平生頭一遭進入這片禁忌的黑沙漠,但是用他那兩只沙狐般的眼睛,硬是能發現那些沙窩中的梭草,沙蒿等植物,他就是跟著這些植物的蹤跡,以及他長年在沙漠中摸爬滾打的經驗,才能帶領考古隊前進。

    沙漠中有中國最大的內陸水系,但是塔裏木河等水系,很多都滲進了沙中,表面上寸草不生的沙漠,在深深的地下,也許就是奔流洶湧暗河。

    一些專門生長在沙漠中的植物,就憑借著地下水脈那一點點上升到沙漠表面的水氣,頑強的生存著。其實這裏除了少量的植物,也有許多動物,不過多半都是在陰冷的夜晚才出來覓食。

    在漢代包括更早的時候,塔克拉瑪幹被稱為“古老的家園”,當時這一地區沙化程度並不嚴重,河流還沒有滲入地下,到處都有綠洲和城鎮、戌堡、佛寺、驛站,無數的商隊攜帶著絲綢香料茶葉往來於此,直到元代,那位著名的意大利人馬可波羅,還隨商隊經過這裏前往中原。

    中國到了明代的時候,橫垮歐亞的奧斯曼帝國崛起,戰爭阻擋住了歐洲和亞洲大陸的商業貿易,那個時代,是屬於海洋的時代,航海家們開辟了新航線,往來貿易的主要路線由陸地轉向了大海,這個偉大的時代又被稱為地理大發現時代。

    再加上沙漠侵蝕日益嚴重,生存環境的惡劣,沙漠中大大小小的國家就此徹底衰敗,昔日的繁榮與輝煌都被天神帶走了。

    黑沙漠是最早被眾神遺棄之地,這裏的文明到晉代就停止了,傳說中胡大的憤怒,吞沒了異教徒的城池,一直到今天,黑沙漠依然是死氣沉沉。

    我們出發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輕微的風沙,天空刮得微黃,不過風沙不大,又剛好遮蔽了太陽,可以在白天趕路。

    Shirley楊用那本英國探險家留下的筆記本,邊走邊和安力滿商量行進的路線,筆記本上記載離開西夜城,那些探險家們在附近發現了一個地方,有大批石頭墳墓,他們准備回來的時候進行挖掘,所以在筆記中繪制了詳細的路線。

    安力滿的經驗加上Shirley楊的筆記本,雖然無法精確的定位,但是從距離和方位上,為我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晚上宿營時安力滿找到了一片凸地,眾人在沙丘上砌了一道防沙牆,把駱駝安頓下來,隨後在沙丘背風的一面,點了火取暖。

    這一天走得十分辛苦,主要還是因為風沙,雖然風不大,但是刮得人心煩意亂,安力滿嘮嘮叨叨的說現在是風季,在黑沙漠平均兩天就有一次這種天氣,沒有風的時候,惡毒的太陽會吸幹旅人身上最後一滴水份。

    胖子說:“熱點好,出汗能減肥,太陽曬曬,倒也痛快,只是這麼不停的刮風,路上連話都說不了,實在氣悶。”

    安力滿說你懂什麼,這裏才是黑沙漠的邊緣,再走五天才算進入深處,我雖然沒進去過,但是認識一些進去過的朋友,他們都是從黑沙漠走回來的幸存者。

    黑沙漠的可怕之處,不是陷人的流沙子,也不是能把汽車啃個淨光的噬金蟻,也不是黑風暴,傳說在深處有一片夢幻之地,人們進去之後,就會看到湖泊、河流、美女、神獸、雪山、綠洲,那些又渴又累的人自然是奔著那些美景拼命的走啊走,可是直到渴死累死,都走不到。其實那都是魔鬼布置的陷阱,引誘人們去死在裏邊。不過胡大會保佑咱們的,阿拉胡阿嘛。

    Shirley楊說:“他們看到的可能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不知究竟的人,的確容易被迷惑。”

    正說話間,葉亦心過來把Shirley楊拉到一邊,倆人悄聲嘀咕了幾句,Shirley楊轉過頭來對我說:“我們去那座沙丘後邊有點事。”

    我知道可能是葉亦心要去方便,她膽子小不敢自己去,要拽著Shirley楊陪她。便對她倆點點頭,囑咐道:“帶著手電筒和哨子,有事就使勁吹哨子,快去快回。”

    Shirley楊答應一聲就和葉亦心手牽手的走向不遠處一座沙丘後邊。

    胖子問我還有酒嗎?

    我說沒了,就算帶上一桶白酒也架不住你這麼喝,喝幾口熱水趕緊睡覺吧,過個五六天要是找不到水源,到那時候,連每人每天的飲水配給量都要減少了。

    這麼說只是嚇唬嚇唬胖子,就算找不到沙漠中的暗河,我也有辦法保證所,讓有人都能有最低限度的飲用水。

    不過那是個萬不得以的辦法,很麻煩,但是的確管用,我當兵的時候學到過荒漠求生術。沒有水,在沙漠裏是死路一條,人體的三分之二都是水,失去百分之五的水份就會產生脫水症狀。

    安力滿最初死活不肯進黑沙漠,其中最主要的一條原因就是黑沙漠沒有淡水,地下雖然有暗河,但是根本挖不了那麼深,從梭梭這種沙漠荒草的根處往下挖,三五米之下,只有濕沙和鹹水,越喝越渴。

    這種方法安力滿也懂,我跟他反複研究過這種辦法的可行性,私下裏約定,走到連梭梭都不長的地方,就絕不再往前走半步了,他這才同意。

    在軍隊接受過沙漠求生訓練的人都學過,新疆的沙漠中較淺處,多是礦物含量較多的鹹鹽水,在沙漠植物根頸處向下挖,可以挖到濕沙和鹹水,通過簡易的陽光蒸發、過濾處理後,就可以得到少量淡水,雖然少,確足夠維持人的生命。

    這時風沙稍稍大了一些,對面沙丘後一陣尖銳的哨聲傳了過來,眾人都是一驚,隨手抄起工兵鏟、步槍奔向事發地點。好在離得極近,只有不到兩百步的距離,三步並做兩步,頃刻即到。

待續……
作者: wer    時間: 2007-7-3 09:42 PM

你post完未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4 10:57 AM

Originally posted by wer at 2007-7-3 09:42 PM:
你post完未
有太多,要分開幾日post,呢個故事幾好睇,值得一看
最好講下你覺得個故事點,好唔好睇,冇啦啦問我post完未,乜我犯咗板規咩

[ Last edited by abcde1918 on 2007-7-4 at 11:02 AM ]
作者: 155220    時間: 2007-7-4 01:26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abcde1918 at 2007-7-4 10:57:

有太多,要分開幾日post,呢個故事幾...
ab強作品,支持一下先
我有個建議,如果故事太長,不如以附件形式上載吧。
作者: wer    時間: 2007-7-4 01:32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155220 at 2007-7-4 13:26:


ab強作品,支持一下先
我有個建議,如果故事太長,不如以附件形式上載吧。
同意.因為文字太多,令到作品排到密密麻麻,不是好想看
作者: kiki12345    時間: 2007-7-4 05:02 PM

好good 呀~
thanks~!


之前有人介紹我睇~
本來都要去買來看~

依家竟然有大大分享~

真是太好了~thanks~!!!

[ Last edited by kiki12345 on 2007-7-4 at 05:04 PM ]
作者: kiki12345    時間: 2007-7-5 01:32 AM

等緊你update 哦~~~~
加油加油~~
好頂癮~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2 AM

Originally posted by 155220 at 2007-7-4 01:26 PM:


ab強作品,支持一下先
我有個建議,如果故事太長,不如以附件形式上載吧。
多謝你支持,你的建議會考慮下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3 AM

Originally posted by kiki12345 at 2007-7-5 01:32 AM:
等緊你update 哦~~~~
加油加油~~
好頂癮~
我依家貼,多謝支持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5 AM

第二十四章 石頭墓


沙海魔巢13(石頭墓)

    只見葉亦心有一半身子陷在沙中,她不斷的掙紮,Shirley楊正抓住她的手臂,拼命往外拖她。

    忙亂中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流沙!”

    我們順著地上的足印沖上前去,不顧一切的拉住葉亦心准備救她,有幾個人來不及找繩索,便把自己的皮帶解了下來,想套住她的胳膊。

    沒想到也沒使多大力氣,就把葉亦心從沙中拖了出來,看那樣子倒不是流沙,葉亦心嚇壞了撲在Shirley楊懷中哭泣。

    大夥問她們怎麼回事?是不是流沙?

    Shirley楊邊安慰葉亦心邊對眾人說道:“我們剛走到沙丘後面,葉亦心就一腳踩空,整個身子陷下去一半,我就趕緊拉住她,隨即吹哨子求援,不過似乎不是流沙,流沙吞人速度快吸力大,倘若真是流沙,憑我的力氣根本就拖不住她,而且她落下去一半之後,就停住了,好象下邊是實心的,要不然你們聞訊趕來,中間耽擱這十幾秒,要從流沙裏救人已經晚了。”

    葉亦心也回過神來,抹著眼淚說:“我好象在沙子下邊踩到了一塊石板,石板下有一段是空的,被我一踩就塌下去了。

    Shirley楊奇道:“難道是那些石頭墳墓?咱們去瞧瞧。”

    我們用鏟子挖了幾下適才陷住葉亦心的地方,不算厚的一層黃沙下,與沙丘的坡度平行,赫然露出一面傾斜的石牆,石牆上被人用炸藥炸出一個大洞。

    看來炸開的時間不久,也就是最近這幾天的事,風沙將破洞的洞口薄薄的遮住了一層,葉亦心就是踩到這個破洞邊的碎石陷了進去。

    眾人望著那石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這分明就是個石頭墓啊,難道已經被盜了?

    我仔細查看洞口的碎石,和爆炸沖擊的方位,精確的小型定向爆破,我做了那麼多年工兵,自認為對炸藥的熟悉程度,和背毛選差不多,要讓我來爆破這石頭古墓,頂天也就是這種水平了。

    這是充分了解岩體的耐破性,爆炸只是把石壁炸塌,碎石向外擴散,絲毫沒有損壞石墓的內部。

    看炸藥的威力,絕不是民用炸藥。離開部隊的好幾年,難道現在連現役解放軍也倒鬥了?肯定不是,也許是偷來的炸藥。而且在這種茫茫無邊的大沙漠,倒鬥的人是怎麼找到這些古墓的?這附近地形地貌完全一樣,難道這世上除了我這個半吊子水平的,還真有其它會看天星風術的倒鬥高手?

    對沙丘的清理面積越來越大,這是一面槌形的石牆,除了被爆破的這面,其餘的部分都深埋在黃沙之下。

    這是一座魏晉時期典型的石頭墓,巨大厚實的山石砌成拱形,縫隙用麻魚膠粘合,這樣的石墓在西夜遺跡附近十分常見,十九世紀早期,歐洲的一位探險家曾經這樣形容:“沙漠中隨處可見的石墓,有大有小,數不勝數,有一多半埋在黃沙下面,露出外邊的黑色尖頂,如同縮小版的埃及金子塔,在石墓林立的沙漠中穿行,那情景讓人歎為觀止。”

    現在這些石墓已經被沙漠徹底覆蓋,很難尋覓其蹤影了,陳教授估計可能是和前幾天的那次大沙暴有關,大風使這座石墓露出了一部分,沒想到那些盜墓賊來得好快,考古隊還是來晚了一步。

    新疆的古墓和遺跡,在曆史上遭到最大的一次洗劫是在二戰之前,十九世紀早期,塔克拉瑪幹東部的樓蘭,南面邊緣的尼雅,那些地方的文物幾乎都被搶光了,現在盜墓賊們都把爪子伸向了西南的黑沙漠一帶,這裏自然條件惡劣,人跡罕至,卻是盜墓賊的樂土。

    這一路上我們已經見到了若幹處被偷盜損壞的古墓,難怪陳教授如此焦急,拼了老命也要進沙漠,如果再不制止這一帶的盜墓活動,恐怕在不久的將來,什麼都剩不下來。

    墓穴的破洞裏黑呼呼的,我和陳教授郝愛國等人打著手電筒進去查看,墓室相當於一間小平房大小,裏面散落著四五口木棺,棺板都被撬壞,丟在一旁,到處都被翻得一片狼籍。

    看那些棺木,有大有小,似乎是一處合葬墓,棺裏的古屍只剩下一具年輕女性的幹屍,長發多辮,只有頭部保存比較完好,身體都已破碎,其餘的料想都被盜墓賊搬走了。

    新疆沙漠中的古墓,與財寶價值相等的,就是墓中的幹屍,我聽陳教授講過,古屍分為帶有水份的濕屍,如馬王堆女屍,還有蠟屍,是一種經過特殊處理過的屍體,凍屍存在於積雪萬年不化的冰川地區,鞣屍則類似於僵屍,其餘的還有象標本一樣的灌屍、齰屍等等。

    幹屍中也分為若幹種,有用石灰或木炭等幹燥劑放在棺木中,形成的幹屍,也有象古埃及用特殊防腐處理技術,人工制造的木乃伊。

    而新疆的幹屍則完全是在一個高溫,幹燥,無菌的特殊環境下自然形成的,這種幹屍,年代稍微久遠的,就相當值錢,海外一些博物館、展覽館、收藏家們爭相高價收購。

    陳教授見這處石墓中的其餘幹屍都被盜了,而且破壞得一塌糊塗,止不住唉聲歎氣,只好讓幾個學生把墓中殘破的物品都整理整理,看看還能不能搶救出什麼來。

    我擔心教授太激動,身體承受不住,就勸早點休息,陳教授又囑咐了郝愛國幾句,讓他帶人把石墓的情況詳細記錄下來,就由胖子送他回營地休息了。

    第二天風還是沒停,就這麼不緊不慢的刮著,考古隊出發的時候,陳教授找到我,他說昨天夜裏見到的那個石墓,被盜的時間不超過三五天,也許有一隊盜墓賊已經早於咱們進入了黑沙漠深處,咱們不能耽擱,最好能趕上去抓住他們。”

    我隨便應付了幾句,心想可他娘的千萬別碰上,同行是冤家,何況盜這處石頭墓的那幫家夥,有軍用炸藥,說不定還有什麼犀利的器械,跟他們遭遇了,免不了就得大打出手,我倒是不在乎,問題是這些考古隊的知識分子,萬一出現了死傷,這責任可就太大了。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茫茫沙漠,兩隊人要想碰上,談何容易,要不是我們昨天見這座沙丘是這附近最高的一處,也不會在那宿營,就更加不會誤打誤撞遇到那被盜的石墓,哪還有第二次這麼巧的事,也許那些家夥偷完幹屍就回去了。

    隨後的這十幾天裏,考古隊在黑沙漠中越走越深,最後失去了茲獨暗河的蹤跡,連續幾天都在原地兜開了圈子,茲獨在古維語中的意思是“影子”,這條地下河就象是影子一樣,無法捕捉,安力滿老漢的眼睛都瞪紅了,最後一抖手,徹底沒辦法了,看來胡大只允許咱們走到這裏。

    眾人人困馬乏,誰也走不動了,這幾天沙漠裏沒有一絲風,太陽掛在天上的時間格外的長,為了節約飲用水,隊員們白天就在沙地上挖個坑,上面支起防雨帆布,吸著地上的涼氣,借以保持身體的水份,只有晚上和早晨才行路,一半路騎駱駝,一半路開11號。

    再往前走,糧食和水都不夠了,如果一兩天之內再不走回頭路,往回走的時候,就得宰駱駝吃了。

    我看著這些疲憊已極、嘴唇暴裂的人們,知道差不多到極限了,眼見太陽升了起來,溫度越來越高,便讓大家挖坑休息。

    安頓好後,Shirley楊找到我和安力滿,商量路線的事。

    Shirley楊說:“胡隊長,安力滿老先生,在我那本英國探險家筆記中,有這樣的記載,那位英國探險家也是在黑沙漠深處失去了茲獨暗河的蹤跡,在這一片寸草不生的死亡之海中,兩座巨大的黑色磁山迎著夕陽的餘輝相對而立,如同兩位身批黑甲的遠古武士,沉默地守護著古老的秘密,穿過象大門一樣的山穀,一座傳說中的城市出現在眼前。”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6 AM

第二十五章 紮格拉瑪山穀


沙海魔巢14

    “磁山?”這兩天我的機械手表不是停,就是走得時快時慢,我還以為是廉價手表質量不行,在沙漠裏壞掉了,莫非咱們就在那兩座磁山附近?

    安力滿也想起聽人說去過,黑沙漠腹地,有一紅一白兩座紮格拉瑪神山,傳說是埋葬著先聖的兩座神山。

    Shirley楊又說:“如果沙漠中真的有這樣兩座山,那麼茲獨暗河有可能在地下,被磁山截流,離地面的距離太深,所以咱們就找不到了,我想,我們不應該把注意力都用在尋找暗河的蹤跡上,如果傳說和英國探險家說的沒錯,磁山應該就在附近了,胡先生,今天晚上就要再次用到你天星風水術的本事了,別忘了,咱們先前說過的,找到精絕古城,酬金多付一倍。”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找到精絕城的信心,聽她如此說,只好晚上一試,倘若能找到那紮格拉瑪山,我的酬勞就會增加到兩萬美子,找不到我們就必須要打道回府了。

    說實話,我也說不清是不是盼著找到精絕古城,聽過那精絕女王的故事之後,一個神秘而又妖豔的形象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沙漠的深處,象是有一道無形的魔力吸引著我,不知道陳教授、Shirley楊、以及那些一去不回的探險隊,他們是不是都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這天白天,格外的漫長,我恨不得用槍把天上的太陽打掉,把沙坑挖了很深很深,卻一絲涼氣都感覺不到。

    雖然坑上支著厚厚的帆布,人躲在陰影裏,身體躺在沙窩中,仍然感覺象是被放在烤爐裏,身體單薄的葉亦心可能被曬糊塗了,睡著睡著說起了胡話。

    大夥擔心她是在發高燒,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跟沙子一樣熱,根本無法分清是不是再發高燒,怎麼推她,她也不醒。

    我們的水還有一些,夠用五天左右,另外還剩下兩袋子酸奶湯,那是留在最後時刻用的,此時也沒什麼舍不得了,我取出一袋,讓Shirley楊喂她喝了幾口,又給她服了一些藥。

    葉亦心喝過藥後,漸漸安靜了下來,卻仍然昏迷不醒,大概是患上急性脫水症了,這可麻煩了,我對陳教授等人說了現在考古隊面臨的情況。

    也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路是今天晚上就動身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最後幾天要吃駱駝肉,喝鹹沙窩子水,開11號,即使這樣做,也不能保證葉亦心的生命安全。

    另一條路是硬著頭皮,繼續找精絕城,如果城裏有水源,她這條小命就算是撿回來了。

    陳教授說咱們面臨的困難很大,考古事業雖然需要獻身精神,但是葉亦心這麼年輕,咱們要對她的生命負責,第一條路雖然穩妥,但是沒補給到足夠的清水,回去的路將十分艱難。第二條路比較冒險,但是咱們已經來到紮格拉瑪附近了,有六成的把握找到精絕,這些古城都應該有地下水脈,不過兩千年過去了,水脈有沒有幹涸改道,都未可知。現在何去何從,咱們大家都說說自己的觀點吧。

    胖子首先說道:“我這腰圍都瘦了整整兩圈了,咱們要是再向沙漠深處走,以後你們幹脆叫我瘦子算了,我提議,一刻也不多停,太陽一落下去,咱們就往回走,說不定回去還能剩下小半條命。”

    郝愛國薩帝朋二人比較穩重,也贊成往回走。

    相比之下,認為找到精絕城這辦法雖然冒險,卻值得一試的人更多一些,畢竟大家付出這麼大的艱辛和代價,好不容易走到現在,實在是不想前功盡棄,也希望能在古城的遺跡中找到清水,救葉亦心的命,回去的路上喝鹹沙窩子水,身體健康的人也勉為其難,何況她病得這麼嚴重,向回走,就等於宣判了她的死刑。

    我和Shirley楊,楚健,教授都是這種觀點,除了葉亦心昏迷不醒之外,只剩下安力滿老漢沒表態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臉上。

    如果他的觀點是往回走,那麼我們就剛好是四對四,不過安力滿是向導,在這件事上他的決定是很有份量的。

    我對安力滿老漢說道:“老爺子你可得想好了再說,你的話關系到葉亦心的性命,你覺得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安力滿老漢叼著煙袋,眯起眼睛望了望天上的太陽,開口說道:“我嘛,當然是聽胡大的旨意嘛,天上只有一個太陽,世界上也只有一位全能的真神,胡大會指引咱們的嘛。”

    我指了指天空:“那您倒是趕緊問問啊,胡大他老人家怎麼說的?”

    安力滿把老煙袋敲了敲,插回到腰間,取去那塊破毯子,一臉虔誠的開始祈禱,把雙手掌心向內,對著自己的臉,念誦古蘭經的經文,臉上的表情虔誠而莊嚴,渾不似平日裏那副市儈狡猾的樣子。

    他口中念念有詞,我們聽不懂他念的什麼意思,越等他越念不完,胖子等得焦躁,便問道:“我說老爺子,還有完沒完啊?”

    安力滿睜開眼睛,笑道:“胡大嘛,已經給了咱們啟示了嘛。”說罷取出一枚五分錢硬幣,給大夥看了看,字的一面就是繼續前進,畫的一面則按原路返回,請這裏年紀最長的陳教授拋到天上去,落下來的結果,便是胡大的旨意。

    眾人哭笑不得,敢情胡大就這麼傳達旨意?陳教授接過硬幣高高的拋到半空,所有的人都抬頭看那枚硬幣,陽光耀眼奪目,但見硬幣從空中落下,立著插進了沙中。

    便是拋十萬次也未必有這麼湊巧,安力滿連連搖頭,滿臉盡是沮喪的神色,忘記了這裏是被胡大拋棄的黑沙漠了,胡大怎麼可能給咱們指點路途呢。

    我們正撓頭稱奇,卻聽Shirley楊指著遠處叫道:“上帝啊,那裏就是拉格紮瑪山?”

    沙漠中空曠無比,千裏在目,只見她手指的方向,正對著陳教授拋硬幣落下的方向,天地盡頭處,隱隱約約有一條黑線,只是離得遠了,不仔細看根本瞧不清楚。

    我們急忙取出望遠鏡,調整焦距觀看,一道黑色的山脈,在萬裏黃沙中猶如一條靜止的黑龍,山脈從中截斷,中間有個山口,這一些特征都和英國探險家筆記中記載的一致。

    去年Shirley楊的父親,帶著一支探險隊,就是憑著這些線索去尋找精絕古城的,不知道他們是否曾見到過這座神山,如果他們曾經到過這裏,那麼遇到了什麼呢?是什麼使他們一去不回?

    想到這裏,我在烈日下竟然敢到了一絲寒意,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被歡欣鼓舞的氣氛沖淡了,我們長途跋涉九死一生,終於在最後時刻找到了進入精絕古國的大門。

    不過安力滿曾經說過,黑沙漠中有一片夢幻之地,在那裏經常出現海市蜃樓,那些奇景都是把人引向死亡深淵的幻象,我們見到的那兩座神山,是真實的嗎?

    隨即一想,應該不會,首先沙漠中的幻象都是光線的折射而產生的,那些景觀千奇百怪,大多是並不存在於沙漠中的景色,而那黑色的山脈,不止一次有人提到過,應該是絕對真實的。

    既然離精絕古城不遠了,等到天黑下來,就可以出發前往,不過我們掌握的信息十分有限,多辦都是推論和搜集的一些相關傳說,唯一可靠一點的證據,是一張模模糊糊的黑白照片,究竟能否找到精絕古城,甚至說世界上有沒有這麼一座古城都很難說,也許一切都是一些人以訛傳訛,傳說往往都是這麼來的。

    在朝鮮戰場上,麥克阿瑟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我們什麼都知道,但後來發現,事實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好象就有這種感覺。

    那王城的遺跡是否沒有再次被黃沙埋沒?城中能不能找到水源?埋葬精絕女王的古墓是在城中?還是另在它處?城中真的有堆積如山的財寶嗎?那個妖怪女王究竟是什麼?她死了之後還會對外人構成威脅嗎?Shirley楊的父親等人是不是真的死在精絕的古城之中?能找到他們的遺體嗎?那些外國探險家們在城中遇到了什麼?對我們來說,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沙海魔巢15

    傍晚時分,考古隊向著紮格拉瑪出發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瞅准了方向,直走到後半夜才來到山口,其時月光如水,沙漠好似一片寂靜的大海,就在這沙的海洋之中,紮格拉瑪山山勢起伏,通體都是黑色的石頭,越近瞧得越是醒目。

    說是山,不如說是兩塊超大的黑色石頭更為恰當,這兩塊巨石直徑都在幾十公裏左右,只在沙海中露出淺淺的一條脊背,更大的部分都埋在地下,也許在下邊,兩塊巨石本身就是連為一體,而山口可能只不過是巨石上的一個裂縫而已。

    這種黑色的石頭中含有磁鐵,平均含量雖然不高,卻足可以影響到測定方位的精密儀器,我們也感覺到身上帶的金屬物品,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月光照在黑色的石頭上一點反光都沒有,山口裏面黑咕隆東的,除了昏迷不醒的葉亦心之外,所有的人都從駱駝背上下來步行,我提醒大家把招子都放亮點,在這魔鬼的嘴中行路,萬萬大意不得。

    我和安力滿在前,胖子楚健斷後,Shirley楊等人在中間照顧葉亦心,隊伍排成一列縱隊,緩緩進入了山穀。

    這山被古代人視為神山,傳說埋葬這兩位先聖,這多半是神話傳說,但是從風水方面來看,這裏也真算得上是占盡形勢,氣吞萬象,黑色的山體,便是兩條把關的黑龍,山上能埋先聖是虛,倘若山後果真有那精絕女王的陵寢,卻是一點都不出人意料。

    塔克拉瑪幹是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徹底沙化後,沙漠的整體正在逐漸南移,這才把原本埋在黃沙深處的神山重新露出。

    月過中天,南北走向的山穀中更是黑得深手不見五指,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越是往前走,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出了山穀,真的能找到精絕古城嗎?找到了古城,那城中的水源還有沒有?最擔心的就是葉亦心的病情,她的急性脫水症,必須要用大量幹淨的冷鹽水治療,假如三天之內還找不到水源,她這條命算是要扔在沙漠中了。

    我們的表早就停了,不知究竟走了多少時間,憑直覺估計,再過一會兒天應該快要亮了,而這時駱駝們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情緒明顯的焦躁不安。

    安力滿老漢連忙又吹口哨又么喝,使出渾身解術讓群駝鎮靜下來,他的這十九峰駱駝,都是身強體壯百裏挑一的公駝,在沙漠中走了這麼多天,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四周本來就黑,加上這些駱駝一鬧,更是增加了隊員們心中的恐懼,Shirley楊擔心葉亦心被駱駝甩下來,忙和郝愛國一起把她從駝背上抱了下來。

    我招呼胖子過來,讓他辛苦一些,先背著葉亦心,這山穀詭異得緊,不是久留之地,咱們不可耽擱,盡快出去才是。

    胖子倒挺樂意,一是葉亦心本就沒多少份量,自打進了沙漠,日曬缺水,更是瘦得皮包骨頭,另外背個大美妞兒,也不是什麼壞事,他象背小孩似的把葉亦心負在背上,連連催促前邊的安力滿快走。

    然而任憑安力滿怎麼驅趕,那些駱駝死活不肯向前走上半步,安力滿老漢也開始疑神疑鬼,又開始念叨,怕是胡大不肯讓咱們再向前走了,趕緊退回去才是。

    眼看就要出穀了,其餘的人如何肯原路退回,一時隊伍亂成一團,Shirley楊對我說:“莫不是前邊有什麼東西,嚇得駱駝們不肯前行,先扔個冷煙火過去照一照,看清楚了再做道理。”

    我在前邊答應一聲,取出一枝照明用的冷煙火,拍亮了扔向前邊,照亮了前面山穀中的一小段,倆側是漆黑的山石,地上是厚厚的黃沙,空山寂寂連棵草都沒有,哪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

    當下我向前走上幾步,投出第二枚照明煙火,眼前一亮,遠處的地上坐著一個人,我們走過去看,只見那人身穿白袍,頭上紮著防沙的頭巾,背上背有背囊,一動不動,原來是個死人。

    眾人盡皆吃了一驚,在沙漠中遇到死人或者幹屍,一點都不奇怪,但是這具屍體卻是與眾不同,死者是個男子,嘴上遮著頭巾,只露出兩只眼睛,瞪視著天空,死不瞑目,也許是死得太快,還來不及閉眼。

    死亡的時間不會太久,可能就在幾天之內,他露在外邊的皮膚只是稍稍幹枯,最古怪的地方是他的皮肉發青,在煙火的照射下,泛出絲絲藍光。

    有幾個人想圍過來看,被我擋住,這人的死法太過怪異,千萬不要接近,楚健忽然叫道:“胡大哥,你瞧,這還有另一個死屍。”

    我頭皮稍稍有點發麻,接連兩具死屍,會不會還有更多?隨手又扔出幾個冷煙火,照得周圍一片通明,果然不止兩具屍體,全邊的地上,橫倒豎臥著四具男屍。

    這些死者裝束相同,死法也是一樣,都是驚恐的瞪著雙眼,死得怪模怪樣。地上還散落著幾支蘇式AK47和一些背包。

    我抽出工兵鏟當做武器防身,走過去撿起其中一支一看,子彈是上了膛的,他娘的奇了怪了,這些是什麼人?在新疆有些偷獵者都是使用國外的雷明頓,或者是從部隊裏搞出來的五六式,怎麼會有蘇制的AK?難道他們就是盜石墓的那批盜墓賊?

    我又打開其中一個背包,裏面有不少標有俄文的軍用黃色炸藥,估計這些軍火都是從阿富汗流進新疆境內的,被這些盜墓賊收購了來炸沙漠中的古墓也不奇怪,只是這些武裝到了牙齒的家夥怎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山穀裏了?

    我用槍管挑起坐在地上那具男屍臉上的頭巾,只見他長著大嘴,似乎死前正在拼命的呼喊,我不想多看,不管怎麼樣,趕快離來這條墳山的山穀才是上策。那些炸藥也許以後用得上,我把裝炸藥的背囊拎了起來,准備要讓大夥離開。

    這時郝愛國卻從隊伍中走了出來:“這些人是不是盜墓賊無關緊要,咱們不能讓他們暴屍於此,把他們抬到穀外埋了吧。我一看見暴屍荒野的人,就想起跟我一起發配到土窯勞改的那些人了,那些同志死的可憐啊,連個卷屍的破草席子都沒有,唉,我最見不得這些……”他一邊嘮道著一邊去搬那坐在地上的男屍。

    我這時真的急了,大罵著過去阻止他:“你這臭書呆子,真他媽不知好歹,千萬別動這些死人!”

    但是為時已晚,從那具男屍的口中,突然竄出一條怪蛇,那蛇身上的鱗片閃閃發光,頭頂上有個黑色肉冠,約有三十厘米長短,蛇身一彈,便直撲向郝愛國面門。

    郝愛國眼神不好,就算眼神好,以他的反應也躲閃不及,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我救人心切,來不及多想,把手中的工兵鏟輪起來一剁,把蛇斬成兩截。

    郝愛國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顫抖,勉強沖我笑了笑:“太……太危險了,多虧了……”

    話剛說了一半,地上被切斷的半截蛇頭猛地彈了起來,其速度恰似離弦的快箭,一口死死咬住了郝愛國的脖子,我本來見蛇已經被斬為兩截,便放松了下來,哪想到這一來瘁不及防,根本不及出手救他。

    郝愛國的臉僵住了,喉嚨裏咕咕響了幾聲,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皮膚瞬間變成了暗青色,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就此死去。

    這下眾人全驚呆了,陳教授眼前一黑暈倒在地,我尚未來得及替郝愛國難過,忽然覺得脖子後邊一涼,側頭一看,一只同樣的怪蛇不知何時遊上了我的肩頭,絲絲的吐著信子,全身肌肉微微向後收縮,張開蛇口弓起前身,正准備動口咬我,這怪蛇的動作太快,這麼近的距離躲是躲不掉的。

    隊伍裏只有胖子會打槍,可是他正背著葉亦心,手中沒有拿槍,這一番變故實在突然,其餘的人也都毫無准備,我心中如被潑了一盆冰水,他娘的,想不到我老胡今日就死在這裏,再也看不到早上的太陽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6 AM

第二十六章 最後一站


沙海魔巢16

    我知道毒蛇准備攻擊的姿態,就是蛇身上仰,隨後蛇頭向前一彈,用毒牙咬中獵物,我的脖子和臉全暴露在它的攻擊范圍之內,避無可避,想擋也來不及。

    正准備閉目等死,忽然“哢嚓”一道白光,漆黑的山穀中被照得雪亮,那條怪蛇本已經撲向我的脖頸,半路被那道耀眼的白光一閃,嚇了一跳,竟然從我肩頭滑落。

    這一切也就發生在一秒鍾之內,我不等那蛇落地,揮起手中的工兵鏟下砸,把蛇頭拍了個稀扁,碎爛的蛇頭中流出不少墨色的黑汁,我連忙向後退可幾步,暗叫一聲僥幸,這蛇的毒性好生了得,倘若被它咬中,蛇毒頃刻就會傳遍全身血液,必是有死無生。

    舉目一看,原來那道救命的白光,來自於Shirley楊那部照相機的閃光燈,她一向是與相機形影不離,隨走隨拍,想不到我這條性命,竟是憑她手中相機的閃光燈救下的,多虧了她反應快,否則俺老胡現在已經去見胡大了。

    不過現在不是道謝的時候,誰知道這穀中還有沒有那兩條怪蛇的同類,有什麼事還是出了山口再說,於是一揮手,招呼眾人趕快前進。

    這時駱駝們可能感覺到前面沒有毒蛇了,都從燥亂不安的情緒中平靜下來,楚健薩帝鵬等人把昏倒的葉亦心、陳教授,以及郝愛國的屍體都搬上了駝背。

    安力滿吹著口哨引導駝隊前進,一行人借著冷煙火和手電筒的亮光,急匆匆出了紮格拉瑪漆黑的山穀。

    一直走到山口外的空曠處,這才停下,把郝愛國的屍身放到地上,天還沒亮,星月無光,黎明前的一刻就是這麼黑暗,郝愛國還保持著死亡時驚恐的表情,眼鏡後面那雙無神的眼睛還沒有閉上,全身發青,在手電光柱的照射下,更增添了幾分淒慘與詭異。

    陳教授被山口中吹出的冷風一激,清醒了過來,掙紮著撲到郝愛國的屍體上泣不成聲,我把教授扶了起來,人死不能複生,想勸他節哀,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我和郝愛國相處了快一個月,平時喜歡開玩笑管他叫“老古董”,很喜歡他那直來直去,快言快語的性格,今日卻……,想到這裏忍不住心中發酸,哪還勸得了旁人。

    其餘的人也各自黯然落淚,這時候,遠方的天邊裂開了一條暗紅色的縫隙,太陽終於要出來了,我們不由自主的都向東方望去。

    那光芒慢慢又轉為玫瑰色,血紅色,最後化做萬道金光,太陽的弧頂露了出來,這一刻,無邊的沙海象是變成了上帝熔爐中所融化的黃金。

    就在這如黃金熔漿般的沙漠中,一座龐大的城市展現在眾人面前,無數斷壁殘垣,磚木土石的各種房屋建築,城中塔樓敵樓無數,最突出的,是一座已經傾斜了的黑色石塔,靜靜的聳立在城中。

    與Shirley楊手中那張黑白照片的場景,完全一樣,時隔兩千年,精絕古城的遺跡,果真還存在於沙漠的最深處。

    這座精絕城的規模,足可以居住五六萬人,當年如樓蘭等名城,鼎盛時期,也不過是一兩萬人的居民,三千餘人的軍隊。

    城市大體已經毀壞,埋在沙漠中不下千年,有些部分很難分清是沙丘還是堡壘,大多數塔樓都已經坍塌風化,饒是如此,也能夠想象出當年的壯觀雄偉。

    這裏有巨大的磁場,飛機之類的工具很難飛臨上空,又地處沙漠腹地,估計很少有人能找到這裏,不知道在我們之前,有多少探險者和迷路的人們,曾經來到過這傳說中的古城,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就是,他們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永遠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陳教授把郝愛國躺在地上的屍體,扶了起來,顫抖地指著精絕古城,用嘶啞的嗓音說道:“你看看啊……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這座神秘的古城嗎……你快睜眼看看,咱們終於找到了。”

    我心道不好,老頭子傷心過度,是不是神智不清了?忙過去把陳教授從郝愛國身邊拉開:“教授,郝老師已經走了,讓他安息吧。可惜他最後都沒看到這座奇跡般保存下來的古城,他的心願還要靠您來完成,您可千萬要振作一些。”

    Shirley楊和幾個學生也過來勸慰,我便把教授交給他們,心中覺得對郝愛國的死過意不去,又對Shirley楊心存感激,便對Shirley楊說:“剛才救命之恩,我就不言謝了,算我欠你一條命……不過一碼是一碼,咱們已經到了精絕,按先前合同上的約定,兩萬美子。”

    胖子一聽說到了錢,趕緊湊過來補充道:“一人兩萬,一共四萬美子,現金結算。”

    Shirley楊白了我們倆一眼,咬了咬嘴唇說:“你們放心,錢一分都少不了,回去之後馬上給你們。”

    我心想剛才提錢的事確實不太合適,當時心裏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口不擇言說錯了話,還是趕緊把話岔開為好,但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張口結舌的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城市……規模不小……”

    Shirley楊盯著我的臉說:“經過這些時日的接觸,我看你們兩個都是身手非俗,經曆也是不凡,想不到你們就認識錢,看來我對你們的第一印象沒有錯。我勸你們一句,生活中除了金錢還有很多寶貴的東西。”

    我無話可說,胖子接口道:“楊大小姐,你是居住在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下,你爹又是華爾街的巨頭,我想你吃飯肯定沒用過糧票,小時候肯定也沒經曆過節糧度荒,所以你不了解我們生存的環境,沒有資格評論我們的價值觀。還有你也別一口一個生活生活的教育我們,窮人沒有生活,窮人活著只是生存。反正這些道理,跟你們有錢人說了,你們也理解不了。今天我是實在忍不住了,你要是不愛聽,就算我沒說,咱們現在找到精絕城了,接下來怎麼辦,您盡管吩咐。”

    胖子剛開始說得理直氣壯,說到後邊想起來Shirley楊是掌櫃的幹活,擔心把她說急了不給錢,話鋒一轉,又變成了苦力的幹活。

    我對她說道:“郝老師的事……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

    Shirley楊沖我點點頭,不再理睬胖子,拿出水壺喂陳教授和葉亦心喝水,陳教授被郝愛國的死刺激得不清,喝了些清水方才漸漸好轉,眾人商量了幾句,決定把郝愛國埋在山口的沙漠中,他畢生的追求就是研究西域文化,葬在這裏,永遠陪伴著這座神秘的古城,想必他也一定希望我們這樣做。

    我們在黃沙中深深的挖了個坑,用毯子卷起他的屍體,就地掩埋了,最後我把一支工兵鏟倒插在他的墳前,算是給郝愛國留下個墓碑吧。

    剩下的八個人,肅立在郝愛國的墳前默哀良久,這才離去。

    逝者已去,我們還要救活著的人,必須馬上進城尋找水源,否則第二個被埋在沙漠裏的人,就是患有嚴重脫水症的葉亦心了。

    當下眾人收拾裝備,便准備出發進城,終於抵達目的地了,希望別再出什麼岔子,要是再有人出現意外,就算這筆錢我賺到手了,又如何花得出去。

    見大家都准備得差不多了,我問Shirley楊是否可以動身了?

    出發在即,Shirley楊有些激動,身體微微抖動,不過看不出來她是害怕,是緊張,還是興奮,只見她取出一個十字架低聲禱告:

    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讓我躺在青青草地之上,引領我走在靜靜的河邊,他使我的靈魂蘇醒。以他的名義引導我正義的道路,盡管我漫步在死亡峽穀的陰影之中,卻不會懼怕任何魔鬼,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杆,都在安慰著我,在我的敵人面前,你為我設下宴席,你用油膏圖了我的頭,使我福滿杯溢,一生一世,必有慈惠恩愛追隨於我,我必將住在耶和華的聖殿之中,直到永遠,阿門。

    隨後平靜地對我們說道:“咱們走吧。”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7 AM

第二十七章 黑塔


沙海魔巢17

    誰知安力滿老漢卻忽然變了卦,把頭搖得跟卜楞鼓似的,說什麼也不肯進精絕古城的遺跡,他說在沙漠裏死了同伴,是不祥的征兆,更何況郝愛國是被魔鬼的使者毒蛇咬死的,出現頭上長著黑色肉瘤的毒蛇,說明胡大把這片沙漠遺棄給魔鬼的傳說,是真實的。

    安力滿宗教意識很強,沒有胡大庇護的場所,就是宰了他,他也不會去的,我們無奈,只好重新安排了一下,讓他在山口紮下營地,看管駱駝和資重。

    我本想讓胖子也留下來盯著他,萬一這老頭臨陣脫逃,把我們晾在這……,他跑了不要緊,沒有駱駝,我們就要一路開著11號回去,這11號能在沙漠中開多遠,實在難說。

    又轉念一想,安力滿應該不會獨自逃跑,畢竟一路走到現在,何況他做向導的那份工錢還沒拿到手,那不是小數目,足夠他後半生衣食無憂。

    不過我因為太大意,吃過不少次虧了,這時必須多長個心眼兒,於是我一把拉住安力滿老漢的手問道:“老爺子,胡大怎麼懲罰說謊和背信棄義的人?”

    安力滿道:“這個嘛,會讓他家的錢嘛變成沙子,連他的鹽巴嘛,也一起邊成沙子的嘛,最後活活餓死的嘛,向死在黑沙漠裏一個樣的嘛,死後也要下到熱沙地獄,遭受一千八百種折磨的嘛。”

    我見他說的鄭重,便把心放下了,宗教信仰牢固的人有個優點,怕死後受罪,所以不敢做太對不起天理良心的事。

    這下進入古城的只有七個人了,其中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葉亦心,由楚健背著她,剩下五個人要攜帶一些器材和武器,再加上食物和水壺,每個人身上的負重都不小。

    在部隊裏有一句名言:是兵不是兵,身上四十斤。就是說軍隊裏的軍官和士兵,行軍的時候,身上最少是四十斤的裝備,還有些人要攜帶機槍、火焰噴射器或者反坦克裝備之類的步兵重武器,那就更沉了。

    我在野戰軍混了十年,背上大量裝備,我倒不覺得什麼,陳教授他們可吃不消了,最後不得不盡量輕裝,進入了我們的最後目的地“精絕古城”。

    從山口到古城距離很近,一頓飯的功夫就到了城門前,那城門早就坍塌得不成樣子,城前的壕溝內也被黃沙填平了,我們從城牆殘破處進入城內,四周的廢墟中一片死寂。

    這和我先前想象的差距可太大了,不由得大失所望,城中的街道和房屋不是坍塌,就是破敗,在遠處看覺得還行,頗有些規模氣勢,到跟前進裏面一看,什麼都沒有,全是沙子和爛木頭,碎石頭,哪有什麼金銀財寶。

    只有若幹殘破不堪,上面朱漆早已剝落的巨大木柱,房梁,還能窺得幾分昔日城中豪華的氣象。

    我們想進城門口的幾間破屋裏瞧瞧,卻發現破房子雖然大半露在沙漠外邊,而屋中的黃沙卻是堆到房頂。

    傳說這座城曾經毀於戰火,聯軍攻進了王宮,就在戰鬥接近尾聲的時候,黑沙暴把精絕國連同城中的居民軍隊,無差別的一起埋在了黃沙深處。直到十九世紀,沙漠的移動才使它重見天日。

    在現場看來,基本上和那傳說吻合,只是並沒有見到幹屍,想必都埋在沙子裏了。

    我瞧得索然無味,然而陳教授他們,卻好象對古城中的所有事物都感興趣,就連一堵破牆都能看半天。

    我只得提醒他們,葉亦心這小姑娘還病著呢,救人是最要緊的事,看來這城中居民區都被黃沙填滿了,連口水井都找不到,咱們不如到王宮裏看看,那裏說不定有水源。

    陳教授一拍自己的腦袋:“哎,老糊塗了,救小葉要緊,咱們快去王宮,這沙漠中的王國,都是修在地下河接近地面的地方,有的地宮裏就有河流經過,王宮一般都在城市的正中。”

    眾人在廢墟中尋著方向,前往古城的中部,胖子對我說:“老胡,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吃什麼嗎?我最想吃哈蜜瓜和馬奶子葡萄,有塊西瓜也行啊,唉……不說了,越說越渴,嗓子都他媽冒煙兒了,找到地下河我得先跳下去洗個澡。”

    我對胖子說道:“這精絕女王生前的生活很奢侈,肯定經常享用冰涼的地下河水中,浸泡出來的冰鎮西瓜,不過那西瓜就算保存到現在,多半變成西瓜石了,葡萄可能也變葡萄幹了。”

    胖子抱怨道:“這他媽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想象不出以前還有人居住,下回別說給兩萬美子了,金山銀山堆到我眼錢,老子也不進沙漠了,這世界上的死法,最難受的肯定就是活活渴死。”

    一提到死,我就想起了郝愛國,被那怪蛇咬死,雖然死得快,卻不知臨死時有多痛苦,那蛇的模樣也怪,頭上有個黑色肉瘤,裏面全是黑水,砍成兩段還能飛起傷人,這種蛇連Shirley楊也沒見過,不知這城中有沒有。

    我們七個人在廢墟中覓路前行,遇到崩塌陷落的地方就繞道而行,走了很久才來到古城的中部,這裏的街道相當寬闊,雖然黃沙遍布,街道的格局脈絡仍然可以瞧得出來。

    然而這附近除了那座傾斜的黑塔,卻並沒有其它的大型建築,別說王宮了,連間象樣的民房都不存在,一道道盡是風化了的土牆。

    陳教授說這裏的王宮可能建在地下,城中沙子太多,咱們到黑塔上,從高處觀看,看能不能發現地宮的入口。

    那塔下的基座和多半個拱形石門都被埋在沙中,這黑塔全是用紮格拉瑪山的大石頭雕成,共有六層之高,稍微有些傾斜,依然十分堅固。除了建築材料十分罕見,塔頂的最高處有一個黑色橄欖形石球。

    陳教授戴上老花鏡,仰起頭來看了半天,又用望遠鏡看,邊看邊自言自語:“對呀,以前我怎麼就沒想到。”

    我想問他沒想到什麼,陳教授卻一矮身,鑽進了塔門,他似乎是急於想去證實什麼,我們連忙在後邊跟上。

    塔中的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刻著奇特的鬼洞文,每一層都有一個黑色石像,第一層是一頭石羊,那倒並無特別之處。

    第二層,是個石人象,於常人大小一般,高鼻深目,半跪在塔中。第三層竟然是我們躲避沙暴時,在無名小城中所見到的“巨瞳石人像”。

    陳教授在黑塔的第三層停下腳步對我們說:“看來我推測的沒錯,各地出土的那些巨瞳石人像的源頭,就是精絕國,材料就是那紮格拉瑪的黑色石頭。”

    薩帝鵬問道:“教授,那這塔是用來做什麼的?怎麼每一層都有個雕像?”

    陳教授說:“我推測這黑塔是用來顯示鬼洞族地位的,每層的石像代表了不同的等級,第一層是牲畜,如果沒猜錯,地下應該還有一層,擺放著地獄中的餓鬼。第二層是普通人,包括西域的所有胡人,他們的地位僅高於牛羊,相當於奴隸。第三層就是這巨瞳的人像,剛才我看了,塔頂的石球,是個眼睛的造型,巨瞳石人和眼睛造型的圖騰,代表著這個民族對眼睛的崇拜,咱們快上去瞧瞧,在精絕國地位更高的是什麼。”

    胖子說:“這連我這水平的都能猜出來,我敢打賭,上面肯定是女王的雕像。”說著搶先上了第四層。

    我緊跟在後,上去一看,卻出乎意料之外,這層中的石像,蛇身人頭,長有粗壯的四肢,後肢是獸形,前肢呈人形,手持利劍盾牌,頭是個男性的面孔,面目猙獰,瞪著雙眼,好象是內地寺廟中的怒目金鋼,石像後腦也有個黑球,與紮格拉瑪山中的怪蛇一樣。

    這功夫陳教授等人也陸續上來,見了這怪異造型的石像,嘖嘖稱奇:“這似乎是王國的守護神啊,頭上也有個眼睛形狀的黑球,看來鬼洞人真的相信眼睛是一切力量的來源,守護神的地位還在女王之下,看來精絕女王確實被神化了,走,咱們再去第五層看看是不是那女王的雕像。”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7 AM

第二十八章 眼睛


沙海魔巢18

    正要上行,葉亦心被塔樓上的晨風一吹,忽然清醒了過來,Shirley楊取出水壺喂她喝了些清水,她仍然十分虛弱,可比起昏迷不醒的時候,現在是讓人放心多了,她的脫水症還是十分明顯,不過暫時不用擔心她的性命了,既然醒過來了,那麼一兩天之內用大量冷鹽水治療妥當,便無大礙了。

    我們都急於知道塔上有什麼希奇古怪的東西,順便尋找古城地宮的入口,便扶著她一起前往黑塔的第五層。

    我在走上黑塔第五層的短暫過程中,想過各種可能,唯獨沒想到第五層空無一物,就連石像的底座也沒有,只是牆壁上的密文,更加多了。

    我問陳教授:“這層是不是被破壞了?或者被盜了?”

    陳教授略一遲疑,說道:“這不好說,看看上邊一層才知道這裏究竟有什麼名堂。”

    這黑塔裏的石像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沿塔中台階上到頂層,這最高層的塔中矗立著一個黑色的王座,座上端坐著一個女子雕像,服飾華美,臉部刻成帶著面紗的樣子,看不到她的容貌,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石像與蒲墨王子古墓壁畫上描繪的精絕女王完全一樣,這四女王的全身石像。

    眾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那女王究竟長的什麼模樣。

    我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問他們:“這女王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為何連雕像也不以真面目示人?”

    胖子答道:“依我看就是故弄懸虛,什麼西域第一美人,多半是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否則至於這麼藏著掖著怕人看嗎,不過這身段還真說的過去,盤子不成,條子倒還順溜。”

    我說你嘴裏積點德,這都死了兩千年的人了,你還看人家身條好壞,你看這城中的事物,與那些傳說是何等相似,萬一這女王真是個妖怪,保不准就從哪蹦出來咬你一口,咱都別瞎猜了,還是聽聽教授怎麼說吧。

    陳教授自從上了黑塔的第六層,就始終沒開口說話,一直在將這些線索在腦中串聯,這時思索的差不多了,聽我們出言相詢,便講道:“先前我說過,這石塔很有可能是一種精神上的象征,有明顯的等級特征,有高到低,便是由貴而賤。精絕國的國民主要由鬼洞族組成,這個民族早已滅絕,目前沒有出土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具遺骨,所以無法推斷這個種族的起源與背景,咱們到目前為止,最大的發現就是這個種族以眼睛為圖騰,這絕對是對古西域文明研究的一個重大突破,有了這個依據,很多困擾學者門多年的迷題,都將迎刃而解。”

    胖子又問道:“那這第五層為什麼是空的?”

    我忽然想到我們在蒲墨王子的古墓中,聽Shirley楊所說的那番話來,忍不住脫口道:“虛數空間。”

    陳教授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在守護神之上,是一個無法形容的虛數空間,而女王又淩駕於其上,好象她完全控制著這個未知的空間,塔頂上還有一個眼睛形狀的圖騰,這說明女王的力量也來自於她的眼睛。”

    聽到此處,眾人心中難免有些發毛,難道這世界上當真存在這麼一種超出人類常識的空間?而那女王又能通過眼睛控制那個異界,她豈不真就是個妖怪,還好她已經死了。

    陳教授看出眾人都些擔心,便繼續說道:“你們用不著緊張,古代統治者多是用這些神話來愚弄百姓,這才能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就想中原的那些皇帝,個個都說自己是真龍天子,授命於天,可實際上呢?是不過是一種愚民的手段而已。這女王從不露出面目,裝神弄鬼,倒也並不奇怪。但這些古跡對研究古代曆史文化,都有極高的價值,這座石塔的意義非常重大。”

    我們見黑塔中除了石像再無它物,便從塔上俯瞰全城,只見整座精絕城都和沙漠中的黃沙混為一色,古城廢墟的輪廓,也是一個巨大眼睛的形狀。

    陳教授看罷,問我道:“胡老弟,你對風水的見解頗為高明,你看這城的風水如何?”

    我心想現在的第一要務是尋找王宮中的水源,這老頭子怎麼又考我,難道教授認為那女王的古墓就在王宮的下面不成,便仔細觀看周遭的地理形勢。

    我指著北面的紮格拉瑪雙山說道:“教授您看,那黑色山脈,多象是一條沙漠中的黑龍,只可以中間斷開了,一條龍變做兩條蛇,以我的愚見,這中間的山穀是人工開鑿而成,山中開出來的石料,可能都被用做了城中黑塔和石人的原料。古時帝王,都是從一登基,便立即開始為自己百年之後准備陵墓,這座古城如果真有地下水脈,和這紮格拉瑪遙相呼應,形成一靜一動之勢,想必那精絕女王也是位才智卓絕的奇人,知道黑龍不吉,便發動人力,把這條黑龍斬斷釘住,讓它永遠守護著自己的陵墓,這座城就形成了一個絕佳的寶穴,如果女王的陵墓真在城中,那規模一定不小,所以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教授您說她的王宮在地下,我覺得古墓也在地下,那未免有些局促了。”

    陳教授贊道:“果然高見,我想王宮和古墓確實都在城中地下,不過不是擠在一起,有可能是分為三層,地上這層是城堡,地下一層是王宮,最深處,便是精絕女王的陵寢,精絕國力強大,驅使著周邊小國的十萬奴隸,連那紮格拉瑪山都能硬生生的開出一條山穀,這地下王宮和陵墓的工程雖大,卻也做得出來。”

    傳說曾經不止一次的有探險家到過這座古城,但是黃沙不斷被風移動,完全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他們中也可能有人進入過地宮,不過完全無法證實,自然也瞧不出來,那些人是從哪裏進入地宮的。

    置身精絕國古城之中,明知王城就在腳下,卻找不到入口,端的是讓人心急如焚,我們在塔上一條街一條街,一座破屋一座破屋的看,終於在城中發現了一所高出普通房屋的石頭建築,上面也是遮著一層黃沙,不仔細瞧,還真不容易發現。

    看來這是唯一的線索了,我們匆匆趕到近前,這建築似乎是間神廟,也是由紮格拉瑪黑石築成,石門造成一張巨獸張著的大嘴,門口堆積了大量黃沙,我和胖子挖開一條通道,眾人帶上防毒面具,用冷煙火照明前進。

    石殿十分宏大,有二八一十六根巨形石柱,只是門前被黃沙堵住,裏面沒有沙子。

    殿內最深處的地板上,供奉這一只玉制眼球,玉石中還有天然形成的紅絲,藍色的瞳孔,層次分明,幾可亂真。

    我看得乍舌不已,乖乖,這個東西一定價值連城,便是只看上一看,摸上一摸,也不枉出生入死進了一趟沙漠,真是個神器,若不親眼得見,哪想得到世上有這等寶物。

    胖子按捺不住,想把玉石眼球搬下來裝進背包,拿知連使了幾次力,那眼球就如在地板上生了根,紋絲不動。

    陳教授怕胖子力蠻,毀了這古代神物,連忙把他拉開,讓他不可亂動,Shirley楊發現玉石眼球上有個凹槽,形狀奇特,倒與胖子的玉佩十分相似,便對胖子說:“把你那塊家傳玉佩裝在上面試試,這好象是個機關。”

    胖子大喜,從懷中摸出自己的玉佩,把旁人都推在一邊,自己動手把玉佩插在玉石眼球的凹槽上:“這要是對得上,那這大眼球就是老子的了,誰搶跟誰急,別怪老子不客氣了,他奶奶的,這真是個好東西,老胡,這回咱他媽真發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8 AM

第二十九章 柱之神殿


除了我之外,其餘的人聽了胖子的話都覺得奇怪,這人怎麼回事?這玉石眼球怎麼就成你的了?想什麼呢?

    我心裏滴咕:“要是被這些考古人員知道了我們是幹摸金發丘這行當的,那可大事不妙。”忙伸手給胖子來了個脖溜兒:“哪他娘的那麼多廢話,少說兩句也沒人拿你當啞巴。”

    胖子自知失言,也就閉了口不再說話,好在臉上都戴著雙過濾盒式防毒面具,神殿裏又黑,誰也瞧不見誰的表情,也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陳教授和他的三個學生,都是書呆子,我最擔心的就是被Shirley楊識破,她腦子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反應也快,稍稍露出些馬腳就瞞不過她,也許她早就看出來我和胖子是倒鬥的手藝人,只是沒說出來而已,事已至此,我也用不著給自己增添負擔了,於是不再多想,幫胖子把玉佩裝在玉石眼球上。

    玉石眼球瞳仁朝上,正對著天花板,正上方的凹槽似乎與胖子那塊玉吻合,將玉石變換了幾次方向,終於對正,“哢”的一聲卡了進去,玉眼球一晃,滾離了先前固定住的位置,地上光禿禿的,也不知剛剛是什麼機關的力量把玉眼固定在那裏。

    我抱起玉眼球,把它交在陳教授手中,請他觀看。

    Shirley楊折亮一根熒光管為陳教授照明,讓他瞧得更清楚些,陳教授取出方大鏡,翻過來倒過去揣摩了兩三分鍾,不斷搖頭:“這個……我瞧不出來是做什麼的,不過這玉眼有人頭這麼大,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人工的痕跡,甚至可以說在兩千年前,人工技術也不可能造出來。”

    精絕國的鬼洞文明太過神秘,陳教授等人窮盡過去幾十年的心血,也沒掌握到多少資料,只是對一些鬼洞文字符號和曆史,有一個初步的認識,推測出這是個以眼睛為圖騰進行精神崇拜的民族,還是到了黑塔之後才做的的判斷,這一時三刻,自然無法解釋這神秘的玉眼是何物。

    目前可以認定的,這有十六根巨型石柱的大殿,是一間神廟,既然精絕國視眼睛為最高的能量來源,在神殿中供奉一個眼球,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為什麼這玉眼上有個凹槽,把胖子的玉佩裝上去,完全吻合,而且一裝上,原本固定在地板上的玉眼就自然脫落,這些事就無法理解了。

    陳教授讓胖子把他那塊玉佩的來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不得有絲毫隱瞞,也不可誇大其詞,務必實事求是。

    胖子當了幾年個體戶,平時吹牛侃大山,基本都不走腦子了,趕上什麼吹什麼,來新疆之前,他還曾經對教授等人說,這塊玉是他以前去新疆打土匪時得到的。當時眾人一笑至之,誰也沒有當真,只是看這玉上有神秘莫測的鬼洞文,這才同意讓他加入考古隊,一同去新疆。

    現在被追問起來,胖子見眾人鄭重其事,也就不敢瞎吹,他對這塊玉的來曆所知也是十分有限,於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胖子的父親早在十五歲,黃麻暴動時期就參加了革命,有一位戰友,解放戰爭後期,兩個最初原本在一個班的戰友,已經天各一方,一個在一野,一個在三野,都做到了縱隊司令員級別的高級指揮員,胖子他爹的這位戰友,在解放軍一野一兵團進新疆的時候,曾帶部隊經過塔克拉瑪幹沙漠西南邊緣的尼雅,途中遭遇了一股百餘人的土匪。

    當時新疆的局勢很複雜,各種武裝勢力的散兵遊勇,及大批土匪、盜馬賊等等,多如牛毛,所以解放軍和土匪發生遭遇戰,實屬平常,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首長警衛團就把這夥土匪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最後在一個黑胡子匪首的死屍上,搜到了這塊玉佩。

    對於這塊玉佩的來曆和用途,都無從得知,除了覺得顏色與質地都不同尋常,上面刻了些奇形怪狀的符號之外,也無甚特異之處,就沒當回事。

    後來這位首長聽說老戰友得了個大胖小子,就托人把這塊無意中得來的玉當做禮物,送了過去。

    後來二月逆流之後,胖子的父母受到沖擊,先後去世,在新疆的那位首長也因病辭世,當時胖子才十五六歲,正是四六不懂的年齡,最後家裏的遺物只剩下這塊古玉,就當寶貝似的保留了下來,對於這塊玉石的由來,他所知道的全部內容,也就是這些了。

    陳教授聽了之後歎息道:“可惜這些人都不在了,這塊精絕玉又幾經易手,來源已經不可考證了……”言畢稀噓不已,對於無法了解這玉眼球的奧秘感到不勝惋惜。

    Shirley楊把玉眼從教授手中接過來觀看,她全神貫注看得極細致,我見她自從進了精絕古城後,都沒怎麼說過話,心想她可能是因為見到這座古城後,始終沒發現她父親的蹤影,所以才憂心忡忡,她父親那幾位探險家失蹤了一年有餘,他們是否抵達了這裏都極難說,而且這裏地處山口,風大沙暴也多,整座城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次被風沙埋進沙漠,埋了又被下一次風吹得露出來,我們這次能找到,可以說是極幸運了,這茫茫大漠,要找小小的一只探險隊,如同海底撈針,談何容易,她始終抱有一線希望,總要見到屍體才會安心,在精絕古城中探索得越深入,她心中的失落感可能就越強烈。

    在山穀中,我曾被她救過一命,我希望有機會能為她做些什麼,此時見她對這只玉眼球感興趣,心想只可惜那塊古玉是胖子的東西,要是我的就送給她也不妨。

    這時還沒等Shirley楊看完,胖子便有些舍不得了,伸手去要,Shirley楊捧著玉眼的手向後一縮,對胖子說:“你急什麼,我看完自然還你。”

    胖子說:“別廢話,這玉是我們家的,讓你一洋人看起來沒完算是怎麼回事?我怕你瞧眼裏拔不出來了。”說著把手抓到玉眼上就往回奪。

    我見狀急忙勸阻:“你們倆別搶,別搶,給我這當隊長的點面子行不行,我做主,先讓楊小姐……看五分鍾。”

    我怕胖子和Shirley楊爭執起來摔壞了這玉眼球,就邊說邊伸手去按他們倆的手中的玉眼球,沒成想,他們兩個見我插手,都不想爭搶了,一齊放了手。

    我只伸出一只手,還是從上邊按住的,那玉眼又圓又大,滑不留手,一個拿捏不住,玉石眼球重重的掉在地上,啪嚓一聲,摔成了八瓣。

    眾人大眼瞪小眼,陳教授全身哆嗦著指著我:“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氣得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我百口莫辯,連連搖手:“我不是……我是……我這不也是一番好心嗎,沒想到……他娘的怎麼這麼不結實?”邊說邊伸手去撿那地上的玉石碎片,心中暗暗禱告,最好能粘起來還原,否則他們讓我賠償,這是無價之寶,就是把我拆零散賣了,也賠不起。

    當時真是有點急糊塗了,腦子也懵了,忘了具體是向胡大,上帝,毛主席,還是向佛祖祈禱了,可能是由於沒有固定的信仰,導致祈禱的效果不太顯著,玉眼自重不輕,加上地面的石磚堅硬,有些地方摔成了碎沫,我在地上劃拉了半天,也沒把碎片找全。

    胖子說:“行了老胡,摔了就他媽的摔了,別撿了。”說著就去拽我胳膊,想拉著我站起來。

    我蹲的時間稍微長了點,加上心中著急,背後地質包裏的裝備又沉,被胖子一拉,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無意間一抬頭,見微弱的光線中,神殿的房頂上有一只臉盆大小的眼睛,閃動著奇異的光芒,正盯著我們看。

    進來的時候我們曾粗略的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上邊黑乎乎的也沒細瞧,誰也沒注意什麼時候出來這麼大一只活動的眼球。

    我急忙用手電筒往上照,這神殿雖高,頂上的范圍也應該在我手電筒的照射范圍之內,誰知手電筒一照到上面,光柱就象是被黑暗吞沒了一般,除了那只巨大滿布紅絲的眼球,屋頂其餘的地方一團漆黑,什麼也瞧不見。


    沙海魔巢20

    其餘的六個人也都見到了頭頂那只巨大的怪眼,眾人心道不妙,怕那怪眼掉下來傷到自己,都紛紛向後退開。

    只見那只巨眼在半空中轉了一轉,便順勢落在地上,這一來我們都瞧清楚了,這東西雖然象是只眼球,實際上卻是個半透明的肉球,外邊全是青白色的物質,中間裹著一大團黑漆漆的事物,冷不丁一看,不把它看成眼球才怪。

    胖子見了這古怪異常的肉球,心中一慌,便把背上的突擊步槍端在手上,准備開槍射擊,我連忙按住他的胳膊:“別輕舉妄動……”

    還未等我們想明白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那巨眼般的肉球突然“噗”的裂開,裏面流出數百條糾纏在一起的黑色怪蛇,這些怪蛇同我們在紮格拉瑪山見到的一樣,都是全身黑鱗,身長不過數十厘米,頭頂長著一個黑色肉瘤。

    一堆堆的怪蛇蠕動在一起,身上滿是粘呼呼的透明液體,好象剛從卵中孵出來一樣,說不出的令人惡心,眾人瞧的頭皮發麻,情不自禁地又退後了幾步。

    我們曾在黑塔中見到一座蛇身人首的守護神雕像,頭頂也是有個這樣的黑色圓球,當時陳教授推測這黑球是個眼睛,難怪在山穀中Shirley楊在緊急關頭,用閃光燈救了我的性命,看來這種蛇頭上的肉瘤,即便不是眼睛,也對光源極為敏感。

    山穀中的一幕給我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種不知明的怪蛇,憑借強健的身體,可以彈在半空中飛行數米,而且毒性奇猛,一旦被咬到,根本來不及搶救,馬上就會送命。

    這時哪剛耽擱,我和胖子擋在眾人前邊,趁這些黑蛇還糾纏在一起沒有散開的時機進行射殺,它們的生命力極強,只剩下一個腦袋仍可傷人,我邊開槍邊招呼楚健,把固體燃料倒上去,點火徹底燒死他們。

    火光把全是大石柱的神殿照得通明,數百條黑蛇還沒來得及展示它們的毒牙,就被燒成了焦炭,我長出了一口氣,幸好先下手為強,這些黑色怪蛇的出現,難道是和我打碎了玉石眼球有關?或者那玉眼是個祭器,把那塊古玉裝在玉眼上,就完成了某種儀式,把這些怪蛇從那個所謂的虛數空間引導了出來?不管是什麼,以後在看見這種玉石眼球,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了。

    我讓眾人檢視四周,惟恐有漏網之魚,又仔細打量屋頂,到處都是平整的石磚,實在揣摩不出那大眼球一樣的蛇卵從何而來。

    這一仔細檢查不要緊,果然是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神殿中的十六根巨形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柱身上都有六個眼睛的圖案,石柱的底座都是正六邊形,起中五邊,每一邊都雕刻有一個小小的符號,各不相同,分別是餓鬼、羊首、胡人、巨瞳人、守護獸,還有一邊是空著的。

    這些石柱引起了我們的關注,陳教授把這些符號的方位種類,一一用筆記錄下來,讓我們轉動石柱下的六邊形石座,一試之下,原來下面是個石槽,和柱身分離,只要用力,就可以旋轉。

    教授說看來這間都是大石柱的建築,是間用於祭禮的神殿沒錯了,而且是一處多功能的祭祀場所,柱底六邊形的符號,表明了它的作用。

    這些石柱每四根一組,現在的排列是守護神的符號交叉相對,剛才那個玉石眼球就是個祭祀的神器,而胖子的那塊古玉就是啟動儀式的法器,不排除還另有其它法器的可能性。至於這件法器怎麼流落到外邊去的,恐怕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也許是曾經有盜墓賊探險隊進入過這精絕古國的神殿,也許是兩千年前,那些為了反抗精絕女王統治的奴隸,偷竊了出去,都無從得知了。

    可以推斷,一旦法器連接,就可以召喚被視為守護神的怪蛇出來,享用祭品。而且說這是一間多功能的神殿,是因為這石柱上不僅有地位高的守護神,也有處於最下端的奴隸、牲畜、惡鬼,神殿可能也會用來做一些鎮壓惡靈、懲罰奴隸之類的儀式。通過石柱下符號的排列變化,來確定不同的儀式對象。

    Shirley楊問道:“教授,這座神殿應該是與王宮同樣重要的場所,這裏會不會有暗道,連著地下王宮?咱們到處找找看好嗎?現在小葉身體不好,必須盡快找到地宮裏的水脈才行。”

    陳教授說:“老朽可以打保票,肯定有這樣一條暗道,不過既然是暗道,這神殿規模又如此之大,咱們一時三刻哪裏找得到呢。”

    胖子插口道:“二位掌櫃的,俗話說的好啊,拿人錢財,與人解難,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我和老胡有多大本事,咱這不是有這麼多蘇聯的黃色炸藥嗎,您幾位出去歇會,我炸條通道出來,讓你們也見識見識咱的手段。”

    陳教授急忙擺手:“不可胡來,這些都是古代文明的遺跡,破壞一塊磚頭都是犯罪。”

    我心想剛才我摔碎了那玉石眼球,現在正是我將功贖罪的機會,天下山川地理五行風水,盡數都在胸中,找條暗道何難之有,於是對他們說道:“我看這神殿的十六根石柱的布置,與透地十六龍排列相同,這布局倒暗合巨門之數,漢代古墓曾有用到過這種機關布置的,先前在黑塔上觀看這古城周遭形勢,果然是占盡地利,可見那精絕女王也是個通曉玄學的高人,不妨由我來試試,用分金定穴之術找一找神殿中的通道,也許能夠找到暗道,不過這方法我也是初學乍練,到時候萬一找不著,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眾人聽罷,都表示贊同,靜侯在旁觀看,我邁步走至神殿中央,觀看四周的石柱,其實這種透地十六龍柱的排列,不算太難,也無非是安五行二十四方的變化,只是地點場合不同,略加變化而已,在石柱之間走反複走了幾個來回,心中暗暗計算。

    這透地十六龍,其實就是蛇,《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有雲:逶蛇飄忽,突然南北。這十六條中,只有一條透過地脈的才是真正的龍。說著簡單,實際用起來著實費了一番頭腦,最後把目標鎖定在神殿深處的四塊地磚之上。

    用小型地質錘敲了敲,其中三個是實的,只有一塊發出空空的回聲,這塊兩米見方的大石磚,邊緣上沒有任何經常開動造成的磨損,看來這通道很少有人用到過,除非用炸藥,想撬肯定是撬不開的,最近的一根石柱就是機關,不知道現在這機關還靈不靈。

    我招呼胖子過來幫忙,我手放在石柱下的六邊形石槽,萬一轉錯了反向,觸發了什麼機關,可就大勢休矣,便又讓另外的陳教授等人退到神殿外邊,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告訴胖子,先把空的那一邊,對准有可能是暗道的那塊石磚,然後准備使勁順時針轉動五格,反向轉一格,再順時針轉動十一格,然後反方向轉動兩格,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否則會發生什麼可就不好說了。

    胖子說:“老胡你當我不識數啊,當初上學時我成績可比你好多了。別廢話了,轉吧。”

    我心中默念秘術中的口訣:“千裏尋龍,求之左右,順陽五步,陰從其一,開轉。”

    二人使出力氣,轉動六方石槽,轉一格便一齊數一下,轉動完最後一格,只聽噶嘣嘣一通響聲,地面上的石磚陷了下去,露出一條深不見底的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8 AM

第三十章 天磚秘道


我見那暗道已經開啟,松了一口氣,用手電筒向暗道中照了照,有一條黑石修築的石階,斜斜的通向下面,手電筒的照射距離有限,再深處便看不到了。

    胖子揮手把在神殿門口等候的五個人招呼了進來,眾人見打開了暗道都對我的分金定穴法贊不絕口。

    這時天已過午,我謙虛了幾句,就讓大夥收拾收拾,盡量輕裝,先到神殿外和點水吃幾口幹糧,這條暗道還不知要走多遠,准備充分了再進去。

    吃幹糧的時候,薩帝鵬好奇的問我,是怎麼找到暗道的,也太准了。

    我對他說:“一看那十六根大石柱的排列便知,這暗道的布置是古時傳下來的巨門陣法,為什麼叫巨門呢,就是說這種機關,多半是用在通道門戶上的,這些數術都是由洛數以及天上的星鬥排列演變而來。這裏面的奧秘可深了去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

    眾人稍事休息,便由我帶領著下了神殿中的暗道,在入口的下面,發現了一個石頭拉杆,可以用來從下面打開這塊地磚,這些機關設計精巧,隔了將近兩千年,機括依然可以使用,而且構造原理都迥異尋常,雖然用到了不少易數的理念,卻又自成體系,如果這些都是那位精絕女王發明的,那她肯定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

    初時我們擔心暗道裏有機關,下行的時候小心翼翼,格外的謹慎,各自拉開了距離緩緩而行,待下到石階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條寬五米,高三米左右的俑道。

    俑道四周不再是漆黑的石頭,都由西域天磚(古西域建城牆用的長方形淡黃色土磚,由夯土、牛糞、涼沙等混合在一起,幹燥堅固,曆久而不裂)堆砌,頭頂砌成圓拱形,壁上盡是古怪鮮豔的壁畫。

    那畫上出現最多的就是眼睛,大的小的都有,睜著的合著的,有的只畫了眼球,有的還有眼皮和眼睫毛,精絕人視眼睛為圖騰,這條俑道通著神殿,又繪有如此眾多的眼睛,想必只有神職人員,和女王那樣的統治者才有資格進入,可能從建成之後也沒用過多少次。

    這條俑道的環境非常封閉,空氣不流通,壁畫的色彩如新,沒有絲毫剝落,使陳教授等人看得激動不已。

    陳教授說遠在十九世紀前期,被外國探險家發現的那些新疆古城遺跡中,也有大量壁畫,幾乎全部是宗教題材為主的,可惜那時候政府沒有加以保護,都遭到了徹底的洗劫,流失到了國外,想不到這裏竟然還能看到保存如此完整的,而且又是西域三十六國中最古老最神秘的精絕壁畫,這足以震驚整個世界。

    我聽教授如此說,就想到那女王是妖怪的傳說,這座古城詭異無比,倘若真有妖怪,也許可以從這壁畫中找出一些線索,萬一真碰上了也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於是打著手電一幅幅的觀看那些壁畫。

    然而所有的俑道壁畫中,完全沒有精絕女王的身影,畫中的內容都是表現一些儀式,有的畫著一只玉石眼球放出光芒,上空便出現了一個黑洞,洞中落下來一只巨眼般的肉卵。

    有的畫著無數黑色怪蛇從肉卵中爬出,噬咬著幾個被綁住的奴隸,奴隸們痛苦的掙紮。

    還有的畫著黑色的山峰,山上爬滿了黑蛇,周圍群獸都跪倒在地,向山上的怪蛇磕頭。

    這些場景中有些我們曾經見到過,在此對照壁畫上描繪的情形,更加證實了陳教授的判斷,這種頭上長個黑色眼球的怪蛇,一直被精絕人視為守護神獸般的存在,他們懂得如何召喚驅使這些蛇獸,還經常用活人對蛇獸獻祭,想不到精絕古國埋在沙海下千年之久,這些怪蛇竟然還存在於世間。

    我們邊走邊看,在最後一幅畫前停住了腳步,這幅壁畫上是一個巨大的洞窟,一道細長的階梯,繞著洞壁盤旋向下。

    Shirley楊對陳教授說:“您看這個洞窟和鬼洞族名稱的由來,會不會有什麼關系?”

    陳教授說:“很有可能,看這洞壁上螺旋一般的樓梯,小得象條細線,和這個大洞完全不成比例,這麼個直上直下的大地洞,絕不是人力能挖掘出來的,難道這便是鬼洞?”

    我記得曾經聽他們講過,傳說鬼洞一族來自地下,當時聽了也沒多想,認為純粹是古帶人扯蛋,現在看了壁畫,心中起疑,這些壁畫中的事物,我們有些曾經親眼目睹,看來並不是故弄玄虛畫出來唬人的,說不定在精絕古城的深處,就真有這麼個大洞。

    胖子笑道:“世界上要真有這麼個大洞,豈不是通到地球的另一端了,以後要想出國省事了,甭坐飛機,直接從這個大地洞裏跳下去,不一會兒就到美國了。”

    Shirley楊對胖子的胡言亂語聽而不聞,又問陳教授:“鬼洞族的巨瞳石人像,很可能就是他們的本來面目,他們如果真來自於地下的黑暗世界,那就可以解釋他們對眼睛的推崇了。”

    陳教授說道:“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這個巨大的洞窟,就是鬼洞文明中一再出現的異界,也就是你所說的虛數空間,這很可能是一個實體,古時候,鬼洞人發現了這個巨大的洞窟,他們無法解釋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地下洞穴,竭盡所能,又無法下到洞窟的底部一窺究竟。古人崇尚自然界的力量,他們也許就將這個巨大的洞窟當做神跡,進行膜拜祭奠,他們希望自己的眼睛更加發達,能夠看清洞底的情況,有少數人自稱自己的眼睛能看到洞底的世界,他們就被受尊崇,成為了部族的統治者或者神職人員,由於他們的權力來源於眼睛,所以就把眼睛視為力量的來源。”

    胖子聽了教授的話,大為心折,豎起大姆指贊道:“行啊,老爺子,就憑一幅畫您就瞧出這麼多名堂來,還侃得頭頭是道,說的跟真有那麼回事兒似的,您要是去練攤兒,准能侃暈一大片,賣什麼火什麼。”

    陳教授沒心情跟他說笑,隨便應付道:“我也只是主觀上的推測,做不得准的,咱們出了暗道去看看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個大洞穴,還是要眼見為實。”

    不知為什麼,我一聽他們講地下洞穴,就想起在昆侖山地底,見到九層妖樓的往事,那次我失去了好幾個戰友,從那以後我對深處地下的洞穴,多了幾分畏懼的心理,我很擔心考古隊中的人再出現什麼意外,若不是必須進入地宮尋找水源,我真想就此拉著他們回去,既然這此沙漠考古已經取得了重大成果,也不差那個地洞了。

    我對教授說:“千金之軀,不坐危堂。你們都是在社會上有地位的人,沒必要去冒險,等咱們找到地宮裏的水源,補充之後,就該回去了。既然已經尋到了精絕古城,咱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您寫份評估報告交給上級有關部分,剩下的事以後讓政府來解決就好了。”

    陳教授搖了搖頭,卻沒說話,他畢生都想一探鬼洞文明的奧秘,已經到了這裏,心癢難耐,如何肯答應,況且Shirley楊也一直認為她父親的那只探險隊,曾經到過精絕古城,不找到最後她不會甘休,他們是說什麼也不會回去的。

    我無奈之餘,只得跟著他們繼續向前走,心想反正我已做到仁至義盡,該說的都說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我也問心無愧了。

    俑道並不算長,盡頭處也沒有台階,只有一根石柱,沒有任何門戶,難道這神殿下的俑道是條死路,只是為了繪上那些祭祀儀式的壁畫而已?

    胖子四下瞧了瞧,轉身對我說道:“老胡,這回你還有招嗎?沒招就上炸藥吧。”

    我說:“你除了暴力手段還有點別的嗎,動動腦子,先看看再說,我估計這暗門多半還要著落在這根單獨的石柱上。”

    這根孤零零立在天磚俑道裏的石柱,比起神殿中的那十六根大石柱小了數倍,但是造型完全一樣,柱底也盤著六邊雕像,空著的一邊,正對著盡頭處那堵窄牆。

    這就好辦了,原來這透地十六龍的龍尾在此,我仍然讓胖子幫手,按照《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與“尋龍令”相反的“撼龍訣”,轉動石柱下的六邊形石盤。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8 AM

第三十一章 地宫


“龍氣入穴,陽只一經方斂,陰非五分不展”,以“撼龍訣”推算,其實只不過是將先前在神殿中,轉動石盤的順序顛倒了做一遍。

    我們把那石盤最後一格轉完,面前的天磚牆應聲而開,胖子抄起突擊步槍,一馬當先出了天磚俑道,其餘的人等魚貫而出。

    眾人來到外邊,用手電筒四下打量,雖然是在地下的建築,四周空間宏大,雕梁畫柱雖已剝落,卻仍可見當年的華美氣象,果真是到了地宮之中了。

    我們身處的似乎是地宮的正殿,出來的那堵磚牆出口,是在一個玉石雕成的王座之後,這道暗牆修的極精巧,在殿中完全看不出玉座後是個暗門。

    終於是來到了這曾經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精絕王宮,我們為了仔細看看這裏,使用了帶在身上的一切照明設備,只見大殿的王座和地板都是玉石,天花頂上的燈盞煉子也朽爛斷裂了,掉在地上,各處角落中還有幾只沙鼠在爬動,看來這裏空氣流通,除了一些玉石制品外,陶器、木器、鐵器、銅器、絲織品等物都被空氣侵蝕損壞得極其嚴重。

    對我們來講,這種情況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既然地宮中有流動的空氣,那就說明和地下水脈相通,葉亦心這條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憂的是地宮中的古物毀壞得比較嚴重,有些陶罐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一碰之下便成為齏粉,四周散落著無數鏽跡瘢駁的盔甲兵刃,諸如觸角式弧形劍、鶴嘴巨斧、弧背凹刃刀,盔甲上有各種富有民族特色的古怪牌飾和帶扣,而這些圓盾彎刀的主人連骨頭都沒了,仔細找也許還可以找到幾個殘缺的骷髏頭。

    年代太過久遠,空氣侵蝕腐爛的原因是一個,還有不知這裏幾時開始,鑽進來很多沙鼠,沙鼠平時以沙漠植物的根須,和沙漠地下的昆蟲為食,很喜歡用硬物磨牙,這地宮裏的不少東西,都被它們給啃沒了。

    正殿中保存最好的就屬這個玉石王座了,玉座最上方刻著一只紅色玉眼,座身通體鑲金嵌銀,鏤刻著仙山雲霧,花鳥魚獸等物,基座是一大塊如羊奶般潔白的玉石,再以黑色調為主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胖子見此破敗不堪的情形,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在玉座之上,拍著扶手說:“也就這個還值點錢了,剩下的直接聯絡收破爛的往廢品回收站送吧。”

    我心想這孫子在哪都改不了這散漫的脾氣,無組織無紀律,我得嚇唬嚇唬他,免得讓Shirley楊她們笑話,便對胖子說道:“我說王凱旋同志,這座可是封建王朝的剝削階級坐的位置,你別忘了你也是革命幹部家庭出身,你坐在那裏,你的原則和立場還要不要了。”

    胖子大笑:“得了吧老胡,還裝政委呢?這都什麼年月了還要立場,你說這玉石寶座能值一百萬美金嗎?……哎,這個頭忒大了點,不拆散了還真不好往回搬。”

    我接著對胖子說:“你先別想它怎麼往回搬了,我告訴你你還別不信,這玉座是精絕女王生前坐的,說不定她的亡靈正遊蕩在這地宮裏,幾千年來,又寂寞又孤獨,正好你在這一坐,說不定就讓那女王瞅見了,她肯定覺得,嘿,這大胖子真不錯啊,渾身上下這麼多胖肉,得了,留下當精絕國倒插門的女婿算了,沒事啃兩口磨磨牙。”

    這番話倒沒把胖子嚇著,葉亦心本來已經不在昏迷,勉強能走,Shirley楊一直扶著她,聽我一說精絕女亡的幽靈還在這地宮裏,葉亦心雙眼一翻又被嚇暈了過去。

    Shirley楊急得直跺腳:“你們倆能不能不胡鬧?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還不快來幫忙。”

    我跟胖子見又惹了禍,也不敢再鬥嘴了,過去把葉亦心抬起來,放在胖子背上,讓他背著,胖子剛才少說了一句,覺得不太上算,口中還接著嘟囔:“倒插門的女婿?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沒文化的人,你當女王是鄉下的寡婦啊,女王的丈夫,那應該叫……叫什麼來著?好象不應該叫附馬吧?”

    Shirley楊見胖子還嘮叨,氣得忍不住說:“叫太監。”

    要不是考古隊中死了個郝愛國,氣氛很壓抑,這時候笑實在是不合時宜,我強行忍住,和眾人一起在寬廣的地宮中搜索,尋找有水源的地方。

    精絕古國地下的王宮,沒有我先前想象的那麼大,只有正殿頗具規模,兩側的配殿都比較簡陋,前殿的大門和石階都被沙子封得死死的,靠進前殿大門的地方,一塊黑色的石頂被炸藥破壞,這說明以前也曾經有人進到過這地宮之中,看那石門的損壞程度和痕跡,都不是近期所為,少說多做有幾十年以上的曆史了,很可能是那張黑白照片的主人所為,現在這個缺口早被黃沙埋沒。

    看過兩側的配殿,又轉到後殿,這裏是王室成員休息起居之所,這裏有幾處玉石圍欄的噴泉,不過早已幹涸了,一行人邊走邊看,Shirley忽道:“你們聽,是不是有流水聲?”

    我支起耳朵傾聽,果然在不遠處水聲潺潺,看那方位是在寢殿後邊,當下眾人加快腳步,尋著水聲來到殿後的一個山洞之中。

    山洞地勢極低,向下走了很深,來到一座球場般大小的天然石洞之中,這裏雖是天然,但是顯然是經過人工的修整,地面十分平整,在洞中有一片小小的地下湖,湖中隆起一塊凸地,如同一個湖心小島,只有十平方米大小,平湖如鏡,環繞在四周。

    我們這夥人連續一個星期,都只喝最低標准配給的水量,別說是在沙漠中了,尋常時一天只喝這麼點水也夠受的,這時見到清涼的地下水,都急著把頭紮進去狂飲一通。

    Shirley楊攔住眾人:“這水源已經廢棄多年,也不知是死水活水,何況地下河流不斷改道,現在的地下水,未必就和兩千年前的一樣,西域地下的硝磺最多,水中萬一有毒怎麼辦,先看看再說。”


    我就近處一看,見那湖水中有數尾五彩小魚遊動,便笑道:“多濾了,這湖中有魚,深處肯定有泉眼,是活水,不會有毒的。”

    此言一出,其餘的幾個人再也顧不上什麼,搶至湖邊大口大口地喝水,都把自己的肚子灌了個溜圓,還是覺得沒喝夠,直到一動就從嘴裏往外流水,方才罷休。

    葉亦心有脫水症,不能直接喝大量清水,Shirley楊用食鹽和了一壺水,一點點的給她服用。我們水喝得太多,都動彈不得,只能就地休息。

    我從來沒覺得水象現在這麼好喝,四仰八叉的挺著肚子躺在地上,閉目養神,這時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我好象聽到遠處還有水流的聲音,看來這地宮中的水脈還不止這一處。我們喝水的這個小小湖泊,非常安靜,在後殿中聽到的水流聲,是來自更遠處的那個水源,那應該是條流量很大的地下河,說不定就是繞過紮格拉瑪山的茲獨暗河。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忽聽Shirley楊“咦”了一聲,聲音中充滿驚奇,我急忙雙手撐地坐起來,問她怎麼回事,Shirley楊用手指著湖心的凸地,示意讓我看那邊。

    陳教授等人也紛紛從地上坐了起來,眾人順著Shirley楊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情景。

    湖中凸地上,不知何時,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青色蝣磷蟲,足有上萬只之多,它們的身體逐漸變成灰白色,一只只的從外殼中蠕動著爬出,蛻殼後的蟲體上似乎有很多熒光,閃閃發光,如同漫天星光一樣燦爛,蟲子們舒展著剛剛得到的翅膀,再過一會兒就可以飛到天上。

    便在此時,無數的大老鼠從四面八方躥進山洞,這些老鼠一點也不懼怕人類,對我們這些人視而不見,毫不猶豫的跳進湖中,赴水而去,爭相爬上湖心的凸地,貪婪的抓住剛褪殼的蟲子,不斷送進口中吃掉,風卷殘雲,片刻就吃了個精光。

    我們見了這許多大老鼠在湖中遊泳,看來這些老鼠一定經常在此聚餐,否則怎會如此熟練,想到這裏說不出的惡心,張開嘴哇哇大吐,把那一肚子的湖水,又原封不動的吐了出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9 AM

第三十二章 暗河


群鼠吃得飽飽的,便紛紛遊回岸上,四散去了。

    楚健撿起地上的碎石頭,想拋出去驅趕那些走得慢的大老鼠,我把他攔住,我們家從我祖父那輩傳下來的規矩,老胡家的人不許傷害老鼠,反正這些老鼠也與人無爭,隨它們去也就是了。

    胖子罵道:“老胡你他媽的這就叫姑息養奸,原來這水是老鼠們洗澡吃飯的所在,可他媽惡心死我了,剛才那一通猛喝,也不知道喝下去多少老鼠屎尿老鼠毛。”

    我說:“別提了行不行,越想越他娘的惡心,咱別在這呆著了,換個地方。”

    這裏的水我們是沒人想喝了,只好繼續向山洞的深處尋找地下暗河,這裏別無它路,只有一條通道,流水聲就是從通道的另一端傳過來的。

    我們順路前行,越走水氣越大,四壁也越來越潮濕,這條通道的兩邊有不少人工開鑿的石室,都裝這鐵柵欄,上著大鎖,裏面有不少刑具,看樣子是用來關押囚犯的,現在都成了老鼠窩了,地上黑呼呼的盡是老鼠糞。

    往山洞中的通道裏邊,行出數百米遠,終於見到一條水流湍急的暗河橫在洞口,這就是在沙海下流淌了幾千年,從來都未幹涸過的茲獨暗河了,河水不僅流量大,而且很深,在它的盡頭會同塔裏木河合流。

    不過新疆沙漠中的內陸河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管河水流量多大,都無法從出沙漠,進入大海,這些沙漠的內陸河以及地下暗河,最終都會慢慢的被沙漠所吞噬。

    河對岸還有另一個大山洞,中間有一座黑色石橋相連,橋身也同樣是用紮格拉瑪山的黑石頭築成,飛架在茲獨河洶湧的水流之上。

    黑橋另一端的山洞前,有一道千斤閘,用人臂粗細的大鐵鏈子吊起來一半,下面還墊了塊巨大的石頭,從閘下看那洞內,深不可測,不知是個什麼所在。

    陳教授吃了一驚:“先前發現地宮的石門被人炸開,想必是有人曾經進來過,這閘門如此厚重,又在這地宮的第三層最深之處,極有可能這裏面便是精絕女王的長眠之所。”

    古代西域諸國,經常把王室成員的墓葬設在城中,而不是象中原漢人那樣,開山為陵,依嶺修墓,這一點我們先前在西夜古城已經領教過了,那蒲墨王子的古墓,就建在舊城聖井之中,所以教授認為精絕女王的古墓在地宮之下,這並不奇怪。

    只是眾人覺得有些太過順利,以前也曾有探險隊到過這地宮,這洞窟又不隱蔽,肯定被前人發現過,莫非是進入女王陵寢的人,都死在了裏面?那裏面究竟有什麼東西?難道壁畫中的巨型洞窟也在裏面?

    我請示陳教授的意思,進去還是不進去?

    陳教授毫不猶豫的說:“進!我必須要去看一看,精絕女王的古墓有沒有遭到盜竊和破壞,如果不看上一眼,我死不冥目,這把老骨頭如果被埋在裏邊,也算是死得其所,我這麼大歲數了,什麼都不在乎,但是你們這些孩子還都年輕啊,你們都不要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

    Shirley楊正在給她的照相機裝新膠卷,頭都沒抬,說道:“我自然也去。”她說得輕描淡寫,似乎她完全沒想過是否要進入精絕女王的古墓,而只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進去的問題。

    我一看既然如此,我是不能不進去了,她們兩個若有個閃失,我於心何安,便讓胖子留下來照顧三個學生。

    胖子一聽不願意了:“這托兒所阿姨的活怎麼都歸我了?你們仨進去,我不放心,要去我跟你們一起去,要不咱誰都別進去。你們放心,那裏面有什麼金銀財寶,我一概不拿就是。”

    楚健薩帝鵬等人一聽不帶他們進去,急忙懇求,無論如何也想進去看看,這機會太難得了,千裏迢迢穿過黑沙漠,吃了多少苦才來到精絕古城,怎麼能不看看這最重要的女王陵墓呢?而且萬一有什麼事,也可以給大夥幫幫忙。

    這一來人人都要去,那剩下個身體虛弱,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的葉亦心怎麼辦?葉亦心補充了一些冷鹽水,此刻已經有了些力氣,對眾人說:“你們千萬別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我身體沒問題,我和大家一起進去。”

    我一看這可麻煩了,我和胖子本事再大,也照顧不過來五個人啊,何況還盡是些老弱婦儒,也就大個子楚健還能幫我們點忙。

    我對眾人說:“要不這麼著吧,我先一個人進去看看,如果裏面沒什麼危險,咱們再一起進去。要是我進去超過四五個小時還不出來,你們就別等我了,千萬不要再進這古墓,趕快離開這裏。”

    胖子說:“不成,要去咱倆一塊去,也好有個照應。”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我一個人就行了,我命大沒問題,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還得把大夥安全的帶出去呢。”

    Shirley楊說:“行了,別說的這麼悲壯了,我跟你一起去。”

    我以為我聽錯了:“你和我一起去?別開玩笑了,要是有什麼危險,我自己一個人容易脫身,你跟著去,我怕照顧不了你。”

    Shirley楊說:“還說不准誰照顧誰誰呢,反正不能讓你自己一個人進女王的古墓冒險。”說著她把楚健手中的運動步槍拿了過來,嘩啦一聲拉開槍栓,看到子彈是裝滿的,就一推槍栓把子彈頂上了膛,她這兩下子看得我暗地裏吐了吐舌頭,敢情也是位使槍的行家,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我們倆各自忙著收拾應用的裝備,胖子悄悄對我說:“哎老胡,我覺得她最近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兒啊,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這才哪到哪就開始粘上了?”

    我笑罵:“我看你他娘的才是眼神不好,我都沒看出來,你就看出來了?我對她不感興趣,太強勢的女人咱可不敢要,再說了,我們家老爺子要看我領回去一美國妞兒,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了。”

    胖子說:“你有這覺悟就好,我真怕你找個這樣的媳婦兒,她這種人仗著有倆臭錢就牛逼哄哄的誰也瞧不起,他媽的,以前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小皮鞋噶噶響,資產階級臭思想。你可千萬要頂住糖衣炮彈的攻勢啊。”

    我把在山穀中撿盜墓賊洋落撿來的突擊步槍裝滿子彈,把炸藥和工兵鏟都背在身上,又給電筒更換了新的備用電池,把穿山甲爪子做的摸金符放在手中握了一會兒:“懇請祖師爺保佑吧。”

    這時Shirley楊也收拾完了,她問我能否瞧出這墓的內部結構來,我說:“這種城下墓我聞所未聞,如果讓我從外部看一個墓穴裏面的結構,我必須通過:尋地脈、察形勢、覓星峰、辨水源、測方位、定穴場、究深淺等等步驟,用這些風水術確定古墓的年代和內部構造,但是這墓在城下,這樣的古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墓門前有橋有水,不和風水理論,墓中有什麼名堂,我還真是看不出來。咱們進去之後一切小心,特別是要小心不要觸發什麼機關,另外最需要提防的是那種頭上長個黑眼的怪蛇,它們動作奇快,難以閃躲。”

    Shirley楊點了點頭,當先走過石橋,我緊緊跟在後邊,在另外五個人的目送下,我們倆一前一後,過了黑色石橋,從千斤閘下鑽了進去。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9 AM

第三十三章 寶藏


閘門後是條向下的狹長坡道,坡度極陡,Shirley楊扔下去一支冷煙火,滾了許久方才到頭,在冷煙火停住的地方,它的光線已經小得瞧不清楚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這真是墓道,未免也太長了,附近沒有屍體,如果這條坡道有機關埋伏,那麼以前曾經進來過的那些人,一定會留下些什麼痕跡。

    縱然如此,我們也不敢稍有大意,走錯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我邊走邊仔細觀看周圍的環境,似乎有點不太對勁,但是究竟哪裏不對勁,卻想不起來。

    Shirley楊對我說:“你有沒有看出來,這裏沒有老鼠的蹤影。”

    我點點頭,說道:“正是,我剛才就覺得不對勁,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這裏閘門半開,又有石橋相連,那地宮裏的老鼠如次眾多,怎麼這裏半只也看不到?……不單是看不到老鼠,地上連老鼠屎和老鼠毛都沒有。難道那些老鼠憑這它們動物的本能,感覺到這裏是一處充滿危險的禁地?”

    Shirley楊卻沒有答話,又向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我說:“你可不可以講實話,你是不是做過盜墓的事?”

    我萬沒想到她回有此一問,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由於這次同行的這些人,都是從事考古工作,考古和盜墓雖然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差不太多,但畢竟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可以說是水火不相容,我這事極是機密,她是如何得知?

    Shirley楊見我不說話,便說道:“我也只是猜的,突然想到了便問你一句,我想你懂這麼多早已失傳的風水秘術,對各種古墓一點都不陌生,似乎比對自己家的後院還要了解,倒真有些象是做盜墓行當的。”

    我心中暗罵:“臭女人,原來是亂猜,差點把我心髒病嚇出來。”

    表面上我卻故做平靜,對Shirley楊說:“我這是家傳的本領,我祖父在解放前,是十裏八鄉有名的風水先生,專門給人指點陰宅。我爹當了一輩子兵,沒學會這套東西,我也只是有點業餘愛好,我這人你還不知道嗎,就是喜歡鑽研,雷鋒同志的釘子精神,歸根結底就是一個鑽研……”說到後來,我就把話題岔開,避免再和她談風水盜墓一類的事情。

    我們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了坡道的盡頭,這裏卻無路可行,四周空間異常廣大,唯獨腳下無路,坡道下是個平台,平台上立著數百尊巨瞳石人像,平台邊緣都是陡峭的山壁,向上看,看不到頭頂,全是一片漆黑。

    前面是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洞,看不出究竟有多大,能照二十米的聚光電筒根本照射不到盡頭,莫非是走到頭了?不過細看這平台四周,又完全不象是天磚俑道壁畫中描繪的那個地下洞窟。

    Shirley楊說:“可能女王的棺槨還在下面,在她被安葬之後,精絕人就把與這裏連接的部分毀掉了,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去打攪女王的安寧了。”

    我笑道:“那正好,咱們就此回去……”話未說完,就見Shirley楊取出三枚冷煙火,分別扔下平台,她是想看看下面有多深。

    我們兩人趴到平台邊向下張望,只見冷煙火就掉在下邊不遠的地方,原來這平台的落差不大,只有三十來米。

    借著煙火的光亮,看到下面是一大片平地,地上堆著小山一樣的各種金銀器皿、珍珠寶石、鏄骨玉髓,我驚道:“他娘的,原來這些好東西都在這裏了,看來盛斂精絕女王的棺槨一定也在下邊。只是無路下去。”

    這時Shirley楊在平台的一端找到了一條繩梯,繩梯掛在和平台長在一起的一塊大石上,從平台的側面垂了下去,兩端都扣著老式安全鎖。

    Shirley楊說:“這可能是以前來過的探險家們留下的,繩梯雖然堅固,畢竟年頭多了,咱們先回去石橋那邊取咱們自己帶的繩梯。”

    我說:“這樣做當然是簡單,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下邊有這麼多玉器珠寶,為什麼先前到過這裏的那些探險家沒有把它們帶走,那些外國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好聽點是探險家,說不好聽了就是來咱們中國偷東西的賊,要知道,賊不走空。”

    Shirley楊說:“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說,他們絕不會入寶山空手而歸,之所以這些財寶原封不動的放在這裏,是因為下邊有什麼機關猛獸之類的陷阱。”

    我說:“沒錯,就是這意思,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看上去越簡單的事,往往做起來越複雜。你還記得安力滿說過黑沙漠中有個古老的詛咒嗎?無論是誰,拿了黑沙漠中的財寶,他就會同這些財寶一起,永遠的被埋在黑沙漠裏。”

    Shirley楊說:“這個傳說在大唐西域記裏面也有記載,那座被埋在黑沙漠中的城叫做竭羅迦來,我覺得這個詛咒不是問題,陳教授他們都是考古人員,不會隨便動這些東西的,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那位胖搭擋,你可得看好了他。”

    我怒道:“你這話怎麼說的,和著我們倆長得就象賊?我告訴你我們人窮志不短,我可以用我的腦袋擔保,只要我說這裏的東西不能動,我那哥們兒就絕對不會拿。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想當初庚子年,八國聯軍來中國殺人放火,搶走了我們多少好東西。這八國裏有你們美國吧?你們有什麼資格覺得我們象賊?”

    Shirley楊氣得臉都白了:“這麼說你看我倒象賊了?”

    我一想她怎麼說也救過我,我剛才的話確實有些過火了,只好忍著性子陪了個不是,二人便又順著原路返回,這次誰都不再說話,氣氛沉悶得嚇人。

    陳教授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我們終於返回,忙問詳情,我在暗河中打了一壺水,邊喝邊把下面的情況描述了一遍,Shirley楊又補充了一部分。

    陳教授和他的學生聽說下邊果然別有洞天,胖子聞聽下邊有大批的陪葬品,都喜不自勝,哪裏還等得了,立刻就動身進了古墓的閘門。

    我走在最後,在進去的時候,我摸了摸那道千斤閘,這他娘的要是掉下來,可誰也出不來了,不過有這麼多炸藥,也不用擔心了,想到此處,便覺安心不少,一低頭,走進了墓道。

    眾人在平台上忙碌著准備繩梯,我估計到了這種時候,我勸他們也沒用,只好囑咐胖子千萬別拿下邊的東西,什麼狗屁詛咒我倒不相信,但是不能讓Shirley楊抓住把柄,咱得給國人爭光啊。

    胖子說:“老胡你就放心吧,咱好賴也是條漢子,不能跌這份,這回不管是有什麼,我一個老鼠毛都拿。”他想了又補上一句:“要拿就等下回來了再拿。”

    繩梯放好之後,我仍是作為尖兵,頭一個下去,我見這附近沒有老鼠的蹤影,初時認為下面可能會有那種黑色怪蛇,所以老鼠們不敢下來。

    但是我下去之後,發現這裏死一般的寂靜,別說老鼠毒蛇,連只小小的蟲蟻也沒有,附近岩壁上釘有不少青銅的燈台,都制成燈奴的形狀,燈奴雙膝跪倒手托寶盞,盞內的燈油早已燒幹,這些銅燈一盞挨一盞,根本數不清有多少,隨便拿出去一盞到市面上,憑這工藝,這年代,這出處,這曆史,絕對值大錢。

    站在大堆的財寶之上,心旌神搖,要硬生生的忍住,沒點定力還真不行,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去看那些好東西,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吹響哨子,上面等候信號的人陸續從繩梯上攀爬而下。

    每一個下來的人都被這堆積如山的珍寶驚呆了,如此之多的奇珍異寶,都是當年精絕從西域各國搜刮而來的,就連陳教授都無法一一叫出這些珍寶的名稱,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哪一件都是價值不菲。

    胖子看得兩只眼睛發直,早把在平台上對我的保證忘到了腦後,伸手就去抓最近處的一只玉酒壺。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09 AM

第三十四章 神木


我趕緊把胖子拉住,小聲對他說:“你他娘的說話怎麼跟放屁似的,不是說好了不動這裏的東西嗎。”

    胖子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真他媽怪了,剛剛我這支手不停使喚了,我心裏說別動別動,卻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我說:“別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主觀上見財起意,別在這站著,趕緊往前走。”說完我轉頭看了看Shirley楊,她正和楚健忙著攙扶從繩梯上爬下來的教授,沒有注意到胖子的舉動。

    我問楚健:“你小子怎麼也下來了,不是讓你在平台上照看葉亦心嗎?”

    楚健說:“大哥,我想看看這下邊的古墓,就看一眼我就回去。”

    不僅是他,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精絕女王的棺槨,傳說得神乎其神,雖然可能有危險,但是到了這裏,誰都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特別是這些專門做考古的人。

    陳教授剛從繩梯上爬下來,累得氣喘籲籲,對我說:“讓他們看看吧,這是個難得的學習機會,長長見識也是好的,不管那女王曾經有多厲害,現在她已經死去兩千年了,她統治的國家,也在她死後被奴隸們攻陷,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咱們大家只要牢牢記住考古工作者的原則就行了,千萬不要損壞這裏的任何物品。”

    我一想也是,反正那女王死了,就算她有什麼妖法也施展不得了,以前那些在這古墓中遇到危險的人,大概都是被這些珍寶迷了心智,所以永遠都走不出去了,看來這些陪葬品就是最大的陷阱,只有盡量不去看,才能克制住自己貪欲。

    精絕女王一生有這麼多的傳說,權傾西域,到頭來還不免一死,可見世事如棋局局新,從來興廢由天定,任她多大本領,也難以逃脫大自然的規律。

    這時葉亦心也在薩帝鵬的協助下,順著繩梯下來,眾人摸索著向前走,四周全是漆黑的山岩,看這樣子難道是到了紮格拉瑪山的山腹之中了?

    這處大山洞的空間太大,無法看清楚周圍的地形地貌,這種場合下,我們一直沒舍得用的強力照明裝備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這是一種總重量達八公斤的手提式探照燈,采用超高壓球型氙燈,純鉑鎳反光鏡,照射范圍在無介質幹擾空間可達2.5公裏,這東西耗電量很大,不能長時間使用,所以我們一直沒舍得用,現在該它登場了。

    我把探照燈組裝起來,胖子把腰帶電池卸下來裝進燈後的電池倉,深度近視眼薩帝鵬好奇的去看燈口,Shirley楊把他拉開:“小心點,這燈光線太強,一百米之內,能導致人眼暴盲,別在前面看。”

    我三下兩下裝好了強光探照燈,讓大夥都站到探照燈後邊,打開開關,一道凝固般的光柱照了出去,四下裏一掃,就周圍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這確實是紮格拉瑪山的底部,頭頂和四周都是黑色的山石,堆滿陪葬珠寶的地方是一處斷崖,斷涯上除了這些殉葬品之外,還有無數高大的巨瞳石人像,斷崖下是個圓形大洞。

    和神殿通道中壁畫所繪完全一樣,直徑在一千米左右,絕不是人工能挖出來的,環繞著這處深不可測的地洞,被人修築了一條螺旋向下的台階。

    用強光探照燈照下去,這台階在洞壁上轉了數匝,便就此斷絕,看來人工已至極限,最深也只能下到那裏,再用探照燈往下照,則深不見底,洞下呼呼的冒著陰風,一股巨大而且黑暗的壓迫感,使人不敢再往下看,如果再看下去,說不定心神一亂,就會身不由己的跳下去。

    Shirley楊說:“這一定就是精絕國的聖地,鬼洞族這個名稱,可能就從此而來,鬼洞……鬼洞……下面連著哪裏呢?”

    我見了這麼大的一個洞穴,心裏也冒出一絲寒意:“鬼洞說不定是連著地獄,他娘的,看著真讓人眼暈啊。”

    陳教授說:“哎,胡老弟你也是當過兵的人,怎麼還信鬼神之說,我看這個大洞一定是大自然的造化,正所謂鬼斧神工啊,兩千年前的古人一定把它當做神跡了。”

    我正要跟教授說這世界上有些事,不能以絕對唯物主義論看待,至少我曾經有過一些無法用科學理論解釋的遭遇。還沒等我說出來,就被胖子打斷了。

    胖子用探照燈照到一處,大呼小叫地讓我們快看,只見探照燈光柱停在大地洞洞口的中間,那裏有一處懸在半空的石梁,那道石梁又細又長,從山崖上探出,剛好延伸懸掛到地洞上方的位置。

    最關鍵的是石梁的盡頭,擺放著一段巨大的木頭,這木頭直徑有兩米多,象是一段大樹的樹身,被直接截下來這一截,沒有經過任何加工,樹幹上的枝叉還在,甚至還長著不少綠葉。

    圓木樹幹上捆了十幾道大鐵鏈,連接著石梁,把巨木固定在地上。更奇特的是這段木頭上生長著一朵綠色的巨大的花草,那花的大小如同一個大水桶,口小肚粗,花瓣卷在一起,通體翠綠,四周各有一大片血紅色的葉子,在木頭上生了根,它的枝蔓同大鐵鏈一起緊緊的包住那段木頭。

    我大吃一驚:“這木頭……是昆侖神樹啊,曾聽我祖父說過棺木的材料,最好的便是蔭陳木的樹窨,還有一種極品中的神品木料,極少有人見過,那便是只在古書中有記載的昆侖神樹,傳說昆侖神木即使只有一段,離開了泥土水源和陽光,它仍然不會幹枯,雖然不再生長了,卻始終保持著原貌,如果把屍體存放在昆侖神木中,可以萬年不朽。難道那精絕女王的屍體,就在這昆侖神木中。”

    Shirley楊的聲音也有點發顫:“不會錯,這就是昆侖神樹制成的棺槨,古籍中說這樹和昆侖山的年代一樣久遠,當年秦始皇都想找昆侖神樹做棺槨,想不到這精絕女王好生了得,恐怕曆史上再沒有人比她的棺槨更貴重了。”

    眾人難以抑制心中激動的情緒,便要動身過去仔細觀看,陳教授想攔住眾人,他似乎有要緊的話說,結果情急之下,腳底踩到一塊碎石,扭傷了腳脖子。

    我們只得又回去把教授扶起來,他這一下崴得不輕,再也無法行走,只能坐在地上說話:“千萬不可輕易過去破壞了那些東西,你們難道沒看見棺木上那朵奇花嗎?”

    胖子說道:“陳老爺子你說那是朵花嗎?長得這麼怪,我還以為是個超大的芋頭,這棺上怎麼會長植物?莫非把那女王當種子埋進神木,她就發芽開花了不成?”

    陳教授揉著受傷的腳踝說:“沒錯,確實象,你可知這花的學名叫做什麼?叫做屍香魔芋,是極珍惜的植物,世上恐怕僅剩下這一株了,而且這種植物十分危險。”

    “屍香魔芋”我們聞聽此言,心裏打了個突,包括Shirley楊在內,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奇花異卉,這名頭倒是不俗,就請陳教授解說詳情。

    陳教授說:“我當年研究古西域文明,曾經在一些殘存的古壁畫和史料中看到過,屍香魔芋本生長於後月田國,曾經過絲綢之路流入中土,只因水土環境不適,就此絕跡,這屍香魔芋可以生長在古墓中,據說能保持屍體不腐不爛,還能讓屍體散發芳香,極是珍貴。古西域文明具有強烈的神秘色彩,宗教繁雜,神話傳說和史實混為一體,非常不好區分,我本以為這是上古傳說,不足為信。”

    Shirley楊看了看遠處石梁上的奇花,又問教授:“既然是如此神奇的花卉,您為何又說它很危險呢?”

    陳教授說:“我適才所說,只是它的一部分特性,傳說屍香魔芋中付有惡鬼,它一旦長成之後,活人就不可以再接近了。難得有昆侖神木制成的棺槨,上古魔花屍香魔芋才能生長在這裏。”

    我一生經曆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遇到現在這麼神奇詭異的棺木和惡鬼之花,便對陳教授說:“這可奇了,在這紮格拉瑪山的山腹中,也沒有光和作用,還能生長植物,這些神秘的東西同那女王的身份果真十分吻合,都是些不符合自然界法則的怪物。”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0 AM

第三十五章 屍香魔芋


遠遠聞到一股清香撲鼻,這魔花是否有毒?一般有毒的植物和動物,都是色彩鮮豔,看這屍香魔芋紅葉綠花,顏色都象是滴下水來一樣鮮豔,說不定真的有毒,我想到這,趕緊讓眾人把防毒面具戴上。

    胖子說:“我看這花不象有毒,有毒的東西個頭都小,這麼大只,根個大桶一樣,我覺得是只食人花。”

    Shirley楊道:“不會是食人花,這附近連只螞蟻都沒有,如果這花靠吞吃動物為生,早就枯死了,那昆侖神樹制成的棺木一定給它提供了足夠的養份。”

    胖子哼了一聲說道:“管它是什麼鬼鳥,我給它來幾槍,打爛了它,那就什麼危險都沒有了。然後咱們過去瞧瞧那西域第一美人兒的粽子,究竟長什麼樣。”

    陳教授說:“萬萬不可,咱們寧可不過去,也不能毀壞這株珍惜的屍香魔芋。”

    我轉動探照燈,照射棺槨四周,好讓教授等人瞧得清楚一些,卻在燈光下發現石梁的邊緣上刻著很多文字,密密匝匝的都是鬼洞文,字符足有數百個之多,這一發現非同小可,整座古城,包括神殿和地宮,很少有文字,多是以壁畫來記事,只有神殿中的玉眼上有一些鬼洞文,可惜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讓我給摔碎了,沒想到這石梁上有如此之多的鬼洞文。

    文字是人類傳遞信息的一種最基礎符號,古代壁畫代給人們的信息,是一種直觀的感受,而文字中含有的信息則更加精確,如果破解了這些鬼洞文,在解讀這精絕文明上會少走很多彎路。

    陳教授忙讓學生們記錄,一部分一部分的把石梁上的鬼洞文都記下來,好在那些字體刻的很大,不用離近了也可以用探照燈照明後記錄,Shirley楊也在用相機拍照。

    只有我和胖子沒什麼事可做,陳教授又不讓我們在這裏抽煙,我們倆只好坐在地上幹等著,等他們幹完了收工。

    看來這次的考古工作也就到此為止了,收獲不能說不小,單是那一條天磚俑道中保存完好的壁畫,就夠全世界考古界震驚兩年了,何況還有這個無底大洞,再加上昆侖神木的棺槨,上古奇花屍香魔芋,哪一個都夠這些知識分子研究好長時間,我們現在不具備任何保護手段,想開棺槨看看那西域第一美人是不可能了,前些天在聖井中見到蒲墨王子的棺材,陳教授就明確的禁止我們開棺,這些行動大概要上報領導審批,然後才能做,我是沒機會看到了。

    可惜郝愛國死在山穀裏了,否則他看到這些,不知道會有多激動,想到這不禁為他惋惜,心中多少也有些自責,如果我當時能出手快一點……,算了,這世界上哪那麼多如果啊,他娘的,如果當初我不讓手下把那幾個越南特工幹掉,說不定我現在都當營長了,往事曆曆在目,越想心情越是難以平靜。

    胖子見我發呆,拍了拍我的肩膀:“老胡你看那倆小子這是幹什麼去?”

    我從亂麻般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放眼一看,只見楚建和薩帝鵬二人已經走上了石梁,教授不是說不讓上石梁去動女王的棺槨嗎?我忙問是怎麼回事。

    陳教授說:“沒事,他們不是去看棺木,石梁中見積了很多灰,把字體都遮蔽了,他們過去把灰掃開就回來,都戴了放毒面具,不會有事的。”

    我想把那兩個年輕的學生叫回來,由我替他們去,陳教授說:“不用了,這石梁上的鬼洞文意義重大,你們不是專業做這個的,萬一碰壞了就麻煩了,楚健他們會用毛刷一點點的清理掉灰塵和碎土,他們手腳利索,一兩分鍾就能做完。”

    我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坐立不安,我的直覺一向很准,肯定會出事,以前曾到過這裏的那批英國探險家,為什麼沒有把這麼貴重的神棺帶走?除了一個神經錯亂的幸存者,其餘的人都到哪去了?這山腹的地洞中看起來安安靜靜沒什麼危險,但是接近女王的棺木會發生什麼事?我不能再等了,必須趕緊把楚健他們倆叫回來。

    我剛要開口喊他們二人,卻為時已晚,只見一前一後走在石梁中間的兩個學生,後邊的薩帝鵬忽然一彎腰,撿起一塊山石,趕上兩步惡狠狠的砸在前邊的楚健頭上,楚健哼都沒哼一聲,身子一歪,落入了石梁下的無底深洞。

    這一切發生的非常突然,誰也來不及阻止,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見薩帝鵬扭過頭扯掉自己頭上的防毒面具,沖著眾人一笑,這笑容說不出的邪惡詭異,然後一轉身,快步走向石梁盡頭的棺槨,用手中的山石猛砸自己的太陽穴,頭上的鮮血象決堤的潮水般流了下來,他晃了兩晃,一下撲倒在精絕女王的棺木之上,生死不明。

    其餘的人都被這血腥詭異的一幕驚得呆了,薩帝鵬怎麼了?一向斯文木納的他,怎麼突然變成了一個殺人鬼,殺死了自己最要好的同學,然後自殺在棺木旁邊?

    我叫道:“糟了,這小眼鏡一定是被惡鬼付體了,胖子快抄黑驢蹄子,他好象還沒死,要救人還來得及。”

    陳教授見一瞬間自己的兩個學生,一死一傷,死的跌進了深淵,連屍骨都不見了,傷的那個頭破血流,倒在石梁的盡頭,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否還活著,這些事實在難以接受,急火攻心,一頭暈倒在地,葉亦心趕緊扶住教授,她也嚇壞了,除了哭之外,什麼都不會做。

    我心想救人要緊,就算石梁上真有鬼也得硬著頭皮鬥上一鬥了,一邊讓胖子和Shirley楊兩人救助教授,一邊抄起武器,把防毒面具扣在自己頭上,心想管它多厲害的惡鬼,也得懼怕僻邪的黑驢蹄子和糯米三分,如果那屍香魔芋有毒,我戴上防毒面具,也不懼它。

    我來不及多想,邁步便上了石梁,這石梁寬有三米,懸在那無底深洞的上空,往下一望,便覺渾身寒毛倒豎。

    我剛走出一半,忽聽背後有腳步聲,我回頭看過去,卻是胖子和Shirley楊二人跟了上來,我問他們:“你們不去照顧教授,跟著我做什麼。”

    胖子說:“這石梁上也不知有什麼鬼東西,你一個人來我不放心,再說你一個人背薩帝鵬吃力,咱們一起抬了他速速退回去,免得再出意外。”

    我心想時間緊急,倘若再多說兩句,薩帝鵬失血過多便沒救了,於是一招手讓他們跟上,三人直奔石梁盡頭的棺槨處。

    這回離得近了,才覺得那奇花屍香魔芋妖豔異常,那花那葉的顏色之鮮豔,瞧得人心驚動魄,我想起陳教授說這魔花中藏著惡鬼的靈魂,事已至此,哪還管它什麼世間稀有,便破口罵道:“操他娘的,說不定就是這妖花搗鬼。”揮動手中的工兵鏟,對准屍香魔芋一通亂砍,砍得那巨花一團稀爛,流出不少黑色液體,方才住手。

    Shirley楊見我手快,已經把魔花斬爛,也來不及阻止,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算了,砍也砍了,快救人要緊。”

    我說:“正是,快給薩帝鵬止血。”邊說邊去掏急救繃帶,准備先給他胡亂包兩下,然後趕快抬回去救治。

    胖子伸手一摸薩帝鵬的頸動脈,歎道:“別忙活了,完了,沒脈了,咱們還是晚了一步。”

    我氣急敗壞的一掌拍在棺木上:“他娘的,這回去怎麼跟他們的父母交代,還不得把家裏人活活疼死。”

    沒想到我這一巴掌拍在棺木上,薩帝鵬倒在地上的屍體,忽然象觸電一樣突然坐了起來,兩眼瞪得通紅,指著精絕女王的棺槨說:“她……她活……了……”

    我和Shirley楊及胖子三人都嚇了一跳,剛才明明摸薩帝鵬已經沒脈了,怎麼突然坐了起來,乍屍不成?

    我下意識的在兜中抓了一只黑驢蹄子想去砸他,卻見薩帝鵬說完話,雙腿一蹬,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這回象是真的死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0 AM

第三十六章 死亡


剛剛薩帝鵬突然活過來說了一句話,他指著棺槨說什麼她還活著,這棺裏的“她”,不就是指精絕國的女王嗎?那妖怪女王又複活了不成?

    我不由得抬頭一看,昆侖神木的棺蓋不知在什麼時候打開了一條縫,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胖子和Shirley楊也不知所措,三個人手心裏都捏了一把冷汗。

    是禍便躲不過,既然精絕女王的棺槨打開了,這擺明了是沖著我們來的,胖子端起槍瞄准女王的棺槨,我緊緊握著工兵鏟和黑驢蹄子,就看裏邊究竟有什麼東西出來。

    這一瞬間我腦子裏轉了七八圈,女王是鬼還是粽子?是鬼便如何如何對付,是粽子便如何如何對付,石梁狹窄,施展不開,如何如何退回去,這些情況我都想了一遍。

    但是除了蓋子挪開了一條縫之外,那棺木卻再無任何動靜,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不管女王的棺木有什麼動靜,先從石梁上退回去再做計較。

    其二是以進為退,直接上去把棺板打開,無論裏面是什麼怪物,就用工兵鏟、黑驢蹄子、突擊步槍去招呼她。

    我的頭腦中馬上做出了判斷,第一條路看似穩妥,卻不可行,這石梁上肯定潛伏著某種邪惡的力量,薩帝鵬和楚健離奇的死亡,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這種魔鬼般的神秘力量,正在伺機而動,它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幹掉我們這些打擾女王安息的人。

    如果我們立刻返回的過程中,走在這狹窄的石梁上遭到突然襲擊,根本無處可避,這時候只有硬著頭皮上了,希望這無底洞上的石梁,不會變成我們的絕路。

    我看了看胖子和Shirley楊,三人心意相同,互相點了點頭,都明白目前的處境,雖然暫時什麼都沒發生,卻已經形了成背水一戰的局面,只有開棺一看,先找出敵人,才能想辦法應對。

    胖子把突擊步槍遞給Shirley楊,讓她准備隨時開槍射擊,隨後往自己手心裏吐了兩口唾沫,示意讓我和他一起把棺蓋推開。

    由於棺上纏著幾道人臂粗細的鐵鏈,不能橫向移開棺蓋,只能順著從前端推動,棺材自己露出的那條縫隙,也是在前端。

    我壓制住內心不安的情緒,和胖子一起數著一二三,用力推動棺板,這昆侖神樹的樹幹制成的棺材,沒有過多人為加工的痕跡,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樣,樹皮還象新的一樣,如果不是它自己移開一條細縫,還真不容易看出來哪裏是棺蓋。

    棺蓋並沒有多重,用了七分力,便被我們倆推開一大塊,我們都戴了防毒面具,聞不出棺中是什麼氣味,只見一具身穿玉衣的女屍,平臥在棺中,除此之外,棺中空空如也,什麼陪葬品也沒有。

    女屍應該就是精絕女王了,她臉上戴著一張黑色的面具,瞧不出她的面目,身體也沒有露在外邊,看不清屍骨保留的程度如何。

    這就是那個被傳說成妖怪,殘暴成性的精絕女王?我心中暗罵:“她娘的,死了還要裝神弄鬼蒙著臉。”

    胖子問我道:“老胡,你說楚健他們的死,是這女王在棺中搞的鬼嗎?他媽的,把她的面具揭掉,看看她究竟是西域第一美人,還是妖怪。”

    我說:“好,我也正想看看,你來揭開她的面具,我准備著,用黑驢蹄子塞進她嘴裏去,她便真是妖怪,也教她先吃咱一記僻邪驅魔的黑驢蹄子。”說罷握了黑驢蹄子在手,做勢准備要塞進女屍口中。

    胖子挽了挽袖子,探出一只手,“噌”地扯掉了精絕女王屍體上的面具。

    精絕女王的臉露了出來,黑發如雲,秀眉入鬢,面容清秀,雙目緊閉,臉色白得嚇人,除此而外,都跟活人一般不二。

    在此之前,我曾經無數次的想象過這位女王究竟長什麼樣,或胖或瘦?或金發碧眼?或高鼻深目?但是讓我想一百萬次,我也不會想到女王原來長得是這樣……

    我和胖子同時“啊”了一聲,誰也沒想到,這女王竟然長的同Shirley楊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摳出來的。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腦袋裏亂成了一鍋粥,轉頭想看看站在身後的Shirley楊是什麼反應,誰知轉頭一看,先前端著槍站在後邊掩護我們的Shirley楊蹤跡全無。

    難道這棺裏的屍體不是女王,而就是Shirley楊本人?我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陣陣絕望刺激著大腦的皮層,傷心,害怕,緊張,無助,不解,多種複雜的情緒,同時沖進了我的大腦,一時間腦海裏一片空白,我們的對手太難以捉摸了,我們簡直就象是案板上的肉,是煮是燉,是炒是炸,全由不得自己了,完全的被玩弄於掌股之間,我們甚至不知道對手是什麼。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時,忽然覺得身旁刮起一股陰風,好象有一個陰氣森森的物體正在快速的接近,我心道“來得好。”舉起工兵鏟回手猛劈,感覺砍中了一個人,定睛一看,胖子的半個腦袋被我劈掉了,鮮血噴濺,咕咚一下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我呆在當場,我究竟做了什麼?怎麼這麼冒失,難道我真被那妖怪女王嚇破了膽?竟然把我最好的兄弟砍死了,這一瞬間心如死灰,這回可倒好,考古隊九個人,不到一天的功夫,接連死了五個,就連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胖子,幾十年的交情,被我一鏟子削掉了腦袋。

    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也許我這條命早在昆侖山和雲南前線的時候,就該送掉了,也免得我誤殺了自己最重要的同伴,就算我死了,到得那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胖子。

    我萬念俱廢,頭疼得象是要裂開一樣,只覺得從頭到腳如墜冰窟,只有一死了之,從腰間拔出匕首,對准自己的心窩,一咬牙就刺了下去。

    刀尖碰到皮肉的一瞬間,耳中突然聽見兩聲槍響,一發步槍子彈擊在匕首的刀刃上,把我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四周忽然間變得霧蒙蒙的,什麼也瞧不清楚,是誰開的槍?我心神恍惚,越琢磨越不對勁,所有的邏輯都顛倒了,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喊的名字:“老胡,快回來,快往回跑。”

    這聲音象是在黑夜中出現的一道閃電,我雖然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卻本能的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他娘的莫不是中了妖法?

    想到這我用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全身一震,發現自己正身處石梁的中間,並沒有站在女王的棺槨前,石梁盡頭的棺木完好無損,棺上的屍香魔芋正在綻放,原本卷在一起的花瓣都打了開來,露出中間的花蕊,象個雷達一樣的對著我。

    而石梁的另一端,站著兩個人,是胖子和Shirley楊,他們急得蹦起多高,正拼命喊我,他們沒死嗎?

    胖子拎著槍大叫:“老胡,你他媽的神經了,快回來啊。”

    我無暇細想,甩開腳步,奔了回來,一把扯掉頭上的防毒面具,把口中的鮮血吐了出來,這時候我頭腦才恢複正常。

    我問胖子他們我剛才究竟怎麼了?胖子說:“我操,你他媽的差點把我嚇死啊,你不是想過去搶救薩帝鵬嗎,你剛走到石梁的中間,忽然回頭,也不知道你怎麼了,跟夢遊似的,掄著工兵鏟一通亂砸,然後又比比劃劃的折騰了半天,我們怎麼喊你你也聽不見,然後你拿著匕首要自殺,我想過去阻止你,又不趕趟了,只好開了兩槍把你手中的匕首打落。你小子是不是失心瘋了?還是被鬼付體了?”

    我回頭望了望那道狹長的石梁,這時把前因後果一揣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剛才經曆的一切都是那妖花屍香魔芋制造出來的幻覺,他娘的,它是想引我自殺。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1 AM

第三十七章 爆炸


屍香魔芋,我想它不僅是通過它所散發的香氣,對人的心智進行幹擾,更厲害的是它的顏色,只要離近了看一眼便會產生幻覺。

    難怪精絕女王的棺槨附近沒有任何防衛的機關,原來這株魔花便是最厲害的守墓者,任何企圖接近女王棺槨的人,都會被屍香魔芋奪去五感,自己被自己頭頭腦中的記憶殺死。

    看來我們面前這條懸在無底巨洞上的石梁,便是屍香魔芋所控制的范圍,一但踏上屍梁,就會產生幻覺。

    想必以前曾到過這裏的探險家盜墓賊們,都和楚健、薩帝鵬一樣死的不明不白,恐怕他們到死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還好Shirley楊多長了個心眼,沒有讓胖子過去拉我,否則我現在已經死在石梁上多時了,我越想越怒,惡狠狠的大罵精絕女王的老母,抄起槍來對著遠處棺槨上的屍香魔芋打了幾槍,子彈射在魔花的枝葉上,就如同打進了糟木頭,連大洞都沒打出一個,更沒有任何反映,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做罷。

    薩帝鵬倒在石粱盡頭的棺木旁,鮮血流得滿地都是,看來已經沒救了,但是總不能把他的屍體就這麼扔下不管,還是得想個辦法過去把他搶回來。

    我同Shirley楊胖子商量了幾句,苦無良策,陳教授雖然沒有性命之憂,卻兀自昏迷不醒,葉亦心在他身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目前我們所面臨的局面,當真是亂麻一般,讓人無從著手。

    胖子說:“老胡,我倒有一條妙計,可以幹掉這魔花。”

    我問他:“那屍香魔芋恁地厲害,你能有什麼辦法?”

    胖子說:“雖然厲害,卻不算難對付,它不過是幹擾視聽,把接近它的人誘向死亡,你們過去的時候都帶了防毒面具,仍然著了它的道兒,這說明它並不是只通過散發出來的氣味至人死地,用眼睛看它一看,就會被它迷惑,分不清真假,故此無從下手。我的妙計是,咱們不去看,把眼睛蒙上,趴在地上摸索著爬過去,把那花連根拔了如何?”

    我說:“也好,你快快蒙了眼爬過去,我們在後邊替你觀敵僚陣呐喊助威。”

    Shirley楊道:“不行,除了陳教授知道一點屍香魔芋的資料之外,咱們大家都對它一無所知,你們又怎麼能肯定屍香魔芋是通過五感來催眠的呢,這魔鬼之花實在太過邪門,萬一判斷失誤,很可能就要死在石梁之上。”

    胖子說:“要依你這麼說,就把薩帝鵬的屍體丟下不管,咱們腳底抹油,立馬開溜?”

    我說:“就算是走了,也不能便宜那屍香魔芋,咱們這不是有這麼多黃色炸藥嗎,我去把石梁炸短,讓那魔花摔到地洞深處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自爭執不下,忽見遠處薩帝鵬的身體,好象劇烈的動了一下,我們連忙停止爭論,全神貫注的觀看石梁那邊的情況。

    強光探照燈一直是保持著比較低的角度,是為了讓人從石梁上走回來的時候,不被燈光刺到眼睛,這時我把探照燈的角度稍稍提高,以光柱照准遠處的薩帝鵬。

    薩帝鵬的身體滾了一下,似乎被什麼東西拖拽,正不斷的被拉向石梁下的黑洞,正待細看,那強光探照燈卻閃了兩閃,就此熄滅,也不知是接觸不良還是熄滅了,整個山洞中立刻陷入一團漆黑之中。

    現在正是緊關節要之時,我使勁拍了拍探照燈,仍然沒有亮起來,我急忙讓胖子把備用電池拿來。

    胖子說:“沒備用電池了,探照燈的兩套備用電池都在駱駝隊那裏,咱們進城時候裝備太沉,你不是讓大夥輕裝嗎,多餘的東西都沒帶。”

    Shirley楊打亮了一只冷煙火,四周亮了起來,黑暗中的光明,哪怕只有一點,也會讓人感到心安,但是遠處仍然看不到,究竟是什麼東西把薩帝鵬拖走的?這個大洞裏還有其它的生物?

    黑暗中只聽那個無底深淵的石壁上,悉悉索索響成一片,這聲音不大,象是什麼動物在蠕動著爬行,而且數量之多,無法估量。

    我想起那些令人不寒而立的怪蛇,急忙讓胖子快去背起陳教授,不管那洞裏出來的是什麼,毫無疑問那東西絕對是不友好的,咱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冷煙火的照明時間有限,我們都取出了“狼眼”手電照明,胖子背起陳教授,Shirley楊拉著雙腿發軟的葉亦心,眾人尋准了方向,便向來路退了回去。

    這時四周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Shirley楊舉起照相機,連續按動快門,閃光燈喀嚓喀嚓連連閃爍,一瞬間四周被照得雪亮,借著閃電般雪白的光芒,只見四周爬出無數黑鱗怪蛇,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十幾厘米長,最大的將近一米,頭上都頂著個黑色肉瘤,有得顯然已經發育成熟,那大肉瘤已長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球。

    群蛇頭頂的黑眼,對光線異常敏感,被閃光燈一照,都紛紛後退,但是數量太多,成千成萬,又從地洞中不斷的湧出,堆積糾纏在一起,來時的道路已經被堵得死死的,無法逼它們閃出一條道路。

    相機的閃光燈和手電的光線雖然可以暫時抵擋蛇群,卻是個因鴆止渴的法子,一旦相機能源耗盡,都不免被被蛇咬死。

    黑蛇越來越多,我們進城時攜帶的一桶凝固燃料,在神殿中就用光了,現在無計可施,只有一步步的後退。

    四處都爬滿了黑蛇,此刻火燒眉目毛萬分危急,胖子忽然指著身後數米遠的山體叫道:“這邊有個小山洞,先進去避避再說。”

    我回頭一看,原來不是洞,只是山腹中年深日舊裂開的一條山隙,僅有一人多高,不知裏面的深淺,但是情急之下,也只得退到裏面支撐一時,然後再另圖良策。

    當下拖拽著不能行走的陳教授和葉亦心,快速退進了山體的縫隙之中,這裏上邊窄下邊寬,裏面還很深,腳下也是裂開的縫隙,不過地下僅有一厘米左右的寬度,人踩在上面,不會擔心掉到地縫中去。

    Shirley楊的心理素質極好,身處絕境也並不慌亂,一看這山隙中的形勢,身後數米遠有個橫向的大裂縫,心中便有了計較,對我說:“能不能先把入口炸塌,擋住蛇群的沖擊。”

    這時有幾條黑蛇已經爬了進來,正准備飛起來咬人,Shirley楊按動相機快門,黑蛇被相機的光芒一閃,都急忙回頭閃躲光線,胖子出手如電,工兵鏟專照著蛇頭去砸,隨後用鏟子一掃把死蛇掃出洞外。

    我想起郝愛國死亡是的樣子,心想就算被炸死活埋也好過被毒蛇咬死,急忙取出幾包黃色炸藥,這時候根本來不及計算炸藥用量,只能憑著當過幾年工兵的經驗,隨手插上雷管,讓胖子等人快向前面那條橫向的山體縫隙深處跑,我啟動了炸藥,邊退邊用槍射擊爬進洞口的黑蛇,退了幾步,與Shirley楊等人擠在一個轉彎處。

    我剛要讓他們把嘴張大了,堵住耳朵,小心被震聾了。

    話還沒說完,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悶雷般的在山洞中回蕩,碎石和爆炸的氣浪一起沖了進來,我們雖然躲在轉彎的地方,避開了直接的沖擊,仍然被爆炸的沖擊氣流撞了一下,感覺胸口象是被人用重拳擊了一下,雙耳鳴動,滿腦子都是嗡嗡聲,什麼也聽不見了。

    胖子對我張著嘴說了些什麼,我根本聽不著,我一字一字的對他大喊:“炸~藥~好~象~放~的~多~了~點!你~們~沒~事~吧?”這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發出聲來,距離爆破點太近,山隙中又十分的攏音,我得耳膜都被沖倒了,自己扯著脖子喊出來的話,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1 AM

第三十八章 裂縫


煙霧灰塵彌漫,地上全是爆破產生的黑色碎石,我探出身去,用手電筒照了照爆破過後的山縫,已經徹底的被堵死了,外邊的黑蛇進不來,我們想從原路出去也不太簡單。

    周圍的四個人,胖子的情況還算好,只是手上被碎石擦破了幾條血痕,陳教授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葉亦心被氣浪一沖,胸前憋了口氣,也暈了過去。

    我伸手一探葉亦心的鼻息,糟糕,沒有呼吸了,我暗道不妙,她本就身體單薄,被爆炸沖擊波一沖一嗆,閉住了氣息,需要趕緊搶救。

    這時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個清醒的人,耳朵都暫時震聾了,短時間內無法恢複,所以不能用語言交流。

    我打著手勢讓Shirley楊快給葉亦心做人工呼吸,忽見Shirley楊鼻子裏流出血來,趕緊提醒她止血。

    Shirley楊隨手扯了塊衣服塞住流血的鼻子,用血在自己手心寫了幾個字,又指了指葉亦心,我用手電一照Shirley楊的手心,見她手中寫著“CPR”

    什麼意思?我看不明白,是說葉亦心沒救了?便沖她搖了搖頭。

    Shirley楊見我搞不懂,只能不顧自己還在流血不止的鼻子,低下頭,雙手按住葉亦心胸口,用力往下壓。

    我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讓我給葉亦心做人工心髒起勃按摩,我剛要接手,葉亦心輕哼一聲,一口氣倒了上來,不斷的幹咳,我趕緊讓胖子拿水壺給她喝幾口水。

    Shirley楊見葉亦心好轉過來,邊抬起頭,按住自己的耳骨,把自己鼻子的血止住。

    形勢剛剛穩定下來,還沒容我為目前的狀況發愁,又出現了新的危機,那個所謂的鬼洞就在紮格拉瑪山的山腹之中,黑色的紮格拉瑪山就如同一個黑色的空殼,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可能就在這外殼的某處。

    由於山腹內的空洞,幾千年來形成巨大的內部張力,導致山體裂開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縫隙,剛才黃色炸藥的爆炸力,沖擊到山體,對著些原本微小的裂縫產生了擠壓,壓力越變越大,形成了一種多米諾骨牌效應。

    我雖然暫時聽不見聲音,但是能感覺到山體的震動,頭頂原本窄小的裂縫,漸漸擴大,無數碎岩落了下來,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我一邊遮擋著紛紛落在頭上的細小碎石塊,一邊招呼其餘的幾個人趕快離開,山體內的縫隙越來越大,山裂中落下的石塊也越來越多,我們只能暫時順著裂縫往斜上放爬,每爬出一段,身後就被碎石填滿,如果稍做停留不被砸死,也得被活埋,只得咬著牙豁出命互相拉扯著,繼續往相對安全的地方爬去。

    深一腳淺一腳,連自己都不知道爬出去多遠,手上被鋒銳的碎石紮得血肉模糊,一個個呼吸急促,感覺一顆心髒都快從口中跳出來了,又渴又累,還背著昏迷不醒的陳教授和體力不支的葉亦心,最後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再也挪不動腿腳,幹脆把眼一閉,活埋就活埋吧,不跑了。

    沒想到這時山體內裂縫的擴散停止住了,身後一米多遠的距離全被埋住,我們倒在原地喘著氣,想喝水又有點舍不得。

    隔了半晌,胖子開口說道:“老胡,咱他媽的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

    我看著周圍黑漆漆的山石說:“我看也都差不多,就算暫時還活著,可能也就快死了。”

    胖子可能累脫了力,神智有點不清醒,又對旁邊的Shirley楊說:“楊大小姐,我提前跟你告別了,一會兒我們倆去閻王爺那點卯,你就的去見你的上帝了,你道遠,一路保重啊。”

    Shirley楊說:“看在上帝的份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倆能不能不胡言亂語,哎……我能聽見了。”

    我張了張嘴,上下活動活動頜骨,雖然還有點耳鳴,但是已經不是什麼都聽不見了,眾人清點了一下水壺及裝備,我的水壺混亂中不知道掉哪去了,葉亦心進城時昏迷不醒,身上沒帶水壺,其餘的加起來,還有不到兩壺水。

    我說:“雖然現實可能不大容易接受,但是我還是得跟你們說說,咱們現在是在紮格拉瑪山的山體中,四周已經沒有任何出路,這裏的空氣不知道是否流通,否則支持不了半個小時,咱們就得憋死,剩下的炸藥也弄丟了,憑咱們自己的力量恐怕出不去了,咱們這一隊死的死傷的傷,外邊僅剩下一個安力滿老頭,那老家夥太滑頭,說不定見形勢不妙,自己就先溜了,趁早也別指望外邊有人救援了。”

    胖子說:“既然如此,多想也沒用,現在嗓子冒煙,還剩下兩壺水,分分喝了再說別的。”

    我把水一分為二,其中一半給葉亦心和陳教授,另一半我們三人分開喝了。

    Shirley楊只喝了兩口,便咽不下去,沉吟片刻說:“如果咱們真的會死在這裏,我想這都是我的過錯,如果不是我執意要找什麼精絕古城,也不會惹出這麼多事,更不會連累了這許多人,我實在是……”

    我一擺說打斷她的話:“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中國有句古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跟胖子倆人是自作自受,要不是貪圖你那四萬美子,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絕境。而且陳教授他們幹的就是這個行當,就算你不出資贊助,他們也會想方設法來尋找這精絕的遺跡。”

    說到這,我忽然想起曾聽Shirley楊說過一件事,她以前曾經不斷夢到過那個鬼洞,甚至連女王棺槨上的鐵鏈都夢到了,而且她還說在夢中曾隱約見到棺木上趴著一個巨大的東西,但始終看不清是什麼,那不正是棺上生長著的地獄之花屍香魔芋嗎?

    她當時說的時候,說她認為這是她那位失蹤的探險家父親給他托的夢,現在回想起來,這事十分的蹊蹺,難道Shirley楊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嗎?於是我便出言相詢。

    Shirley楊搖了搖頭說:“以前好象是有個聲音不停的呼喚著我,讓我來這紮格拉瑪山中的鬼洞,可是當我親眼見到了深不見底的鬼洞之後,我才知道,我父親所在的探險隊,從來都沒有到過鬼洞,他們可能是死在沙漠中的某個地方了。但是為什麼會在夢中見到從未來過的地方,我就想不明白了。”

    胖子奇道:“還有這等事?說不定你上輩子是精絕國的女王,此刻故地重遊……”

    他話音未落,山體中又傳來一陣陣開裂傳導的聲音,看來剛才頭一番餘勢未消,又要來上一次,這時我們歇了一段時間,死到臨頭,自然是不甘心等死,只見前方裂開一條大縫,手電的光柱往裏一掃,似是看見那裏面竟然坐著個人。

    此時山裂產生的大小碎石,雨點也似滾落下來,不及細看,見有路就先撞進去再說,Shirley楊打著手電照亮開路,胖子背起陳教授,我倒拖著葉亦心,都閃身進了前面剛剛裂開的石縫。

    尚未瞧清楚是處什麼地方,先覺得呼吸不暢,裏面灰塵極多,而且常年封閉,沒有流通的空氣,我們急忙取出防毒面具罩在頭上,只聽身後轟隆一聲,數十快巨大的黑色山岩滾落下來,擋住了入口。

    我見來路斷了,便回過頭來觀看周圍的情況,原來我們身處的地方是一間僅有十幾平米面積的正方型石屋,地面上擺著一只古老的大石頭匣子,這石頭匣子和精絕城中隨處可見的黑石截然不同,灰撲撲的十分古樸,外形獨特,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石匣有半米多高,一米多長,工藝造得極精密,上面雕刻了數幅石畫,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我們光顧著看那奇特的石匣,沒注意到石匣兩邊還盤腿坐著兩個人,走到近處的時候突然用手電照到,三人吃了一驚,手中的電筒落在地上,石室中頓時漆黑一團,只聽胖子大叫:“兩只粽子!”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2 AM

第三十九章 暗語


黑暗中Shirley楊取出了備用電筒,一照之下,見盤腿坐在石匣邊的兩個人,原來是兩具幹癟的屍骸。

    一老一少,遺骸都已經化為了深褐色,老者下頜上的胡須還依稀可辨,身上裹著羊皮,另一具看上去是個幼童,他們都是盤膝而坐,似乎是在看守著這只古怪的石頭匣子。

    我看清楚之後,籲了一口氣,對胖子說:“以後別動不動就提粽子,嚇死人不償命啊,這兩個分明已經快成化石了,少說死了有幾千年了,他娘的這裏原來是個墓室。”

    Shirley楊瞪了我一眼,怒道:“好你個老胡,還想瞞我?你們兩個家夥分明就是盜墓賊。”

    我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我們沒說走嘴啊?難道她一個美國人連“粽子”都聽的懂?還好陳教授昏迷不醒,沒有聽到,另外的葉亦心好象也處於半昏迷狀態,都不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我急忙辨解:“不是跟你說了麼,我就是業餘愛好研究風水星相,不是盜墓賊,你以後不要憑空汙人清白,我和胖子的名聲都好得很,早在老家便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厚生。我是一老兵,胖子當年在他們單位,也是年年被評為勞動模范三八紅旗手什麼的。”

    胖子聽我一著急把最後一句說錯了,急忙糾正,順便想把話題引開:“別聽來胡說的,他他媽的才是三八紅旗手呢,我是青年突擊隊,慚愧慚愧,都是黨和人民培養得好啊,你們看這石頭匣子倒也古怪,這是裝什麼東西的?”

    Shirley楊並不接我們的話,突然說道:“定盤子掛千金,海子卦響。勾抓踢杆子倒鬥灌大頂元良,月招子遠彩包不上。”

    她的話旁人聽不懂,我卻聽的明明白白,這是倒鬥的“唇典”,因為我們這行,都是不能見光的勾當,就象黑道上有黑道上的暗語一樣,黑道上拐賣女人叫開條子,走私貨叫做背青,販小孩叫搬石頭,小偷叫佛爺等等,我們盜墓就稱為倒鬥,都各有各的行規隱語,便於同行之間互相交流,民國那時候我祖父專門給人尋陰宅找寶穴,是當時全國屈指可數的幾位風水大家之一,也結識過一位相熟的摸金校尉,對這裏面的門道簡直是熟門熟路,說起倒鬥的唇典比說我們老家話都熟。

    Shirley楊剛對我所說的幾句唇典,大概的意思是:“你心眼壞了,嘴上不說實話,看你就是個手腳利索的盜墓大行家,這種事瞞不過我的雙眼。”

    我被她突然一問,沒有細想,一般被同行稱為高手,都要自我謙虛一下,於是脫口就答道:“無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敢問這位頂上元良,在何方分過山甲,拆解得幾道丘門?”

    Shirley楊接道:“一江水有兩岸景,同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鷓鴣分山甲,鷂子解丘門,多曾登寶殿,無處覓龍樓。”

    套口一對,我自己又驚又悔,他娘的,這回算著了這美國妞兒的道了,這不等於承認自己就是倒鬥的盜墓賊了嗎,不過倒也奇了怪了,這些倒鬥唇典的大段套口,在解放前都沒多少人懂,解放後基本上算是失傳了,象大金牙他爹那種幹過多年倒鬥的半職業盜墓賊,所知所聞也只不過是幾個名詞而已,我實在不能想象這些切口,竟然出自一個年紀輕輕的美國女人之口,如果不是面對面親耳所聞,又如何能信,難道竟然遇到同行了?

    而且聽她唇典所說,她也是祖傳的本事,只是空有手藝,卻不懂看風水認穴辨脈之術,不行,這事決不能承認,我還是接著裝傻算了,於是我說道:“這幾句詩是我們小學時學的課文,想不到美國小學的教材也……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Shirley楊見我胡攪蠻纏抵死不認,只得說:“算了,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如果咱們還能活著回去,我希望能和你認真談一次。”

    我如遇大赦,忙站起身來在四周尋找出路,暗地裏盤算:“要是能回去,定讓你找不到我,哼哼,大不了我回老家去,不在北京混了。”可是隨即又一想:“不成,她還沒給我們錢呢,這事實在是棘手了……她究竟有什麼企圖呢?不會是真象胖子所說,看上俺老胡了吧,再不然她是打算檢舉揭發,不能夠吧,難道她祖上,當真也是摸金校尉不成?那倒跟我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胖子和Shirley楊已經在這間小小的墓室中轉了數圈,頭上腳小,身前身後,盡是漆黑的山石,有的地方有幾條裂縫,都是太小,找不到出路。

    這時陳教授大叫一聲,醒了過來,他神智不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誰也不認識,我們無醫無藥,對他無可奈何,只能任憑他瘋瘋顛顛的折騰。

    最後我們的目光落到了兩具幹屍中間的大石箱子上,不過這裏面就算是有什麼陪葬的寶貝,對我們這些將死之人來說,也是毫無用處了。

    胖子拍了拍石匣說:“這個小墓室不知埋得是哪兩個窮鬼,除了身上的羊皮,連件象樣的陪葬品都沒有,這裏面估計也沒什麼好東西。”

    Shirley楊仔細看著石匣上刻畫著的圖形,忽然抬頭對我說:“你還記得我曾說過的大唐西域記嗎,裏面曾經提到過紮格拉瑪山。”

    我說:“記得,好象還說是座神山,埋著兩位先聖,不過不可能是這一老一少兩位吧,這墓室如此簡陋,也不符合先聖的身份。”我本想接著說我看過很多古代大墓,這石頭山山腹中的墓穴,根本不合風水學的理論,山下有個凶穴,上邊怎麼能再葬人。不過這話要是說出去難免暴露了我的身份,於是只說了一半,後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Shirley楊說:“這墓室裏埋葬的不是先聖,這個小孩是先聖的徒弟或者兒子一類的人,被稱為先知,這位老者是他的仆人。”

    我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難道這石匣子雕的圖形是這麼說的嗎?那上面還有什麼內容嗎?”

    Shirley楊招呼我和胖子一起看那石匣:“這石頭匣子上雕刻的幾十幅圖案,是一個古老的預言,構圖很簡單,符號的特征非常明顯,我想我能看懂一部分。”

    我越聽越奇:“預言了什麼?有沒有說這石室的暗道在哪裏?”

    Shirley楊搖頭道:“沒有,這預言好象也不是很准,先知說他死後,一直沒有任何人來到這間墓室,直到某一天,有四個人無意中打開了這只石匣……”

    胖子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咱們一共五個人啊,難道陳教授瘋了就不算是人了嗎?可見這先知料事不准,多半也是個欺世盜名的神棍之流。”

    我盯著其餘的四個人說道:“倘若先知不是騙子,這個預言,可能不是在說咱們這些人。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咱們這裏有一個不是人。”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2 AM

第四十章 古老的預言


古老的預言

    胖子沒聽明白,問道:“什麼不是人?什麼不是人?不是人,難道還是妖怪不成?”

    我說:“不是那意思,我這不就是這麼一說嗎,咱們這些人在一起快一個月了,朝夕相處,誰是什麼人還不了解嗎。這小孩先知淨扯蛋,古代人愚昧落後,咱們什麼沒見過,這些鬼畫符般的圖形還能當真事看?”

    我嘴上這麼說,心裏可沒這麼想,這時候我得多長個心眼兒,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根本無法預料,這位先知古老的預言究竟是不是應對在我們幾個人身上,他娘的,那只有老天爺知道。想到此處,摸了一只黑驢蹄子在手,預防萬一。

    我又問Shirley楊:“你有沒有瞧錯?上面原本畫了五個人形,這年代久了也許剝落了一部分,只剩下四個人,有沒有這種可能?”

    Shirley楊指著石匣上的雕刻讓我們看:“這石匣保存的還算完好,沒有剝落的痕跡,這明明是四個人,你們看,這代表人的符號十分簡單,上邊一個圓圈就是腦袋,幾條細線便是身體四肢,這不剛好是四個人嗎。”

    我仔細看了看,確實如Shirley楊所說,她又讓我看石匣上刻著的前幾副圖形,這些圖案十分簡單,連我都能一目了然,第一副圖是一個小孩用手指著天空,地上有不少人在四處躲避,那些躲避的人大概是些普通老百姓之類的。

    第二副、第三副圖分別刻著一股龍卷風,把房屋吹倒了不少,先前躲避起來的人們,都安全的躲過了天災,他們圍在小孩身前膜拜,看來這小孩可以預言天災人禍。

    石匣上的第四副圖,刻畫著小孩站在兩個成年人身邊,地上跪著一個老者,這些人物的線條都簡單到了極點,表現老者只不過是在代表頭部的圓圈下面,廖廖數筆畫了一把胡子,構圖雖然簡單,卻更容易讓人理解。

    圖中的兩個成年人明顯高出普通人一大截,而且在雕刻工藝上也十分細膩,不象刻畫普通人那麼草,這兩個人可能就是古代傳說中的先聖了,跪在地上的老者明顯是他們的仆從,石室中這名老者的遺骸應該就是他了。

    看來Shirley楊說的完全正確,這石匣的主人是個有預言能力的幼童,我一路看將下去,一幅幅石畫,都是些顯示這個小孩子預言家功績的。

    看到最後一幅的時候,脖子上真有點冒涼氣了,這幅石畫中,那一老一少坐在石匣子旁邊,墓室內站立著四個人,這四個人的圖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是高矮胖瘦,還是男女老幼,一概看不出來,這四個人中的一個正在動手把石匣打開。

    這是石匣上的最後一幅石畫了,後邊再也沒有,這石匣子裏究竟藏有什麼秘密?最重要的是石匣沒有任何開啟過的痕跡,上面還封著牛皮漆。

    我又回頭看了看其餘的四個人,Shirley楊正攙扶著癡癡傻笑的陳教授,葉亦心昏迷了過去,胸口一起一伏的節奏很快,沒有醫藥給她救治,胖子坐在地上無奈的看著她搖頭。

    沒錯啊,絕對是五個人,如果這預言真的准確,那為什麼我們明明有五個人,石畫上卻畫著四個人,我腦子裏在飛速的旋轉,把可能出現的情況想了一遍,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難道五人當中真有一個不是人,而是被鬼怪惡魔所控制了,甚至象胖子所說,Shirley楊是精絕女王轉世,我覺得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很可笑,什麼投胎轉世之說,我根本不信。

    那麼這誤差是否出在這古老的預言上呢?我問Shirley楊這先知先聖是什麼朝代的人?

    Shirley楊說:“按《大唐西域記》中所說,古西域的先聖,應該是公元前十六世紀,在中原正是夏商時期,那是古西域的第一次文明時期,比起西域三十六國的年代,早了大約一千年。”

    我算了一下,暗自吃驚,想不到這麼久遠啊,那就更不能把這些刻在石頭匣子上的預言當真了,這上面也沒有其餘的預言石畫了,也許先知當時糊塗了,少畫了一個人,再精確的計算都難免出現誤差,何況這種穿越了幾千年的預言呢。

    我又問Shirley楊,能不能從石匣外的石畫預言中,看出來咱們打開石匣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嗎?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Shirley楊搖頭道:“沒有多餘的提示了,不過咱們被困在這巴掌大小的地方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也只有打開石匣子看上一看,先知既然預知到咱們回無意中來到這裏,說不定會指點咱們如何出去。”

    胖子等得焦躁,大咧咧的走過來,把我和Shirley楊推到一旁,說道:“你們兩個研究了半天,什麼結果也沒研究出來,這麼大點的一個小屁孩,能他媽預言個頭啊,你們瞧我的,不就是一破匣子嗎,也沒上鎖……對了,他不是預言說四個人中的一個伸手打開石匣嗎,咱就跟他叫上這板了,老胡,過來伸把手,咱倆一起動手。”說著就要動手拉開石匣的蓋子。

    幾乎與此同時,昏迷不醒的葉亦心,忽然抽搐了一下,雙腿一蹬,一動不動了。

    我們再也顧不上那石頭匣子,急忙過去看她,一試脈搏,已經完全沒有生命跡象了,她本來就緩有急性脫水症,一路奔波,又在紮格拉瑪山的鬼洞中折騰的不輕,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能堅持著活到現在,已經十分不易,只是我們沒想到她偏在此時油盡燈枯,死的這麼突然。

    三人一時相對無言,Shirley楊摟著葉亦心的屍體,落下淚來,我歎了口氣,剛想安慰她兩句,卻見一直瘋瘋顛顛,咧著嘴傻笑的陳教授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石匣跟前,一伸手就拉開了蓋子。

    我們三人目瞪口呆,這一切竟然和那先知在石匣上的預言完全相同,進來的時候是五個人,有一個人突然死了,隨後一個人動手打開了石匣,經常有人形容諸葛亮料事如神,神機妙算,我想孔明老先生也沒這麼准啊,這種預言的准確程度簡直可怕。

    Shirley楊怕神智不清的陳教授再惹出什麼亂子,忙把他的衣袖拉住,讓他坐在地上休息,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如同親叔叔和親侄女,這時Shirley楊見陳教授又瘋又傻,心中一酸,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我知道Shirley楊是個極爭強好勝的人,從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今天當著我和胖子的面,接連兩次落淚,實在是傷心到了極點,今天她承受的壓力確實太大了,我也不知該如何勸她,只好任憑她坐在陳教授旁邊抽泣。

    我和胖子倆人走到被教授打開的石匣前,看那裏面究竟有什麼東西,這石匣的兩扇櫃門在正面,已經被拉開了,封口的牛皮漆也隨之脫落。

    只見裏面又是兩道小小的石門,石門上同樣也貼著牛皮漆,上面還刻劃著三副石畫,這三副畫看得我直冒冷汗,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胖子看了兩眼,沒看明白,便問我:“這畫上畫是什麼?老胡你不會是被石頭畫嚇著了吧?”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對胖子說道:“這畫上也是先知的預言……”

    胖子忙問:“預言是什麼內容?有沒有說咱們怎麼才能離開這鬼地方?”

    我強行壓制住內心的狂跳,低聲對胖子說:“預言中說,開啟第二層石匣的四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惡鬼……”



待續……
作者: kiki12345    時間: 2007-7-5 11:53 AM

呀~~~~~~~~好精彩丫~
還有多少~!
我星期六要去交流團喇...
真想快d睇曬~
作者: wer    時間: 2007-7-5 01:25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kiki12345 at 2007-7-5 11:53:
呀~~~~~~~~好精彩丫~
還有多少~!
我星期六要去交流團喇...
真想快d睇曬~
不需要等abcde1918,我也可以出
作者: wer    時間: 2007-7-5 01:27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wer at 2007-7-5 13:25:

不需要等abcde1918,我也可以出
預告


下一章是盤問
再下一章是真與假
作者: wer    時間: 2007-7-5 01:31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kiki12345 at 2007-7-5 11:53:
呀~~~~~~~~好精彩丫~
還有多少~!
我星期六要去交流團喇...
真想快d睇曬~


鬼吹燈全部共有239章,以abcde1918的速度來說,我恐怕四個月後都未post完

最後一章名為摘符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2:17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wer at 2007-7-5 01:25 PM:

不需要等abcde1918,我也可以出
咁你出,你咁唔妥我,你冇再係度搞事,有野一次過講,唔好分三次呃post,
好啦,你咁中意玩野,比你出,我唔出,呢個post我唔再回,
你中意講咩,咁中意玩針對,由你,
唔好意思,各位,希望板主唔好介意我講既野,我唔會再係度回

作者: wer    時間: 2007-7-5 02:27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abcde1918 at 2007-7-5 14:17:

咁你出,你咁唔...
我無意和你展開罵戰
1.我畀面你才唔出,我要出post的話一早出左
2.我講的全是事實,絕無針對成份,從何處見到針對呢?
3.我認為,我需要分開至少2個post回

[ Last edited by wer on 2007-7-5 at 02:31 PM ]
作者: kiki12345    時間: 2007-7-5 02:38 PM

Rmmm
大家咁做..又何苦呢...
和氣生財...有d咩大家傾掂佢lol~
你地兩個大大----excellent writer級並有上千分的大大在爭吵...受苦的都是我們讀者吧..
為了26fun 既利益...和解吧....
個故仔真係好好睇..
依家都唔知個預言是什麼...會發生咩事..
就係個章都未完就stop bu..
很是頂癮哦...

[ Last edited by kiki12345 on 2007-7-5 at 02:40 PM ]
作者: wer    時間: 2007-7-5 02:41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kiki12345 at 2007-7-5 14:38:
Rmmm
大家咁做..又何苦呢...
和氣生...
我只是點出事實而已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透露這個事實的
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19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kiki12345 at 2007-7-5 02:38 PM:
Rmmm
大家咁做..又何苦呢...
和氣生...
冇理由貼到呢度先唔貼,我盡快貼完,等你快D睇哂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0 PM

第四十一章 盤問


石匣第二層中的三幅石畫是這樣的,第一幅畫著四個人站在打開的石匣前,這四個人中的三個人,都仍然是沒有任何特征,還是先前那種普普通通的人形。

    然而其中一個,頭上長了一只眼睛,代表腦袋的圓中畫了兩顆蛇牙,再加上四肢,分明便是黑塔第四層中的精絕守護神,與其說是神,不如說是惡鬼更恰當。

    這個人形只不過多刻了幾劃,硬是看的我頭皮發麻,我,胖子,陳教授,Shirley楊,現在只有這四個幸存者,這四個人誰是惡鬼?

    第二第三幅石畫並列在一起,表現的是兩種不同的結果,一種結果是三個人加上一個頭上長眼的惡鬼,一同打開了石匣,這時惡鬼會突然襲擊,掏出其餘三個人的內髒。

    第二種情況是,惡鬼倒在地上,身首分離,已經被殺掉了,三個人打開了第二層石匣,墓室中出現了一條通道,可以逃出生天了。

    這麼說先知給了我們提示,讓我們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這道題目未免也太難了,我和胖子是一個人的兩條腿,缺了誰也不行,陳教授為人和善,更是待我不薄,Shirley楊救過我的命,不論他們三個中的哪一個是惡鬼,我都下不去手。

    如果之前不知道先知預言的真假,我可能還不會害怕,但是這位已經死去幾千年的先知,他的預言精確得讓人無話可說,那麼我們當中就真的有一個人是惡鬼了?

    不管他是被惡靈付體也好,還是一直偽裝成普通人的魔鬼,這已經是現成的事實了,而我現在又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第二層石匣必定會開啟,不除掉隱藏著的惡鬼,我們都得死在這裏陪葬。

    誰是……惡鬼呢?不可能是我,我看了看胖子,眼睛是觀察一個人最直接的渠道,眼神是很難偽裝的,他的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來,還和以前一樣,對什麼都滿不在乎,那眼神就好象是在說:老子天下第一,誰不服就揍誰,當然也不可能是胖子了,那麼既然不是我們兩個,難道……

    我偷眼看了看身後,Shirley楊和陳教授,Shirley楊也正注視著我,我不敢和她目光相對,連忙假裝看別處。

    Shirley楊見我和胖子看了打開的石匣後一直在嘀嘀咕咕,便問道:“老胡,石匣裏面有什麼東西?”

    我沖胖子擠了擠眼睛,胖子會意,連忙假裝坐在地上歇息,剛好把打開的石匣擋住,不讓Shirley楊看到。

    我得先想辦法穩住他們,想出對策之後再動手,我對Shirley楊說:“石匣裏面什麼都沒有,空的。”

    Shirley楊問了一句就不再說話,坐在一旁取出水壺,想讓陳教授喝兩口,陳教授已經徹底瘋了,誰都不認識,一揮手把水壺打翻在地上,跺著腳哈哈大笑。這是我們僅存的小半壺清水,Shirley楊急忙去把水壺撿起來,這回小半壺水,又撒了一多半。

    胖子在我耳邊問我:“怎麼辦?要不要把他們兩個都……”

    我止住他的話頭:“別,還沒弄清楚之前,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要不然後悔都來不及,對了,咱倆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

    胖子說:“那當然了,咱倆怎麼回事咱自己還不清楚嗎,我看那美國妞兒的嫌疑最大。”

    我說:“我覺得咱還是得走個過場,要不然一會兒動起手來,免得讓楊小姐和陳教授挑咱們的理。”

    胖子說:“他媽的,槍杆子裏出政權,什麼理不理的,直接放翻了他們倆,挨個審查審查,審不出來就大刑伺候,再審不出來就……”單掌向下一揮,做了個砍人的手勢。

    我一聽胖子說槍杆子裏出政權,忽然想起一條計策,那惡鬼定然是從精絕國跑出來的,不管它怎麼偽裝,它都沒經曆過文革吧,這些妖魔鬼怪也不搞政治學習,不看報紙新聞,他們偽裝成人的模樣,對外邊的事物不一定了解。

    於是我對胖子說:“你剛才能說出槍杆子裏面出政權,這就足能證明你不是惡鬼了,現在你考考我,我也證明一下我自己,然後再問他們倆。”

    胖子撓撓頭:“那你就念句主席詩詞吧。”

    我想都沒想就念道:“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

    胖子道:“沒錯,你絕不是惡鬼。”

    Shirley楊何等聰明,見我和胖子不停的小聲商議,就明白可能有什麼問題,當下站起身朝我們走了過來:“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什麼?還要背地裏說?”

    我和胖子從地上跳將起來,喝道:“站住,再走過來我們不客氣了?”

    Shirley楊一怔,問道:“你們怎麼了?發什麼神經?”

    胖子道:“沒什麼,就想聽你唱首歌,你唱個《林總命令往下傳》來聽聽。”

    Shirley楊更是茫然不解,這是什麼場合,剛死了那麼多同伴,又身陷絕境,哪有心思唱歌,更何況唱什麼《林總命令往下傳》,簡直是不知所雲。

    我心中也覺得胖子讓她唱的這首歌有點偏了,讓一美國妞兒唱解放戰爭時期的歌,她肯定不知道,但是能考他什麼呢?現在美國總統是誰?那他娘的連我都不敢確定。

    我掏出黑驢蹄子連哄帶騙的對Shirley楊說:“你先別問這麼多了,你啃一口這個,然後拿去給陳教授啃一口,就只管照我說的做,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Shirley楊有些生氣了:“連你也神經了?這驢蹄子是用來僻邪驅魔的,我不吃,你拿開。”

    她越是不吃越是顯得可疑,我對胖子使個眼色,胖子不由分說,過去就把Shirley楊按倒在地,解下皮帶把她捆了個四馬倒全蹄,Shirley楊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咬牙切齒的說:“胡八一,你是不是看我揭穿了你倒鬥的勾當,就想殺我滅口……你們倆快把我放了。”

    陳教授在一旁看得興高采烈,哈哈大笑,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流,我看了陳教授一眼,心中極是難過,多有學問的一位長者,落得這種下場,不過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等先弄清楚Shirley楊的事再做理會。

    我硬起心腸,對Shirley楊說:“你究竟是不是精絕女王?”

    Shirley楊怒道:“死老胡,你胡說什麼!”

    我冷冷的說:“我看你就象是被那妖怪女王付體,再不然就是她轉世投胎,否則你怎麼能在夢中見到鬼洞中的情形,還有你一個美國妞兒,怎麼知道我們倒鬥的唇典?”

    胖子早就看Shirley楊有點不順眼,這時候終於逮著機會了,拔出匕首,猛插在地上:“老胡你把她交給我了,她知道咱倆是倒鬥的,這事並不奇怪,這妖怪肯定會讀心術,問她也沒有用,給她臉蛋兒上劃兩刀再問,看她招是不招。”說罷就要動手。

    我看Shirley楊竭力忍著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不看胖子的匕首,卻盯著我看,我心中一軟,想起在紮格拉瑪山穀中被她所救之後,曾對她說我欠她一條命,這時候如何能對她下毒手。

    我連忙阻止胖子:“且慢,還是先跟她交代一下咱們對待俘虜的政策,她若還是頑抗到底,再給她上手段也不遲。”

    胖子說:“其實我也不忍心花了這麼個漂亮妞兒的臉蛋兒,不過這妖怪詭計多端,咱要小心被她的美色所誘惑。”

    Shirley楊越聽越氣,險些背過氣去,再也繃不住,流出淚來,只聽她哽咽著說:“我為何夢到鬼洞中的情形,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懂你們倒鬥的唇典,是因為我外公在出國前也是幹這行當的,我都是聽他給我講的,這事我本來想以後找機會和你談的……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兩個家夥要殺要刮,盡管動手,我……我算是看錯人了。”

    胖子冷哼了一聲道:“花言巧語,裝得夠無辜的啊,你就編吧你,老胡你表個態,怎麼處理?”

    我拿出黑驢蹄子放在Shirley楊嘴邊:“你咬一口,只要你咬一口,我馬上放了你。”

    Shirley楊說:“你……你快殺了我,否則我今後饒不了你,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我見她不啃黑驢蹄子,便從胖子手中把匕首拿過來,這時我心中有個聲音在問自己,倘若她真是惡鬼,我下得了手嗎?答案很明顯是否定的,可是不動手殺死我們四人中的那個惡鬼,大夥都得死在這小小的墓室中,他娘的,幹脆大夥一起死了算了。

    正在我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之時,陳教授呵呵傻笑著站起來,手舞足蹈的又發起瘋來了,我怕他去打開第二層石匣,便伸手拉住他。

    陳教授大笑著喊:“花啊,真美,紅的綠的,我找著的……呵呵呵”

    我看著他瘋瘋顛顛的樣子,聽他說什麼花,這種瘋子,我在哪見過?不對,不是見過,是聽說過,那個幸存的英國探險家……我腦中一團團亂麻般的思緒,猛然被無形的手扯出了一個線頭,這個線頭很細小,但還是被我捕捉住了。

    “屍香魔芋”……難道我們還沒有擺脫它制造出的幻覺陷阱嗎?“屍香魔芋”這朵來自地獄中的魔鬼之花,我們還在它的控制范圍之內,它正在引誘著我們自相殘殺……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1 PM

第四十二章 真與假


真實與幻覺,如何去區分?倘若這間石室與先知石匣中的預言,都是屍香魔芋制造出來的幻象,這幻象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覺得我的大腦有點應付不了這種複雜的問題,要是Shirley楊可以幫忙分析一下就好了,我和胖子的腦袋加在一起,也頂不上她半個。

    不過我認為“屍香魔芋”制造幻覺讓我們幾個自相殘殺,也只不過是推測,那魔花實在厲害,在鬼洞石梁上的一幕,讓我至今觸目驚心,但是我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認定先知的預言是陷阱。

    胖子見我又走神了,就推了推我:“怎麼了老胡,最近你怎麼總倆眼發直?這美國妮子咱還收拾不收拾了?”

    我讓胖子看住陳教授,俯下身來問Shirley楊:“你說你外公在去美國之前,也是做倒鬥的,空口無憑,讓我如何信你?”

    Shirley楊盯著我恨恨的說:“臭賊,你愛信不信……我脖子上掛著我外公的遺物,你一看便知。”

    “遺物?”難不成是一枚摸金符不成?我果然見她脖頸上掛著兩根項鏈,伸手拉出來一看,一條是個十字架,另一條果然是川山甲爪子制成的“摸金符”。

    這東西在世上極是隱秘,盜墓者也不是人人都有,甚至大部分盜墓者都不曾見過此物,物件因人而分貴賤,這摸金符本身的價值,並不算貴重,掉在地上,可能撿破爛的都懶得撿,但是對於代代相傳的盜墓者來說,這是無價之寶,它象征著一種資曆。

    我把Shirley楊的摸金符拿起來仔細端詳,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跟她的這枚摸金符一比,大金牙送給我和胖子的那兩枚簡直就不能要了。

    Shirley楊的摸金符一看便知是後漢時期的古物,符上的“摸金”兩個篆字,筆劃蒼勁雄樸,古意昂然,是用川山甲最鋒銳的爪子制成,象黑水晶一樣微微透明,年代雖久,半點磨損的痕跡也無,爪根鎖著一圈金線,通身刻著避邪的飛虎紋。

    而我和胖子的那兩枚,跟這個一比較,真假立辨,明顯是人工做舊的,選料工藝也不能相提並論。他娘的,大金牙這孫子,拿假貨蒙我們啊,我說怎麼從來就沒管過用呢。

    我把Shirley楊的摸金符拿在手中看了良久,有點愛不釋手,舍不得放下,真不想還她了。

    Shirley楊叫道:“快還我,想害命也就罷了,還想一並謀財不成?”

    我把摸金符又掛回Shirley楊的脖子:“既然你外公也是倒鬥的,你又何必一口一個管我們叫做臭賊,你這不是連你外公也一並罵了,這麼對付你,也是事出有因。”便把在第二層石匣上的石畫預言,原原本本的告訴了Shirley楊,最後對她說:“這一切也許是屍香魔芋制造出的死亡幻覺,但是在沒確定之前暫時還不能放了你。”

    Shirley楊聽了之後,面色稍稍緩和:“那你就快想些辦法,你以為被你們綁著很舒服嗎,回頭讓你也嘗嘗這滋味。”

    我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盯著第二層石匣上的石畫,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這預言不是幻覺,而是真的,那麼如果不殺掉一個人就打開第二層石匣,惡鬼馬上就會現身殺死其所有人,我感覺現在比踩著地雷還難受,踩上地雷大不了把自己炸死,這個預言是真是假,關系到四條人命,委實難以抉擇。

    陳教授瘋了,Shirley楊又有點讓人懷疑,我只好和胖子商量,我把我的推斷都告訴了他,明知道他不可能幫上什麼忙,但還是希望找個人分擔一下肩頭的壓力。

    胖子聽後點了點頭:“噢,是他媽這麼回事,我明白了,你是擔心咱們還處在那狗尾巴花造出的假象當中,你早跟我說啊,這麼屁大點事,我立馬給你解決了。”

    我奇道:“你能分辨出來?此事非同兒戲,可不能鬧著玩啊,一著棋錯,咱們就滿盤皆輸。”

    胖子沒說話,抬手就給了我一個耳光,他出手很快,我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著,臉上火辣辣的疼。

    我正要發做,卻聽胖子問道:“怎麼樣?疼是不疼?”

    我揉了揉臉:“他娘的,兒子打老子,反了你了,還疼不疼,我打你一巴掌你試試就知道疼不疼了。”話一說完,馬上想到,對了,要是能感覺到疼痛,那就不是身處幻覺之中,看來我們並沒有被那屍香魔芋所控制。

    我轉回身想再去逼問Shirley楊,一瞥眼只見石匣第二層上的石畫產生了變化,我連忙過去細看,卻見那三副石畫慢慢模糊,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空白的一道小石匣,石匣上有蓋子,封著牛皮漆,是為了長期保存裏面的貴重品。

    再看第一層石匣,完全沒有變化,一幅幅都是先知的預言,最後仍然是畫有四個人打開地一層石匣的石畫。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真有假?我把胖子拉過來,讓他看第二層石匣上有什麼,胖子說不就還是那三幅石畫嗎?

    我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你再看看,還有石畫嗎?”

    胖子捂著臉說:“哎……這……現在沒有了,他媽的,真是他媽的活見鬼了,我看看這裏邊是他媽什麼東西。”說完伸手就把第二層石匣拉開。

    我驚道:“你手也太快了,讓你看一眼,沒讓你幹別的。”然而第二層石匣打開後,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四個人都好端端的,並沒有發生什麼惡鬼殺人的事情。

    憑我的經驗來推測,我們剛才確實是被“屍香魔芋”控制住了視覺,這株魔花的力量遠遠超出我們的估計,它並不是只能在鬼洞的石梁上制造幻覺。

    當時我想沖過石梁營救薩帝鵬,就落入了它的幻覺陷阱,隨後胖子和Shirley楊把我救了回來,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屍香魔芋原本閉合在一起的花瓣,全部張開,正對著我們。

    從那時候起屍香魔芋的幻覺范圍就擴大了,我們的探照燈熄滅之後,就出現了很多黑蛇,按當時的狀況判斷,我們五個人,兩個走動不得,在群蛇的圍攻下,竟然沒有人被蛇咬到,這實在是奇跡,現在看來,那些蛇應該都是虛假的幻相。

    屍香魔芋制造出這麼多黑蛇攻擊的假象,是想把我們逼進山體的裂縫中,自己把自己活埋在裏面,沒想到我們在裂縫中越逃越遠,無意中逃進了先知的墓穴。

    這石魔花雖然厲害,它控制的范圍畢竟有其極限,離我們太遠,已經無法制造太強大的幻相,於是它就改變了結構最簡單的石畫,誘惑我們自相殘殺。

    而且屍香魔芋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絕不是通過人的五感來制造幻覺,只要你看過它一眼,記住了它那妖豔的顏色,在一定的距離內,都會被它迷惑,只是距離越遠,這種幻覺的力量就越小。

    即使最後活下來一兩個人,也會因為親手殺了自己的同伴而精神崩潰,那麼精絕女王的秘密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真他娘的歹毒啊。

    這時胖子已經把第二只石匣中的東西取了出來,是一本羊皮制成的古書,我估計先知的啟示,還有失落的精絕古國,以及鬼洞的秘密,都在這本書裏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1 PM

第四十三章 沉默的啟示


我正欲瞧瞧羊皮冊中有些什麼,卻想起來Shirley楊還被綁著撂在地上,便把羊皮冊先放下,准備給她解開,雖然她夢中反複夢見鬼洞這件事蹊蹺異常,但是她應該不會是被惡靈付體,或者妖怪女王轉世,這麼對待她實在是有點太過分了。

    Shirley楊被綁翻在地,臉上曾了不少灰土,再加上她的眼淚,跟唱京劇的大花臉差不多了,她見我靠近便生氣的說:“死老胡,快把我解開。”

    我把事情的經過對她說了一遍,一咬牙,打了Shirley楊一個耳光,然後把捆住她雙手的皮帶解開。

    我說:“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你打還我就是了,打幾個隨便。”說完側過頭去,等著Shirley楊動手抽我耳光,我已經做好了准備,估計她不打掉我兩顆門牙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沒想到Shirley楊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卻沒動手打我,只說:“現在我不想你計較,這筆帳以後再算,先想辦法脫身要緊。”

    Shirley楊取出隨身便攜袋裏的一個小盒,裏面是個小小藥丸,打開後在自己鼻子前吸了一下,又遞給我兩片,讓我和胖子也分別聞一聞。

    Shirley楊說:“這是一種高濃提煉的酒精臭耆,氣味強烈,能夠通過鼻黏膜刺激大腦神經前葉,使人頭腦保持清醒,可以用來輔助戒毒,抵消毒癮,國外探險家去野外都會帶上幾粒,以防萬一,在饑餓疲勞的極限,可以刺激腦神經,不至於昏迷,但是短時間內不宜多用,否則會產生強烈的負作用,至於對魔花的幻覺管不管用,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屍香魔芋是通過五感來使人產生幻覺,而這些幻像都來自於大腦中樞,Shirley楊的這種刺激性藥物,應該多少能起到一些克制幻覺的作用。

    我給了胖子一粒,自己也打開,馬上對准鼻孔一吸,一股奇臭難聞的氣息沖進了鼻腔,嗆得我連聲咳嗽,不過隨即覺得原本發沉的頭腦,輕松了許多,十分舒服。

    我說:“有這種好東西,為何不早些拿出來用,在石梁上給我們幾粒,早就把那株妖花連根拔了,也不至於現在被埋在這裏,進退兩難。”

    Shirley楊道:“當時你從石梁上跑回來,說出原由,我們才知道屍香魔芋會使上了石梁的人產生幻覺,隨後就遭到了無數黑蛇的襲擊,只不過那麼短短的幾分鍾,更不知道那些蛇也是魔花制造出的幻象,另外我看那屍象魔芋不會這麼簡單,它有一種直指人心的魔力,若是離得太近,我想這種藥物也不會起太大作用。”

    進入先聖墓穴的五個人,只有陳葉二人神智不清,一個是受了刺激,另一個是昏迷不醒,現在葉亦心已經死了,陳教授瘋瘋顛顛的,他不會被屍香魔芋所迷惑了,他的樣子讓我們聯想到之前曾進入過精絕古城遺跡的英國探險隊,那支探險隊唯一的幸存者是個瘋子,他肯定也是見到了同伴們自相殘殺的慘狀,受到了過度的刺激導致。

    而陳教授則是由於在一天之內,心情大起大落,先是傷心助手郝愛國之死,又在精絕遺跡中找到一個又一個驚喜的重大發現,突然又見到他自己的兩個學生慘死,這麼大喜大悲對人的神經打擊是非常大的,更何況他年事已高,最後終於神經崩潰,徹底瘋了。

    想到這些,我表情沉重的點點頭,對Shirley楊說道:“那死人花當真了得,還好咱們之間親密團結,才不至中了它的離間之計,沒有出現自相殘殺的慘劇,現在想想,也真後怕,不過總算胡大和先聖保佑,沒有釀成大錯。”

    Shirley楊忽然把臉一沉,道:“胡八一,你也太奸滑了,把自己的過錯推得一幹二淨,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你不僅騙我,不同我講實話,還懷疑我是……是什麼妖怪,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感受?你知道被你們兩個壞蛋象綁牲口一樣綁住,等著你們審問宰殺是什麼感受嗎?”

    我捂著腦袋說:“唉呦,不好,我頭又疼了,我得先坐下休息一會兒,胖子你快拿那本先聖的羊皮冊子給楊大小姐看看,有沒有什麼脫困的良策。”說完借機溜到陳教授旁邊,不敢再和Shirley楊說話。

    還好Shirley楊畢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女人,見我溜開,也就不再追究,端起先聖的羊皮古冊一頁頁的觀看。

    我暗暗叫苦,以她的個性,以後須饒我不過,今天的事做絕了,又死了那麼多人,我和胖子那筆辛苦錢算是又泡湯了,他奶奶的,俺老胡怎麼如此命苦,喝口涼水都塞牙。

    我又好奇那本古冊中有什麼內容,見Shirley楊的神色一臉鄭重,瞧不出是喜是憂,先聖既然能預見到我們回來他的墓穴,並且打開石匣,那麼他一定給我們留下了一些東西,那究竟是什麼呢?我再也按捺不住,出聲相詢:“小孩子先聖的書中是什麼內容?”

    Shirley楊手捧羊皮古冊,邊看邊說:“都是先聖畫的圖畫,似乎有很多關於鬼洞的內容。”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什麼鬼洞,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出路,但是又不好催促Shirley楊,只能耐著性子聽她說話。

    Shirley楊說:“從頭看才能搞清楚來龍去脈,否則最後的圖畫未必能夠解讀出來,這開頭的部分是講古西域有座神山,也就是咱們現在所處的紮格拉瑪山,這座山四周河道密布,動植物繁多,這裏居住這四個部落……”

    我跟胖子對望了一眼,心想這美國妮子還要從頭講開始,真夠急人的,我們倆心急如焚,想趕緊知道如何才能離開這窄小壓抑的墓室,卻都不敢開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得坐立不安。

    只聽Shirley楊繼續說:“好景不長,人們在紮格拉瑪山中發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沒有人能下到洞底,所有的人都想搞清楚洞中是個什麼世界,四個部落中有一位大祭司,他命人造了一只玉石眼球,希望能通過真神的力量,來看清這個無底洞是吉祥的還是邪惡的,隨著一次大型的祭典,不但沒有看清楚無底洞下有什麼東西,反而招惹得災難開始降臨,首先是大祭司雙眼暴盲,死於非命,隨後附近出現了一種威脅人畜安全的怪蛇,這種蛇的數量很多,它們頭上的長著一只怪眼,毒性猛烈,害死了無數人畜。四個部落推舉出兩位被真神眷顧的聖者,帶著部族中的勇士,殺死了母蛇,這是一只長著人首蛇身,並有四肢的怪物,它會孵出眼球一樣的卵,每只卵可以產生數百條怪蛇,如果任其繁衍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和胖子聽到這裏,都驚奇不已:“乖乖,古代還真有這麼種長人頭的怪蛇啊,還好咱們沒遇到,不然還真不好對付。”

    Shirley楊說:“想必先聖除蛇是確有其事,不過人首蛇身的蛇獸卻未必便真有,古代人通常都會對重要事件進行過度的神化渲染,就象中國的炎帝黃帝與蚩尤之間的戰爭,也許只不過是部族之間數百人的械鬥,但是在古代的記載中,就被描畫成了波瀾壯闊,甚至連眾神百獸都加入進去的超級大戰。”

    我豎起大姆指贊道:“果然是高見,不知後事如何?可否盡快分解?”

    Shirley楊白了我一眼,接著說道:“蛇獸被掃蕩幹淨,先聖把群蛇的屍體扔進紮格拉瑪山下的無底洞,聖者同過神喻得知,這個洞窟是一個災禍之洞,而玉石眼球已經開啟了災禍的大門。在這之後,其中一個部落裏誕生了先知,也就是這位擁有預言能力的小孩。嗯……再接下來就是先知對紮格拉瑪山以後的預言了,部族中的先聖死後,就被埋葬在了紮格拉瑪山,先知通過儀式能預言幾千年之後的重大事件,但是其范圍僅限於紮格拉瑪山附近,這可能是由於部族中被視為神一樣的先聖埋葬在這裏,先知的能力都是被兩位先聖和真神賜與的。”

    總算是到正題了,我仔細聽著Shirley楊的話,能不能從這鬼地方出去,就看先知是怎樣預言的了,生存與死亡的答案即將揭曉,我的心跳稍微有些加快了。

    Shirley楊道:“別這麼緊張,剛才我翻了一遍,後邊好象有啟示可以讓咱們離開紮格拉瑪,不過需要結合前面的內容參詳,你們別急,咱們一步一步的來。”

    就在全神貫注之時,忽見陳教授瞪起雙眼指著Shirley楊手中的羊皮古冊說:“千萬不要看後邊的內容。”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1 PM

第四十四章 撞邪


陳教授的聲音變得非常尖銳刺耳,墓室內本就狹窄,更顯得他的聲音淒厲異常,我和胖子三人心下都是疑惑不解,教授瘋了倒也罷了,怎麼突然之間連聲音都改變了?

    我連連晃動陳教授的肩膀,想讓他清醒一點,誰知他的喊聲越來越大,揮舞著雙臂:“不要出去,不要出去。”邊喊邊拼命的拉扯我的胳膊。

    我擔心陳教授瘋瘋顛顛的做出什麼威脅到大夥安全的舉動,便讓胖子過來幫忙,和我一起把陳教授按倒在地。

    Shirley楊怕我們倆弄傷了教授,急忙過來阻止,哪知陳教授見她過來,忽然伸出手臂,奪過Shirley楊手中的羊皮古冊,扯掉最後一頁,張口便咬。

    那幾千年前的羊皮何等古舊,自然是咬不動,陳教授卻不管不顧,只是一個勁的把羊皮塞進嘴裏狂嚼不止。

    陳教授自從在石梁上受了刺激之後,就是又癡又傻,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歇斯底裏,神經崩潰的人是不可能再受魔芋花幻覺控制的,難道是被惡靈付體了?他是不想讓我們離開這裏逃生?

    胖子把教授嘴中的古羊皮扯了出來,羊皮倒沒事,陳教授的口中已滿是鮮血,為了預防萬一,我們只好把他暫時捆起來。

    我最關心羊皮冊的最後一頁有沒有損壞,倘若有逃出生天的方法,應該就在這最後一頁,要是被陳教授嚼壞了,那倒也難辦。

    最後一頁羊皮冊上沾了不少陳教授的口水,還有他牙床上的血跡,卻沒有任何圖案符號之類的內容,一片空白。

    我對Shirley楊說:“糟了,先知的預言讓陳老爺子舔沒了。”

    Shirley楊道:“你別擔心,先知的羊皮冊最後一頁,本就什麼內容也沒有。”

    我對自己剛才的驚慌失措有些後悔,今天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處處不順,搞得我心浮氣燥,說什麼也冷靜不下來,總覺得這墓室裏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過先知的預言精確無比,他自然也會料到瘋了的陳教授會做出什麼舉動,所以羊皮冊的最後一頁是空白的,看來我們在這石室中的一舉一動,都早已是注定會發生的事,多想也是沒用,幹脆就橫下心來,順其自然好了。

    我和胖子夾著陳教授坐下,讓Shirley楊接著剛才的內容講下去,陳教授被我們倆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只是不停的掙紮,卻不再喊叫了。

    Shirley楊繼續講解羊皮冊中的預言:“先知預言在他死後八百年,他的部族早已為了躲避災難,遷徙到了遙遠的東方,而紮格拉瑪山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部落,這個部落來自西邊的沙漠,他們在山中發現了鬼洞,部族中的巫師宣稱這裏是魔神居住的場所,這個部族便是精絕國的前身,精絕女王長了一雙能看到陰間的鬼眼,她掌握了用玉眼祭器召喚黑蛇惡靈的儀式,用此征服了周邊的十餘個鄰國,他們這些異教徒的暴行激怒了真神,真神把這座山連同附近的地域都交給了魔鬼,沙漠吞沒了他們的城市,這個國家所有的人畜以及鬼洞中黑蛇的惡靈,都將被深深的埋入地下。”

    胖子焦躁起來,再也忍耐不住,催促Shirley楊快說後邊的內容,早一刻離開這壓抑的墓穴也是好的。

    Shirley楊說:“最後就是對咱們這些進入先知墓室的四個人的啟示了……啟示中預示,會有四的幸存者因為山體崩裂而進入墓室,其中的一個人是先聖部族中的後裔……”

    我奇道:“後裔?是不是就是指擁有以前那個遠古部族的血統,既然沒有具體說是誰,我想還是你的可能性最大,否則我和胖子怎麼沒有夢到過鬼洞呢?而且你可能還繼承了一些你們那個部族的預感能力,提前見到了將來你注定會去的地方。”

    胖子也贊同的說:“沒錯,那絕對就是楊大小姐了,老胡咱倆以前沒注意,她的鼻子有點鷹勾,眼睛也稍微有點發藍,咱還當她在美國呆時間長了就那樣,現在看起來,她還是繼承了她祖先的血統,打根兒上就不是中國人。”

    我怕胖子說話太沖,又把Shirley楊惹急了,忙道:“這身世還真夠離奇的,不過你怎麼又姓楊呢?”

    Shirley楊有點無法接受這件事,搖頭道:“不知道,我家中曆代都是華人,也許是我母親那邊的血緣,我外公的鷹勾鼻子就比較明顯……不管先知啟示錄中所說的後裔是誰,現在都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後邊的啟示中顯示,先聖會為本族的後代,指點出一條逃生的道路,但是千萬不要將羊皮冊子掉落在地上,羊皮冊掉在地上之時,便是沙暴開始之時,介時黃沙將再次吞沒精絕古城和紮格拉瑪神山,而神山這一次被沙海掩埋,將直到時間的盡頭。”

    我趕緊提醒Shirley楊:“那可千萬別讓這羊皮冊子落到地上,否則會立刻刮起大沙暴,咱們還沒等離開,便連同這神山一起埋入地下了。再後邊還有什麼內容?”

    Shirley楊道:“這就是最後一部分,後邊沒有了,先聖會指點一條逃生的道路?你看看先聖遺骸上有沒有什麼線索。”

    Shirley楊知道這本羊皮冊就象個定時炸彈,在沒離開紮格拉瑪山之前,無論如何不能和地面接觸,否則先知的預言中的大沙暴就會發生,於是把身上的便攜包打開,准備把羊皮冊裝進去,以策萬一。

    我們剛剛把話說完,原本被我和胖子二人夾在中間的陳教授,突然生出一股怪力,怪叫著掙脫開來,沖向Shirley楊,只聽他高聲尖叫著:“永遠也別想離開!”

    我們三個人被陳教授的叫聲震住了,並不是因為他喊叫的聲音刺耳,這時候聽得分明,陳教授淒厲的叫聲,與剛剛死去的葉亦心好象。

    趁著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的這一兩秒鍾,陳教授已經把Shirley楊手中的羊皮冊打落,可以把整座城市和神山都吞沒的大沙暴立刻就要來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2 PM

第四十五章 脫出


陳教授突然出手,把先知的羊皮古冊奪過來,往地上便摔,我們想要伸手阻止,卻為時已晚,根本來不及了。

    事出突然,只能以奇招應變,是生是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我抬腳便踢向即將垂直落在地上的羊皮冊,把它象個皮球一樣橫向踢了出去。

    羊皮冊被我踢出去的方向剛好是胖子站的位置,胖子也不敢怠慢,奈何羊皮冊的飛行軌跡太低,也來不及彎下腰去接,只得也用腳踢開,不敢讓它落地。

    那墓室內本就狹窄低矮,這兩下好似耍雜技一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能是由於腎上腺素的原因,這幾秒鍾的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胖子這一腳把羊皮古冊踢了起來,斜斜的向上,直奔Shirley楊面門飛來,眼看Shirley楊就要伸手接住,陳教授突然一身手,趕在她前面抓住了羊皮冊子,順勢就要再次往地上摔落。”

    此時只見一個寬大的人影揉身直上,把陳教授撲倒在地,原來是胖子見形勢不妙,使出被視為禁忌的終極絕技“重型肉盾”,一下撲倒了陳教授。

    我也連忙趕到近前,劈手奪過了陳教授手中的“定時炸彈”,這本能決定眾人命運的羊皮冊終於沒有落在地上。

    Shirley楊一把推開胖子:“教授都多大歲數了,你想把他砸死啊,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你償命。”說著便給被胖子壓得嘴歪眼斜的陳教授推宮過血,胖子這一身肥肉,好懸沒要了老頭子的命。

    我把羊皮冊小心翼翼的裝進自己腰間掛的便攜袋中,隨後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你們有沒有發覺,這陳老爺子十分古怪?我聽他說話,怎麼有幾分象是葉亦心?”

    胖子說:“是啊,莫不是被那小妞的亡魂纏上了?這妮子死得委屈,怕咱們都走了沒人給她做伴,就想留下咱們,說起來倒也可憐。”

    我罵道:“去你奶奶的,人鬼殊途,她生前是咱們的同伴,現在已經死了又想拉咱們做伴,這是一種小女人自私自利的想法,不值得同情,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Shirley楊道:“你們別胡說,這世界上哪有鬼,一定是教授受了太大的刺激,神智不清,所以導致行為失常,倘若有鬼怎麼不上咱們三個的身?偏偏要找陳教授?”

    我說:“這你有所不知,現在情況緊急,咱們也不便細講,日後我給你說說我過去的一些經曆,以前我也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後來發現有很多事是說不清的,咱們三個不容易見到鬼,是因為身上都帶著驅鬼僻邪的東西,我這有個黑驢蹄子,胖子身上也有,你脖子上掛著正宗的摸金符,陳教授卻沒這些東西,再加上他神智不清,身上三昧真火不旺,所以容易被侵犯。不信你把我這只黑驢蹄子塞進陳教授的嘴裏,究竟是不是冤魂付體,一試便知。”

    Shirley楊說什麼也不肯:“這是人吃的東西嗎,要吃黑驢蹄子你自己吃。”

    我心想反正我們的工錢也不指望要了,現在關鍵是能活著出去,任何一個疏忽,都是隱患,必須得用黑驢蹄子試試陳教授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他的表現,決不是失心瘋了那麼簡單。

    我不顧Shirley楊的阻攔,硬是把黑驢蹄子塞進陳教授口中,陳教授這時已經不在是先前那種惡狠狠的表情,又恢複了癡傻的狀態,見那黑驢蹄子送到嘴邊,張口便咬,一邊咬著一邊傻笑。

    Shirley楊怒道:“你是不是把教授折騰死才肯罷休?快把黑驢蹄子拿開。”我趕緊把黑驢蹄子取了出來,看來是我多心了。

    四個人好不容易從剛才那一番慌亂中平靜下來,想起先知的啟示,說是會給我們指點一條逃生的道路,便圍在先知的遺骸前仔仔細細的查看,惟恐遺漏下一絲一毫的線索。

    看了數遍,卻毫無發現,先知的屍體上沒有任何提示性的符號、圖畫、文字、胖子急不可耐,動手在先知的遺骨中摸了個遍,仍然是什麼也沒有。

    先知的遺骸呈坐姿,盤腿而坐,一只手搭在石匣旁,另一只手平放在膝前,甚至連個指示的手勢都沒有,身上除了腐朽成粉末的衣服,裹了一張羊皮之外,更無一物。

    我又遍尋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機關暗道之類的東西,然而這墓室是在石山中掏出來的,四壁都是頑石,個別地方有些細小的裂縫,伸手一試,能感覺到一絲絲涼風,看來這墓室離山頂也不遠了,剛才山體內部張力傳導產生的壓力,使得墓室裂開了不少細小的縫隙,但是沒有炸藥和工具,想在山石中開出一條逃生的道路,簡直是勢比登天還難。

    這間墓室唯一的入口,就是我們進來的那個裂縫,那裏曾經有道石門,我們進來的時候正在躲避落下的無數碎石,外邊的墓道根本沒有仔細看,山體內的破裂,使我們逃生的山隙和墓道連在了一起,然而這條路又已經被碎石堵死,想回去找墓道出去是絕不可能的。

    三人急得團團亂轉,忽然腳下一陣晃動,耳中只聽一陣細微的破裂聲從山體中傳出,那聲音越來越響,地面的震動也隨之加劇,看來爆炸導致的山體內部張力傳導,經過前兩次一次比一次大的開裂之後,壓力繼續累加,馬上就會發生第三次山裂,難道先知的啟示就對應在此處?

    一陣強烈的晃動,墓室中喀喇喀喇,裂出三條大縫,一條在地面上,另外兩條一左一右,剛好在墓室的兩側,高矮寬窄都可以容得下人通過。

    胖子罵道:“他媽的,三選一啊,這小孩先知玩咱們,咱們一人走一邊吧,出去一個也好過都被埋在這山裏。”

    Shirley楊指著先知的屍骨說:“先知已經給咱們指明道路了!”她聲音顫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

    我和胖子低頭一看,地上裂開的大縫使石匣陷了進去一半,先知的屍骨也歪在一旁,右手的手指剛好指著墓室左側裂開的大裂縫。

    我們連忙跪下磕頭,感謝先知先聖的保佑,這時從墓室上邊落下的碎石塊越來越大,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墓室中已經無法立足了。

    我讓胖子抗起陳教授,我和Shirley楊抬上葉亦心,從墓室牆壁左側的裂縫中鑽了進去,沒行出幾步,一陣白光耀眼生花,頭上出現了久違的天空。

    這裏距離山頂不過數米的落差,但是山體震動的非常猛烈,山石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腳下盡是碎石,一步一滑,落足十分艱難。

    胖子蹲下身去,Shirley楊踩著他的肩膀先爬了上去,又照葫蘆畫瓢把陳教授也弄了上去。

    我讓胖子先上去,然後扔下根繩子,好把葉亦心的屍體拉上去,不能就這麼把她永遠埋在山中,胖子爬起來比較吃力,我在底下托,Shirley楊在上邊拽,廢了好大力氣才爬了上去。

    這時我身後的石壁哐的一聲巨響,嚇了我一跳,回頭想後邊一看,只見身後的山體,正在向後塌陷,整個紮格拉瑪山裂成了兩半,鬼洞上巨大的圓弧頂壁承受不住如此多的裂痕,正不斷的塌落,把安放女王棺木的石梁,連同屍香魔芋,以及無數的財寶、巨瞳石人像,都砸落進了無底的鬼洞,鬼洞中正流出一股股的黑水,掉進去的東西立刻便被黑水淹沒,黑色的山體,漆黑的洞穴,身後的大地象是魔鬼張開了黑洞洞的大嘴,正在吞噬著山腹中的一切。

    山崩地陷的威力使人目為之眩,我一只手緊緊抓住石壁,另一只手抱住葉亦心的屍體,不敢稍動,惟恐也隨著身後崩塌的山體落下鬼洞之中。

    胖子在上邊焦急的大喊:“老胡快爬上來,別管那小妞兒的屍體了,現在顧不上死人了!”

    我本想怎麼著也得把葉亦心的屍體帶出去,這時抱著這死屍的左手已經又酸又麻,看來要是不放手,我也得跟著葉亦心掉下去,只好松開了手臂,沒成想屍體的胳膊掛在了我的便攜袋上,被葉亦心幾十斤的份量往下一墜,便攜袋被掛開了一個口子,先知的羊皮啟示錄打著滾,同葉亦心的屍體一起掉落到了山下。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2 PM

第四十六章 末日


末日

    我眼睜睜的看著羊皮冊落到山下,心中懊惱不已,先知的預言很明確,羊皮冊落地之時,就會發生一場吞沒紮格拉瑪山的沙暴,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事已至此只好聽天由命,我手足並用往山頂上爬,忽聽背後一個淒厲的女子哭泣聲,在我耳畔響起,這聲音似有似無,在山石的崩塌聲中幾不可聞,卻有直指人心。

    聽聲音似乎就是葉亦心那小姑娘的,我的身體忽然發沉,有個力量在把我向下拉扯,企圖要把我拉到山下去。

    我寒毛倒豎,果然是有鬼啊,這時沙漠中的太陽已經有一半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線,我身處的地方正在山體的陰影中,四周又盡是黑石,這一刻真象是摸到了地獄的大門。

    我掙紮著想爬上山頂,但是腳下立足的山石已經崩塌,只能憑雙手的力量死死扒住山體,無法回頭去看,不過即使能回頭,我也不想看,說不定一害怕手上抓不牢,就得掉進下面的鬼洞了。

    我想要竭力抑制著不去聽那哭聲,耳邊的哭泣聲卻越來越淒楚,一聲聲的刺中人心,聽的我心中發酸,身體愈發沉重,忍不住就想松手。

    胖子和Shirley楊在山頂見我昏昏沉沉的不太對頭,想伸手把我拽上來,又距離稍遠夠不到,眼見山體的裂痕擴張,整座山轉眼就會蹋陷,手邊沒有繩索,只好解下腰帶垂了下來。

    我被上邊的兩個人一招呼,猶如三伏天被潑了一桶涼水,全身一振,清醒了過來,耳邊的哭聲消失,身後拉扯的力量也隨即不見了,當下不敢多耽,拉住胖子的皮帶,爬上了山頂。

    大漠中的落日已經變得模糊,一陣陣夾帶著細沙的微風刮過,天地間籠罩著一層不詳的陰影,安力滿老漢以前曾經說過,這種風是黑沙暴即將到來的信號,先知預言中紮格拉瑪末日終於來臨了。

    我和胖子架起陳教授,老頭子這時候已經沒反應了,象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你拉著他,他就跟你走,也不知道累,但是不能停步,一停下,他就坐地上怎麼拽不站起來了。

    只能這麼拖著,拽著,往山下跑,靠近精絕古城的那一面山體已經完全崩塌,那半截中空的巨大山體,剛好蓋在鬼洞上邊,把洞口永遠的封堵住了,我們下山的這一邊是紮格拉瑪山穀的入口,我們本想下來之後,就穿過山穀去彙合安力滿的駝隊,雖然沙暴已經開始了,但是沒有駱駝的話,僅憑著11號也跑不出去。

    沒想到剛一下到山下,便聽山穀中蹄聲攢動,安力滿老漢神色慌張,正大聲么喝著,驅趕駱駝往外跑。

    胖子大罵:“老頭兒,你他媽的跟胡大發的誓都是放屁啊。”

    安力滿也沒想到我們會出現在山穀的入口,連忙說道:“贊美真主,看來咱們能在這裏相遇,一定是胡大的安排嘛。”

    我們也顧不上跟他多說,把陳教授抬上駱駝,也各自找了一匹爬上去,安力滿還追著問其餘的人到哪去了。

    我說:“別提了,都沒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哪能躲避大沙暴?你就快帶大夥往那邊跑。”

    天空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這次刮的是風柱,風眼好象就是山中的鬼洞,風力正在逐漸加強,臉上被沙子刮的生疼,安力滿老漢也沒想到這場大沙暴竟然來得如此快,先前半點征兆也沒有,這裏除了紮格拉瑪和精絕古城的遺跡之外,茫茫大漠,哪裏有躲避的地方,不過既然是風柱,離風眼越遠便越安全,認准了方向一直跑就對了,能不能逃出去,那就要看胡大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安力滿老漢打了聲長長的胡哨,把一盞氣燈挑起來做信號,騎著頭駝當先引路,帶著駝隊向西奔逃。

    剛開始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奇異的聲響,似是鬼哭狼嚎,又似是大海揚波,瞬間狂風大作,裹夾著沙塵的強風鋪天蓋地,加之天黑,能見度低到了極點,雖然用頭巾遮住了嘴,仍然覺得有無數沙石灌進耳鼻。

    跑出很大一段距離之後,駱駝們漸漸不聽指揮了,安力滿讓駝隊停了下來,這時候誰說什麼已經全聽不到了,他打了幾個手勢,就把受驚的駱駝聚攏成一圈。

    我看他的意思可能是說再跑下去,駝隊就要跑散了,隊伍一旦散開,那麼任何人都沒有生存下去的可能,現在只好原地築起防沙牆,人躲在駱駝中間,剩下要做的就只有向胡大禱告了。

    我對他點點頭,表示了解了,隊伍集結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讓Shirley楊把陳教授裹在毯子裏,就地躲避沙暴。

    我和胖子拼了命的鏟沙子,安力滿老漢安置完駱駝也過來幫忙,在駱駝周圍築起了一道簡易的防沙牆,然後用毯子把駱駝的眼睛蒙上,防止它們受驚逃躥,眾人也各自裹上毯子圍在一起。

    好在已經離開了風眼,沙暴邊緣地帶的風沙已經如此厲害,在風眼附近說不定會把人撕成碎片。

    安力滿的駱駝都是比較有經驗的,這時候圍在一起,便不再驚慌,它們被沙子掩埋住一部分,就抖動身體,向上挪動一點,不至於被沙子徹底埋住。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風沙才漸漸平息,我們這一夜不停的挖防沙牆,早已筋疲力盡,見沙暴已過,這才敢站起來抬頭向外看,周圍都是波浪一樣起伏的沙丘,黃沙被風吹出一條條凝固住的波紋,周圍全部都是一樣的景色。

    精絕古城,黑色的紮格拉瑪神山,女王的棺槨,屍香魔芋,先知與先聖的墓穴,連同古代那些不為人知的無數秘密,還有郝愛國,葉亦心,楚建,薩帝鵬,都永遠埋在了黃沙的深處。

    陳教授也從毯子中探出腦袋,看著天空傻笑,Shirley楊過去把陳教授頭上的沙子撫去,安力滿跪在地上祈禱,感謝胡大的仁慈,胖子把所有的行囊翻開找水,最後一無所獲,沖我一攤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太陽,在半空中緩緩上升,逐漸散發出毒辣的熱量,肆意掠奪著人體的水份。

    我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光顧著逃命,根本沒想起來水的事,而且早在七天前,就越過了安全返回點,現在想回去,談何容易,去往茲獨暗河的通道也被徹底埋住了,憑我們這麼幾個人不可能挖開,一滴水也沒有,在沙漠中恐怕堅持不了一天,喝鹹沙窩子水和駱駝血也不是辦法,一想到活活渴死在沙漠中的慘狀,便覺得還不如在鬼洞中死了來得痛快。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3 PM

第四十七章 回家


在沙漠中沒有水,就象活人被抽幹了血,眾人都是一籌莫展,坐在原地發呆。

    忽聽安力滿“嗷”的一聲大叫:“胡大的使者。”只見離我們不遠的沙坡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我以為是又渴又餓,眼睛花了,趕緊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

    原來是我們先前到西夜城之前見到過的那峰白駱駝,它正悠閑的在沙丘上散步,慢慢朝西方走去。

    安力滿老漢激動無比,話都說不利索了,白駱駝出現在受詛咒的黑沙漠,這說明古老的詛咒已經消失了,胡大又收回了這片沙漠,跟著胡大的使者,一定可以找到水。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上次還說進沙漠的旅人見到白駱駝,便會一路平安吉祥,現在又說什麼沙漠中的詛咒消失了,不過此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跟著白駱駝也許真能找到水。

    當下趕緊把群駝整隊,跟在白駱駝的後邊,那峰高大的白駱駝,在烈日下走得不緊不慢,直走了三四個小時,轉過一道長長的沙梁,果然出現了一處極小的水窪。

    水窪四周長著一些沙枏,水不算清澈,可能含有少量礦物質,動物可以直接喝,但是人不直接能飲用。

    駱駝都迫不及待的去喝水,Shirley楊找了些消毒片,先把水裝進過濾器中過濾,再加入消毒片,這才分給眾人飲用。

    這處水窪可能是茲獨暗河的支流,由於夜間沙漠的移動,使得這比較接近地面的河水滲出來一部分。

    安力滿卻說這就是詛咒消失最好的證明,在以前,這片沙漠根本沒有露在地表的水,這個水窪子絕對是胡大的神跡。

    在水窪邊生了堆火,烤了幾個饢吃,我沒把最後爬上山頂時,後背好象讓鬼拉住的事告訴他們,這件事似真似幻,讓他娘的屍香魔芋折騰的,我都分不清真假了,別說最後這件事,包括整個在精絕古城以及鬼洞中的經曆,真實虛幻已經沒有明顯的界限了。

    我和胖子談論起來在紮格拉瑪山的遭遇,簡直就象是一場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噩夢,胖子說:“這狗尾巴花真他媽厲害,說不定咱們根本就沒進過精絕古城,這一切都是那鬼花造出的幻相。”

    始終沒怎麼說話的Shirley楊插口說道:“不是,現在脫離了險境再回過頭去仔細想想,屍香魔芋幻相的特點還是很明顯的,它只能利用已經存在於咱們腦海中的記憶,卻不能夠造出咱們從沒見過的東西,女王的棺槨,鬼洞,先知的墓室,預言,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黑蛇咱們先前也見到過,引誘咱們自相殘殺的預言石畫,第一層石匣上的是真實的,因為咱們看過了第一層的預言,所以屍香魔芋才能在第二層石匣上造出幻相。”

    我對Shirley楊說:“真實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敢肯定,所以一直都沒說出來,咱們現在是不是商量一下怎麼走出沙漠?”

    Shirley楊說:“這就要勞煩安力滿老爺爺了,他是沙漠中的活地圖,咱們不防先聽聽他的意見。”

    安力滿見老板發了話,便用手在沙子上畫了幾下,這一片是咱們現在大致的位置,往南走是尼雅遺跡,距離很遠,全是沙漠,咱們補充了足夠的水也不一定能走到尼雅,向東是羅布泊,中間是沙漠另一邊是無邊的戈壁灘,向北是咱們來的方向,也就是西夜城的方向,但是咱們深入沙漠腹地,要走回去也不容易。

    現在看來向東南北,三個方向,都不好走,唯一剩下西面,一直向西是塔裏木河,那是一條沙漠中最大的內陸河,從咱們現在的位置出發,走得快的話,大約用十天就可以到塔裏木河、葉爾羌河、和田河的三河交彙處。到了那裏就好辦了,再補充一次清水,繼續向西再走上六七天,就離阿克蘇不遠了,那附近有部隊,還有油田,可以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們現在最缺乏的水補充足了,差不多可以維持十天,食品還有一些,在沙漠裏水比吃的重要,實在沒東西吃了還可以吃駱駝。

    把沙窩裏的水一點點過濾儲備起來,就足足用了一天的時間,然後才按計劃動身出發,一路上免不了饑餐渴飲,少不了風吹日曬、曉宿夜行,終於在第十二天走到了塔裏木河,隨後繼續西行,在第三天遇到了進沙漠打黃羊的油田工人,當時陳教授僅剩一口氣了。

    從沙漠深處死裏逃生一步步走出來的心情,不是生活在正常環境中的人,所能輕易理解的,從那以後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在家喝水,不管多大的杯,總是一口氣喝得一滴不剩。

    後來回到北京之後,我有一段時間沒見到Shirley楊,她也許是忙著找醫生為陳教授治病,也許是在料理那些遇難者的後事,這次考古隊又死了不少人,有關部門當然是要調查的,我怕被人查出來是摸金校尉,就盡量避重就輕,說的不盡不實,進入沙漠去考古,本身就有很大的危險系數,但是一下子死了四個人,一個老師三個學生,還瘋了一個教授,在當時也算是一次重大事件了。

    說話休繁,且說有一天胖子找了倆甜妞兒去跳舞,讓我也一起去,我前些天整晚整晚的做噩夢,頭很疼,就沒跟他們一起去,獨自躺在床上,忽然一陣敲門聲,我答應一聲從床上起來,心中暗罵,姥姥的,大概又有人來調查情況。

    開門一看,卻原來是多日不見的Shirley楊,我趕緊把她請進屋裏,問她怎麼找來這的,Shirley楊說是大金牙給的地址。

    我奇道:“你認識大金牙?”

    Shirley楊說:“就算是認識吧,不是很熟,以前我父親很喜歡收藏古董,和他做過一些生意,陳教授和他也是熟人,今天來找你是為了把你和胖子的錢給你們,過兩天我准備接陳教授出國治病,這期間我還要查一些事,咱們暫時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我原本都不指望了,現在一聽她說要給錢,實是意外之喜,表面上還得假裝客氣:“要回國了?陳老爺子病好些了嗎?我正想去瞧瞧他。您看您還提錢的事,這多不合適,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忙,淨給您添亂來著,你們美國人也不富裕啊,真是的,是給現金嗎?”

    Shirley楊把錢放在桌上:“錢是要付的,事先已經說好了,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我心想不好,這妮子怕是要報複我吧,也許又要老掏我的老底,心中尋思對策,順口敷衍:“您能有什麼事求我?看來有錢人也有煩惱啊,總不會是想讓我幫著你花錢吧?”

    Shirley楊說:“你我家中的長輩,算得上是同行了,當初我外公金盆洗手,不再做倒鬥的營生,是因為摸金校尉這一行極損陰德,命再硬的人也難免會出意外,我希望你今後也就此停手,不要再做倒鬥的事了,將來有機會你們可以來美國,我安排你們……”

    我聽到此處,就覺得心氣兒不太順,美國妞兒想讓我投到她門下,以後跟她混,好逮俺老胡也是當過連長的,寄人籬下能有什麼出息,更何況是求著女人,那往後豈不更是要處處順著她,那樣做人還有什麼意思,於是打斷了她的話:“好意,心領了,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摸金校尉這行當是不太好,但是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兩面性,好事可以變壞事,壞事也可以變好事,這就叫辯證唯物主義。既然你知道了我是做倒鬥的,有些事我也就不瞞你了,我是有原則有立場的,被保護起來以及被發現了的古墓,我絕不碰,深山老林中有得是無人發現的大墓和遺跡,裏面埋著數不盡的珍寶,這些東西只有懂風水秘術的人才能找到,倘若不去倒這些鬥,它們可能就會一直沉睡在地下,永遠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另外自然環境的變化侵蝕,也對那些無人發現的古墓構成了極大威脅,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Shirley楊見我振振有詞,無奈的說:“好了,我一番好意勸你回頭是岸,想不到你還挺有理,倒鬥倒得理直氣壯,天下恐怕再沒第二個你這麼能狡辯的人了,你既然如此有骨氣,我倒真不免對你刮目相看,剛才的話算我沒說,這筆錢想必你是不肯要了。”

    我連忙把手按到裝錢的紙袋上:“且慢,這筆錢算是你借給我的……就按中國人民銀行的利率計算利息。”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3 PM

第四十八章 香鞋


晚上,胖子在燈下一張張的數錢,數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數不清楚。這也怪不得他,我第一次見這麼多錢也發懵。

    胖子幹脆不數了,點上根煙邊抽邊對我說:“老胡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怎麼能說這錢是借的,可倒好,還得還那美國妮子利息,我看不如咱倆撤吧,撤回南方老家,讓她永遠找不著,急死她。”

    我說:“你太沒出息,這點小錢算什麼,將來我帶你倒出幾件行貨,隨便換換,也夠還她的錢了,咱們現在缺的就是這點本錢,有了錢咱們才能不擔心明天吃什麼,有經費了,才可以買一些好的裝備,現在開始咱就重打補丁另開張,好好准備准備,我一定要倒個大鬥。”

    我們倆一合計,深山老林裏隱藏著的古墓也不是那麼好找的,還不定什麼時候能找著呢,這些錢雖然多,但也怕坐吃山空。

    胖子是個比較有生意頭腦的人,他覺得大金牙那買賣不錯,倒騰古玩絕對是一個暴利行業,尤其是賣給老外,不過現在常來中國的老外們也學精了,不太好騙,但是只要真有好東西,也不愁他們舍不得花錢。

    胖子說:“老胡你說咱倆投點資開個店鋪怎麼樣?收點古玩明器去賣,說不定幹好了就省得倒鬥了,倒鬥雖然來錢快,但是真他媽不容易做。”

    我點頭道:“這主意真不錯,胖子你這個腦袋還是很靈光的嘛,現在咱們資金也有了,可以從小處做起,順便學些個古董鑒定的知識。”

    於是就到處找鋪面,始終沒有合適的地方,後來一想也甭找鋪子了,先弄點東西在潘家園擺地攤吧,潘家園的特點就是雜,古今中外大大小小,什麼玩意兒都有,但是非常貴重的明器比較少見,那都是私下裏去交易,很少擺在市面上賣。

    我們一開始經大金牙指點,就在郊區收點前清的盆碗壇罐、老錢兒、鼻煙壺、老懷表之類的小件兒,拿回來在古玩市場上買。

    可能我這輩子不是做買賣的命,眼光不准,收東西的時候把不值錢的東西當寶貝收來了,收來了值錢點的東西,自己又瞧不准,當普通的物件給賣了,一直也沒怎麼賺著錢,反而還賠了不少。

    不過我們這些小玩意兒收來的時候,都沒花太多的錢,虧了些錢也不算什麼,主要是練練眼力,長些學問,在潘家園混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這行當裏的東西實在太多太深了,甚至比風水還要複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話說這一日,快到晌午了,古玩市場顯得有點冷清,沒有太多的人,我跟胖子大金牙圍在一起打跑得快。

    正打得來勁,忽然前邊來了個人,站在我們攤位前邊轉悠來轉悠去的不走,胖子以為是要看玩意兒的,就問:“怎麼著,這位爺,您瞧點什麼?”

    那人吞吞吐吐的說道:“甚也不瞧,你這收不收古董?”

    我舉頭打量了一番,見那來人三十六七歲的樣子,紫紅色的皮膚,一看就是經常在太陽底下幹農活,穿得土裏土氣,拎著一個破皮包,一嘴的黃土高坡口音。

    我心想這人能有什麼古董,跟大金牙對望了一眼,大金牙是行家,雖然這個老鄉其貌不揚,土得掉渣,卻沒敢小瞧他,於是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穩住他,問明白了再說。

    我掏出煙來遞給這位老鄉一支,給他點上煙,請他坐下說話。

    老鄉顯然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太懂應酬,坐在我遞給他的馬紮上,緊緊捂著破皮包,什麼也不說。

    我看了看他的破皮包,心想這哥們兒不會是倒鬥的吧,跟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或者他這包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盡量把語氣放平緩,問道:“老哥,來來,別客氣,抽煙啊,這可是雲煙,您怎麼稱呼?”

    老鄉說:“叫個李春來。”他可能是坐不習慣馬紮,把馬紮推開,蹲在地上,他一蹲著就顯得放松多了,抽煙的動作也利索了一些。

    大金牙和胖子倆人假裝繼續打牌,這行就是這樣,談的時候不能人多,一來這是規矩,二來怕把主顧嚇走,一般想出手古董的人,都比較緊張,怕被人盯上搶了。

    我一邊抽煙一邊微笑著問道:“原來您是貴姓李啊,看您年紀比我大,我稱您一聲哥,春來哥,您剛問我們收不收古董,怎麼著,您有明器想出手?”

    李春來不解:“甚明器?”

    我一看原來是一菜頭啊,於是直接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古董之類的東西想出手?能不能讓我瞧瞧。”

    李春來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餓有只鞋,你們能給多少錢?”

    我一聽氣得夠嗆,你那破鞋還想賣錢,他娘的倒帖錢恐怕都沒人願意要,不說隨即一想,這裏邊可能不是這麼簡單的,便耐著性子問:“什麼鞋?誰的鞋?”

    李春來見我為人比較和善,膽子也大了一點,便把皮包拉開一條細縫,讓我往裏邊看,我抻著脖子一瞧,李春來的破皮包裏有只古代三寸金蓮穿的繡花鞋。

    李春來沒等我細看,就趕緊把破皮包拉上了,就好象我多看一眼,那只鞋就飛了似的。

    我說您至於嗎,您拿出來讓我看看,我還沒看清楚呢,這鞋您從哪弄來的?

    李春來說:“老板,你想要就說個價錢,別的就甚也別管勒。”

    我說:“春來哥,您得讓我拿到手裏瞧瞧啊,不瞧清楚了怎麼開價?”我又壓低聲音說:“您是不是怕這人多眼雜?要不我請您去前邊館子裏,吃整個肉丸的羊肉餡兒餃子,我經常去那個餃子館裏談生意,清靜得很,到時候我看要真是個好玩意兒,價錢咱們好商量,您看行不行?”

    李春來一聽說吃羊肉餡兒的餃子,饞得咽了口唾沫:“好得很,咱們就不要在這日頭底下曬暖暖了,有甚事,等吃過了酸湯水餃再談。”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3 PM

第四十九章 旱屍


我對大金牙和胖子使個眼色,便帶著李春來去了鄰街的一間餃子館,這間羊肉餃子館在附近小有名氣,店主夫婦都是忠厚本份的生意人,包的餃子餡兒大飽滿,風味別具一格,不僅實惠,環境也非常整潔。

    此時將近晌午,馬上就快到飯口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我常來這吃飯,跟店主兩口子很熟,打個招呼,餃子館的老板娘把我們帶進了廚房後的庫房,給我們支了張桌子,擺上椅子和碗筷,就去外邊忙活生意。

    這地方是我專門談生意的單間,倉庫裏除了一包包的面粉就沒別的東西了,每次吃完飯,我都不讓店主找零錢,算是單間費了。

    我對李春來說:“春來老哥,您瞧這地方夠不夠清靜,該給我看看那只小花鞋了吧?”

    李春來早被外邊飄進來的水餃香味把魂勾走了,對我的話充耳不聞,迫不及待的等著開吃。

    我見狀也無可奈何,惟有苦笑,我推了推他的胳膊說:“別著急,一會兒煮熟了老板娘就給咱們端進來,您這只鞋要是能賣個好價錢,天天吃整個肉丸兒的羊肉水餃也沒問題了。”

    李春來被我一推才回過神來,聽了我的話,連連搖頭:“不行不行,等換了錢,還要娶個婆姨生娃。”

    我笑道:“您還沒娶媳婦兒呢?我也沒娶,娶媳婦兒著什麼急啊,等你有錢了可以娶個米脂的婆姨,你們那邊不是說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嗎,您跟我說說這米脂的婆姨好在哪呢?”

    李春來對我已經不象先前那麼拘束,聽我問起,便回答說:“哎,那米脂的婆姨,就似是那紅格盈盈的窗花花,要是能娶上個米脂的婆姨,就甚個都妥勒。”

    說話間,老板娘就把熱氣騰騰的水餃端了上來,又拿進來兩瓶啤酒,李春來顧不上再說話,把水餃一個接一個,流水價的送進口中。

    我一看沖他這架式,這二斤水餃不見得夠,趕緊又讓老板娘再煮二斤,隨後給李春來面前的小碟裏倒了些醋,對他說:“春來老哥,這附近沒有你們那邊人喜歡吃的酸湯水餃,你就湊和吃點這個,這有醋,再喝點啤酒。”

    李春來嘴裏塞了好幾個餃子,只顧著埋頭吃喝,不再說話了,我等他吃的差不多了,這才和他談那只繡鞋的事。

    李春來這時候對我已經非常信任了,從破皮包裏取出那只繡鞋讓我看。

    這一段時間,我沒少接觸古董明器,已經算是半個行家了,我把繡鞋拿在手中觀看,這只鞋前邊不足一握,前端尖得象是筍尖,綠緞子打底兒,上邊用藍金紅三色絲線繡著牡丹花,檀香木的鞋底,中間有夾層,裏邊可以裝香料。

    從外觀及繡花圖案上看是明代的東西,陝西女人裹小腳的不多,如果有也多半是大戶人家,所以這鞋的工藝相當講究。

    要是大金牙在這,他用鼻子一聞,就可以知道這鞋的來曆,我卻沒有那麼高明的手段,吃不太准,看這成色和做工倒不象是仿造的,這種三寸金蓮的繡花香底鞋,是熱門貨,很有收藏價值。

    我問李春來這鞋從何而來,李春來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他們那個地方,十年九旱,而且今年趕上了大旱,天上一個雨星子也沒有,村民們逼的沒招了就想了就偷著點歪歪道兒。

    “打旱骨樁”民間又稱為打旱魃,解放前中原地區多有人用,河南、山東、陝西幾省的偏遠地區,都有這種習俗。

    李春來他們村裏為了求雨,什麼招都用遍了,村裏有個會算卦的瞎子,瞎子說這就是旱魃鬧的,必須打了旱魃才會下雨。

    大夥就問他哪有旱魃,瞎子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來,這時候有個放羊的娃子說他放羊的時候,在村東頭早就荒廢的墳地裏,看見一個全身綠色的小孩,跑進了一口無主的棺材,那棺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村裏早就沒人往那片墳地葬人了,而且這口破棺材不知為什麼,至今還沒入土。

    會算卦的瞎子一聽,就一口咬定旱魃就躲在這口棺材裏,村民們一商議,就准備動手把棺材打開,看看究竟有沒有什麼旱魃。

    村長一聽不同意,說這瞎子是胡說八道,瞎子也來脾氣了,跟村長打了賭,要是在那口無主破棺中找不到旱魃,以後就讓瞎子的兒子給村長家放一年的羊。

    結果村民們就一齊到了東邊的荒墳,沒有一個人說的出這口棺材是哪來的,這片墳地也很少有人來,既然是無名無主的,那就免去了許多周折,大夥說幹就幹,動手把棺材蓋子就給揭開了。

    棺材蓋一打開,只聞見一股腥臭,如同大堆的臭魚在太陽底下暴曬之後產生的氣味,要多難聞就有多難聞。

    有幾個膽大的和那不怕死的,捏著鼻子,湊都跟前,再一看裏邊都嚇了一跳,棺中躺著一具女屍,身上的衣服首飾保存得非常完好,都跟新的一樣,但是看那穿戴,都絕非近代所有,這是具古屍。

    服飾雖然完好如新,但是屍體已經幹憋,肌肉皮膚象枯樹皮一樣。

    就在女屍的頭頂,蹲著一只全身長滿綠毛的小怪物,赤身裸體,只有七寸多長,而且這綠毛小猴還活著,正蜷縮成一團睡覺。

    瞎子聽了村民們說的情形之後,一口咬定,這綠毛的小妖怪就是旱魃,必須馬上打死它,然後拿鞭子抽,而且一定要快,否則一到晚上它就跑得沒影了,再想找可就難了。

    有幾個膽子大的村民,把那只遍體綠毛的小怪物捉到棺外,用錘子砸死,然後再用鞭子抽打,奇怪的是這只怪物也不流血,一挨鞭子,它身上冒出許多黑氣,最後抽打得爛了,再也沒有黑氣冒出,這才一把火把它燒成了灰燼。

    這時天色已暮,村民們問瞎子那棺中的女屍如何處置?瞎子說要是留著早晚必為禍患,趁早讓人一起燒了才好,裏面的東西誰都不要拿。

    開始眾人還有些猶豫,畢竟這棺中的屍體不是近代的,又有許多金銀飾品,燒了豈不可惜。

    正在村民們還在猶豫不決之時,天上烏雲漸濃,隱隱有雷聲傳出,看來很快就要下大雨了,大夥歡呼雀躍,對瞎子說的話也從將信將疑,變成了奉若神明。

    瞎子既然說必須把棺材燒掉,那就必須燒掉,最後村長決定讓李春來留下點火燒棺,李春來是個窩囊人,平時村長讓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時候雖然害怕,但只好硬著頭皮留下來。

    為了趕在下雨之前把棺材燒掉,他匆匆忙忙的抱來幾捆幹柴,胡亂堆在棺材下邊,點上一把火,燒了起來。

    李春來蹲在旁邊盯著,他是條窮光棍,都快四十了還沒錢娶婆姨,這時候想著棺木裏的金銀,忍不住有些心動,可惜剛才沒敢拿,現在火已經燒起來了,想拿也拿不到了,燒糊了不知道還值不值錢。

    李春來正在感到無比的惋惜,忽然白光閃動,天空中接連打了三四個炸雷,大雨傾盆而下,立時把燒了一半的火焰澆滅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4 PM

第五十章 子母凶


李春來全身上下被雨水淋了個透,他盯著那口燒了一半的破棺材,心裏七上八下,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啊,這火還沒燒壞棺材裏的東西,要想拿出來就得趁現在了。

    不過村裏其餘的人都已經走了,好不容易盼來場大雨,有很多事要准備,現在這荒郊野地,就剩下李春來自己一個人,一想起棺中那具古怪的女屍,還真有幾分發怵。

    但是又想到拿金銀首飾換了錢,就可以娶個大屁股的婆姨,光棍漢李春來就不再猶豫不決了,雙手舉起鋤頭,用鋤頭去頂破棺材的蓋子,那破棺材本已被火燒過,此時推開棺板並不廢力,沒頂幾下,就把破棺板推在一旁。

    剛才村民們開棺的時候,李春來只是擠在人堆裏往裏瞧了兩眼,沒敢細看,這時候為了把女屍身上值錢的首飾擼下來幾件,不得不裝著膽子去看。

    棺裏的惡臭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但是被火燒過,再加上雨淋,屍臭、潮濕、焦糊等氣味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難聞,雖然天上下著雨,也壓不住這棺中的怪味。

    李春來被熏得腦仁兒發疼,捏著鼻子強忍著,往那已經被少糊了的棺材中看了一眼,這不看還好,這一看再也忍不住了,張開嘴哇哇哇吐了一通。

    眼瞅著雨越下越大,天色已晚,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李春來抹了抹嘴上的穢物,看准了女屍手腕上的一只金絲鐲子,剛要伸手去摘,忽然背後讓人拍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把李春來嚇得好懸沒尿了褲子,以為是打雷打得,附近墳地的死人乍了屍,他們這一帶經常有傳聞鬧僵屍,沒想到這回真碰上了。

    結果回頭一看,來的不是僵屍,原來是村裏的鄰居馬順,這馬順是全村出了名的馬大膽,膀大腰圓,長了一副好架子,天底下沒有他不敢幹的事,再加上他脾氣不好,打起人來手上沒輕沒重,所以平時村裏很少有人敢惹他。

    馬大膽先前看到棺中女屍有幾件首飾,便動了賊心,想據為己有,當時人多,未得其便,又見村長命李春來把棺材燒了,也就斷了這個念頭,回家之後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馬大膽一看,這真乃是天助我也,說不定那棺材暫時還沒燒毀,當下趁著沒人注意,便溜了回來。

    馬大膽不願意跟李春來這窩囊廢多說,自行把女屍身上的首飾衣服一件件的剝下,打了個小包,哼著酸曲正准備離開,卻見李春來正蹲在旁邊眼巴巴的盯著他。

    馬大膽警告李春來,不要對任何人說,否則把你扔進溝裏喂狼,然後在包裏翻了翻,拿出一只從女屍腳上扒下來的鞋,算是給李春來的封口費。

    李春來拿著這一只鞋,心裏別提多窩火了,可是又不敢得罪馬大膽,只好忍氣呑生的應了,這時棺材已經被雨淋濕了,想燒也燒不掉,兩個人就一起動手,在附近挖了個坑,把棺材埋了進去。

    回到村裏,告訴村長和瞎子,已經按他們的吩咐,把棺材連同屍體一並燒了,瞎子點點頭,滿意的說:“那就好啊,我以前聽師傅說起過打旱骨樁的事情,新入土下葬的屍體,若是埋的位置不善,就會變成僵屍,僵屍又容易變做旱魃,這旱災都是旱魃鬧的,我瞎子雖然看不見,心裏卻明白得很,聽你們一說那棺材和裏面的屍首,便知不同尋常,說不定這古屍死的時候懷著孩子,埋到地下才生出來,那孩子被活埋了,如何能活,自然也是死了,小孩子變的旱魃更是猛惡,這一對母子都變做了僵屍,便叫做子母凶,極是厲害,現在燒成了灰,她們就不能害人了。”

    李春來越聽心裏越是嘀咕,但是又擔心說出實情被村長責罰,只好吱唔應付了幾句,便自行回家睡覺。

    晚上躺在自家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好,一閉眼就夢見那女屍和她的兒子來掐自己脖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雨一夜未停,快到早上的時候,就聽外邊亂成了一團,李春來急忙披上衣服出去看是怎麼回事。

    原來馬大膽在他家裏,連同他的婆姨,和兩個娃,一家四口,都讓人給開了膛,肚腸子流的滿地都是,四顆人心都不翼而飛。

    李春來心道不妙,馬大膽全家的心肝,八成都讓那女屍給嚼了,說不定今天晚上那女屍就來找掏我了,這可如何是好,他本就膽小,越想越怕,後背發涼,再也兜不住,一泡尿全尿在了自己的褲襠之中。

    這時村民們發現在馬大膽家旁邊的一堆幹草裏,有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屍,這女屍面色紅潤如生,雙手指甲極長,跟那鋼鉤一樣,最奇特的是女屍的雙腳,不是尋常農家女子的大腳板,而是古代裹足婦女的三寸小腳,這雙小腳還長滿了絨毛,十分堅硬,要光看下邊,會以為是什麼動物的蹄子。

    李春來馬大膽二人昨夜挖坑埋掉的棺中女屍,是全身幹癟發紫,而這具女屍卻象是剛死的,她嘴邊還掛著血跡,難道是吃了活人的心肝才變成這般模樣?

    村裏發生了滅門慘禍這等大事,驚動了公安機關,把村裏的人過篩子似的盤問了數遍,但是這件事太邪性,再加上村長和瞎子組織眾人打旱骨樁,是屬於大搞迷信活動,村民們誰都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算知道也沒法說,說了也沒人信,說不好還得把自己搭進去,最後警察也沒辦法,把那具小腳女屍運回去檢驗,封存現場,這事暫時成了懸案。

    村長私下裏罵過幾次李春來,讓他切記不要聲張,就把這事爛到肚子裏頭,李春來別看平時挺蔫兒,心裏還是比較有主意的,他也沒把自己藏了只繡鞋的事告訴任何人,反正那女屍就算是僵屍也讓警察抬走解剖去了,馬大膽也死了,就把責任都推給馬大膽,說是他強迫自己做的,他平時就窩窩囊囊,村裏人就都信了他的話,沒再追究,反正馬家四口的死,都是馬大膽貪財自找的。

    李春來不敢把那只繡花鞋拿出來給別人看,他雖然沒文化,卻知道這只鞋是前朝的東西,娶婆姨的錢全指望著只鞋了,陝西盜墓成風,文物交易極為火爆,村裏經常來一些外地人收老東西,李春來膽子小,又為了掩人耳目,一直沒敢出手。

    直到有一天,李春來在鄰縣的一個遠房親戚,到北京跑運輸,他就說了一筐好話,搭了順風車跟著到了北京,打聽到潘家園一帶有收古董的,就問著道路找來,說起來也算是有緣,頭一次開口就找到了我。

    李春來外表樸實懦弱,身上卻隱藏著一絲極難察覺的狡燴,他喝了不少啤酒,喝得臉紅脖子粗,借著酒勁兒,把這只繡鞋的來曆說了一遍,有些地方一帶而過,言語匱乏,有些地方說的詞不達意,我倒是聽明白了八九成。

    我對李春來說:“您這鞋的來曆還真可以說有些曲折,剛才我瞧了瞧,這只檀木底兒香繡鞋還算不錯,要說幾百年前的繡鞋保存到現在這麼完好,很不多見,我以前經手過幾雙,那緞子面兒都成樹皮了,不過……”

    李春來擔心我說這只鞋不值錢,顯得非常緊張,忙問:“老板,這鞋鞋究竟值幾個錢?”

    我做無奈狀,嘬著牙花子說:“老哥呀,這只鞋要是有一雙,倒也值些錢,可這只有一只……”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4 PM

第五十一章 十萬古墓


以當時的行市來看,這種明代包括清代早期的小腳繡花鞋,在很多民俗愛好者以及搞收藏的玩家眼中,是件不錯的玩意兒,而且市面上保存完好的雖然不少,但幾乎都是民國晚清時期的。

    我問李春來能不能把另一只也搞來,這一只顯得有點單,古玩行講的就是個全,東西越是成套的完整的越值錢,有時一件兩件的不起眼,要是能湊齊全套,價錢就能折著跟頭往上漲。

    李春來面露難色,另一只繡鞋早不知道哪去了,就這一只還掖著藏著才拿到北京來的。

    我說:“這麼著吧,我呢,跟您交個實底,我對農民兄弟特別有好感,當年我爹就是為了中國農民翻身得解放,才毅然放棄學業投入革命事業的,他老人家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咳咳,咱就不提他了,就連中國革命都是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所以我可以拍著胸口說,決不會看你是農村來的就蒙你,這只鞋在市面上賣好了,能賣六七百,再多就不容易了,老哥您要是願意,這只鞋六百我收了,就算咱交個朋友,以後您還有什麼好玩意兒,就直接拿我這來,怎麼樣?”

    李春來吃驚的說:“啥?六百?沒聽錯吧。”

    我說:“怎麼?嫌少?再給你加五十。”

    李春來連連搖手:“不少,不少,當初我以為最多也就值三百。”

    我當時就付給了他六百五,李春來把錢數了十多遍,嚴嚴實實的藏在身上,我讓他小心點,喝了這麼多酒,別再不小心把錢丟了。

    隨後我又跟李春來聊了不少他們老家的事,李春來的老家在陝西省黃河以北的甘源溝,是那一帶最窮的一個縣,他們那個附近有個龍翔縣,多山多嶺,據說在以前是一片國葬區,那古墓多得數都數不清。

    龍翔縣的古墓多到什麼程度呢?一畝地大的地方,就有六七座墓,這還都是明面上的,深處還有更多。

    從裏邊挖出來的唐代粉彩制品,一件就能賣到上萬元,當地好多農民家裏都有幾件,就是靠從田裏挖出來的東西發家致富了,從民國那會兒,就有好多文物販子都去收購,象模象樣的都已經被收的差不多了。

    過了黃河往南是秦嶺,聽說那邊大墓更多,就是不好找,好找的都給扒沒了,有一座最出名的漢墓,墓上光盜洞就讓人打了二百八十多個,這些盜洞從古到今的都有。

    那邊也流出來很多價值連城的好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李春來就說不清楚了,這些事他也只是聽來的。

    看看天色不早,李春來的酒勁兒也過去了,就起身告辭,臨走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他家做客,我又跟他客套了半天,這才把他送走。

    回到古玩市場,胖子和大金牙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我回來,便忙問收著什麼好東西了?

    我把繡鞋拿給他們看,胖子大罵:“這老冒兒跟抱著狗頭金似的,和著鬧了半天,就拿來這麼只鞋啊?”

    大金牙說:“哎,這鞋做的多講究,胡爺多少銀子收的?”

    我把價錢說了,大金牙連聲稱好:“胡爺這段時間眼力真見長,這只繡鞋賣兩千塊錢一點問題沒有。”

    我挺後悔:“這怎麼話說的,要知道能賣這麼多,我就多給那老哥點錢了,我還以為就值個六七百塊,還是看走眼了。”

    大金牙說:“今兒個是星期一,星期一買賣稀,我看咱們仨也別跟這耗著了,好久沒吃涮羊肉了,怎麼著我說二位,咱收拾收拾奔東四吧。”

    胖子說:“偉大的頭腦總是不謀而合,我這兩天正好也饞這個,您說怎麼就吃不膩呢?”

    還是以前常去的東四那間館子,剛剛下午四點,仍然是沒有半個食客,我們就牆角靠窗的桌子坐了,服務員點了鍋子,把東西擺好,菜上來,便都回櫃台那邊紮堆兒侃大山去了。

    我掏出煙來給大金牙和胖子點上,問大金牙道:“金爺,您給我們哥兒倆說說,這鞋值錢值在什麼地方了?”

    大金牙把那只繡鞋拿過來說:“這鞋可不是一般人的,您瞧見沒有,這是牡丹花,自唐代以來,世人皆以牡丹為貴,一般的普通百姓雖然也有在鞋上繡牡丹的,但肯定不象這樣,鑲得起金線,另外您再瞧,這花芯上還嵌有六顆小珠子,雖然不是太名貴,但是這整體的藝術價值就上去了,最主要的是這只鞋的主人,那老哥是陝西過來的,陝西民風樸實,自古民間不尚裹腳的習俗,我估計這鞋子的主人,極有可能是外省調去的官員家眷,或者是大戶豪門嫁過去的貴婦,總之非富即貴啊,所以這鞋很有收藏價值,我在市場上說兩千,是沒敢聲張,依我看最少值六千,要是有一對,那價格就能再翻四五翻。”

    我和胖子吐了吐舌頭,真沒想到能這麼值錢,我心裏打定了主意,回頭一定要去一趟陝西,再給李春來補一部分錢,要不然他太吃虧了。

    邊吃邊談,不經意間,話題就說到了陝西一帶的古墓上去了。

    大金牙說:“我雖然沒親自去過陝西,但是聽一些去那邊收過玩意兒的同行講起過,八百裏秦川文武盛地,三秦之地水土深厚,地下埋的好東西,數都數不清,僅僅龍翔一縣,就將近有不下十萬座古墓,有些地方,土下一座古墓壓著一座古墓,文化層多達數層,秦嶺大巴山一帶,傳說也有不少大墓。我就想著,有機會一定得去一趟,收點好東西,就算收不著,開開眼也是好的,可是身體不太好,一直沒機會去。”

    我說:“我剛才還想著什麼時候得空去一趟,要不咱們一起去玩一次,順便收點玩意兒,你跟我們倆去,咱們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三人一拍即合,便商量著幾時動身啟程,我早聽說秦嶺龍脈眾多,想去實地勘察一番,最好能找個大鬥倒了,也好還了那美國妮子的高利貸,背著債的日子真不好受。

    不過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是准備到那邊之後看看再說,所以也沒打算帶什麼裝備,只隨身帶工兵鏟,狼眼手電,簡易防毒口罩等幾樣東西,便足夠了,再多帶些現金,希望能收幾件寶貝回來。

    大金牙說:“那邊挖出來的東西,都是地下交易,已經形成一定的程序了,外人很難插手,咱們要想收著值錢的東西,就得去最偏遠的地方,沒有也就罷了,若有便定能大賺一筆。”

    胖子突然想起一事,對我們說道:“咱是不是得多帶黑驢蹄子,聽說那邊僵屍最多。”

    我說:“隨身戴上幾個也好,有備無患,不過咱們不是去那邊倒鬥,主要是出去玩一玩,收些玩意兒回來,不用擔心遇上大粽子。”

    大金牙說道:“胡爺,您是瞧風水的大行家,您說那裏多出黑凶白凶,這一現象,在風水學的角度上做何解釋?”

    我說:“凶也可以說是指僵屍,黑白則分別指不同的屍變,自古有養屍地之說,不過那些我就不懂了,既然咱們聊到這了,我就從風水的角度侃一道。”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5 PM

第五十二章 渡河


渡河

    要說起僵屍來,那曆史可就長了,咱們倒鬥行內稱僵屍為大粽子,也不是隨隨便便按上的名字,話說這人死之後,入土為安,入土不安,既成僵屍。

    一個安葬死人的風水佳穴,不僅能讓死者安眠,更可以蔭福子孫後代,使的家族人丁興旺,生意紅火,家宅安寧。

    但是有的地方不適合葬人,葬了死人,那死者便不得安寧,更會禍害旁人,“入土不安”可分為這麼兩種情況。

    一者是山凶水惡,形勢混亂,這樣的地方非常不適合埋人,一旦埋了祖先,其家必亂,輕則妻女淫邪,災舍焚倉,重則女病男囚,子孫死絕。

    第二種情況不會禍及其家子孫後代,只會使死者不寧,屍首千百年不朽,成為僵屍,遺禍無窮,當然這不是防腐處理的技術好,而是和墓穴的位置環境有關系。

    在風水學上,最重要的兩點是“形”與“勢”,“形”是指墓穴所在的地形山形,“勢”是指這處地形山形呈現出的狀態。

    “形”與“勢”一旦相逆,地脈不暢,風水紊亂,就會產生違背自然規律的現象,埋在土中的屍體不腐而成僵屍,便是最典型的現象。

    胖子笑道:“這個真有意思,好象還真有那麼點理論依據,挺象那麼回事。”

    大金牙不象胖子似的拿這些當笑話聽,他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問了些細節,感歎道:“這風水好的地方,還真不好找,但凡是形勢理氣諸吉兼備的好地方,也都被人占光了,中國五千年文明,多少朝多少代,把皇帝老兒們湊到一起,怕是能編個加強連了,再加上皇親過戚,有多少條龍脈也不夠埋的呀。”

    我給大金牙解釋,龍脈在中國有無數條,但是能埋人的龍脈不多,尋龍訣有雲:大道龍行自有真,飄忽隱現是龍身。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脾氣秉性,才能相貌,都不一樣。

    這龍脈也是如此,比那龍生九子的不同,還要複雜得多,昆侖山可以說是天下龍脈的根源,所有的山脈都可以看做是昆侖的分支。

    這些分出來的枝枝杈杈,都可以看做是一條條獨立的龍脈,地脈行止起伏即為龍,龍是指的山嶺的“形”,以天下之大,龍形之脈不可勝數,然而根據“形”與“勢”的不同,這些龍脈,或凶或吉,或祥或惡,都大有不同。

    從形上看確是龍脈,然而從勢上分析,便有沉龍、潛龍、飛龍、騰龍、翔龍、群龍、回龍、出洋龍、歸龍、臥龍、死龍、隱龍等等之分。

    只有那種形如巨鼎蓋大地,勢如巨浪裹天下的吉脈龍頭,才能安葬王者,再差一個級別的可作千乘之葬,其餘的雖然也屬龍脈,就不太適合葬王宮貴族了,有些凶龍甚至連埋普通人都不適合。

    大金牙又問道:“此中奧妙真是無窮無盡,胡爺您說這龍脈真的管用嗎?想那秦始皇是千古一帝,他的秦陵風水形勢一定是極好的,為何只傳到秦二世就改朝換代了?”

    我說:“這龍脈形勢只是一方面,從天地自然的角度看,非常有道理,但是我覺得不太適合用在人類社會當中,曆史的洪流不是風水可以決定的,要是硬用風水的原理來說的話,也可以解釋,民間不是說風水輪流轉嗎,這大山大川,都是自然界的產物,來於自然,便要順其自然,修建大規模的陵寢,一定會用大量人力,開山掘嶺,不可不謂極盡當世之能事,然而大自然的變化,不是人力能夠改變的,比如地震,洪水,河流改道,山崩地裂等等,這些對”形”與“勢”都有極大的影響,甚至可能顛覆整個原本的格局,當時是上吉之壤,以後怎麼樣誰能知道,也許過不了幾年,一個地震,形勢反轉,吉穴就變凶穴了,這造化弄人,不是人類所能左右的。”

    三人連吃帶喝,談談講講,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飯館裏的食客逐漸多了起來,來這種地方吃涮羊肉的人,都是圖個熱鬧,吃個氣氛,食客一多就顯得比較亂。

    我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約定暫時不去古玩市場做生意了,准備兩天,然後一道去陝西收古玩。

    由於這次去,雖然是去偏遠的縣城村鎮,但畢竟不是去深山老林,所以也沒過多的准備,攜帶的東西盡量從簡,三人坐火車抵達了西安。

    上次跟陳教授等人來的匆忙,不到一日便走,這回沒什麼任務,純屬觀光,遊覽了幾處象碑林、大雁塔、鍾鼓樓之類的名勝古跡。

    如此閑玩了三五日,我本來計劃先去李春來的老家,但是在西安聽到一些消息,說是今年雨水極大,黃河水位暴漲,發了黃災,南岸莊陵一帶,被洪水沖出了不少古墓,我們一商量,便決定改變計劃,先過黃河南下。

    於是又坐長途汽車向南,跟司機說要過黃河去古田縣,車在半路出了故障,耽擱了四五個小時,又開了一段,司機把車停到黃河邊一個地方,告訴我們:“要去古田就要先渡河,前邊的渡口還很遠,現在天已經快黑了,等到了渡口也沒船了,今年水大,這片河道是比較窄的,原本是個小渡口,你們要想過河可以在這碰碰運氣,看看還有沒有船,運氣好就可以在天黑之前,過河住店睡覺了。”

    我一想也好,免得到了前邊渡口天黑了不能過河,還得多耽誤一日,於是就和胖子大金牙下了長途汽車,坐在河邊等船。

    等車走了,我們仨都有點後悔,這地方太他媽荒涼了,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後悔也晚了,只能到河邊找船過河了。

    還離河岸老遠,便聽得水聲如雷,到得近前,三人都是一震,先前只聽說今年雨水大,沒想到這段河面如此寬闊,濁浪滔天,河水好象黃色的泥漿,翻翻滾滾著向東流淌,不知以前有沒有渡口,就算是有,現下也應該已經被淹沒了。

    我們挑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觀看黃河的景象,這時天上陰雲一卷,飄起了細雨,我們穿的單薄,我和胖子還算皮實,大金牙有點發抖。

    胖子取出一瓶白酒,讓大金牙喝兩口驅驅寒氣,別凍出毛病來,隨後我把我們買的牛肉幹之類的食物拿出來吃,邊吃邊罵那長途汽車司機缺德,肯定是嫌咱們仨太鬧,沒到地方就給咱們騙下來了,這他媽的哪有船能過河啊。

    我看著腳下奔騰的大河,也禁不住發愁,當年在蘭州軍區當兵的時候,見過那邊的老鄉使羊皮筏子渡河,可這附近連個放羊的都沒有,更別提羊皮筏子了。

    眼下只好在雨中苦等,我也喝了兩大口白酒,身上寒意稍退,時辰漸晚,天地間陰晦無邊,四周細雨飄飛,被風吹成了無數歪歪的細線,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經一起的戰友們,只見河水愈加洶湧澎湃,越看越覺得心裏壓抑煩躁,忍不住扯開嗓子對著黃河大喊一聲。

    自己也不知道喊的是什麼,反正就是覺得喊出去了心裏痛快。

    胖子和大金牙也學著我的樣子,把手攏在口邊大喊大叫,三人都覺得好笑,細雨帶來的煩悶之情減少了許多,沒一會兒,三人就折了兩瓶白酒。

    胖子可能有點喝多了,借著酒勁說:“老胡,現在到了黃河邊上了,咱是不是得唱兩段信天遊的酸曲啊?”

    我學著當地人的口音對胖子說:“你一個胖娃懂個甚勒,憨得很,不放羊你唱甚酸曲,你聽我給你吼兩嗓子秦腔。”

    胖子終於逮到了我的把柄,不失時機的擠兌我:“老胡你懂個六啊你,在這唱什麼秦腔,你沒聽說過飲一瓢黃河水,唱一曲信天遊嗎?這可是在折的,到什麼山頭,就要唱什麼曲。”

    我怒道:“你哪攢來的那麼多臭詞?什麼喝黃河水,這水你敢喝啊?我他娘的就知道才飲長沙自來水,又食武昌塔嘛魚。”

    大金牙連忙做和事佬:“一人唱一句,誰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反正這地方沒人,算不上擾民。”

    胖子大咧咧的說道:“我先唱兩句淚蛋蛋沙窩窩,你們哥兒倆聽聽,聽舒服了給哥們兒來個好。”

    我問道:“你沒喝多吧?”

    胖子卻不理會有沒有人愛聽,拿著空酒瓶子當麥克峰放在嘴邊,剛要扯開脖子吼上一曲,卻聽得遠處馬達聲作響,一艘小船從上遊而來。

    我們三個趕緊站起來,在河邊揮動手臂,招呼船老大靠岸停下。

    那船上的人顯然是見到了我們,但是連連搖手,示意這裏沒辦法停船,我們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盼到一條船過來,如何肯放過它,否則在冷雨中還不知要等多久。

    胖子掏出一把鈔票,舉著錢對船上的人揮動手臂,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前方有道河灣,水勢平緩,波瀾不驚,船老大把船停了下來。

    胖子過去商量價錢,原來人家這船是艘船上都是機器零件之類的,要去下遊搶修一艘大船,最近水大,若不是情況緊急,也不會冒險出來。

    船上除了船老大,還有他的兒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我們說好了多給雙倍的錢,把我們送到對岸古田縣附近下船。

    船艙裏都是機器部件,沒有地方,我們三個只好坐在甲板上,總算是找了艘船,過河之後找個旅店,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吃碗熱呼呼的喬麥面,好好休息休息,剛才河邊蹲了兩個小時,可凍得著實不輕。

    河水湍急,很快就行出很遠,我們想得正美呢,忽然船身一陣猛烈的震動,好象是在河中撞到了什麼巨大的東西,我當時正在跟胖子商量吃什麼好,這一震動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天上的雨也不再是斜風細雨,天上陰雲翻滾,電閃雷鳴,那大雨如瓢潑般傾瀉下來,船老大趕忙過去查看船頭,看究竟撞上了什麼東西。

    這河水正深之處,應該不會有礁石,又是順流而下,竟然撞上如此巨大的物體,實屬異常。

    船老大剛在船頭張了一眼,那船身緊接著又是一歪,眾人緊緊拉住船梆,惟恐順勢掉進河中,船體連續晃動,河水潑將進來,人人都喝了一嘴的黃泥湯子。

    我在岸邊時河了不少酒,這時候頭暈腦漲,被河水一潑,清醒了一些,趕緊把灌到嘴裏的河水吐出來,說不出的惡心反胃,卻見船老大已經嚇得縮成了一團,他是開船的,被嚇成這樣,船怎麼辦。

    我想把他拉起來,船老大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臉上盡是驚恐的神色,我問他:“你怎麼了?河中有什麼東西?”

    體如篩糠的船老大指著船外:“河神老爺顯聖了,怕是要收咱這條船啊。”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5 PM

第五十三章 激流


急流

    大金牙暈船,早已吐得一塌糊塗,抱著船上的纜繩動彈不得,船好象被河中的什麼事物擋住,河水雖然湍急,這船卻硬是開出不去。

    在一陣陣劇烈的撞擊之下,這條船可能隨時會翻,我想到船頭看看河裏究竟有什麼東西,但是我和胖子倆人先前在河邊喝得有點多,此時酒意上湧,也覺不出害怕來,就是腳底下跟踩了棉花套似的,加上船體傾斜,邁了半天腿,一步也沒走出去。

    這時船在大河中被水流沖擊,船身打了個橫,胖子被甩到了甲板對面,身體撐在船弦上,這一下把胖子的酒意嚇醒了一半,剛轉頭向河中望去,那船體又是一震,又把胖子甩了回來,好在是機械船,倘若是條木船,只這般撞得兩次便要散架了。

    我緊緊拉住纜繩和大金牙,百忙之中問胖子,河裏是什麼東西?瞧清楚了沒有?

    胖子大罵著說:“操他奶奶,沒看太清楚,黑呼呼的跟卡車那麼大,象是只大老鱉。”

    不管河裏是什麼鬼東西,再他娘的讓它撞幾下,船非翻了不可,我對胖子叫道:“抄家夥,幹他娘的!”

    胖子喊道:“你還沒醒酒呢?哪有家夥可使啊。”

    我確實有點喝懵了,還一直想找沖鋒槍,被胖子一說才反應過來,這回在內地,什麼武器都沒帶。

    天上大雨如注,身上都淋得濕透了,順手摸到了掛在腰上的折疊工兵鏟,便對胖子大叫:“拿工兵鏟,管它是王八還是魚,剁狗日的。”

    胖子不象我還沒醒過酒來,頭腦還算清醒,知道必須得采取點保護措施,抓住纜繩在我腰上纏了兩圈,我的酒勁兒也消了八成,趁著此時船身稍穩,兩步躥到被撞擊的左舷,探出腦袋往河裏看。

    這時天色已黑,又下著大雨,河中一片漆黑,借著烏雲中閃電的光亮,隱隱約約就瞧見混濁的河水中,有一個跟一座小山似的東西,一半露出水面,大部分都隱在河中,能見度有限,也瞧不出是個什麼,就看見那東西,只覺得象是個水裏的動物,究竟是魚還是鱉之類的,分辨不清。

    河中那個巨大的東西,正逆著水流,飛速朝我們的船身撞來,我緊緊扒住船上的纜繩,瞅那東西遊近,便掄著工兵鏟切了下去,但是工兵鏟太短,根本打不到。

    隨著船身再一次被撞,把我從船上彈了出去,工兵鏟脫手而飛,落入河中,多虧胖子扯住繩子,我才沒和工兵鏟一起掉進河中。

    這回我的酒全醒了,身上冒了一身冷汗,頭腦清醒了許多,船身晃動,我站立不住,撞到原本縮成一團的船老大身上,我趁機對船老大說:“現在船身打橫,快想辦法讓船繞過去,要不你兒子也活不了。”

    船老大是個極迷信的人,硬說河裏的那個“東西”,是河神爺爺的真身,本打算閉眼等死,我一提他的兒子,船老大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兒子還在艙中,反正都是一死,為了兒子,就拼上這條命了,當下掙紮著爬起來,想沖回船艙掌舵。

    船老大搖搖晃晃的剛站起身來,忽然指著河中大叫:“不好,又過來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下正趕上船上的射燈照著,瞧得真切,一只暗青色的東西,在河中忽隱忽現,有時露出來的部分跟一輛解放卡車大小,正圍著船打轉,想要一下把船撞翻。

    這時也來不及細看,我一推船老大,把他推進操舵室,門一開,剛好看見船倉內裝的機器零件中,有一捆細鋼管。

    當時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勁,招呼胖子一起抽了幾根鋼管出來,當做標槍使用,對著河中的那物,接二連三的投了出去。

    黑暗之中,也不可能分辨命中率和殺傷效果如何,然而投出十幾根鋼管之後,再也尋不見那怪物的蹤跡了,想是被驅走了。

    天上的雨又逐漸小了,一時風平浪靜,船上眾人死裏逃生,一個個臉色刷白,大金牙用纜繩把自己纏在甲板上,被船身的起伏搖擺,折騰得死去活來,幸好沒犯哮喘病,呲著那顆大金牙連呼菩薩保佑。

    有些事不能認死理兒,得盡量往開處想,身上的衣服雖然都濕透了,幸好由於一直在下雨,把錢和證件之類的東西都提前放在了防水旅行袋裏。

    剛才的情況雖然緊急突然,大金牙把旅行袋一直抓在手中,沒落到河裏去,做生意的人,就這一點好,舍命不舍財,天塌下來,也把錢包看得牢牢的。

    我跟大金牙說,一會兒到了地方,趕緊找家旅店洗個熱水澡,要不然非生病不可。

    船老大的兒子在船倉裏撞破了頭,血流不止,必須趕緊送去醫院,前邊不遠便是古田縣城,准備在那裏靠岸,我抬頭一望,黑暗陰晦的遠處,果然是有些零星的燈光,那裏便是我們要去的古田小縣城了。

    然而船上的情況剛剛穩定下來,突然船體又被巨大的力量撞擊了一下,這回的力量比前幾次都大,又是突如其來,我們促不及防,都摔在地上。

    船身傾斜,胖子伸手拽住了纜繩,我和大金牙分別抱住了他的腰帶和大腿,胖子大叫:“別……別他媽拽我褲子……”

    話未說完,船體又傾向另一邊,我想去取船艙中的鋼管,奈何船身晃動得非常厲害,根本爬不起來,別說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了,現在腦袋沒被撞破都已經是奇跡了。

    船身在滾滾濁流中起起伏伏,甲板船倉中到出都是水,眾人的衣服都濕得透了,一個個都成了落湯雞。

    船老大為了把兒子送進醫院搶救,已經顧不得那是什麼河神老爺、還是龍王祖宗了,拼了命的把船開向古田縣的碼頭。

    黃河九曲十八彎,過了龍門之後,一個彎接著一個彎,這古田附近是相對比較平穩的一個河彎,船一轉到河彎中,在河中追擊著我們不放的東西,便停止不前了。

    前邊的幾處燈火越來越亮,船老大把船停泊在碼頭邊上,我們把腳踏在地上才驚魂稍定,胖子取出錢來,按先前談好的價錢,又多付了一些給船老大,船老大與碼頭上的工人相熟,找了幾個人幫忙,急匆匆的把他兒子送進縣城裏的醫院。

    古田曆史可以追述到殷商時期,保留至今的城牆是明代的產物,這地方曆史雖然悠久,但是名氣不大,縣城的規模也小,很少有外來人。

    我和大金牙、胖子三人如同三只落湯雞一般,找人打聽了一下路徑,就近找了家招待所,去的時候還真巧了,這招待所每天只供應一個小時的熱水淋浴,這功夫還剩下半個小時。

    胡亂沖了個熱水澡,三個人這才算是還陽,問招待所的服務員,有什麼吃的東西賣麼?服務員說只有面條,於是我們要了幾碗面條,多放辣椒,吃得出了一身大汗。

    正吃著半截,招待所食堂中負責煮面的老頭,過來跟我搭話,問我們是不是北京來的?

    我一聽這老頭的口音,不象是西北人,於是跟他隨便談了幾句,這老頭姓劉,老家在北京通縣,在古田已經生活了好幾十年了。

    老劉問我們怎麼搞成這副狼狽的樣子,跟從鍋裏剛撈上來的似的。

    我把我們在黃河中的遭遇說了一遍,這河裏究竟有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厲害,是魚還是鱉也沒瞧清楚,或者還是個什麼別的動物,從來沒聽說過黃河裏有這麼大的東西,多虧這小船結實,要是木船,我們現在恐怕都得掉到水裏灌黃湯去了。

    老劉頭說:“這個我也曾經見過,跑船的就說這是河神,今年這不是水大嗎,水勢一漲這河裏的怪東西就多,我在這黃河邊上生活了半輩子,那時候還沒解放,我才不到十五歲,當時親眼瞧見過這東西,曾經有人抓過活的,你們要真想看,我告訴你們個地方,你們有機會可以去瞧瞧。”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6 PM

第五十四章 傳說


我心念一動,我們三人初來乍道,人生地不熟,想在這縣城附近收些古玩,談何容易。這老劉頭在古田住了好幾十年,聽他言談話語之中,對當地的情況了如指掌,何不讓他給我們多說一些當地的事,諸如出土過什麼古墓古玩之類的,這些信息對我們來講十分有用。

    於是先沒讓老劉頭繼續講,說現在天色還早,讓胖子出去賣幾瓶酒,再弄些下酒菜,請老劉頭到我們房中喝酒閑談,講講當地的風物。

    老劉頭是個嗜酒如命的人,又喜歡湊個熱鬧,聽說有酒喝,當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胖子見又要跑腿,極不情願,但是也饞酒喝,便換了套幹淨衣服,到外邊的小店裏買回來兩瓶白酒和一些罐頭回來。

    外邊的雨稀稀瀝瀝,兀自未停,眾人在房間中關好了門,以床為桌,坐在一起喝酒,老劉頭話本來就多,這兩杯白酒下肚,鼻子頭便紅了,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了。

    大金牙請教老劉頭:“劉師傅,剛才您說我們在黃河中遇到的東西,您親眼見過,那究竟是個什麼?是王八成精嗎?”

    老劉頭搖頭道:“不是王八精,其實就是條大魚啊,這種魚學名叫什麼我不清楚,當地有好多人都見過,管這魚叫鐵頭龍王,跑船的都迷信,說它是河神變的,平時也見不著,只有發大水的時候才出來。”

    胖子道:“您說的可真夠懸乎的啊,那這條魚得多大個啊?”

    老劉頭道:“多大個?我這麼跟你們說吧,當年我在河邊看見過一回,那年水來得快,退得也快,加上這古田河道淺,把一條半大的鐵頭龍王擱淺了,那時候還沒解放,好多迷信的人,想去把龍王爺送回河裏,還沒等動手,鐵頭龍王就一命歸西了,人們都在河邊燒香禱告,那真是人山人海啊,盛況空前,我就是跟著瞧熱鬧看見的。”

    我問道:“劉師傅,您說說這魚長什麼樣?”

    老劉頭說:“這大魚啊,身上有七層青鱗,魚頭是黑的,比鐵板還要硬,光是魚頭就有解放卡車的車頭那麼大個。”

    我和胖子等人連聲稱奇,那不跟小型鯨魚差不多了,河裏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魚?這世上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便又問後來怎麼樣了?這鐵頭龍王埋了?還是吃了?

    老劉頭笑道:“不是鯨魚,不過這麼大的魚十分少見,平時根本沒有,隔幾十年也不見得能見到一回,簡直都快成精了,有迷信的就說它是龍王爺變的,要不怎麼給起這麼個名呢,聽說在就算是捕到都要放生,那肉又硬又老,誰敢吃啊。當時這鐵頭龍王就死在了岸上,那些天正趕上天熱,跟下火似的,沒一天就開始爛了,臭氣熏天,隔著多少裏都能聞著那臭味,這種情況很容易讓附近的人得瘟疫,結果大夥一商量,就把魚肉切下來,用火燒了,剩下一副魚骨架子撂到河岸上。”

    大金牙聽到此處,歎息道:“唉,可惜了,要是現在能把這種怪魚的骨頭弄到博物館裏,做成標本,一定很多人參觀。”

    老劉頭說:“可不說是嗎,不過那時候誰都沒那膽子,怕龍王爺降罪下來,免不了又是一場大水災。”

    我問道:“劉師傅,您剛才跟我們說,有個地方可以看鐵頭龍王魚,指的是這條嗎?難道過了這麼多年,這魚的骨頭架子還保存著?還個那河岸上撂著呢?”

    老劉頭說:“沒錯,不過不在河岸上,當時附近的人們為了防止發生瘟疫,把魚肉和內髒都焚燒了祭河神,然後正要商量怎麼處理這副魚骨,這時候就來了個外省人,此人是個做生意的商人,這位商人也是個非常迷信的人,他出了一些錢,在離我們這不遠的龍嶺,修了一座魚骨廟。”

    大金牙問:“魚骨廟?這在天津地面也曾有過,是不是就是以魚骨做梁,魚頭做門,貢奉河神用的?”

    老劉頭說:“天津也有?那倒沒聽說過了,不過確實跟你說的差不多,那位外省的商人自稱也是經常出海過河,免不了經常乘船,所以就掏錢修了這麼座魚骨廟,這廟規模不大,連個院子都沒有,和普通的龍王廟沒區別,拿魚骨當做房架子,大魚的頭骨是廟門,就一間神殿,貢了尊龍王爺的泥像,剛修好的時候,有些人得病或者趕上天旱,都去魚骨廟裏上香許願,說來倒也好笑,真夠邪門的,一次都沒靈驗過,要是去魚骨廟求雨,那是不求還好,越求越旱,所以沒過多久,就斷了香火了,那位出資修廟的商人,也從此再沒出現過。”

    我問道:“魚骨廟現在還在?”

    老劉頭點頭道:“是,不過都荒廢許久了,龍王爺的泥像沒過兩年就塌了,有人說是那位出錢修廟的商人心不誠,或者做過什麼缺大德的事情,龍王爺不願意受他的香火,再加上魚骨廟建在龍嶺山凹裏頭,道路艱難,一來二去的根本沒人再去那座魚骨廟了,不少人甚至都把這事忘在腦後了,當年文革,連紅衛兵都沒想起來要去砸魚骨廟,其實就算去砸,也沒什麼可砸的。但是這廟的格局和魚骨還在,你們有機會可以去瞧瞧。”

    胖子笑罵:“有他媽什麼好看的,今天我們仨人都差點成了魚食,不看也罷。”

    大金牙卻另有一番打算,他跟我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後天休息好了,去龍嶺看看魚骨廟,說不定這麼大的一架魚骨可以賣錢,最起碼能賣給自然博物館,把我們這路費錢報銷了。

    我們又連連給老劉頭勸酒,問他這附近有沒有出土過什麼古董古墓。

    老劉頭喝得醉眼朦朧,說話舌頭都有點大,不過酒後吐真言,著實吐出了一些當地的秘聞。

    古田前一段時間被水沖出了幾座古墓,都是宋代的,不過都不是什麼貴族墓葬,除了幾具快爛沒了的骨頭,只有些破瓶子爛罐子。

    這裏出土的最貴重的東西,是有一年幹旱,這一段黃河都快見底了,清淤的時候,從泥裏挖出來三只大鐵猴子,每一只都重達數百斤,把上邊的鏽跡去掉,發現鐵猴身上雕刻的花紋優美流暢,外邊都是溜金的,至今好象也沒考證出來,這些鐵鑄的猴子是做什麼用的。

    有人說是唐代鎮妖的,也有人說是祭河的,後來是拉到哪個博物館,還是大煉鋼鐵給熔了,就不得而知了。

    最邪的是,從淤泥中發現三只鐵鑄的猴子之前,有不少人都夢見三個白胡子老頭,哭求著放過他們,這事越傳越懸,好多人都說這三個老頭就是河中的鐵猴精。

    那年春節,家裏有屬猴的人,都穿紅褲頭,紮紅腰帶,怕被那三只鐵猴精報複,結果最後這附近也沒出什麼大事,當然也有幾個走背字倒邪黴的,不過那也都是他們自找的。

    黃河裏面沉著很多古怪的東西,這些事我們都聽說過,河東博物館裏陳列的黃河鐵牛,就是震河用的,當年元末之時,還傳說在黃河中撈到一具獨眼石人,那時候正鬧農民起義,有童謠說是什麼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那件事只是傳說,並不足為信,但是仍然可以見證黃河的古老神秘,稀爛的河泥中,不知道覆蓋著多少秘密。

    不過我們對什麼鐵候、鐵牛、石人之類的東西並不感興趣,便一再追問,附近哪有古墓和遺跡,誰手裏有古董想要出手。

    老劉頭想了想說,原來你們是倒騰古玩的,你們若是早幾年來,能有很大收獲,現在早都被收的差不多多,不光是民間的古玩商來收,政府也收,一年收十多遍,再多的東西也架不住這麼收啊。

    前幾年開始,古田附近接二連三的出現盜墓的情況,好多當地人也都參與了,到了秋天一刮大風,你就看吧,地上全是盜洞,走路不下心就容易掉進去,城外古墓集中的地方,都快挖成篩子了。

    老劉頭說,咱們話趕話說到這裏,我突然想起聽人說過,我姑且一說,你們姑且一聽,我曾聽當地一位老人說起過,龍嶺裏頭有座唐代古墓,相傳規模極大,這兩年很多盜墓賊都想去找,始終也沒人能找到,龍嶺那片山嶺太密了,而且那古墓藏得很深,甚至就連有沒有都兩說著,畢竟這種事都是打多少年前口耳相傳留下來的,未必便真有其事。

    這種古墓的傳說,在我們當地非常多,而且幾乎是一個人一種說法,沒有固定的,有些人說龍嶺中是唐代的大墓,也有說是別的朝代的。反正都是傳說,誰也沒見過。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6 PM

第五十五章 籌劃


從老劉頭的話中,我隱隱約約聽出了一點東西,解放前有位商人出資在龍嶺修建魚骨廟,貢奉龍王爺,這本身就有點奇怪,龍王廟為什麼不建在河邊?偏偏建在那溝壑縱橫的山嶺之中?

    聽老劉頭所說,魚骨廟的規模不大,這就更古怪了,這麼一間小廟,何必費上如此周折,難道那龍嶺中當真有什麼風水位,適合建造廟宇?

    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再加上老劉頭說龍嶺中隱藏著一處極大的唐代古墓,那就更加蹊蹺了,我心中一陣冷笑,他娘的,搞不好那出錢修魚骨廟的也是我同行,他修廟是假,摸金是真,修廟是為了掩人耳目,在廟下挖條暗道通進古墓中摸寶貝才是他真正的意圖。

    但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龍嶺一帶地形險惡,人跡罕至,為何還要如此脫褲子放屁多廢一道手呢?

    隨即一想,是了,想必那墓極深,不是一朝一夕之工便可將通道挖進冥殿之中,他定是瞧准了方位,但是覺得需時頗長,覺得整日在龍嶺之中出沒,難免被當地人碰上,會起疑心,便修了座魚骨廟,地廟中暗挖地道,就算偶爾有人路過,也不會發覺,高招啊。

    不過這些情況,得親自去龍嶺走上一遭,才能確定,不知道那位假扮商人的摸金校尉,有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大墓,不管怎麼樣,我都想去龍嶺魚骨廟看上一看。

    我又問老劉頭去龍嶺的詳細路徑,當地的地形地貌。

    老劉頭說:“魚骨廟在龍嶺邊上,你們要去看看那廟倒也罷了,切記不可往龍嶺深處走,那片嶺子,地勢險惡非常,有很多地方都是陷空地洞,在外邊根本瞧不出來,表面都是土殼子,一踩就塌,掉進去就爬不出來了,據說地下都是融洞,迷路總總,極盡曲折複雜,當地人管那些洞叫龍嶺迷窟,比迷宮還難走,更可怕的是那迷窟裏邊鬧鬼,聽我一句勸,萬萬不可進去。”

    老劉頭說了這麼一件事,有五名地質隊的工作人員,去龍嶺的溶洞中勘察,結果集體失蹤,縣裏的老百姓都傳開了,說他們在龍嶺遇上了鬼砌牆,這不到現在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嗎,這件事都過去兩年多了.

    我連聲稱謝,說:“我們就是去魚骨廟瞧個新鮮,瞧瞧那鐵頭龍王的骨頭,龍嶺那片荒山野嶺我們去做什麼,您盡管放心就是。”

    劉老頭喝得大醉而歸,我把房門關上,同胖子與大金牙二人秘密商議,定要去龍嶺迷窟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好東西,就算古墓已經被盜,說不定在附近的村落中,也能收到一兩樣東西,那樣也不算白來了陝西一趟。

    胖子問我:“老胡,這回有幾成把握?咱可別再象上次去野人溝似的,累沒少受,力沒少出,差點陪上幾條性命,結果就搞回來兩塊破瓦當子,連玉都不是。”

    我說:“這次也沒什麼把握,只不過好容易得知龍嶺中有座大墓,至今無人找到,我聽著就心癢難耐,說不定老天爺開眼,就讓咱們做上回大買賣,那就能把那美國妞兒的錢都還了,免得我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不過龍嶺的古墓是否能保存至今,還得兩說著,據我估計,解放前那位出錢修魚骨廟的商人,極有可能就是個倒鬥的高手,他修魚骨廟便是為了挖地道進入龍嶺古墓的地宮之中,如果他得手了,咱們就沒指望了,總之做好准備,到那看一看再說。”

    大金牙聽說要去倒鬥,也很興奮,他眼紅這行當很久,但是每到春天就凡哮喘,從來都沒真正參加過倒鬥,而且他生意上往來的那些盜墓賊,都是些個在農村亂挖亂掘的毛賊,挖出來的也沒什麼太好的東西,大金牙恨不得自己也親自出馬幹上一回大活,但始終沒有機會,這時正是夏末,他的哮喘病他的病是一種過敏性哮喘,這時候不太容易發作,又有我和胖子這兩個實習過多次的摸金校尉在,更是有持無恐。

    不過我還是勸他別進冥殿,正好留在外邊給我和胖子望風,我們在下邊,上邊留個人,萬一有什麼閃失,也好有個人接應一下。

    當下我進行了一番部署,這趟出門本沒指望發現大墓,一來是在內地,二來這邊的古墓都讓人挖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在這龍嶺裏面可能會有唐代大墓,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我們沒有戴太多的工具,工兵鏟這中既能防身,又能挖土的利器我自然是不離身半步,只不過在黃河中失落了一把,只剩下胖子隨身攜帶的一把了。

    在地道山洞裏行動,還必須有足夠的照明裝備,我們這裏有三只狼眼手電,這種手電是德國貨,照明范圍三十米,光線凝聚力極強,甚至可以做為防身武器,遇到敵人野獸,在近距離用狼眼手電照他們的眼睛,可以使對方瞬間失去視力。

    狼眼是同Shirley楊等人去新疆沙漠中的時候,由Shirley楊提供的先進裝備,她回國時把剩餘的大部分裝備都給了我,我就老實不客氣的照單全收了,反正已經欠了她那麼多錢,甚至被她在蛇口下救過一次,至今還欠她一條命,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再多加上一份人情債也不算什麼。

    最頭疼的是沒戴防毒面具,只有幾副簡易的防毒口罩,這古田小城可不容易找防毒面具,以前的摸金校尉們代代相傳有古老的辦法避免空氣中毒,首先是放鳥籠子,我們在野人溝曾經用過一次,其次就是用蠟燭,這是摸金校尉們必不可少的道具,只要沒有化學氣體,防毒口罩也對付著夠用了。

    我開了張單子,讓胖子在就近采購,能買的都買來,買不來再另想辦法,我們需要兩只大鵝,我特別強調要活的,否則胖子很可能買燒鵝回來。

    還需要蠟燭,繩子,消防鉤,手套,罐頭,肉幹,白酒,再看看郵局有沒有附近的詳細地圖,最好能再買些補充熱量的巧克力,其餘的東西我們身上都有,暫時就這些了。

    胖子問道:“沒處買槍去啊,沒槍怎麼辦?我沒槍在手,膽子就不夠壯。”

    我說:“這附近沒什麼野獸,根本用不著槍,就算碰上了拿工兵鏟對付就足夠了,你當這是深山老林啊,要在邊境或者偏遠地區,可以找偷獵的買槍,在內地可不容易搞到槍械,再說要槍也沒用,咱們只是這麼計劃的,計劃趕不上變化,說不定龍嶺迷窯中的古墓早就被人掏光了。”

    大金牙點頭道:“胡爺說的是,聽老劉頭說龍嶺地下多溶洞,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這種地質結構多有地震帶,要是真有唐代大墓,從唐代到現在這麼多年,指不定發生什麼變化呢,咱們做完全的准備,但是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我突然想起來,陝西養屍地極多,萬一碰上粽子如何是好,這事說起來就想揍大金牙,拿兩枚偽造的摸金符蒙我們,好幾次險些把命搭上。

    大金牙見說起這件事,只好陪著笑臉再次解釋:“胡爺胖爺,你們可千萬別生氣,我當時也不知道,當年我們家老爺子,就是戴的這種摸金符,也沒出過什麼事。依我看這其實就起一種心理作用,你們二位要是沒見過那枚真的摸金符,一直拿我給你們的當真貨,就不會象現在這麼沒信心了,回頭咱們想辦法收兩枚真的來,這錢算我的。摸金符這物件雖古,但只要下功夫,還是能收來的。”

    我笑著說:“那就有勞金爺給上點心,給我們哥兒倆弄兩枚真的來,說實話,不戴著這個東西幹倒鬥,心裏還真是沒底,幹起活來要是沒信心,那可比什麼都危險。”

    最後我說:‘得了,咱們也甭怕那些邪的歪的,一般有大墓的地方風水都差不了,出僵屍的可能性太低了,多餘操那份心。

    三人籌劃已定,便各自安歇,連日舟車勞頓,加之又多飲了幾杯,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胖子和大金牙去街上采買應用的東西,我找到老劉頭,進一步的了解龍嶺迷窟的一些相關情況。

    但是老劉頭說來說去,還是昨夜說的那些事,這一地區關於龍嶺迷窟的傳說很多,卻盡是些捕風捉影不盡不實的內容,極少有確切的信息,其他的人也都是如此,一說起龍嶺迷窟都有點談虎色變,都說有鬼魂冤靈出沒,除非迫不得已,否則很少有人敢去那一帶。

    我見再也問不是什麼,便就此做罷,又在古田歇了一日,我們按照老劉頭指點的路徑,用竹筐背了兩只大鵝,動身前往龍嶺魚骨廟。

    這才是:一腳踏進生死路,兩手推開是非門。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7 PM

第五十六章 盤蛇嶺


龍嶺往大處說,是秦嶺的餘脈,往小處說,其實就是一片星羅密布的土崗,一個土丘挨著一個土丘,高低起伏的落差極大,土丘與土丘之間被雨水和大風切割的支離破碎,有無數的深溝,還有些地方外邊是土殼子,但是一踩就破,裏面是陷空洞。看著兩個山丘之間的直線距離很近,但是從這邊走到那邊,極有可能要繞上半天的路程。

    這個地方名不見經傳,甚至程連統一的名稱都沒有,古田縣城附近的人管這片山叫“龍嶺”,然而在龍嶺附近居住的村民們,又管這一地區叫做“盤蛇坡”。

    “盤蛇坡”遠沒有“龍嶺”這個名號有氣勢,但是用以形容這裏的地形地貌,比後者更為直觀,更為形象。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早晨九點離開的古田縣城,能做車的路段就坐車,不通車的地方就開11號,一路打聽著到了“龍嶺”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龍嶺山下有一個小小的村落,村裏大約有二十來戶人家,我們三人商量了一下,現在天色已晚,想找魚骨廟不太容易了,山路難行,別在一不留神掉溝裏,那可就他娘的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幹脆晚上先在村裏借宿一夜,有什麼事等到明天早晨再說。

    我們就近找了村口的一戶人家,跟主人說明來意,出門趕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能不能行個方便,借宿一夜,我們不白住可以付點錢。

    這戶主人是一對年老的夫婦,見我們三人身上背的大包小裹,還帶著兩只活蹦亂跳的大白鵝,便有些疑惑,不知道我們這夥人是幹什麼的。

    胖子趕緊堆著笑臉跟人家說:“大爺大媽,我們是去看望以前在部隊的戰友,路過此地,錯過了宿頭,您瞧我們這也是出門在外,很不容易,誰出門也不把房子帶著不是嗎,您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們找間房,讓我們哥仨兒對付一宿,這二十塊錢您拿著。”說完之後,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就掏出錢來塞給老兩口。

    老夫婦見我們也不想什麼壞人,便欣然應允,給我們騰出一間屋來,裏面好象有幾年沒人居住了,炕是冷的,要是現燒火,還得倒一天的黑煙,我跟他們說不用燒炕了,有個避風的地方就成,然後麻煩他們老兩口給我們弄些吃的。

    胖子見院中有水桶和扁擔,便對我說:“老胡,快去打兩大桶水來。”

    我奇道:“打水幹什麼?你水壺裏不是有水嗎?”

    胖子說:“你們解放軍住到老鄉家裏,不都得把老鄉家的水缸灌滿了,然後還要掃院子,修房頂子。”

    我對胖子說:“就他媽你廢話多,我對這有不熟,我哪知道水井在哪,黑燈瞎火的我出去再轉了向,回不來怎麼辦,還有,一會兒我找他們打聽打聽這附近的情況,你別話太多了,能少說就他娘的少說兩句,別忘了言多語失。”

    正說著話,老夫婦二人就給我們炒了幾個雞蛋,弄了兩個鍋盔,端進了屋中。

    我連聲稱謝,邊吃邊跟主人套近乎,問起這間屋以前是誰住的?

    沒想到一問這話,老頭老太太都落淚了,這間屋本是他們獨生兒子住的,十年前,他們的兒子進“盤蛇坡”找家裏走丟的一只羊羔,結果就再也沒回來,村裏人找了三四天,連屍首也沒見著,想必是掉進土殼子陷空洞,落進山內的迷窟裏了,唯一的一個兒子,就這麼沒了,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了,這些年,就靠同村的鄉親們幫襯著,勉強渡日。

    我和胖子等人聽了,都覺得心酸,又多拿了些錢送給他們,老兩口千恩萬謝,連說碰上好人了。

    我又問了些“龍嶺”的情況,老夫婦卻都說“盤蛇坡”沒有什麼唐代古墓,只聽老一輩兒的人提起過說有座西周的大墓,而且這座墓鬧鬼鬧得厲害,甚至大白天都有人在坡上碰到鬼砌牆,在溝底坡上迷了路,運氣好的碰上人能救回來,運氣不好的,就活活困死在裏面了。

    當地的人們稱這一帶為“盤蛇”就是說道路複雜,容易迷路的意思,而“龍嶺迷窟”則是指山中的洞穴,縱橫交錯,那簡直就是個天然的大迷宮。

    至於魚骨廟的舊址,確實還有,不過荒廢了好幾十年了,出了村轉過兩道山梁有條深溝,“魚骨廟”就在那條溝的進頭,當年建廟的時候,出錢的商人說那是處風水位,修龍王廟必保得風調雨順。

    沒想到修了廟之後,也沒什麼改變,老天爺想下雨就下雨,不想下雨就給你旱上幾年,燒香上供根本沒有用,所以那廟的香火就斷了,很少有人再去。

    我說:“我們只是在過黃河的時候,險些被龍王爺把船揭翻了,所以比較好奇,想去魚骨廟看看鐵頭龍王魚的骨頭。”

    老夫婦兩口說你們想去魚骨廟沒什麼,但是千萬別往盤蛇坡深處走,連本村土生土長的都容易迷路,何況你們三個外來的。

    我點頭稱謝,這時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動手幫著收拾,把碗筷從屋中端出去,走在院中,大金子牙突然低聲對我說:“胡爺,這院裏有好東西啊。”

    我回頭看了一眼,大金牙伸手指了指院中的一塊大石頭:“這是塊碑,有年頭了。”

    我沒說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幫忙收拾完了碗筷,老夫婦兩口回房睡覺,我們三人圍在院中假裝抽煙閑聊,偷偷觀看大金牙所說的石碑。

    要不是大金牙眼賊,我們根本不會發現,這塊長方形的石碑磨損得十分嚴重,中間刻了幾道深深的石槽,看那樣子,可能是用來拴牲口的。

    石碑只有一半,碑頂還有半個殘缺的獸頭,碑上的文字花紋早都沒了,沒有這半個獸頭,也瞧不是這是塊石碑。

    胖子問大金牙:“這就是您說的好東西,我看以前可能還值錢,現在這樣,也就是塊大石頭了,你們瞧瞧,這上邊的東西都磨平了,這用了多少年了。”

    大金牙抽著煙說:“胖爺,我倒不是說這石碑值錢,這塊殘碑現在肯定不值錢了,就剩半個獸頭,連研究價值可能都不存在了,有點可惜,但是您別忘了,我們家祖上也是幹倒鬥的,我之所以說這是好東西,也不是一點理由沒有,就沖這塊殘碑上的半個獸頭,我就敢斷定,這龍嶺中一定有座唐代古墓,但是具體位置嘛,明天咱們就得瞧胡爺的手段了。”

    我伸手摸了摸石碑上的獸頭,對大金牙說道:“你是說這是塊墓碑?”

    大金牙說道:“就算是墓碑吧,這碑上的獸頭雖然殘了,但是我還能瞧出來,這只獸叫樂蜊,唐代國力強盛,都把陵墓修在山中,以山為陵,地面上也有一些相應的設施,豎一些石碑石像,石駱駝,石狻猊之類的,作為拱衛陵寢的象征,這樂蜊就是一種專趴在石碑上的吉獸,傳說它是西天的靈獸,聲音好聽,如同仙樂,以此推斷,這石碑上應該是歌功頌德之類的內容,陵寢前十八裏,沒隔一裏便有一對,樂蜊是第二對石碑。”

    我說:“金爺,別看你不懂風水,但是你對古代曆史文化的造詣,我是望塵莫及,咱們別在院裏說了,回屋商量商量去。”

    我們回到屋中繼續謀劃,現在已經到了龍嶺邊上了,從現在的線索看來,這裏有古墓是肯定的,不過這墓究竟是大唐的和西周的,倒有幾分矛盾。

    要是從墓碑上看,是唐代大墓毫無疑問,也符合在古田縣城招待所中老劉頭所言,但是當地的村民怎麼說這山裏是西周的古墓?

    大金牙問我:“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性,一條風水寶脈之中,有多處穴位可以設陵?”

    我說:“那倒也是有的,不過整整一條地脈不可能都是好地方,各處穴位也有高低貴賤之分,最好的位置,往往只夠修一座墓。不過,也不排除兩朝的古墓都看上一個穴位的可能。”

    我讓胖子和大金牙今晚好好養精蓄銳,明日一早,管他是“龍嶺”也好,還是“盤蛇坡”也好,咱們到地方好好瞧瞧,另外這村裏說不定也有不少沒被人發現的古董,回來的時候再多到當地老鄉家裏瞧瞧。”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7 PM

第五十七章 魚骨廟


第二天我們起了個大早,收拾東西前往村後的“龍嶺”,按照昨天打聽到的,出村轉了兩道山梁,去尋找“魚骨廟”。

    兩道山梁說的簡單,直線距離可能很短,真正走起來的時候,可著實不易,昨天到這裏天已經黑了,周圍的環境看不清楚,這時接著曙光放眼觀望,一道道溝壑縱橫,支離破碎的土原、土梁、土峁、土溝聳立在四周。

    這裏雖然不是黃土高原,但是受黃泛的影響,地表有大量的黃色硬泥,風就是造物主的刻刀,把原本綿延起伏的山嶺切割雕鑿,形成了無數的溝壑風洞,有些地方的溝深得嚇人。

    這裏自然環境惡劣,地廣人稀,風從山溝中刮過,嗚嗚作響,象是厲鬼哀嚎,山梁上盡是大大小小的洞穴,深不見底,在遠處一看,如同山坡上長滿了黑癍。

    我們走了將近三個小時,終於在一條山溝中找到了“魚骨廟”,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殘破,我們聽說這座龍王廟香火斷了幾十年,提前有些心理准備,沒成想到實地一看,這座破廟,破得都快散架了。

    “魚骨廟”只有一間廟堂,也不分什麼前進後進,東廂西廂,廟門早就沒了,不過總算是看到了鐵頭龍王魚的頭骨,那魚嘴便是廟門。

    胖子拿工兵鏟敲了敲,噹噹作響,這骨頭還真夠硬的,我們仔細觀看,見這魚頭骨決然不同尋常的魚骨,雖然沒有了皮肉,仍然讓人覺得猙獰醜陋,我們從來沒見過這種魚,不是鯨魚也不是普通的河魚,大得嚇人,使人不敢多觀。

    廟堂內龍王爺的泥像早就不知哪去了,地面梁上全是塵土蛛網,不過在裏面,卻看不出房梁是由魚骨所搭建的,估計魚骨都封在磚瓦之中了。

    牆壁還沒完全剝落,勉強能夠辨認出上面有“風調雨順”四個大字,地上有好幾窩小耗子,看見進來人了嚇得嗖嗖亂竄。

    我們沒敢在魚骨廟的廟堂中多耽,這破廟可能隨時會塌,來陣大風,說不定就把房頂掀沒了。

    在廟門前,大金牙說這種魚骨建的龍王廟,在沿海地區有幾座,在內地確實不常見,民國時期天津靜海有這麼一座,也是大魚死在岸上,有善人出錢用魚骨蓋了龍王廟,香火極盛,後來那座廟在七十年代初毀了,後來就再沒見過。

    我看了看“魚骨廟”在這山溝中的地形,笑道:“這魚骨廟的位置要是風水位,我回去就把我那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扯了燒火。”

    胖子問道:“這地方不挺好的嗎?這風刮得呼呼的,風水的風是有了,嗯……就他媽有點缺水,再有條小河,差不多就是風水寶地了。”

    我說:“建寺修廟的地方,比起安宅修墳來另有一套講究,寺廟是為了造福一方,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就蓋,建寺廟之地必是星峰壘落,明山大殿,除了這座魚骨廟,你可見過在溝裏的廟嗎?就連土地廟也不能修在這麼深的山溝裏啊,正所謂是:穀中有隱莫穿心,穿心而立不入相。”

    大金牙問道:“胡爺,你剛說的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是說山穀中修廟不好嗎?”

    我點頭道:“是的,你看這些溝溝壑壑,似龍行蛇走,怎奈四周山嶺貧瘠,無帳無護,都不成事勢,加之有深陷山中,陰氣也重,如果說這山嶺植被茂密,還稍微好一點,那叫帳中隱隱仙帶飛,隱護深厚主興旺,這條破山溝子,按中國古風水學的原理,別說修廟了,埋人都不合適,所以我斷定這廟修得有問題,一定是摸金校衛們用來掩護倒鬥的,今日一見果然不出所料。”

    胖子說道:“要說是掩人耳目,也犯不上如此興師動眾啊,我看搭間草棚也就夠用了,再說這條溝裏哪有人,頂多偶爾來個放羊的,聽村裏人說,過了這道梁便是龍嶺迷窟,裏面邪性得很,平時根本沒沒去,所以到這放羊的恐怕也不多。”

    我說:“這恐怕主要還是博取當地人的信任,外地人出錢給當地修龍王廟,保一方風調雨順太平如意,當地人就不會懷疑了,倘若直接來山溝裏蓋間房子,是不是會讓人覺得行為反常,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在山溝裏蓋哪門子房屋呢?這就容易被人懷疑了,不如說這裏是風水位,蓋間廟宇,這樣才有欺騙性,以前還有假裝種莊稼地的,種上青沙帳再幹活,都是一個宗旨,不讓別人知道。”

    大金牙和胖子聽了我的分析,都表示認同,外地人在山溝裏蓋廟確實比蓋房子更容易偽裝。

    其實胖子所說不是沒有道理,不過還得上到山梁上看看那龍嶺的形勢,才能得進一步判斷古墓的位置,以及在此修廟的原因,我估計古墓裏魚骨廟不會距離太遠,否則打地道的工程量未免太大。

    現在終於到了龍嶺坡下,我最擔心的兩件事,第一件就是龍嶺中有沒有大墓,現在看來,答案應該是絕對肯定的。

    第二件事是,這座墓如此之大,而且早就被建魚骨廟的那位假商人盯上了,他有沒有得手?這還不好說,不過看他這般作為,如此經營,定是志在必得。

    不過就算是這龍嶺的古墓已經被倒了鬥,我想我們也可以進去參觀參觀,看看別的高手是怎麼做的活,說不定沒掏空,還能留下幾樣。

    摸金校尉的行規很嚴,倒開一個鬥,只能拿上一兩件東西,多了便要壞了規矩,看這位修魚骨廟的高人,既然能在龍嶺找到很多人都找不到的大墓,一定是個老手。

    越是老手高手,越看重這些規矩,有時候甚至把行規看得比命都重要,不過這些優良傳統現在恐怕沒人在乎了,現在的民盜跟當年鬧日本鬼子差不多,基本上到哪都執行三光政策。

    我們圍著魚骨廟轉了幾圈,沒發現地道的位置,看來藏得極為隱蔽,不太容易找到,甚至有可能在那位摸金校尉做了活之後,就給徹底封死了。

    大金牙問能不能看出那古墓的具體位置,我說溝裏看不出來,得爬到山梁上,居高臨下的看才能瞧得分明。

    大金牙平日吃喝嫖賭,身體不太好,經不得長途跋涉,走到魚骨廟已經累得不輕了,要在爬上山梁然後再爬回來,確實吃不消,我讓他和胖子留在魚骨廟,找找附近有沒有地道,並囑咐他們如果進廟堂之中,務必小心謹慎,別被砸到裏頭。

    我自己則順著山坡,手足並用爬了上去,沒用多久就爬到了山梁之上,只見梁下溝壑縱橫,大地象是被人捏了一把,形成一道道皺摺,高低錯落,地形非常的複雜。

    陝西地貌總的特點是南北高,中間低,西北高,東南低,由西向東呈傾斜狀。北部為黃土高原,南部為秦巴山地,中部為關中平原。

    而這一帶由於秦嶺山勢的延續,出現了罕見的一片低山丘陵,這些山脊都不太高,如果從高處看,可能會覺得象是大地的一塊傷疤。

    我手搭涼棚,仔細分辯面前一道道山嶺的形狀,龍嶺果真是名不虛傳,地脈縱橫,枝幹並起,尋龍訣有言:大山大川百十條,龍樓寶殿去無數。

    這龍嶺之中便有一座隱藏得極深的“龍樓寶殿”,形勢依隨,聚眾環合,這些綿延起伏的群嶺都是當中這座“龍樓寶殿”呈現出來的勢。這裏的龍“勢”不是那種可以埋葬帝王的“勢”,皇帝陵的“勢”需要穩而健,象那種名山聳峙、大川環流、憑高扼深、雄於天下的地方才有,龍嶺呈現出來的“勢”則是臥居深遠,安稱停蓄之“勢”。

    如次形勢可葬國親,例如皇後、太後、公主、親王一類的皇室近親,葬在這裏,可使帝室興旺平穩,宮廷之中祥和安寧,說白了,就類似於鎮住自家後院差不多。

    不過這個“勢”已經被自然環境破了,風雨切割,地震山塌,這一帶水土流失非常嚴重,地表破碎,已經不複當年之氣象。

    雖然如此,還是一眼便能看出來,龍嶺中的這座龍樓寶殿就在我所站的山梁下邊,這是一座受自然環境破壞很大的山坡,附近所有的山粱山溝,都是從這座山丘中延伸出來的,那座唐代古墓,肯定在這山腹之中。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7 PM

第五十八章 陷空


我站在山脊上,瞧准了山川行止起伏的氣脈,把可能存在古墓的位置用筆記下,標明了距離方位,然後轉身去看另一邊的胖子和大金牙。

    他們兩個正圍著魚骨廟找盜洞,我把手指放在嘴中,對著胖子和大金牙打了聲響亮的口哨。

    胖子二人聽見聲音,抬頭對我聳了聳肩膀,示意沒還沒找到盜洞的入口,隨後便低頭繼續搜索,把魚骨廟裏裏外外翻了一遍又一遍。

    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往爬上來的地方看了看,太陡了,很難按原路下去,四處一張,見左手不遠處的山坡上,受風雨侵蝕,土坡蹋落了一大塊,從那裏下去,會比較容易。

    於是順著山脊向左走了一段,踩著坍塌的土疙瘩緩緩下行,這段土坡仍然很難立足,一踩就打滑,我見附近有處稍微平整的地方可以落足,便躍了過去。

    沒想到站定之後,剛走出沒有兩步,腳下突然一陷,下半身瞬間落了下去,我暗道不妙,這是踩到土殼子上了。

    聽附近村裏的人說這盤蛇坡盡是這種陷人洞,我本以為這邊緣地帶還算安全,想不到大意了,這時候我的腰部已經整個陷落在土洞中了,我心中明白,這時候千萬不能掙紮,這裏的地質結構與沙漠的流沙大同小異,所不同的就是沙子少,細土多,越是掙紮用力,想自己爬出來,越是陷落得快,遇上這種情況,只能等待救援,如果獨自一人,就只好等死了。

    我陷進土殼子一大截之後,盡量保持不讓自己的身體有所動作,連口大氣也不感喘,惟恐稍有動作就再陷進去一截,倘若一過胸口,那就麻煩大了。

    我兩手輕輕撐住,保持身體受力均勻,等了十幾秒鍾,見不再繼續往下掉了,便騰出一只手從脖子上摘下哨子,放到嘴邊准備吹哨子招呼胖子過來幫忙。

    不過吹哨子便要胸腹用力,我現在處在一種微妙的力量平衡之中,身體不敢稍動,否則這塊土坡隨時有可能坍塌,把我活埋進裏邊,當然也不一定陷落下去就必定被活埋,下面也許是大形溶洞,更倒黴的是落進去半截,上不見天,下不見地,活活憋死,那滋味可著實難受。

    這個想法在我腦中一轉,我還是決定吹哨子,否則等胖子他們倆想起我來,他娘的黃瓜菜都涼了,希望他們聽到之後趕快來援,否則俺老胡這回真要歸位了,大風大浪沒少經曆,實在不願意就這麼死在這土坡子裏。

    我吹響了哨子,胸腹稍微一動,身體呼魯一下,又陷進去一塊,剛好擠住胸口,呼吸越來越艱難,要是活埋一個人,一般不用埋到頭頂,土過胸口就憋死了。

    我現在就是這種情形,兩只手伸在外邊,明明憋得難受,卻又不感掙紮,這一刻是考驗一個人忍耐力的時候,我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千萬不能因為胸口憋悶得快要窒息了,就企圖用胳膊撐著往外爬,那樣做死得更快。

    對我現在的處境來說,一秒鍾比一年還要漫長,操他奶奶的,死胖子怎麼還不趕過來,倘若他們沒聽見哨聲,那我就算交代到這了。

    正當我忍住呼吸,胡思亂想之際,見胖子和大金牙倆人,慢慢悠悠,有說有笑的從下邊溜噠著走了上來。

    他們一見我的樣子,都大吃一驚,甩開腿就跑了過來,胖子邊跑邊解身上攜帶的繩鎖,他還背著竹筐,裏面的兩只大白鵝,被胖子突然的加速度嚇得大聲叫著。

    胖子和大金牙怕附近還有土殼子,沒敢靠得太近,在十幾步開外站住,把繩子扔了過來,我終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把繩索在手上挽了兩扣。

    雙方一齊用力,把我從土殼子裏拉了出來,上來的時候我的雙腿,把整個一塊土殼徹底踩塌,山坡上露出一個大洞,碎土不斷落了進去。

    我大口喘著粗氣,把水壺擰開,灌了幾口,把剩下的水全倒在頭上,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回頭看了看身後蹋陷的土洞,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又從鬼門關轉回來了,實在是後怕,不敢多想。

    胖子給我點了根煙壓驚,我驚魂未定,吸了兩口煙,嗆得自己直咳嗽,這次經曆不同以往,以前生死就在一瞬間,來不及害怕,這回則是死神一步步慢慢的逼近,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能折磨人的神經了。

    我的三魂七魄,大概已經飛了兩魂六魄,足足過了二十分鍾,我的那兩魂六魄才慢慢回來。

    大金牙和胖子見我臉色刷白,也不敢說話,過了半晌看我眼神不再發直了,便問我怎麼樣了?

    我點了點頭,讓胖子把白酒拿來,喝了幾口酒,這才算徹底恢複。

    我們三人去看剛才我踩蹋的土洞,大金牙問道:“這會不會是個盜洞?”

    我說:“不會,盜洞邊緣沒這麼散,這就是山內溶洞侵蝕的結果,山體外邊只剩下一個空殼了,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看來這龍嶺下的溶洞規模著實不小。”

    我把剛才在山脊上所見的情況對他們說了,那邊的山中,肯定有座大墓,和魚骨廟的直線距離,約有一公裏左右。

    如果魚骨廟有個盜洞通往那座古墓,這個距離以及方位完全符合情理,打一公裏的盜洞對一個高手來講,不是難事,只是多費些時日而已。

    胖子問道:“這人吃飽了撐的啊,既然能看出古墓的具體位置,怎麼還跑這麼老遠打洞?”

    我對胖子說道:“蓋魚骨廟的這位前輩,相形度地,遠勝於你,他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推測那是因為想從下邊進入地宮。”

    大金牙說:“噢?從下邊進去?莫不是因為這座墓四周修得太過堅固結實,無從下手,只好從底下上去?我聽說這招叫頂宮。”

    我說:“應該是這樣,唐代都是在山中建陵,而且大唐盛世,國力殷實,冠絕天下,陵墓一定修得極為堅固,地宮都是用大石堆砌,鑄鐵長條加固,很難破墓牆而入。不過古墓修得再如何銅牆鐵壁,也是不是無縫的雞蛋,任何陵墓都有一個虛位,從風水學的角度上說,這就是為了藏風聚氣,如果墓中沒有這個虛位,風水再好的寶穴也沒用半點用處。”

    胖子問道:“就是留個後門?”

    我說:“不是,形止氣方蓄,為了保持風水位的形與勢,讓風水寶地固定不變,陵墓的堂局不可周秘,需要氣聚而有融,一般陵墓的俑道或者後殿便是融氣之所,那種地方不能封得太實,否則於主不利。”

    另外還有一種說法,大型陵墓,都和宮殿差不多,最後封口的時候,為了保守地宮中的秘密,都要把最後留下的一批工匠悶死在裏邊,那些有經驗的工匠,在工程進行的過程中,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偷偷的修條秘道,這種秘道往往都在地宮的下邊。

    不過這種工匠們為自己偷建的逃生秘道,是完全沒有風水學依據的,怎麼隱蔽就怎麼修,對陵墓格局的影響很大,但是卻始終無法禁止。

    所以遇到這種四壁堅固異常的大墓,摸金校尉們談明情況之後,便會選擇從下邊動手。

    我們三人稍稍商量了一下,覺得值得花費力氣進龍嶺大墓中走上一趟,因為這座墓所在的位置非常特殊,山體形勢已經不複當年的舊貌,能發現這裏有墓的,一定是摸金校尉中的高手,他定會秉承行規,兩不一取,這麼大的墓,別說他拿走一兩件寶貝,就算摸走了百十件,剩下的我們隨便摸上兩樣,也收獲非淺。

    決定還是從魚骨廟的盜洞下手,這樣做比較省事,首先,魚骨廟盜洞距今不過幾十年,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中間就算有坍塌的地方,我們挖一條短道繞過去就行,其次龍嶺上有陷人的土殼子,在嶺中行走,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剛剛就碰上一回,險些憋死在裏邊,我們應該盡量避免危險。

    當下計議已定,便回頭魚骨廟,胖子和大金牙已經找了半日,一直沒發現有什麼盜洞,這座廟修的不靠山不靠水,也談不上什麼格局,從外觀上極難判斷出盜洞的位置,這個盜洞對我們來講太重要了,我做出的一切推論,其前提都是魚骨廟是摸金校尉所築。

    我忽然靈機一動,招呼胖子和大金牙:“咱們看看以前擺龍王爺泥像的神壇,如果有盜洞,極有可能在神壇下藏著。”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8 PM

第五十九章 盜洞


魚骨廟的房頂,在山風中微微搖擺,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發慌,不過我們觀察了這麼長時間,發現這座廟雖然破敗不堪,卻十分堅固,可能和它的梁架是整條魚骨有關。

    廟中的龍王泥像,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上面的部分早不知到哪去了,神壇的底座是個珊瑚盤的造型,也是用泥做的,上面的顏色已經褪沒了,顯得挺難看。

    據我估計如果廟中有盜洞,很有可能便在這泥壇下邊,胖子問我有沒有什麼依據,我沒告訴他,我的靈感來自於當時流行的“武俠小說”。

    我們把身上的東西都放在地上,挽起袖子和胖子用力搬動神壇,神壇上的泥塊被我們倆掰下來不少,但是整體的神壇和小半截泥像紋絲不動。

    我心想這麼蠻幹不管用,那會不會是有什麼機關啊?

    胖子卻不管什麼機關,爆脾氣上來,掄起工兵鏟去砸那神壇,神壇雖然是泥做的,但是非常堅硬,胖子又切又砸,累出了一身汗,才砸掉一半,下邊露出白生生的石頭茬子。

    這說明神壇下沒有通道,我們白忙活了半天,心中都不免有些氣餒。

    大金牙一直在旁幫忙,胖子砸神壇的時候他遠遠站開,以防被飛濺的泥石擊中,他突然說道:“胡爺,胖爺,你們瞧瞧著神壇後面是不是有暗道,也許是修在了側面,不是咱們想象中直上直下的地道。”

    經大金牙一提醒,我伏下身看那神壇的後面,神壇有半人多高,是長方形,位於廟堂深處,後邊的空隙狹小,只容一人經過。

    我先前在後邊看過,以為是和神壇連成一體的泥胎,另外我先入為主,一直認為地道入口應該是在地面上,所以始終沒想到這一點。

    這時仔細觀察,用手敲了敲神壇的背面,想不到一瞧之下,發出空空的回聲,而且憑手感得知,外邊的一層泥中,是一層厚厚的木板。

    我抬腳就踹,哢哢幾聲,神壇背面,露出一個地洞,木板一揭開,原來這盜洞果真是在神壇下邊,不過上邊是磚泥所建,堅固厚實,毫不做假,背面的入口則是木板,外邊糊上同神壇整體一樣的泥,再塗上顏色,木板其實是活動的,在裏邊外邊都可以開動關閉,外邊根本就瞧不出來。

    我對大金牙說:“行啊,金爺,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大金牙露著金燦燦的大牙說道:“我也是順口一說,沒想到還真蒙上了,看來今天咱們運氣不壞,能大撈一把了。”

    我們三人忍不住心中一陣狂喜,急急忙忙的把東西都搬到洞口後邊,我打開狼眼手電筒向裏面照了照,洞口的直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胖子爬進去也有富裕,但是他這體形在裏邊轉不了身,倘若半路上想退回來,還得腳朝前倒著往回爬。

    我脫口贊道:“真是絕頂手段,小胖,金爺,你們瞧這洞挖的,見楞見線,圓的地方跟他娘的那圓規畫的似的,還有洞避上的鏟印,一個挨一個,甭提多勻稱了。”

    大金牙是世家出身,端的是識得些本領的,也連聲贊好,唯獨胖子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胖子抱著兩只大白鵝說道:“該這兩塊料上了吧,讓它們做探路尖兵。”

    我說:“且不忙這一時,盜洞常年封閉,先散散裏邊的穢氣,然後再放只鵝下去探路,咱們折騰了大半日,先吃點喝點再說。”

    胖子又把兩只鵝裝回了筐裏,取出牛肉幹和白酒,反正這龍王廟是假的,我們也用不著顧忌許多,三人就坐在神壇上吃喝。

    我們邊吃邊商量進盜洞的事,大金牙一直有個疑惑,這山體中既然是空的,為什麼還有大費周折,在魚骨廟挖地道呢?找個山洞挖進去豈不是好。

    我說不然,這裏雖然有咯斯特溶洞地貌,而且分布很廣,規模不小,但是從咱們打探到的情報來分析,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

    當地人管這裏叫做“龍嶺”也好,“蛇盤坡”也好,地名並不重要,只不過都是形容這裏地形複雜。

    最重要的一點,知道這裏的人幾乎都說這山裏的溶洞是迷宮,龍嶺迷窟之名,就是從這來的,所以我認為這片溶洞,並不是一個整體的大洞,而是支離破碎,有大有小,有些地方的山體是實的,又些有是空的,這些洞深淺長短不一,而又互相連接,錯綜複雜,所以掉進去的人就不容易走出來了。

    蓋魚骨廟的這位摸金校尉,既然能夠在一片被破了勢的山嶺中准確的找到古墓方位,他一定有常人及不得之處,相形度勢的本領極為了得。

    這個盜洞是斜著下去的,盜墓倒鬥也講究個望聞問切,“望”是指的通過打望,用雙眼去觀望風水,尋找古墓的具體位置,這是最難的,“聞”是聞土辨質,掌握古墓的地質結構土質信息,“問”是套近乎,騙取信任,通過向當地的老人閑談,得知古墓的情報,最後這個切,在打盜竊洞的手法裏,專有門技術叫“切”,就是提前精確計算好方位角度和地形等因素,然後從遠處打個盜洞,這洞就筆直通到墓主的棺槨停放之處。

    咱們眼前這個盜洞,角度稍微傾斜向下,恐怕就是個切洞,只要看好了直線距離,就算盜洞打了一半,打進了溶洞之中,也可以按照預先計算好的方向,穿過溶洞,繼續奔著地宮挖掘。不至於被陷到龍嶺迷窟中迷了方向。

    我對挖這個盜洞的高手十分欽佩,這個洞應該就是這附近通到古墓地宮中最佳的黃金路線,可惜沒趕在同一年代裏,不能和那位前輩交流交流心得經驗。

    三人吃了酒肉,由抽了幾支香煙,估計洞中的恢氣已經放掉了大半,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這個盜洞的長度,實在太長。

    先前我讓胖子買兩只大鵝,是想用繩子拴住鵝腿,趕進盜洞中試探空氣的質量,但是沒想到這洞這麼深。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盜洞很有可能穿過龍嶺周邊的溶洞,溶洞四通八達,裏面還會有水,那樣的話咱們就不用擔心呼吸的問題了,如果是個實洞,那咱們進去之後每呼吸一次,就會增加一部分二氧化碳的濃度……”

    大金牙說:“這卻十分危險,沒有足夠的防止呼吸中毒措施,咱們不可冒然進去,既然已經找到了盜洞,不如先封起來,等准備萬全,再來動手,這古墓又不會自己長腿跑了。”

    我說:“這倒不必擔心,我在前邊開路,戴上簡易防毒口罩,走一段就在洞中插根蠟燭,蠟燭一滅,就說明不支持空氣燃燒的有害氣體過多,那時馬上退回來就是,另外還可以先用繩子栓住兩只大鵝,趕著它們走在前邊,若見這兩只大鵝打蔫,也立刻退回來便了,再說我這幾副簡易防毒口罩雖然比不上專業的防毒面具,也能應付一陣了。”

    大金牙見我說的如此穩妥,便也心動起來,非要跟我們一起進地宮看看,幹這行的就是有這毛病,你要不讓他知道地宮在哪,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而且又在左近,若不進去看看如何肯善罷甘休。

    別說大金牙這等俗人,想那大學者郭沫若就曾和一些考古學者,多次聯名上書總理,要求打開李治的乾陵,說得冠冕堂皇,說是擔心乾陵剛好建在地震帶上,一旦地震裏面的文物便都毀了,其實是這幫學者想在有生之年看看地宮裏的東西,都幹了一輩子這工作了,做的年頭越多,好奇心就越種,一想到陪葬品中的王曦之真跡,便心急火燎再也按捺不住,最後總理給他們批複的是:十年之內不動。這幫人這才死心。

    所以我很理解大金牙的心情,做古玩行的要是能進大墓的地宮中看一看,那回去之後便有談資了,身份都能提升一兩個檔次。

    我又勸了他幾句,見他執意要去,便給了他一副防毒口罩,然後由胖子當前開路,牽著兩只大鵝爬進盜洞。

    我緊隨在後,手中擎了一只點燃的蠟燭,大金牙跟在最後,三人緩慢的向先爬行,盜洞裏面每隔一段就有用固定用的木架,雖然不用擔心坍塌,但是其中陰暗壓抑,往前爬了一段,覺得眼睛被辣了一下,我急忙點了只蠟燭,沒有熄滅,這說明空氣質量還容許繼續前進。

    越向前爬行越是覺得壓抑,我正爬著,大金牙在後邊拍了拍我的腳,我回頭看他,見大金牙滿臉是汗,喘著粗氣,我知道他是累了,便招呼前邊的胖子停下,順手把蠟燭插在地上,剛要問大金牙情況如何,還能不能堅持著繼續往前爬,卻見插在地上的蠟燭忽然滅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8 PM

第六十章 岔口


又趕上一回鬼吹燈?沒這麼邪門吧,再說我們現在還在漫長的盜洞中爬行,距離古墓的地宮尚遠,我摸了摸嘴上的簡易防毒口罩,應該不會是我的呼吸和動作使蠟燭熄滅的。

    會不會是盜洞中有氣流通過,我摘下手套,在四周試了試,也沒覺出有什麼強烈的氣流,且不管他,再點上試試。

    我劃了根火柴,想再點蠟燭,卻發現面前的地上空空如也,原本插在地上的蠟燭不知去向了,這時候我頭皮整個都乍了起來,本以為按以前的盜洞進地宮,易如探囊取物,這回可真活見鬼了,就在面前的蠟燭,就在我一分神思索的瞬間,憑空消失了。

    我伸手摸了了原來插蠟燭的地方,觸手堅硬,卻是塊平整的石板,這石板是從哪出來的?

    我顧不上許多,扯下防毒口罩,拍了拍胖子的腿對他說:“快往回爬,這個盜洞不對勁。”

    大金牙正趴在後邊呼哧呼哧的喘氣,聽到我的話,急忙蜷起身體,掉頭往回爬,這回卻苦了胖子,他在盜洞中轉不開身,只得倒拖著栓兩只大鵝的繩子,用兩只胳膊肘撐地,往後面倒著爬行。

    我們掉轉方向往回爬了沒五米,前邊的大金牙突然停了下來,我在後邊問道:“怎麼了金爺,咬咬牙堅持住,爬出去在休息,現在不是歇氣的時候。”

    大金牙回過頭來對我說:“胡爺……前邊有道石門,把路都封死了,出不去啊。”他臉上已嚇得毫無血色,能把話說出來就算不易。

    我用狼眼隔著大金牙照了照盜洞前邊的去路,果然是有一塊平整的大石頭,我經過的時候每前進一步,都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過什麼石槽之類的機關,洞壁都是平整的泥土,也不知這厚重的大石板是從哪冒出來的,齊刷刷擋在面前。

    我見無路可退,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只好對大金牙打個手勢,讓他再轉回來,然後又在後邊推胖子,讓他往前爬。

    胖子不知所以,見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大怒道:“老胡你他媽想折騰死我啊,我爬不動了,要想再爬你從我身上爬過去。”

    我知道我們遇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我現在說不清楚,但是絕不能停下來,也騰不處功夫和胖子解釋,便連聲催促:“你哪那麼多廢話,讓你往前,你向前爬就是了,快快,服從命令聽指揮。”

    胖子聽我語氣不對,也知道可能情況有變,便不再抱怨,趕著兩著鵝又往前爬,匆匆忙忙向前爬行了將近兩百多米的距離,突然停了下來。

    我以為他也累了,想休息一下,卻聽胖子在前邊對我說:“我操,老胡,這前邊三個洞,咱往哪個洞裏鑽?”

    “三個洞?”曆來盜洞都是一條,從來沒聽說過有叉路之說,此時我就是再多長兩個腦袋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讓胖子爬進正前方的盜洞中,把岔路口的位置給我騰出來,以便讓我查看這三個相聯盜洞情形,我來到中間,大金牙也跟著爬了過來,他已經累得說不出話,我示意他別擔心,先在這歇歇,等我看明白了這三個盜洞就究竟再做計較。

    我仔細查看前邊的三個盜洞,這三個盜洞和我們鑽進來的這個,如同是一個十字路口,正前方盜洞的洞壁和先前一樣,工整平滑,挖得從容不迫。

    然而另外兩邊,活做的卻極為零亂,顯然挖這兩個洞的人十分匆忙,但是從手法上看,和那條平整盜洞基本相同。這段洞中堆了大量泥土,顯然是打這兩邊通道的時候,積在此處的。

    我心想這會不會是出資修魚骨廟的那位前輩挖的,難道他打通盜洞之後,到地宮裏取了寶貝,退路便被石門封死,回不去了,於是從兩邊打了洞,想逃出去?

    這麼推測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讓胖子和大金牙在原地休息守候,我在腰上系了長繩,先爬進左側的盜洞中探探情況,萬一有什麼情況,就吹響哨子,讓胖子二人把我拉回來。

    我剛准備鑽進去,大金牙伸手拉住我,從脖子上取下一枚金佛護身佛來,遞給我說:“胡爺,戴上這個吧,開過光的,萬一碰上什麼髒東西,也可以防身。”

    我接過金佛來看了看,這可有年頭了,是個古物,我對大金牙說:“這金佛很貴重,還是留著你們倆防身吧,盜洞邪的厲害,不過好象不是鬼鬧的,也許是咱們沒見過的某種機關,我到兩邊的洞中去偵察一下,不會有事,別擔心。”

    大金牙已不象剛才那麼驚慌,咧嘴一笑,把手伸進衣領,掏出來二十多個掛件,都是佛爺菩薩觀音之類,還有些道教的紙符,掛件則有金的、有玉的、有象牙的、有翡翠的,個個不同,大金對我說道:“我這還一堆呢,全是開過光的,來他媽多少髒東西都不怵它。”

    我心想怪不得這孫子非要進地宮,一點都不怕,原來有這些寶貝做後台,對他說道:“沒錯,怕鬼不倒鬥,倒鬥不怕鬼,我只不過擔心咱們遇到了超越常識的東西,那樣才是難辦,不過眼下還不能確定,待我去這邊的洞中看看再說。”

    說著便接過了大金牙給我的金佛,掛在項上,暗地裏想:“這段時間我接觸古物不少,眼力也非比從前,我看這只開光金佛不象假的,他娘的,先不還他了,上回他送給我和胖子的兩枚摸金符,都是西貝貨,說不定我先前幾次摸金都不順利,是因為戴了假符,惹得祖師爺不爽,那種假貨無勝於有,不戴可能都比戴假的好,等大金牙給我們淘換來真的摸金符再還他,這個就先算是押金了。”

    這段洞中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有風,氣流很強,看來和哪裏通著,那便不用擔心空氣質量的問題了,我交代胖子還是按照以前幾次的聯絡暗號。

    胖子和大金牙留在原地休息,我向左側探路,中間連著繩子,不至於迷路,如果哪一方遇到情況,可以拉扯繩索,也可以通過吹哨子來傳遞信息。

    都交代妥當,我戴上防毒口罩,用狼眼照明,伏身鑽進了左邊的洞穴,這個洞明顯挖得極為倉促,窄小難行,僅僅能容一人爬行,要是心理素質稍微差一點,在這裏很容易會因為太過低矮壓抑,猶如被活埋在地下一般,導致精神崩潰。

    我擔心洞穴深處空氣不暢,也不敢多做停留,畢竟防毒口罩只能保護口鼻不吸入有害氣體,而眼睛耳朵卻無遮攔,如果有陰霧瘴氣之類的有毒氣體,都是走五觀通七竅,眼睛暴露在外,也會中毒。

    窄小的地洞,使我完全喪失了方位感和距離感,憑直覺也沒爬出多遠的距離,便在前邊又遇到了一堵厚重的石板,這倒石板之厚無法估算,和周圍的泥土似乎長成了一體,不是後來埋進去的,其大小也無從確認,整個出路完全被封堵住了。

    盜洞的盡頭,忽然擴大,顯然先前那人想從下邊或者四周掘路出去,四周都挖了很深,但是那巨大的石板好象大得沒有邊際,想找到進頭挖條通道出去是不可能的事。

    我被困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事雖怪,卻並沒有心灰,當下按原路爬了回去,胖子大金牙見我爬了回來,便問怎樣?通著哪裏?

    我把通道盡頭的事大概說了一遍,三人都是納悶,難以明白,難道這巨大的石板是天然生在土裏的不成?卻又生得如此工整,以人工修鑿這重達幾千斤的石板也是極難。

    最他媽奇怪的是我們鑽進盜洞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這道石板,回去的時候才憑空冒出來?傳說古墓中機關眾多,也不會這麼厲害,不,不能說厲害,只能說奇怪。

    現在我們面前還有兩個洞,一個是向下的盜洞,另一個和我剛才進去的窄洞差不多,我估計裏面的情形和剛進去的窄洞差不多,也是石板擋道,繞無可繞。

    不過我這人不到黃河不死心,他娘的,這話有點不太吉利,這裏離黃河不遠,豈不是要死心了?那就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可是這是倒鬥的盜洞,距離古墓地宮不遠,古墓裏自然會有棺槨,這回真是到絕地了,黃河棺槨都齊了。

    不敢再想,這時候最怕就是自己嚇唬自己,我稍微休息了幾分鍾,依照剛才的樣子,鑽進了右手邊的盜洞,裏面是否也被大石封死,畢竟要看過才知道,這條路絕了再設法另做計較。

    我爬到了窄洞的盡頭,果然是仍然有塊巨石,我忍不住就想破口大罵,卻突然發現這裏有些不尋常之處。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9 PM

第六十一章 冥殿


我用“狼眼”仔細照了照盜洞盡頭的石牆,和左邊的盜洞不同,此處被人順著石牆向上挖掘,看來被石牆困在盜洞裏的人,在無路可遁的情況下選擇了最困難的辦法。

    魚骨廟盜洞本是在山溝之中,傾斜向下,串過山丘和山丘中的天然溶洞,如果從盜洞中向上挖個豎井逃生,直線距離是最長的,工程量也是最大的,而且這片山體受自然界的侵蝕,山體內千瘡百孔,很容易塌陷,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出此下策。

    我抬頭向上瞧了瞧,但是只看了一眼,便徹底死心了,上面不到十幾米的地方,也被大石封住,這些憑空冒出來的大石板,簡直就象個巨大的石頭棺材,把周邊都包了個嚴嚴實實,困在裏面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眼見無路可口,我只得退回了盜洞的分岔口,把情況對大金牙和胖子講了,我和胖子久厲險境,眼下處境雖然詭異,我們也沒覺得太過緊張。

    大金牙見我們沒有慌亂,也相對鎮靜下來,人類是種奇怪的動物,恐慌是人群中傳播最快的病毒,但是只要大多數人保持冷靜,就等於建立了一道阻止恐慌蔓延的防火牆。

    過份的恐慌之會影響判斷力的准確,這時候最怕的就是自己嚇自己,以我的經驗來看,我們之是搞不清楚那詭異的石牆是怎麼冒出來的,只要能找到一點頭緒,就能找到出口,不會活活困死在這。

    大金牙自責的說:“唉,都怪我獵奇之心太重,非要跟你們倆一起進來,如果我留在上面放風,也好在外有個接應,現在咱們三個都困在此間,這卻如何是好。”

    我安慰他道:“金爺你不用太緊張,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再說就算你留在外邊,也無濟於事,那大石板怕有千斤之重,除非用炸藥,否則別想打開。”

    大金牙見我鎮定自若,便問道:“胡爺如此輕松,莫不是有脫身之計?不妨告訴我們,讓我也好安心,實不相瞞,我現在嚇得都快尿褲了,也就是強撐著。”

    我自嘲的笑道:“哪有他娘的什麼脫身之計,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老天爺真要收咱們,在黃河裏就收了,哪裏還用等到現在,我看咱們命不該絕,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辦法。”

    胖子說:“我寧肯掉在黃河裏灌黃湯子,也不願意跟老鼠一樣憋死在洞裏。”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你們別慌,這四條盜洞,三條都被擋住,還有一條應該是通向唐代古墓的冥殿之中,另外看這周遭的情況,建魚骨廟打盜洞的那位摸金校尉,一定也是在進了冥殿回來之後才被困住,咱們現在還沒見到他的屍骨,說不定他已經在別的地方找路出去了,究竟如何,還得進那冥殿中瞧瞧才有分曉。”

    胖子大金牙二人聽了我的話,一齊稱是,這條盜洞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才到冥殿,事不宜遲,進那古墓的冥殿之中看個究竟再說。

    當下便仍然是胖子牽著兩只鵝打頭,我和大金牙在後,鑽進了前方的盜洞,我邊在洞中爬行邊在心中暗罵:“他娘的,我們今天倒黴就倒黴在這個盜洞上了,本來以為是幾十年前的摸金高手趟出來的道,肯定是萬無一失,哪想到這樣一條盜洞中卻有這許多鬼名堂,太他娘的托大了,這次要是還能出去,一定要長個記性,再也不能如此莽撞了。”

    其實做事沖動,是我性格中一個重大缺點,自己心知肚明卻又偏偏改不掉,我這種性格只適合在部隊當個下級軍官,實在是不適合做摸金校尉,古墓中凶險異常,有很多想象不到的東西,幾乎每一處都有可能存在危險,“謹慎”應該是摸金行當最不能缺少的一條底線。

    我突然想到,如果Shirley楊在這,她一定不會讓我們這麼冒冒失失的,一股腦的全鑽進盜洞,可惜她是有錢人,這輩子都犯不上跟老鼠一樣在盜洞裏鑽來鑽去。也不知道她現在在美國怎麼樣了,陳教授的精神病有沒有治好。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胖子在前叫道:“老胡,這裏要穿過溶洞了。”

    我耳中聽到滴水聲,急忙爬到前邊,見胖子已經鑽出盜洞,我也跟著鑽了出去,用狼眼一掃,見落腳處是大堆的碎土,可能是前人挖兩側盜洞的時候,打出來的土。

    這時候大金牙也跟著鑽了出來,我們四周查看,發現這裏是處在山體內的一個窄洞裏面,並不是什麼溶洞,水滴聲順著洞穴從遠處傳來,看來那邊才是傳說中的龍嶺迷窟。

    盜洞穿過這處窄洞,在對面以和先前完全相同的角度延伸著,大金牙指著水滴聲的方向說:“你們聽,那邊是不是有很大的溶洞?為什麼那個建魚骨廟的人不想辦法從溶洞中找路,卻費這麼大力氣挖洞?”

    我對大金牙說道:“這附近的人都管那些溶洞叫迷宮,在裏邊連方向都搞不清楚,如何能夠輕易找到出路,不過咱們既然沒看到那位前輩的遺體,說不定他就是見從盜洞中脫困無望,便走進了迷窟之中,如果是那樣能不能出去便不好說了。”

    胖子說道:“管他那麼多做什麼,這盜洞不是還沒鑽到頭嗎,我看咱們還是先進冥殿中一探,如果實在沒路再考慮從這邊走。”

    我說:“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從來沒看你這麼積極主動過,你肯定是想著去冥殿中摸寶貝,不過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咱們要是出不去,要那些寶貝有什麼用。”

    胖子說道:“我這是用戰略的眼光看待問題,你想啊,能不能出去,現在咱都不知道,但是古墓冥殿中有明器,這是明擺著的事,咱們管他能不能出去,先摸了明器,揣到兜裏,然後再想辦法出去,如果能出去那就發了,如果出不去呢,揣著值錢的明器死了,也好過臨死還是個窮光蛋。”

    我擺擺手打斷胖子的話:“行了,別說了,我一句話招出你這一大堆話來,省點力氣想辦法脫困行不行?咱們就按你說的,先進冥殿。”

    胖子把兩只大白鵝趕進洞中,就想鑽進去,我急忙把他拉住,讓他和大金牙都戴上簡易防毒口罩,隨時注意兩只鵝的動靜,前邊一段盜洞和山中的漏口地帶相連,遠處又似乎有溶洞,所以空氣質量不成問題,但是這最後一段盜洞,是和古墓的冥殿相同,我估計最後還有段向上的路,從冥殿的下邊上去,古墓中如果只有這麼一個出口,那麼空氣滯留的時間會遠超過換氣的時間,必須做好防范措施。

    我們戴上防毒口罩,把毛巾用水壺中的水浸濕了,圍在脖子上,大金牙也給了胖子一個觀音大士的玉件,我則給了大金牙一把傘兵刀防身。

    三人稍做准備,便先後鑽進了第二段盜洞,這段盜洞極短,向前爬了五十多米,便轉而向上,又十餘米,果然穿過一片青磚。

    唐墓的青磚有三四只手掌薄厚,都是鋪底的墓磚,用鏟子鐵釺都可以啟開,這種墓磚之鋪在冥殿的底下,其餘的地面和四壁,都是用鐵條固定的大石,縫隙處灌以鐵漿封死,一律都是密不透風,只有冥殿正中的這一小片地方是稍微薄弱的虛位。

    後來自元代開始,這種留下“虛位”藏風的形式已經大位改觀,就是因為這種地方容易突破,但是留“虛位”的傳統至清代仍然保留,只是改得極小,大小只有幾寸,進不去人。

    不過總體上來說,唐墓的堅固程度,以及豪華程度在中國曆史上還是數得著的,羨道以下都有數道巨型石門,深處山中,四周又築以厚重的石壁,那不是固若金湯所能形容的。

    唐墓的虛位之上,都有一道或數道機關,這種機括就藏於冥殿的墓磚之中,一旦破了虛位的墓磚就會觸發機關,按唐墓的布置,有流沙、窩孥,石樁之類,還有可能落下翻板,把冥殿徹底封死,寧肯破了藏風聚氣的虛位,也不肯把陪葬的明器便宜了盜墓賊。

    在我們之前,這道機關已經被先進來的摸金校尉破掉了,所以我們就省了不少的事,不用再為那些機關多費手腳了。

    胖子把兩只大白鵝放進了頭頂的盜洞口,讓它們在冥殿中試試空氣質量,我們伏在盜洞中等候,我不停的在想堵住盜洞四周的石牆,簡直就是突然出現在空氣之中,從沒聽說過這麼厲害的機關,難道是鬼砌牆?可是傳說中的鬼砌牆絕不是這個樣子,這古墓中究竟有什麼古怪?墓主又是誰?那位摸金的前輩有沒有逃出去?

    這時胖子把兩只大白鵝拉了回來,見沒什麼異常,邊拉了我一把,三人從盜洞中鑽出,來到了冥殿,這古墓的冥殿規模著實不小,足有兩百平米,我們用狼眼照明,四下裏一看,都忍不住開頭問道:“冥殿中……怎麼沒有棺槨?”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9 PM

第六十二章 內藏眢


冥殿自古以來,便是安放墓主棺槨的地方,葬經上寫的明白,冥殿又名孞寧堂,是陵墓的核心部分,無論是合葬也好,獨葬也罷,墓主都應該身穿大斂之服,安睡於棺中,外邊再蓋上槨,即使墓主屍體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放置於棺槨之內,那也會把墓主生前的服裝冠履,放在棺槨中入葬。

    總之,可以沒有屍體,但是棺槨無論如何都是在寢殿之中,而且曆代摸金校尉拆了丘門倒鬥,都絕不會把棺槨也給倒出去,再說這盜洞空間有限,就算棺槨不大,也不可能從盜洞中倒出去。

    我的世界觀再一次被顛覆了,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其中的名堂,難道墓主的棺槨變成水氣蒸發在這冥殿之中了不成?

    三人都各自吃驚不小,大金牙腦瓜兒活絡,站在我身後提醒道:“胡爺,您瞧瞧這冥殿,除了沒有棺槨,還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我打著狼眼,把冥殿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冥殿不僅僅是沒有棺槨,可以說什麼都沒有,地上空蕩蕩的,別說陪葬品了,連塊多餘的石頭都沒有。

    然而看這冥殿的規模結構,都是一等一的唐代王公大墓,建築結構下方上圓,下邊四四方方,見楞見角,平穩工整,上面的形狀好象蒙古包的頂棚,呈穹廬狀,這叫做天圓地方,同當時人們的宇宙觀世界觀是完全相同的。

    冥殿的地上分別有六個石架,這些石架上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方,但是我和大金牙都知道,那是放置祭六方用的琮圭璋璧琥璜六種玉的,是皇室成員才有的待遇。

    冥殿四面牆壁倒不是什麼都沒有,只有些打底的壁畫,都是白描,還沒有進行上色,畫的是日月星辰,主要的則是十三名宮女,這些宮女有的手捧錦盒,有的手托玉壺,有的端著樂器,宮女們一個個都肥肥胖胖,展現了一副唐代宮廷生活的繪卷。

    所有的壁畫都只打了個底,沒有上色,我從沒見過這種壁畫,便詢問大金牙,以大金牙浸淫古董幾十年的經驗,他也許會瞧出這是什麼意思。

    大金牙也看得連連搖頭:“當真奇了,從這壁畫上看,這古墓中絕對是用來安葬宮廷中極重要的人物,而且還是女的,說不定是個貴妃或者長公主之類的,但是這壁畫……”

    我見大金牙說了一半便沉吟不語,知道他是吃不准,便問道:“壁畫沒完工?畫了個開頭就停了?”

    大金牙見我也這麼說,便點頭道:“是啊,這就是沒完工啊,不過這也未免太不合常規了……不是不合常規,簡直就是不合情理。”

    皇室陵墓修了一半便停工不修,甚是罕見,即使宮中發生變故,墓主成為了政治活動的犧牲品,或者意圖謀反什麼的被賜死,也多半不會宣揚出去,死後仍然會按其待遇規格下葬,因為這種大墓必定是皇室成員才配得上,皇帝們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宮幃廟堂之中的內墓多半不會輕易傳出去,把該弄死的弄死也就完了,然後該怎麼埋還怎麼埋。

    我見在這戳著也瞧不出什麼名堂,便取出一只蠟燭,在冥殿東南腳點了,蠟燭的光芒雖然微弱,但是火苗筆直,沒有絲毫會熄滅的跡象,我看了看蠟燭心中稍感安心,招呼大金牙和胖子去前殿瞧瞧。

    為了節省能源,我們只開了一只手電筒,好在墓室中什麼都沒有,不用擔心踩到什麼,三個人牽著兩只大白鵝從冥殿的石門穿過,來到了前殿。

    中國古代陵寢布置,最看重冥殿,前殿次之,前殿的安排按照傳統叫做“事死如事生”,前朝有制,就是這麼一直傳承下來,直到清末,都是如此,所不同的只是規模而已。

    墓主生前住的地方什麼樣,前殿就是什麼樣,如果墓主生前住於宮庭之中,前殿也必須建造得和真實的宮殿一樣,當然除了皇帝老兒之外,其餘的皇室成員,只能在前殿保留他本人生前住的一片區域,不可能每一個皇室成員都在陵墓中原樣不動的,蓋上一座宮殿,配得上那樣規格的,只有蹬過基掌過大寶的帝王。

    我和大金牙胖子三人雖然都是做這行的,但是其實並沒見過什麼正宗的大墓,今天也是趕巧了碰上這麼一處,如果真讓我們去挖,我們是不會動這麼大的古墓的,最多也就是找個王公貴族的墓。

    這也是因為我們沒有這麼高明的手段,能直接打個盜洞從虛位切進來,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不想動這麼大的墓,這裏邊隨便倒出來一件東西都能驚天動地,那動靜可就太大了,容易惹禍上身,我的計劃是在深山老林中找幾座,把錢賺夠了就完了。

    今天是機緣巧合,碰上了一個現成的盜洞,才得以進入這大墓之中,事前萬萬沒想到冥殿裏是空的,而且我們進來的盜洞還被莫名其妙的封死了,到前殿去看看只不過是想找點線索,想辦法出去。

    三人一進前殿,又都被震了一下,只見前殿規模更大,但是樓閣殿堂都只修築了一半,便停了工程,一直至今。

    前殿確實是造得同古時宮闕一樣,但是一些重要的部分都沒有蓋完,只是大置搭了個架子,地宮中的石門已經封死,四壁都是巨大的石條砌成,縫隙處灌以鐵汁,以鴨蛋粗細的鐵條加固,地宮前殿的地面上,有一道小小的噴泉水池,泉眼中仍然呼呼的冒著水。

    我指著噴泉對大金牙說:“你瞧這個小噴泉,這就是俗稱的棺材湧啊,在風水位的墓中,如果能有這麼一個泉眼,那真是極品了,龍脈亦需依托形勢,我初時在外邊看這古墓的風水,覺得雖然是條龍脈,但是已經被風雨的侵蝕,把山體的形勢破了,原本的吉龍變做了毫無帳護的賤龍,然而現在看來,這裏的形勢是罕見的內藏眢,穴中有個泉眼,然而這泉眼的水流永遠是那麼大,不會溢出來,也不會幹涸,那這穴在風水上便有器儲之象,其源自天,若水之波,這種內藏眢極適合埋葬女子,子孫必受其蔭福。”

    大金牙說道:“噢,這就是咱們俗話說的棺材湧?我聽說過,沒見過,那這麼看來這處風水位的形勢完好,這就更奇怪了,為什麼裏面的工程之做了一半?而且墓主也未入斂?”

    我說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就連前殿之中都是這樣,尚未完工,實在是難以理解。”

    胖子說道:“我看倒也不怪,說不定趕上當時打仗,或者什麼開支過大,財政入不敷出,所以這麼大工程的陵墓就建不下去了。”

    我和大金牙同時搖頭,我說道:“絕對不會,陵墓修了一半停工,改換地點,這於主大不吉,而且選穴位的人都要誅九族,首先這處寶穴在風水角度上來看絕對沒有問題,藏而不露,很難被盜墓者發現,而且還是罕見的內藏眢,不會是因為另有佳地而放棄了這座蓋了一半的陵墓,也不可能是由於戰亂災禍,那樣的話不會把地宮封死,這裏面什麼都沒裝,應該不是防范摸金倒鬥的。”

    大金牙也贊成我的觀點:“沒錯,從墓牆和石門封鎖的情況來看,停工後走得並不匆忙,而是從容不迫的關閉了地宮,以後也不打算再重新進來開工了,否則單是開啟這石門就是不小的工程,而且這道石門外邊,少說還有另外四道同樣規模的大石門。”

    然而修建這座陵墓的人,究竟是因為什麼放棄了這裏呢?應該是有某個迫不得已的原因,但是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是猜想不透。

    看來建魚骨廟做偽裝,打了盜洞切進冥殿的那位前輩,也是和我們一樣,被一做空墓給騙了,這裏沒有發現他的屍體,說不定他已經覓路出去了。

    我們在前殿毫無收獲,只好按路返回,最後在去後殿和兩廂的配殿瞧上一眼,如果仍然沒有什麼發現,就只能回到盜洞,進入那迷宮一樣的龍嶺迷窟找路離開了。

    三人邊走邊說,都覺得這墓詭異得不同尋常,有太多不符合情理的地方了,我對他們說:“自古倒有疑塚之說,曹操和朱洪武都用過,但是這做唐代古墓絕不是什麼疑塚,這裏邊……”

    說話間已經走回冥殿,我話剛說著半截,突然被胖子打斷,大金牙也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我抬頭一看,只見冥殿東南角,在蠟燭的燈影後邊,出現了一個“人”。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29 PM

第六十三章 燈影


蠟燭的燈影在冥殿的角落中閃爍不定,映得牆角處忽明忽暗,燈影的邊緣出現了一張巨大而又慘白的人臉,他的身體則隱在蠟燭照明范圍之外的黑暗中。

    我和大金牙胖子三個人,站在連接前殿與冥殿的石門處,冥殿面積甚光,我的狼眼手電照不到那裏,由於離得遠,更顯得那張臉模糊難辨,鬼氣森森。

    我們剛進冥殿之時,曾仔細徹底的看遍了冥殿中的每一個角落,當時冥殿之中空無一物,只有四面牆壁上沒上色的繪畫,壁畫中所繪都是些體態豐滿的宮女,絕沒有這張巨臉,雖然距離比較遠,我們無法看清,隔著蠟燭出現在角落中的那張臉,究竟是誰的。

    雙方對峙半晌,對方毫無動靜,胖子壓低聲音問我:“老胡,我看對面那家夥不是善茬兒,這裏不宜久留,咱撤吧。”

    我也低聲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別輕舉妄動,先弄清楚他是人是鬼再說。”

    我無法分辨對面那張臉的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這冥殿中沒有棺槨,自然也不會有粽子,有可能對方是趁我們在前殿的時候,從盜洞裏鑽進來的,這盜洞不是誰都敢鑽的,說不定對方也是個摸金校尉。

    想到摸金校尉,我立時便想到那位修魚骨廟的前輩,難道……他還沒有死?又或者始終找不到路出去,困死在這附近,我們現在所見到的,是他的亡靈?

    要是鬼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都有金佛玉觀音護身,而且倘若對方真是摸金校尉,跟我們也算有幾分香火之情,說不定能指點我們出去。

    不管對方是人是鬼,總得先打破這種僵局,就象這麼一直僵持下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想到這裏,我便用套口對東南角的那人大聲說道:“黑折探龍抬寶蓋,搬山啟丘有洞天,星羅忽然開,北鬥聚南光。”

    我這幾句話說得極客氣,大概意思是說都是摸金這口鍋裏混飯吃的,既然撞到一起,必有個先來後到,我們是後來的,不敢掠人之美,行個方便,這就走路。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三百六十行,就是指的世上的各種營生,人生在世,須有一技傍身,才能立足於社會,憑本事掙口飯吃,不用擔心餓死凍死在街頭。

    這三百六十行之外,還另有外八行,屬於另類,就是不在正經營生之列,不屬工農兵學商之屬,這外八行其中就有摸金倒鬥一行。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就連要飯花子都有個丐幫的幫主管轄著,倒鬥這種機密又富有神秘色彩的行當,規矩更多,比如一個墓,拆開丘門之後,進去摸金,然後再出來,絕不允許一個摸金校尉在一個盜洞中來來回回的往返數次。

    最多只准進去一次,出來一次,畢竟人家那是安息之所,不是自家後院,諸如此類的種種規矩講究,不勝枚舉。

    其中有一條,就是同行與同行之間,兩路人看上了一道丘門,都想來搬山甲,那麼誰先到了算誰的,後面來的也可以進去,但是有什麼東西,都應該由先進去的人挑選。

    因為摸金校尉戒規森嚴,不同與普通的盜墓賊,一座古墓只取一兩件東西便住手,而且貴族古墓中的賠葬品都十分豐富,所以互相之間不會有太大的沖突。

    一座墓僅取一兩件東西,這規矩的由來,一是避免做的活太大,命裏容不下這種大樁富貴,免得引火燒身。

    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天下古墓再多,也有掘完的時候,做事不能做絕,自己發了財,也得給同行留條生路。

    這就是專業摸金校尉同盜墓賊最大的不同,盜墓賊們往往因為一兩件明器大打出手,骨肉手足相殘的比比皆是,因為他們極少能找到大墓,也不懂其中的厲害,不曉得明器便是禍頭,拿多了必遭報應。

    三國時曹孟德為充軍餉,特設發丘、摸金之職,其實中郎將校尉等軍銜是曹操所設,然而摸金與發丘的名號,以及搬山、卸嶺都是秦末漢初之時,便已存在於世間的四個倒鬥門派,不過這些門派中的門人弟子,行事詭秘,世人多不知曉,史書上也無記載,時至宋元之時,發丘、搬山、卸嶺三門都已失傳,就此斷絕,只剩下摸金一門。

    摸金一門中並非是需要有師傅傳授便算弟子,他特有一整套專門的標識,切口,技術,只要懂得行規術語,皆是同門,象這種從虛位切進冥殿的盜洞,便只有摸金校尉中的高手才做得到,這些事我以前從我祖父那裏了解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是從沙漠回來的路上,從Shirley楊口中得知。

    所以我覺得既然是同門同道,便沒什麼不好商量的,當然這是在對方還是活人的前提下,倘若是鬼魂幽靈,也多半不會翻臉,大不了我們把他的屍體鄭重的安葬掩埋也就是了。

    我說完之後,便等對方回應,一般這種情況下,如果那人也是倒鬥的行家,我給足了對方面子,想必他也不會跟我們過不去,就算是幾十年前進來的那位摸金校尉亡靈,應該也不會為難我們。

    然而等了半天,對方沒有半點回應,蠟燭已經燃燒了一多半,在冥殿東南方角落中的那個人,仍然和先前一樣漠然,好似泥雕石刻一般紋絲不動。

    我心想別再不是行裏的人,聽不懂我的唇典,當下又用白話大聲重說了一遍,結果對方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這下我們可都點發毛了,最怕的就是這種無聲的沉默,不知道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麼藥,如果想從冥殿中離開,就必須走到冥殿中間的盜洞入口,但是燈影後的那位,直勾勾的瞧著我們,不知道想要做什麼,我們也吃不准對方的意圖,不敢冒然過去。

    我心念一轉,該不會這位點子不是摸金校尉,而是這古墓中的主人,那倒難辦了,沖著冥殿東南角喊道:“喂……對面的那位,你究竟什麼何方神聖,我們只是路過這裏,見有個盜洞,便鑽進來參觀參觀,並無非份之想。”

    胖子見對方仍然沒有動靜,也焦躁起來,喊道:“我們這就要從哪來回哪去了,你再不說話,我們就當你默許了,到時候別後悔啊……”

    大金牙在後邊悄聲對我們說道:“我說胡爺胖爺,那邊的莫不是牆上壁畫上畫的人物,咱們沒瞧清楚,這蠟燭光線影影綽綽的,我看倒真容易看花了眼睛。”

    他這麼一說,我們倆心裏更沒底了,一時對自己的記憶力產生了懷疑,他娘的,要果真如此,那我們這面子可栽大了,這幾分鍾差點讓自己給嚇死,可是確實不象是畫。

    這冥殿,包括整個這座古墓,都邪的厲害,我們剛進冥殿確實是什麼都沒發現,但是進那盜洞之時,半路上不是也沒巨石嗎,也難保這冥殿中不會憑空裏就突然冒出點什麼東西,到底是人?是鬼?是妖?還是如大金牙猜測的,就是墓壁上的繪畫?

    眼看著地上的蠟燭就要燃到盡頭了,這時我們再也耗不下去了,我暗中拔了傘兵刀在手,這種刀是俄羅斯流進中國的,專門用來切割繩索,比如空降兵跳傘後,降落傘掛在樹上,人懸在半空,就可以用這種特制的刀子割斷傘繩,這刀很短小精悍,刀柄長刀刃短,非常鋒利,戴在身上十分方便,我們這次來陝西,是在內地,沒敢戴匕首,所以我們隨身戴了幾柄短小的傘兵刀防身。

    我另一只手握著金佛,對胖子和大金牙使了個眼色,一齊過去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胖子也拔出工兵鏟,把兩只大白鵝交給大金牙牽著。

    三人成倒三角隊形,我和胖子在前,大金牙牽著鵝,舉著手電在後,一步步緩緩走向東南角的蠟燭。

    每走一步我握著傘兵刀的手中便多出一些冷汗,這時候我也說不出是害怕還是緊張,我甚至期望對方是只粽子,跳出來跟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這麼不言不語鬼氣森森的立在黑暗角落中,比長了毛的會撲人的粽子還他娘滲人。

    就在對面那個人,即將進入我們狼眼手電的照明范圍之時,地上的蠟燭燃到了盡頭,噗的冒了一縷青煙,悄然熄滅。

    隨著蠟燭的熄滅,燈影後的那張人臉,立刻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0 PM

第六十四章 槨異


蠟燭一滅,出於本能,我的身上也感到一陣寒意,不過我隨即提醒自己:“這是正常物理現象,蠟燭燒到頭了,沒什麼可怕的,要是燒到頭了還亮著,那才是真有鬼呢。”

    這時候只聽身後“咕咚”一聲,我和胖子以為後邊有情況,急忙拉開架式回頭看去,卻見大金牙望著熄滅的蠟燭癱坐在地上,嚇得面無人色。

    這都要怪平時胖子跟他吹牛的時候,添油加醋把“鬼吹燈”描繪的如同噩夢一般,大金牙平素裏只是個奸商,沒經曆過什麼考驗,此時,在這陰森森的地宮之中,猛然見到蠟燭熄滅,他如何不怕,只嚇得抖成一團。

    我把手中的傘兵刀插在腰間,伸手把大金牙拉了起來,安慰他道:“你怎麼了金爺?沒事,這不是有我和胖子在嗎,有我們倆人在這,少不了你一跟汗毛,別害怕。”

    大金牙見前邊除了蠟燭燒到盡頭而熄滅之外,再沒什麼異常動靜,籲了口氣:“慚愧慚愧,我……我倒不是……害怕,我一想起……我那一家老小,還全指望我一個人養活,我就有點……那個……”

    我沖大金牙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在地上又重新點燃一只蠟燭,三人向前走了幾步,這回東南角那個“人”,已經進入了我們狼眼手電的照明范圍。

    原來隔著蠟燭,始終立在冥殿東南角的,根本不是什麼人,倒確實是有一張臉,也是人臉,出人意料的是石頭刻成的造像。

    石臉是浮雕在一個巨大的石槨上,這石槨極大,我敢發誓,我們從盜洞剛鑽進冥殿的時候,冥殿之中空空蕩蕩,絕對絕對沒有這具大石槨,它和封住盜洞的石牆一樣,好象都是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

    我和胖子以及後邊的大金牙,見冥殿中忽然多出一個巨型石槨,都如同蒙了一頭霧水,又往前走了幾步,靠近石槨察看。

    這石槨約有三點五米長,一點七高,通體是用大石制成,除去石槨的底部之外,其餘四周和槨蓋,都扶雕著一個巨大的人臉,整個石槨都是一種灰色,給人一種凝重的觀感。

    這人臉似乎是石槨上的裝飾,刻得五觀分明,與常人無異,只是耳朵稍大,雙眼平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只是張石頭刻的人面,卻給人一種怪誕而又冷豔的感覺。

    初時我們在冥殿與前殿的通道口,遠遠的隔著蠟燭看見這張石臉,燭光恍惚,並未看出來那是張石頭雕刻的人面,也沒見到黑暗中的這具大石槨。

    此刻瞧得清楚了,反而覺得這石槨上的人面,遠比什麼幽靈,僵屍之類的臉要可怕,因為對那些事物我們是有思想准備的,然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冒出這麼個東西。

    胖子對我說:“老胡,這他媽是個什麼鬼東西?我看這工藝好象有年頭了,莫非成精了不成?否則怎麼能突然出現在地上,要說咱們記錯了壁畫上的圖案,倒還有可能,但是這麼個大石頭,咱們剛進來把這冥殿瞧得多仔細,可楞是沒看見,那不是活見鬼了嗎?”

    我對胖子說:“別亂講,這好象是具盛斂棺木的石槨,這座古墓實在是處處透著古怪,我也不知道它是從哪鑽出來的。”我又問身後的大金牙:“金爺,你見多識廣,可否瞧得出這石槨的名堂?”

    一直躲在我和胖子身後的大金牙說道:“胡爺,我看這石槨象是商周時期的。”說著用狼眼照到石槨的底部說:“你們瞧這上還有西周時期的雲雷紋,我敢拿腦袋擔保,唐代絕沒有這種東西。”

    我雖然做了一段時間古玩生意,但都是搗騰些明清時期的玩意兒,對唐代之前的東西接觸的還不是很多,從未見過殷商西周時期的東西。

    聽大金牙說這石槨是西周時期的,我覺得這可就更加奇怪了,對大金牙說道:“如果我沒記錯,咱們現在不是應該在一座唐代古墓的冥殿之中嗎?唐代的古墓中,怎麼會有西周的石槨?”

    大金牙說:“嗯……別說您了,這會兒我也開始糊塗了,咱們在這座古墓中轉了一大圈,瞧這墓室地宮的構造,還有那些肥胖宮女的壁畫,除了唐代的大墓,哪還有這般排場,這等工藝,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石槨的的確確不是唐代的東西。”

    胖子對我們說道:“行了,不可能記錯了,要記錯也不可能三個人都記錯了,我看這石……什麼的槨,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我在這冥殿裏呆的渾身不舒服,咱們趕快想辦法找條道離開這得了,它愛是哪朝的是哪朝的,跟咱沒關系。”

    我說:“不對,我看這石槨的石料,同封住盜洞入口的大石板極為相似,而且它們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要是想找路出去,就必須得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金牙說:“胡爺啊,我也覺得還是不看為妙,咱們不能從盜洞的入口回去,不是還可以走中間溶洞那邊嗎,我想先前進來的那位摸金校尉,便是從溶洞迷窟那邊離開的,雖然傳說那裏是個大迷宮,可咱們這不是有指南針嗎,也不用太擔心迷路。”

    我點頭道:“我知道,除了指南針,還有懦米和長繩,這些都可以用來做路標,不過那片溶洞未知深淺,恐怕想出去也不太容易,我最擔心的是那條路也冒出這些石牆石槨之類的古怪東西,他娘的,這些西周的東西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我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在盤蛇坡旁的小村莊裏,留咱們過夜的那老兩口,曾經說過,這山裏沒有唐陵,而是相傳有座西周的古墓,這具人面石槨又確實是西周的物件,難道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唐陵,而是西周的古墓,既然是這樣那些唐代壁畫和唐代陵寢的布局又怎樣解釋?

    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些事即使有再多的倒鬥經驗,也無法解釋,我們所面對的,完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現象,唐代棄陵怎麼會中冒出西周的人面石槨……

    大金牙仍然是提心吊膽的,他這個人一向膽子不小,他是金錢至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拜金主義者,不算太迷信,從來都不太相信鬼神之說,倘若讓他在金錢和神佛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就算讓他選一百次,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金錢,畢竟幹古玩行,尤其是倒騰明器,不能太迷信,大金牙在脖子上掛一些金佛玉觀音,也只是為了尋求一點心理上的安慰.

    然而此刻,面對這些匪夷所思的情況,大金牙也含糊了,忍不住問我:“那盜洞之中突然出現的石牆,會不會是……鬼打牆?”

    我剛想到了一點頭緒,還沒有理清楚,被大金牙的話把思緒打斷了,便對他說道:“鬼打牆?鬼打牆咱可沒遇到過,不過聽說都是鬼迷心竅一般,在原地兜圈子,那盜洞中雖然憑空冒出一堵石牆,應該和鬼打牆是兩碼事吧。”

    胖子在旁催促道:“老胡,快點行不行,你要說咱現在就撤,那就別跟這站著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看看這人面石箱子是什麼東西,那咱倆就想辦法把它給撬開。”

    我暫時沒回答胖子的問話,小心翼翼的伸手推了推人面石槨,石槨裏面楔了石榫,蓋得嚴絲合縫,就算拿鐵條也不太容易撬開,再說萬一裏面有只粽子,放出來也不好對付,我又看了看石槨上那張怪異的人面,覺得還是不動為妙。

    本來我們只是想進來撿點便宜,便宜沒撿著也就罷了,盡量不要多生事端,只要能有條路出去便好,權衡利弊,我覺得還是對這古怪的人面石槨視而不見比較好。

    我打定主意,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別管這人面石槨了,咱們還是按原路返回,大不了從龍嶺迷窟中轉出去,再呆下去,沒准這裏再出現什麼變化。

    大金牙早有此意,巴不得離這石槨遠遠的,當下三人轉身便走,大金牙牽著兩只大鵝,當先跳進冥殿中央的盜洞中,胖子隨後也跳了下去,我回頭望了一眼冥殿東南角的蠟燭,雙手撐著盜洞的兩邊,跳下盜洞。

    這一段盜洞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探得明白,盜洞的走勢角度是,四十五度傾斜面,直通冥殿正中,我們在盜洞中向斜下方爬行,爬著爬著,但個人都覺得不對勁兒,原本傾斜的盜洞怎麼變成了平地?我們用手電四處一掃,都是目瞪口呆,我們竟然爬在一處墓室的地面上,四周都是古怪奇異的人臉岩畫,根本就不是先前的那條盜洞。

    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忍不住想問:“這裏究竟是他媽的什麼鬼地方?”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0 PM

第六十五章 人面


望著身處的古怪墓室四周,就連一向什麼都不在乎的胖子也開始害怕了,胖子問我:“老胡這是什麼地方?”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記得清清楚楚,咱們從古墓冥殿正中的盜洞跳下來,應該是一個不太高的豎井,連接著下面傾斜的盜洞,怎麼跑到這來了?”

    大金牙嘬著牙花子說道:“那還有錯嗎,冥殿地面上就這麼一個盜洞,就在正中的虛位上,旁邊應該是墓主的棺槨,咱們在冥殿裏整整轉了三圈,除了盜洞之外,地面上又哪裏還有其它的通道。這可……真是撞上鬼打牆了。”

    我對他們二人擺了擺手,現在疑神疑鬼的沒有用,而且這絕不是鬼砌牆那麼簡單,唐代古墓的冥殿裏出現了西周的石槨,難道我們現在所在的這間墓室,也是西周的?看那墓牆上的岩畫,盡是一些表情怪異的人臉,這間狹窄的墓室,或者說是墓道什麼的,肯定同冥殿中的人面石槨有一定的聯系。

    我們進入唐墓冥殿之後,就為了節省能源,三只手電筒,只開著大金牙的一只,這時候大金牙把手電筒交給了我,我在原地點燃了一只蠟燭,打著手電觀察附近的環境。

    我們所在的應該是一條墓道,兩側繪滿紅色古岩畫的墓道,那些圖畫的筆劃顏色,殷紅似血,鮮豔如新,如果這條墓道是西周時期的,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這些岩畫頂多只有一兩百年的曆史。

    不僅是岩畫,包括砌成墓道的岩石,沒有年代久遠的剝剢痕跡,雖然不象是剛剛完工,卻也絕非幾千年以前就建成的樣子,有些地方還露著灰色的石茬兒。

    墓道寬約數米,其兩端都筆直的延伸下去,望不見盡頭,墓磚都是巨大的岩石,古樸凝重,不似唐墓的豪華精致,卻另有一番厚重沉穩的王者之氣。

    大金牙知道我熟悉曆代古墓的配置布局,便出言問我這條墓道的詳情。

    我搖了搖頭,對大金牙說道:“我現在還不敢確定,如果咱們在冥殿中發現的那具石槨,確實如你所說,是西周的古物,那麼這條墓道也極有可能與那石槨是成龍配套的,都是西周的東西,尤其是這墓牆上所繪的圖案,多有和那石槨相似之處。”

    胖子說道:“我敢打賭,絕對是一碼子事,他媽的,那張大臉,看一眼就能記一輩子,那似笑非笑,冷漠詭異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摳出來的。”

    我對胖子說:“小胖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看的不仔細,咱們在冥殿中所見的石槨,上面共有五張石雕的人臉,表情都是一樣的,你再仔細瞧瞧這墓道中的岩畫,表情卻沒那麼單一。”

    墓牆岩畫上所表現的,是一張張略微扭曲的人臉,並不都是如冥殿中石槨上那樣,石槨上的五張人臉皆是面無表情,冷漠中透出一絲怪誕,而墓牆上的每一張人臉,都略有不同,有喜、有憂、有哀、有怒、有驚、有傷、但是無論是哪一種表情,都和正常人不同。

    胖子借著蠟燭的光亮,看了幾張墓牆上的人臉,對我和大金牙說道:“老胡,我仔細一看,覺得這些臉怎麼那麼不對勁兒呢,不管是什麼表情,都……怎麼說呢,我心裏明白哪不對勁,但是形容不出來,這些臉的表情都透著股那麼……那麼……”

    我也看出來了那些臉的異樣之處,見胖子憋不出來,便替他說了出來:“都那麼假,顯得不真誠,不管是喜是怒,都他娘的顯得假,象是裝出來的,而不是由心而生。”

    我這麼一說,大金牙和胖子都表示贊同,胖子說道:“沒錯,就是假,老胡還是你眼毒啊,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不過肚子裏詞兒太多,卡住了,一時沒想起來。”

    大金牙說:“確實是這麼回事,笑中透著奸邪,怒中透著嘲弄,咱們這些做生意的平時與客人講價,就得裝真誠,裝掏心窩子,我覺得咱當時那表情就夠假了,但是與這墓牆上所繪的人臉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這種表情中透露出來的假模假事的神態……根本……跟本就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大金牙的最後一句話,使我心中感到一陣寒意,望著那些壁畫上的人臉,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就想不出來,什麼人的表情會是這麼古怪?唱戲的戲子也沒有這樣的臉啊,我覺得咱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與這些臉有一定的關系,可是……這些臉象征著什麼呢?”

    我雖然經常標榜自己是正宗的摸金校尉,卻只對看風水尋龍脈覓寶殿這方面的事情在行,其次是從《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所學,對曆朝曆代的墓穴布置十分熟悉,但是涉及到一些文化因素,曆史背景,文物鑒定,則都是一知半解,就算是一知半解,還多半都是憑自己推測亂猜,沒有半點根基。

    我們現在遇到的這些巨臉石槨,以及墓牆上這許多古怪表情的人臉岩畫,我除了有一些直觀的感受之外,一無所知,這方面我遠遠不如大金牙,雖然他不是專業的考古人員,至少還有著浸淫古玩界多年的經驗。

    我對大金牙和胖子說道:“小胖,金爺,我看這古墓中匪夷所思之事甚多,咱們這麼亂走亂轉的不是辦法,要是這麼亂闖,說不定還會遇到什麼異狀,現下咱們必須想點對策。”

    胖子問道:“老胡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要有就快說,別賣官子行不行,我也不瞞你,我他媽現在真有點害怕了。”

    我知道胖子不是輕言恐惶之人,他要說出害怕倆字,那是因為我們現在面臨的局面,無從著手,雖然生命沒受到威脅,但是神經已經快被折磨得崩潰了。於是我對胖子說:“我眼下還沒想到什麼辦法,找出應對之策的前題,是取決於咱們先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就好象在戰場上打仗,咱們遭了埋伏,我明敵暗,只有被動挨打的份,沒有還手的餘地。因為咱們不知道面對的是一種什麼狀況。”

    胖子無奈的說道:“現在咱們三個,就象是三只落在別人手中的小老鼠,被人擺布得暈頭轉向,卻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下回不帶武器炸藥,我決不再進古墓了。”

    我苦笑道:“要是咱還能有下回再說吧。”我又問大金牙:“金爺,我看咱們現在雖然處在一個古怪的環境中,但是暫時還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只要理清頭緒,逃出去不是問題。你畢竟沒有白白倒騰這麼多年明器,能瞧出那人面石槨是西周的東西,你能具體的說一下嗎,咱們分析分析,說不定就能想出點辦法來。”

    大金牙這時候反倒沒有象胖子那麼緊張,他和胖子不同,胖子是不怕狼蟲虎豹粽子僵屍,只怕那些不著力處的事物,說簡單點就是怕動腦子,大金牙最怕那種直接的威脅,這唐代古墓中雖然憑空冒出來不少西周的東西,只是古怪得緊,並不十分的要命,或者可以說成……並不立刻直接要命,所以大金牙雖然也感到緊張恐懼,但是暫時還可以應付這種精神上的壓力。

    此時大金牙聽了我的問話,稍稍想了想,便對我說道:“胡爺你也是知道的,咱們在北京倒騰的玩意兒,普通的就是明清兩朝的居多,再往以前的,價值就高了,都是私下交易,不敢拿到古玩市場上轉手,到唐宋的明器,在咱這行裏,那就已經是極品了,再往唐宋以前的老祖宗物件,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國寶了,倒買倒賣都是要掉頭的,我做這行這麼久,最古的只不過經手過幾件唐代的小件。”

    我見大金牙淨說些個用不著的,便又問了一遍:“這麼說你也吃不准那人面石槨是西周的東西?”

    大金牙說道:“我當然是沒經手過那麼古老的冥器,這種西周石槨,要說值錢嗎,可以說就是價值連城啊,問題是沒人敢買,要是賣給洋人,咱就是通敵叛國的罪名,所以對咱們來說它其實是一文不值,我雖然沒倒騰過西周的東西,但是有時候為了長學問,長眼力,我經常看這方面的書,也總去參觀博物館,提高提高業務能力,對這些古物,我也算是半個專家,這石槨是西周的東西,這我是不會瞧走眼的,關於這點我可以打保票,以人面做為器物裝飾的,在殷商時期曾經盛極一時,很多重要的禮器,都會見到人面的雕刻。”

    我奇道:“你剛不是說那人面石槨是西周的嗎,我如果沒記錯,殷商應該是在西周之前,這石槨究竟是西周的還是殷商的?”

    大金牙說道:“我的爺,您倒是聽我把話說完啊,這種裝飾,興盛於殷商,一直到三國時期都還在一些重要場合器物上用到,但是時代不同,它特點也有所不同,咱們見的那具石槨,便有一個特點,你可知是什麼特點嗎?”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1 PM

第六十六章 石階


我對大金牙說道:“金爺您這不是寒慘我嗎,我要是知道有什麼特點,我還用請教你啊?”

    大金牙說道:“哎呦,您瞧我這嘴,習慣成自然了,怎麼說都是倒騰古玩的那一套說辭,故作姿態,故作高深,好把買主侃暈了,侃服了。”

    胖子在旁說道:“就是,老金你也真是的夠可以的,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這場合,咱誰都別侃大山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實打實的說。”

    大金牙連連稱是,便接著我們剛才的談話繼續說道:“我不是做考古口的,要說別的我也不敢這麼肯定,但是這西周人面的特點十分明顯,我曾經在洛陽博物館看過簡介,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敢斷言那人面石槨就是西周的。”

    西周人面雕刻裝飾的最大特點,在於面部線條流暢順滑,沒有性別特征,只有耳朵大於常人,但是從面部上瞧不出男女老少,並且中國曆代惟有西周崇尚雷紋,在冥殿中看那石槨底部,一層層的盡是雷紋的裝飾,可以說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反觀西周之前,殷商時期出土的一些文物,其中不乏配有面部雕刻或者紋式圖案的,但是都顯得蒼勁古樸有餘,順滑流暢不足,而且性別特征明顯,蠶眉圓眼,大鼻闊口者為男子,這是取材於皇帝四面傳說,漢代之後的人面紋飾,以及雕刻,面部特征更為明顯,男子的臉上有胡須。

    我聽了大金牙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從殷商開始,便有人臉的雕刻鑄造工藝,唯獨到了西周時期,突然出現了一種詭異的無性別臉部造型,之後的審美和工藝又回歸了先前的風格,我問大金牙:“為什麼單單是西周這一時期,會出現這種變化呢?”

    大金牙表示那就不清楚了,得找專家問去,他雖然能看出來石槨上的臉部雕刻,屬於西周的工藝造型,卻說不清雕刻這種詭異的石臉,究竟是基於什麼原因和背景所產生的。

    我問大金牙:“黃帝四面傳說是指的什麼?”

    這個傳說流傳甚廣,大部分研究曆史和早期古董的都略知一二,大金牙答道:“顧名思義,就是說黃帝有四張臉,前後左右,各長一個,分別注視著不同的方向,另外還有一說,是指黃帝派出四個使者,視察四方。”

    我說道:“原來如此,不過這好象與冥殿中的石槨扯不上關系,那石槨上工有五張人臉,槨蓋上有一張朝著上方,會不會那張臉孔的造型,是和墓主有關?”

    我知道問也是白問,我們三人現在都如墜五裏霧中,辨不清東南西北,從大金牙的話來推斷,並不一定能夠確認,那具石槨與這些古怪墓牆屬於西周時期的產物。

    大金牙見我半信半疑,便補充了幾句:“如果這附近能找到一些鼎器,或者刻有銘文的什麼地方,那便能進一步確認了。”

    胖子問道:“老金你還懂銘文?平時沒聽你說起過,想不到你這麼大學問,看你這發型跟你肚子裏的學問不太匹配,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金牙留的大背頭,每天都摸很多發油,一直被胖子取笑,此時見胖子又拿發型說事,才想起自己的頭型半天沒打理了,趕緊往手心裏啐了口唾沫,把頭發往後抹了抹,呲著金牙說:“懂可不敢當,不過如果找到銘文,我瞧上一眼,倒還能看出來是不是西周的。”

    三人商議了半天,也沒商議出個什麼子醜寅戊來,眼前的墓道,兩邊都可以通行,但是不知連接著哪裏,頭上有個缺口,上面便是停放人臉巨槨的冥殿。

    我對大金牙和胖子說道:“咱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以至於跟本搞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不過如果這條墓道真是大金牙所說的西周建築,那我倒是可以判斷出這裏的大至格局,商周的古墓沒有大唐那麼奢華,但是規模比較大,壘大石分大殿而建,而且是分為若幹層,不是平面結構,咱們剛進盜洞,就被一堵大石牆擋住,那道又厚又大的石牆,很可能是西周古墓的外牆,距離主墓有一段距離,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它是怎麼就突然冒出來的,他娘的,這回要想出去,還真是難了。”

    胖子說道:“老胡,我看你也別想了,這事不是咱能想明白的,本來我覺得咱們三個人的組合,基本上什麼古墓都能擺平了,要技術有你的技術,要經驗有老金的經驗,要力量,我不是吹,我最起碼能頂你們倆吧……”

    大金牙插口說道:“技術經驗與力量,咱們都不缺,但是我覺得缺少頭腦。”

    胖子說:“老金你沒聽說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嗎,咱們三人不比臭皮匠強多了嗎。”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我看技術經驗還有體力,咱們都不缺,但是咱們還缺一位女神,一位幸運女神,咱們的運氣太差了,回去得想辦法轉轉運,咱也別跟這磨蹭了,越想越他娘的糊塗,如果是西周的古墓結構,這最下邊一層的墓道是通向配葬坑的,不會有出口,我看還是先回到上一層的冥殿,再找找盜洞的出口。”

    胖子說道:“且慢,陪葬坑裏是不是應該有什麼寶貝,不如順路先去捎上兩件再回去找盜洞不遲,空手而回不是咱的作風,否則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大金牙說道:“還是算了吧胖爺,您那膀子肉厚不知道累,我這兩條腿都灌了鉛了,咱還是別沒事找事,按胡爺說的,回去找盜洞才不失為上策,再說這地方如此古怪,誰敢保證這條墓道裏沒有什麼陷阱機關,到時候咱後悔都來不及了。”

    胖子見我和大金牙都執意要爬回上層,無奈之下,只好牽了兩只鵝跟我們一起行動,突然說道:“哎,我說,咱是不是得把那石頭棺材撬開,看看那裏邊的死人,是不是長了一張那麼古怪的臉?說不定有個面具之類的,要是金的可就值錢了。”

    我和大金牙誰也沒搭理他,這種情況下哪有那份心情,我托住大金牙,把他推上了墓道上的冥殿,我和胖子也先後爬了上去。

    冥殿沒有什麼變化,那具雕刻著詭異人臉的大石槨,依然靜靜的停放在角落裏,我們把三只手電全部打亮,搜索地面上盜洞的入口。

    整個冥殿除了六只准備用來擺放六玉的石架,以及角落中的石槨之外,空空如也,再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無法想象,唐代的冥殿中竟然擺著一具西周時期的石槨。

    胖子指著我們剛爬出來的地方說:“這哪裏還有其餘的出口,咱們剛爬出來的地方,不就是先前那個盜洞嗎?”

    我打著手電,低頭一看腳下,確實就是我們最早爬進來的盜洞,可是怎麼跳下去卻又是墓道?還沒容我細想,大金牙也有所發現:“胡爺你瞧那石槨旁邊,多出了一條……台階。”

    我和胖子按大金牙所說的方位看去,果然在石槨旁邊,神不知鬼不覺的冒出一條向上而行的石階,石階寬闊,每一層都是整個的大石條堆砌而成,我走到下邊往上照了照,手電光柱就向被黑暗吞噬掉了,十幾米外都是黑洞洞的,看不到上面的情況。

    我再也冷靜不下來了,便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他娘的,這座古墓簡直出了鬼了,盜洞變成了墓道,唐墓冥殿中出現了西周的石槨,這會兒又冒出來這麼個石頭樓梯,我看咱們豁出去一了,一條道走到黑,盜洞肯定是走不通的,如果這是西周的古墓,那麼這條在石槨旁邊的樓梯,應該是通向古墓的最上層,那裏和嵌道相連,也許可以出去。”

    胖子說:“那還等什麼,我先上,你們倆跟著。”話音未落,抬腳就上了樓梯,走上兩步,又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問我:“老胡,你剛說那什麼道來著?是做什麼用的?”

    我和大金牙也邁步上了樓梯,我邊走邊對胖子說道:“嵌道,說白了就是條隧道,修古墓不是得掏空山體嗎,掏出來的泥土石頭,都從嵌道往外搬,墓主入殮之後,便把隧道封死,把修墓的工匠奴隸之類的人,也都一並活埋在裏邊,如果走運,說不定能找到工匠們偷偷留下的秘道,那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三人邊說邊走,走了大約五分鍾,我突然發現不對勁,剛走上石階的時候,我留意到第二階石階的邊緣,有一個月牙狀的缺口,可能是建造之時磕掉的,然而我們每向上走二三十階,便會發現同樣的一個月牙形缺口,開始還沒太在意,後來仔細一數,每二十三階便有一個。

    這決不是巧合,我們可能是在原地兜圈子,我急忙招呼大金牙和胖子,別再往上走了,這麼往上爬,恐怕累死了,也都不到頭。

    三人急忙轉向下行,然而下邊的路好象也沒有盡頭了,從台階上下行,走得很快,也不費力氣,但是走了很久,遠遠朝過我們往上走的用時,卻說什麼也走不回冥殿了。

    三個人都已經累得氣喘如牛,大金牙身體素質本就不好,這時候累得他呼吸又粗又急,肺葉呼哧呼哧作響,好似個破風箱一般。

    我一看再走下去,就得讓胖子背著大金牙了,不過從這石階向下走,背著個人,談何容易,再說根本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回冥殿,這麼走下去不是事,於是讓大金牙和胖子就地休息。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子,對我說道:“我的天啊,老胡,再這麼折騰下去,頂多過幾個小時,咱們餓也餓死在這鬼地方了。”

    我們來魚骨廟時帶了不少食物,有酒有肉,但是為了能裝古墓中的寶貝,還要帶一些應用的簡易裝備,便把食物都放在了魚骨廟中,並沒有隨身帶著,每個人只背了一壺水。

    雖然鑽進盜洞之前,吃喝了一頓,但是折騰了這麼長時間,肚子裏都開始打鼓了,此刻胖子一提到餓字,三人肚中同時咕咕作響。

    現在的處境更險,冒冒失失的闖上石階,被鬼圈牆一般的困在台階上,上下兩頭都夠不著,還不如在冥殿中另想辦法,可真應了大金牙先前說胖子的那句話,到時候後悔都晚了。

    我唉聲歎氣的暗罵自己太莽撞沖動,當初在部隊,要是沒有這種毛病,也不至於現在當個體戶,真想抽自己兩巴掌。

    胖子對我說:“老胡你現在埋怨自己也沒用,咱們就算不上這條台階,也得被困在別的地方,你省點力氣,想想還有沒有什麼折。”

    我想了想說:“這條台階,好象每隔二十三階,便重複循環一次,上下都是如此,咱們現在無論是上是下,都走不到頭……”

    胖子說道:“那完了,這就是鬼打牆啊,絕對沒錯,永遠走不出去,只能活活的困死在這裏,就等著下一撥倒鬥的來給咱收屍吧。”

    大金牙聽了胖子的話,悲從中來,止不住流下兩滴傷心淚:“可憐我那八十老母,還有那十八的小相好的,這輩子算見不著她們了……要是還能有下輩子,我……我死活我是不做這行了……”

    胖子被他攪得心煩,對大金牙說道:“鬧什麼鬧,這時候後悔了,早幹什麼去了,死也死的有個男人的樣子,再哭哭幾幾的,我把你那顆金牙先給你掰下來。”

    大金牙對自己這顆金牙視若珍寶,差不多和發型一般重要,聽胖子要掰他的牙,趕緊伸手把嘴捂上:“胖爺,我可提前跟你說好了,咱們都是將死之人,你可得給我留個全屍,別等我餓到動不了勁的時候,趁人之危把我這顆金牙掰了去。”

    我對他們兩人說道:“你們倆別胡說八道了,他娘了個蛋的,說什麼咱們也不能活活餓死在這鬼地方,這麼死太窩囊了,要死也得找個痛快的死法。”

    胖子說道:“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在這地方想死得痛快,倒也非易事。”說著拔出傘兵刀,對我說:“我看也就兩條路,其一是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死,反正這台階沒有盡頭,說不定外邊都實現四個現代化了,咱還沒滾到底,還有一個辦法是割腕,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替你們倆割上一刀,一放血就離死不遠了,我看這是最痛快的法子。”

    大金牙對胖子說:“胖爺您什麼時候變這麼實誠了,你沒聽出來胡爺話裏的意思?如果我沒理解錯,他的潛台詞應該是:咱們現在還沒到絕境,還不會死。”轉過頭來問我:“胡爺,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這意思?”

    我對大金牙說:“剛剛我所說的話確實是氣話,不過我現在好象突然找出點頭緒了,你們安靜一點,讓我好好想想。”

    胖子和大金牙見我好不容易想出點線索來,生怕再一幹擾就會失去這一線生機,二人同時住口,大氣也不敢喘。

    我說就快想出辦法來,那只不過是隨口敷衍,讓他們兩個人別在爭吵下去,此時安靜了下來,我把從進魚骨廟開始,一直到被困在這石階上的情景,如同過電影一般在腦海裏重新放映了一遍,完完整整,盡量不失去每一個細節。

    想了也不知道多久,我開口問大金牙:“咱們在這古墓中,真是如同撞上鬼打牆一樣,無論走哪條路,都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些東西,金爺你聽說過鬼打牆的事嗎?”

    大金牙說:“聽說過,沒見過,當年地安門大街那邊鬧過一陣,害得附近的人一到晚上十二點就不敢從那過了,要不一直轉悠到天亮,也走不出那一條馬路。還聽說過一些外地的傳聞,不過咱們遇到的應該不是鬼打牆吧?聽說鬼打牆就是繞圈,哪有這麼厲害,再說咱們身上戴了這麼多護身的法器,怎麼會遇到鬼打牆呢。”

    胖子也說:“老胡你忘了你不是說過嗎,風水好的地方,藏風聚氣,根本不會有不散的陰魂,也不會有僵屍粽子什麼的,怎麼這功夫又想起鬼打牆來了?”

    我搖頭道:“我不是說咱們遇上鬼打牆了,只不過想確認一下,確認現在的狀況不是鬼打牆,那麼我分析的便有可能是正確的。”

    胖子問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那你說出來,我和老金幫著你分析分析。”

    我想了想,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我好象已經知道咱們碰到的是什麼東西了,不過……我要說出來,你們倆可別害怕。”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1 PM

第六十七章 幽靈塚


胖子說道:“鬼打牆咱都不怕,還怕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盡管說吧,就算是死了,咱好歹也當個明白鬼,糊塗鬼到閻王爺那都不收。”

    我對胖子大金牙說道:“我害怕你們倆理解不了,其實我也只是根據咱們遇到的這些現象作出的判斷,我絕得應該是這麼回事,我說出來你們兩看看有沒有道理。”

    胖子和大金牙等著我把我想到的情況說出來,但是我沒急著說,反而先問了大金牙一個問題:“金爺,咱們在蛇盤坡旁的小村子裏,見到的一座殘缺不全的石碑,還有在冥殿中見到的宮女壁畫,以及前殿中那座制度宏麗的地宮,都實打實的便是唐代的,這一點咱們絕不會看走眼對不對?”

    大金牙點頭稱是:“沒錯,絕對絕對都是唐代的東西,那工藝,那結構,還有那壁畫上的人物,服裝,要不是唐代的我把自己倆眼珠子摳出來當泡兒踩。不過話雖這麼說,可是……”

    我得到了大金牙的確認,沒等他說完,便接口說道:“可是偏偏在這唐代的古墓中,冒出了西周的石槨,繪有西周岩畫的墓道,盜洞半截的地方,還憑空冒出了西周古墓的外牆。”

    大金牙和胖子異口同聲的說道:“是啊,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我說:“咱還別不信邪,說不定這回就是見了鬼了,不過這鬼可能比較特殊。”

    大金牙說:“特殊?胡爺你是說這墓主的鬼?是唐代的還是西周的?”

    我擺了擺手:“都不是,也許我用詞不准,但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說鬼也確實不太恰當,因為我聽不少人說起過,這不是什麼迷信理論,屬於一種特殊物理現象,還有不少專家學者專門研究這種現象,暫時還沒有專有的名詞,我想也許用幽靈來稱呼它更合適。”

    胖子問道:“鬼和幽靈不是一回事嗎?老胡你到底說的是誰的幽靈?”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誰的幽靈?我看是一座西周古墓的幽靈,不是人死後變的鬼魂亡靈的那種幽靈,而是這西周的古墓本身就是一個幽靈,這是個摸金行當中傳說的幽靈塚,依附在這座唐代棄陵之上的西周幽靈塚。”

    大金牙也聽明白了幾分,越想覺得越對,連連點頭,大金牙說道:“傳說中有幽靈樓,幽靈船,還有幽靈塔,幽靈車,說不定咱們碰上的還真就是一處幽靈墓。”

    胖子卻是越聽越糊塗,便問我和大金牙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說點讓人容易懂的話。

    大金牙對胖子說道:“我做了這麼多年古玩生意,我深信一個道理,這精致的玩意兒之中,彙聚了巧手匠人的無數心血,年代久遠了,就有了靈性,或者說有了靈魂,這件玩意兒一但毀壞了,不存在於世了,也許它本身的靈魂還在,就象有些豪華遊輪,明明已經遇到海難,葬身海底多年了,可以偶爾還有有船員在海上見到這條船,它依舊航行在海面上,也許船員們看到的只是那條船的幽靈。”

    胖子說道:“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我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我剛看那石槨的時候,就曾說過也許是這物件年頭多了,就他媽成精了,你們倆也真是的,我那時候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們楞沒反應過來,我跟你們倆笨蛋真是沒脾氣了。”

    大金牙說:“聽胡爺一提這事,我覺得真是有這種可能,以前我們家有個親戚從湖南來北京豐台辦事,在豐台住在了新園招待所,當時他開的房間號是303,那天太晚了,晚上十二點多鍾,他困得都快睜不開眼,迷迷糊糊的就奔三樓了,上了樓梯一看迎面就是303,一看門還沒關,也沒多想,推門就進去了,一看桌上還有杯熱水,拿起來喝了兩口,倒在床上就睡,第二天早上,被人叫醒了,發現自己正睡在三樓的樓梯上。”

    胖子問道:“老金你是說你那位親戚,也遇上幽靈樓了?”

    大金牙說:“是啊,招待所裏的服務員就問他為什麼睡樓梯上,他把經過一說,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夢遊呢,一看303室的門是鎖著的,裏面的東西什麼都沒動,鋪蓋也沒打開,結果稀裏糊塗的就走了,後來又去豐台,還住的新園招待所,閑聊的時候聽說這座新園招待所曾經失火燒毀過,後來又按原樣重新建的,除了規模上擴大了一些,其餘的都沒什麼變化,連門牌號都一模一樣,每年都出現這麼幾次客人明明進了房間,早晨睡在外邊的情況,但是也沒有什麼傷亡意外事故之類的事情發生,所以沒引起重視,大夥也從不拿這事當回事。我曾經聽我這位親戚說起過,純粹是當茶餘飯後的談資所說的,我始終沒太在意,現在看來,咱們也是遇上這種幽靈墓了。”

    大金牙又對我說:“還是胡爺見機得快,你瞧我都嚇暈了頭了,現在剛回過神來,腦袋裏是一團亂麻,就算是讓我想破了頭,一個腦袋想出倆腦袋來,也根本想不到這些。”

    我說:“慚愧,我也是逼急了才想到這一步的,我現在腦袋也疼著呢,所有的情況我都想遍了,覺得咱們應該就是遇上幽靈塚了,否則怎麼可能會有兩個重疊在一起的古墓。”

    兩朝兩代,都看上了一塊風水寶地,這種情況當然也有,尤其是這種內藏眢的形勢,真可謂是寶脈佳穴,極為難求。

    想通了這最關鍵的一點,其餘的問題也都迎刃而解了,龍嶺這處內藏眢的寶穴,很可能在西周的時候,就被人相中,不過那時候還沒有唐代那麼豐富具體的風水理論,但是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是自打有了人類的那一天起,便是人類追求的終極目標。

    西周的某位王族,死後被埋在這裏,用人面石槨盛斂,墓穴的構造就和我們見到的差不多,外圍築以巨大的外牆,裏面分為三層,在最底下一層放置大批的陪葬品,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應以牛馬動物和器物為主,中間一層停放裝斂墓主的人臉石槨,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東西了,即使有幾件墓主隨身攜帶的重要陪葬品,也都應該隨墓主屍體裝在石槨之中,第三層就是連接嵌道的入口,我們現在所在的石階,便是位於上中兩層之間的位置。

    這位裝殮在人臉石槨中的墓主人,本可以在此安息千年,但是在唐代之前的某一時期,出於某種我們無從得知的原因,也許是由於戰亂,也許是因為盜墓,甚至也有可能是當時的政治鬥爭,這座墓被徹底的毀壞了。

    後來到了唐代,為皇家相形度地的風水高手,也看中了龍嶺中的這塊內藏眢寶穴,於是為了皇室中的某位重要女子成員,在此地開山修陵。

    然而陵墓修到一半的時候,發現了這處內藏眢,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被人使用過,皇室陵寢工程的中途廢棄,是十分不吉利的,一是勞民傷財,已經使用的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都打了水漂,再者換陵礙主。

    比起這些,更不祥的是一穴兩墓,即使先前的古墓已經不存在了,出現這種情況,即使將選脈指穴的風水師誅九族,也無法挽回,多半是督辦修建陵墓的官員與風水師,為了避免自己惹禍上身,便互相串通,捏造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蒙蔽皇帝,讓皇帝老兒再掏錢到別處重新修一座新的陵寢。

    我們遇到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的人面石槨,帶有岩畫的墓牆,以及封堵住盜洞的巨石,原本在盜洞中放置蠟燭的位置,也被一塊巨石取代,這一切都是那座早已被毀掉的西周古墓,是那座古墓的幽靈突然間冒了出來。

    大金牙聽了我的分析,十分贊同,但是有一件事聯系不起來:“既然這裏存在這一座早已被徹底毀掉的幽靈塚,為什麼唐陵都快建完了才發現,而咱們一進盜洞,這幽靈塚就突然冒了出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大金牙說的是一個難點,這點想不不通,我們的猜測就不成立,就算再不走運,也不可能如此之巧,平時沒有,或者說時有時無的“塚幽靈”,偏偏我們前腳進來,它後腳就冒出來。

    按理說,所謂的“幽靈塚”雖然摸得到,看得見,但並不是實體,而是一個物體殘存在世界上的某種力場,並不是始終都有,而且是一部分一部分的梯次出現,最後能出現多少,是整座西周的大墓都呈現出來,還是只有半座,或是更少,這些還無從得知。

    我對大金牙說道:“這裏是龍脈的龍頭,又是內藏眢,可以說是天下無雙,藏風聚氣,這座西周大墓乘以生氣,氣行地中,又因地之勢,聚於其內,是謂全氣,氣是六合太初之清氣,化而生乎天地萬物者,乃萬物之源,此氣即太初清氣的形態之一。古墓建在這種頂級寶地,便染有靈氣,所以毀壞之後,雖已失其形,卻仍容於穴內的氣脈之中,這是不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這座幽靈塚是為什麼這時候出現,換句話說,它是不是平時沒有,而是我們觸動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特殊的事,才讓它突然出現。”

    大金牙對我說:“照啊,胡爺,從咱們所見的種種跡象表明,西周古墓被毀後,這裏一共來過三撥人,其中兩撥是包括咱們在內的摸金校尉,這兩撥人雖然中間隔了幾十年,卻都遇到了這座幽靈塚,而且還都被困其中,另外最早還有一批,肯定是建造唐墓的那些人,他們自然是大隊人馬,把大唐皇家的陵墓建到這種程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們都快把墓修完了,才發現這裏有座幽靈塚,之前施工的過程當中,他們為什麼開始沒發現?”

    我點頭道:“是啊,不管先後,肯定是做了什麼特殊的行為,把幽靈塚引了出來,可咱們也沒做什麼啊,剛在盜洞中爬了沒一半,身後的石牆就把突然冒出來把路堵死了。”

    大金牙苦苦思索:“這座西周古墓想必是被人徹底搗毀了,連一磚一石都沒有留下,修建唐墓的人以為這裏只不過是個巨大的天然山洞,既是風水位,又省去一些掏山的麻煩,他們那些人肯定是後來才發現了幽靈塚,還有在魚骨廟打盜洞的摸金校衛,包括咱們三個,肯定都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才把幽靈塚引發出來,但是這件事究竟是什麼呢?”

    我對大金牙說:“你也別著急,既然已經有了頭緒,我想只要找出根由,便有可能讓幽靈塚消失,建造唐陵以及在魚骨廟打盜洞的人,可能在發現幽靈塚之後,曾經都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能夠離開,咱們也都好好想想。”

    胖子說道:“依我看,可以使用排除法,古代人能做的,咱們也能做的,這些應該首先考慮,一些現代化的東西,古代人不可能有,所以可以排除掉,不用多費腦子去想。”

    我沒想到胖子也有這麼理智的時候:“行啊小胖,我還以為你這草包就知道吃喝,竟然還能想出他娘的排除法?”

    胖子笑道:“這還不都是餓的,我覺得如果人一旦餓急眼了,腦子就靈光,反正我吃東西的時候,就是他姥姥的腦子最不好使的時候。”

    大金牙說道:“還可以把范圍圈得更窄一點,修唐墓的人是在工程快結束時發現幽靈塚的,咱們則是剛進盜洞便被困住。”

    胖子說道:“就你們倆這水平還摸金倒鬥呢,真是豬腦子,我再給你們提個醒,古代人也使,咱們也使,那還能有什麼,這不明擺著嗎,蠟燭啊。”

    “蠟燭?”我也想到了,不過應該不是蠟燭,難道古代人在山洞裏施工,不點燈火嗎?蠟燭多多少少隨時隨地會用到吧?

    雖然不知道唐代建造陵墓時的具體情況,但是絕不可能在工程快結束的時候才用到蠟燭,應該是另有其它原因。不過蠟燭這個東西,對我們來講是比較敏感的,是不是唐代有某種傳統,在修建大型陵寢之時,開始不可以點蠟燭?這樣根本不和常理,不會有這麼古怪的規定。如果真有這樣的規定,我那本祖傳殘書中就一定會有記載。

    正當我們思前想後,一樣一樣排除的時候,忽然胖子牽的兩只大白鵝互相打了起來,胖子罵道:“他奶奶的,你們兩只扁毛畜牲鬧什麼,一會兒老爺就把你們倆烤來吃了。”兩只大鵝吵得甚凶,毫不理睬胖子的威脅。

    胖子瞧的有趣,笑著對我和大金牙說:“老胡老金,你們瞧見過沒有,咱只見過鬥雞,這回來一場鬥鵝,原來鵝也這麼好鬥。”

    我見了胖子牽著的兩只大白鵝,如同黑夜中劃過一道閃電,對胖子說:“鵝……鵝……”

    胖子說道:“鵝鵝鵝,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我說:“不是不是,我是說我怎麼沒想到鵝呢,你們可知道在古墓地宮即將完工的時候,要做什麼嗎?他們要宰三牲祭天,縛三禽獻地。”

    大金牙失聲道:“啊,胡爺,你是說是咱們帶的兩只鵝把幽靈塚引出來的?”

    我說:“是啊,我他娘的怎麼就沒想到這上呢,我想在魚骨廟打盜洞的摸金校尉,在盜洞挖到地宮之後,為了試探冥殿中的空氣質量,一定也是用咱們倒鬥行的老辦法,以活禽探氣,他帶著雞鴨鵝一類的禽類進去,這才被幽靈塚困住。”

    在古代修造陵墓的時候,在地宮構造完畢之後,都要在墓中,宰殺豬牛羊三牲,捆縛五禽於地,為的是請走古墓附近的生靈,請上天賜給此地平安,使墓主安息不被打擾。

    這種說法叫做:“三牲通天,三禽達地。”豬頭牛頭羊頭同時貢奉,是十分隆重的,可以把信息傳達到上蒼,三禽則是獻祭給居住於地上的神靈。禽畜可使真穴餘氣所結,所以陪葬坑中必葬禽畜順星宮理地脈。

    大金牙說道:“野為雁,家為鵝,野雁馴養,便成了鵝,三禽中的鵝,是三禽中最具有靈性的,傳說鵝能見鬼,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們無意中帶鵝進盜洞,驚動了這座西周的幽靈塚。”

    我抓起一只大白鵝,取出傘兵刀,管它是不是,把兩只鵝都宰了一試便知,舉起刀就要動手割鵝頸的氣管。

    大金牙好象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按住我的手:“可別,胡爺,我突然想到,咱們錯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1 PM

第六十八章 二十三層台階


我們絞盡腦汁才想到,古代建墓在玄宮完成的時候要宰殺禽畜,祭天禮地,以起到驅邪避凶的作用,肯定是由於我們帶了白鵝這種有靈性的動物進墓,才驚動了這座萬中無一的幽靈塚,所以當時就准備動手宰掉兩只大白鵝,沒想到大金牙突然阻攔,不讓我對白鵝下刀子。

    胖子見大金牙不讓我們宰鵝,便問道:“老金,你怎麼又變卦了?剛不是都說好了嗎?”

    大金牙讓我暫時把手中的傘兵刀放下,對我和胖子說道:“胡爺,胖爺,你們別見怪,剛才我冷不丁的想起來,有一件事,覺得似乎極為不妥。”

    我對大金牙說道:“我就是這脾氣,想起來什麼,腦子一熱,便不管不顧的先做了再說,如果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你盡管講來。”

    大金牙說道:“是這樣,我想想該怎麼說啊,一著急還真有點犯糊塗,我的把言語組織組織。”

    我和胖子在這裏古墓中困得久了,雖然不象剛開始的時候,被那幽靈塚折騰得暈頭轉向,十分的緊張無助,卻漸漸開始焦躁不安,想要盡快離開這裏,好不容易想出個辦法,正欲動手,卻突然被大金牙擋了下來,一肚子邪火,又發作不得,只好奈下性子來,聽大金牙說話。

    大金牙想了想說道:“我約略想了一下,如果真如咱們所料,咱們三人現在是被一座西周的幽靈塚困住了,而這座西周的幽靈塚之所以會冒出來,有可能是因為咱們帶了三禽中的活鵝,鵝有靈性,又最是警覺,這才把幽靈塚驚動出來……”

    胖子聽得不耐煩了,對大金牙說道:“老金,你囉裏囉嗦的講了這麼多,究竟想說什麼?”

    我讓胖子不要再打斷大金牙說話,先聽大金牙把話講完,真要能夠逃出去,也不爭這一時三刻的早晚。

    大金牙接著說道:“咱們如果把兩只鵝宰殺了,這古墓中沒有了禽畜,也許這座西周的幽靈塚便會隱去,不過不知道你們二位想過沒有,咱們現在所處的是什麼位置,這條沒有盡頭的石階,正是幽靈塚的一部分,也就是說這裏本不應該存在,是屬於那座早已被毀掉的西周古墓的一部分,在幽靈塚出現之前,這裏也許是山腹中的土石,也有可能是一處山洞。”

    我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大金牙的意思:“你是說咱們如果再這裏宰了兩只鵝,萬一幽靈塚立刻消失,咱們就會落在唐代古墓的外邊,從而再一次被困住,甚至有被活埋的危險。”

    大金牙點頭道:“對,我就是這意思,另外你們有沒有想過,西周古墓的幽靈,似乎不是全部,它只有一部分,而且與唐代古墓重疊在了一起,這條石階便是幽靈塚的邊緣,沒有明顯的界限,也許它的邊界,可能還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只不過咱們無法知道他是正在擴張,還是在收縮,如果咱們宰了兩只大白鵝,萬一……”

    經過大金牙的提醒,我方知其中厲害,險些又落入另一個更加恐怖而又難以琢磨的境地,我對大金牙說道:“金爺說的是,咱們應當先想法子回到唐墓的冥殿,在冥殿或者盜洞口附近,確定好了安全的位置,然後再殺掉這兩只惹禍的大鵝。”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條石頭台階,每二十三階便循環一次,反反複複,似乎是無窮無盡,一旦走上這條石階,無論是向上,還是向下,都走不到盡頭。

    我同大金牙和胖子二人又商議了幾句,卻想不出什麼眉目,總不能閉著眼往下滾吧,那樣的話,恐怕就會如同胖子所說的那種情況,滾到外邊的世界都實現四個現代化了,我們也許都滾不到頭。

    這條看似平平常常的西周古墓石階,實在是比什麼黑凶白凶還難對付,倘若是倒鬥摸到粽子,大不了豁出性命與它惡鬥一場,見個生死高低,可以這大石條搭成的台階,打也打不得,砸也砸不動,站在原地不動不是辦法,往下走又走不到頭,無力感充實著全身,我體會到這才是真正的恐怖。

    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大金牙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不知道是否可行,我們有病亂投醫,姑且一試,我們三人首先要確認一下,是不是每隔二十三階,便有一階的邊緣有個月牙形缺損,我們一邊數著一邊向下走,數了整整五段。

    確認無誤之後,按照商量好的辦法,三人各持一只蠟燭,我先選定一處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階站定,把蠟燭點亮,然後大金牙同胖子繼續往下走,以還能看見我站立處蠟燭的光亮為准,第二個人再停下點燃蠟燭,隨後第三個人繼續往下走。

    這個方案的前題條件是石階不能太長,如果只有二十三階,而我們在保持互相目視距離的情況下,又能超出這二十三階台階的長度,那就有機會走回台階下的冥殿了。

    然而我們三人一試之下,發現這個方案根本不可行,當然這是由於客觀條件的限制,這條沒有上下盡頭的古墓石階,不僅是無限循環,而且在石階的范圍內,似乎格外的漆黑,這種黑不是沒有光線的那種普通黑暗,而是頭上腳下,身前身後,似乎都籠罩了一層濃重的黑霧。

    即使點上蠟燭,最多也只能在五六條大石階的范圍內看到,超過這一距離,蠟燭的光線就被黑暗吞噬掉了,這種黑暗讓我想起了新疆的鬼洞,想不到那噩夢一樣的黑暗,又一次在龍嶺的古墓中遇到,想到這,身體就忍不住發抖,好象死在新疆的那些同伴,正躲在黑暗角落中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由於見到蠟燭光亮的距離,僅僅只有六層石階,就連三十五米照明距離的狼眼手電,也只能照明到六級台階的距離,一超過六級台階,便是一片漆黑,不僅照不到遠處,遠處的人也看不見手電和蠟燭的光亮。

    我們又只有三個人,三個人只能如此探索出去十二階的距離,而這條西周古墓的石階最少有二十三階以上的長度,所以我們這樣做,無法取得任何的突破。

    我們三人無奈之餘,又聚攏在一處,點了只蠟燭,把手電筒全部關閉,胖子取出水壺喝了幾口,好象想灌個水飽,結果越喝肚子越餓,連聲咒罵這驢日的大石條台階。

    我聞著不對,胖子的水壺裏一股酒氣,我問胖子道:“你是不是把水壺裏灌上白酒了?你奶奶的,讓你帶水你偏帶酒,喝多了還得我們抬你出去。”

    胖子避重就輕,對我道:“老胡,這時候喝口酒不是壯膽嗎,要不這麼著你看怎麼樣,咱們還是按先前那樣,你和老金倆人沒隔六層石階便點一只蠟燭等著,我豁出去了,一直跑下去……”

    我否定了胖子的計劃:“你這種匹夫之勇,最是沒用,你這麼幹等於白白送死,咱們之間無論如何不能失去聯系,三個人在一起還有逃生的希望,一旦散開,失去了互相的依托,各自面臨的處境就會加倍困難,當年我在部隊,軍事訓練中最強調的一點就是不能分散,分散意味著崩潰與瓦解,不到萬不得已走投無路,都不允許選擇分散突圍。”

    胖子對我說道:“打住吧你,現在還沒到走投無路?我看現在簡直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再說分散也不見得就是崩潰瓦解,那叫保存革命火種。”

    我怒道:“你在這種鬼地方保存個屁火種,一遇到困難就作鳥獸散,那是遊擊作風。”

    大金牙怕我們倆吵起來,連忙勸解:“二位爺,二位爺,現在不是探討軍事理論的時候,咱們確實不應該分散突圍,再說分散突圍也得有圍可突啊,咱們現在……唉……算了,我看咱們無論如何不能落了單。”

    物理學的定律,在這條西周古墓台階上似乎失去了作用,我歎了口氣,便想坐在石階上休息,一坐之下被腰間的東西隔了一下,我伸手一摸,原來是帶在腰上的長繩,我驚喜交加,對胖子和大金牙說:“有了,我怎麼沒想到繩子呢,操他娘的,都說狗急跳牆,人急生智,咱們是越急越糊塗,自亂陣腳,咱們身上帶的繩索,加起來足有幾百米,這二十三階石階再長,也夠用量上他娘的七八圈了。”

    在這條沒頭沒尾的古墓石階上,長長的繩索簡直就如同救命的稻草,胖子和大金牙大喜,連忙動手幫忙,三人借著蠟燭的光線,把身上攜帶的長繩,用牙栓連接在一起。

    我看了看連接在一起的繩梭,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這麼長的繩索無論如何都夠用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馬上行動。”

    當下由胖子站在原地,點燃一只蠟燭,把繩索牢牢的系在腰間,胖子站的位置正好是一階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階,以這層有特殊標記的石階作為參照物,行動起來會比較方便。是否能行得通,我殊無把握,反正行與不行就看這最後一招了,我剛要動身,卻突然被胖子拉住。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2 PM

第六十九章 懸魂梯


胖子拉住我的胳膊對我說道:“老胡,萬一繩子斷了怎麼辦?你可多加小心啊,咱們還好多錢沒花出去呢,現在還不到英勇就義的時候,看情況不對就趕緊往回跑,別逞能。”

    我對胖子說道:“這話我跟你說還差不多,你在上面留守也要多加小心,如果繩子在半路突然斷了,你千萬別往回扯,就讓繩子保持原狀,否則你把繩子扯走,我可就摸不回來了。”

    我想了想還有些不太放心,又囑咐胖子道:“小胖,你站在這可千萬不要移動,我和大金牙從這下去,如果走出這狗娘養的石階,就用繩子把你拉出去。”

    胖子說道:“沒問題,你們倆盡管放心,有什麼危險,你們就吹哨子,我一只胳膊就能把你們倆拉回來。”

    只要三人之間連接著的繩索,能夠超過二十三層台階的距離,就應該能破解掉這循環往複的鬼台階,想到脫困在即,我們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胖子留在原地,我和大金牙拉著繩索向下走。

    我每向下行一階台階,便回頭看看胖子所在位置的蠟燭光亮,在下到第六層石階之時,我讓大金牙留下,這樣大金牙也能留在胖子的視線范圍之內,多少能有個照應,畢竟大金牙平時整日都是養尊處優好吃好喝的,沒經過多少這種生死攸關的磨難,如果讓他看不見同伴,很可能會導致他緊張過度,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

    這是從胖子處算起的向下第六層台階,大金牙點燃了蠟燭,檢查了一下縛在腰間的繩索,便把剩餘的繩索都交到我手中,留在第六層台階處靜候。

    我對大金牙說道:“我下去之後會一直沿著台階走到底,如果能夠走出這二十三階石階,我就扯動三下繩索,你就通知上面的胖子,在同胖子彙合之後,順著繩索走下來。”

    大金牙對我說道:“胡爺盡管放心,我雖然不中用,但是這性命攸關的事情半點也不會馬虎大意的,我就留在此處,恭侯你的好消息。”

    我見他說的牢靠,便點了點頭,手中捧著一圈圈的繩索,繼續沿著石頭台階下行,每走一步,便放出一點繩索。

    在我下到距離胖子十二階距離的時候,我看了看手中的一大捆繩索,雖然明知夠用,還是下意識的算了算距離,二十三層石階,二十三減十二,只剩下一少半的距離,繩子足夠用。

    我默默數著腳下台階的層數,只要超過二十三階就可以回到冥殿了,真的可以回到冥殿嗎?這時候好象突然又變得沒有把握了。

    眼前是一片無盡的漆黑,越往下走,我的心跳就越快,是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過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向下而行。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台階上竟然又出現了那個月牙形的記號,可是下邊的台階還沒有盡頭,真是活見鬼了,我硬著頭皮繼續走,怎麼著也得走到沒有繩子為止。

    手中的繩子越來越短,我心中發毛,准備就此返回,不想再往下走了,這時我忽然見到台階下面出現了一點光亮,我快步向下,離得越近越是吃驚,我下面站著一個人,寬闊的背影背對著我,腳下點著一只蠟燭,我在上面看到的光亮就是這只蠟燭發出的微弱光芒。

    那人分明就是應該在我上面的胖子,他正掂著個腳,不斷向下張望,我看清楚了確實是胖子,一瞬間心灰已極,看來這個辦法又是不行,只好走過去,一拍胖子後背:“行了,別看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胖子毫無防備,縱是膽大,也嚇了一跳,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是他實在太胖,我雖然抓到了他的袖子,卻沒拉住他,只扯下了一截衣袖。

    好在他身手也是敏捷,只滾下兩層石階,便就此停下,抬頭向上一看,見我竟然從後邊出來,也是吃驚不小,問道:“老胡,你他媽怎麼從上邊下來了?養活孩子不叫養活孩子,叫嚇人啊,哎呀我的娘的,真他媽嚇死人不償命,你倒是言語一聲啊。”

    我對胖子說:“你也別一驚一乍的,又不是大姑娘小孩子,你皮糙肉厚的,嚇一嚇還能嚇壞了不成。”

    我坐在台階上,解下腰間的繩索對胖子說道:“沒戲,看來咱們判斷得一點沒錯,這段台階是幽靈塚邊緣的混沌地帶,空間定理在這條台階上是不存在的,趕緊把老金拉上來,咱們再另做打算吧。”

    胖子拉扯繩索,把大金牙扯了上來,把前因後果對他講了一遍,大金牙聽罷也是垂頭喪氣,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雖然常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但是咱們還沒到沮喪的時候,趁著還沒餓得動不了勁,趕緊再想想看還有什麼折沒有,倘若再過幾個小時,餓得走動不得,就真得閉眼等死了。”

    一提到餓字,胖子饑火中燒,抓起地上一只大鵝的脖子說道:“那倒也不至於,要是實在沒咒念了,咱還有兩只燒鵝可吃,既然你和老金說不能在這樓梯上殺鵝,咱們可以先吃一只,留下一只等到了冥殿之中再殺。”

    我對胖子說道:“咱們沒有柴火,在這裏怎麼吃?難道你吃生的不成?”

    胖子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說道:“生吃有什麼不成?古代人還不就是吃生肉嗎,真餓急了還管他是生是熟。”

    我說:“原始人才吃生肉,茹毛飲血,你還是在咬牙堅持堅持,如果咱們再離不開,你再生吃也不晚,其實現在距離你在魚骨廟中吃的那一頓,還不到六七個小時。”

    在一旁的大金牙哭喪著臉對我說道:“胡爺,咱們這回是不是真要玩完了?這上天入地的法子都想遍了,就是離不開這鬼打牆的二十幾層台階,這可真是倒了邪黴了。”

    我想寬慰胖子和大金牙幾句,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其實我現在也是心煩意亂,也十分需要別人說幾句寬心話,這驢日的二十三階台階,真是要了命了。

    “二十三,二十三。”這個數字,好象再哪見過,我伸手摸了摸石階上的月牙槽,好象只身在茫茫大海中掙紮的時候,突然抓到了一塊漂浮的木板。

    胖子又想跟我商量怎麼吃這兩只鵝的事,我怕他打斷我的思路,不等他開口,邊對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繼續絞盡腦汁搜索記憶中的信息。

    我想明白之後一拍大腿,嚇了大金牙和胖子一跳,我對他們兩人說道:“操他奶奶的,咱們都讓這鬼台階給蒙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鬼打牆,也不是什麼幽靈塚邊緣的混沌地帶。這他娘的是西周古墓中的一個機關,一個以易數設計的詭異陷阱。”

    當年在部隊開始,我就一直結合家傳秘書的殘卷研究周易,蓋厥初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故生人分東位西位乃兩儀之說,分東四位西四位乃四象之說,分乾、坎、艮、震、巽、離、坤、兌乃八卦之說,是皆天地大道造化自然之理。

    那時候我只是拿這些來消磨軍營中單調乏味的時光,由於《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其中的一個字是“遁”字,“遁”字一卷中,皆為古墓中的機關陷阱,中國自古推崇易數,所以古墓的布局都離不開此道,我曾經詳細研究過,現在回想起來,這種二十三層的石階,學名應該叫做“懸魂梯”,這種設計原理早已失傳千年,有不少數學家和科學家都沉迷此道,有些觀點認為這是一種數字催眠法,故意留下一種標記或者數字信息迷惑行者,而數學家則認為,這是一個結構複雜的數字模型,身處其中看著只有一道樓梯,實際上四通八達,月牙形的記號就是個陷阱,記號其實是在台階上逐漸偏離,再加上這些台階和石壁,可能都塗抹了一種以遠古秘方調配,吸收光線的塗料,更讓人難以辨認方向,一旦留意這些信息,就會是使人產生邏輯判斷上的失誤,以為走的是直線,實際上不知不覺就走上岔路,在岔路上大兜圈子,到最後完全喪失方向感,台階的落差很小,可能就是為了讓人產生高低落差的錯覺而設計的。

    就象三國之時的八陣圖,幾塊石頭都可以困得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當時那才只剩有八字,便已如此的繁複奧妙,何況西周之時,世間尚存十六字,那更是神鬼莫測。

    這種在現代看來複雜無比的“懸魂梯”,早在西周時期,那個最流行推卦演數的時代,統治階級完全控制掌握著這些秘密,不亞於現在的頂級國家機密。

    懸魂梯也未必都是二十三階,但是可以根據這個數字推衍走出去的步數,想不到這座西周的幽靈塚之中,竟然還有這種厲害的陷阱,如果盜墓賊不解此道,誤入此石階之中,必被困死無疑,不過此番正搔到我的癢處,今天且看我老胡的手段。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5 08:33 PM

第七十章 寬度


我顧不上同大金牙和胖子細講其中奧妙,只告訴他們跟著我做就是了,當下按《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原理》,象模象樣的以糯米擺八卦,用二十三換子午,推算步數,但是這易經八卦何等艱難,我又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雖然知道一些原理,卻根本算不出來。

    我腦袋都算大了好幾圈,越算越糊塗,看來我真不是這塊料,心中焦躁,根本靜不下心來,這時候也沒有人能幫忙,胖子那個家夥數錢還行,大金牙雖然做生意精明,數術卻非他所長。

    最後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幹脆咱也別廢這腦筋了,既然知道這懸魂梯的原理就是利用高底落差的變化,以特殊的參照物讓咱們繞圈,就容易應付了,我看咱們笨有笨招,還是直接往下滾得了。”

    胖子說:“老胡你剛不是挺有把握能推算出來嗎?怎麼這會兒又改主意了,是不是腦子不夠用了?我早說要滾下去,不過這萬一要滾不到頭怎麼辦?你能保證滾下去就肯定能行?”

    我對胖子說道:“是啊,你不是剛才也打算滾下去嗎?過了這麼一會兒就又動搖了?滾下去才是勝利,聽我的沒錯。”不過話一脫口,我自己就立刻喪失了信心,這條西周幽靈塚的懸魂梯,角度十分詭異,這條路也不可行。

    這時我們身邊的蠟燭又燃到了頭,在古田買的這種小蠟燭,最多也就能燃燒一個多小時,大金牙怕黑。趕緊又找出一只蠟燭想重新點上,這時卻忽然說道:“哎,胡爺,我又想起一件事來。”

    胖子說道:“老金你怎麼總來這手,有什麼事一次性的說出來,別這麼一驚一乍地行不行?”

    大金牙說:“我今天實在是嚇懵了,現在這腦子才剛緩過來沒多久,我以前聽我們家老爺子說過這種機關。不過不太一樣,那是一種直道,跟迷宮一樣,站在裏邊怎麼看都是一條道,其實七扭八拐的畫圓圈,我還認識一個老頭。他不是倒鬥的,不過他有本祖傳的隋代《神工譜》,我想買過來,他沒出手,但是我見過這本書,那上面提到過這種地宮迷道。上面還有張圖,畫的就跟那幾個阿拉伯數字的8纏在一起似的,不知道那種迷道跟咱們現在所處的懸魂梯是否一樣?”

    我對大金牙說道:“那種迷道我也知道,與這地原理類似,不過每一個地方都因地制宜,根據地形地貌的不同。大小形式都有變化,必須得會推演卦數才能出去,可是問題是咱們算不清楚。”

    大金牙說道:“懸魂梯我沒聽說過,不過我聽那老頭說,這種勾魂迷道在周朝之後便很少有人用了,因為破解的方法非常簡單,根本困不住人。”

    我和胖子聽他這麼說,都不留意傾聽大金牙的話語,這麼複雜的迷道,如何破解?

    大金牙說道:“其實說破了一點都不難。這種地方就是用參照物搞鬼,隔一段距離,總是似有意、似無意的弄個記號出來。一旦留意這些記號,就會被引入偏離正確方向地歧途,台階修得角度又異於平常,橫楞稍微往下傾斜,而且有的地方平,有的地方高,這就分散了對角度變化的注意力,對重量感和平衡感的變化不易察覺,反而閉著眼瞎走倒容易走出去。”

    胖子對大金牙說:“哎呦,真他媽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咱們蒙了眼睛往下走,不去數台階數,也不去看記號,說不定就能撞出去。”

    我卻覺得這種辦法絕不可行,大金牙所說的,是個更蠢笨地辦法,雖然這種懸魂梯主要是利用能見度來迷惑人,但是台階的高低落差也極有奧妙,憑感覺走絕對不行,這座“懸魂梯”的規模我們還不清楚,天曉得鬼知道它的長度總共有多長,而且我們在“懸魂梯”上折騰了這麼長的時間,上上下下也不知有多少來回了,閉著眼睛往下走,驢年馬月能走出去?

    但是他娘的怎麼就沒辦法了呢,想到惱火處,忍不住用拳一砸旁邊地石壁,猛然間想到,對了這種懸魂梯只是用來對付單打獨鬥的盜墓賊,我們這有三個人,無法利用長度,可以利用寬度啊。

    我把想到的辦法對大金牙和胖子說了,他二人連連點頭,這倒真是個辦法,由於這台階寬度有十幾米,一個在中間,只顧著找地上的月牙標記,身處一片漆黑之中,如此一來就看不到兩側的石壁,不知不覺就被那標記引得偏離方向,進入叉路,如果緊帖著一側的牆壁走,也不是事,那樣也會被8字形的路徑卷進去,更加沒有方向感了。但是如果三個人都點了蠟燭,橫向一字排開,其中兩個人貼這兩側的石壁中間保持一定的可視安全距離,每走下一階都做上記號,用上幾個小時,哪裏還有走不出去之理。

    於是我們三人依計而行,用紙筆畫了張草圖,把沒一層台階都標在圖中,如果遇到岔路,就做明標記,先用糯米,沒了糯米就用香煙,果然向下走了沒有多遠,就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叉路,我們便在整條台階上,用糯米和煙頭做下明顯地記號,在圖中記錄清楚,然後繼續前行,如此不斷走走停停,記錄的地圖越來越大,果然縱橫交錯,最厲害的一段地方,是兩旋渦的交彙在一起。

    這道“懸魂梯”是利用了天然地山洞巧妙設計,其實並不算大,如果是大隊人馬,“懸魂梯”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只有一兩個人,無法顧及“懸魂梯”的寬度,就很容易深陷其中,除非身上帶有足夠的照明設備,每隔一層石階,都滿滿當當的點一排蠟燭,否則只想著找台階上的月牙形標記,那就是有死無生越陷越深了,另外石階的用料十分堅硬,沒有鋒利的工具,很難在上面另行制作記號。

    石階雖然是灰色的,但是明顯被塗抹了一種秘料,竟然可以起到吸收光亮的效果,想到中國古代人的聰慧才智,實在教人歎為觀止,不服不行。

    其實這種秘方,秘料之類的東西,在中國古代有很多,只不過都被皇室貴族所壟斷,不是用在修橋鋪路這種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事情上,而是都用在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或者用來設計拱衛皇室的陵墓,在那個時候,這些秘密從來就都是少數人的特權。

    從規模上推斷,我們把地圖繪制了五分之二左右,這時候腳下終於再也沒有台階了,我們已經回到了冥殿之中,那只人面石槨仍然靜靜的立在冥殿的東南角落。

    我看了看表,我們足足在“懸魂梯”上折騰了四個半小時,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從早上九點吃了最後一頓飯,就再也沒吃什麼東西,肚子餓得溜癟,本以為進了盜洞,在冥殿中摸了明器便走,誰能想到起了這許多波折,還遇到了一座西周時期的“塚幽靈”。

    這件事充分暴露了我們的盲目樂觀主義情緒,我痛下決心,以後萬萬不能再做這種沒有萬全准備的事了,雖說善打無准備之仗,是我軍的優良傳統,但是在倒鬥這行當裏,明顯不太適合用這一套,打仗憑借的是勇氣與智慧,而倒鬥發丘,更重要的是清醒的頭腦,豐富的經驗,完善的技術,精良的裝備,充分的准備,這些條件缺一不可。

    冥殿的地面中的墓磚被啟開堆在一旁,那裏正是我們進來的盜洞,先前發現盜洞下邊,已經變成了西周幽靈塚古墓底層,是通往殉葬溝的墓道。

    冥殿四周盡是一片漆黑,我出於習慣,在冥殿東南角點燃了一支蠟燭,不過這已經是我們帶進古墓的最後一支了,蠟燭細小的火苗筆直的在燃燒,給鬼氣森森的古墓地下宮殿帶來了一片細小的光亮,光亮雖小,卻能讓人覺得心中踏實了許多。

    三人望著地上的蠟燭,長出了一口氣,劫後餘生,心中得意已極,不由得相對大笑,我跟大金牙和胖子說道:“怎麼樣,到最後還得看俺老胡的本事吧,這種小地方,哪裏困得住咱們。”

    胖子說道:“我和老金的功勞那也是大大的,沒我們倆你自己一個人,走得下來嗎你,這才哪到哪,你就開始自我膨脹了。”

    我哈哈大笑,然而笑著笑著,卻突然感覺到少了點什麼,笑不下去了。

    一直牽著的兩只大白鵝跑哪去了?我剛才急著離開“懸魂梯”,匆忙中沒有留意,我問胖子:“不是讓你牽著它們倆嗎,怎麼沒了,是不是忘在懸魂梯上了?”

    胖子指天發誓:“絕對絕對牽回到冥殿這裏來了,剛才一高興,就松手了,他媽的這一轉眼的功夫,跑哪去了?應該不會跑太遠,咱們快分頭找找,跑遠了可就不好捉了。”

    兩只跑沒了的大白鵝,如果是在冥殿中,就已經極不好找了,要是跑到規模宏大樓閣壯麗的前殿,那就更沒處找了,關鍵是我們人少,而且沒有大型照明設備,摸著黑上哪找去。

    沒有鵝就無法擺脫幽靈塚的圍困,這冥殿那麼大,能跑到哪去呢?我們剛要四下裏尋找,忽聽人面石槨中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響,這聲音在空蕩寂靜的地宮中突然出現,刺得人耳骨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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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作者: kiki12345    時間: 2007-7-6 12: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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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7 AM

第七十一章 失蹤


那石槨旁傳來的聲音,象是夜貓子在叫,聽得我們三人頭皮發麻,按理說幽靈塚裏不該有粽子,因為這具石槨只是個念體,本身早就不存在於世了,槨中主人的屍骨也早就沒有了,那麼這聲音究竟是……?

    而且這聲音象是什麼動物在拼命掙紮,是那兩只鵝嗎?不對,應該不會是鵝叫聲,鵝叫聲絕不是這樣,這聲音太難聽了,好象是氣管被卡住,沉悶而又淒厲。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個人,本來不想多生事端,只想早早宰了兩只鵝,讓這座西周的幽靈塚消失掉,以便盡早脫身,但是事與願違,兩只大白鵝跑得不見蹤影,那本不應該存在於世的西周石槨,突然又發出古怪的聲音,只好提心吊膽的過去看個究竟。

    我們從“懸魂梯”下來,距離石槨不遠,大約只有十五六步的距離,三人各抄了家夥在手,我握著傘兵刀,大金牙一手攥著金佛,一手捏著黑驢蹄子,胖子則拎著工兵鏟,慢慢的靠向石槨。

    胖子走在前邊,邊走邊自己給自己壯膽說:“肯定是那兩只鵝搗亂,等會兒抓到它們,老子要它們好看。”

    三人壯著膽子包抄到石槨後邊,卻見石槨後邊空無一物,原本那淒慘的叫聲也停了下來,剛才那聲音明明就是從這裏傳來的,怎麼忽然又沒有了?我罵道:“他娘的,卻又做怪。”

    胖子拍了拍石槨說道:“聲音是不是從這石頭箱子裏面傳出來的?既然這西周古墓能以幽靈的狀態存在,說不定連同這石箱裏長了毛的粽子也能一起活了。”

    大金牙說道:“您真是爺啊,可千萬別這麼說,我讓你嚇得,心髒都快從嘴裏跳出來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士音菩薩保佑……”大金牙念著佛,想把手中的掛件拿在眼前看上一看,以壯膽色。卻發現手中攥的不是翡翠觀音,而是鎏金的如來像,敢忙又念上幾遍佛號。

    我對胖子說道:“剛才那聲音倒不象是從石槨中傳出來地,我分明是聽到從石槨後邊發出的聲音,再說這……”

    我剛說了個“這”字。忽然面前白光一閃,落下個東西,剛好掉在石槨上。我嚇得趕緊往後跳開,仔細一看,原來是跑丟的那兩只鵝其中之一,它落到石槨蓋子的人面上,並未受傷,乍著兩只大翅膀,在石槨上晃晃悠悠的走動,不知道它是怎麼從墓頂上突然落了下來,又是怎麼上去地。

    我們三人心中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上面有什麼東西?”由於一直覺得聲音來自下面。手電的光柱壓得都甚低,一想到上面有東西。便同時舉起手電向上照射。

    唐墓冥殿,天圓地方,上面穹廬,一般地墓頂上布滿昭示吉祥的星辰,並沒有什麼異常,只不過是有些地方起了變化,冥殿頂壁的邊緣出現了一道道幽靈塚的石牆,這種二墓合一的奇觀,恐怕當世見過的人不超過三個了。

    我們見上面並無異狀,便把石槨上的大白鵝捉了,可是另外一只仍然是不見蹤影。只剩下這一只鵝如何使得,當下在冥殿中四處尋找,卻仍是不見蹤影,這唐墓極大。但是冥殿就有百餘平米,但是這還沒有完工,完工時應在這冥殿正中再修一石屋,整個冥殿呈回字型,專門用來擺放墓主棺槨,外圍則是用來放置重要的陪葬品。

    現在冥殿兩旁還沒有修築配殿,後面的後殿也未動工,只出現了一條幽靈塚地“懸魂梯”,前面的范圍更大,築有地宮,地宮前還有水池,想必完工時要修造成禦花園一般。

    我們只有三個人,照明設備匱乏,想在這麼大地地方要找只活蹦亂跳的大鵝,雖不能說是大海撈針,卻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這座古墓中的種種詭異之處,我便一刻不想多耽,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既然只抓住一只,可千萬別讓這只再跑了,咱們也不要管另一只鵝了,先把這只宰了,把鵝血淋到盜洞的出口,看看管不管用,不管用再去捉另一只。”

    胖子把鵝拎到盜洞口,抽出傘兵刀,對准大白鵝的氣管一割,將鵝身反轉著抓在半空,鵝血順著氣管泊泊流下,大鵝不斷的扭動,奈何胖子抓得甚牢,直把鵝血放淨才把鵝扔在一旁。

    大金牙問我道:“胡爺,這真能管用嗎?”

    我對大金牙說道:“管不管用也就這最後一招了,畢竟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應該不會錯,我去看看有沒有變化。對了,也不知道鵝血是否能僻邪,咱們往臉上抹一些。”

    我抹了一臉的鵝血,走到盜洞口前,用“狠眼”照了一照,下面原本完全變成墓道的地方,已經消失不見了,洞中滿是泥土,正是先前的盜洞。

    不知是歪打正著,誤打誤撞,還是怎麼樣,總之盜洞又回來了,不過現在還不到慶祝地時候,我們的手電電池已經快要耗盡,已經沒有其餘的備用電池和蠟燭了,三個人爭分奪秒地跳進了墓道的豎井之中。

    這次是我在前邊開路,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這回咱們就別停了,讓金爺跟在我後邊,胖子在最後,要是金爺半路爬不動了,胖子你推也得把他推到外邊,這事你負責了。”

    胖子問道:“這麼著急忙慌地做什麼,一點一點往外蹭不行嗎,反正這盜洞都出來了。”

    我對胖子說:“你懂什麼,咱們只宰了一只鵝,另一只不知道跑哪去了,說不定這幽靈塚一會兒還得冒出來,要出去就得趁現在,如果半路再被困住,咱就他娘的直接拿腦袋撞牆算了。”

    我不想再多說了,招呼一聲,鑽進了前面的盜洞之中,大金牙和胖子跟在後面,每人之間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

    我打著手電,在盜洞中匍伏前進,這讓我想起了以前在部隊訓練的情景,一想到這些我趕緊晃晃腦袋,盡量不去想那些不相關的事情,現在要做的是趕緊從盜洞裏鑽出去,這是頭等大事。

    爬出一段距離之後,我回著看了看跟在我身後的大金牙,他累得連噓帶喘,但是為了盡早離開這條盜洞,咬緊牙關,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緊緊跟在我邊不遠的地方。

    盜洞已經徹底恢複了本來的面目,我心中暗暗好奇,關鍵是先前那兩只鵝不太對勁,我們推測應是這兩只大活鵝,驚動了幽靈塚,使它出現在原本是唐墓的地方,應該把兩只鵝都宰了,才會讓幽靈塚漸漸消失,怎麼只宰了一只鵝,就恢複了原貌了,難不成另外一只鵝已經死了?

    想起我們所宰殺的那只鵝,突然從墓頂落在石槨上,還有先前那古怪的聲音,越想越是頭皮發麻,當下更不多想,繼續順著盜洞往外爬。

    又沿盜洞向前爬行了二十幾米的距離,水滴聲漸漸響起,看來行到一半的距離了,前邊便是盜洞的截面,我爬到洞口,從上跳了下來,等大金牙也爬到洞口,我把他接了下來。

    大金牙汗如雨下,汗珠子順著臉滴滴嗒嗒的往下趟,喘著粗氣對我說道:“實……實在……是不……不行了……這……兩年……虛得厲害……得先喘口氣。”

    我看大金牙確實是不行了,剛才拼上老命,爬得這麼快,已經到極限了,這盜洞中我也不能背著了,使只好讓他坐下來歇一歇。

    我對大金牙說道:“金爺你先稍微休息一下,盡量深呼吸,等胖子爬出來了,咱們還是不能停,必須馬上接著往外爬,等到了外邊,你願意怎麼歇就怎麼歇,敞開了好好歇幾天,但是現在不是時候,一會兒你還得咬咬牙,堅持堅持。”

    大金牙已經說不出話了,張著大嘴,費力的點了點頭,我又去看還沒爬出盜洞的胖子,只見胖子還差二十幾米才能爬出來,他體型肥胖,爬動起來比較吃力,所以落在了後邊。

    看來胖子爬出來還需要點時間,我對這座古墓以及盜洞有種毛骨聳然的感覺,最擔心的就是最後一段盜洞中的石牆是否還在,不爬到那裏看上一眼終究是不能安心。

    我走到另一邊的盜洞口,舉起“狼眼”往裏邊查看,盜洞這一段是被山體內的空隙截斷,這裏屬於積岩地貌,近代以來,受自然界影響較為嚴重,山體縫隙很多,這段縫隙連接著山體最下面的溶洞,深不可測,如果這前面仍然有石牆擋路,我們就只好下到溶洞中尋找出路了。

    我正向盜洞之中張望,只聽胖子在身後說:“老胡看什麼呢,大金牙是不是先鑽進去了,趕緊走吧,咱倆也進去,快爬到外邊就得了,這他媽鬼地方,我這輩子再也不想來了。”

    我回頭一看,見胖子站在我身後,大金牙卻不見了,我趕緊問胖子:“金爺呢?你沒看見他?”

    胖子說:“怎麼?他沒鑽進去?我爬出來就看見你一個人啊。”

    這時山洞不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我急忙用“狼眼”照了過去,想看看大金牙是否在那邊,不照則可,一照是驚得目瞪口呆,只見一個人站在山洞之中,一張大臉沒半點人色,他的這張臉,同西周石槨上那張詭異怪誕的臉如出一轍。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8 AM

第七十二章 巢穴


這張面具一般的巨臉足有臉盆大小,隱藏在山洞黑暗的溶洞中,看不到他的身體,手電的照明范圍只能勉強照到對方的臉孔,那怪誕冷異的表情,與西周幽靈塚裏的人面石槨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這張臉不是石頭的雕刻,也不是什麼畫在墓道中的岩畫,在我和胖子手電光柱的照射下,忽然產生了變化,嘴角上翹,微微一笑,兩只眼睛也同時合上,彎成了半圓形的縫,我這一生之中,從沒見過這麼詭異得難以形容的笑容。

    我跟胖子見了這張怪臉,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但是隨即想到,大金牙哪去了?是否被這個長了鬼臉的家夥捉去了?還是已經死了?大金牙雖是個十足的奸商,但是並無大惡,況且同我們兩人頗有淵源,總不能顧著自己逃命,就這麼把他扔下不管。

    不管怎樣,大金牙的失蹤,肯定與這張突然出現的鬼臉有關系,說不定我們在冥殿中,那只大鵝不知去向,也是這家夥搞的鬼。

    我和胖子心念相同,同時抽出家夥,我一手拿手電筒,一手握著刀子,向那張鬼臉搶上幾步,忽然聽到腳下傳來幾聲古怪的叫聲。

    漆黑的洞穴就象是個酒瓶子口,盜洞的截面就在瓶徑的位置,那聲音以及那張鬼氣森森的“臉”,都在洞穴的深處,我用“狼眼”尋著聲音的來源照射過去,所聽到的古怪叫聲,正是倒在地上的大金牙發出的,他橫倒在洞穴中,被數條亮晶晶地白絲纏住手腳。喉嚨上也被纏了一圈,勒住了脖子,雖然不至於窒息憋死,卻已經無法言語。

    大金牙驚得面無人色,見我和胖子趕了過來,拼命張著大嘴想要呼救,奈何脖子被纏得甚緊,喉嚨裏直傳出“噫噫啊啊”的聲音。這聲音混雜著大金牙的恐慌,簡直就不象是人聲,難怪聽上去如此奇怪。

    我無暇細想大金牙究竟是怎麼被搞成這個樣子的,和胖子快步趕到近前,想去救助堪堪廢命的大金牙,沒想到這時頭頂上悉悉唆唆一陣響動,大金牙突然身體騰在半空,象是被人提了起來。

    我急忙舉起“狼眼”向山洞上邊照去,手電筒的光柱正好照在那張怪模怪樣的人臉上。它正懸在頭頂,附視著我們冷笑,這張怪臉面部微微抽搐,每動一下,大金牙就被從地上拉起一塊。

    我吃驚不小。這他娘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鬼臉高高地掛在洞穴上邊,這處洞穴越往裏邊空間越大,此處雖然距離同盜洞交叉的地方不遠,卻已極高,上面漆黑一團,瞧不太清楚,我對胖子一揮手。胖子想都沒想,便把工兵鏟收起,用傘兵刀把纏在大金牙身上的粘絲挑斷,橫吊在半空中的大金牙身上得脫,掉在地上,我趕緊把他扶了起來,問道:“金爺,你怎麼樣?還能走路嗎?”

    大金牙脖子被勒得都快翻白眼了,艱難的搖了搖頭,此番驚嚇過度。不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手腳發軟,也全不聽使喚了。

    胖子盯著上面的鬼臉,罵道:“我操。這麼多粘絲,難道是只蜘蛛精不成?”說罷也不管那鬼面究竟是什麼東西,抬手就把工兵鏟當做標槍,對准目標,掄圓了膀子飛了上去。

    工兵鏟淩形的鏟尖正插進頭頂那張鬼面,只見怪異的巨臉下邊,突然亮起兩排橫著的紅燈,上大下小,各有四盞,如同血紅地八只眼睛一般。

    一只黑呼呼的龐然大物,從洞頂掉砸落下來,我見勢不妙,急忙拖著大金牙向旁邊避讓,一個漆黑的東西剛好落在我們原先所在的位置,我這次離它不足半米,用“狼眼”一掃,便把它的真面目瞧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只巨大地人面蜘蛛,通體祛黑,蜘蛛背上的白色花紋圖案,天然生成一張人臉的樣子,五官輪廓皆有,一樣不多,一樣不少,這張人臉形的花紋跟洗臉盆的大小一樣,蜘蛛的體積更大出數倍,八條怪腿上長滿了絨毛。

    這種大蜘蛛我在昆倉山見到過,背上生有如此酷似人臉花紋的極為罕見,當年當兵的時候,在昆倉山地一條大峽穀中施工,先是有一名兄弟部隊的戰友離奇失蹤,隨後在峽穀的深處,我們挖出了一個巨大的蜘蛛巢,士兵們哪見過這麼大的蜘蛛,好在部隊的軍人訓練有素,臨危不亂,用步槍和鐵撬,把巢裏的三只大蜘蛛盡數消滅,最後在蜘蛛巢的深處,發現了那名遇難者的屍體,他被蛛絲裹得象木乃伊一樣,身體已經被吸成了枯樹皮。

    當是曾聽隨部隊一起施工的專家說起過蜘蛛吃人地慘狀,這種黑色的巨型人面蜘蛛,屬於蜘蛛中一個罕見的分支,有個別名,收做“黑”。它雖然能象普通蜘蛛一樣吐絲,但是不會結網,“黑”所吐出的蜘蛛絲粘性雖大,卻不具備足夠地韌度和耐火等特點,普通蜘蛛具有絲耐火、有強大的彈性,耐切割,強度是鋼絲的四倍,但是“黑”不具備這些特點,它從不結網,只通過蛛絲的數量多,體內的毒素含量大來取勝。

    它的下頜有個毒囊,裏面儲存著大量毒素,一旦用蛛絲捕到獵物,便隨即注入毒素,最可怕的是人體在中了這種毒素之後,只是肌肉僵硬,動彈不得,意識卻仍然能夠保持清醒,包括疼痛的感覺也仍然存在。

    不過更可怕的是,蜘蛛在對獵物注入麻痹毒素的同時,還會同時注入一種消化液,使獵物活活的被融化,供其吸食,當時我和部隊中的戰友們,聽得不寒而栗,這種死法,太恐怖了。

    過去的記憶向閃電般在我腦中劃過,此時只和那只巨大的“人面黑”只相距半米。這麼近的距離,在“狼眼”地光柱中,每一跟黑毛的都看得格外清楚,忍不住頭皮發麻,不等這只剛摔落下來的“黑”有所行動,我便立刻用手中的傘兵刀向它刺去。

    一刀直進,觸手如中牛革,傘兵刀又短。沒傷到這只人面“黑”,卻把它紮得驚了,一轉身,便朝我撲了過來,我知道“黑”的八條怪腿,是一種震動感應器,傘兵刀長度不夠,無法給它造成傷害,於是舉刀橫劃。剛好割到“黑”的前肢上,那傘兵刀十分鋒利,二指粗細的繩索反複割得幾下,也能割斷。

    “黑”的腿部最是敏感,捕捉獵物。全憑蜘蛛腳去感應動靜,這刀雖然把人面蜘蛛“黑”地腿割斷,卻使它疼得向後一縮。

    插在它背上的工兵鏟也掉落在地,胖子伸手把工兵鏟拾起,大叫不好:“老胡咱他媽的真掉進盤絲洞了。”邊叫邊瘋了一樣用工兵鏟亂砸那巨蛛的身體。

    “黑”吃疼,飛快的向洞穴深處退去,胖子砍得發了性,想要追殺過去。我急忙叫道:“別追了,快背上大金牙,咱們離開這。”

    胖子聽我喊他,便退了回來,伸手想要去攙扶癱在地上的大金牙,忽然腳下一軟,踩到一個東西,胖子低頭一看:“哎,這不是咱們跑丟的那只鵝嗎?原來是蜘蛛精給吸幹了。”

    我扶著大金牙站了起來,對胖子說道:“你就別管那鵝死活了。快幫我背人,幸虧咱們離開盜洞不遠,這山洞裏面深不可測,我原以為是溶洞,現在看來可能都是蜘蛛窩,咱們趕緊往回走,從盜洞鑽出去,陷到下面那些迷宮般的山洞裏,想要脫身可就難了……”

    我的話剛說了一半,忽然覺得腿上一緊,隨即站立不穩,被拉倒在地,胖子和大金牙二人也是如此,我們三個幾乎同時摔倒。

    隨即我們三個人被一股巨大地力量拖動,對方似乎想要把我們拉進洞穴深處,我想從地上爬起來,但是由於身體不停被拖動,掙紮了幾次,都沒有做到,發現腿上被一條兒臂粗細的蜘蛛絲裹住,剛剛那只被胖子打跑的“黑”,絕對沒有這麼粗的蜘蛛絲,難道洞中還有一只更巨大地?能拖動三個人,我的老天爺,那得是多大一只。

    想到這我更是拼命的掙紮,想把纏在腿上的蜘蛛絲弄斷,從腰間撥出傘兵刀,想要去割斷蜘蛛絲,沒想到剛一抬頭,正趕上這段洞穴變得低矮,一頭正撞在垂下的石頭上,差點把鼻梁骨撞斷,我鼻血長流,疼得直吸涼氣,但是越急越是束手無策。

    我們三人在曲曲折折的山洞中,被拖出好遠,後背的衣服全都劃破了,身上一道道的盡是血痕,我心中大驚,怕是要把我們抓回老巢裏,用毒素麻痹,然後儲存個三五天,再慢慢享用不成?一想到那種慘狀,一股股地寒意便直沖頭頂。

    胖子自重比較大,他被拖了這一大段距離,開始也是驚慌失措,這時候冷靜下來,隨手抱住身邊經過的一只石柱,暫時定住身體,從地上坐了起來,拔出工兵鏟,三四下剁斷了纏在腿上的蜘蛛絲,也不顧身上的疼痛,追到我身邊,伸手把我拉住,隨即也把纏在我腿上的蜘蛛絲斬斷,我大罵著坐起身來,用衣袖擦去滿臉的鼻血,然後用傘兵刀割去腿上粘乎乎的蜘蛛絲,胖子又想去救大金牙,卻見他已經被拖出二十幾米,正揮舞著雙手,大呼小叫的掙紮。

    我和胖子兩個人,只剩下胖子手中的一只“狼眼”手電,再沒有任何照明的裝備,只見大金牙被越拖越遠,再不趕過去就晚了。

    我和胖子來不及再權衡利弊,當下咬緊牙關,忍著身上地疼痛,撒開腿追了上去,胖子手電的光柱隨著跑動劇烈晃動,剛跑到大金牙身邊,忽然胖子手中的“狠眼”閃了兩閃,就此熄滅,沒電了。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8 AM

第七十三章 摸金符


眼見就要追上被人面蜘蛛“黑XX”拖走的大金牙,沒想到我們唯一的光源――胖子的“狼眼”手電筒,偏偏趕在這個時候耗盡了電池。

    四周立刻變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心中清楚,這時候只要稍有耽擱,大金牙就會被拖進蜘蛛巢的深處,再也救不了他了,那種被毒素麻痹融化後慢慢吸食的慘狀,如同置身於阿鼻地獄中的痛苦……

    我沒有多想,就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下來,衣服的後襟都在地上被磨破了,順手用力扯了幾扯,就撕了開來,三下兩下把衣袖褪掉,從胖子手中接過還有半壺酒的水壺,胡亂灑在衣服上,用打火機把衣服點燃,我身上穿的是78式軍裝,這種衣服燃燒後容易粘在皮膚上,所以作戰的時候部隊仍然配發六五式及六五改,這些軍裝只要想穿,在北京可以買到全新的因為要鑽盜洞,我們都特意找了幾件結實的衣服,當時我就把這件軍裝穿在身上,想不到這時候派上用場,我點燃了衣服,很快燃燒起來,我擔心粘在手上燒傷自己,不敢怠慢,把這一團衣服,像火球一樣扔到前面。

    借著忽明忽暗的火花,只見大金牙正被扯進一個三角形的洞中,火光很快又要熄滅,我看清了方位,和胖子邊向前跑,邊脫衣服,把身上能燒的全部都點著了扔出去照明。

    眼見大金牙就要被拖進三角形的洞口,我緊跑兩步撲了個過去,死死拽住大金牙的胳膊,把他往回拉,胖子也隨後感到,割斷了纏住大金牙的蜘蛛絲,這時大金牙只差兩米左右的距離,便要被拖進那個三角形洞穴了。

    再看大金牙,他已經被山洞中的石頭磕得鼻青臉腫,身上全是血跡,不過他還保持著神智,這可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心想這洞八成就是蜘蛛老巢,必須得趕緊離開,以免再受攻擊,我和胖子身上的衣服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再燒下去就該光屁股了,而且我們被蜘蛛在山洞中拖拽了不知道有多遠。路徑早已迷失難辨,不過眼下也管不了這麼多,先摸著黑遠遠逃開再做計較。

    我正想和胖子把大金牙抬走,還沒等動勁兒,突然從對面三角形的洞口中飛出幾條蜘蛛絲。這種蜘蛛絲前端像張印度拋餅,貼在身上就甩不掉,而且速度極快,我們三人躲閃不及,都被粘住。胖子想用工兵鏟去擋,想不到工兵鏟也被蜘蛛絲纏住,胖子拿捏不住,工兵鏟脫手落在地上。想彎腰去撿,身體卻被粘住,動彈不得。

    如果身上穿著衣服倒還好一些,赤身裸體的被蜘蛛絲粘上,一時半刻根本無法脫身,三人纏做一堆,被慢慢的拖進那三角形洞口。

    又粗又粘的蜘蛛絲越纏越緊,七八條擰成一股,洞中的“黑XX”還繼續往外噴著蜘蛛絲。看來不等進洞,我們就要被裹成人肉粽子了。

    我慌亂中想起手中還握著打火機,急忙撥動火石,用打火機的火焰去燒纏繞身體的蜘蛛絲,老天爺保佑,也算是我們命不該絕,虧得這種“黑XX”的蜘蛛絲不像普通蛛絲具有耐火性,頃刻間燒斷了兩三條,我的身體雖然還粘滿了粘乎乎的粘絲,卻已經脫離了蜘蛛絲拖拽力量的控制。

    就這麼幾秒鍾的時間,大金牙和胖子又被向洞口拽過去一米,我若想繼續用打火機燒斷蜘蛛絲救人,恐怕只來得及救一個人了,卻來不及再救另一個。

    我急中生智,把大金牙的褲子拽了下來,大金牙的皮帶早在我們追他的時候,就被拖斷了,褲子也磨得露了腚,一扯就扯下半條。

    我用他的褲子堵住洞口,再用打火機點燃褲子,想燒斷擰成一大股的所有蜘蛛絲,想不到褲子剛冒出幾個火星,整個三角形的洞口就同時燃燒了起來,而且那火勢越燒越大,越燒越旺。

    一瞬間,整個洞穴都被火焰映得通明,洞口中噴射出得蜘蛛絲也都被燒斷。我連忙把大金牙和胖子向後拖開,三人各自動手把身上的蛛絲甩掉。

    這時好像半座山洞都被點燃了,熊熊大火中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這時我才看清楚,原來那個三角形的山洞,是一座人工建築物,完全以木頭大建而成,可能為了保持木料的堅固程度,混合了松脂牛油等物質,塗抹在了木頭上。

    這座木制建築,約有七八間民房大小,不知道建在這裏是做什麼用的,木頭所搭建的建築四周,全是一具具被“黑XX”吸幹了的屍骸,有人的也有動物的,被“黑XX”吸食盡了身體中的所有水分,相當於對屍體做了一次脫水處理,雖然那些屍骸外邊被“黑XX”的蛛絲包裹住,還是能見到他們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都保持著生前被慢慢折磨死的慘狀。

    隨著木頭燃燒倒塌,只見火場中有三個巨大的火球在扭動掙紮,過了一會兒就慢慢不動,不知道是被燒死,還是被倒塌的木石砸死,漸漸變成了焦炭。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驚魂未定,想要遠遠地跑開,腳下卻不停使喚,只好就地坐下,見了這場大火,都不免相顧失色,這個大木與大石組成地建築物是個什麼所在?怎麼“黑XX”把這裏當作了老巢?

    胖子忽然指著火堆中對我和大金牙說道:“老胡,老金,你們倆看那,有張人臉。”

    我和大金牙尋著胖子所說地地方看去,果然在大火中出現了一張巨大地人臉,比“黑XX”後背上花紋形成地人臉還要大出數倍,更大出石槨上雕刻的人臉。

    大火中的這張臉被火光映照,使得它原本就怪誕的表情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這張巨臉位於建築的正中,隨著四周被燒毀倒塌,從中露了出來,原來是一只巨大的青銅鼎,鼎身上鑄有一張古怪的人面。

    胖子問我道:“老胡,這也是那驢日的幽靈塚的一部分嗎?”

    我要了搖頭,對胖子說道:“應該不是,可能是古代人把這種殘忍的人面黑XX,當作神的化身來崇拜,特意在它們的老巢處建了這麼個神廟,用來供奉,那時候那人不當人,指不定拿了多少奴隸,給這些黑XX打了牙祭。今天咱們把它們的老巢搗毀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那座西周的幽靈墓,多半和這座供著人面鼎的祭壇有著某種聯系。

    有可能是西周的那座古墓被毀掉之多後,由於這裏地處山洞深處,極其隱蔽,所以保存了下來。但是這些事都已經成為了曆史的塵埃,恐怕只有研究西周斷代史的人,才多少知道一二。

    我對胖子說:“現在咱們別討論這些沒用的事,你有沒有受傷,咱倆吧大金牙背起來,盡快離開此地,說不定還有沒死的黑XX,倘若襲擊過來,咱們現在全身上下就剩下褲衩了,根本無法對付。”

    胖子說道:“現在走了豈不可惜,等火勢滅了,想辦法把那銅鼎弄出去,這東西要能搬回北京,估計能換幾座樓。”說完又推了推大金牙:“老金,怎麼樣緩過來了嗎?”

    大金牙連驚帶嚇,又被山石撞了若幹下,怔怔地盯著火堆發楞,背胖子推了兩推,才回過神來說道:“啊也,胖爺,胡爺,想不到咱們兄弟三人,又在……陰間相會了,這……這地方是哪?現在已經過了奈何橋了嗎?”

    胖子對大金牙說道:“你迷糊了?這還沒死呢,死不了就得接著活受罪不過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發財了,前邊那神廟裏有個青銅人面鼎………哎喲,這東西燒不糊吧?”說完站起身來,想走到近處看看。

    我躺在地上對胖子叫道:“我說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現在連衣服都沒了,光著個屁股還惦記哲那對廢銅爛鐵。”

    胖子兩眼冒光,對我的話充耳不聞,但是那火勢極旺,向前走了幾步,便受不了灼熱的氣息,只好退了回來,一腳踩到一具被“黑XX”吸食過的死人身上,立足不穩,摔了個正著,撲到那具幹屍上。

    幹屍也不知死了有多久了,張著黑洞洞的大口,雙眼的位置只剩下兩個黑窟窿,胖子撲在幹屍身上,想要掙紮著爬起來。

    胖子手忙腳亂地打算把幹屍推開,卻無意中從幹屍地脖子上扯下一件東西,胖子據的手中多了一樣東西,便舉起來觀看,發現那物件像是個動物地爪子,在火光下亮晶晶地,漆黑透明,底下還鑲嵌著一圈金線,胖子轉過頭來對我說道:“老胡,你瞧這是不是模金符?”說完又在死人身上摸了模:“哎,這還有一大包好東西……”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8 AM

第七十四章 百寶囊


胖子邊說邊從幹屍懷中掏出一個錦制的袋子,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抖在地上,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大金牙倒在地上,雙眼直勾勾的,明顯是驚嚇過度,還沒回過魂來,我全身又酸又疼都快散了架,雖然擔心附近還有其餘的人面巨蛛,卻沒辦法立刻離開,見胖子突然從附近的一具幹屍身上找到一枚摸金符,便讓他扔過來給我瞧一瞧。

    胖子忙著翻看幹屍懷中的事物,隨手把那枚“摸金符”扔到我面前,我撿起來拿在手中細看,“摸金符”漆黑透明,在火光映照下閃著潤澤的光芒,前端鋒利尖銳,錐圍形的下端,鑲嵌著數萜金線,帛成“透地紋”的樣式,符身攜刻有“摸金”兩個古篆字,拿在手中,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極具質感。

    這絕對是一枚貨真價實的“摸金符”,用川山甲最鋒利的抓子,先浸溝在X臘中七七四十九日,還要埋在龍樓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脈靈氣八百天,是正版摸金校慰的資格證件,這種真正的“摸金符”我只見過shlneey楊有一枚,大金牙曾經給過我和胖子兩枚偽造的,和真貨一比,真假立辨。

    這枚“摸金符”是那具幹屍身上所戴,難道說他便是修魚骨廟打盜洞的前輩,想必他也被困在幽靈塚裏,進退無路,最後也發現了活禽的秘密,想從盜洞退回去半路上卻和我們一樣,被那只巨蛛伏擊,而他孤身一人,一旦中了招,便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最後不明不白的的慘死在這裏。想到此處,心中甚覺難過。

    做倒鬥摸金這行當,雖然容易暴富,但是財富與風險是並存的。古墓中危險實在太多。除了那些人為設置的機關埋伏,更有些無法預料的險惡之處。很多被發掘的大墓中,都伴有盜墓賊的屍骨,其中不乏一些毛賊自相殘殺,但是也有不少摸金校尉慘死其中,那些死法,都十足的古怪詭異,有的竟然是在開棺摸金時。被墓頂掉落的石塊砸死,有些死在古墓中的盜墓賊身上,沒有一絲外傷的跡象,也不是中毒身亡,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怎麼死的,恐怕只有死者自己才清楚。

    胖子捧著一包東西走到我跟前,對我說道:“老胡,想他媽什麼呢,你快看看這些都是什麼玩意兒,都是那幹屍身上的。”

    我接過胖子遞來的事物,一件一件的查看,這只布袋象是只百寶囊,盡是些零碎的東西。有七八支蠟燭,兩只壓成一疊的紙燈,這幾支蠟燭對我們來說可抵萬金,我們現在除了個打火機,再沒有任何多餘的照明工具了,我讓胖子把蠟燭紙燈收好,等會兒從山洞往外走,全指望這點東西了。

    百寶囊中還有幾節德國老工幹電池,但是沒有手電筒,另外有三粒紅色的小小藥丸,我見了這幾粒藥丸,心中吃了一驚,這莫非是古代摸金校慰調配的秘藥,古墓中有屍毒,從前的摸金校尉們代人相傳有一整套秘方,研制赤丹,進古墓倒鬥之前服用一粒,可以中和古墓中的屍毒,但是對常年不流通的空氣不起作用,只有在開棺摸金,和屍體近距離接觸的時候,用來防止屍毒侵體,因為古代不像現代,現代的防毒面可以連眼睛也一並保護了,但是古代的防護措施比較落後,蒙得再嚴實,兩只眼睛是必須露出來的,如果棺槨密封得比較好,墓主在棺中屍解,屍氣就留在棺中,這種屍毒走五官通七竅,對人體傷害極大。

    但是僅限於化解屍毒,對屍毒之外的其他有害氣體,還是要另用其他方法解決,比如開喇叭(給墓中通風),探氣(讓活動物先進古墓)等等。

    但是這種藥的原理是以毒化毒,自身也有一定的毒性,如果長期服用,會導致自身骨質密度降低,雖然對人體影響並不十分大,但也是有損無益,不到非用不可,則盡量不用。

    這種紅色的縶藥,名為“赤丹”,又稱為“紅奩妙心丸”,具體是用什麼原料調配的,早已失傳,這主要是和防毒面具的產生有關系,有些摸金老手還是習慣開棺時先在口中含上一粒“紅奩妙心丸”,然後再動手摸金。

    百寶囊中還有幾件我叫不出名字的東西,此外還有一個簡易羅盤,這是定位用的,還有一塊炭石,這種東西在中藥裏又名“地霜”或為“北地率珠”,其性為“爿、苦、大溫、無毒。”這是為了預防古墓內空氣質量差,導致頭疼錯迷。這種情況下用硝石碎沫,吸入鼻腔一點,即可緩解,與shcneey楊的酒精臭鰭作用相似。

    我看到最後,發現百寶囊中裝有一段細長的鋼絲,一柄三寸多長的小刀,一小瓶雲南白藥,一瓶片腦,還有一樣我最熟悉的,是百寶囊中的黑驢蹄子,再就是一卷墨線,墨線和黑驢蹄子都是用來對付屍變的。

    胖子問我道:“怎麼樣老胡,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有值錢的嗎?”

    我搖頭道:“沒有值錢的東西,不過有幾樣東西用處不小,從這只百寶囊中,可以遙想到當年一位摸金校尉的風采,這位肯定蝗要魚骨庫存盜洞的那位前輩,跟咱們行事相同,算得上是同門,可惜慘死在此,算來怕不下三十餘載了,既然被咱們碰上了,就別再讓他暴屍於,你把他的貴骨抬進火堆焚化了吧,希望他在天有靈,保佑咱們能順利離開此地,他這些東西,也給一起燒了。”

    胖子說道:“也好,我這就給他火化了,不過咱們今天燒死了這幾只人面巨蛛,算是給他報仇雪恨了,所以這兜子裏的物件,算是給咱們的答謝好了,說不定拿回北京,在古玩市場還能賣個好價錢。”

    我對胖子說:“這麼做也不是行,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尤其是這枚摸金符,水火不侵,燒也燒不化,正好咱也需要這東西,就不客氣了,剩下的確實沒有值錢的東西,有幾粒紅奩妙心丸,大概也都是過期的,咱們根本用不上,還是讓這只百寶囊跟它的主人一起去吧。”

    胖子一聽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便覺得性味索然,那幹屍本就沒剩多少分量,胖子拿過摸金校尉的百寶囊,用另一只胳膊增值住幹屍便走,到了那座燃燒的神廟附近,遠遠將摸金校尉的幹屍扔進了火場邊緣。

    我轉了轉脖子,感覺身上的擦傷撞傷依舊疼痛,但是手足已經能夠活動自如了,便推了推身旁的大多牙,問他傷勢如何?還能不能走動。

    大金牙身上的傷和我差不多,主要是擦傷,頭上撞的也不輕,半清醒半迷糊的點了上噗頭,稍微活動活動頜骨,便疼得直吸涼氣。

    我把胖子招呼回來,三人商議如何離開這座洞穴,被那巨蛛拖出很遠,而且憑感覺不是直線,七扭八拐,完全失去了方向,現在只知道我們是在龍嶺眾多丘陵中某一處的地下,搞不清具體在什麼位置,聽當地人說這龍嶺之下,全是溶洞,然而我觀察四周,發現我們所在的地方,並非那種咯斯特地貌,而是黃土積肥岩結構的山體空洞,比較幹燥,如此看來,這裏屬於多種地質結構混雜的複合型地貌。

    民間傳說多半是搏風捉影,這裏附近經常有人畜失蹤,有可能和這個巨蛛的老巢有關,失蹤的人和羊都被拖進這裏吃了,而不是什麼陷在迷宮般的洞窟中活活困死。

    我們現在一無糧草,二無衣服,更沒有任何器械,多耽擱一分鍾,就會增加一分出去的難度,這地下神廟中供著一尊巨大的人面青銅鼎,鼎是西周時期用來祭祀祖先,或者記錄重大事件昭示後人的,看來這座地下神祗和西周古墓有著某種聯系,有可能西周古墓的墓主人,生前崇拜巨蛛,故此在自己的陵墓附近,設置一座神廟,貢養著一窩人面巨蛛,後來他的墳墓被毀,就沒有人用奴隸來喂這窩巨蛛了,它們自行捕食,繁衍至今,不知道除了神廟中的這幾只,還有沒有其餘的,倘若再出來一兩只,就足以要了我們三個的小命。

    這時火勢已弱,借著火光,可以隱約見到四周上下有十幾個山洞,肯定是要選一條路走,但是究竟從哪個山洞出去我們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但是我想既然巨蛛要外出覓食,那麼附近一定有條出口。

    我讓胖子點了一只蠟燭,三人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個山洞,把蠟燭放在洞口,我看了看蠟燭的火苗,筆直上升,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這個洞是死路,沒有氣流在流動,咱們再看看下一個洞口。”

    說完我和大金牙轉身離開,胖子卻在原地不肯動,我回頭問胖子:“你走不走?”

    胖子指著洞穴的入口對我們說:“老胡,你拿鼻子聞聞,這裏是什麼味道?很奇怪。”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8 AM

第七十五章 金香玉


  我忙著尋找有氣流通過的洞口,沒注意有什麼氣味,見胖子站在洞口猛嗅鼻子,便問道:“什麼味?這山洞裏的味可能是黑腄泇拉的屎,別使勁聞,小心中毒。”

  胖子對我和大金牙招了招手:“不是,你們倆過來聞一下,真他媽香,我聞著怎麼就跟他媽巧克力似的。”

  “巧克力?”我和大金牙聽了這個詞,那不爭氣的肚子立刻“咕咕咕”響了起來,這山洞裏怎麼會有巧克力,我聽得莫名其妙,但是巧克力對我們三個饑腸碌碌的人來講,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就連只剩下半條命的大金牙,一聽“巧克力”也來了精神,兩眼冒光,我本不想過去,但雙腿卻不停指揮,沒出息的朝洞口走了幾步。

  我吸著鼻子聞了聞,哪有什麼巧克力,我對胖子說:“你餓瘋了?是不是那邊神廟朽木燃燒的焦糊味道?”

  胖子說道:“怎麼會?你離近點,離洞口越近這種香味越濃,嗯……又香又甜,我操,這裏邊是不是長了棵奶油巧克力樹,走咱進去看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大金牙也聞到了,連連點頭:“沒錯沒錯,真是巧克力,胡爺你快聞聞看,就是從這洞裏散發出來的。”

  我聽大金牙也如此說,覺得古怪,便走近兩步,在洞口前用鼻子一聞,一股濃烈的牛奶混合著可可的香甜之氣,直沖腦門,聞了這股奇妙的味道,身上的傷口似乎也不怎麼疼了,精神倍增,渾身上下筋骨欲酥,四肢百骸都覺得舒服,禁不住贊歎道:“他奶奶的,真他娘的好聞,這味道……簡直就象……就象他娘的天使之吻。”

  三人再也按捺不住,舉著蠟燭走進了這個黑漆漆的山洞,這洞極是狹窄,高僅兩米,寬有三四米,洞穴裏面的岩石奇形怪狀,都似老樹盤根一般,卷曲凹凸。

  胖子象條肥大的獵狗一樣,在前頭邊走邊用鼻子猛嗅,尋找那股奇妙芳香的源頭,忽然用手一指洞中的一塊岩石:“就是從這傳出來的。”說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恨不得撲上去咬幾口。

  我把蠟燭放在岩石的邊上,和大金牙胖子一起觀看,這塊大石如同一段樹幹,外表棕黃,象是裹了層皮漿,有幾塊露出來的部分,都呈現半透明狀,石上布慢了碎裂的繽紛花紋,凝膩通透,被燭光一照,石中的紋理似是在隱隱流轉,濃郁的芳香就是從這塊石頭上發出來的。

  胖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把手指放在自己鼻邊一嗅,對我和大金牙說道:“老胡老金,用手指一碰,連手指都變巧克力了,這東西能吃嗎?”

  我沒見過這種奇妙的石頭,搖頭不解:“我當年在昆侖山挖了好幾年坑,各種古怪的岩石沒少見過,我看這象是塊樹幹的化石,應該不能吃。”

  由于受了過度的驚嚇,而好久沒說話的大金牙,這時忽然激動的說:“胡爺,咱們這會可真發了啊,你看這許不是那聞香玉?”

  胖子沒聽過這詞,問大金牙道:“什麼?那不是唱劉大哥講話理太偏的嗎?”

  大金牙對胖子說道:“胖爺,您說的那是唱豫劇的常香玉,我說這塊石頭,是聞香玉,又叫金香玉,這可是個寶貝啊。”

  我問大金牙:“金香玉,我聽人說過有眼不識金香玉,千金難求金香玉,原來是這種石頭嗎?我以前還道是一位很漂亮的千金小姐,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石頭的香味之獨特,絕不輸給任何一位大姑娘。”

  不知是這聞香玉奇妙氣味的作用,還是見錢眼開,原本萎迷不振的大金牙,這時候變的精神煥發,對我和胖子說道:“這東西是皇家秘寶,也曾有倒鬥的,在古墓裏倒出來過,最早見于秦漢之時,古時候民間並不多見,所以很少有人識得,此物妙用無窮,越是幹燥的環境,它的香氣越濃郁,曾有詩贊之:世間未聞花解語,如今卻見玉生香;天宮造物難思議,妙到無窮孰審詳。我以前也收過一塊,就是別人從鬥裏倒出來的,不過小得可憐,跟這塊沒得比……”

  胖子聽說這是個寶貝,忙問大金牙:“老金這麼大一塊,能值多少錢?”

  大金牙說道:“聞香玉的原石越大越值錢,這外皮也是極珍貴的一種藥材,我估摸著,這麼大一塊,而且看這質地,絕對算得是上品了,最起碼也能換輛進口小汽車吧。”

  我對大金牙說道:“金爺,此處離那擺方青銅鼎的神廟很近,這塊聞香玉,莫不是件明器?”

  大金牙想了想,對我說道:“不象,我看這就是塊天然的原石,如果不是外皮剝落了一小部分,咱們也根本聞不到,你看這窄洞中也絲毫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而且這地上其余的石頭,盤盤陀陀,象是樹根一樣,我覺得這些都是天然形成的化石。”

  我說:“看來這是無主之物,既然如此,咱們就把它抬回去,沒想到有意載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行啊,運氣不好碰上座空墓,半件明器都沒倒出來,不過幸好祖師爺爺開眼,終不教咱們白忙一場,這回受了許多驚嚇,也不算吃虧了。”

  胖子一直就在等我這句話,彎下腰想把這塊聞香玉抱起來,大金牙急忙攔住,對胖子說道:“別這麼抱,得找點東西給它包起來,咱們要是有棉布就好了。”

  我四下一掃,我和胖子身上赤條條的,衣服都點火照明了,大金牙的褲子被我扯掉半條,三個人中,只有他還穿著後背已經磨穿了的上衣。

  我們只剩下幾支蠟燭,又都餓著肚子,不能多做停留,否則還想再附近找找,有沒有其他的原石,或者別的什麼化石。

  見手中的蠟燭已經燃掉了一半,我便把蠟燭裝在紙燈裏,讓大金牙把破爛的外衣脫了,將就著把聞香玉包住,由胖子抱了,從這條狹窄的山洞中退了出來。

  回到外邊的大洞之時,只見那貢奉人面青銅鼎的神廟已經徹底燒毀,廢墟的焦炭中,還閃動著一些零星的暗火。

  黑暗中再也看不清四周的形式,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剛才始終沒有別的黑腄泇再出來,卻不能就此斷定它們都死絕了,也許它們的同類只是被大火嚇跑了,現在火勢一滅,很可能還會出來,咱們再不可多做耽擱,盡快找路離開。”

  胖子說道:“只可以了那口大鼎,青銅的應該燒不壞,咱們回去吃飽喝足,帶上家夥再來把它搬回去,倒了這麼多回鬥,一件明器也帶不回去,這面子上須不好看。”

  大金牙對胖子說道:“胖爺,那東西我看您還是死了心吧,人面大鼎怕不下千斤之重,咱們三人赤手空拳,如何搬得動,再說咱搬回去,也賣不出去呀,這種東西是國寶不是凡人賣得起的,只有國家才能收藏,幹脆還讓它繼續在原地擺著吧,咱們得了這麼大一塊聞香玉,已經是筆橫財了,還是別再多生事端為好。”

  我和胖子都知道大金牙是一介奸商,不過他是古玩行裏的老油條,什麼古董明器能買賣,大金牙心裏有本細帳,鼎器這種掉腦袋的玩意兒,錢再多也是快燙手的山芋,有命取財,無福消受,賺的錢再多,到頭來那也是一單賠掉老本兒的生意,絕對不劃算,所以胖子縱然心不甘,情不願,卻也只好就此做罷。

  我們三人憑借著剛才的記憶,沿著山洞的石壁,摸索著來到下一個洞口,我讓胖子和大金牙秉住呼吸,從紙燈中取出小半截蠟燭,對准洞口試探氣流。

  這小半截蠟燭剛舉在洞口,蠟燭的火苗,便立刻向與山洞相反的方向,斜斜的歪了下去,我把蠟燭裝回紙燈中照亮,用手探了探洞口,感覺不到太明顯的氣流,但是蠟燭火苗的傾斜,證明這個洞口不是死路,即使不與外邊相連,後邊也是處極大的空間,說不定是那些“黑腄泇”外出獵食的通道,只要空氣流動,我們就有機會鑽出這些山洞。

  于是我舉著紙燈在前邊引路,胖子和大金牙兩人抬著“聞香玉”,從這個山洞鑽了進去,可能那“聞香玉”的香味,對人的精神確有奇效,我們雖然仍是十分饑餓,但是卻覺得精力充沛,頭腦清醒,三人得了寶貝,都是不勝喜悅,只得從山洞中鑽出去,便要大肆慶祝一番。

  這條山洞極盡曲折,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狹窄處僅容一人通行,走到後來,山洞更是蜿蜒陡峭,全是四五十度角的斜坡。

  我在山洞中走著走著,忽然感覺一股涼嗖嗖的寒風,迎面吹來,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招呼胖子大金牙二人加快腳步,好象快到出口了,又向前行不多遠,果然眼前一亮,赫然便是個連接外邊的土洞,我先把頭伸出去,看看左右無人,三人便赤裸著身體爬了出去,剛到洞外,我身後的胖子就突然對我說:“老胡,你後背上……怎麼長了一張人臉?”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9 AM

第七十六章 龍骨


  我見終于鑽出了山洞,正想歡呼,卻聽胖子說我背上長了一張“人臉”,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好似一桶刺骨的冰水,兜頭潑下,我心中涼了半截,急忙扭著脖子去看自己的後背,這才想到自己看不見,我就問胖子:“你他娘的胡說什麼?什麼我後背長人臉?長哪了?誰的臉?你別嚇唬我,我最近可正神經衰弱呢。”

  胖子拉過大金牙,指著我的後背說:“我嚇唬你做什麼,你讓老金瞅瞅,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大金牙把抱在懷中的“聞香玉”放在地上,在漆黑的山洞裏呆得時間長了,看不太清楚,便伸手揉了揉眼睛,站在我身後看我的後背:“嗯……哎?胡爺,你後背兩塊肩胛骨上,確實有個巴掌大小,象是胎記一樣……比較模糊……這是張人臉嗎?好象更象……更象只眼睛。”

  “什麼?我後背長了只眼睛?”我頭皮都乍了起來,一提到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新疆沙漠下的那座精絕古城,那次噩夢般的回憶,比起我在戰場上那些慘烈的記憶來,也不相上下,一般的可怕悲哀,我彎過手臂,摸了摸自己的後背,什麼都沒感覺到,忙讓大金牙仔細形容一下,我後背上長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到底是“人臉”,還是“眼睛”。

  大金牙對我說道:“就是個圓形的暗紅色淺印,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一圈一圈的,倒有幾分象是眼睛瞳仁的層次,可能我說的不准確,應該說象眼球,而不象眼睛,沒有眼皮和眼睫毛。”

  我又問胖子:“小胖,剛才你不是說象人臉嗎?怎麼金爺又說象眼球?”

  胖子在我身後說道:“老胡,剛才我腦子裏光想著那幽靈塚裏的人面,突然瞧見你後背,長出這麼個圓形的印記,就錯以為是張臉了,現在仔細來看,你還別說……這真有些象是咱們在精絕古城中,所見過的那種眼球造型。”

  胖子和大金牙越說我越是心慌,這肯定不是什麼胎記,我自己有沒有胎記我,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後背究竟長了什麼東西?最著急的是沒有鏡子,自己看不見自己的後背。

  這時大金牙突然叫道:“胖爺,你背後也有個跟胡爺一樣的胎記,你們倆快看看我後背有沒有?”

  我再一看大金牙和胖子的後背,發現胖子左側背上有一個圓形的暗紅色痕跡,確實是象胎記一樣,模模糊糊的,線條並不清晰,大小也就是成人手掌那麼大,有幾分象是眼球的形狀,但是並不能夠確定,那種象是於血般暗紅的顏色,在夕陽的余輝中顯得格外紮眼。

  而大金牙背後光溜溜的,除了磨破的地方之外什麼也沒有,這下我和胖子全傻眼了,這絕不是什麼巧合,看來也不是在和大金牙一起的時候,弄出來的,十有八九,是和那趟去新疆鬼洞的經曆有關系,難道我們那趟探險的幸存者,都被那深不見底的鬼洞詛咒了?

  我記得前兩天剛到古田,我們在黃河中遇險,全身濕透了,到了招待所便一起去洗熱水澡,那時候……好象還沒發現誰身上有這麼個奇怪的紅印,那也就是說是這一兩天剛出現的,會不會不是和鬼洞有關,而是在這龍嶺古墓中感染了某種病毒?但是為什麼大金牙身上沒有出現?是不是大金牙對這種病毒有免疫力?

  胖子對我說道:“老胡你也別多想了,把心放寬點,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疼又不癢,回去洗澡的時候,找個搓澡的使勁搓搓,說不定就沒了,咱們這回得了個寶貝,應該高興才是,哎……你們瞧這地方是哪?我怎麼瞅著有點眼熟呢?”

  我剛一爬出山洞,就被胖子告知後背長了個奇怪的東西,心中慌亂,沒顧得上山洞的出口是什麼地方,只是記得這洞口十分狹窄,都是崩蹋陷落的黃土,這時聽胖子說看這附近很眼熟,便舉目一望,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咱們轉了半天,無巧不成書,咱們又他娘的兜回來了。”

  原來我們從龍嶺中爬出的出口,就是我們剛到魚骨廟時,我爬上山脊觀看附近的風水形勢,下來的時候在半山腰踩塌了一處土殼子,險些陷進去的地方,當時胖子和大金牙聞聲趕來,將我從土殼子拉了出來,那處土坡陷落,變成了一個洞穴,我們還曾經往裏邊看了看,認為是連接著地下溶洞的山體縫隙,現在看來,這裏竟然是和供奉人面青銅鼎的大山洞,相互連通為一體的,在洞中繞了半天,最後還是從這個無意中踩塌的洞口爬出來。

  我們的行李等物,都放在前面不遠處的魚骨廟,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到衣服穿上,否則這山溝裏碰上的大姑娘小媳婦,非把我們三人當流氓不可。

  我知道這種事多想也是沒用,但是背上突然出現的暗紅色痕跡,使我們的這次勝利蒙上了一層陰影,心裏十分不痛快,關鍵是不知道背後這片痕跡,究竟是什麼東西,回去得先找個醫生瞧瞧,雖然沒什麼異樣的感覺,但這不是原裝的東西,長在身上就是覺得格外變扭。

  山溝裏風很大,我們身上衣不遮體,抬著聞香玉原石,快步趕回魚骨廟,離開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東西還完好無損的藏在龍王爺神壇後邊,三人各自找出衣服穿上,把包裏的白酒拿出來灌了幾口,不管怎麼說,這塊金香玉算是到手了,回北京一出手,就不是小數目。

  大金牙吃飽喝足,撫摸著聞香玉的原石,一時間志得意滿,不由自主的唱道:“我一不是響馬並賊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番王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兵……”

  我雖然也有幾分發財的喜悅,但是一想起背後的紅色痕跡,便拾不起興致,只是悶不吭聲的喝酒。

  我心中隱隱覺得不妙,這種好象眼球一樣的印痕,絕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後背變得十分沉重。

  大金牙見狀,便勸我說道:“胡爺你也都是豁達之人,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到醫院去檢查檢查,實在不行動手術割掉這塊皮膚,好就好在不是很大,看樣子也不深,不會有太大問題,最好是先找找中醫,也許吃兩副藥便消了。”

  胖子對大金牙說道:“我們倆這又不是皮膚病,找醫生有什麼用,要是找醫生,還不如自己拿煙頭燙掉……”

  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算了,愛怎麼地怎麼地吧,反正今天還沒死,先喝個痛快,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胖子拿酒瓶跟我碰了一下,一仰脖,把剩下的小半瓶酒一口氣喝了個幹淨:“咱們才剛剛發財,這條命可是得在意著點,後半生還指望好好享受享受。”

  吃飽喝足之後,天已經黑了,我們連夜摸回了蛇盤坡下的村子,又在村中借宿了一夜,轉天回到古田,准備渡黃河北上,卻被告知這兩天上游降大雨,這一段黃河河道水勢太大,最早也要後天渡口才能走船。

  我們一商量,倘若在別的渡口找船,少說也要趕一天的路才能到,那還不如就在古田縣城中先住上兩天,借機休息休息,另外在縣裏轉轉,也許還能撿點漏,收幾件明器。

  于是我們依然住在了上次的那間招待所,不過這回招待所的人都快住滿了,很多人都是等著渡河的,古田是個小地方,招待所和旅館只有這麼兩三家,沒有什麼選擇的余地,我們只好住進了一樓的通鋪。

  通鋪能睡八個人,我們三人去了之後,總共睡了五個人,還空著三個位置,我們不太放心把聞香玉這麼貴重的東西存到櫃上,只好裏三層外三層的裹了,輪流在房中看著,出門就抱著。

  當天晚上,胖子和大金牙在房中看著聞香玉,我去招待所後院的浴室洗澡,正好遇上了跟我們喝過酒的劉老頭。

  我跟他打個招呼,客套了幾句,聞他這古田縣有沒有什麼有名的中醫,會不會看皮膚病。

  劉老頭說倒是有一位老中醫有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的高明醫術,治療牛皮癬一絕,隨後又關切的問我是否病了?哪不舒服?

  我當時准備去洗澡,只穿了件襯衣,就把扣子解開兩個,讓劉老頭看了看我的後背,說後邊長了個疥子,想找醫生瞧瞧。

  劉老頭看後,大吃一驚,對我說道:“老弟,你這個是怎麼弄的?我看這不象皮膚病,這象於血一樣的紅痕,形狀十分的象是一個字,而且這個字我還見過。”

  我問道:“什麼?我背後這是個字嗎?您能看出來什麼字?”

  劉老頭說:“那是八零年,我們縣翻蓋一所小學校,打地基的時候,挖出來過一些奇怪動物的骨頭,當時被老百姓哄搶一空,隨後考古隊就來了,通過縣裏的廣播,就把骨頭全給收走了,考古隊專家住在我們招待所,他們回收的時候,我看見骨甲上有這個字,還不至一次。”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9 AM

第七十七章 天機


  我聽到此處,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洗澡了,便把老劉頭拉到招待所的食堂裏,找個清靜的角落做下,請他詳細的說一說經過。

  我背上的痕跡,顏色有深有淺,輪廓和層次十分象是個眼球,那形狀象極了精絕古城中被我打碎的玉眼,我一直擔心這會是某種詛咒,說不定不僅我和胖子,遠在美國的陳教授和Shirley楊多半也會出現這種症狀。

  這時聽劉老頭說這不是眼球,而是個字,我如何不急,掏出香煙給劉老頭點上一支,這時候招待所食堂已經封灶下班了,劉老頭正好閑著無事,就把這件事的經過講了一遍。

  其實就發生在不久之前,算來還不到三年的時間,當時考古隊的專家住在古田縣這間招待所,清點整理回收上來的骨頭,地方上的領導對此事也十分重視,把招待所封閉了,除了工作人員,閑雜人等一概不得入內。

  在招待所食堂工作的劉老頭,是個好事之人,平時給考古隊隊員們做飯,沒事的時候就在旁邊看熱鬧,人家幹活,他就跟著幫忙,考古隊的專家都吃他做的飯,也都認識了他,知道這老頭是個熱心腸,有時礙于面子,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偷東西或者搗亂,願意看就讓他看看。

  這次考古工作回收了大量的龜甲,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動物骨頭,每一片骨甲上都雕刻了大量的文字和符號,但是大部分都已經損壞,收上來的都殘缺不全,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工與時間進行修複。

  不過在眾多破碎的骨甲中,有一個巨大的龜甲最為完整,這副龜甲足足有一張八仙桌大小,考古人員用冰醋酸混合溶液清洗這片龜甲之時,劉老頭剛好在旁見到,那上邊出現最多的一個符號,是一個象眼球一樣的符號。

  劉老頭別的不認識,只覺得這眼球的符號十分醒目,一看就知道是個眼球,就問那位正在做整理工作的考古隊員,這符號是不是代表眼球,那位考古隊員告訴他道:“不是,這是個類似于甲骨文的古代文字,不是眼球……”

  話沒說完,就被工作組的領導,一位姓孫的教授制止,劉老頭清楚的記得,當時孫教授告戒那個考古隊員,說這些都是國家機密,絕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劉老頭心想我一個做飯的夥夫,關心你這國家機密做什麼,也就不再打聽了,但是越想越覺得好奇,這幾千年前的東西,能有什麼到現在都不能對外界說的國家機密?是不是虛張聲勢蒙我老頭,但是人家既然要遵守保密條例,不歡迎多打聽,不問就是了。

  但是自從那塊大龜甲被收回來之後,我們這招待所就三天兩頭的走水(失火),搞得人人不得安甯。

  從那又過了沒幾天,考古隊看骨甲收得差不多了,又覺得這裏火災隱患比較大,于是就收拾東西走人,把骨甲都裝在大木箱子裏,足足裝了一輛大卡車,後來的事可就邪性了,據說想空運回北京,結果軍用飛機在半路上墜毀了,所有的東西,包括那些刻著字的骨甲,都燒沒了。

  整個十五人組成的考古工作組,只有那位孫教授幸存了下來,他是由于把工作手冊忘在了縣城招待所,匆匆忙忙的趕回來取工作筆記,就沒趕上那趟飛機。

  孫教授在古田縣聽到飛機墜毀的消息,當時就坐地上起不來了,還是我帶著幾個同事給他送到衛生院,可以說我算是半個他的救命恩人,後來凡是孫教授來古田附近工作,都要來看看我,跟我喝上兩盅,但是我一問他那些骨甲上的文字是什麼意思,孫教授就避而不答,他只是勸我說那些字都是凶險邪惡的象征,還是不知道的為好,以後最後都不要再打聽了,反正都已經毀掉了,然後每次他都歎息說,恨不能這輩子壓根沒見過那些字。這不是今天一瞧見你背上這塊紅 ,我就想起來那些可怕的文字來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這可不是什麼皮膚病,你究竟是怎麼搞的?。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反問劉老頭道:“劉師傅,合著您也不知道這字是什麼意思?”

  劉老頭哈哈一樂,故作神秘的對我說道:“老弟,我只知道這是個古代文字,但是我是確實不知道這字什麼意思,不過有人知道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那位孫教授現在剛好住在你的樓上,他每年都要來古田工作一段時間,這不讓你趕上了嗎。”

  我一把握住劉老頭的手,迫不及待的說:“劉師傅,您可真是活菩薩啊,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一定得給我引見引見這位孫教授。”

  劉老頭拍著胸口打保票,引見沒問題,不過姓孫的老小子,嘴特嚴,他肯不肯對你講,那就看你自己怎麼去跟他說了,你背上長的這塊 ,這麼特殊,說不定他就能告訴你。”

  我讓劉老頭在食堂等我一會兒,我准備一下,再同他去拜訪住在招待所二樓的孫教授,我先回到房中把事情對大金牙和胖子說了一遍。

  由胖子留在房中繼續看守聞香玉原石,我讓大金牙跟我一起去,他經商多年,言辭便給,對待社交活動遠比我有經驗。

  我們二人換了身衣服,就到招待所食堂找到劉老頭,我對劉老頭說道:“劉師傅,我們空著手去有點不太合適,但是這時候也不早了,想買些點心水果也不容易……”

  劉老頭說:“用不著,瞧我面子,但是你們不是倒騰古玩的嗎,記住了啊,這件事千萬別在孫教授面前提,他這人脾氣不好,最不喜歡做你們這行的。”

  我和大金牙立刻表示,對此事絕口不提,就編個瞎話說我們是來古田出差的,由于背後長了個酷似甲骨文似的紅 ,聽說孫教授懂甲骨文,所以冒昧的去請教一下,看看這究竟是皮膚病,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三人商議已定,便由劉老頭帶著,到二樓敲開了孫教授的房門,說明來意,孫教授便把我們請進了房中。

  孫教授越有將近六十歲的樣子,幹瘦幹瘦的一個老頭,皮膚黝黑,脊背有點羅鍋,這大概是和他長年蹲在探方裏工作有關系,孫教授滿臉全是皺紋,頭發禿頂比較嚴重,外圍疏疏落落的剩下一圈,還舍不得剃光了,梳了個一面倒的螺旋式,雖然樣子老,但是兩眼炯炯有神,也沒戴眼鏡,除了他的發型之外,都和常年在地裏勞作的農民沒有區別。

  他同我認識的陳教授相比,雖然都是教授,但不是一個類型,差別很大,陳教授是典型的學院派,是坐辦公室的那種斯文教授,而這位姓孫的教授,大概是屬于那種長期實踐與第一線的務實派。

  孫教授聽我說了經過,又對著我後背的淤痕看了半天,連稱奇怪,我問孫教授,我背後長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有沒有生命危險。

  孫教授說道:“這確實極象一個符號,前兩年古田出土的骨甲中,保存最完整最大的一副龜甲,上面刻了一百一十二個字,象甲骨文,但並非是甲骨文,這個酷似眼球的符號,在那一百一十二字中反複出現了七遍。”

  我和胖子兩人的背後,都長出這麼個眼球一樣的暗紅色 塊,雖然跟劉老頭來拜訪孫教授,但是純屬有病亂投醫,本對劉老頭的話半信半疑,此時見孫教授也說這塊紅 的形狀,象是個上古文字,連忙請教孫教授,這到底是個什麼字?

  孫教授搖了搖頭,說道:“你這皮膚上長的紅色痕跡,與出土的古文也僅僅是象而已,但是絕沒有什麼關系,那批文物兩年前墜機的時候,便盡數毀了,這世界上巧合的事物很多,有些豆子還能夠生長得酷似人頭,但是豆子和人頭之間,除了相似之外,是沒有任何聯系的。”

  我和大金牙軟磨硬泡,種種好話全都說遍了,就想問一問那些刻在龜甲上的古文究竟是什麼內容,只要知道了詳情,它們其中有沒有聯系,我自己心中就有數了。

  孫教授只是不肯多吐露半字,說到最後對我們下了逐客令:“你們也不要在我面前裝了,你們兩位一身的土腥味,我常年在基層工作,我閉著眼都知道你們倆個是做什麼的,有這種味道的人只有三種,一種是農民,另外兩種不是盜墓的,就是倒賣古董的。說實話我看你們不象農民,我現在對你們沒有任何好感,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弄來個的這個字,偽裝成身上的紅 ,想來套我的話,我勸你們不要做夢了,我只對你們再說最後兩句話,第一,你們不要無理取鬧,這些古字的信息屬于國家機密,任何普通人都沒有權利知道。第二,屬于我個人對你們的一點忠告,千萬不要企圖接近這些文字中的信息,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泄露,否則任何與這寫字產生關系的人,都會引來災禍。”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19 AM

第七十八章 符號、密碼與暗示之迷


  孫教授說完,就站起身來把我們往門外退,我心想這老頭真奇怪,剛進來時不說的好好的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聽他剛開始說話的意思,象是已經准備告訴我們了,但是後來不知從哪裏看出來我和大金牙的身份,所以變得聲色俱厲,說不定以為我們倆是騙子,是想來他這蒙事的。

  要按我平時的脾氣,話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用人攆,肯定是站起來自己就走,但是這次非同小可,說不定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而且除了我和胖子之外,還有可能關系到陳教授與Shirley楊的生死。

  我對孫教授說道:“教授,教授您也聽我說最後一句行不行,我也不知道您是怎麼聞出來我們身上有土惺氣,不過我跟這位鑲金牙的,我們倆真不是倒騰文物的,我們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給考古隊打工,北京的陳久仁,陳教授您聽說過沒有?我們就是跟著他幹活的。”

  孫教授聽我說出陳久仁的名字,微微一怔,問道:“老陳?你是說你們二人,是在他的考古隊裏工作的?”

  我連忙點頭稱是:“是啊,我想您二位都是考古界的泰山北鬥,在咱考古圈裏,一提您二老的大名,那誰聽誰不得震一跟頭……”

  陳教授面色稍有緩和,擺了擺手:“你小子不要拍我的馬屁,我是什麼斤兩,自己清楚,既然你和老陳認識,那麼你自己留下,讓他們兩個回避一下。”

  我一聽孫教授說話的意思,好象有門兒,便讓大金牙和劉老頭先離開,留下我單獨跟孫教授秘談。

  等大金牙他們出去之後,孫教授把門插好,問了我一些關于陳教授的事,我就把我是如何同陳教授等人去新疆沙漠尋找精絕古城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些。

  孫教授聽罷,歎息一聲說道:“我和老陳是老相識了,沙漠的那次事故,我也有所耳聞,唉,他那把老骨頭沒埋在沙子裏就算不錯了,我想去北京探望他,卻聽說他去美國治病了,也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到他了,當年老陳于我有恩,你既然是他的熟人,有些事我也就不再瞞你了。”

  我等的就是孫教授這句話,忙問道:“我覺得我背上突然長出的這片瘀痕,象極了一個眼球,與我們在沙漠深處見到的精絕古城有關,精絕國鬼洞族那些人,都崇拜眼球的力量,我覺得我是中了某種詛咒,但是又聽說這不是眼球,而是個字,所以想請您說一說,這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也好在思想上有個准備,當然我也是個死過七八回的人了,我個人的安危,我是不太看重的,不過陳教授大概也出現了這種症狀,我最擔心的便是他老人家。”

  孫教授對我說道:“不是我不肯告訴你,這些事實在是不能說,讓你知道了反而對你無益,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背後長得這塊印記,絕不是什麼詛咒之類子虛烏有的東西,不會影響到你的健康,你盡管放心就是。”

  我越聽越著急,這不等于什麼都沒說嗎,不過孫教授說不是詛咒,這句話讓我心理負擔減小了不少,可是越是不能說我越是想知道,幾千年前的文字信息,到了今天,究竟還有什麼不能示人的內容,更何況這個字都長到我身上來了。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孫教授只好對我吐露了一些:

  孫教授常年研究黃河流域的古跡,是古文字方面的專家,擅長破解翻譯古代秘文。

  古時倉頡造字,文字的出現,結束了人類結繩記事的蠻荒曆史,使文字中蘊藏了大量信息,包羅著大自然中萬物的奧秘,傳到今日共有平去直入四種讀音。

  然而在最早的時代,其實文字共有八種讀音,其中包含的信息量之大,常人難以想象,不過這些額外的信息,被統治階級所壟斷,另外的四種讀音,成為了一種機密的語言,專門用來記錄一些不能讓普通人獲悉的重大事件。

  後世出土的一些龜甲和簡牘上,有很多類似甲古文的古文字,但是始終無人識得,有人說天書無字,無字天書,其實是種歪曲,天書就是古代的一種加密信息,有字面的信息,但是如果不會破解,即使擺在你面前,你也是看不懂,孫教授這一輩子就是專門跟這些沒人認識的天書打交道,但是進展始終不大,可以說步步維艱,窮其心智,也沒研究出什麼成果來。

  直到一九七八年,考古工作者在米倉山,發掘了一座唐代古墓,這座古墓曾經遭到多次盜墓者的洗劫,盜洞有六七處,墓主的屍體早已毀壞,墓室也腐爛蹋陷,大部分隨葬品都被盜竊,剩余的幾乎全部嚴重腐蝕。

  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座墓的主人應該是皇宮裏專掌天文曆法,以及陰陽數術之類事物的太史令李淳風,唐代的科技、文化、經濟等領域是中華文明史上的一個頂峰,作為在唐代名望極大的一位著名“科學家”李淳風,他的墓中應該有很多極具研究價值的重要器物和資料,可惜都被毀壞了,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極大的損失,所有在現場的考古工作者對此都感到無比的惋惜。

  但是清理工作仍然要繼續進行,然而隨著清理工作的深入,腐朽的棺木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驚喜,考古工作者在墓主頭頂的棺板中發現了一個夾層。

  棺頂竟然有夾層,這是事先誰也沒有想到的,即使經驗最豐富的專家,也從未見過棺板中有夾層,眾人小心翼翼的打開棺板夾層,裏面有個牛皮包裹,打開之後又有油布和赤漆裹著一件東西,赫然便是一個白玉無暇的玉盒,玉盒遍體鎏金坴銀,石盒上刻著有翼靈獸的圖案,盒蓋上的鎖扣是純金打造。

  由于是藏在棺板的夾層中,所以這麼多年來,能夠躲過盜墓賊的洗劫,得以保存至今。

  有經驗的專家一看,就知道是大唐皇家之物,可能是皇帝賞賜給李淳風的,而且又被他放置在如此隱秘的棺板夾層中,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當即將玉盒送回了考古工作組的大本營。

  在以整塊羊脂玉制成的盒子中,發現了很多重要的物品,其中有一塊龍骨(某種龜甲),上面刻滿了“天書”,被命名為“龍骨異文譜”,另有一面純金板,金板不大,四角造成獸頭狀,正反兩面密密麻麻的鑄有很多文字,似乎是個表格,上面的字有些認得,有些認不得,當時被命名為“獸角迷文金板”。

  于是就請古文字方面的專家孫教授等人,負責破解這塊龍骨和金板的秘密,孫教授接到這個任務,把自己鎖在研究室中,開始了廢寢忘食的工作。

  這種“龍骨異文譜”孫教授曾經見過多次,上面的古字,閉著眼睛也能記得,但是卻始終不能分析出這些究竟是什麼文字,其含意是什麼,用這種古怪文字所記錄的內容又是什麼?

  這種所謂的“天書”是中國古文字研究者面臨的一道坎,越不過去,就沒有任何進展,一旦有一點突破,其余的難題也都可以隨之迎刃而解,但是這道障礙實在太大了。

  有學者認為“天書”是一個已經消失的文明遺留下來的文字,但是這種說法不攻自破,因為有些與“天書”一同出土的古文字,很容易就能解讀,經碳14檢驗同屬于殷商時期的,應該是同一時期的產物,絕不是什麼史前文明的遺存。

  孫教授經過整整一個多月的反複推敲研究,終于解開了“天書之迷”,通過對照李淳風墓中出土的“獸角迷文金板”,發現原來古人用“天書”在龍骨上的記錄,是一種加密文字。

  早在唐代李淳風就已經破解了這種古代加密文字,為了表彰他的功勳,皇帝特鑄金牌賞賜給李淳風,以紀念此事,這面金牌上的字和符號,就是李淳風所解讀的天書對照表。

  其實天書很簡單,是用最四種秘聲的音標注釋,而不是以文字刻在龍骨上,不過只有少數能讀出這些秘密發音的人,才能夠理解文字的內容。

  而李淳風是從《八經注疏詳考》中獲得靈感,從而找到方法洞曉天機,破解天書之迷。孫教授從這塊“獸角迷文金板”的啟發中參悟到如何解讀天書,在考古界引起了顛覆性的轟動,大量的古代機密文字被解讀,很多信息令人目瞪口呆,不少已有定論的曆史,也都將被改寫。

  考慮到各種因素,上級領導對孫教授解密出來的信息,做了如下指示:持慎重態度對待,在有確切定論之前,暫不對外界進行公布。

  孫教授對我說道:“你背後的這個痕跡,說是個古代的加秘文字,並不恰當,這個字並不是天書中的字,我也是在古田出土的龜甲上才見到這個符號,它象征著某件特殊的事物,當時的人對其還沒有准確的詞來形容,我想稱其為圖言,更為合適,圖言就是一個象征性的符號,不過這個符號的意思我還不清楚,它夾雜在天書加密文字中出現,在古田出土的龍甲,其中一塊天書的內容,似乎是一篇關于災禍的記錄,由于剛剛出土,時間緊迫,我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分析這個符號究竟是什麼意思,沒想到在運回去的途中,軍用飛機就失事墜毀了,那些秘密恐怕永遠都無人知曉了。”

  我問孫教授:“這麼重要的東西,難道您沒留個拓片之類的記錄嗎?雖說您認為我背上長的不是什麼詛咒之類的標記,但是我仍然覺得這事太蹊蹺,若不知道詳情,我終究是不能安心。您就跟我說說,那篇記載在骨甲的文字中,說的大概是什麼內容?是不是和新疆的鬼洞有關系?我向毛主席保證,絕不泄秘半個字。”

  孫教授神經質的突然站起身來:“不能說,一旦說出來就會驚天動地。”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20 AM

第七十九章 從前的從前


  這幾天連續悶熱,坐著不動都一身身的出汗,最後老天爺終于憋出了一場大雨,雨下的都冒了煙,終于給燥熱的城市降了降溫。

  雨後的番家園古玩市場熱鬧非凡,由于天氣的原因,在家忍了好幾天的業余收藏家,和古玩愛好者們,紛紛趕來淘渙玩意兒。

  大金牙忙著跟一個老主顧談事,胖子正在跟一對藍眼睛大鼻子的外國夫妻,推銷我們的那只繡鞋,胖子對那倆老外說道:“怎麼樣?您拿鼻子聞聞這鞋裏邊,跟你們美國的夢露一個味兒,這就是我們中國明朝夢露穿的香鞋,名……名妓你們懂不懂?”

  這對會一點中文的外國夫妻,顯然對這只造型精致的東方繡鞋很感興趣,胖子借機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兩萬,這價錢把倆老外嚇得扭頭便走,經常來中國的外國人,都懂得討價還價,胖子見這對外國夫妻也不懂侃價,就知道他們是頭一回來中國,于是趕緊把他們攔回來,聲稱為了促進中外交流,在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基本原則的前提下,可以給他們打個折。

  我坐在一旁抽著煙,對古玩市場中這些熱鬧的場面毫無興趣,從陝西回來之後我到醫院去檢查過,我和胖子背上的痕跡,並沒有發現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什麼病也沒有檢查出來。

  而且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最近財源滾滾,生意做的很紅火,我們從陝西抱回來的聞香玉原石,賣了個做夢都應該笑醒的好價錢,又收了幾件貨真價實的明器,幾乎每一筆,利潤都是翻數倍的,然而一想到孫教授的話,就覺得背後壓了一座大山,喘不過氣,每每想到這些就憂心忡忡,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來。

  那個可惡的,偽善的孫教授,死活不肯告訴我這個符號是什麼含意,而且解讀古代加密文字的技術,只有他一個人掌握,但是我又不能用強,硬逼著他說出來。

  古田出土的那批龍骨雖然毀壞了,但是孫教授肯定事先留了底,怎麼才能想個法子,再去趟陝西找他要過來看看,只要我能確定背上的印記,與精絕國鬼洞的眼球無關,那樣我才能放心,可是那次談話的過程中,我一提到鬼洞這兩個字,孫教授就象發了瘋一樣,以至于我後來再也不敢對他說鬼洞那個地方了。

  孫教授越是隱瞞推搪,我覺得越是與精絕的鬼洞有關系,要是不搞清楚了,早晚要出大事,既然明著要孫教授不肯給我,那說不得,我就得上點手段了,總不能這麼背著個眼球一樣的紅 過一輩子。

  夏天是個容易打磕睡的季節,我本來做在涼椅上看著東西,以防被佛爺(小偷)順走幾樣,但是腦中胡思亂想,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做了一連串奇怪的夢,剛開始,我夢見我娶了個啞巴姑娘做老婆,她比比劃劃的告訴我,要我帶她去看電影,我們也不知怎麼,就到了電影院,沒買票就進去了,那場電影演的沒頭沒尾,也看不出哪跟哪,除了爆炸就是山體塌方,演著演著,我和我的啞吧老婆發現電影院變成了一個山洞,山洞中朦朦朧朧,好象有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我大驚失色,忙告訴我那啞吧老婆,不好,這地方是沙漠深處的“無底鬼洞”,咱們快跑,我的啞吧老婆卻無動于衷,猛然把我推進了鬼洞,我掉進了鬼洞深處,見那洞底有只巨大的眼睛在凝視著我……

  忽然鼻子一涼,象是被人捏住了,我從夢中醒了過來,見一個似乎是很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那人正用手指捏著我的鼻子,我一睜眼剛好和她的目光對上,我本來夢見一只可怕的巨大眼睛,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突然見到一個人在看自己,嚇了一跳,差點從涼椅上翻下來。

  定睛一看,Shirley楊正站在面前,胖子和大金牙兩人在旁邊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胖子大笑道:“老胡,做白日夢呢吧?口水都他媽流下來了,一准是做夢娶媳婦呢。”

  大金牙對我說道:“胡爺醒了,這不楊小姐從美國剛趕過來嗎,說是找你有急事。”

  Shirley楊遞給我一條手帕:“這麼才幾天不見,又添毛病了?口水都流成河了,快擦擦。”

  我沒接她的手帕,用袖子在嘴邊一抹,然後用力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這才臆臆症症的對Shirley楊說:“你的眼睛……哎,對了!”我這時候睡意已經完全消失,突然想到背後眼球形狀的紅瘢,連忙對Shirley楊說道:“對了,我這幾天正想著怎麼找你,有些緊要的事要和你講。”

  Shirley楊對我說道:“我也是有些重要的事,這裏太吵鬧了,咱們找個清靜的地方談吧。”

  我趕緊從涼椅上站起來,讓胖子和大金牙繼續照顧生意,同Shirley楊來到了古玩市場附近的一處龍潭公園。

  龍潭公園當時還沒改建,規模不大,即便是節假日,游人也並不多,Shirley楊指著湖邊清靜處的一條石凳說:“這裏很好,咱們在這坐下說話。”

  我對Shirley楊說:“一般搞對象壓馬路的才坐這裏,你要是不避嫌,我倒是也沒什麼,這小地方真不錯,約約會正合適。”

  Shirley楊是美國生美國長,雖然長期生活在華人社區,卻不太理解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問道:“什麼?你是說戀愛中的情侶才被允許坐在湖邊?”

  我心想兩國文化背景差別太大,這要解釋起來可就複雜了,便說道:“人民的江山人民坐,這公園裏的長橙誰坐不是坐,咱倆就甭管那套了。”說著就坐了下去。

  我問Shirley楊:“陳教授的病好了嗎?”

  Shirley楊在我身邊坐下,歎了口氣說:“教授還在美國進行治療,他受的刺激太大,治療狀況目前還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

  我聽陳教授的病情仍未好轉,心中也是難過,又同Shirley楊閑聊了幾句,就說到了正事上,當然不是讓我還錢的事,和我所料一樣,是為了背上突然出現的眼球狀紅瘢。

  不僅是我和胖子,Shirley楊和陳教授的身上,也出現了這種古怪的東西,那趟新疆之行,總共活下來五個人,除了這四個人之外,還有個維族向導,沙漠中的老狐狸安力滿,他身上是否也出現了這種紅瘢?

  Shirley楊說:“在安力滿老爺爺的身上,不會出現,因為他沒見過鬼洞,我想這種印記一定是和鬼洞族的眼球有這某種聯系。”

  關于那個神秘的種族,有太多的秘密沒有揭曉了,但是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那個不知通向哪裏的“鬼洞”,都已經被永遠的埋在黃沙之下,再也不會重見天日。

  我把在陝西古田,從孫教授那裏了解到的一些事,都對Shirley楊講了,也許她可以從中作出某種程度的判斷,這個符號究竟是不是鬼洞帶給我們的詛咒?

  Shirley楊聽了之後說道:“孫教授……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孫耀祖?他的名字在西方考古界都很有威望,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幾個古文字破解專家,擅長解讀古代符號,古代暗號,以及古代加密圖形信息,我讀過他的書,知道他和陳教授是朋友,但是沒機接觸過他本人,1981年,埃及加羅泰普法佬王的墓中,曾經出土過一批文物,其中有一只雕刻了很多象形符號的權杖,很多專家都無法判斷符號的含義,有一位認識孫耀祖的法國專家寫信給他求助,得到了孫教授的寶貴建議,最後判斷出這只權杖,就是古埃及傳說中刻滿陰間文字的黃泉之杖,這一發現當時震驚了整個世界,從此孫教授便四海聞名。如果他說這種符號不是眼睛,而是某種象征性的圖言,我想那一定是極有道理的。”

  我暗暗乍舌,想不到孫教授那古怪的脾氣,農民一樣的打扮,卻是這麼有身份的人,海水果然不可鬥量啊,我問Shirley楊:“我覺得這個是符號也好,是文字也罷,最重要的是它是吉是凶?與精絕國那個該死的遺跡有沒有什麼關系?”

  Shirley楊說:“這件事我在美國已經找到一些眉目了,你還記得在紮格拉瑪山中的先知默示錄嗎?上面提到咱們四個幸存者中,有一個是先知族人的後裔,那個人確實是我,我外公在我十七歲的時候便去世了,他走的很突然,什麼話都沒有留下。我這趟回美國,翻閱了他留下來的一些遺物,其中有本筆記,找到了很多驚人的線索,完全證明了先知默示錄的真實性。”

  看來事情向著我最擔心的方向發展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那個象噩夢一樣的鬼洞,避之惟恐不及,它卻偏偏象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了身上,我們是否被精絕古國所詛咒了?那座古城連同整個紮格拉瑪,不是都已經被黃沙永久的掩埋了嗎?

  Shirley楊說道:“不是詛咒,但比詛咒還要麻煩,紮格拉瑪……,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從頭講給你聽。”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20 AM

第八十章 搬山道人


  塔克拉瑪幹沙漠深處的“紮格拉瑪山”,黑色的山體下,埋藏著無數的秘密,也許真的和山脈的名字一樣,紮格拉瑪在古維語中是“神秘”之意,也有人解釋作“神山”,總之生活在紮格拉瑪周圍的凡人,很難洞查到其中的奧秘。

  在遠古的時代,那個曾經誕生過被尊稱為“聖者”的無名部落,姑且稱之為“紮格拉瑪部落”,部落中的族人從遙遠的歐洲大陸遷徙而來,在紮格拉瑪山與世無爭的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直到人們無意中在山腹裏,發現了深不見底的“鬼洞”,族中的巫師告訴眾人,在古老的東方,有一只金色的玉石巨眼,可以看清鬼洞的真相,于是他們就模仿著造了一只同樣的玉石眼球,用來祭拜“鬼洞”,從那一刻起噩運便降臨到這個部族之中。

  在那以後紮格拉瑪部落,便被真神拋棄,災禍不斷,族中作為領袖的聖者認為,這必是和“鬼洞”有關,災禍的大門一旦開啟,再想關上可就難了,為了躲避這些可怕的災禍,不得不放棄生活了多年的家園,向著遙遠的東方遷移,逐漸融入了中原的文明之中。

  所謂的“災禍”是什麼呢?以現在的觀點來看,似乎可以說是一種病毒,一種通過眼睛感染上的病毒,凡是親眼見過鬼洞的人,過一段時間之後,身體上就會出現一種眼球形狀的紅色 塊,終生無法消除。

  生出這種紅 的人,在四十歲之後,身體血液中的鐵元素,會逐漸減少,人的血液之所以是紅色的,就是因為血液中含有鐵,如果血液中的鐵慢慢消失,血液就會逐漸黏綢,供應大腦的氧氣也會降低,呼吸會越來越困難,最後死亡之時,血液已經變成了黃色。

  這一痛苦的過程將會持續十年,他們的子孫後代,雖然身上不再生有紅 ,卻依舊會患上鐵缺乏症,最後和他們的祖先一樣,在極端的痛苦中死去,由于他們並不是象後來的精絕國人,只有少數神職人員見過鬼洞,而是部族中的大部分人都親眼看到過鬼洞,所以他們只好背井離鄉。

  遷移到中原地區之後,他們經過幾代人的觀察,發現了一個規律,離鬼洞的距離越遠,發病的時間就越晚,但是不管怎樣,這種症狀都始終存在,一代人接一代人,臨死之時都苦不堪言,任何語言都不足以形容血液變成黃色凝固狀的痛苦。

  為了找到破解這種痛苦的辦法,部族中的每一個人都想盡了辦法,多少年之後到了宋朝,終于找到一條重要線索,在黃河下游的淤泥中,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青銅鼎,該鼎為商代中期產物。

  此鼎深腹凹底,下有四足,威武凝重,並鑄有精美的蟬紋,鼎是古代一種重要的禮器,尤其是在青銅時代,青銅礦都控制在政府手中,對青銅的冶煉工藝水平,標志著一個國家的強大程度,帝王鑄鼎用來祭天地祖先,並在鼎上鑄造銘文,向天地彙報一些重要事物,另外用來賞賜諸候貴族功臣的物品,也經常以青銅為代表,領受恩賞的人,為了記錄這重大的榮耀,回去後會命人以領受的青銅為原料,築造器物來紀念這些當時的重大事件。

  紮格拉瑪部族的後人們,發現的就是這樣一件記錄著重大事件的青銅鼎,當年商代第三十二代君主武丁,曾經得到一只染滿黃金浸的玉石眼球,據說這只玉石眼球是由一座崩塌的山峰中找到,同時發現的還有一件赤袍。

  商王武丁認為這只古玉眼是黃帝仙化之後留下的,無比珍貴,將其命名為“?塵珠”,于是命人鑄鼎紀念,青銅鼎上的銘文記錄僅限與此,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塵珠、避塵珠、赤丹,是自古多次出現在史書中的中國三大神珠,其中?塵珠是類似玉的神秘材料制成,相傳為黃帝祭天所得,傳說後來被用來為漢武帝陪葬,後茂陵被農民軍破壞,至今下落不明,避塵珠有可能是全世界最早發現的放射性物質,該珠在中國陝西被發現,發現時由于發生了惡性哄搶事件,隧就此失蹤。赤丹則最據傳奇性,傳說該丹出自三神山,有脫胎換骨之神效,始終為宮廷秘藏,失落于北宋末年。)

  紮格拉瑪部落的後人,有不少擅長占蔔,他們通過占蔔,認為這只染滿黃金浸的古玉眼球,就是天神之眼,只有用這只古玉眼球來祭祀鬼洞,才能抵消以前族中巫師制造那枚玉眼窺探鬼洞秘密,所惹出的災禍,而這枚曾經被武丁擁有過的古玉,在戰亂中幾經易手,現在極有可能已經被埋在某個王室貴族的古墓地宮中,成為了陪葬品,但是占蔔的範圍有限,無法知道確切的位置。

  此時的紮格拉瑪部落,已經由遷徙至內地時的五千人,銳減為千余人,他們早已被漢文明同化,連姓氏也隨漢化,為了擺脫惡疾的枷鎖,他們不得不分散到各地,在古墓中尋找“?塵珠”,這些人,成為了當時四大盜墓體系的一個分支。

  自古職業盜墓者,按行事手段不同,分為四個派系,發丘、摸金、搬山、卸嶺,紮格拉瑪部族的後裔,多半學的是“搬山分甲術”,平時用道士的身份偽裝,以“搬山道人”自居。

  “搬山道人”與“摸金校尉”有很大的不同,從稱謂上便可以看出來,“搬山”采取的是喇叭式盜墓,是一種主要利用外力破壞的手段,而“摸金”則更注重技術環節。

  紮格拉瑪部落後代中的“搬山道人”們,在此後的歲月中,也不知找遍了多少古墓,線索斷了續,續了斷……

  在這種築籬式的搜索中,“?塵珠”依然下落不明,隨著時間的推移“搬山術”日漸式微,人才凋零,到了民國年間,全國只剩下最後一位年輕的“搬山道人”,此人是江浙一帶最有名的盜墓賊,只因為使得好口技,天下一絕,故此人送綽號“鷓鵠哨”,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忘了他本名叫什麼,只以“鷓鵠哨”稱呼,會使輕功,最擅長破解古墓中的各種機關,並且槍法如神,不僅在倒鬥行,即使在綠林之中,也有好大的名頭。

  “鷓鵠哨”尊照祖宗的遺訓,根據那一絲絲時有時無的線索,到處追查“?塵珠”的下落,最後把目標著落在西夏國的某個藏寶洞裏,傳說那個藏寶洞距離廢棄的古西夏黑水城不遠,原是作為西夏國某個重臣修建的陵墓,然而西夏國最後被蒙古人屠滅,當時那位王公大臣還沒有來得及入斂,就將宮廷內的重要珍寶,都藏在了裏面,有可能“?塵珠”也在其中,但是地面沒有任何封土等特征,極為難尋。

  “鷓鵠哨”這種“搬山道人”,不懂風水星相,在技術上來講是不可能找到藏寶洞的,這時他的族人,已經所存無多,再找不到“?塵珠”,這個古老的部族血脈很可能就此滅絕了,眼見自己的族人臨死之時的慘狀,“鷓鵠哨”不得不求助于擅長風水分金定穴的“摸金校尉”。

  可是當時天下大亂,發丘、摸金、搬山、卸嶺這四大派系,幾乎都斷了香火,還懂“搬山術”這套內容,可能就只剩下“鷓鵠哨”一個人,發丘、卸嶺更是早在多少朝之前就不存在了。

  而當時做“摸金校尉”的人也不多了,屈指算來,全國都不超過十位,那個年代,從事盜墓活動的,更多的是來自軍閥統率的“官盜”,或者是民間的“散盜”。

  “鷓鵠哨”千方百計找到了一位已經出家當和尚的摸金校尉,求他傳授分金定穴的秘術,這個和尚法號上“了”下“塵”,了塵長老曾經也是個摸金校尉,倒過很多大鬥,晚年看破紅塵,出家為僧。

  了塵法師勸告“鷓鵠哨”說:“世事無弗了,人皆自煩惱,我佛最自在,一笑而已矣,施主怎麼就看不開呢,老僧當年做過摸金校尉,雖然所得之物,大都是用之于民,然而老來靜坐思量,心中實難安穩,讓那些珍貴的明器重見天日,這世上又會因此,多生出多少明爭暗鬥的腥風血雨,明器這種東西,不管是自己受用了,還是變賣行善,都不是好事,總之這倒鬥的行當,都造孽太深……”

  “鷓鵠哨”無奈之下,把實情托出,了塵法師聽了原由,便動了善念,准備將“摸金”的行規手段都傳授給“鷓鵠哨”,但是按規矩,“鷓鵠哨”先要立一個投命狀,才能授他摸金符。

  曆來倒鬥的活動,都是在黑暗中進行,不管動機如何,都不能夠暴光,所以行規是半點馬虎不得,了塵法師告訴“鷓鵠哨”:“我在此出家之時,曾經看到這附近有座古墓,還沒有被人倒過鬥,地點在寺外山下,西北十裏,有片荒山野嶺,那裏有塊半截的無字石碑,其下有座南宋時期的古墓,外部的特征只剩那半截殘碑,石碑下是個墓道,那座墓地處偏僻,始終沒被盜過,但是的穴位選得不好,型如斷劍。你按我所說,今夜到那墓中取墓主一套大斂之服來,作為你的投命狀,能否順利取回,就看祖師爺賞不賞你這門手藝了。”

  隨後了塵法師給了“鷓鵠哨”一套家夥,都是“摸金校尉”的用品,並囑咐他切記,摸金行內的諸般規矩,“摸金”是倒鬥中最注重技術性的一個流派,而且淵源最久,很多行內通用的唇典套口,多半都是從摸金校尉口中流傳開來的,舉個例子,現今盜墓者,都說自己是“倒鬥”的手藝人,但是為什麼管盜墓叫做“倒鬥”?恐怕很多人都說不上來,這個詞最早就是來源于摸金校尉對盜墓的一種生動描繪,中國大墓,除了修在山腹中的,多半上面都有封土堆,以秦陵為例,封土堆的形狀就恰似一個量米用的鬥,反過來扣在地上,明器地宮都在鬥中,取出明器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鬥翻過開拿開,所以叫倒鬥。

  諸如此類典故,以及種種禁忌講究,“鷓鵠哨”以前聞所未聞,搬山道人可沒這麼多名堂,聽了了塵長老的講解,大有茅塞頓開之感。

  了塵長老最後再三叮嚀的,就是倒鬥是的行規,要在墓室東南角點上蠟燭,燈亮便開棺摸金,倘若燈滅則速退,另外不可取多余的東西,不可破壞棺槨,一間墓室只可進出一個來回,離開時要盡量把盜洞回填……

  “鷓鵠哨”當天夜裏,獨自一人找到了那塊南宋古墓的殘碑,這時天色正晚,天空陰雲浮動,月亮在團團烏雲中時隱時現,夜風吹動樹林中的枯枝敗夜,似是鬼哭神嚎。

  “鷓鵠哨”這會不再使用自己的“搬山分甲術”,而是依照了塵法師的指點,以摸金校尉的手法打出了一條直達墓室的盜洞。

  當下准備了墨鬥、捆屍索、探陰爪、蠟燭、軟屍香、黑驢蹄子和糯米等物,吃了一粒避屍氣的“紅奩妙心丸”,將一把德國二十響鏡面匣子槍的機頭撥開,插在腰間,又用濕布蒙住口鼻。

  那了塵長老說這墓穴形勢混亂,風逆氣凶,形如斷劍,勢如覆舟,在這種標准的凶穴,說不定會釀出屍變,不過“鷓鵠哨”身經百戰,再凶險的古墓也不再話下,那些古墓種的精靈鬼怪,粽子陰煞,黑凶白凶,這幾年曾經幹掉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鷓鵠哨”心想:“這回是了塵長老考驗自己的膽色和手段,絕不能墜了鷓鵠哨三個字在倒鬥行內響當當的字號。”于是做好了准備,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朦朧的月亮,提著馬燈,深吸一口氣,鑽進了盜洞。

  “鷓鵠哨”憑著敏捷的身手,不多時便鑽進了主墓室,這座墓規模不大,高度也十分有限,顯得分外壓抑,地上堆了不少明器,“鷓鵠哨”對那些瑣碎的陪葬之物看也不看,進去之後,便找准墓室東南角,點燃了一只蠟燭,轉身看了看墓主的棺槨,發現這裏沒有槨,只有棺,是一具銅角金棺,整個棺材都是銅的,在“鷓鵠哨”的盜墓生涯中,這種棺材還是初次見到,以前只是聽說過,這種銅角金棺是為了防止墓主乍屍而特制的,之所以用這樣的銅角金棺來盛斂,很可能是因為墓主下葬前,已經出現了某些屍變的跡象。

  不過“鷓鵠哨”藝高人膽大,用探陰爪啟開沉重的棺蓋,只見棺中是個女子,面目如生,也就三十歲上下,是個貴婦模樣,兩腮微鼓,這說明她口中含有防腐的珠子,頭上插滿了金銀手勢。

  身上蓋著一層繡被,從上半身看,女屍身穿九套大殮之服,只扒她最外邊的一套下來,回去便有交代,“鷓鵠哨”翻身躍進棺中,取出捆屍索,在自己身上纏了兩遭,于胸口處打個結,另一端做成一個類似上吊用的繩圈,套住女屍的脖子。

  “鷓鵠哨”秉住呼吸趴在棺中,和女屍臉對著臉,在棺中點了一塊軟屍香,軟屍香可以迅速把發硬的屍體熏軟,順手就放在南宋女屍的臉側,向後坐到棺中女屍腿上,調整好捆屍索的長度,一抬頭挺直腰杆,由于受到脖子上捆屍索的牽引,女屍也同時隨著他坐了起來。

  (摸金校尉用捆屍索一端套在自己胸前,一端做成繩套拴住屍體的脖子,是為了使屍體立起來,而且自己可以騰下手來,去脫屍體身上的衣服,由于摸金校尉是騎在屍體身上,屍體立起來後,就比摸金校尉矮上一塊,所以捆屍索都纏在胸口,另一端套住屍體的脖頸,這樣才能保持水平。後來此術流至民盜之中,但是未得其詳,用的繩子是普通的繩子,繩上沒有墨,而且民盜也沒搞清楚捆屍索的系法,自己這邊不是纏在胸前,而也是和屍體那端一樣,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不少人就因為方法不當,糊裏糊塗的死在這上邊。)

  “鷓鵠哨”用捆屍索把女屍扯了起來,剛要動手解開女屍穿在最外邊的斂服,忽然覺得背後一陣陰風吹過,回頭一看墓室東南角的蠟燭火苗,被風吹得飄飄忽忽,似乎隨時都會熄滅,“鷓鵠哨”此刻和女屍被捆屍索拴在一起,見那蠟燭即將熄滅,暗道一聲:“糟糕”。看來這套“大歸斂服”是拿不到了,然而對面的女屍忽然一張嘴,從緊閉的口中掉落出一個黑紫色的珠子。
作者: abcde1918    時間: 2007-7-6 11:20 AM

第八十一章 野貓


  “鷓鵠哨”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屍,女屍的臉上正在慢慢地長出一層極細的白色絨毛,看來只要墓室東南角的蠟燭一滅,這屍體要變成白凶了,不過縱然真的發生屍變,自己這“捆屍索”也盡可以克制于她。

  不過按照“摸金校尉”的行規,蠟燭滅了就不可以再取墓室中的任何明器,“鷓鵠哨”十五歲便開始做“搬山道人”,十二年來久曆艱險,遇上了不知多少難以想象的複雜場面,這時候如果就此罷手,自是可以全身而退,然而知難而返,不是他行事的作風。

  “鷓鵠哨”的打算,是既不能讓蠟燭滅了,也不能給這古屍屍變的機會,女屍身上穿的大斂之服(壽衣)也必須扒下來給了塵長老帶回去,若不如此,也顯不出自己的手段。

  “鷓鵠哨”瞄了一眼女屍口中掉落的深紫色珠子,便知道大概是用“朱砂”同“紫玉”混合的丹丸,這是種嶗山術裏為了不讓死者產生屍變而秘制的“定屍丹”,中國古代的貴族極少願意火葬,如果死後有將要屍變跡象,便請道士用丹藥制住,依舊入土斂葬,但是這些事除了死者的家屬知道,絕不對外吐露半句。

  墓室東南角的蠟燭火苗,不知被哪裏出現的陰風,吹得忽明忽暗,幾秒鍾之內就會熄滅,“鷓鵠哨”坐在女屍身上,左手一抻捆屍索,那女屍被軟屍香熏得久了,脖頸受到拉扯,立即頭向後仰,長開了嘴。

  “鷓鵠哨”用右手立刻撿起掉落在棺中的“定屍丹”,塞進了女屍口中,抬腳撐住女屍的肚腹,再次扯動“捆屍索”,把女屍頭部扯得向下一低,閉了上嘴,那枚“定屍丹”便再次留在了她的口中。

  隨後“鷓鵠哨”騰出右手抽出腰間的匣子槍,回手便是一槍,“啪”的一聲,將墓室中的一面瓦當打落在地,這間墓室是磚木結構,為了保護木櫞,修建之時在木櫞處都覆以圓柱形的瓦當,瓦當被子彈擊中,有一大塊掉落在地上,剛好落在蠟燭附近,被上面的風一帶,蠟燭只呼的一閃,竟然沒有熄滅,這一槍角度拿捏的恰到好處,半截空心圓柱形狀的瓦當,如同防風的套桶,剛好遮住了蠟燭的東南兩側,東側是墓道入口,這樣一來,就把外邊吹進來的氣流盡數擋住,只要不把瓦當吹倒,蠟燭就不會熄滅。

  “鷓鵠哨”由于要扯著“捆屍索”,左手不敢稍離,又怕蠟燭隨時會滅掉,這才兵行險招,憑借著超凡脫俗的身手,開槍打落瓦當遮風。

  只要蠟燭不滅,就不算破了“摸金校尉”的規矩,即使真的發生屍變,也要傾盡全力把這具南宋女屍身上的“斂服”取到手。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必須趕在金雞報曉前離開,“摸金校尉”的各種禁忌規矩極多,“雞鳴不摸金”便是其中之一,因為不管動機如何,什麼替天行道也好,為民取財,扶危濟貧也好,盜墓賊終究是盜墓賊,倒鬥是絕對不能見光的行當,倘若壞了規矩,天亮的時候還留在墓室之中,那連祖師爺都保佑不了。

  此時了塵長老雖然傳了“鷓鵠哨”種種行規及手法,並給了他一整套的“摸金器械”,但是並沒有授他最重要的“摸金符”,如果不戴“摸金符”,而以“摸金校尉”的手段去倒鬥,是十分具有危險性的,假如這樣仍然能從古墓中倒出明器,才有資格取得“摸金符”。

  打盜洞通入墓室便已用了很多時間,遲則生變,越快把斂服倒出來越好,“鷓鵠哨”估摸著時間所剩無幾了,便擺了個魁星踢鬥的姿勢,坐在南宋女屍腿上,用腳和胸前的“捆屍索”固定住棺中的南宋女屍,讓她保持坐姿,身手去解罩在她最外層的斂服。

  忽然“鷓鵠哨”覺得脖子上一癢,似乎有個毛絨絨的東西趴在自己肩頭,饒是膽大,也覺得全身寒毛倒豎,急忙保持著身不動、膀不搖的姿勢,扭回頭去看自己肩膀上究竟是什麼東西。

  只見有只花紋斑斕的大野貓,不知何時,從盜洞中悄無聲息的溜進了墓室,此刻正趴在“鷓鵠哨”的肩頭,用兩只大貓眼惡狠狠地同“鷓鵠哨”對視。

  “鷓鵠哨”暗罵一聲“晦氣”,倒鬥的不管那一門,都最忌諱在墓室中遇見貓、狐、黃鼠狼之類的動物,尤其是野貓,傳說貓身上有某種神秘的生物電,如果活貓碰到死屍,是最容易激起屍變的。

  這只不請自來的大野貓,一點都不怕陌生人,它趴在“鷓鵠哨”的肩頭,同“鷓鵠哨”對視了一下,便低頭向棺中張望,它似乎對棺中那些擺放在女屍身旁的明器極感興趣,那些金光閃閃的器物,在它眼中如同具有無比吸引力的玩物,隨時都可能撲進棺中。

  “鷓鵠哨”把心懸到了嗓子眼,他擔心這只野貓從自己肩頭跳進棺材裏,一旦讓它碰到女屍,即便是女屍口紅含著“定屍丸”,也必定會引發屍變,真要是變做了白凶,自己雖然不懼,但是一來動靜鬧得大了,說不定會把蠟燭碰滅,二來時間不多,恐怕來不及取女屍的“斂服”回去拿給了塵長老了,雞鳴不摸金的行規,同燈滅不摸金的規矩一樣,都是“摸金校尉”必須遵循的鐵則。

  雖然憑“鷓鵠哨”的身手,即使壞了這些摸金行規,取走這套“斂服”是易如探囊取物,但是道上的人最看重信義承諾,把這些規則看得比性命還要來得金貴,“鷓鵠哨”這樣的高手,更是十分珍惜,倒鬥的名頭本就好說不好聽,如果再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規則,那麼就會淪落成民間散盜一樣的毛賊。

  說時遲,那時快,這些想法在“鷓鵠哨”的腦中,也只一轉念,更不容他多想,那只條紋斑斕的大野貓,再也抵受不住明器亮晶晶的誘惑,一躬身,就要從“鷓鵠哨”的肩頭躍將下去。

  “鷓鵠哨”想伸手抓住這只大野貓,但是惟恐身體一動,驚動于它,反而會碰到南宋女屍,這時眼瞅著野貓就要跳進棺內,急中生智,連忙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

  “鷓鵠哨”這綽號的由來,便是因為他會使諸般口技,模仿各種動物機器人聲,學什麼象什麼,有以假亂真的本領,這功夫為了吸引野貓的注意力,撮起嘴來輕吹兩聲口哨,然後模仿起貓的叫聲,喵~喵~叫了幾下。

  那只准備跳進棺材裏的大野貓,果然被同類的叫聲吸引,耳朵一聳,在“鷓鵠哨”肩頭尋找貓叫聲的來源,野貓大概也感到奇怪,沒看見有別的貓?躲在哪裏?聽聲音好象還就在附近。

  “鷓鵠哨”一看這只大野貓中計,便盤算著如何能夠將它引離棺材,只要有這麼一丁點時間,把女屍的斂服扒下來,便可大功告成,那時候這只臭貓願意去棺材裏玩便隨它去好了,但是如何才能把它暫時引走呢?

  為了分散野貓的注意力,“鷓鵠哨”又輕輕地學了兩聲鳥叫,野貓可能有幾天沒吃飯了,聽見鳥叫,便覺得食指大動,終于發現,那鳥叫聲,是從旁邊這個家夥的眼睛下邊發出來的,這個人臉上還蒙了塊布,這黑布下面定有古怪,說不定藏著只小麻雀。

  大野貓一想到小麻雀,頓時餓得眼睛發藍,抬起貓爪一下下的去抓“鷓鵠哨”蒙在嘴上的黑布,“鷓鵠哨”心中竊喜,暗罵:“該死的笨貓,蠢到家了。”

  “鷓鵠哨”利用大野貓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遮嘴用的黑布上的機會,用手悄悄地抓住棺中陪葬的一件明器,那是一只純金的金絲鐲子,為了不驚動野貓,他保持胳膊不動,只用大姆指一彈,將那金絲鐲子彈向身後的盜洞。

  金絲鐲子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掉落在墓室後的盜洞口附近,墓室裏始終靜悄悄的,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那鐲子一落地,果然引起了野貓的注意,“鷓鵠哨”這時也不在使用口技,野貓以為那只小麻雀趁自己不注意,跑到後邊去了,“喵喵”一叫,追著聲音跳進了盜洞,想去捕食。

  “鷓鵠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野貓剛一跳離自己的肩頭,便立刻掏出二十響帶快慢機的德國鏡面匣子槍,想要回身開槍把那只大野貓打死,以免它再跳上來搗亂,卻不料回頭一望,身後的墓室中,除了初時那只花紋斑斕的大野貓,竟又鑽進來七八只大大小小的野貓,有一只離半罩住蠟燭的瓦當極近,只要隨便一碰,瓦當就會壓滅蠟燭。

  “鷓鵠哨”的額頭涔涔冒出冷汗,大風大浪不知經過多少遭,想不到再這小小的墓室中,遇到了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詭異情況,難道是剛才自己做的口技,引起了附近野貓們的注意,貓的耳音最靈,聽到洞中傳來麻雀的叫聲,便都鑽進來想要飽餐一頓,天色隨時會亮,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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