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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靈異小品] 鬼友[+左] [打印本頁]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1 07:25 PM     標題: [靈異小品] 鬼友[+左]

1.   
    遇到玫兒是我一心尋死的時候,那天天台上風很大,我幾乎站不稳,倒也無所謂,都快死了,還在意什麼。内心的憤恨與绝望就像那黑夜中猛烈的風,可摧毁一切似的,我站在天台邊缘,往下看去,路上車水馬龍,燈光耀眼,熱鬧的很,25層樓高,掉下去必死無疑。正待鼓起最後勇氣,忽然瞥見身旁站着一個身着白衣的長髪女子,正一臉期待的看着我。

 “怎麼不跳下去?死了不就一了百了?”她用白皙的手指指下面,眼神發亮。
  
     這究竟是什麼世道?臨死竟然還有人推你一把。我氣的都想笑,惡狠狠的盯着她“既然這麼好,你怎麼不跳?”

     她眨眨眼,很可愛的笑了:“我已經死了呀,没看到我没腳麼?”一邊說,一邊撩起長裙讓我看仔细。
  
     我眼睁睁看着撩高白裙下空空的,頓時頭皮发發麻,尖叫一聲:“鬼呀”身體自發往後退,卻忘了自己已經在天台邊缘,一下失了重心,雙手在空中亂揮,但除了空氣,什麼都抓不住,眼看着要親吻大地。一只冰冷的手及時拉了我一把,免去我下墜的危险。站稳腳跟的我立刻跳離那裡,找了個安全位置。

     就這樣,我認識了她--玫兒,一個救了我一命漂亮可愛的鬼,并把她帶回了我獨居的公寓。

     我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會有這樣類型的鬼存在,不好好做着嚇人的本行,偏偏救人。玫兒不服氣的反駁:“没看我穿了一身白衣服,一頭長髮,鬼的基本裝備我一樣不少。”

     “是呀,是呀,頭髮梳的那麼整齊,裙子那麼長,遮去下半身,只會讓人驚豔,嚇得到人才怪,拜托你可以看看電視,好好學學裡面那些前輩。”我一邊洗瞼,一邊不客氣的建議。

 玫兒站在鏡子前,興奮的拉着我衣袖:“我真的讓人驚豔麼?”

 做了鬼都這麼愛漂亮,真不知生前是如何,我翻翻白眼,并不理會她。玫兒卻對着鏡子裡我的模樣,一臉悵悵的遺憾:‘我已經好久没看到自己的模樣了,不過,想來比你美,倒是真的。”看,這就是玫兒,對一個好心收留她的人可以這般評價。

 我自顧自出了浴室,在客廳裡點了香熏,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玫兒跟了出来,鼻子嗅嗅,露出笑臉:“百合花的味道,我最喜歡,小薇和我品味差不多。”
  
    電視裡正播長篇電視連續劇,劇情無聊的讓我打哈欠。玫兒雙手托腮,在一旁不時用眼光瞟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說什麼就快說,我要睡了。”我調了個頻道,提醒她時間不多。
  
     玫兒迅速的移到我身旁,一臉獻媚:“小薇你好聰明,我想問,你為什麼跑到天台想自殺?”
  
     果然是這個問題,我起身換了個姿势,坐在沙發上:“你說,一個女人通常是為了什麼自殺?”

  玫兒蹙起眉頭,右手纖白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沙發背,“為情嘍。”她眼睛突然瞪大,詫異的叫起來:“小薇,你這麼理智的人也會為情自殺?”

  理智,再理智也不過是個女人,女人注定是要為情所苦。我輕輕嘆息一聲,無限感慨。子杭,知不知道我會愛到你殺了自己的地步,而對你,感情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個插曲麼。

  “現在不會了。不過,别把我同你混為一談。”我懶懶的舒展一下四肢,指指她身上的白衫。
  
     玫兒没好氣的哼了一聲:“以為我没看到你那時在天台穿的一身红衣,你就那麼想做厲鬼。”

  我注視着玫兒,一臉認真:“若是我死了,怎會善罷甘休,做鬼糾纏他一世,但你救了我,讓我重生,現下想來,哪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我還有大好日子要過,子杭,他算什麼呢?”順手拿起茶几上我與子杭的合影,猶疑片刻,终扔在一旁的垃圾桶。

  “要不要我去嚇嚇他,給你出口氣?”玫儿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大笑出聲:“算了吧,正義女俠,他要結婚,要娶誰是他自己的選擇,既然已經與我無關,又何必多此一舉。”起身吹滅了香熏燈,打個哈欠:“我睡了,你随意吧。”
  
     玫兒聞着自己的衣袖,快樂的叫起来:“咦,衣服上都是香香的百合花味道,小薇,明天别忘了再熏啊。”这个玫兒,倒真像是個孩子,我睡意朦朧的微笑着。

 催命的鬧鐘是一天開始的信號,我迅速起身。客廳裡的百合花香尚未散去,不見玫兒的身影,仿佛昨晚都只是做夢一般,我摇摇頭,如往常一般去上班。

  才到辦公室没多久,就看到眾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神色興奮的低着说着什麼。我歷來對小道消息没什麼興趣,就在自己位置坐下來,打開了電腦。

  佳荷悄悄走到我身邊,一臉神秘:“小薇,聽说了麼,我們的上司昨天遇鬼了。”

  我一怔,子杭遇鬼了?昨天是他結婚的日子,怎么會?

  見我懷疑的神色,她忙說出她聽到的消息:“是真的,昨天半夜,新娘都嚇病了,連夜送到了醫院裡。我男朋友昨天值夜班,那麼巧,遇到了,聽說那個新娘還不停叫著,鬼啊,鬼啊。真可怕。”

  佳荷的男朋友是醫生,那消息是不會錯的了。佳荷幸災樂禍的說:“那是報應呀,小薇,你說是不是?”

  佳荷是辦公室唯一知道我和子杭戀情的人,一直為我不平。不知怎的,鬧鬼的事讓我想起玫兒,不會是玫兒做的吧。因著這件事,上班時心不在焉,總是出錯,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偏要加班,待回到家,已經都快8點了。

  一開房門,一股飯香撲鼻而來,玫兒正在擺碗筷,看到我欣喜的叫起來:“來來,嘗嘗我的手藝,好久沒做,都生疏了。”

  那是我第一次回家面對的不是冷清,一股熱意湧上眼眶。待看到桌上的菜,不由瞠目結舌,炒蛋,煎荷包蛋,燉蛋,蛋餃....簡直是蛋的一家大聚會。

     “吃呀,不用太感動,也不要客氣,我住你這裡,總要幫你做點什麼。”玫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饑腸轆轆的我吃著玫兒煮的東西,玫兒坐在沙發上哼著歌,看著時尚雜誌,那一刻,我感到是溫馨。一人一鬼,雖然有些怪異,但用溫馨二字是我能想出最貼切的形容了。待我吃好收拾完,坐到她身旁才聽到她哼的是什麼歌“世上只有鬼鬼好,有鬼的人兒像個寶,投進鬼鬼的懷抱,幸福享不了。。。”哦喲,這麼可笑的歌詞都虧她編的出來,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若是長期和玫兒在一起,我的魚尾紋肯定大幅提增,拭著眼角笑出的淚花,我試探著問她:“玫兒,昨晚我睡了之後,你有沒有去哪裡?”

 玫兒的神色有些茫然“昨晚?”她做出冥思苦想的樣子,然後漾出個恍然大悟的笑“昨天你睡了後,我就去電影院看通宵電影了啊,到天亮時才回來睡覺。”

  “嗯,那你有沒有不小心逛到哪裡?”我提示“例如說,某個男人的家,嗯....例如說是子杭?”

  她的眼睛瞪得圓圓,“小薇,你在懷疑些什麼?”

  我小心斟酌著用詞,避免傷到她“玫兒,你看,昨晚我都說,其實子杭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明白你是好心,但是,實在也不必去嚇唬他們呀?”

  “我沒有去嚇唬他們啊,你看我這樣子,很嚇人麼?”她有些咬牙切齒,又擺出一副受傷得神情。

  “但我聽說,他們昨晚被鬼嚇到了啊,不是你,還有誰?”

  “這世界上又不止我一個鬼,那個男人壞事做多了,自然遭報應了。要知道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心有正氣的人怎會怕鬼,鬼怕他還差不多。”她扭過頭,看起來很是生氣。

  是我誤會玫兒了麼,我滿懷歉意,哄著她,“好啦,玫兒,是我誤會了,別生氣嘛。”為了轉移話題,我問她:“對了,玫兒,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玫兒依舊嘟著嘴:“死了就變這樣。”

  “那你是怎麼死的?”

  “自殺,為情自殺,蠢到家了。”她看起來無限感慨的樣子。

  我恍然大悟:“玫兒,原來你是因為相同理由才救我的。”
  
     她斜睨我一眼,那一刻,我看到她眼裡的淚光,想必有及其傷心的故事,玫兒救了我,但沒有人在關鍵時拉她一把,年紀輕輕就......

  “我怎麼會不救你呢?我看你那樣子,是一定會救的。”她喃喃自語著,淚水終於滑落白玉般臉頰,滲進衣服消失無蹤。
  
     玫兒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傷感來,“小薇,我要走了,以後你將看不到我了。”

  我大驚:“你要去哪裡?”

  “到我來處,小薇,你要好好的,好好生活啊,也不枉我救你。”玫兒落淚的臉龐擠出一絲笑意。

  “我原本不想告訴你,悄悄的離開,但不說再見,我不忍心。小薇,我要走了,再見。”

  我一把抓住玫兒的手,不願放開,她冰冷的手在我手中逐漸的消失,我看到她最後的笑意,聽到她含淚唱著“世上只有鬼鬼好,有鬼的人兒像個寶,投進鬼鬼的懷抱,幸福享不了。。。”玫兒,終於像氣泡一樣在我眼前消失了。

  玫兒消失了,但子杭那邊鬧鬼卻越來越厲害,我想念玫兒,企盼從別的鬼那裡得到她的消息,終有一日晚上忍不住跑到了子杭家。

  子杭臉色蒼白的開了門,見到我如同見到救星:“小薇,你來了。”雙手想擁住我,我冷冷用手揮開,心頭浮起厭惡,他妻子還在醫院,但雙臂卻想擁抱另一個女子。他神色閃過一絲詫異,他還當我是為了他來的,但錯了,現在我掛心的只有玫兒,我的鬼友,我想念她。

  坐在沙發上,聽得掛在牆上的大鍾敲了10下,子杭嚇得朝我身旁挨近,玫兒曾經告訴我,心有正氣的人是不必怕鬼的,看到子杭這副模樣,我輕蔑的冷笑。

  一團黑影在我們面前逐漸現形,子杭顫抖的緊緊拉著我的衣服,我揮開他,盯著那團黑影現形成為一個美麗的女子,咦,有何可怕?我舒了口氣。

  子杭已經恐懼的叫起來:“茉莉,放過我,茉莉,是我不好,我已經都承認了,求求你放過我。”

  名為茉莉的女子見到我有些詫異“于小薇?他也拋棄你了,是不是?”

  我無奈的點頭“他是怎樣的人,你該清楚,我無財無勢的,他怎會同我結婚。”

  茉莉咬牙切齒“我知道你也想自殺,但被救了,我沒你那麼好福氣,我死了,但我不會放過他。”

  “何苦,為這種人,不,他怎可算的上人,是畜生誤投了人道。茉莉,不放過他,就是不放過自己,早些投胎,再世為人吧。”我苦口婆心勸她。

  “就這麼放過他,那我不是白死了?”茉莉左算右算,覺得吃虧。

  我歎息一聲,囑咐她附耳過來,悄悄說了一句。茉莉又驚又喜,“怎麼我沒想到,這法子好。”她死盯著子杭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子杭毛骨悚然,不知她會用什麼法子折磨他。

  茉莉回頭注視我,盈盈一笑“不枉玫兒救了你一場啊。”

  我眼睛一亮:“那你認識玫兒?穿白衣,長頭髮的玫兒?”

  茉莉歎息一聲“原本你註定是要在他結婚那天死的,但玫兒違背天命救了你,她可就要受罰了,不過,她救你也是情有可原。我會為她求情,小薇,你放心。”說道此處,她有些悽楚“我真是羡慕你啊。”她眼波流轉的瞥我一眼,又意味深長的對子杭道“子杭,我走了,但你終將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茉莉慢慢消失了,我知道她不會再來了。子杭驚魂未定的問我:“小薇,你說了什麼話,讓她心甘情願離去。”

  我沒有理會,徑直走向門口,臨走時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那句話我不會告訴子杭,因為我對茉莉說的是:“投胎做他女兒,折磨他一輩子。”俗話說,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子杭今生註定要為他欠茉莉的罪孽還債的。

  隔天就是週末,我回家看望父母,經歷了這許多事,心情豁然開朗了,只是牽掛著玫兒。踏進家門的那刻,就聽到父母欣喜的叫聲“小薇,今天總算回來看我們了。”

  這是一對善良的老人,雖然並非我的親生父母,自從在門口撿到我以後,一直把我視同親生,這許多年他們不曾瞞過我,也幫我找過親生父母,但一直都沒有找到,但在我心裡,他們養育我長大,比親生父母做的更多。吃過飯,母親遞了件東西給我,“那,這是你的,可要自己保管好。”

  我一怔,見是條有雞心掛件的項鏈,“是什麼?”

  母親歎息“當時撿到你時,在你包裹裡的。我想大概是你父母留給你的。”

  我輕輕打開雞心,裡面一張小照,玫兒含笑在照片上注視著我。腦海裡響起她唱的那首歌,我恍然,一滴淚滴落在她的笑臉。

[ Last edited by 左輪仔 on 2005-7-12 at 06:00 PM ]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1 07:26 PM

2.
  自從玫兒離我而去,已經一年多了。有時候坐在公寓裡點燃熏香,彌漫的百合花香氣裡,總覺得仿佛玫兒會突然出現似的,笑著同我說:“小薇,你和我品味一樣。”與其說玫兒是我母親,不如說她更像是我的朋友。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分外想念她,但我也明白我的願望不過是奢求,玫兒是我生活中匆匆來去的過客,她不會再出現我的生活中。隨著時間的流逝,玫兒成了相夾中的相片,為記憶珍藏。

  由於公司最近並不景氣,所以大幅度的裁員,我也成了其中倒楣的一個。子杭故作遺憾的告訴我:“抱歉,小薇,公司的決定,我無力改變,看來,你只能另找工作了。”我看穿他眼裡的虛偽,是求之不得才是真吧,他怕我在他的總經理岳父面前透露些什麼,早就視我為眼中釘了,現在有了好機會,怎會不把我掃地出門。

  我淡淡的哦了聲,表現冷靜的出乎他的意料。子杭正想說些什麼表示自己的惋惜,辦公室的門開了,櫻櫻-他的妻子抱著嬰兒出現了。子杭頓時眉頭舒展開,發自肺腑的喜悅,站起身去抱孩子,摟在懷裡愛若至寶。小女嬰雪膚明眸,櫻桃般小口,雖幼已然是個美人胚子。

  我起身告辭,臨出門前,小女嬰忽然轉過頭來,對我眨眨眼,詭異一笑。我一怔,頓時記起,茉莉,那是茉莉,她真的投胎做子杭女兒,討債來了。子杭啊子杭,這回債主都逼上門嘍!我悶笑的肚子疼。

  失業了,開始有些鬱鬱,但想開了,也沒什麼,正好乘機休假一段時間,平日裡工作繁忙,想休假都抽不出空,這回好了,可以徹底放鬆一下。我在街上一直逛到天黑,拎著滿滿兩手的購物袋回了家。

  開門的刹那,發現房間裡燈火通明,不由一呆,以為自己上班時忘了關燈,等發現桌上的飯菜才欣喜的叫起來:“玫兒,是你麼?”

     玫兒的腦袋從廚房間探出,巧笑嫣然:“小薇,才回來,都等你半天了。”

  那一刻,我幾乎有些哽咽,今生今世以為都見不到的人,不,是鬼,又出現在我眼前。

  玫兒端出最後一碟炒雞蛋,放在桌上,大舒口氣:“好了,大功告成,快吃吧。”
  
     又是滿桌蛋的大會餐,我一邊吃,一邊譏笑她:“你的手藝僅止於此麼?”

  玫兒坐我對面,雙手支腮看著我,儼然一副美女沉思的模樣:“其他也會,但並不拿手,怕更被你看笑話了。”

  吃完飯,我習慣的點起熏香,斜倚在沙發上,雞心項墜從我衣領中掉出,玫兒瞥見,過來用手拈起,手微微顫抖:“小薇,你都知道了,是麼?”

  "我都不知道叫你媽,還是叫你玫兒,你倒瞞得緊。”我有些不滿。

  玫兒抬頭,恢復嘻笑本色:“我只是生了你,對你成長並沒盡責,你叫我媽,我會慚愧得很,還是叫我玫兒好了,我樂於做你朋友。”

  “你回去後,沒受罰吧?”我只擔心她的安危。

  “閻王好心,憐憫我,況且茉莉也為我求情,所以沒罰,你不必擔心。”她輕輕拍拍我手背,安慰我。
  
     我突然起了疑心:“你回來,是不是因為我....”

  玫兒急得直擺手,:“不不,你的劫數已過,以後都順利的很,別擔心。”還順利,我今天才被炒魷魚。我憤憤不平。

  “明天,買點植物回來擺擺吧,你這裡都沒什麼生氣。”玫兒環顧四周,向我建議,但我沒錯漏她眼光裡的一絲慌亂。她有事瞞著我。

  “玫兒,你那裡生活比較單純吧。”

  玫兒瞪著清澈的大睛,似乎奇怪我怎麼知道。

  我歎息一聲,人世間爾虞我詐,若玫兒在人間這幾十年,早就煉成老狐狸了,偏偏她還保持著單純個性,看來,作鬼也有作鬼的好處。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1 07:27 PM

3.
  第二天,我外出購物時,經過一家名為“仙境”的花店,想起玫兒的話,就走進去,想挑一盆容易養活的盆栽。正彎腰看著,突然聽到有人激動地叫我的名字“于小薇?”我直起身,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思維一下停滯,竟想不起來對方名字。

  "朱槿,記得麼,我是朱槿呀。”她急切的比劃著,指指她額頭上的淡淡傷疤。

  哦,我想起來了,朱槿,中學時一起淘氣的同伴。我也激動起來,怎會記不起,中學時候,情同姐妹,她額上的傷疤是我那一回不小心失手砸的,為這我內疚了好久,反倒是她並不在意。

  朱槿的懷裡抱著一捧白玫瑰,容色憔悴,我直覺有事,就拉著她找了家附近的茶室坐下來。

  “自從我搬家以後,我們有多久沒見了,5年,還是6年?”她有些悵然若失。

  “8年了,我一直都想和你聯麼,可你倒好,連個地址都沒留。”我帶點責怪。

  她不好意思的笑著:“開始是忙著上學,後來畢業了又忙著找工作,我想你也差不多。”

  “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啊,是不是身體。。。”我婉轉的表示自己的 疑 惑。

  她眼圈頓時紅了,垂下眼簾撫弄著手裡的杯子:“我倒沒什麼,是路桐,他...”

  路桐?是誰?朱槿解釋:“路桐,是我的未婚夫,本來今年我們打算結婚的,可是前兩個月他查出得了白血病。”說到此處,已經忍不住伏在桌上哀哀哭泣。

  可憐的朱槿,我同情心頓起,安慰例來不是我的強項,翻來覆去說得都是“會好的,你別擔心”之類。畢竟不是當事者,無法感同身受她的哀痛,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無力。

  看著朱槿臉色很差,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去醫院,就陪著她一起去看望路桐。初見路桐的刹那,竟有熟悉感。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瘦弱的路桐,談笑自若,絲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模樣。只在朱槿離開倒水時,才顯露淒然,呆呆看著她離去的方向,鄭重其事的對我囑託:“這些日子苦了她啊,你是她好友,好好勸勸她才是。”

  我連連點頭安慰:“我會的,你也別太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的病會好的。”

  路桐瞥我一眼,眼光裡帶著些失望:“生死有命,找不到合適的骨髓,我的病怎麼會好。我也認了,反正人難免一死,就是擔心她呀,放不下心。”長長的一聲歎息,竟然歎到我心底,頓時酸楚起來。

  陰暗的心情一直到家後也沒有恢復過來,電視開著,但卻視若無睹,腦海裡想著的只有朱槿和路桐這一對可憐的戀人。上天讓他們相遇,偏偏又捉弄他們,一旦失去路桐,我簡直不能想像朱槿會是如何。

  天漸漸暗了下來,我獨自坐在黑暗裡發呆,燈光亮起的刹那,覺得刺目抬手遮住眼前。

  玫兒好奇的蹲在我面前,眼神裡蘊著關切:“怎麼了?一個人發呆?”

  “玫兒,你說,為什麼上天總是要給相愛的兩個人磨難?”

  “經得起磨難的才是真愛,真金不怕火煉嘛。”她一本正經輕輕敲著我腦袋教訓我。

  “那生離死別呢?人都沒了,還談什麼其他?”我有些憤憤。

  玫兒微微側著頭,長髮散落下來,皺皺鼻子,很是可愛的笑了,“上天這麼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小薇,你別這麼生氣,只要你想通了人世間的任何巧合都不是無意義存在的,就會感激上天了。”

  她頓了頓,見我沒反應,又補充一句:“巧合,包括巧遇,例如說,今天你遇到一個很重要的人。”

  巧遇?我眼前一亮,:“玫兒,你早知道是麼,你知道我會遇到她,所以才....”

  玫兒神色有些慌張,左顧右盼辯解:"沒有,我怎會知道。"
  
     違背天意是要受罰的,我一凜想起玫兒救我的情況,頓時閉口。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1 07:28 PM

4.
  隔天,我跑到骨髓庫做了捐獻。沒想到,不久後,骨髓庫通知我有一名患者同我匹配,需要我去捐助。我心知肚明,除了路桐不作他人想。

  果然,路桐在骨髓移植後,身體慢慢開始恢復,路桐和朱槿簡直把我當作了救命恩人一樣看待。每次見到路桐總覺得親切熟悉,像是親人般,於是慢慢起疑心,覺得玫兒有秘密瞞著我。

  回到家,開始對玫兒逼供:“玫兒,我今天去看望路桐了,他身體比以前好了許多。”

  玫兒神色很安慰:“那就好,你救了他一命,將來好人有好報。”

  “我怎麼老覺得路桐像是我親人似的,玫兒,你該不是瞞著我什麼吧。”我有意無意的望著她。

  玫兒臉色大變,手指著我,顫抖的說不出話來。“你。。知道。。什麼了?”

  “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我們的骨髓剛好匹配,醫生說,骨髓移植最理想的供者是同卵雙生子,玫兒,路桐他不會是我雙胞胎弟弟吧?”才出口,覺得有什麼不對似的,但又抓不住重點。

  玫兒聞言一怔,接著捧腹大笑,長髮披散,笑得淚珠打滾,直不起腰來,一手指著我,幾乎喘不過氣“弟弟?你說路桐是你弟弟?哦喲,笑死我了。路桐比你小一歲啊,怎麼會是你雙胞胎弟弟?”

  “難道,是父親的兒子?”我再度提出疑問。

  玫兒斂了笑意,坐到我身旁,眼眸中水意盈盈“小薇你太聰明,我知道瞞不過你,遲早你會猜到,路桐,他其實是你父親。”

  我張口結舌,玫兒的回答出乎我的任何想像,玫兒高估我了,若不是她說,這個答案到死我也猜不出。
  我和你父親相愛的年代正值動亂,我們兩家都是資本家後人,怎會放過我們,你父親受不住那些莫明的恥辱,他向來心高氣傲,於是在一個晚上,服毒了。我痛不欲生,就把剛出生不久的你放在一戶人家門口,也隨他去了。”

  可憐的父親,可憐的母親,我憐惜的看著玫兒,玫兒卻粲然一笑,出乎我意料:“小薇,生死有命呀,不必為我難過。你父親比我先走一步,早早投胎了,而我在地獄裡過了這許多年,倒也想通了。但看到他今生多災難,一時不忍心才指點你....”

  “那你這麼做,是不是也違背了天意?”

  玫兒無辜的望著我:“我做了什麼?救人的是你,你積了功德,我可什麼都沒做。”說著,她狡黠的沖我眨眨眼。

  我舒口氣,放下心中大石,想起另一個問題。“玫兒,你這回可以待多久?”

  “我沒告訴你麼?”見我一臉疑問,玫兒吐吐舌頭,很不好意思“我已經升職了。”

  “嗯?”
  
     玫兒一臉得意,很神氣的告訴我“我現在的職務是白無常。”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1 07:28 PM

5.
  自從失業以來,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慵慵懶懶的享受生活。下午會泡上一壺茶或者咖啡,在陽臺上曬曬太陽,看看想看的書,或者學貓打個盹,愜意得很。若不是佳荷的來訪,我覺得自己已快與世隔絕了。

  向來熱情善良的佳荷,見我時卻吞吞吐吐,神色不安,談話時心不在焉,讓人感覺心事重重。我只做不知,自顧自談著自己失業後的生活,若她要說必定會說,我若逼她反倒令她難做。

  一壺咖啡快喝完了,屋裡已經漸漸暗下來,我開了燈,起身做晚飯。佳荷猶自坐著發呆,沒察覺我已經離席。正在舀米的時候,玫兒出現了,悄悄問我:“今天有客人?”

  “是啊,佳荷是我以前的同事。”

  玫兒好奇的偷偷探頭望了下佳荷,同我說:“小薇,你的朋友一臉死相啊。”
  
     我停下手裡動作,不解的看著她:“什麼死相?”

  玫兒右手在頸間做了個橫拉的動作,伸長舌頭,翻著白眼。

  鍋子從我手中掉落,發出“哐湯”巨響,米撒了一地。佳荷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小薇,出什麼事了?”隨之響起腳步聲。

  玫兒食指豎在嘴邊,做個禁聲的手勢,我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她放心的消失了。

  “小薇,怎麼了?”佳荷進來後驚訝的看著廚房地上一團糟。

  我掩飾著心頭的不安,強顏歡笑:“手滑了一下,鍋掉了,沒事沒事。”

  “我來吧,你可不擅長做家務活。”佳荷挽起衣袖,系好圍裙,麻利的從我手裡接過鍋子。

  佳荷向來是家務高手,同她在一起不必擔心餓肚子。我做著善後工作,將地上的米都清掃乾淨。一邊掃,一邊打量著佳荷,佳荷粉色的臉頰上散著幾絲卷卷秀髮,神情帶著點少見的憂鬱,但依然秀麗可人,想到玫兒的暗示,我怎麼都不能相信年輕活潑的佳荷會離開人世。

  自殺?他殺?交通意外?還是其他?人實在是太脆弱了,總以為自己是萬物之靈,但肉體卻摔不得,撞不得,打不得,連一場小小的感冒有時都會置人於死地。腦海裡胡思亂想著佳荷可能會遇到的不測,心卻越來越不安,乾脆放下掃帚,跑進了浴室。

  “玫兒,玫兒,你在麼?”我焦急的低聲呼喚著。

  “就知道你会找我。”玫儿在浴缸前渐渐显形,悠哉的坐在浴缸边沿,手托腮,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看着我。

  在我開口以前,她搶先一步:“我不可以洩漏天機,否則會受罰,小薇,你也不希望我受罰吧。”

  她眨巴著眼眸,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心一軟。

  我好言相求:“一點點,透露一點點不過分吧。怎麼說,你現在都是白無常了,這點權利總還是有的。”

  玫兒猶枯著,托腮的手指輕輕敲著臉頰,眼珠轉著,似乎在做重大抉擇。

  “小薇,一切都是命定,你改變不了什麼。我只知道2天後去拘她的魂,別的也並不清楚。”

  2天,我如被雷擊,佳荷只有2天可活了麼?正想再問得清楚些,浴室門被打開了,佳荷一頭捲髮搖晃著,像個洋娃娃般好奇看著我:“小薇,飯菜都做好了,你待在裡面做什麼?”

  我一驚,回頭看浴缸那裡已空,玫兒消失了。

  “我..洗臉啊。”我找個藉口,忙出了浴室。

  飯菜都已經在桌上擺好,佳荷是這裡常客,同我並不見外,洗了手就開始吃飯,但她吃的精神恍惚,只扒著碗裡白飯,並不夾菜。我則聽聞噩耗,沒有胃口,有一筷,沒一筷的戳著碗裡白飯。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佳荷起身,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接聽。

   “嗯,我在小薇這裡。。。不,我不想見你。原因?。。。你自己應該清楚。。。樂海,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不是因為別人,而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你威脅我沒有,我都下決心了。”

  樂海?她的醫生男友?兩個人吵架了麼?我的一臉疑問太明顯,佳荷看到我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我和他分手了。”

  “為什麼?我以為你們會結婚。”

  她歎息一聲:“從前我也這麼以為,但是小薇,他好高騖遠,又愛賭,把我的私蓄瞞著我投入股市,5萬虧至現在一萬都不到,這也還算了,偏偏又把我和他原本要買房的首期款輸光了,我原先以為他是個正直上進的人,可他的所作所為令我失望。”

  我愕然:“樂海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在我印象裡的樂海一直都是樂觀開朗,上進的,沒想到一下子會變成這樣。

  佳荷眼裡蘊淚,搖頭:“人是會變得,小薇,我已經不認識現在的樂海了。而且,而且”她說著突然忸怩起來“我又認識了明光。”

  明光?從什麼地方又跑來個明光?

  佳荷粉臉微微起了暈紅:“明光是我新鄰居,前兩個月才搬來,是個作家,他人很好。”說到這裡,她低下頭,不敢看我。

  這小妮子還怕羞呢,才想取笑她兩句,但一想到佳荷時日無多,心便重重沉下來。

  “小薇,我並不是見異思遷,是樂海令我失望後,我才....”她見我神色鬱鬱,頓時誤解,著急的辯解著。在她惶惶不安的眼眸裡,我看到她內心的罪惡感和惶恐。

  我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沒人能指責你,感情是雙方的事,與別人沒多大關係。不必太在意旁人眼光了,對的起自己的心就好。”

  謝謝你,小薇。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佳荷滿含感激的淚水。

  我正想提議她住下來,方便我照顧。玫兒突然出現佳荷背後,對我做了個手勢,見我沒理會,又做著口型。

  讓- 她-走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1 07:30 PM

貼住咁多先~~~
各位覺得好睇的話小弟再貼~
作者: GorrillaKing    時間: 2005-7-12 10:24 AM

good r.....u are the writer of this story?
gei ho r^^
Support!!
5 d post la.....look forward for the next chapter r..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2 01:42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GorrillaKing at 2005-7-11 02:24 PM:
good r.....u are the writer of this story?
gei ho r^^
Support!!
5 d post la.....look forward for the next chapter r..
我唔係writer, 只係轉貼~~
等有多d人覆先再貼~~
因為要轉返做繁體字~~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4 03:48 PM

6.
  雖然不明白玫兒這麼說的含義,但我改變了原先的主意,沒有挽留,而是把佳荷送出了家門。

  關上門的刹那,玫兒舒口氣,神情放鬆,纖手拍拍胸口,笑顏如花的慶倖:“還好你看懂了,我真怕你留她呢。”

  “說,你那是什麼意思?”我雙手叉腰,惡狠狠的看著她。

  “咦,小薇,你這模樣好難看呢?”玫兒笑嘻嘻的點著我鼻子,在我還來不及有下一步行動前,已經敏捷的移動到沙發上。

  我跟著坐過去,死纏不放。“好玫兒,我知道你可不是那麼狠 心 腸的人。”

  玫兒皺皺鼻子,眼睛笑成一彎月牙:“小薇,我早不是人啦,你忘了麼?”

  這個玫兒,才到人間沒幾天,就學壞了。

  見我一臉不滿要發作的樣子,玫兒趕緊討饒:“事情也許有挽回餘地,不過你別插手就好,千萬記住,這兩天不許找佳荷。”在我發問以前,她先堵住我嘴:“別問,那是天機,切記,切記。”在她慎重的眼光裡,我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

  因為對玫兒的承諾,即使整夜睡不安穩,吃飯不下嚥,日夜為佳荷擔心也約束著自己的雙腳不往佳荷那裡跑。直到第三天晚上接到佳荷的求救電話。

     “小薇..救我...快....啊~~”

  一聲淒厲的叫聲後,電話斷了。

  我突然醒悟,玫兒欺騙了我,若不是她這麼說,我此刻必定陪在佳荷身邊,那玫兒必定會因為我的在場而感到為難,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所以她支開了我。而我出於對玫兒的信任,一絲都不曾懷疑過她的話。

  我掛了電話,發瘋似的向佳荷家趕去,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急的趕去,我也不知道看到玫兒會怎樣,佳荷是我的朋友,我不忍見她死,那麼玫兒呢?如果我阻止了玫兒,她的下場又會如何?腦海裡各種念頭如驚濤駭浪般洶湧,但理不出一絲頭緒。也許玫兒的做法是對的,為了避免我為難。

  一口氣跑上6樓,已經喘得透不過氣,佳荷的房門半掩著,透過半開的房門我看到她跪在地上掩面哭泣,玫兒背對我站在她面前。

  “玫兒。。不。。不要。”我氣喘吁吁的努力支撐著跌跌撞撞走進去。但屋裡的情形大出我意料,屋裡除了佳荷與玫兒,地上躺著的是樂海,已經昏迷手裡仍緊握著一把手術刀,另一個瀟灑俊朗的男子站在佳荷身旁,但神色淒然的望著佳荷。

 玫兒很是意外:“小薇,不是叫你別來麼?”

  佳荷聞聲抬頭,卻不是看我,而是凝視身旁男子,淚珠成串往下滾落,泣不成聲:“明光,你何苦。。何苦如此。”

  名為明光的男子緩緩蹲下,望也不望我,他的眼裡只有佳荷:“佳荷,你活著就好,我自己怎樣並不在意。”

  怎麼回事?我用眼光把懷疑丟給玫兒。

  玫兒微微歎息一聲,指著明光:“沒看出來麼,他並不是人。”

  啊?佳荷愛上的竟然不是人麼?我瞠目結舌。

  “他在世時與人為善,積了不少功德,原本可以在地府裡做判官。可惜為了救佳荷,傷了人,逆了天命,真是可惜了,來世免不得受苦。”

  屋外遠遠傳來警笛聲,玫兒蹙著眉,催促道:“該走了,誤了時辰就更不好。”

  明光為佳荷拭去淚痕,坦然笑著:“佳荷,我要走了,也許下一世我們會相遇。你可要記著我。”

  “好,可不許耍賴,下一世我們約好要見面的。若見不到你,我到地府裡找你去。”佳荷急切的握著明光的手求著承諾。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明光輕輕的放開佳荷的手,退後兩步,對著玫兒說:“走吧。”

  玫兒上前握住了明光的手,他們逐漸在空氣中消失了。

  佳荷怔怔的望著空氣,喃喃自語:“下一世的約定,你可一定要記得。”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員警處理了,樂海因為蓄意謀殺被判了刑,他在法庭上一直說是有個叫明光的男子是第三者,並打昏了他,但調查的結果是明光早就在一年前去世了,他的話被當作瘋話不予理睬。

  佳荷的心情一直都沒有恢復過來,她開始相信前生來世,並嘗試吃素念經,我想她大概是想求上天 給 她一個下輩子與明光重遇的機會吧。

  玫兒因為我不信任她而同我賭氣,已經好幾天不出現了,一個人的日子突然覺得無聊起來。

  我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機長噓短歎的時候,忽然聽到玫兒溫柔的語聲:“想我了,是麼?”

  回過頭,玫兒正雙肘支在沙發背上,調皮的眨著眼睛,對我笑意盈盈。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4 03:49 PM

7.
  秋日陽光懶懶的下午,正適合窩在陽臺的籐椅上打盹,而我不得不出門的理由,是為了去照相館取一卷早就該取的照片。如果不是照相館的老趙連著打了幾個電話催我去取,恐怕我早就把照片的事拋在腦後了。

    推開照相館玻璃門的刹那,一個低頭看照片的女子走出與我錯身,身著淡紫色花連衣裙,項間鏈墜因著陽光反射發亮,耀花了我的眼,出於女人對飾物天賦的直覺,我發現她的鏈墜竟然是乘號的形狀(或許是交叉),鑲嵌著鑽石,看起來價格不菲。那只是一瞬間腦海的反應,閃過一絲奇怪,但並不在意,步伐依舊。

     剛走到櫃檯前,突然聽到屋外傳來驚呼,扭頭一看,發現剛才出門的女子正呆立在門前,照片撒了一地,神色驚恐。她怎麼了?我打量著她,那女子突然蹲下身,手顫抖的撿照片,而且撿起的照片全部背面向上,似乎不敢去看照片上內容。我好奇起來,照片上有什麼,讓她這麼害怕。

     “小薇,你的照片在我這都擱了兩個多月了,你當我這裡是銀行的保險箱啊?”老趙不客氣的敲著我腦袋。

     老趙是養父的朋友,向來不把我當外人,我嘻嘻一笑:“放你這,我放心的很,只要別問我收保管費就行。”

     老趙從抽屜裡掏出一疊照片遞給我:“那,收好了。小丫頭不上照啊,拍的夠難看的。

     我一邊掏錢,一邊假裝隨意的問:“剛才取照片的是誰?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老趙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我,“小丫頭這麼沒記性,那是老丁家的女兒,小時候和你一起調皮搗蛋的,叫丁什麼梅的。哎呀,就掛在嘴邊,怎麼一下子想不起來。”他焦急的用手指輕輕扣著額頭,有些冥思苦想。

     老丁家的?小時候?我靈光一閃叫起來:“丁若梅。”

     老趙頓時喜笑顏開:“對對,丁若梅,那丫頭可比你有出息,去年才從德國念書回來。聽老丁說,現在在一家外資企業當上主管了。”

     我不服氣的正想為自己辯上幾句,不被老趙看扁。一個身影突然來到我旁邊,原來離開的丁若梅又折了回來,她手裡依舊拿著那疊照片,但臉色蒼白,神情惶恐的問老趙:“趙師傅,你們這裡印照片的機器沒問題吧。”

     老趙怔了一怔,問道:“是不是照片印壞了,如果印壞了,我退錢給你。”

     若梅連連擺手:“不,趙師傅,你誤會了,只是,只是我的照片有點奇怪。我才想問問,是不是機器的問題。”

     “照片怎麼了,拿來我看看。”老趙伸手要去拿若梅手裡的照片,若梅本能的手一縮,老趙拿了個空。

     她帶著歉意,勉強笑笑:“也許,也許只是曝光問題吧,沒事。我是隨口問問,趙師傅你別介意。”

     她神情恍惚向外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注意過我。我原本打算叫住她,猶枯了一下,終於放棄。畢竟那是若梅自己的事,我何苦非要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插一手。讓她去吧,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她的世界沒我的份。

     與老趙閒聊一會才告辭,轉彎在人行道等綠燈時,發現若梅也在,她抬頭看我,我微微一笑,禮貌的招呼:“你好。”她眼神閃過一絲茫然,似乎想不起我是誰。

     “還記得田阿姨家的瘌痢狗麼?”我提示她。

     小時候,田阿姨家裡養著一條長毛獅子狗,我和若梅最喜歡去逗狗玩,那年夏天,父母給我剪短了頭髮,說是為了涼快。我和若梅也怕獅子狗熱壞,兩個人忙了一下午,結果獅子狗變成全身坑坑疤疤的瘌痢狗,我一直記得田阿姨那時的尖叫,足可震破窗玻璃。

     “啊,小薇,是你。”她終於想起,唇邊漾起一抹笑。

     “照片沒拍好?”我一時想不到說什麼,怕尷尬,就無話找話指著她的照片。

     若梅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身子晃了晃,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我一驚,忙扶住她,發現她雙手冰涼。

     “我的公寓就在附近,你大概是被秋老虎曬傷,到我那裡坐坐。”我對她提議。

     她猶枯片刻,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在我小小的公寓裡,若梅有些不安的端坐沙發,捧著熱茶的手還在微微發抖,那疊引人好奇的照片依然是背面朝天被放在茶几上。我在她對面坐下來,並不多言, 給她時間恢復。

     “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麼?”若梅突然抬頭望我。

     鬼?真算問對人,我可見過不少鬼。

     “當然有。”我毫不猶枯。

     “那鬼會不會害人?”她緊張的等待我的回答。
     
      我搖頭:“不清楚。也許會,也許不會。”暗暗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揣測著問道:“是不是,你遇到鬼了?”

      “鏘”,杯子掉地,碎片四濺,到處是茶水。

     若梅“啊”了聲,驚的跳起,但裙子已然濕了一大片。

     我趕快從茶几取過面紙,幫她拭去身上水跡,手忙腳亂間,不經意將茶几上照片拖散,撒了一地。

     若梅見狀竟然將我推開,蹲下身去撿地上照片。我一怔,也上前蹲下想幫她撿起。在我腳邊有幾張照片在掉下來時翻了個,變成正面向上,我撿起無意瞥了一眼,頓時驚訝的叫起來。

     照片裡拍的是外灘,背景是東方明珠電視塔,若梅在照片上笑得燦爛如花,但在她身旁竟然有淡淡的一個白影,顯呈人形,眉目依稀,是個男子。

     “你看到了。”若梅頹然坐倒在地,手裡照片紛紛掉落,忍不住雙手捂臉嚶嚶哭泣。

     “那是你害怕的東西,一個鬼?”驚訝過後,我仔細端詳著照片中的白影,不知怎的,竟然覺得那男子神情間似乎蘊含深情。

      “他糾纏著我,不肯放我。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手。”她驚恐的啜泣著,言語裡含著憎恨。

      我有些莫名其妙:“誰?是誰糾纏你?”

      "唐仲華。”她有些咬牙切齒。

      然後,若梅斷斷續續將唐仲華的事講給我聽。若梅到德國時,由於家裡經濟並不富裕,除了學費外,生活費都得依靠打工來維持。她在一家中餐廳找了晚上兼職的工作,唐仲華就是那家餐廳的老闆。身在異國,舉目無親的情況下,年輕美麗的若梅很快和唐仲華熟悉起來,兩個人陷入熱戀。唐仲華學歷不高,個性比較木呐,平時也不注重情調,雖然對若梅體貼備至,但時間久了若梅開始覺得兩個人之間並不適合,就慢慢疏遠他。就在若梅回國的前一晚,他喝醉酒在去找若梅的路上,被車撞了當場死亡。

     若梅眉目間有些悽楚:“我不愛他,但他死了,我還是很難過,畢竟我們曾經愛過。可是,沒想到我回國以後,拍的照片上竟然有他,他必定是怪我離開他,所以陰魂不散跟著我。”

     跟著若梅?我四下打量著自己房子,忽覺有些寒意。一陣冷風從陽臺吹進客廳,我微微打了個冷戰,突然有了奇怪的感覺,似乎這房子裡不止兩個人。

     外面天色已經快黑了,我開了燈,藉口拿掃帚,進了浴室。

     “玫兒,玫兒。。”我焦急的壓低聲音呼喚著。

     “嗯~~”打著哈欠,揉著眼的玫兒出現在我眼前。

     她鼻子嗅嗅,突然咦了聲,眉頭蹙起,精神一下子振作起來。

     “有鬼魂的氣味,小薇你招惹了野鬼回來?“她一副責怪我不乖的樣子。

     果然,我的預感竟然是真的。於是,我簡要把若梅和唐仲華的事告訴了她,玫兒聽得連連點頭:“必定是哪個白無常不小心錯漏了一個,那可是得扣好幾個月冥幣得大事,我做件好事,把他帶回去得了。”
我放心的出去繼續和若梅交談,並安慰她不必擔心。

     若梅輕輕扯著頸中項墜,柔柔弱弱的歎息:“小薇,我知道你好心,明天我就去廟裡燒香,替他做場法事,就盼他快點醒悟,畢竟人鬼殊途啊”

     我理解的點頭,若梅的看法和做法是對的,唐仲華死了魂魄戀著若梅不去,很癡,讓人同情,但對生者並不公平,畢竟若梅也有自己的生活。

     突然,玫兒出現在若梅身後,同我做了個手勢。我心神領會的拿起杯子,起身向廚房間走去。

     剛走進廚房,就聽到客廳裡傳來若梅的尖叫。我直覺的要跑出去,玫兒攔在門口似笑非笑:“看好戲吧,小傻瓜。”

     好戲?我一時沒明白,但聽從玫兒的話,在廚房裡向外張望。

     只見方才還傷感的若梅,此刻滿臉怒容的衝著鬼魂喊道:“你做鬼也不放過我?唐仲華,你以為我怕你麼。”

     唐仲華反而語聲淒然:“若梅,我是真的愛你。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那麼羞怯的看著我,一雙眼睛大大亮亮,我對自己說,這個女孩子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你念書這幾年,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我出,你想要的我儘量滿足,但那是我心甘情願,並不求你回報。你是這麼優秀的女孩,怎麼會真的愛上我,我一直都明白,但不斷的騙自己,你終有一天會被我感動。”

     若梅冷冷哼了聲:“說什麼不求回報?活著時一直讓我同你結婚,死了也糾纏我,不讓我好過,這算什麼愛我?若你真愛我,就離我遠遠的,該去哪兒就去哪兒。”

     “若梅,你太狠心,連我死了都不來看我一眼,一滴淚都不為我流,反而慶倖擺脫了我這個包袱。若梅,我怎甘心就此離去?”唐仲華緊握著雙手,漸漸激動起來。

     一個女人狠心起來真是可怕,我小瞧若梅了,她沒我想的那麼嬌弱,反而聰明得過了頭。我自以為是的同情她,原來真正的高手倒是若梅了,唐仲華不過是她前進路途中小小的踏腳石,過河拆橋,他被遺棄該是預算中事。

     我苦笑望著玫兒,玫兒撇撇嘴,很不以為然:“看,哪用你出面,連鬼都被她吃的死死的。”

     若梅含著怒意喊道:“我現在就到龍華寺裡去,有本事你跟我走。”接著我聽到大門砰的被關上的聲響。

     “他會跟去嗎?”我有些好奇。

      玫兒歎息一聲:“會,無論到哪裡,唐仲華都會跟她去。”

     “因為愛麼?但唐仲華明知道若梅利用了他啊。”

     玫兒斜倚在門旁,眼睛注視著窗外的黑暗:“因為契約。”

     我大奇“什麼契約?”

     她回過神,點點我鼻子,嬌嗔的說:“沒注意丁若梅脖子上掛的項墜麼?”

     “一個乘號。”

     “哈哈”玫兒眼睛笑成一彎月牙“孤陋寡聞,那是如尼字母,叫Gifu,是一個禮物,一種一個人給另一個人的東西。它有一個深層含義,收到禮物就將接受者置於對給予者的一種義務之中,它在兩者逐漸產生一種契約,愛或者影響的契約。”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玫兒這麼博學,驚訝的合不攏口。

     半晌才領悟過來:“那是唐仲華 給 她的禮物。”

     玫兒懶懶斜睨我一眼,很不屑的回應:“才想到啊,唐仲華用這種方式表示他的愛,但丁若梅可沒想到這些,只以為那是一件貴重的首飾。除非她把首飾毀了,契約才會失效,否則,唐仲華會跟她一輩子。”

     那若梅可得自求多福了,我不禁為她歎息,又想起件事:“玫兒,你怎麼懂這麼多?”

     她嘻嘻一笑,俏皮的吐吐舌頭:“從唐仲華那現學的。我答應等丁若梅有了悔意,再帶他走。”

     我瞠目結舌:“玫兒,你徇私舞弊。”

     “人間有人情,我這是鬼情,懂麼,別以為我們鬼都是冷酷無情的。”玫兒湊到我跟前,眼睛清清亮亮的瞪著我,一字一句。

     看,玫兒畢竟是玫兒!一朵笑意浮上我臉頰。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4 03:49 PM

8.
  朱槿和路桐在秋天結婚了,披著白色婚紗的朱槿美麗的像個小仙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路桐隨在她身側,不時用溫柔眼神注視她,那種幸福讓我羡慕,也讓我妒忌的想尖叫。婚禮採用戶外草地自助餐的形式,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讓人好想在這在如茵草地躺上一會。

     避開喧鬧的人群,我端著果汁和食物餐盤在僻靜處找了座位,當清涼的果汁滑過乾渴的咽喉,讓我忍不住滿足的歎了口氣。

     “原來這裡還有志同道合的人。”一個男子低沉悅耳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抬頭,只見面前站著個面容俊朗,高大成熟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我把食物挪過來些,方便他坐下。

     “與其待在那群麻雀中間耳朵受罪,倒不如清淨點享受美食。”我指著草坪那邊的人群發表看法。

     聽我這麼說,他不由笑了:“呵,那些人都是我家人親戚。”

     我頓時臉紅,暗暗責怪自己多嘴多舌,管吃就好,還亂講什麼。

     那男子倒也機靈,見我尷尬頓時替我轉圜:“我可是家裡出名的八哥鳥,比那群麻雀功力還高,你得有心理準備。”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頓時氣氛輕鬆起來。

     他向我伸出手:“認識一下,我是朱天浩。”我猶枯一下,看他滿臉誠摯,終於將手伸出:“于小薇。”

     “原來你就是小薇,久聞大名了。我從朱槿口裡聽說了你為他們做的事,可真要好好謝謝你。”他恍然大悟的神情。

     “多嘴的朱槿,真該拿針縫住她的嘴。”我反應快的沒經過大腦,她答應過我不宣揚,可天知道她究竟告訴了多少人。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我背後響起,接著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好啊,小薇,才一會沒見,就在我叔叔面前說我壞話。”

     我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她卻略含深意的沖我眨眨眼:“小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叔叔朱天浩,十幾歲就到國外念書發展,前幾天才從英國回來,別看他才三十多歲,可有本事的很呢,賺錢的公司開了一家又一家。他這次回來還打算在上海投資做生意呢。可惜呀!”她頓了頓,瞟了瞟我,又瞟了瞟朱天浩,神秘一笑“他忙著事業,都還沒女朋友呢。”

     這個朱槿,當媒婆的心思這麼明顯。自己幸福美滿了,就恨不得身邊人個個快點結婚。

     她拍拍朱天浩的手臂:“叔叔,我今天結婚,忙的很,你倒好躲這裡清閒。我可不管,你等會得負責把小薇送回家。”話剛說完,就聽得遠處有人叫她拍照。朱槿應了聲,拎起拖地的裙擺,匆匆忙忙趕過去。

     我和朱天浩面面相覷,忍不住都譁然而笑。我將食物餐盤托起,詢問道:“要不要來點?”

     朱天浩倒也大方,從盤子裡拿起一塊三明治就吃,畢竟在國外呆了許多年,不拘小節。

     “你這些年都在英國?”反正也無聊,我一邊吃一邊問。

     他笑著搖頭:“英國那鬼天氣我哪待得住,世界各地到處跑,一來為了做生意,二來我這個人喜歡旅行,正好順便到處看看。”

     說到鬼,我不由一動,停下手裡動作,專注看著他:“聽說英國那些古老的城堡都鬧鬼,是不是真的?”

     他微微沉吟一下:“的確如此,我曾經在一家有200多年歷史的古堡裡住過,晚上就曾經看到過屋裡有漂浮的人影。”他頓了頓,擔心我害怕,但見我唯有好奇的表情就繼續下去:“其實不光英國,世界上有很多地方都有鬼魂存在,只不過大多數的人拒絕去相信罷了。”

     “我們常把自己不能理解,或者害怕的東西當作不存在,那是種自欺欺人的做法。煉金術,巫術,魔法,那些東西因為我們的無知而變得神秘可怕起來。”說到這裡,他淡淡一笑:“小薇,你說呢?”

     我有些茫然:“我相信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但其他,我並不瞭解,所以不便發表看法,免得旁人笑我無知。”

     朱天浩臉色凝重起來,似乎若有所思:“無知並不可怕,但若是不懂裝懂就可笑了。”

     我一時沒有明白他所指,呆呆望著他。朱天浩突然一笑,站起身來:“怎麼同你談這些,怪力亂神的,要嚇壞你了。走,送你回家。”

     秋天的太陽下的很快,6點不到,天就逐漸暗下來了。坐在朱天浩嶄新的車裡,聽著神秘園的音樂,很舒適,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直到車子猛地一震,我才驚醒過來,揉揉睡眼悻松的雙眸,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麼了?”

     朱天浩苦笑:“爆胎了,小薇,真是對不住,我車裡的備胎前幾天才換上,現在車子可動不了了。”

     我頓時清醒過來,安慰他:“沒事,我自己叫輛車回去好了。”打開車門,我準備下車。

     “等等,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他用手機打了電話,通知修理廠來拖車,又攔了輛出租送我回去。

     朱天浩一直把我送到了家門口,我心下對他暗起好感,為了表示感謝,請他進來喝杯茶。他猶豫了一下,笑著說:“今天我看你累了,早點休息,喝茶麼,下次我請你,小薇,你會和我一起喝茶的,是麼?”
     
     我羞澀的點了點頭。

     曾經有人同我談起緣分,我憤憤不平的說,我相信有緣分,但我覺得自己不會那麼幸運遇到它。但,遇見他是緣分,不是麼?不知不覺嘴角緩緩揚起。

     “嘻嘻,小薇,他是誰呀?”玫兒不懷好意的圍在我身旁追問不休。

     我故作若無其事:“朱槿的叔叔,是朱槿讓他送我回來的,你可別多想。”

     “哦~~”尾音拉的好長,明顯聽出玫兒並不相信我的話。

     “鬼都像你這麼自作聰明麼?我看你們都該補豬腦了。”我惱羞成怒的橫她一眼。

     玫兒可憐兮兮的歎息:“女兒大了,留不住嘍。”說著嬌笑著躲開去,我又笑又氣的在後面追打著她。

     不久朱天浩就頻頻約我,他通常帶我去他的住處喝下午茶,坐在別墅外,一邊曬太陽,一邊聽著見多識廣的他談著各地奇聞趣談,是我一大樂事。

     “以撒。牛頓爵士認為自己是自然哲學家,事實上他大多數的作品致力於煉金術和預言,只有一小部分致力於科學。”

     我聽得駭然而笑:“我只知道牛頓是科學家,他也像古代道士圍著丹爐煉金?真不可思議!”

     天浩笑得前仰後合:“是,只不過他不穿道袍,設備更好些而已。”他俯身的時候,一枚墜子從衣領中滑出。一個五角星的墜子,我好奇的指著它問:“那是什麼?護身符?”

     他用手握住那五星,沈默片刻,突然笑了:“小薇,被你猜到,是護身符。”

     “原來你這麼膽小?”我忍不住嘲笑他。

     “對對,被你瞧穿了,不會看不起我吧?”他裝著可憐巴巴的樣子。

     我靈光一閃:“說個故事,說個離奇點的故事,我就不笑話你。”

     “哦”天浩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有了,我以前在英國聽過一個,你可別聽了害怕。”

     害怕?怎麼可能?見過鬼了還怕什麼?我心下暗自好笑。

     “從前,有個小男孩,家裡很窮,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鄉背井到其他地方生活,一個外鄉人,到哪裡都受氣,在他貧病交加快要死去的時候,幸好有個老人收留了他。那個老人叫亨利。克羅利,他的祖先曾經是金色黎明的成員阿雷斯特。克羅利。”見我眼露茫然,就解釋:“金色黎明是玫瑰十字會員創建的,簡單點說,金色黎明的會員都是一群對神秘術和神秘傳統都非常感興趣的人。”

    我半知半解的繼續聽著。

     “老亨利一輩子都沒有孩子,就把那男孩當自己兒子一樣看待,並在臨終前把阿雷斯特。克羅利的筆記送給了他。小男孩從筆記裡知道有個達成目的的捷徑.....”

    “煉金術?”我驚叫起來。

     天浩嚴肅的搖頭:“不,比這要可怕。我說的是魔鬼協定。巫師按照一定儀式來召喚惡魔,讓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辦事,對於巫師來說那是最危險的交易。當巫師和惡魔簽訂協定之後,被祈求的惡魔將在一個時期內滿足巫師提出的任何要求,但當過了時間限制,惡魔將永遠擁有巫師的靈魂。”

     我打了個冷顫,覺得身上起雞皮疙瘩,但仍然好奇:“後來呢?那個小男孩和惡魔簽訂了協議嗎?”
“對於走投無路的小男孩來說,雖然危險,卻是唯一機會。他用血在協定上簽了名,從此之後,他將花20年的時間利用魔鬼的魔力獲取玄妙的知識或者物質的享受。他變得非常富有。”

     “原來協議期限是20年。那後來呢,20年後惡魔有沒有來索要他的靈魂?”我聽得入迷,追問結果。

     天浩沖我攤攤手,很是無奈:“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故事的結局,說故事的人沒有告訴我。”

     我長長的出了口氣:“還好只是個故事,用靈魂和惡魔交易,不是浮士德麼?”

     “對,浮士德,歌德也許比我們瞭解的更多。”他的神情看起來若有所思。

     我看著天色不早,起身告辭。天浩開車送我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沈默著,等我下車之後,天浩從車窗裡探出頭叫住我:“小薇!”我應了聲,一回頭才發覺他的傷感。

     他深深凝視我:“小薇,或許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見面。我很高興能遇到你,你陪我過的這些天讓我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一絲慌亂縈繞上心頭,天浩要走了麼?我頓時覺得鼻子酸酸,忍不住道:“我以為你會留在上海。”
天浩淡淡一笑:“我也想,可是很多事身不由己。小薇,好好保重,可惜與你相處時間太短。”他輕輕歎息了聲:“小薇,祝你幸福。”

     說完這句話,他發動車子,離我而去了。我呆呆站在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車子,眼睛逐漸被淚水模糊。我不懂為什麼天浩要離開上海,離開我,我明明看到他眼裡的深情,難道他有難言苦衷?

     那個晚上我幾乎整夜沒有合眼,玫兒也知趣的不來打擾我,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刺耳的電鈴聲驚醒了我的惡夢,我擦了把冷汗,慶倖對方來得正是時候。看一看時間已經下午1點多了,披了件外套就跌跌撞撞的去開門。

     竟然是朱槿,眼眶紅腫,猶自抽泣著。我開了門之後,就懶懶躺倒在沙發上:“怎麼了,才結婚就和路桐吵架?我看路桐脾氣好得很,你呀得....”

     還沒說完就被朱槿打斷:“小薇,我叔叔死了,朱天浩死了。”

     我如被雷擊,怎麼可能,昨晚尚且好好的人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別開玩笑了,我昨天還見到他。”我聲音顫抖的駁斥她。

     “是真的,小薇,你聽我說,今天一早,我和爸爸過去看叔叔,才發現他死了,一點傷痕都沒有。我們報警了,法醫說是心臟病發作猝死。我在書桌上發現了這封信,是給你的。”

     朱槿淚水簌簌落下,我臉色蒼白的接過信,信封上面寫著“于小薇親啟”幾個字剛勁有力,恰似他為人。

    開啟封口後,我手顫抖的幾乎沒辦法拿穩信紙,深吸口氣才總算穩定下心神,細看信上內容:

小薇: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但不必為我傷心,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還記得我給你講過與惡魔簽訂協議的故事麼?我就是裡面的小男孩,為了出人頭地而跑到異國他鄉,過著備受欺淩的日子。在貧病交加的日子裡,我對自己發誓,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自己混得像樣了才回家。遇到亨利是我得轉機,他是個好人同時也是個巫師,教會了我許多東西。他留給了我阿雷斯特。克羅利的筆記,那是個無法抵制的誘惑。我在無數次的心理鬥爭之後,終於妥協,用血同惡魔簽下協議。

我在簽完協議之後,不甘心讓惡魔得到我不朽的靈魂,於是耍了個小小的花招。我同時又向上帝求救“激勵我,哦,上帝,用所有必須的情感,讓我從惡魔和所有邪惡的鬼怪魔爪下逃脫吧!”

我從惡魔那裡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財富,地位,該有的都有了。但每一天我都在擔心,一旦到了期限,惡魔將會出現索要我的靈魂,這20年來,沒有一天我是過得安穩的。

遇到你,是我這一生最值得慶倖的事情,我將我最灰暗的秘密只告訴了你。小薇,我多想再同你一起喝茶聊天,一起散步。但,我知道,今晚將是最後期限。

我不知道能夠逃脫惡魔的追索,若是萬幸得到拯救,那我將含笑離去。小薇,珍重,我將永遠為你祝福。天浩”

     看完信之後,我揪著朱槿的衣服,緊張得追問:“你發現他的表情是怎樣?天浩是不是面帶微笑?”
朱槿閃過一絲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舒了口氣,淚水終於滾落,不斷滴到手中信紙,字跡因著水跡而淡淡的模糊起來......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4 03:50 PM

9.
  已經是冬天了,天氣漸漸轉冷,我終於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公司擔任文員。雖然忙碌,但對於休息太長時間的我來說,那意味著重新開始,所以很努力得投入工作。因著快過年的關係,到處洋溢著喜氣洋洋的過節氣氛,我也不例外,早早為養父母精心準備了禮物,看到他們喜悅的神情,我暗自慚愧,他們的要求竟這麼低,兒女小小的一點付出就可以讓他們如此安慰。

     2003年的年初一,我一直睡到被電視聲吵醒,睡眼朦朧起床看到玫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手錶已經時間是下午1點多,忍不住一邊打哈欠一邊抱怨:“能不能把音量調輕點?吵得我頭疼。”

     玫兒橫我一眼,努嘴暗示壁上時鐘:“看看都幾點了,你和豬有的比。”

     “哼,豬有我漂亮可愛麼?”我伸伸懶腰,清醒過來,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指著玫兒瞪大眼:“現在是白天,你,你怎麼也出現?”

     “少見多怪,我過年放大假了。除了冥幣紅包外,還特許白天顯形。”玫兒很神氣的告訴我,但邊說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過,白天習慣睡覺了,一下子還真不習慣,我去睡會再來。”

     看著玫兒漸漸消失,我無奈歎息。走到門口,突然發現地上有封信,撿起來一看,信封上竟然是一片空白。大概是誰從門下的縫隙裡塞進來的。我有些好奇,是給我的麼?

     猶豫片刻,好奇心占了上風,終於忍不住打開來。

“成添:還記得2年前的約定麼,我不遠萬里如約而來,又怕時光流逝你已經忘了我,我整夜在門口徘徊,終不敢敲門。如果,你還記得我,今晚9點在街心花園的大樹下見。白曇”

     原來並不是我的信,也許是誰發錯了吧。等等,成添,這個名字很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努力在記憶中搜索,終於想起,一年多以前,我剛搬到這裡的時候,前任房客留下過幾本書,上面的署名正是成添。想必是搬家時沒有通知舊友,禁不住歎息,女人都是多情而脆弱的,那在我門口徘徊整晚的女子為了見面忐忑不安時,怎知道房裡睡得並不是她日夜牽掛的男子,而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人。

     一個女子不顧路途遙遙,趕到這裡,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裡等待,我必須告訴她成添已經不住這裡了。也許,她不久會找回他,也許她最終會失望,但無論結局怎樣,通知她這個訊息是我該做的。

     8點半吃過晚飯,我換外出服時,玫兒出現了,睡覺的確對美容有好處,補眠後得她看起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小薇,到哪兒去?”玫兒雙臂撐在沙發背上,看著我動作,不解的問。

     我神秘一笑:“約會。”

     玫兒的眼睛頓時一亮:“和誰的約會?”

     自從天浩去世之後,我已經好久沒有出門同人約會了。所以,玫兒的好奇是可想而知。

     只是想起天浩,總令我忍不住傷感。也許是天浩的離去,令我有切膚之痛,對旁人得分離難以視若無睹,所以今天才會去赴約。

     我神情黯然,因為不想讓玫兒擔心,於是勉強笑笑:“暫時保密,回來告訴你。”

     走出門的刹那,一行淚水滾落,天浩,你現在還好麼?如果你有知,你也會同樣想念著我麼?我咬著唇,使勁拭淚,但不知怎的,淚水卻越拭越多。

     外面很冷,冷風吹得我臉冰冰涼,由於過年的關係,路上行人很少,我一路小跑去街心花園,快到時,突然聽得空中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響,不知不覺停下腳步,抬頭看夜空,有五光十色的焰火在閃耀,不過是片刻的光輝,然後消逝。

     “很美?不是麼?”一個男子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我被那些美麗的火光迷住了:“是,很美。可惜太短暫。”

     一聲輕輕歎息:“美麗的東西都不會長久,無論是焰火,愛情還是花。”

     我回過神,注意到身邊的男子略帶滄桑。又一個為愛所苦的男子,世人總是被愛情折磨的形容憔悴。

     “焰火如果不曾有過耀眼的瞬間,一朵花如果錯失花期,愛情如果始終無蹤跡,那麼它們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短暫熱烈的存在過,卻可以讓人記憶永恆,那比得一些無意義的F西不是更有價值。”我思忖片刻,緩緩說出自己看法。

     他沈默著,然後淡淡一笑:“或許,但沒有人不想永恆。”他朝我微微頜首,便大步離開了。

     我呆立片刻,聽得大鍾敲響的聲音,忙向街心花園的大樹下跑去。

     大樹下的長椅上正坐著個穿白色毛衣的女子,一頭俏麗短髮,聽得我跑步的聲音,連忙站起身向我看來:“成添。。”昏暗路燈下,看到我臉龐,她頓時露出失望神情,低下頭緩緩坐下。

     我喘了口氣,定定神,慢慢走過去坐在她身旁:“你是白曇?”

     她抬起頭,露出驚訝表情,直直瞪著我,小巧的嘴微微張著,好半天終於顫抖著問:“你是他女朋友,是成添讓你來的,是不是?”說到後來,眼眶裡淚珠已經盈盈欲墜。

     “不不,你誤會了,我不認識成添,也不是她女朋友。”我連連擺手辯解著,並暗自佩服白曇的想像力。

     “那你是。。?”她的眼眸帶著懷疑在我身上打量。

     我理了下思路,把大致情況同她說了一遍。

     白曇喃喃自語著:“搬家了,竟然是搬家了,虧我那麼遠趕來。他竟然搬走,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看她痛苦的模樣,我不知怎麼去安慰:“你可以去找他,他應該有朋友,或許你可以找他朋友問問。”

     白曇緩緩搖頭,淚珠在摔頭刹那掉落在如玉臉頰,悽楚的可憐。“他連搬家都不告訴我,我還去找他做什麼?他早已忘了我。”

     默然,在冬夜冷風中,我陪著一個陌生女子掉淚。

     “認識成添是在醫院的草坪上,我們在那裡遇到,他請我吃香草冰淇淋,他告訴我香草是由香莢蘭豆做的。香莢蘭豆剛採收時並沒有香味,必須用熱水或蒸汽燙一下,在恒溫箱中房三小時,再置於25度室溫下過夜。如此7天,果莢變成巧克力才密封包裝出售,要等幾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才會變香,那時就可以放在各類食物裡加香食用了。成添說生活也是如此,必須經過無數的摧折,最後才能體會到甜美。”她含淚淡淡描述著。

     “在我出國前,我們約定,2年後今天,我們會在一起慶祝新年。這兩年,由於這個約定的支持,令我熬過痛苦的日子,但,現在我的等待還有以後都沒有什麼意義了。”她的眼光逐漸茫然起來。

     “當然有意義,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意義。”一個男子嚴厲的聲音斥責她。

     我和白曇驚訝的抬頭,見路燈陰影下,站著個男子。他踏前一步站在燈光下,我才發現是剛才看焰火時遇到的男子。白曇驚喜的叫起來:“成添,你終於來了。”

     男子也神情激動,但勉力克制著自己,眉頭緊皺:“曇兒,你答應過我的,記得麼,出國前答應過我什麼。”

     受到斥責的白曇象個孩子般委屈低著頭,“無論怎樣,都要努力活下去。”

     “好,既然你記得你的承諾,那就馬上回去。”

     白曇抬起頭,盈盈雙眸深深凝視著成添:“成添,告訴我,你可會等我?”

     成添沈默片刻,堅定的說:“會,我一定等你。曇兒,若你違背自己的諾言,我不會原諒你,從此以後你再也見不到我。”

     “好,我放心了,這就回去。”白曇滿意的笑了,淚珠猶自掛在腮邊,但卻笑顏如花。

     “成添,新年快樂!”她輕輕對著成添揮揮手,緩緩向後退著,一轉身跑進了黑夜裡。

     成添輕輕的回應著:“新年快樂!曇兒!”注視我片刻,欲言又止,但終於默然準備離去。

     “你沒有影子。”我淡淡丟了一句給他。

     他挑起眉毛驚訝的看著我,然後苦笑:“是,我沒影子。”

     “怎會去世?”

     “惡性腫瘤,癌細胞擴散全身,無藥可救。”

     “你騙了她,你已經等不到白曇了。”我很是憂傷。

     成添眼眸深深注視著白曇離去的方向,滿含傷痛:“總得給她個理由活下去。”

     淚珠盈上我眼眶:“她會好好活下去,我相信她會。”

     歎息,成添的歎息竟然讓人感覺心痛,那種無可奈何的心痛。愛原來會讓人如此疼痛,我正想安慰他幾句,玫兒突然出現我眼前。

     她擋在我身前,一臉警惕的注視著成添,“小薇,你沒事吧?”

     成添則是恍然的神情:“怪不得明知我不是人,你都這麼鎮定,原來如此。”

     玫兒怎麼會突然出現,我的驚訝顯露在臉上,玫兒斜睨我一眼,揮了揮手中信紙“我聞到這信紙有靈魂的味道,擔心你,才出來找你。”

     信紙?那是白曇寫的信啊,難道白曇。。。我不能相信我所懷疑的,只把眼光看向成添。他了然但卻微微搖頭,示意我猜錯了。

     玫兒懷疑的看我,又轉而看向成添:“打什麼啞謎?”

     “白曇不是鬼,她因為心臟手術而處在昏迷狀態。但一直記得我們的約定,即使是在昏迷中都念念不忘。”成添終於同我解釋。

     “所以,她的靈魂不遠萬里回到這裡同你見面。”

    “我本不想見她,可當我察覺到她失去求生意志,才不得不出現。 ”

     愛是可穿越任何時空的,他與她陰陽兩隔,一旦察覺到對方的危險,立刻出現。只要對方活得好便也是自己的幸福了。

     玫兒悄悄拭去眼角淚珠,向成添伸手:“走吧。”

     成添鎮定自若的上前牽住她的手,回頭看我一眼:“謝謝你替我隱瞞。”我微微點頭。

     我看著他們逐漸在空氣中消失。偌大的公園只剩下我一個,我孤零零的站在路燈下,唯有影子為伴。抬頭看到夜空中絢麗的焰火逐漸隱沒在黑夜,只是一瞬間,但璀璨得不可思議。在我還未察覺時,一行淚已經滑過臉頰,我低低喚著“天浩”,胸口突然感覺疼痛.....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4 03:51 PM

10.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在新的工作環境裡認識了不少新同事,人際關係沒有以前那麼複雜。也有男同事向我暗示好感,但鑒於前車之鑒,我敬謝不敏,常常淡淡一笑故作不知,時間長了,他們也萌生退意,只拿我當單純同事看待。我喜歡這種平淡安逸的日子,每天都能保持好心情。
     
      2月14日情人節,這個西洋的節日已經成了許多戀人互相表示愛慕,增進感情交流的機會。從一早開始,就有女同事不斷收到花。紅色玫瑰,粉色鬱金香,白色百合,辦公室裡洋溢著喜悅和歡笑。不是不羡慕那些濃情蜜意,但很多東西並不能順人心意,我略帶傷感的想起天浩,忽覺鼻子發酸,趕忙趁人不留意去了次洗手間。

     下午5點不到,老闆為了約會提早走了,這下其他人更是忙著收拾整理東西溜走,沒一會,辦公室裡只剩下我一個。看著手邊大攤工作,忍不住苦笑,反正無處可去,加班吧,早點把事情做完也好。

     6點,覺得有些餓了,就為自己泡了杯咖啡,一邊喝一邊吃餅乾充饑。突然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響,抬頭見門口站著個穿粉紅色裙裝的年輕女子,帶著些怯生生的笑意,詢問的望著我。

     “進來坐吧。”我站起身,熱情的招呼。

     她見我很友好,於是頓時放鬆神情,過來坐我一旁。

     “找人還是有事?”我替她泡了杯熱水,遞給她。

     她卻沒有接,略帶歉意:“我不喝熱水,一向都喝冷水。”

     我一怔,收回手,又替她倒了杯溫開水。她猶枯一下,接了過去,放在一旁。

     “以前我在這裡待過一年,今天正好路過,想過來看看。”

     哦,原來是以前在這裡工作的職員,還真是念舊。

     “那可不巧了,今天情人節,他們都提早走了,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我很遺憾的告訴她。

     她溫婉的笑著:“沒關係,我只是回來看看。對了,你今天怎麼還留在這裡加班,沒有約會嗎?”

     約會?我搖頭:“有約會的人怎會留下來加班。”

     她頓時同情的望著我,又低聲哀怨的說:“我也是,沒有愛或者失去愛都是女子的悲哀。”

     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嚼著餅乾卻味同嚼蠟,乾脆扔在一旁。

     她起身走到角落的辦公桌,輕輕撫摸著桌面道:“雲豐還坐這裡麼?”

     王雲豐,她卻直呼雲豐,好親熱的稱呼。我漸漸若有所悟,她是來這裡看一個人,那個人對她而言意義非同一般。王雲豐真是好運,在他高高興興同女朋友約會時,竟然有另一個女子牽掛著他,特意跑到這裡來看他。

     “是,他一直坐那裡。”

     她抬起頭,看到我神色,於是了然的一笑,眼光逐漸迷離似乎看到了從前:“雲豐以前對我很好,他記得我那些小小的嗜好,總是處處照顧我。有時候空閒下來,他會同我說說 心 裡 的煩 悶,我不善言辭,只有聽著的份,哪裡會安慰他。那些日子,現在想起來真是快樂!”

     她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知道有人關心,愛護著自己,那真是種幸福啊!”

     美好的愛情總是令人不時的回憶,我明白她的感覺,深有同感的點頭。

    “你呢?你的愛情又是怎樣?”她有些好奇的看著我。

     我?想起天浩,一陣傷感:“他離我而去了,但我時時會想到他,午夜夢回時總覺得他會突然出現在我身邊,叫著我名字,同我說,小薇,那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唉,有情人的生離死別是最讓人難過的。”她過來同情的安慰我:“但是,離去的人也希望活著的那個能夠生活的幸福美滿,愛就是希望對方過得好,過的快樂。雖然雲豐不再需要我,但我還是希望他快樂,希望他過得好,希望他甚至能在偶爾的時候想起我,那我就滿足了。”說到後來,她的眼眶中珠淚盈盈欲墜。

     她拭著淚,卻努力想擠出個微笑來證明她的話。一個可憐可愛的小女人啊,我歎息一聲,遞上面紙。
“謝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

     “打擾你很長時間,我也該走了。”她頓了頓,目光裡含著祈求的同我說:“別告訴他我來過,好麼?”
我點點頭明白她的心意。

     她頓時笑顏如花:“謝謝你,對了,怎麼稱呼?”

     “于小薇,叫我小薇就好。”

     “我叫杜鵑,很高興認識你。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是來做最後告別的。小薇,你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幸福的。再見了!”她走到門口,含笑同我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杜鵑走後,我怎麼都靜不下心辦公,乾脆收拾東西回家。

     剛走到家門口,發現有人等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束花很不滿的瞪著我。

     “于小薇,你是于小薇嗎?”

     我有些莫名其妙:“是,我是。有事情嗎?”

     一支筆和一份單子遞到我面前:“我是速遞公司的,簽收吧。都等了大半天了。”

     簽完名字,單子立刻被搶過,一束花和一個小巧的禮物盒被塞到我懷裡。那個人飛快的跑下樓,我聽得樓下傳來發動摩托車的響聲,想必是去趕約會。

     我忍不住展顏,開了房門, 心裡猶在想是誰送的。

     玫兒躺在沙發上看雜誌,聽到開門聲,抬頭看到我懷裡的花,立刻向我撲過來,驚呼:“好漂亮的白玫瑰啊,是哪個呆子送的?”

     我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打開禮物盒的刹那,一張紙條掉落下來,我俯身撿起“小薇,也許我不能親手將禮物送到你手裡了,但我會一直祝你幸福!天浩”

     是天浩送的,他雖然走了,但早早為我就做了安排。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條白金的手鏈,鏈扣處垂蕩著一顆小小的心。將鏈子系在左手腕上,那一刻彷佛感覺天浩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 再 也忍不住,一邊微笑著一邊掉淚。

     玫兒怔怔看著我,然後悄悄轉過臉去拭眼睛。晚上,我夢見了天浩,看到他殷殷囑咐我:“小薇,你要過得好才是。”早晨醒過來,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眼睛微微有些紅腫。

     我用冷水敷了眼,又照常去上班,中午閒暇時記起杜鵑,於是悄悄問同事邱鈴蘭:“我們這裡以前有沒有一個同事叫杜鵑的?”

     鈴蘭看我的神情,有些驚訝:“我都在這裡待了7,8年了,都沒聽過有這麼個人。”

     現在輪到我驚訝了,我扭頭注視著角落的位置,王雲豐一邊在給桌上新搬來的文竹澆水,一邊笑著同人說:“真是可惜我以前那盆杜鵑花了,開花時才好看呢,不知哪個冒失鬼澆熱水把它澆死了。想起來都心疼,我都養了好幾年了。”

     杜鵑花?我頓時領悟過來,撫著左手腕上的鏈子,那顆小小的白金製成的心在我腕上輕輕晃著,那一刻,我傷感的體會了杜鵑的心。
作者: agip    時間: 2005-7-15 04:48 AM

Good story. Thank you for sharing!!
作者: 古文    時間: 2005-7-15 06:09 PM

好正 個故仔
作者: hideaki    時間: 2005-7-15 06:49 PM

支持!!
感謝分享~~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5 10:33 PM

多謝各位支持~~~
再黎~~仲有好多


11.
  是清明節了,天氣並不好,總是雨意朦朦,像掃墓人的心情,帶著陰霾和不能抑止的潮濕。我撐著傘,在天浩的墓前放上一束白玫瑰,看著墓碑上他含笑的臉龐,讓我感覺溫暖,好像他只是暫時離開似的。

     “天浩,我找到新工作了,生活還算不錯,雖然平淡卻也安逸。你的禮物收到了,我很喜歡,你一向都最懂我心意。看,很合適,不是麼?”我將左手腕上的手鏈微微晃動,展示著,我總覺得他會看到,聽到。

     離開墓園的時候,發現雨裡掃墓的人並不多,可能是天氣不好的緣故,看他們靜靜佇立在雨中,即使是遠遠的,旁人也可感到他們的悲哀。死亡帶走了一些人,又給另一些活著的人留下創傷。

     我慢慢走出墓園,心情很寧靜。一個人在雨裡靜靜走著,可以容自己細細回憶,體味以及懷念。雨漸漸大了起來,傘已經遮不住那四面襲來的雨絲,我看到旁邊有一家名為“思念”的小禮品商店,於是走進去避雨。

     店裡的佈置很精緻而典雅,玻璃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可愛的小禮品。有個穿淺藍色毛衣,牛仔褲,梳著馬尾辮的女孩正坐在那裡繡花,看到我進來,很友好的衝我微笑:“隨便看看吧。不買也沒關係,今天天氣不好呢!”的確,壞天氣顯然影響了她的生意,店堂裡只有我一個顧客。

     我看了看外面,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盤算著避過這一陣再走吧。反正閒著,我沿著玻璃架慢慢看過去,有可愛的KITTY貓擺設,SNOOPY的相架,星形的鬧鐘。。。那些小玩意看起來令人愛不釋手,我一樣樣拿在手裡細細端詳,又小心的放回去。

     一個吊燈造型的熏香爐吸引了我的注意,下面是插蠟燭的白色燭臺,而微微晃動著的吊燈是可愛的粉綠色。拿在手裡頓時喜歡得不舍放下。

     “那個10元。”女孩子抬頭看到我喜歡得樣子,輕輕說。

     10元並不貴,我馬上掏錢買了下來。

     女孩子將繡花放在一旁,起身收錢,同我寒暄:“喜歡香熏?都喜歡什麼味道?”

     “我一直都用百合花精油。”

     她頓時笑了:“很清甜的味道,不過一直用相同味道,不會想換換麼?”

     換?我搖頭:“也許因為喜歡,所以習慣了,也不會想到用其他的了。”

     “看來,你倒是個很執著的人,那可並不一定是好事哦,有時候改變一下習慣,可能會發現其他的也不錯。”女孩子一本正經的建議著。

     改變?我心一動,突然覺得她的話很有哲理。

     “那,你推薦一下,還有什麼味道比較好?”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做出嘗試。

     她在貨架上翻著,喃喃念道“丁香,薔薇,薄荷,紫蘇,熏衣草,啊,有了。”她很高興的把找到的深紫色小玻璃瓶托在手心,舉到我面前“玫瑰,試試用玫瑰吧,香味不錯,據說還可以讓人皮膚好呢。”
被她的快樂感染,我也愉悅起來:“好啊,就買玫瑰吧。”

     這實在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一邊替我包裝一邊說:“康復大家張子和在《儒門事親》裡記載 以蘭除其陳氣 ,用桃花使病人 神日冒,氣血日和 。古時端午節焚燒艾葉,菖蒲驅疫避穢,你看,我們中國人多聰明,那麼早就知道使用香熏了呢!”

      咦,她懂得還真是不少呢,見到我驚訝的樣子,她忍不住得意的開懷:“別被我唬住了,我是才從書上看來的,在你面前現買現賣了。”

     和她聊天倒是愉快,我看了看外面,雨勢逐漸小了,該是回家的時候。

     臨出門前,她清脆的嗓音傳來:“以後再來光顧哦!”我笑著點頭揮手,同她告別。

     回到家,天色已經漆黑,雨依舊纏綿的下個不停。

     我打開燈,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玫兒不在,她昨天就同我說過,清明節諸鬼放假,她忙得很必須到處巡邏,免得到時候哪個鬼不守冥界規則,跑到人間搗亂。萬一哪裡出個岔子,閻王怪罪下來可不得了。

     一個熱水澡讓我全身暖和起來,我在熏香燈裡倒入精油和水,燃起燭火,看著霧氣慢慢飄起,玫瑰的甜香逐漸彌漫了整個屋子。的確很好聞,很舒服的味道,我忍不住打個哈欠,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蜷縮著睡著了。

     朦朧間聽到有人輕聲啜泣的聲音,是誰?玫兒麼?不會,玫兒今天應該不在,那是誰在哭呢?這麼一想,心中頓時一凜,神志開始清醒過來。我揉揉睡眼悻松的雙眸,努力振作精神,向前看去,突然嚇了一跳。

     一個穿白色裙裝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哭泣,離我不過一米的距離。

     “你是誰?是鬼麼?”見過太多鬼魂,除了開始的驚訝外,倒並不覺得害怕。我記得玫兒同我說,鬼是能幻形的,若是你 心 裡 把 它想的可怕恐怖,那麼它感應到你的想法,就會以你最怕的形象出現,若是你認為它是美麗的,它就是美麗的。所以遇鬼時,保持鎮定就好。

     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抬起頭,我看到她秀麗動人的臉龐,是個美女呢!

     “你,你不怕我麼?”她膽膽怯怯的瞥了我一眼,又趕快低下頭去。

     我搖頭微笑:“你這麼美麗,我怎會怕?何況我見過不少鬼呢?”

     她看起來微微有些驚訝:“哦,你膽子真大。”說著又繼續她的抽泣。

     “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清明節,怎麼不回家看看呢?”

     “嗚~~~我回不去!”說道這裡,她更傷心了,害得我都擔心她會哭得透不過氣。

     看她這麼哭的趨勢,看來一時半回都止不住,我乾脆起身泡了杯茶。

     “你可以同我說說原因,或許我可以幫忙,我認識一個白無常。”我熱情的向她建議。

     她哭聲漸漸小了,但抽泣仍止不住,斷斷續續的說著自己的經歷。

     她叫林紫蘇,原是一個孤兒,自小父母雙亡,是叔叔林鵬和嬸嬸帶大的,但又不得他們疼,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準備找份工作獨立,結果在上班的第一天被一輛亂闖紅燈的車給撞死了。賠償的幾萬元錢都落進叔叔嬸嬸的口袋,她卻連塊墓地都沒有,把她的骨灰草草藏在了一塊荒地。沒多久,那塊荒地被人買下承包種花了,種的幾畝都是玫瑰花。不知怎麼搞的,她的魂魄竟然被玫瑰花當作養分吸收,從此動彈不得,直到玫瑰花被採摘,又煉成精油,她的魂魄就一直關在那小小的玻璃瓶裡不能釋放。

     “嗚~~我連安身之處都沒有,也沒人燒錢給我,活著時做人那麼可憐,沒想到現在連做鬼都這麼慘!”說到淒涼處,她忍不住放聲痛哭。

     還真值得同情,我心頓時軟了:“明天,我去找你叔叔嬸嬸,讓他們給你買塊墓地。”

     紫蘇可憐兮兮的望著我:“他們怎麼肯聽你的話?”

     “若是不聽,你就現形,他們怕了怎會不依?”我胸有成竹。

     她頓時欣喜起來:“那就多謝你了。”

     第二天傍晚,我按著紫蘇給我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叔叔嬸嬸家。一邊按門鈴,一邊握著那瓶裝有紫蘇靈魂的玫瑰精油,暗自打著腹稿,如何勸服他們。

     門開了,一個斯文的年輕人 疑 惑的看著我:“你找誰?”

     我努力友好的微笑“請問林鵬住這裡嗎?”

     “哦,是的。請進來說話吧。”他開了門讓我進去。

     我在沙發上坐下,一個年輕的孕婦從房間裡走出來,好奇的看著我。

    “你父親不在嗎?我找他有點事。”

    他遞了杯水給我,:“我父親?你不是找我的嗎?”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林鵬不是你父親?”

    “林鵬是我。我父親在我3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疑惑的看著我回答。

     怎麼回事?我腦子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

    “嘻嘻,謝謝你哦,小薇。我可終於回來了。”隨著紫蘇清脆的笑聲,她漸漸在我面前顯形。孕婦低呼一聲,頓時嚇昏了過去,沒等她倒地,眼明手疾的林鵬趕緊扶住她身體,將她抱到沙發上放平。

    紫蘇癡癡的望著林鵬,“鵬,我回來了,不管你怎麼逃避,我始終都會回來你身邊。”

    林鵬只顧看著自己的妻子,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肖紫蘇,活著時我告訴過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你死了,我更不會喜歡一個鬼,我只愛我的妻子。若你想回來嚇唬我,那你就想錯了,我林鵬並不怕你。”

     “鵬,你對我竟然如此無情?”她神情哀怨,雙眸含淚,顯得楚楚動人。

     林鵬哼了聲,怒視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花樣,你跟蹤我,散佈謠言,暗算我妻子,害我丟了工作,差點離婚,最後又想燒我的房子與我同歸於盡,幸好老天有眼,害人不成反害己,你是死有餘辜。”

    沒有想到紫蘇生前竟然是這麼狠毒可怕的一個人,不由暗暗心驚,我只看到她悽楚可憐的外表,想不到真實的她竟是如此惡毒。

     淚水不斷沿著肖紫蘇的臉頰滑落,她淒厲的大笑起來:“是,我是死有餘辜,只因為太愛你,太想得到你,那有什麼錯?”

     我與林鵬均歎息搖頭,她錯的太離譜,犯下的一切罪孽竟然用愛當成幌子,但那掩飾不了她邪惡自私的心。

     “林鵬,只要我變成她,你就會愛我了,是不是?”她眼珠一轉,冷冷指著昏迷的孕婦。

    不等我反應過來,只看到紫蘇向躺在沙發上的孕婦身體撲去。

     “不准。”玫兒嚴厲的聲音突然出現,只見一條銀色的光鏈飛速圈住紫蘇的脖子,越收越緊,玫兒手往裡一扯,她就乖乖隨鏈子回到玫兒身旁。林鵬驚訝的合不攏口,呆呆看著。

     她白了我一眼,嘴巴一撇,低低罵了聲:“小笨蛋,盡給我找麻煩。”我自知理虧,一句不敢辯解。

     孕婦傳來低低的呻吟,玫兒與紫蘇立刻消失,林鵬趕快上前查看。

     我悄悄的離開了,在得知自己的好心為他們帶來麻煩之後,哪裡還有臉呆著。

     回到家,玫兒已經懶懶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了,看到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我厚著臉皮陪笑:“玫兒,今天多虧你及時出現,否則我都不知怎麼辦才好。”

     “平時看你也挺機靈,怎麼會這麼輕信鬼話?”玫兒斜睨我一眼,很是惋惜的樣子。

      我覺得委屈:“我怎麼知道,她不懷好意,看她可憐才想幫她一把。”

      玫兒正色:“小薇,人都有好壞之分,難道做了鬼反倒個個都像成佛似的,脫胎換骨麼?”

     “是,我明白,你教訓的對。”犯錯的人最好的認錯方式就是態度誠懇。

      玫兒突然嗅嗅空氣,露出懷疑神色:“什麼味道?不是百合花的香味。”

     啊,我頓時記起,將包裡的玫瑰精油翻出,“肖紫蘇的魂魄曾經裝在這裡。”

     “哦,沒事,你儘管用好了,她的魂魄被我帶走,現在這不過是瓶普通的精油。”玫兒頓了頓,瞟了我一眼斟酌著說:“其實,玫瑰的味道也很不錯。習慣是可以改變的,也許生活會因此變得更好。”

     我淡淡一笑,也許由時間形成的習慣還是需要時間來改變,而我需要的只是更多一些的時間而已。

[ Last edited by joebar on 2005-7-15 at 02:34 AM ]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5 10:34 PM

12.
     春天是多雨的季節,這個星期已經連著下了三四天的雨,好不容易盼到週五放晴。看到陽光,我連心情都好了起來,特意換了身淺紫色碎花裙裝去上班。

     趕到辦公室,發現桌上放著張紅色喜帖,打開一看,原來是同事邱鈴蘭下個星期天要結婚了。鈴蘭是我在新環境中認識的好友,性格溫柔善良,平日裡也很照顧我,見她要邁入婚姻之中,不由暗自為她高興。

     “恭喜你,鈴蘭。”我轉頭向隔壁辦公桌的鈴蘭低聲道賀。

     鈴蘭卻神色呆滯,恍若未聞。

    “鈴蘭,鈴蘭....”

  我又喊了兩聲,她才驚覺,回過神帶些歉意:“小薇,你說什麼?”

    “你怎麼了?”我發覺她眼圈發黑,眼睛帶著血絲,明顯沒有睡好。

     鈴蘭掩飾的笑笑:“沒事,昨晚做了個惡夢,沒睡好。”

     我放下心來,同她開著玩笑:“是婚前恐懼症吧,是不是擔心以後老公對你不好。”

     “才不會呢,家偉怎會對我不好?”她一掃陰霾,嬌羞的辯解。

     家偉是鈴蘭未婚夫,對鈴蘭言聽計從,寵的很呢。

     看到她神情開朗起來,我才舒口氣。

     快下班時,鈴蘭的未婚夫來接她回去,兩個人甜蜜的樣子令人羡慕,而我依舊是辦公室最後一個走的。沒有趕時間的理由,便乾脆篤定的消磨時間。

     週末晚上,我無處可去,和玫兒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小薇,我今晚12點就要借調到別處。”玫兒有些無精打采,連電視都無心觀看。

     我有些驚訝:“你是不是犯錯了?”

     “我是去幫忙。”她白我一眼:“都不看新聞麼,廣州那邊非典型肺炎奪去多人生命,那邊的白無常日夜加班都忙不過來。”

     “電視報導死亡人數並不多,怎會要你去幫忙?”我有些疑惑。

     玫兒輕輕敲我腦袋,很不屑的哼了聲:“電視也信,學不乖麼?我還騙你不成。”

     我頓悟:“去多久?”

     “只去7天,以後會有其他白無常輪班去幫忙。”玫兒感歎:“劫數啊,這回不知又添了幾多亡魂。”

     玫兒離開後,屋子裡更顯得空蕩蕩了。週六上午,不想起床的我躺在床上翻看札斯廷的《紙牌的秘密》,故事裡那些紙牌活在主人公的想像世界裡,唯有小丑牌才是唯一清醒者。也許瘋狂世界裡的清醒者最痛苦不過,必須體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與悲哀。

     正看得入迷,門鈴響了。會是誰呢?

     披了件外套,匆匆跑去開門,只見鈴蘭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外,容色憔悴。

     我大吃一驚“鈴蘭,快進來,你怎麼了?”

     看她全身有些瑟瑟,我趕快 給 她泡了杯熱茶,她捂著茶杯,微微的發抖。

     “小薇,我不敢睡。一閉上眼就做惡夢,而且是同一個惡夢。”鈴蘭略帶驚恐的說。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沒事,同我說說,怎麼回事?都夢見些什麼?”

     鈴蘭的嘴唇都發白了,我看到她內心充滿恐懼 。

     “我夢見我在水裡掙扎,水很冰,那些冰冷的水從我鼻子,嘴巴,耳朵湧入,我看到岸上有一個人,我拼命呼救,但是那個人只是冷冷的袖手旁觀,我可以看到那個人雙眼閃著可怕的光。然後我就下沉,下沉....”說到此處,她手抖的快握不住杯子,水灑了一地。

     我趕忙從她手裡取過杯子,發現她雙手冰涼的可怕,不由驚呼了聲,將身上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

     “只是一個惡夢,每個人都會做惡夢......”我試圖安慰她。

     “不,小薇,那太真實了,你無法體會,那是種真實到體驗死亡的感覺。”她打斷我的話,神情激動站起身在我面前來回踱步,“連著一個星期,每天我都夢見相同的情形,我知道那是一個暗示,我必須弄明白。”

     我歎息一聲,鈴蘭情緒很不穩定,這太不像平時處變不驚的她,看來這個惡夢的確擾亂了她的生活。

     “你有沒有同家偉談過?”

     她有些哀怨:“他不信我,只說是我婚前情緒焦慮所致,讓我去看醫生。可我知道事實不是如此。”

     “鈴蘭,那你準備怎麼做?我能幫上你些什麼嗎?”我誠摯的同她說。

     鈴蘭一把抓住我的手,很是欣慰:“你能,小薇,我現在就急需你的幫助。”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能幫上鈴蘭也不錯。當我坐到鈴蘭開來的車裡時,暗自想著。

     “去哪?”

     “嘉定,我夢裡的那個地方有許多石獅子。於是找書查了一下,發現嘉定那裡有個孔廟,外面就有不少石獅子。”她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我。

     車子行駛在滬嘉高速公路,看車窗兩邊閃過的風景。我腦海裡對於鈴蘭的 此 行並不抱太大希望。
駕下高速以後,鈴蘭停車問了問路,又繼續向前開著。

     車子一路開到了孔廟門口,這裡兩旁大樹森森,日光從樹縫間灑下斑駁光影。遊人三三兩兩的經過我們車旁,而順著路往東過了石橋就是一個公園。路邊南面是一排石欄,上面果然雕刻著許多獅子。

     鈴蘭跳下車,看著那些獅子,臉色刷白,嘴唇顫抖著道:“是這裡,真的是這裡。”

     她拉過我,指著公園方向:“小薇,我沒來過這裡,可是我知道那裡有棵空心樹,已經幾百年,兩三個人合抱不過來。”

     我半信半疑,於是就問路旁賣水果的大爺。大爺樂呵呵的說:“對,裡面是有這麼棵樹,是空心樹,少見的很。”

     鈴蘭搖晃一下,倚著石欄做支撐,我上前扶住。她低聲說:“走,到湖邊瞧瞧去。”

     我攙扶著她來到石橋邊,一泓碧水微微漾著柔波,鈴蘭突然一顫,就這麼片刻,她慢慢直起腰身。眼神裡的驚惶失措消失不見,轉而換之的怨恨。

     她頓頓足,咬了咬唇,“小薇,跟我走。”我摸不著頭腦:“去哪?”

     “別問,跟我走就是了。”雖然鈴蘭說從沒到過這裡,卻像熟門熟路的沿著鵝卵石路,穿過小巷,七拐八彎的帶我到了一處舊居民區。

     她在一所屋子前,站定,眼神閃過一絲迷離,但只是瞬間,終於堅定的上前敲門。

     木板門吱呀一聲開了,“誰呀?”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眯縫著眼睛端詳我們。

     待她看仔細了,立刻像見了鬼般驚叫:“娟娟,你終於找上門了。”她身子晃了晃,竟然對著我們跪下來,不停磕頭。

     “娟娟,當年我不是成心害死你。我是恨你和慶洋一起,害得慶洋要同我離婚。但那時,我不是故意推你落水,只是失手啊。”老婆婆哭得淚流滿面。我則暗暗驚奇,鈴蘭的夢竟然是真實發生的事。

     “你推我入水,一心只想我死,好得回慶洋。”鈴蘭語聲淒厲,目光顯露憤怒。

     “我做了虧心事,這幾十年沒一日過得安心啊。半夜總夢見你向我索命,慶洋最後還是離開我了。這幾十年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真是報應啊。我知道你是來帶我走的,也好,我只求你原諒我,讓我死的安心啊。”老婆婆磕得頭上已經流血。

     我很是不忍,上前想扶她起來。老婆婆卻推開我,依舊磕頭。

     “娟娟,求求你原諒我。你原諒我,我去得也好安心啊。”

     鈴蘭突然歎了口氣,神色緩和:“你起來吧,我原諒你。”

     老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顫聲問:“娟娟,你原諒我,你原諒我了?”

     鈴蘭點點頭:“有因才有果,我前世已為做錯的事還債了,你也如此。我不想讓你這一世始終活在痛苦歉疚中,我打的結由我來結吧。”

     “謝謝,謝謝。”老人對著鈴蘭涕淚橫流感激莫明。

     在回程的路上,我佩服的對鈴蘭說:“鈴蘭,你能寬容曾經害死你的人,真是了不起。”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糾纏那些陳年恩怨,於我於人都沒好處。既已重生,前塵往事該斷得就斷了吧。”鈴蘭長舒口氣,終於微笑。

     而夕陽正從一旁車窗撒進光芒,照得鈴蘭的臉龐淡淡的發著金光。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5 10:35 PM

13.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小薇,我在劉阿姨家,你也過來,記著買塊好看點的玉來。”
     我應著,掛了電話。又急匆匆趕到金店,挑選玉的時候,才想起忘了問母親,玉是送給誰的?無可奈何之下挑了塊雕刻著觀音像的綠玉,劉阿姨家遭遇變故,也許需要玉來改善一下運氣。

     劉阿姨是母親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已經幾十年的深厚交情,兩家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麼,劉阿姨也拿我當自己女兒看待,上中學時,為了方便,我就一直住在她家裡。但劉阿姨的遭遇十分可憐,兒子智傑才7歲,劉阿姨的丈夫就出車禍死了,但她卻十分堅強,一個人拉扯著智傑長大,在智傑上中學的時候,經人介紹和李叔叔再婚了,幸好李叔叔倒十分照顧體貼她,對智傑也好,可是智傑一直都不能原諒母親的再婚,認為母親背叛了自己和生父,對李叔叔也存在偏見,一直藉故挑刺,三天兩頭同母親和李叔叔吵架。

     為了這件事,我沒少勸過智傑,智傑對我很親,一向把我當親姐姐看待,對我的意見總是很尊重,但是這件事無論我怎麼說,他都不能轉過彎來。我記得他怒氣衝衝的對我喊:“小薇姐姐,他是個外人,就算我爸爸去世了,媽媽怎麼可以把一個外人當做丈夫,讓我叫那個人爸爸,我做不到。什麼對我好,那是假的,做給我媽看的,就我媽笨才相信他。哼,反正我得守住這個家,得把他趕出去。”當處在青春叛逆期得智傑發現自己的作為並不能將李叔叔趕走時,他失望透頂,對母親失望,對沒人支持他的世界失望了,於是開始自暴自棄,翹課,打架,抽煙,甚至在其他人的誘惑下開始——吸毒。

     接下來的事情,我幾乎不敢回想。一個染上毒癮的孩子為了滿足自己毒品的欲望會做出些什麼可怕的事情來,智傑開始偷家裡的錢,當劉阿姨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泥沼深陷,無力自拔了。劉阿姨又生氣又傷心,哭著求他戒毒。可是毒品啊,一旦染上了,怎可能輕易戒掉。那是可誘惑人進地獄的東西,可讓天使失去翅膀,再也無力飛翔的毒藥啊!

     劉阿姨和李叔叔為了幫他戒毒,強制將他四肢用布條緊緊綁在床柱,整整四天,據鄰居說,智傑的慘叫讓人聽得心都發怵,母親畢竟是母親,見到兒子如此可憐的模樣,怎麼忍心,終於將智傑鬆了綁,誰知道智傑鬆了綁之後,竟然從家裡逃了出去。李叔叔和劉阿姨在焦急的找了幾天後,才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發現了他,那時候他已經神志不清,躺在地上,滿口說著胡話,於是他們馬上送他去醫院急救。

     那些天,我在醫院裡看到的智傑已經是憔悴的不成人樣,哪裡還有半點十八歲孩子的幼稚天真,眼神呆滯,那種滄桑感令人鼻酸。我怎忍得住淚水,轉頭掩飾著擦淚。

     智傑神情疲倦的笑了:“小薇姐姐,我還沒死呢,怎麼就為了我掉眼淚?”

     我立刻斥責:“還敢說,這麼不珍惜自己,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小薇姐姐,到現在,我真是後悔啊,可惜人生沒有後悔藥吃,我這輩子算是完了。”他悵悵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一行淚滑落腮邊。

     “說什麼傻話,等你把身體養好,把毒癮戒了,還有大好人生要過。”我拭淚安慰他。

     他怔怔望著我:“有麼,我還有將來麼?我覺得自己好像看不到明天似的。”

     智傑在醫院裡住了15天,第15天我去探望他,他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已經能坐起身,我進病房的時候,看到他正和劉阿姨,李叔叔說話,看到我來了,忙招呼我:“小薇姐姐也來了,正好有些話對你說呢。媽,你和李叔叔去買些點心,我有些餓了。”

     我有些詫異,智傑什麼時候開始叫李叔叔了,現在又特地把劉阿姨和李叔叔支開,怕是有些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很調皮的沖我擠擠眼:“小薇姐姐,我就預感你會來。除了媽之外,就和你最親了。”

     見他露出好久不見的孩子氣,我也愉悅起來:“才剛好些,就開始淘氣了。出院了,不知會頑皮成什麼樣呢。”

     “小薇姐姐,在醫院這些天我躺在病床上,細細的想自己的行為,覺得真是對不起我媽,李叔叔其實對我很不錯,過去我一直都對他存在偏見,把他對我的好看作別有用心,現在想想真是幼稚。有他照顧我媽我也放心了。”他很傷感的說著。

     我頓時覺得不安起來,“那怎麼行,你媽養你這麼大,你以後也得孝順她照顧她才行。”

     他淡然一笑:“有心無力,我這輩子最對不起得就是我媽,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當她兒子,好好孝順她,再也不惹她生氣,讓她開開心心的。”頓了頓又無限感慨的說“小薇姐姐,為什麼人總是要到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呢?”

     不等我回答,劉阿姨和李叔叔已經走進房間,劉阿姨笑著說:“智傑,有你最喜歡的生煎包呢,還熱著,快趁熱吃。”那天,高興的我們都以為智傑會逐漸好起來,會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可是,誰能料到,那天晚上的12點,智傑就這麼靜靜的去了,那顆被毒品殘害得不堪受負的心臟停止了跳動,留下為他哀痛欲絕的母親,一個人獨自走進未知的世界。

     智傑的追悼會上,劉阿姨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四十多歲的人一下子迅速蒼老,鬢邊白髮叢生,她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但從她不斷開合的口型中,我知道她在叫著智傑。李叔叔默默掉淚,卻仍在一旁有力的扶持著劉阿姨。18歲的智傑,曾是劉阿姨的全部生活希望,如今兒子走了,不但帶走了母親身體的一部分還帶走了她的歡笑。

     距離智傑去世已經一年了,而我想起他時卻像就在昨天,總覺得那個活蹦亂跳,嚼著口香糖,喳喳唬唬叫著“小薇姐姐”的少年會隨時出現我眼前,在計程車上我涔然淚下,害得好心的計程車司機以為我失戀了,不斷的安慰我明天會更好。

     當我站定在劉阿姨家的門口,調整了心情,努力讓自己臉龐帶著笑容才敢敲門。開門的刹那,我以為我面對的是滿臉愁容的劉阿姨,沒想到,屋子裡卻充滿了歡笑。

     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正站在屋子中間奶聲奶氣的唱歌,唱得是“世上只有媽媽好。。。”歌詞唱得不全,翻來覆去就這麼兩句。但圍著的幾個大人卻聽得津津有味,還拍手叫好。

     母親看到我,忙衝我招手:“來,小薇,見見小念傑。”念傑?我 疑 惑的看著小男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跑到劉阿姨後面躲起來,卻又好奇的不時探頭沖我張望。

    “念傑是我領養的孩子,也真是有緣,那天我和你李叔叔去孤兒院,念傑一看到我就抱住我不放,同我親的很呢。孤兒院的人還說他智力有問題,真是瞎說,念傑只是怕生,你看,他多聰明乖巧。”劉阿姨一把抱起念傑,親著他小臉,笑得像朵花。

     母親悄悄問我:“玉呢?快拿出來,給念傑。”

     我頓時醒悟,從包裡取出玉,掛在念傑脖子上:“小念傑,送你個禮物,要快快長大哦。”要湊上去親他小臉時,念傑一轉頭,趴在劉阿姨肩頭,躲開我。

     “咦,還怕羞呢?真是同智傑小時候一樣。”劉阿姨說著,眼眶突然濕潤起來。念傑——劉阿姨念念不忘的智傑啊,幸好如今小念傑成了智傑的替身,劉阿姨可以把她對智傑的愛在念傑身上延續,智傑,你在天有靈,知道母親的心麼?

     李叔叔伸臂去接念傑,念傑乖巧的用小手摟住李叔叔,天真的漾出個甜蜜的笑。樂得李叔叔連連把他拋上拋下,害劉阿姨發出驚呼。

     念傑讓這個屋子變得有生機,把歡笑和溫馨帶給了劉阿姨和李叔叔。我為他們高興,有了念傑的生活一定會變得不同,讓他們的生活有了寄託。

     吃過晚飯,趁著母親和李叔叔他們聊天,我過去逗小念傑,努力想要親到他柔嫩的小臉頰,小念傑卻怎麼不願,到最後被我抱住身體,左扭右扭卻始終掙脫不出時,發急了,竟然皺眉低聲衝我說:“小薇姐姐,別鬧了。”

     我頓時怔住,停住手中動作,張大口幾乎合不攏,那是智傑,只有智傑才會叫我小薇姐姐,不會錯,我認得出。

     "智.....”還未說出,他已及時按住我口。

     “噓~”他焦急得看了眼劉阿姨和李叔叔,才鬆口氣。

     我了然的點點頭,拉下他小手,好奇的輕聲詢問:“怎麼回事?”

     他搖頭,困惑不解低聲說:“不知道,死亡那刻我只覺得全身一輕,就飄了起來,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就一直跟在我媽身邊。看她傷心難過,我也難過。我恨自己不能讓她快樂,反而 給 她 帶來痛苦,我不斷祈求上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重新孝順她。”

     “後來呢?”

     “後來,我跟她進了孤兒院,不知怎的,這個癡呆孩子的身體竟然有強大吸力,把我吸了進來,於是我就成了這樣。我想那是上天見我媽可憐,所以給我一次機會來彌補。”他終於笑了,酒窩深深,天真又可愛。

     我想了想:“怎麼不告訴你媽?”

     他搖頭:“不需要,在她心目中,念傑就是智傑,由智傑闖的禍,留的傷,就由念傑來撫平吧。小薇姐姐,為我保密哦,我不想被人當怪物。”

      “啵~”我終於趁他不留意,親到他嫩嫩臉頰,頓時得意的叫著“我親到了,我親到念傑嘍!”

     念傑嘟起嘴,跺著腳,不服氣的向我衝過來。而劉阿姨他們則含笑在一旁看著,滿屋子都縈繞著溫馨的歡樂。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5 10:35 PM

14.
     春天的雨下的纏纏綿綿,淅淅瀝瀝的打著玻璃。從週末的早上一直延續到了晚上,我坐在沙發上蜷起雙腿看書,玫兒開著電視,卻有些心神不寧。不斷的按著控制器轉臺,還輕輕嘟囔著:“好爛的電視節目,沒一個合眼的。”自從玫兒上次出差回來後,就一直如此,我敏銳的感覺玫兒有心事。

     “玫兒,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同我說?”我瞥了她一眼,乾脆放下手中書本,直接了當的詢問。

     玫兒怔了怔,清亮的大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沒,哪有什麼事?小薇你好多心哦!”她故意擠出個燦爛笑容證明自己沒事。

     “笑得好假哦,你該去照照鏡子,哦,我想起來,你在鏡子裡是看不到自己的,怪不得不知道自己掩飾的多失敗。”我淡淡把嘲諷丟過去。

     “噢~小薇你好刻薄!”被我說破,玫兒苦著臉,眉頭都快聚到一起,好好一個美女,偏不注意形象。

     我伸個懶腰,掩口打著哈欠,:“玫兒,刻薄好過虛偽。同我還有什麼事不好商量,也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玫兒欲言又止,我瞪她一眼,這個玫兒,有事也不同我說,真是不信任我,算了,既然她不願意說,或許有難處也不一定,他們冥界那些事,畢竟也不是我能插手的。想到此處,頓時心平氣和,隨之濃濃倦意襲來,我道聲晚安,就回房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好夢正酣之際,突然覺得好像地震了,床搖地動,我頓時驚醒坐起,這才發現床已經浮上半空,仍在不斷搖晃,玫兒在一旁笑意盈盈,掩著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我怒視,咬牙切齒大叫:“玫兒,你幹的好事。”

     她立刻知錯,低眉斂目,輕抬手臂對著床往下一揮。床穩穩的回到原位,一等自己落地,我立即跳起身,去追打玫兒。

     玫兒邊退邊沖我露出討好的笑,立刻求饒:“好小薇,我錯了,原諒我一次。”

     餘怒未息的我哼了聲,睡意全消,沒好氣的坐回床上:“別說那只是為了好玩,說吧,有什麼事情非得半夜把我吵醒。”我指著床頭櫃鬧鐘,時針才過零時。

     依著我對玫兒的瞭解,若不是有要事,她絕不會同我開這種玩笑。

      玫兒尷尬,嘻嘻一笑:“我就說小薇聰明嘛,什麼事瞞得過你。”

     “直接切入正題,我的睡眠時間寶貴。”我佯裝打著哈欠,不勝疲倦。

     玫兒頓時急了,過來坐我床沿,扯著我衣袖:“小薇可別急著睡,有事同你說。”

     我好整以暇,只是靜靜望著她,等她自己告訴我。

     可愛的玫兒垂下雙目,纖白的手指在床單上輕輕劃著:“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去廣州那邊出差了,工作忙的出乎我想像,最後一天,我去一戶人家拘魂,哪知道那戶人家竟然請了道士做法。”

     說道此處,她忍不住輕笑:“你都沒看那道士好傻,上躥下跳的像隻猴子。世人說,閻王要人三更死,那會留人到五更。時辰一到,我就進去拘魂了,看那戶人家哭天搶地的,我都有些不忍心,那魂魄反倒坦然的很,並無留戀的跟我就走。”

     “後來呢?”我忍不住問。

     她蹙起眉,帶著點惱怒:“本以為事情就這麼一帆風順,我也好交差,哪知道那道士竟有些道行,對著我方向,沖我扔符紙,真是可恨。我倒也不怕他,只是不想傷了人,被閻王責怪,所以能躲則躲,能避就避。誰知道那道士緊追不捨,我在躲避時,與魂魄失散。”

     我啊了聲,表示驚異。她輕歎口氣“不能按時交差,我這個月算白幹了。所以等那道士走後,我就一路沿途去尋找那魂魄的蹤影。”

     “找到了麼?”我有些為玫兒擔心。

     她瞪我一眼:“那是自然,我帶著魂魄交了差,又回去原處。”她頓了頓,瞟我一眼。

    “你回去尋那道士晦氣?”我好奇。

     玫兒有些忸怩,支支吾吾:“也不是啦,那是因為。。因為我看到了子辰。”

    “子辰?誰是子辰?”我追問。

    “一個,一個老朋友。”玫兒吞吞吐吐。

     我頓時了然,會心微笑“哦~~一個老朋友。”

     玫兒著急辯解:“小薇,鍾子辰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一向情同兄妹,後來他全家都移民國外才失散,沒有音訊,我沒想到會在這麼多年後,在那樣的情境下遇到他。”

     言語間她盈盈雙目已經蘊淚,“世事滄桑變換,再見故人卻已隔世,他喚住我,像從前一樣,叫我小玫兒,可是他卻老了,鬢間白髮依稀,他問我,小玫兒,為什麼這麼多年我的模樣一點沒變?”

     我歎息,知道自己依然被活著的人懷念,那是種什麼心情,幸福?心酸?或是百感交集?

     “那你告訴他實情了?”

     玫兒瞪我一眼,沒好氣:“難道我對他說,子辰,我已經死了,所以永保青春,而且現在擔任的工作是拘魂的白無常。”

    “哈哈。”我笑倒在床上,“那你怎麼說?”

    “我告訴他,我是玫兒的女兒,名叫于小薇。”

     我呆了呆,醒悟過來:“那是我名字。”

     “借用一下而已。”她用很無辜的眼光看著我。

     好吧,借就借了,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損失,便也氣平。

     但玫兒欲言又止的態度引起我懷疑,“還漏了什麼我不知道的麼?”

     “小薇,我就知道你會猜到。”玫兒一臉討好的模樣令我心悸,總覺得後面大有文章。

     “子辰說準備在回去德國前拜訪我,我只好把你的地址告訴他了。”

     我放下心:“你準備借用我的房子招待他,沒問題。”

     玫兒執我雙手,神色鄭重:“不,是你招待他。”

     “啊?為什麼是我?你仍然可以冒充我招待他。”我大叫起來。

     玫兒歎息:“一來我沒空,閻王要開例會,我走不開,再來,時間定在白天,我也不便出現。小薇,求你幫我一次。”她雙眸含著懇求,企盼的望著我。

     “但我同你並不像啊?”

     "有6,7分像就夠了,再說上次他在晚上遇到我,哪會看得清楚。”看來玫兒早有準備。

     “他若問起你呢?”

     “告訴他實話就好,小薇,你就幫了我這一回吧。”她殷殷的求著我。

     看她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頓時心軟:“好吧,只此一次,你同他約了什麼時候?”

     她看了眼鬧鐘,面露微笑:“小薇,你還有7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為了玫兒的自做主張,我不但一個晚上沒睡安穩,星期天又得早早起身,收拾打掃一番後,時針已經快指向9點,我特意將頭髮披散下來模仿玫兒,並暗自祈求不要穿幫才好。

     當鍾敲響後,準時傳來敲門聲,我鎮定心神,深吸口氣上前開門。

     一個五十多歲,雖已滿頭星星點點白髮,卻氣度不凡得男子正站在門前,見到我,愣了下,“于。。小薇?”

     忙點頭微笑,請他進來坐。

     “鍾伯伯,請喝茶。”我將泡好得茶遞給他。

     鍾子辰是個很風趣得人,很快同我熟絡起來,氣氛頓時輕鬆。他同我談起玫兒的從前,我沒想到,玫兒小時候會那麼頑皮可愛。

     “她那時候才6,7歲,跟著我去偷摘自家園子裡葡萄吃,那時葡萄都還沒熟,酸的她整個小臉都皺起來。她上學時經常丟三拉四的,總是要我跟在後頭幫忙收拾爛攤子。後來她中學畢業,我因為全家移民的關係要離開,玫兒送我時哭得眼都紅了,我也是捨不得走呢。”他呵呵的笑著,但眼眶裡卻含著淚“一晃就是幾十年啊,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摧.....”

     我同情的遞過面紙給他,鍾子辰道聲謝接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人老了就容易想起從前,小薇,上次我問起你母親,你說下回同我說,我今天下午就要坐飛機走,也該告訴我了吧。”

    “她....去世了。”我沈默片刻,終於緩緩說出玫兒的死因。

     鍾子辰手抖了下,半晌無言,只是飽含滄桑的自語:“果然,上回遇到時我就有預感,果然是如此。”他低首拭去眼角的淚。

     “小薇,你和你母親很像,能見到你,我也覺得高興 。在這麼多年後,能遇到你也算是緣分啊。”鍾子辰站起身,仔細的端詳我一番後感慨的說。

     我附和著,不忍老人失望:“是啊,是緣分!”

     鍾子辰抬腕看了下時間:“小薇,謝謝你招待我,時間不早,我也要走了。”

     我送他至樓下,誠摯的邀請:“鍾伯伯,下次回國你再來我這裡坐坐吧!”

     他顯然有些感動:“謝謝你,小薇,你同你母親一般善良可愛。”

     正要走時,他突然想起些什麼,從口袋裡掏出樣東西放我手心。

     “有的習慣不管過多少年都是改不了的,好好保管起來,有些東西可是不能隨便丟的。”他意味深長的笑著同我揮手道別。

    我低頭看手心裡的東西,那裡靜靜躺著玫兒原先帶著的拘魂鏈。

    一道亮光閃過腦海,“....我帶著魂魄交了差,又回去原處....”,我終於明白過來,再也忍不住,一路大笑著跑回家裡。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15 10:36 PM

15.
  春日的晚上,乍暖還寒,泡一杯菊花茶,看透明玻璃杯裡素色裙瓣,嫋嫋婷婷漸漸舒展也是種樂趣。菊花茶就擱在書桌左手邊,一任煙氣淡淡吹息,而我舒適的將背靠著轉椅,注視電腦螢幕,雙手靈巧的敲打著鍵盤。

    “同一台機器說話也能這麼投入?”玫兒將頭擱在椅背,看了半天,很不解的發表見解。

     按ENTER鍵輸入後,我得暇回應她:“現代人的可悲,同周圍人虛情假意,隱瞞自己,卻樂於對著電腦掏心挖肺,笑過,哭過,關機了便是另一面孔。”

     玫兒恍然大悟:“不就是同畫皮一樣麼?”

     說起畫皮,我打個寒戰,小時候跟大人去看這個電影,嚇得魂不附體,雖過了這許多年,卻始終難以消除幼時的陰影,那會害人的鬼卻披著美人的外衣,無人時卻露出猙獰恐怖面目,把稚小的我嚇得哇哇大哭,母親只得帶我離開電影院。

     我微微蹙眉,玫兒立時察覺,機靈的打岔:“小薇,那只是故事,其實冥界同人世間是一樣的,但冥界的規矩可比人間嚴厲的多,所以,兩界各行其事,少有越界。”

     “但,不也有紫蘇一樣會害人的鬼麼?”我猶疑著,提出自己的困惑。

     玫兒臉色有些尷尬,嘻嘻笑著:“漏網小魚,偶爾有之,不過,即使紫蘇之流不也最終難逃冥界的責罰。人做事,天在看,不光是天,鬼神其實都看著,算著,到最後同你結總帳。”

     思索著玫兒的話,我還想問的多些,玫兒卻推推我手臂,指著螢幕:“快看,百合在說她自己的事情呢。”

     今天我湊巧點擊進入的是一個個人網站的聊天室,名叫回憶。聊天室的人不多,才5個,葉子,百合,空氣,我,和昨日,但氣氛卻十分溫馨。聊天室的主人葉子很別出心裁讓進入這裡的每個人說一段自己最難忘的回憶,然後葉子就自己帶頭先說了創立這個網站的過程,經歷了許多心酸苦辣,甚至連女朋友都同他分手,但他通過這裡也認識了不少朋友。

     接著是空氣,他講述了被相交十幾年好友欺騙,令他投資失敗,傾家蕩產的事,令得聊天室的其他人都發出歎息,而百合是第三個講述自己故事的人。

     “我是這城市中孤獨的外來者,離開家鄉,獨自一個在這裡生活,與周圍人總覺得格格不入,平時寂寞了也無人可訴說,每次回到租的屋子,總是面對空蕩蕩的冷清,特別夜深人靜,那種孤寂快把我逼瘋。”

      眾人皆無語,或許也能感受到她的悲哀,人同人有時真是咫尺天涯的距離,隔了肚皮不知對方的心是如何。

    “認識家凡純是偶然,那是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剛敲過11點,電話響了,我接後才發現是個陌生人,剛想掛斷,對方卻焦急的同我說,他是因為太寂寞才隨便撥了個電話,只想有人說說話,並無其他。”

     葉子感慨的說:“我瞭解這種感受,只想說說話,即使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也好。”

     百合表示贊同:“是,我因為切身體會,所以沒有立刻掛斷,而是同他聊了起來,我知道他叫家凡,是個工程師,也是一個人獨自漂泊在異鄉,相同的處境令我們聊得很投機,我們約好下一個星期六再聊。然後,每個星期六他都會在11點的時候打來電話,他讓我每個星期都有期盼,不自覺的想起他就覺得愉悅。”

     “後來呢?你們沒有相約見面嗎?”我總是忍不住想知道接下去得發展。

     “我們都沒有提過,也許覺得彼此更適合做電話裡的朋友吧。”百合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講述“沒過多久,我認識了存周,存周是個懂得照顧體貼我的男子,是那種在你身旁讓你覺得安心,覺得有溫暖感覺的男子。自從有了存周後,我漸漸冷淡了家凡,對他打來的電話總是敷衍幾句就要掛線。我不想讓存周知道這件事,我怕他會誤解,存周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不能冒失去他的危險。”

     一個女子有了愛人後,便是全心全意的對待,漸漸疏遠不相干人,百合是個傳統女子,這麼做法並無不妥。

     空氣做個鬼臉:“恐怕那個家凡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百合打了個哭臉:“空氣說的不錯,家凡原本是每週六同我打電話,當我拒聽之後,他每天晚上11點都打來,令我漸生厭煩,我同他好生商量,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不能再與他保持聯麼,但家凡卻並不肯聽,固執己見。”

     玫兒突然驚訝的啊了聲。

     我回首看她神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右手纖指輕輕敲著椅背,似乎想到了什麼。

     “怎麼了?”

     “我有點懷疑。”玫兒蹙起眉。

     “懷疑什麼?”我好奇起來。

     玫兒突然鬆開眉頭,微微一笑:“待會告訴你。”

     螢幕上百合的話仍然不斷更新著。

     “家凡的騷擾令得我心力交瘁,整日精神恍惚,特別當存周在我家時幾次接到家凡的電話,為了這件事不斷與我爭吵,並說要離開我,結果那天晚上,我忘了廚房裡還燒著水,水沸騰後溢出把火苗熄滅,發生煤氣洩漏,幸好我聞出味道,趕到廚房裡去關煤氣時,不知怎地竟會走火,廚房頓時成為地獄。我忍痛逃出了家門。”

     玫兒低低歎了聲:“那不是意外。”

     “你怎麼知道?”

     她不語,努努嘴,示意我看下去。

     葉子慶倖的說:“你沒事就好。”

     好半晌,百合才悲傷說:“但我臉被燒傷,存周又離開了我,生不如死。”

     一直沒有說話的昨日突然說:“不能共患難的,走了好,他因為你毀容而嫌棄你,離開你,難保將來不會因為其他事離開你。”

     葉子贊同:“昨日說得對,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怎值得你難過,該慶倖看清楚他真面目才是。”
我也附和:“百合,為一個不值得的人而難過,是浪費氣力精神。”

     “你們怎能體會我瞬間世界倒塌,再無任何希望可言的撕心裂肺,失去存周後,我的世界從此一片黑暗。我砸了房中所有鏡子,我恨,恨家凡,若不是他,我怎麼會到如此境地。我決意向家凡報復。”百合的言辭裡充滿了憤怒和偏激,她把自己的不幸都歸結於家凡的身上。

     一個受到重大打擊的人難免走極端,百合的心態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苟同她的做法。

     我剛想打上自己的看法,玫兒卻伸手攔我,示意我看下去。

     “我不再拒聽家凡的電話,而是假意說自己後悔,並希望見他一面,我要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模樣,讓他害怕,讓他後悔。家凡起初不同意,但經不起我一再的央求,終於還是同意了,我們約在天黑後的街心公園見面。”

     葉子十分驚訝:“你的做法未免過分了些。”

     空氣歎息:“家凡想必是被你嚇到了。”

     但百合的回答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被嚇到的是我。”我瞥了眼玫兒,她卻不動聲色,似乎早料到了。

     “家凡見到我模樣卻並不害怕,也不嫌棄,反而對我說,他只在意我本身,容貌以及其他如何並無關係。”

      我驚歎一聲,沒想到那家凡卻不是個俗人,百合真是看錯人了。

     “我慚愧起來,想到自己的用心,哪裡敢面對他。於是我逃走了,可是家凡不斷的打電話來,我被他感動,可是至今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眾人紛紛給她出著主意,讓她勇敢面對家凡的感情。

     玫兒卻冷哼一聲,不屑的道:“漏網之魚,小薇,等我一會。”

     只是眨眼間,玫兒已經失去蹤跡,我覺得有些口渴,端起手邊菊花茶,不料杯子一斜,失手把水撒了一身,於是趕快起身去浴室拿毛巾擦乾。

     等我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螢幕上是深海小魚遊動的屏保,可惜了,沒看到百合的回答。

     正準備重新連線,玫兒卻出現我面前,笑意盈盈:“成了,順利交差,小薇,今天還得多謝你才是。

     我摸不著頭腦,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玫兒沖我搖搖右手腕上的拘魂鏈:“那個百合啊,我可找她好久了,真是天意。”

     “恩?百合也是鬼?”

     玫兒撇撇嘴:“她可厲害著呢,怕男朋友離開她,所以給他下藥迷昏了他,又在自己家裏縱火,燒死了自己和男朋友。我上次拘魂的時候只拘到一個,她逃得不知蹤影。”

      我驚呼:“那家凡呢?”

      玫兒噗哧一笑:“有趣的就是這裏,她想跑去嚇唬家凡,哪知道家凡是個盲人,看不到她的鬼模樣,白費力氣了。”

     “那她說得都是假話了?”我有上當受騙的感覺。

     “都是鬼話,你也信。”玫兒突然捧腹大笑,笑得淚珠打滾,直不起腰來,連氣都快喘不過來:“小薇.....那聊天室....除了你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人。”

     “啊?”我發出一聲驚呼,不太相信的重新登陸那個網站,只見原先被我忽視的一行淺灰色滾動字幕緩緩滑過我眼簾。

     “鬼魂聊天室,歡迎冥界成員光臨!”
作者: sibo2005    時間: 2005-7-16 05:34 PM

蛮吸引人的......
作者: 小明518518    時間: 2005-7-18 07:52 PM

仲有冇呀?
作者: sibo2005    時間: 2005-7-20 01:10 AM

继续添吔!
作者: luisam    時間: 2005-7-20 12:17 PM

相當吸引!!我很久未試過一氣過看完整篇故事!!謝謝!!!1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2 PM

16.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遇到許多人,一些過客,一些伴侶,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記。我很慶倖遇到玫兒,她的出現徹底改變顛覆了我的生活,我開始懂得感恩,懂得一切幸福都不是偶然,生活也許就是因為心態的改變而完全不同。

  4月4號是我生日,一個忙的幾乎連自己都忘卻的日子。手機短信聲響起,我打開才發現是朋友們發來的祝福。

     “小薇,因為有了你的存在,我和路桐才有了幸福。我感激上天賜予你出生,祝生日快樂!朱槿”

     “生活是喜劇或悲劇,看結局才知道。小薇,我祝福你的生活是一場熱鬧的喜劇,生日快樂!佳荷”

     佳荷,朱槿,她們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但她們始終記得我這個朋友,看著短信,心底閃過一股暖流。

     隔壁座位的鈴蘭不時望著辦公室門口,似乎在等待些什麼,神態焦急,我瞥見,不由暗自好笑,想必是等老公家偉來接下班,所以才坐立不安的。

      “鈴蘭,時間還早呢,別急嘛。”我故意指指時鐘,笑話她。

     鈴蘭臉一紅,有些嬌羞:“小薇,你就會取笑我。”

     離開5點還差10分,因為是週五的緣故,同事們開始收拾東西,陸陸續續的下班走了。鈴蘭的神態更顯焦灼,連眉頭都蹙起。

     我正想安慰一下鈴蘭,家偉魁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手裡抱著個大紙盒,徑直向鈴蘭走來。

    “怎麼才來啊,都快下班了。”鈴蘭有些嬌嗔的責怪著。

     家偉憨厚的笑著:“路上堵車,沒辦法,不過總算及時趕到。”

     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還真是令人羡慕呢,我在旁微微笑著。

     鈴蘭從家偉手裡接過盒子,打開來,從裡面抱出一隻白色的小狗,眼珠黑黑,神態溫馴,可愛的要命。她眉眼彎彎走到我身旁,將狗放入我懷裡:“小薇,生日快樂!”

     我驚訝的合不攏口:“這,是送給我的?”

     鈴蘭挽著家偉手臂,巧笑嫣然:“是啊,小薇,你一個人住我擔心你會寂寞,養條狗給你做伴比較好。”

     小狗在我懷裡動著, 我摸著它小小的腦袋,它則柔順的依著我。

     “鈴蘭,謝謝你。”我由衷的感激。

     鈴蘭偎著家偉,洋溢著幸福和快樂:“小薇,我們是朋友,不必說些見外的話。希望我的禮物能讓你過一個快樂的生日,早點回去吧。”

     我只能點頭,朋友的這份情誼讓我感動的幾乎說不出話。鈴蘭衝我調皮的做個飛吻,挽著家偉離去。

     看著懷裡小狗,我喃喃說道:“叫你什麼好呢?我希望能夠快樂,就叫你樂樂吧。”小狗眨巴著眼睛望著我,似乎並無異議。

     為了把小狗順利帶回家,我特意叫了輛車回去。樂樂很乖巧,在車上一動不動,也不發出聲音,蜷縮在紙盒裡象團小雪球,惹人喜愛,我不時的去看看它,摸摸它,樂樂閉上眼,似乎很享受我的撫摸。

     下車的時候,我把紙箱搬下,司機要找我錢,我順手把裝著樂樂的紙箱放在地上,騰出手去接錢。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令我來不及反應,一個小男孩從我身旁經過,踢倒了紙箱,乖巧的樂樂從紙箱中跑了出來,然後一溜煙的向附近的街心公園跑去。

     我只呆了呆,立刻拔腿去追。但兩條腿哪裡跑得過四條腿,氣喘吁吁的我在周圍找了一番後,竟然怎麼都找不到樂樂的蹤影。

     “阿姨,對不起。”闖禍的小男孩也喘著氣跟我跑過來,低著頭向我道歉。

     看著他內疚的模樣,我怎麼能責怪他:“沒事,丟了就丟了吧,也不全是你的錯。”

     小男孩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謝謝阿姨。”

     “你倒挺懂事的,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聽了我表揚有些靦腆的摸著腦袋:“聰聰,我叫張定聰,爸爸說就是一定聰明的意思。”

     挺有意思的小孩,我摸摸他頭髮,俯下身對他說:“聰聰,我相信你一定是個聰明孩子,天快黑了,早點回家,可別讓媽媽爸爸擔心。”

     小男孩低頭嘟囔著:“才不會呢!”

     找不到樂樂,雖然有些懊惱,但事已至此還能怎樣,我一路走著想怎麼同鈴蘭交代,回頭時看到聰聰還在原地,我忍不住笑著同他揮揮手道別,遠遠的,他也同我揮手。

     回到家,玫兒正在準備晚飯,我欣然上前幫忙:“不過是個生日,不用準備什麼。”

     玫兒眉頭蹙起,眼裡含著疑問:“生日,你生日是3月27號啊,怎麼會是今天?”

     我頓時醒悟,同她解釋:“我被發現的那天是4月4號,因為不知道我確切的出生日期,所以父母就把那天當作我生日。”

     玫兒眼裡閃過一絲歉疚:“小薇,我.....”

     我搖頭:“過去的,既然無從改變,何必非要耿耿於懷,為自己找麻煩?你畢竟是關心我的,那就夠了,不是麼?”

     “小薇,你實在是個聰明的孩子,謝謝你。”玫兒釋然的開懷。

     吃過晚飯,正在吃水果,父母也打電話過來祝福。

     “他們真的很關心你。”玫兒有些酸意的說著。

     我心情愉悅起來:“多些人關心還不好麼?至少我也同樣關心你。”

     玫兒眼神清亮注視我片刻,終於嘴角慢慢揚起,連眼眸裡都是笑意。

     “汪~汪~”不知哪裡隱隱傳來狗叫聲。

     “誰家的狗這麼晚了還亂叫,真沒公德心。”玫兒懶懶的倚著沙發,對著電視亂按控制器。

     是啊,誰家的狗....等等,我頓時跳起來,樂樂,一定是樂樂。

     我對玫兒拋下一句:“我去去就來。”就飛快的跑下了樓。

     一個白色的雪球正在離我不遠處的地方蹲著,我輕輕叫著:“樂樂,過來。”

     小雪球反而跑動起來,這回可不能讓它逃了,我立刻就追,它竟然又跑到了白天失蹤的街心公園那裡,而且一直跑到了裡面放置運動器材的地方。

     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正想定定神喘口氣,小雪球突然不動了,呆在那裡衝我汪汪大叫起來。我慢慢的向著小雪球走過去,儘量不驚動它,快要靠近的時候,發現那不是我的樂樂,小雪球的兩隻眼圈和尾巴都是黑的,而我的樂樂則都是白色,正有些失望想離開,突然察覺灌木叢裡黑黑的一團陰影,那是什麼?

     好奇的我撥開灌木,不由一驚,是個孩子,頭撞在一塊石頭上,血留了滿臉。我急忙把孩子抱起來,三步兩步衝到街上,攔了輛汽車就送附近醫院。

     在急診室外等待的時候,我打110報了警,希望能儘快找到孩子的父母。

     半個小時後,孩子從急診室被推出來並送入病房,醫生一邊摘口罩一邊慶倖:“還好送的及時,否則流血不止的話,孩子連命都沒了。”

     我鬆了口氣跟進病房,發現病床上躺著的竟是白天看到的小男孩聰聰。還真是有緣,一天會遇到兩次呢!我無奈的搖頭,低頭發現手上髒兮兮的,於是去洗手間把手洗乾淨。

     出了洗手間,剛要進聰聰的病房,推門的刹那,看到剛才的那只狗正趴在聰聰的病床上,聽到我推門聲響,警覺的抬起頭,看到是我,竟然感激的沖我點著頭,狗也懂人情呢。

     走廊那邊傳來喧嘩聲,我回頭探望,只片刻,再看病房,那狗已經無蹤影,我好奇的蹲下身看床底,什麼都沒有。那狗竟消失的無聲無息,我驚詫的眨著眼,不能置信。

     “你蹲在這裡幹什麼?”一個身著套裝的女子沒好氣的衝我說,另一個穿西裝男子則硬從我身邊擠了過去,焦急的來到聰聰床邊,握住了聰聰的左手。

     我回過神,趕快起身。

     “聰聰,你沒事吧。”女子也三步並兩步趕過去,握著聰聰的右手,眼圈立時紅了,輕聲的詢問著。

     似乎感受到父母的關切,聰聰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女子凝淚連連點頭:“不吵了,爸爸媽媽再也不吵了,聰聰說什麼,我們一定聽,之源,你說是不是?”

     男子也忙不迭答應:“聰聰,爸爸媽媽已經和好了,以後我們一家人都和和氣氣的,再也不吵架了。”

    聰聰的小臉露出個純真可愛的笑,很是欣慰的樣子。

     我悄悄的打算從病房退出,護士剛巧推門進來,“她可是你們兒子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送的及時,你們兒子可就沒命了。”

     夫妻兩個滿臉感激,對著我不斷道謝,我頓覺不好意思:“其實,我是被一隻狗吸引到那邊,才發現聰聰的。”

     “什麼狗?”小聰聰眼睛亮了起來,對我詢問。

     “一隻眼圈和尾巴黑色,其他部分都是白色的狗,同我的樂樂.....”

     不等我說完,夫妻兩個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的叫出:“那是熊貓。”

     熊貓?我不解的望著他們。

     “熊貓是聰聰以前養的狗,我們怕耽誤他學習,就把狗送到他奶奶家,結果熊貓因為太想念聰聰,就跑出來找聰聰,沒想到快到我們家時,被一輛急速駛過的摩托車給撞死了,聰聰剛好在窗邊,親眼目睹了熊貓的死亡,為這他還傷心了好久。”聰聰爸爸同我解釋。

     “我剛才夢見熊貓了,它是來和我告別的。”聰聰突然有些憂傷的看著窗外,好像能看到什麼似的。。。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快0點了,我看到醫院門口蹲著一隻狗,黑眼黑尾。

     “熊貓”我禁不住叫出聲“你是來道別的,是麼?”

     熊貓走進我,我蹲下身,它望著我低低的嗚咽著,黑眼珠裡似乎蘊涵亮光與無限留戀,然後它頭也不回的轉身向後跑著,瞬間消失不見。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3 PM

17.
  又是雨天,我撐著傘慢慢走回家,聽著雨滴打在樹葉上沙沙的聲響,在這夜色中更顯得靜寂,晚風吹來,微微覺得有些寒意,雖然是春天,但雨後溫度下降了不少,一件薄薄的羊毛外套似乎不能抵禦寒冷,連撐著傘的手都覺得有些冰涼。

     借著路燈昏黃的光,我抬腕看到手錶上時針已經指向9點。下班時候,佳荷打來電話,約我吃晚飯,許久不見的佳荷消瘦了些,卻更顯清麗。

     “吃素的功勞。”佳荷溫婉的解釋。

     佳荷的身上多了些什麼,一些讓我覺得安心,寧靜的東西,更有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睿智。

     “小薇,人世間的一切,許多事情都無能為力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命運的給予,無論幸福與快樂,痛苦與悲傷。那些,都只是一瞬罷了。”她淡淡總結著“經歷其實也是種收穫。”

     我深深望著佳荷,這個卷卷頭髮一向活潑的女子,突然間能悟得如此透徹令我吃驚。

     佳荷看透我的想法,秀氣的眉毛一挑,突然笑了:“別被我唬住,小薇,說和做並不是一回事,若真到那境界離成佛也差不多了。”

     和佳荷得一席談,給我許多觸動,我邊走邊回想著佳荷的話。

     “你好。”一個低低膽怯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沒有心理準備的我被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穿素色衣裙的女子,臉龐端麗,正緊張的拉著自己的衣角,拘謹的想努力擠出個微笑。

     本能的,我看向她的下面,她立時察覺,不安向後退了一步。

     “我,我.....”她已經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我歎息,運氣太好了吧,總能遇到此類事情。

     “到樓上去說吧,我有些冷,到屋子裡暖和些。”我提出建議。

     她怔怔看著我,似乎不置信自己的耳朵:“可以嗎?我可以上去?”

     寒風吹來,我瑟縮了下脖子:“跟我走吧。我叫于小薇。”

     “我知道,我聽過你名字。”她怯怯的終於露出笑容“我叫珊瑚。”

     珊瑚始終靜悄悄的跟在我身後,令得我要不時回頭看看,擔心她是否會跟丟。我都出名到這個地步了麼?連隨隨便便一個陌生鬼都知道我名字。我一邊走一邊在 心 裡 胡思亂想著。

     進門之後,玫兒躺在沙發上連頭都不抬,只有一句懶懶問候:“小薇,回來的好晚。”但隨即鼻子嗅嗅,立時跳起身“不對,有靈魂的味道。”

     珊瑚嚇得躲在我身後,不敢吱聲,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珊瑚別怕,她是紙老虎,嘴硬心軟。”我安慰珊瑚。

     玫兒瞪大眼,像看怪物一般看我,好半晌才驚異的指著我:“小薇,你有亂撿鬼魂的怪癖。”

     我自顧自進廚房為自己泡了杯熱茶,熱水順著喉嚨下滑到胃裡,才覺得自己身上逐漸暖和起來。
“說的不錯,你就是我撿回來的第一個鬼魂。”我提醒她。

     玫兒頓時噎住,眨巴著大眼,辯解:“那怎麼同?你忘了紫蘇的教訓?”她說道此處,不自覺的撫摸著右腕上的拘魂鏈。

      珊瑚敏銳的察覺她意圖,一聲驚呼,到我身旁求救:“小薇救我,我心事未了,還不能就此離去。”

     玫兒希奇的望著我,嘴角露出譏誚:“小薇,你臉上是否刻著有求必應四字?”

     這個玫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我不滿的白她一眼,看向珊瑚時,她已經泣不成聲,淚珠成串滾落,顯得楚楚可憐。

     我向來見不得人哭,看到人掉淚就會心軟:“你先別哭,不把話說清楚,怎麼幫得上你呢?”

     珊瑚偷偷瞥了眼玫兒,欲言又止。

     “我的拘魂名冊上沒你,暫時也懶得動手。”玫兒沒好氣的說道。

     珊瑚一邊抹淚一邊同我傾訴:“小薇,我想請你去梧桐路213號找一個人。”

     “誰?”我好奇。

     “正廷,我丈夫。”

      我了然的點頭,幾乎可以預料到故事內容。

     “你告訴他,保險箱的密碼是722515。如果取了裡面的錢,把一部分給我哥哥寒煒”珊瑚殷殷的對我囑託。

      “為什麼你不去告訴他?”

      珊瑚苦笑:“他看不到我。”

      原來是件這麼簡單的事,我立刻應承下來,玫兒卻看起來有些不放心,悄悄附我耳邊:“小薇,你明天傍晚6點之後去,我隨你一起去看看,若那珊瑚想搞什麼鬼,我立刻拘了她。”

     第二天,下班之後,我直接趕到了梧桐路213號,因為下雨的關係,天色很早就黑了,路上行人稀少,玫兒已經帶著珊瑚等在陰影處。

     我衝著她們微微頜首,按響了鐵門上的門鈴,那是間獨門獨戶的別墅,半天後才有人開門。
“找誰?”一個中年人冷眼看我。

     “我找範正廷,有要緊事。”

      中年人冷冷一笑:“都說有要緊事,進去吧,也不差你一個。”

     眼光看向玫兒處,但卻空落落。“我在你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悄悄在我耳旁說著,我頓時安心向裡走去。

     推開門的瞬間,頓時被裡面的情境嚇了一跳。裡面一團狼藉,還有兩個人在大打出手,而且身上皆已經掛了彩。

     穿白衣的男子抹了下鼻子裡流出的血,咬牙切齒:“範正廷,你是為了錢同我妹妹結婚,如今又害死她,我饒不了你。”

     而穿深藍色襯衫的男子則一邊按著額頭上傷口,一邊冷哼一聲:“寒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得真正目的,還不是想從珊瑚的遺產裡分一份,好償還你那些賭債。而且珊瑚也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蠢,不自量力去救跑到馬路中間的小孩。”

     寒煒臉色尷尬,一時說不出話。我的天,珊瑚的親人都是些什麼人?我不由暗自為珊瑚不值,偷偷向旁看去,珊瑚眼裡已經盈滿淚水,一副看起來傷痛欲絕的模樣。玫兒輕輕歎息一聲,滿是憐憫的摟住珊瑚肩膀。

     我暗自搖頭,望向珊瑚,目光詢問的看著她是否仍需要我幫助。珊瑚重重點著頭,點頭的刹那,淚珠不斷紛紛墜落地面,像是暗夜裡的星星,失望的從天空掉落到地面。她雙手合十,對我做出祈求姿勢。

     客廳裡的兩人仍自不斷互相謾駡:“你別妄想獨吞保險箱裡財產。”

     範正廷不屑的道:“如果能打開保險箱,我早就走了,你以為我會待在這裡等你尋釁,我也急等著用錢。”

     真是醜惡的不堪入目,我看不下去了。 完 成 珊瑚的囑託便快走吧,免得我當場吐出來。

     “我知道密碼。”我冷冷的望著他們。

     他們兩個頓時呆住,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問道:“你是誰?”

     “你們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是受珊瑚所托才來的,她連死了都不能安心,還牽掛著你們,而你們的這種行為真是令人心寒。”我再也忍不住,大聲斥責他們。

     聽到我斥責,他們也忍不住低下頭。

     我歎息一聲,同他們還有什麼可多說,真浪費我時間:“密碼是722515。”

     又是異口同聲:“那是我的生日。”,旋即看到兩人面面相覷後的失落神情。範正廷無力的坐倒在沙發上,喃喃自語著:“珊瑚,珊瑚,你畢竟還是念著我啊。”一滴淚從他眼眶滾落。

     寒煒則雙手抱頭,號啕大哭起來:“珊瑚,我。。我。。”

     珊瑚含淚露出個笑容,輕輕走到範正廷身旁:“正廷,保重自己,用我留給你的錢好好開創一番事業。”接著又來到寒煒身旁,微微歎氣:“哥哥,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還了賭債好好生活吧!”雖然明知他們看不到,聽不到自己,她仍留戀的看著他們,依依不捨的漸漸退到門外,我與玫兒跟了出去。

     玫兒正想去拉住珊瑚,誰知珊瑚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神態已然輕鬆,漾起個祥和的笑意:“ 人世間許多事情都無能為力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命運的給予,幸福與快樂,痛苦與悲傷,其實不過一瞬間。”

     我一怔,這些話好熟,似乎哪裡聽過,正待細想,突然珊瑚周身發出耀目白光,光圈裡的她眼神清澈,端莊安寧,“小薇,謝謝你,我現在已經徹底放下了。”她淡淡的笑意令人感覺溫暖。

     接著光圈縮小成拳狀,向著無盡天空飛去,瞬間不見蹤跡。

     玫兒呆呆望著 夜 空,喃喃念著:“怪不得,怪不得名冊上沒她名字。”

     “什麼?”我好奇的問著。

     玫兒突然笑了,眉眼成一彎月牙,望著我很是調皮吐舌頭,“小薇,繼續保持你的好習慣吧!”

     不等我反應過來,玫兒隨著清脆的笑聲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3 PM

18.
  由於公司的業務繁忙,最近新招進了兩個員工,一個叫白冰,另一個叫蘇雪,長得都肌膚勝雪,明眸皓齒,是非常漂亮可愛的女孩。

     白冰很快同我成了好朋友,這個女孩子性格活潑開朗,容易同人打成一片,蘇雪的個性相比之下就文靜了許多,見人通常只是微微一笑,讓人覺著難以接近。

     不知怎的,鈴蘭卻並不喜歡她們,問她到底什麼原因,鈴蘭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說大概是磁場不對,怎麼都喜歡不起來。白冰試了幾次要與她結交,都被鈴蘭淡淡婉拒。人與人的結交大概是講求緣分的,白冰和鈴蘭也許是缺少這個緣分吧。

     為了這事,白冰有些懊惱,悄悄問我緣故,我也只好推說不知。

     假日,難得公司組織大家一起去蘇州玩,車子一路行駛,覺得寂寞,同座的白冰見我連連打哈欠,無精打采,於是拿出一副紙牌:“小薇,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什麼遊戲?”我被引起興趣。

     白冰神秘一笑:“你隨便抽一張,我能猜到你抽的是什麼牌。”

     哪可能,想必是從魔術師那裡學了一兩招,我倒要仔細看看,拆穿她的把戲。 心 裡 暗自打著主意,臉上卻不露聲色,只是饒有趣味的從她手裡接過紙牌,先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這牌同平時看到撲克牌並不相同,上面畫了許多人像。

     “這是什麼牌?”我有些驚訝。

     “塔羅紙牌。別問了,快抽呀。”

     我將紙牌洗過三遍,然後從裡面隨意抽了一張牌,將牌面合在掌心,笑盈盈望著白冰:“說說看,我抽的是什麼牌?”

     白冰將雙手食指點在兩邊太陽穴,合目凝神,我暗自好笑,還裝得和真的似的,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才能猜出。

     半晌,她才放下雙手,睜開明亮雙眼,很有把握的說:“那是命運之輪。一隻貓與一個魔鬼圍繞一個輪子永不停止地互相追逐。”看到我驚訝地表情,她笑得有些得意洋洋:“怎麼樣,說對了吧?”

     將牌面翻上,與白冰說得完全一致,也許只是湊巧吧,我有些不服氣:“再來,我不信你都會蒙對。”
白冰驕傲地把下巴一抬,示意我再抽一張。

     這回,我特意從紙牌的正中抽了一張出來,連自己都沒看就把牌面合起。

     白冰像剛才一般凝神思索,睜眼的瞬間,嘴角已經揚起:“星星。”

     我小心的將牌翻到正面,牌面上的圖案正是滿天的繁星。我詫異的瞪大眼睛,幾乎說不出話:“白冰,你有特異功能嗎?”

     得意洋洋的白冰正想說些什麼,後座的蘇雪淡淡丟來一句:“白冰,你又在用那些小把戲唬人了啊?”見我回首望著她,蘇雪微微一笑:“小薇,你可別信她,她那些牌上都做了記號,我上次就上過當了。”

     牌上有記號麼?我好奇的拿起牌仔細瞧著,想研究出到底記 號 在 哪裡。白冰卻從我手裡將牌抽過,忙著收拾好,吐吐舌頭同我做個鬼臉:“怎麼可以讓你找出來,否則下次我蒙誰去。”收完牌,我從眼角餘光裡看到白冰對著後座的蘇雪撇嘴,還輕輕嘟囔著:“管這許多,沒勁。”

     還真小孩子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蘇州是個秀麗的小城市,有名的寒山寺小的出乎我意料,眾人都進寺裡燒香拜佛了,白冰卻和蘇雪在寺外河邊石欄邊坐下休息。

     “你們不進去?”我詢問著。

     蘇雪搖頭,指著寺內飄起的煙氣:“我怕煙嗆人。”白冰鼻子嗅嗅,也咳嗽起來,同我擺手:“小薇,我也不去,坐這裡空氣倒還好些呢。”

     既然如此,我只好隨其他同事一起進寺裡,燒香許願,在佛前為父母祈福。寒山寺實在太小,三逛兩逛就逛完,於是走出寺外找白冰她們。

     誰知剛才還坐寺外的白冰和蘇雪竟然不見蹤影。去哪兒了?我疑惑的東張西望。

     “小薇,這裡。”一個輕微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咦,兩個人竟然在寺廟旁邊的絲綢店探出頭,白冰有些緊張的同我招著手。

     搞什麼鬼?我有些不明所以的向她們走去。

     “你們躲這裡做什麼?”

     白冰原本白皙的臉龐更顯得蒼白失色,望向蘇雪,蘇雪卻依舊鎮定自若:“沒什麼,白冰說要買絲巾,我們才過來瞧瞧。”

     買塊絲巾至於害怕成這樣嗎?我把疑問藏在了心底。

     一個中年男子從我們面前走過,眼神銳利的盯著她們,白冰不自覺的瑟縮我身後,蘇雪卻冷冷的哼了聲。

     直到那男子走到眼光看不見的地方,白冰才舒口氣,臉色明顯緩和下來。

     “他是誰?”我望著她們兩個,決心弄個明白。

     白冰驚惶的大眼望著蘇雪,似乎在遲疑著要不要告訴我,蘇雪眼光直直盯著我,上下打量一番後,終於輕輕的點頭:“找個僻靜地方,今天恐怕還需要你幫忙才是。”

     她拿出手機,同領隊打了電話,說我們三人自行去玩,不必等了。

     我們叫了輛出租,開到蘇州市區有名的觀前街,在那裡找了家僻靜的茶室坐下來,車子一路行駛的過程中,我發現蘇雪不時的望向後面,而我從車子的反光鏡裡也看到後面有輛車子緊緊跟著。

     坐定之後,透過茶室臨街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外面街上有個中年人正故作悠閒的不斷徘徊,眼光卻不時瞥向這裡,正是剛才在寒山寺那裡瞧見的人。

     “那個人是誰?你們為什麼那麼怕他?”我忍不住把心底疑問拋出。

     蘇雪與白冰對視苦笑,白冰壓低聲音同我說:“小薇,我們,並不是人。”

     啊?我本能俯身從茶桌下看去,耳邊卻聽到兩人的嘻笑。

     待我尷尬坐正,蘇雪忍笑辯解:“不,我們不是鬼魂。”

     “那是什麼?”我更疑惑了。

     白冰猶豫了片刻,“小薇,說出來,你可別害怕。”她有些不安的望向蘇雪。

     蘇雪搖頭歎息:“白冰,你沒感覺她手腕上的鏈子已經被巫師念過護身符咒麼,那種符咒可不是哪個隨隨便便的巫師都會的,小薇想必有過不尋常際遇,你也太小覷她了。”

     我撫摸著腕上鏈子,掠過一陣傷感,旋即克制自己情緒“那,你們究竟是.....”

     “ Vampire,也叫——吸血鬼。”白冰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臉色說出答案。

     我幾乎驚訝的合不攏口,本能的叫出:“德古拉伯爵?”

     白冰不屑的撇嘴:“他也算?釘樁者佛拉德不過是個精神病患者,竟然有人把他算入我們家族,真不公平,他的殘忍殺戮比我們有過之而不及。”

     我有些擔心的摸著自己脖子:“你們,不會.....”

     蘇雪露出安撫的笑,:“別擔心,我們吸血鬼家族有嚴格的族規,不可隨意吸食人類的血,並不像小說電影裡描繪的那麼可怕。幾百年過去了,我們的族群也在不斷進化之中,早已經不像過去那麼血淋淋的吸人血。”

     我舒口氣,放下心來,指著窗外的中年男子問道:“那他是誰?也是你們的同類?”

     白冰沒好氣的:“才不是,他是吸血鬼獵人,想要獵殺我們。”

     蘇雪見我茫然,解釋:“吸血鬼同獵手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在我們進化之後,雖然已經沒有被獵殺的必要,但獵手顯然並不這麼認為,仍然一代又一代固執的追殺我們。那是我們註定的命運。”她有些無奈:“其實,我和白冰只不過是想嘗試做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生活,但看來,我們又得再一次遷移,這一次不知會去哪裡。”

     “小薇,如果你去幫忙纏住獵手一會,我們就可以順利離開了。”白冰焦急的拉著我衣袖。

     我遲疑:“我怎麼知道,我沒有幫錯你們?”

     蘇雪沈默片刻,但仍坦誠的望著我:“恐怕我們不能證明什麼,信不信在你。”

     望著蘇雪無畏懼的眼神與白冰率真的表情,我站起身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謝謝你,小薇。”蘇雪感激的同我道謝,白冰過來抱住我,她身上冰冰的,但笑容看起來卻是那麼溫暖可愛。

     出了茶室,我徑直向路那邊的中年人走去,他很 疑 惑 的看著我向他走近,其實他也是一個被命運註定的可憐人,我站定在他面前,深吸口氣,“請你放過她們。”

     他皺眉問:“你知道你的兩個同伴是什麼嗎?”

     “我只知道她們是我朋友。”我毫不遲疑。

     他嗤之以鼻:“愚蠢。”不再多言,越過我就想穿過馬路。

     是時候行動了!我用力拉住他衣服,用從未有過的大嗓門喊著:“抓小偷~”

     聽到我的呼聲,熱心的人們漸漸圍了過來,將他堵住去路,看他對著人群焦急的辯解,我偷偷從旁溜出,暗自抱歉的同他說著對不起。

     一輛計程車從我面前迅速駛過,透過車窗,我看到白冰和蘇雪正坐在裡面,白冰趴在玻璃窗上對著我揮手“小薇,再見!”我看到白冰的口型猜到她話語。

     再見!白冰,蘇雪,也許以後我們會有重逢機會,我愉悅的向著車子駛去的方向輕輕的揮手道別。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4 PM

18.
     死亡是未知的領域,人們對於它的害怕多數源於無知。認識玫兒之後,我對死亡有了新的認識與看法。玫兒這兩天有些悶悶不樂,時常一個人發呆,空餘下來就長噓短歎。

     玫兒曾經幫過我許多,見她如此,我也很想能為她分憂解愁。

     “玫兒,遇到麻煩了?”我試探的問著。

     她在沙發上翻個身,又是一聲長歎:“一個大麻煩。”

     我過去坐她身旁,關切的詢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玫兒瞥我一眼,蹙眉,苦著臉,清亮的大眼裡滿是憂鬱:“小薇,你說預知未來是不是件好事?”

     “這個,不好說。”我發現自己很難回答這個問題,“玫兒,是不是你能預知未來?”

     “算了吧!”玫兒沒好氣的坐起身,把下巴支在膝蓋,長髮柔順的披在她肩膀“我只有通過拘魂名冊才知道一些將來。”

     我不解:“那你還煩惱什麼?你所要做的就是按著名冊去拘魂,並不難做啊!”

     玫兒斜睨我一眼,表情氣憤的差點沒叫起來:“不難做,你倒去試試,累死累活的,特別遇到些難纏戶頭,要花費我幾多心思!”她輕吐口氣“賺錢不易啊,小薇!”

     看她感慨的表情,我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玫兒,你究竟在煩些什麼?是不是有了工作壓力?”
玫兒不滿的從裙袋裡掏出本小小白色本子,衝著我揮動:“他們欺負我,竟派我去拘這個人的魂,明明是難為我。”

     那就是傳說中的拘魂名冊,我眼睛一亮,好奇的想取過一看,玫兒立時警覺的收起:“想都別想,那是天機,那可給你看。”

     真是小氣,警覺性還這麼高,我懶懶的噘嘴:“再難纏的,你拘魂鏈一出,還怕拘不到麼?”

     可是,顯然我的建議對玫兒並沒有用,她手托腮,眨巴著眼,一副愁容:“這個人比較特別,與眾不同。”

     連拘魂鏈都沒用,也真夠厲害的。我頓時被勾起興趣:“怎麼個不同法?”

     玫兒遲疑了下,終於告訴我:“與你說也無妨,我實在無法拘這個人的魂。”

     “那個人叫周奇,旁的也沒什麼,就是有預感,每次在危險來臨前都能及時逃過。在周奇19歲的時候,他爸爸準備帶他去海邊游泳,可是他預感到會出事,就怎麼都不肯去,結果他爸爸就把他哥哥周明帶去了,周明在游泳時因為海藻纏住腳淹死。20歲的時候,他大學放假回家探親,本來要坐長途汽車回去,但他早早預感不妙,就把車票給了同鄉,結果那次汽車失事,他同鄉代替他死了。21歲那年,他報名旅行團外出旅遊,但出門前一天有了預感,並不打算外出,周奇的表妹就代替他去旅行,結果,飛機失事,機上人員全部死亡。還有......”

      我聽得連連咋舌,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一個人可以逃過死神的屢次追捕,看來預感真的能幫上不少忙。

     “那周奇現在幾歲?”

     玫兒沒好氣的:“29,每年都有無常去拘他,可是他卻憑藉預感已經躲過我們這麼多次的拘魂,害得每個去拘魂的無常都無功而返,現下其他無常都學乖了,他們把這件事往我身上一推,明擺著看我笑話嘛!”

     略一思索,我問道:“漏一個魂也沒關係吧。”

     “小薇,你哪知道其中奧妙”玫兒唉聲歎氣:“周奇若不死,就得有旁人代替他去死,這幾年,多了那麼些個莫名其妙的冤魂,整日在地獄裡絮絮叨叨不停申訴,讓大夥頭疼的要命。若這麼下去,我怕冤死的人會越來越多,有違天道。”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也許我去跟他談談,說明厲害關係,或許.....”我看著玫兒,遲疑的提出自己的建議。

     玫兒白我一眼:“哈,去對他說,先生,你可以死了,麻煩你跟白無常走吧,不當你神經病才怪。”她眼神閃過一絲迷惑,低聲喃喃自語“最奇怪的是,我竟然無法靠近他。”

     雖然玫兒不贊同我的看法,但我決定去試試,看看能不能幫上她的忙。

     “周奇,他住哪裡啊?”我故作不經意的問著。

     玫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毫不在意的隨口回答:“清河路13號。”我暗自記在心中。

     第二天下班之後,我按著玫兒告訴我的地址找到了清河路13號,原來這裡是一片舊居民區。我遲疑的呆在門口,做好心理建設,鼓足勇氣想要敲門時,門竟然開了,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頭髮花白,皺紋深深的男子驚異的望著我:“你找誰?”

     “我,找周明。”我說出自己預想的臺詞。

     他眼神閃過一絲傷痛:“他去世了,你是....?”

  我緊張的說出謊話:“我是他同學于小薇,好多年沒見,這次回國,特地來看看他。”

     “哦,請進吧!”他帶我進了屋,招呼我在椅子上坐下,並端了杯水給我。

     “我是他弟弟周奇,哥哥在10年前出了意外。”他悵悵的說著。

     他是周奇?29歲的周奇?我簡直不敢置信,這個逃過無常屢次拘魂的男子,竟然會蒼老成這樣。

     “你父母呢?”我無話找話。

     周奇深深吸口氣,無限感傷:“都去世了。”

     是,我早聽玫兒說過,他的父母也代他死去,如今世上他只是孤零零一個而已。

     屋子漸漸暗下來,周奇站起身準備打開電燈開關,但燈的開關在我後面牆上,他遲疑:“麻煩你幫我開一下。”

     舉手之勞而已,我想都沒想,站起身去開電燈開關,但觸到開關刹那,火花四濺,全身發麻,幸好我動作還算敏捷,本能向後退去,但手上已留下數點傷痕。

     驚魂未定的我立刻回過神,周奇他,他竟然想我代替他死。一陣恐懼湧上心頭,我應該聽玫兒的,周奇太過危險。

     “你想我代替你死是不是?”我語帶驚恐,顫抖的用手指著他“像你家人一樣,一個個因為你該死的預感而代替你死,是麼!你怕死,卻要別人代替你死,還要死多少人你才能讓你繼續活下去!”

     周奇的神色閃過一絲驚惶與不安,嘴唇發白想辯解些什麼,我已經待不下去,站起身往外就跑。耳邊聽得周奇在後面追著喊:“于小姐,等等。”

     等?等死麼?我才沒那麼蠢,我跑的更快了。

     回到家關上門,我氣喘吁吁,心猶自亂跳,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玫兒不在,我拍拍胸口大舒口氣,真是驚險,看來有些事實在不該自不量力,拘魂的事還是留給玫兒處理吧。

     我草草吃了些東西,感覺食不下嚥,心神不寧的考慮,是否要把自己找周奇的事情告訴玫兒。

     胡思亂想之際,時間匆匆流逝,看看牆上時鐘已經11點,玫兒又有要事要處理麼?平日裡都會關照我一聲,怎麼今天.....?

     “小薇,你瞞著我做的好事!”玫兒柳眉倒豎,一臉怒容,氣衝衝的在我面前現形。

     她知道了?我一慌,忙陪笑:“我不過想幫你忙嘛,你看,我還不是平平安安的在你面前。”

     玫兒嚴肅的表情漸漸掛不住,突然噗哧笑出聲:“小薇,我成功了!”

     “什麼?”

     “我拘到周奇的魂魄了。”玫兒的神色帶著些感動和欣喜。

     我訝然“怎麼做到?”

     “他自殺了。用手連到牆上漏電電線,當場死亡。”玫兒歎息“他告訴我,你令他醒悟,他不想再犧牲旁人性命來苟活。”

     望著我不勝唏噓的樣子,玫兒狡黠的掏出一根鏈子,上面墜著個小小八卦:“周奇就是有了它,才能預感將來,小薇,你要麼?”

     我看著那鏈子,不由打個寒戰:“敬謝不敏了,生死有命,我不想知道將來,你拿走。”

     玫兒笑得打跌:“哄你的,傻小薇,這鏈子原先的力量被閻王收去,現在不過是普通鏈子罷了。”

     這個玫兒,膽敢戲弄我,我立刻撲上去追打她,玫兒滿屋子亂跑,向我討饒.....

     那根曾經神奇的鏈子被我仍進了垃圾桶,實在不願看到它,連想起都會覺得恐怖。我突然發現,原來有時候無知也是種幸福!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4 PM

19.
     星期天早晨,打開窗戶才發現是個大晴天,經過一晚上的雨後,空氣更顯清新,彌漫著淡淡樟樹葉的香味。朱槿今天約了我去吃午飯,也好久沒見她,正好同她聊聊。我伸個懶腰,睡衣袖口下滑,露出左手腕上鏈子,那顆小小的心正溫柔貼在腕上,凝神注視片刻,終於淡淡的笑了。

     朱槿是個能幹的小主婦,把家裡整理的井井有條,看她在廚房裡忙碌的燒飯做菜,頓時感覺那種家的溫暖和幸福。

     “路桐出差了,才想到請我吃飯?原來我只是替補麼?”我斜斜倚在廚房門口,打趣道。

     朱槿忙裡偷閒白我一眼:“怎請得到你?平日裡三催四請的,也沒見你大小姐賞光。”

     “我可沒那麼不識趣,打擾你們小倆口的幸福生活,還得被人背後罵不識相。”我眨著眼,狡黠的笑著。

     這個朱槿,結婚了還是這麼容易害羞,我還想逗她兩句,門鈴突然響起。

     “小薇,幫忙開下門。”朱槿一邊忙著盛菜一邊囑託我。

     會是誰?朱槿今天還約了旁人麼?我 疑 惑 的打開門。門外站著個不過20歲的男孩,一臉燦爛笑意,見到我不由愣了下,退後一步左右望望門牌,嘀咕著:“沒錯,是這裡啊。”

     正好朱槿端著菜從廚房裡走出,見到那男孩,不由愉悅起來:“是你啊家樂,快進來。”

     家樂摸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進門:“姐姐你有客人啊?”

     “都不是外人,小薇你總該知道吧。”朱槿解釋:“小薇,家樂是我四叔的兒子,才從國外念完大學回來。”

     家樂一副恍然的樣子:“原來你就是救了路桐姐夫的小薇啊。”

     “沒大沒小。”朱槿輕輕敲他額頭“叫小薇姐姐才對。”

     “哦,小薇...姐姐。”他有些彆扭的叫著,惹得我和朱槿都忍俊不禁。

     這頓飯因為有了家樂的參與而吃得興趣盎然,家樂的笑話和趣事,成了我們佐餐得佳餚,從沒有一頓飯可以吃的從頭笑到尾。

     吃過飯,我和家樂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趁著朱槿在廚房裡洗碗收拾,家樂試探的問我:“小薇姐姐,你相信世界上有鬼魂存在麼?”

     我怔了怔,頓住喝茶的動作,望著他非常肯定:“我認為有。”

     家樂舒口氣,眼神發亮,看了下廚房間忙碌的朱槿,悄聲同我說:“小薇姐姐,那你想看看鬼魂的模樣麼?”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見到我驚異的模樣,家樂又補充一句:“我就擁有一個鬼魂,你想看麼?”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家樂同我說得不過是讓我看他養的小貓小狗之類的寵物。

     “你擁有一個鬼魂?”我重複一遍。

     他很是得意:“是,很不同尋常是麼?小薇姐姐,你若不相信,今晚我可以讓你看看。到我家,不不,我家不行,去你家,我把它帶去給你看。”

     不等我回答,朱槿已經向我們走來:“在說什麼呢?”

     家樂同我擠擠眼,做個禁聲動作,暗示我別說:“我在和小薇姐姐說鐘擺試驗。”

     朱槿好奇:“什麼鐘擺試驗?”

     家樂沖我一笑:“小薇姐姐,借項鏈一用。”

     要項鏈做什麼?我疑惑的解下頸中項鏈,遞給他。

     家樂右手拿項鏈一邊前後搖晃,一邊解釋:“你可以用任何東西來做鐘擺,例如線上上綁一粒扣子或者用項鏈代替,當你輕輕把它前後搖擺的時候,幾秒後,它會停止原先的路徑而開始轉圈圈。”

     果然不過幾秒鐘時間,項墜已經開始順時針旋轉。

     “我不信,肯定是你自己在搖晃它。”朱槿不服氣的接過,自己要試。

     但試驗的結果顯然出乎朱槿的意料,不斷旋轉的項墜反駁了她自己的話。

     家樂嘻嘻一笑,掩飾不住的得意:“對大部分人來說,在右手時鐘擺通常順時針旋轉,在左手時會逆時針旋轉,姐姐,夠神奇吧。”

     朱槿語塞,眼珠一轉,辯解:“也許是同地球磁場有關,就象指南針一樣,總有科學可以解釋。”又拍了下家樂的頭:“到哪學的這些亂糟糟的東西,盡會唬人,小薇你說是不是。”

     我淡淡一笑,不予置評。

     在朱槿家消磨了一下午時間,回到家已經四點多,我覺得有些倦意,打個哈欠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聽得門外有門鈴聲想起,揉揉睡意悻松的眼睛,我清醒了些,起身去開門。門外的人出乎我意料:“家樂?”

     家樂神秘兮兮的進了屋,“小薇姐姐,怎麼都不開燈,這麼省電?”

     關上門後,我順手開了燈,屋裡頓時亮堂起來:“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從姐姐那裡套出來的。”他不客氣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泡了杯茶遞給他,想起他下午同我說得話,便斟酌字句詢問:“家樂,你怎麼會。。遇到那鬼魂?”

     “小薇姐姐,聽過意念嗎?”他斂了嬉皮笑臉,嚴肅起來“伊力費茲.列維曾說過學習行使意志就能駕馭自己和別人。”

  看到我 疑 惑 表情,家樂又繼續說“在《西藏的魔法與秘法》這本書裡,作者亞麗珊卓。大衛妮兒述說了一個帽子走路的經典故事。一定帽子從某個旅人懂得頭上被風吹落,落在道路下面的村落裡。從遠方來看,它好像某個怪物,村民經過這個地方都很害怕,不敢走近去瞧個究竟。最後,他們的恐懼與想像力賦予這頂帽子生命,它也開始像動物一樣到處走來走去。”

     “那又怎樣?”我還是茫然摸不著頭腦。

     家樂歎息,“還是讓你先看看我的鬼魂再同你說,小薇姐姐可不要怕。”

     他這句話讓我感覺,那鬼魂似乎是他寵物一般。家樂輕輕拍掌,用命令口吻喚道:“出來。”

     一個白色幻影漸漸顯形,是個中年男子模樣,恭順站他面前。我驚訝的瞪大眼,說不出話。

     “怎麼樣?小薇姐姐,現在你信了吧。”家樂看到我模樣,有些得意忘形。

      “ 他?怎麼會同你在一起?”

     家樂皺皺眉,似乎為我的理解力不滿:“還不明白麼,那是我用我的意志創造出來的,專屬我的鬼魂。”

     我驚訝的合不攏口:“創造?怎麼可能?”

     “人類的意志恐怕出乎你想像。小薇姐姐,我還以為你會理解,原來你和他們也一樣。”家樂歎口氣,顯得有些失望。

     “消失吧!”家樂拍掌,命令面前鬼魂。哪知道那鬼魂不但沒有消失,反而向家樂逼近。

     怎麼回事?我望著家樂,看到他神色大變,驚惶失措的向後退去,那鬼魂一改原先恭順模樣,眉目漸漸顯得邪惡起來,讓我感覺害怕。

     “家樂,怎麼了?”

     家樂聲音顫抖著:“不知道,它這兩天突然變得不聽話起來,小薇姐姐,你快跑,我怕它會.....”

  鬼魂在屋子裡追著家樂,家樂疲於奔命,我在旁驚恐大叫“玫兒,玫兒,你在麼?”

     家樂跑過茶几,被絆了一跤,頭撞到電視櫃上,頓時昏過去。鬼魂齜牙咧嘴轉而向我逼近,我步步後退,心驚膽戰,危急時刻,玫兒出現我身旁。

     我如遇救星:“玫兒,快,拘了它。”

     玫兒右腕銀色光鏈飛速圈住那鬼魂,對著我卻苦笑搖頭“小薇,這,這不是鬼魂,名冊上也沒它,恐怕我拘不了。”

     啊?連玫兒都救不了我麼?眼見那鬼魂漸漸掙脫拘魂鏈的束縛,向我撲來。

     我本能用雙手護住頭,先是聽到玫兒驚呼,接著是鬼魂慘叫,再睜開眼,眼前已經不見那鬼魂蹤跡。

     “怎麼回事?”我驚惶的目光在屋子裡四顧,問著玫兒。

     玫兒點點我手腕上鏈子,很是詫異:“小薇,那鏈子護著你呢,鬼魂一碰到你鏈子就頓時化為虛無。”

     我舒口氣,撫摸著腕上鏈子,暗自感激天浩為我設想周到。

     看到家樂還昏迷在地上,我忙過去察看。

     “哼,還有這種自己招鬼的人,吃到苦頭了吧,小薇,少同這類白癡在一起,會拖累你。”玫兒刻薄的不屑一顧。

     家樂發出輕微呻吟,我瞪玫兒一眼,她識趣的消失。

     “小薇姐姐,你怎麼在這裡?我,怎麼了?”他摸著撞到的頭,迷惑不解的望著我。

     咦,他倒好,什麼都忘了?我哼了聲,並不回答。

     家樂起身,不好意思的說:“小薇姐姐,那我回家了,下次我再來玩。”

     還有下次?望著滿屋的狼藉,我臉色想必很差,家樂嚇得趕快告辭,臨出門的時刻猶自聽得他嘟囔:“小薇姐姐真不友好,不過幸虧沒讓我打掃屋子。”

     我立時醒悟,惡狠狠瞪他過去,他尷尬笑笑,吐吐舌頭一溜煙的跑了,而我只能認命的開始一個人打掃屋子。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5 PM

20.
  如果問我這世上我最不相見的人是誰,我會回答是家樂,並非他性格不討喜,說實話,他是個很可愛的男孩,但是他的膽大妄為令我害怕,我得心臟經不起一再的摧殘,所以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但世事哪能盡如人意,常常你越怕什麼越會來什麼。吃過晚飯,我和玫兒點燃熏香,正悠閒的聊天,門鈴突然響了,玫兒望望我,迅速飄過去從貓眼向外看,不過只是一瞥,神色已大變:“小薇,是上次那個白癡,可別放他進來。”

     是家樂?想起上次事情猶自心有餘悸,對於玫兒建議深表贊同。但門外莽客顯然看透我心意,放棄按門鈴改成用力拍門,還大聲喊著:“小薇姐姐,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開門,我有事情。”

     看,是禍躲不過,我與玫兒對視一眼,無奈苦笑。玫兒悻悻然隱去,而我則不情願的打開了門。

     "怎麼這麼久才開門?”大刺刺進門的不速之客還語生抱怨,進屋後不客氣的坐在沙發上。

     我沒好氣的進廚房泡了杯茶遞給他。家樂接過茶,卻左顧右盼在屋子裡張望:“還有一個呢?”

     “什麼還有一個?屋子裡就我一個人。”

     家樂狡黠的眨著眼睛:“小薇姐姐不必瞞我,上次我都看到了,那個叫玫兒的怕是真正的鬼魂吧,同我那個很不同。”

     我倒抽口冷氣,一時說不出話來,家樂上次竟然是假裝昏迷麼,他竟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不就是個鬼魂麼,我什麼沒見過,小薇姐姐真是小氣。”他衝著我嬉皮笑臉。

     這個家樂真是太過狡詐,我無力的坐到沙發上:“說吧,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來。”

     “小薇姐姐,借借你的手鏈一用。”家樂眼光發亮的盯著我左手腕,一臉討好的神情。

     什麼?竟然要借鏈子,我警惕的撫摸著腕上鏈子,這可是天浩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先不說這鏈子有護身作用,光是它本身的紀念價值就讓我難以割捨。若是到了家樂手裡,誰知道他會搞些什麼鬼花樣出來,萬一弄丟了,可真會讓我心痛。

     “不借。”我一口回絕,沒有商量餘地。

     家樂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是如此堅決:“小薇姐姐,那我出錢買,你說要多少就給多少,你另外買條新的,好不好?”

     我搖頭歎氣:”家樂,不是我小氣,不肯出借,實在是這鏈子對我有特殊意義,那是一位朋友留給我的遺物,對我很重要,其他的都還好商量,只是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忙。”

     家樂呆呆看著我,神色漸漸鄭重:“小薇姐姐,我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問你借鏈子,你若不借的話,我怕會出事。”

     出事?我一臉疑問的看著他。

     家樂歎口氣:“小薇姐姐必定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對我不信任,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用意念來創造一個鬼魂,難道真的只是出於好玩嗎? ”

     “那是什麼原因?”我好奇的問道。

     “事情的起因是在半年以前,我在英國留學時有一個同學叫童新,他因為心愛的女朋友去世而一蹶不振,甚至無心於學業,因為童新和他女朋友朱嫣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兩個人在出國之前訂婚了,約定等兩個人學成回國之後就結婚。哪知道,童新酒後駕車出了車禍,自己只受了點輕傷,而朱嫣卻死了。童新認為是自己害死了朱嫣,所以非常自責,甚至有輕生的念頭。”家樂說著,臉龐流露出深深的憂傷。

     有情人的生死離別是最讓人難受的,我能體會到童新的感覺:“那麼後來呢?”

     家樂苦笑:“作為他的朋友,我願意竭盡所能的幫助他。我偶爾在一本書上看到有關於集體招魂的事情,幾個人圍在一起,集中注意力,按著事先商定好的計畫,用意志力創造出一個鬼魂,他們所創造出的鬼魂甚至能被其他人看到。由此,我靈機一動,何不用自己的意志力將朱嫣重新創造出來,這樣不就可以撫慰童新的創傷。”

     我驚訝的瞪大眼:“那你們成功了嗎?”

     “我出的主意哪有可能不成功。”說起這個,家樂難掩飾得意“小薇姐姐看到的那個鬼魂是我們第一次試驗的結果,當我們發現自己的意志的潛力超乎自己想像時,大家都非常興奮,於是我,童新和另外一個同學又一起用意志力創造了朱嫣。”

     “那真是一個偉大的時刻,當我們發現朱嫣栩栩如生在我們面前時,每個人都驚呆了,她有我們所期望賦予的性格,完全同活著的朱嫣完全一摸一樣。”

     “童新又不斷用他的意志力完善朱嫣,朱嫣越來越栩栩如生,一顰一笑同以前完全一樣,而且說話的神情也完全同活著的朱嫣相似。我們都很開心,當然其中最高興就是童新,他認為朱嫣又回到了自己身邊,而忘了朱嫣其實不過是他自己創造出來的靈魂。”

     說到這裡,家樂皺起眉頭:“我一直認為,既然我們能夠自己創造靈魂,當然也能夠用自己的意志來令它銷毀,但事情大出我意料之外。”

     “那靈魂開始有自己意志,並且不聽從你,想要傷害你。”我插嘴。

     家樂想起上次事件,打個冷戰:“小薇姐姐說得是,最後失控的情形完全不由自主。若不是上次小薇姐姐的手鏈,恐怕我們兩個都..... ”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鏈去消滅那個叫朱嫣的靈魂?”我直接了當的說出他目的。

     家樂不好意思的摸著頭:“小薇姐姐真聰明,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擔心起童新來,於是我昨天特地去找了他,結果我發現。”他頓了頓,語帶驚恐“小薇姐姐,朱嫣那靈魂同上次那靈魂一般,已經開始有自己意志,我甚至看到她眉梢眼角都漸漸顯露出邪惡。”

     這就是種豆得豆,種瓜得瓜,一切的果皆有其因的存在,古人的話一點都沒說錯。

     “小薇,你就同他走一趟,我也跟去瞧瞧。”玫兒隨著語聲漸漸在空氣中現形。

     家樂張大口,指著玫兒幾乎說不出話:“玫兒,我知道,你叫玫兒。”

     玫兒哼了聲,斜睨他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白癡。”

     家樂望著我,顯得很不服氣,嘴巴不知在嘟囔些什麼。

     “玫兒,你不為我擔心麼?”我故意問玫兒。

     玫兒淡淡一笑:“不怕,小薇,你那鏈子威力不可小覷呢,上次那鬼魂只一碰到就化為飛煙,自保無妨。”她頓了頓,瞥了下家樂很不屑“不過,有些白癡可得機靈些,免得白白丟了小命。”

     家樂同玫兒做著鬼臉表示抗議。

     雖然家樂有些頑皮,做事又欠缺周全考慮,但對朋友倒是忠肝義膽,明知此去他可能會有危險,仍然把我們帶去了童新家。

     在童新家門口等開門時,我提醒他:“要不要你待在外面比較安全?”

     家樂雖然嚇得有些臉色發白,卻仍故作勇敢:“不,一起進去,我擔心童新的安危,人多些底氣也壯。”玫兒對著他撇撇嘴,哼了聲隱去身形。

     開門的年輕人同家樂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有些憔悴,看到我們微微一怔,礙於家樂的情面,還是把我們請進了房間。

     剛進去屋子,感覺就有些陰陰的寒意,不自覺的寒毛豎起。

     家樂焦急的拉著童新:“童新,記得我在電話裡同你說得事?”

     童新皺起眉:“朱嫣是不同的,你應該知道才是。”

     家樂著急的跺著腳:“你要相信我,上次靈魂攻擊我的事,小薇姐姐也在場,不信你就問她,我看你那朱嫣也.....”

     “我怎麼了?”嬌媚的聲音隨著一個年輕女子出現,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只是神色間讓人感覺陰冷的可怕。

     那不是身為鬼魂的陰冷,而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我不由打了個冷戰。

     朱嫣向童新靠近“童新,看你都交的是些什麼朋友,都要想法子來害我呢。”她柔媚的撒著嬌,眼光向我和家樂瞥過來時卻暗藏冷笑。

     童新維護的摟住朱嫣,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怎會再讓你離開我。”

     “怎麼樣?家樂,你準備如何?”朱嫣嘲笑的看向家樂,滿臉的不屑。

     家樂被激怒了,臉憋的通紅:“朱嫣,你不過是我們用意念創造出來的東西,其實你根本不存在。童新,你怎麼還不醒悟過來,真正的朱嫣已經死了,你忘了,是你親手送走的她,你面前的這個根本不是朱嫣阿!”

     說到後來,家樂的話語已經有些哽咽,連眼眶都紅了。

     童新猛烈的搖頭否認:“不,這就是朱嫣,她回來陪我了。家樂,你看清楚,這明明就是朱嫣啊!”

     家樂再也忍不住,上前對他一記耳光:“你醒醒吧,童新,朱嫣在車禍中早就死了。”

     童新惱羞成怒,同家樂扭打在一起,而朱嫣雙手環抱,嘴角露出譏誚的笑意,冷冷旁觀。我在一旁候著,準備隨時伺機對付朱嫣。

     “你怎麼不明白,你不斷用你的意志力 給 朱 嫣活力,就算朱嫣不對付你,那對你自己的生命來說也是種慢性自殺。”家樂喘著氣喊道。

     童新一記拳揮過去,正中家樂臉頰:“不必你管,那是我欠她的,就算把我生命與活力都給了她,也是我心甘情願。”

     “你白癡,那不過是你創造出來的靈魂。”家樂流著淚反擊。

     童新被打的跌倒在地,一時竟爬不起來,倒在那裡喘著粗氣,眼光望向朱嫣滿含深情一字一句:“家樂,那是因為我愛她,我愛她,你懂麼!”

     正是好機會,我見朱嫣神情呆住,正想上前用腕上鏈子對付,卻見她目中有淚水滑落,一滴一滴,不斷滾落臉頰。

     她在童新面前蹲下,目光深深注視:“在完善我的同時,你會死,是麼?”

     童新卻並不介意,臉上露出笑意:“你能活著就好。”

     “但你從沒對我說過。”朱嫣語聲顫抖。

     “你會成為獨立靈魂,終有一日不需我意志,也可存在,那是我願望。”童新輕輕撫過她蒼白臉頰。

     朱嫣淒然一笑:“而我一心想擺脫你,卻不知道你用你的生命想讓我存在,童新,我實在不值得你如此。”

     “你值得,因為你是朱嫣。”

     “但可惜我永遠都不是真正的朱嫣,童新,謝謝你的一份心,朱嫣真是個幸福的女子。”她臉頰上淚珠盈盈,卻努力擠出微笑。

     “童新,逝去的就讓它逝去,真正的朱嫣已經死了,而我,不過是你對朱嫣的一份思念幻化而已。你認為一旦失去了童新的朱嫣,還有存在的意義麼?童新,要知道是夢總有醒的一天。”朱嫣轉而望向家樂:“家樂,我曾經恨過你,但此刻我感激你,你放心,我會消失。”

     朱嫣最後深深凝視童新一眼,突然笑顏如花,燦爛的像是夜空裡最美最亮的星辰。然後像是煙花般,她的形體突然崩裂,碎成無數細小微塵,在空氣中成為虛無。

     “朱嫣”童新撕心裂肺的喊著伸手,然而卻只有滿手的空。這個由意志創造出來的魂魄,出人意料的以她自己的方式在這世界上消失了.....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0 04:06 PM

有回覆再貼~~
作者: sibo2005    時間: 2005-7-20 08:07 PM

有了,继续貼~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16 PM

21.
  春天,是一個讓人愉快的季節,無論是沾衣欲濕的杏花雨,還是吹面不寒的楊柳風,在溫暖陽光下可以聞到樟樹葉清新的香味,而夜色中可以感覺春草生長的氣息。一年的四季中,春天是起始,是讓人滿含希望的季節。生與死的交替就像是冬天與春天,在荒蕪之後,重新復蘇的延續著。

     我和母親找了個晴天去了鄉下探望外婆,外婆已經70多歲了,自從外公死後一直單獨生活在鄉下,無論父母怎麼勸說,始終不願離開老屋同父母一起居住。

     對於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難免念舊,特別是居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一生的回憶以及青春年華都在裡面,怎捨得說走就走。

     “外婆。”遠遠的,看到外婆站在門前的身影,我就大聲叫起來。

     外婆眯起眼睛辨認,望著我們漸漸向她走近,直到站在她面前,才欣喜的叫起來:“小薇,雲菲,你們回來了!”

     望著老人如雪的鬢髮,母親眼眶有些潮濕,上前扶住外婆:“媽,我和小薇回來看你了。”

     外婆滿臉的皺紋笑成一朵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和母親在兩旁扶住了外婆的身子,外婆用青筋曝露的手輕輕拍著我的手:“小薇,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外婆?”

     一陣慚愧湧上心頭,雖然我並非母親親生骨肉,但外婆外公從小就特別疼愛我,拿我當親孫女一般看待,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會特意留給我。但一旦長大成人,羽翼漸豐,就將他們的種種好處都拋諸腦後,顧自過自己的生活,想到此處,不由暗覺對不住老人。

     “小薇要工作,忙著呢!”母親忙為我解圍。

     外婆很是不滿:“雲菲,那你呢,你也忙的沒空回來看我?”

     母親尷尬一笑:“媽,我也得上班,還得做家務,你看,一有空不是就來看你了。”

     “就會找理由。”外婆不在意的搖頭。

     老房子是平房,原先的黑瓦白牆歷經風霜已經不辨當初模樣,門前的空地上種著一棵桃樹,正是滿樹芳菲,豔若雲霞的燦爛時刻,一陣風吹過,落茵繽紛,一地淺粉色的小小花瓣,美的可以入畫。

     母親從屋裡搬了椅子出來,春日的午後,三個人坐在門外邊曬太陽邊聊天。

     我深深呼吸著帶著甜味的空氣,心曠神怡:“好美,住在這裡真是幸福。”

     母親卻笑話我:“你小時候每次到外婆這裡都會哭呢,而且怎麼都不肯住下來,現在倒說得不同了。”

     “有麼?”我凝神細想在記憶裡搜索片刻,終於放棄搖頭:“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外婆呵呵笑了:“我也記得,那時候小薇才4,5歲,你要帶她進屋,她死死抓住這棵桃樹不放,怎麼都不肯進去,還哭得震天響。”她細細端詳我,幫我掠起臉龐散發:“一晃,我們小薇都這麼大,我也老了。”

     我撒嬌的拉著外婆的手:“外婆不老。”

     “還不老?你外公都走了快十年了,我也沒幾年活頭了。”外婆很自然的說。

     看著外婆神情,我忙岔開話題:“外婆,這棵桃樹年頭很久了吧?”

     外婆抬眼望了下桃樹,嘴角帶著微微甜蜜:“快六十年了,種的那會,還沒你媽呢。再過些日子等這裡一拆遷,怕是什麼都沒了。”

     這事我聽母親說過,因為要擴建道路,這裡的房子過不久都得拆遷。

     “說說你和外公的事吧,我好想聽。”我搖晃著外婆的手,央求著。

     外婆望瞭望母親,輕輕歎息聲:“怎麼同你媽似的,她以前也老要我說這個,其實老輩人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哪有什麼可說的?”

     母親暗地沖我眨眼示意,我頓時領會,不再追問。

     “媽,我和小薇去做晚飯,你在這休息會兒。”母親扯著我,進屋做飯。

     老屋裡雖然安裝了自來水,但母親習慣用屋後水井的水來淘米洗菜,我蹲在井旁,看她用力將水桶自井中慢慢拉起,清澈的水被舀入臉盆中,我慢慢的用米籮淘著米,感覺似乎回到田園時代。

     “媽,外婆以前的生活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怎麼都不告訴我?”我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母親沈默了片刻,將水桶又扔回井中:“不是些令人愉快的事。你外婆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有許多人追求,有一個叫東繼的人也喜歡你外婆,雖然外婆也喜歡他,但是你太祖父卻嫌貧愛富把外婆許給了你外公,那時候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管你外婆意見怎樣,都得聽父母的。”

     我歎息一聲,封建社會的大家長對子女都當自己財物般對待,何曾想過徵求他們意見。

     “於是可憐的外婆屈服了。”我悵悵然,為外婆生在一個不幸的時代而感到遺憾。

     母親卻白我一眼,很不以為然:“你也太小瞧你外婆了。”

     咦,還有下文麼?正想詢問,外婆已經人未至聲先聞:“小薇,今天和你媽住下來吧,也陪我說說話。”

     我高聲應著:“好啊,外婆,我求之不得呢。”

     外婆的加入,使得我無法繼續詢問母親,疑問只得放在心底。

     吃過晚飯,趁著母親洗碗,外婆悄悄遞給我一樣東西:“小薇,收好。”

     我低頭一看,是一枚小小玉佩,潔白通透的白玉上刻著如意二字,我知道那是外婆心愛之物,哪裡肯要:“外婆,你的東西我怎麼能要。”

     外婆佯裝生氣:“什麼話,外婆給外孫女東西,怎麼可以不要。不定外婆哪天就走了,看不到你結婚的那天。小薇,那是外婆送你的嫁妝,你一定要收好。”

     望著外婆堅決的神情,我實在無法說不,“別被你媽看到了,收起來。”外婆笑得眼睛都眯起。

     這一晚,我睡在母親以前的房間,而母親陪外婆睡。在母親為我鋪被褥時,外婆站在一旁同我解釋:“這被子天氣好時,我就拿出去洗曬,乾淨著呢,你聞聞,太陽曬過的被子有香味。”

     我突然鼻子一酸,外婆想必是天天盼著我們回來看她陪她吧,我真是忽視了老人需要旁人關懷的心,以後真得多多回來陪她才是。

     母親和外婆去隔壁房間休息了,我躺在古舊的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被子溫暖而乾燥,但不知怎的,就是不能入睡。

     迷迷糊糊之際,夢到自己回到小時模樣,站在老屋門口,號啕大哭,母親與外婆在旁不斷勸慰,外公拿了好吃的引誘我,但自我眼光看去,老屋裡朦朧站著個人影,一動不動淒然望著我,然後低低喚著“如意~如意~”我打個冷戰頓時驚醒過來。

     “你拿著如意的玉佩。”一個男子憂鬱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我抬頭,渾身一凜,一個人影飄在我床前,正望著我枕邊玉佩。

     除了開始時的驚悸,我深吸口氣已經穩定下情緒:“那是我外婆給我的。”

     “哦,你就是小時候見了我哭鬧的那孩子,原來都這麼大了。但那玉佩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她怎麼會給了別人,她答應過我要一直保存的。”他有些疑惑的輕輕扯出自己頸間玉佩,珍視的用手撫摸著。

     我搖頭:“你該去問外婆才是。”

     他有些苦惱:“如意看不到我,聽不到我,這麼多年,我只能在她身旁看著她。”

     可憐的鬼魂,我同情心頓起:“怎麼不去投胎?”

     “捨不得,生前如意同我約定下一世再做夫妻,我怕走的太早,會錯過。”他淡淡傾訴滿腔真情。

     這倒是個癡情鬼呢,想起日間母親同我所說,靈光一線:“你是東繼?”

     那鬼魂很是吃驚:“你怎麼知道我?”

     很好,心底的疑惑可以讓當事人來解答了。“你同外婆情投意合,偏偏外婆的父母把外婆許給外公,後來如何?”

     鬼魂歎息著,想起從前似乎無限感慨:“我和如意從小一起長大,但家境貧寒,如意的父親看中你外公家境,就把如意許給他,但如意個性倔強,怎可就此屈服,於是同我約定私奔。”

     我倒抽口冷氣,沒想到外婆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反抗命運:“後來呢?”

     “後來,我們被抓了回來,你太祖父以死相逼,你外婆這才嫁給了你外公,出嫁那天,我在雨裡整整待了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後來染了重病不治身亡。”鬼魂淒然:“這幾十年,我見你外婆很少有真正快樂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常對著桃樹喃喃自語,說不知道是為了誰而活著。”

     “外婆真可憐。”我忍不住有些心酸。

     鬼魂瞥了我一眼:“你外公也可憐,我看他這些年也沒少過長噓短歎。他死後,遇到我同我說,他很後悔不該同我爭如意,看如意這些年不快樂,他也快樂不起來。”

     “他是個好人,這些年也委屈他了。”外婆熟悉的聲音加入了我們的談話。

     我驚叫起來,外婆透明身影行至鬼魂身旁,蒼老面容漸漸恢復年輕模樣,竟是個明眸皓齒,淺笑輕顰的美女。

     鬼魂漸漸激動起來“如意~”

     外婆上前握住他手:“東繼,讓你等了這些年,也是時候同你走了。”

     “外婆。”我哽咽,淚珠簌簌落下。

     她卻嫣然一笑勸慰我:“傻孩子,哭什麼,對我來說,解脫了才是真,我等這天都等了好久。”她拉著東繼的手,輕輕的同我揮手道別,然後消失不見。

     而隔壁傳來母親痛楚的驚呼:“小薇,快來,外婆走了。”

     我從床上一躍而下,奔去隔壁房間,只見母親正趴在外婆身上哭泣,而外婆一動不動安詳的躺在床上,唇邊流露出淡淡笑意.....

     在外婆的喪事後半個月,老房子進行了拆遷,當工人挖起那棵桃花樹的時候,發現那下面有一具人體的骨骸,據說是個男子,在胸口處掛著枚玉佩,上書“吉祥”二字。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17 PM

22.
  愛情有沒有保質期?一旦過了期限又會如何?這些話是表姐素馨問我的,在我還未思考出答案之前,她已經和表姐夫石言離婚了,曾經被人譽為天生一對的他們,不過短短兩年時間便走到了離婚的地步。

     他們決定的如此迅速,似乎不讓周圍人有勸解的機會,我暗自為他們可惜。還記得表姐和表姐夫結婚那天,穿大紅旗袍的表姐那麼古典柔美,而表姐夫深情款款的對表姐許下誓言:“素馨,我這一生都會好好對你。”惹的一旁賓客都為之感動。但,現在的情形卻是那麼諷刺,難道婚姻真的會令愛情消失麼?一想到這,我聯想起天浩,之所以我會對天浩念念不忘,難道是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感情變質,所以才會在心裡永恆麼?胡思亂想令我有些煩亂起來。

     起身到陽臺上,晚上的空氣很新鮮,我深深呼吸著,感覺好多了,突然聽到門鈴響起。

     這個時間會是誰?我疑惑著開了門。門外赫然是神情憔悴的素馨表姐,一見我便擁住:“小薇。”

     我能感覺她在微微的發著抖,忙帶她進了屋。

     “表姐,你的手好冰,喝點熱茶吧。”觸到她冰冷的雙手,我忙進廚房泡了杯熱茶 給 她 。

     素馨表姐坐在沙發上,雙手掩面,深呼吸後才總算鎮定下來。

     看她蒼白的臉頰,喝茶時手握不穩的樣子,我斷定表姐必定是出了事,難道是和表姐夫的離婚對她造成了太大的打擊。

     “表姐,你看起來很不好。是不是因為表姐夫?”我試探的問道。

      她霍然抬起頭,驚懼的望著我:“你知道些什麼?小薇,是不是石言同你說過什麼?”

     “沒有,我只是自己猜測。”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我暗自吃驚。

     表姐鬆了口氣,勉強擠出了笑容:“抱歉,小薇,這些天我情緒不太好,你別見怪。”

     經歷了離婚打擊的人難免如此,我怎會怪她,正想勸她看開些,廚房裡突然傳來異響。表姐猛然從沙發上跳起,歇斯底里的喊著:“別跟著我,別跟著我。”

     我嚇了一跳,不能理解表姐為什麼反應這麼過激,然後進去廚房查看,放在水鬥邊的玻璃杯顯然碎了,玻璃碎片一地都是。真是奇怪,看起來像是從玻璃杯中間炸開一般,否則不會濺到料理台和廚房門口地板。

     我一邊暗自嘀咕著,然後把碎片整理乾淨,再回到客廳時,發現表姐已經不見了,大門洞開著,我去關了門, 心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天表姐的反應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害怕,是什麼讓她如此驚恐?

     想到表姐剛才喊的話語:“別跟著我。”是什麼在跟著她?突然記起若梅的事情,難道也有一個鬼魂在跟著她麼?我想到這,馬上給大伯家打電話,鈴聲響了幾下,有人接起。

     “大伯麼?我是小薇。”

     話筒裡傳來大伯慈愛的聲音:“原來是小薇,怎麼好久不來看看大伯,是不是太忙了?”

     我臉一紅:“是,大伯你真瞭解我。對了,剛才表姐到過我這裡,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說起這,大伯忍不住歎息:“你表姐苦命啊,才三歲就死了媽,結婚才兩年又離婚了,小薇,離婚對她打擊真的很大,你有空勸勸她。”

     “那表姐是為什麼和表姐夫離婚的?”我問出自己心底疑惑。

     “我問她,她也不肯告訴我,但我幾次聽她自言自語,聽得幾句,好像是石言有了其他人。”大伯有些憤憤不平:“石言那小子真不是人,想當初,有多少人追素馨,但素馨偏偏就選了他,我還以為石言會珍惜她,對她好。哪知道會搞成現在這樣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倒是真的,石言苦追素馨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當時並沒人以為家境貧寒的石言能成功,但素馨偏偏就喜歡石言,說他有上進心又愛她,所以才嫁給了石言。哪知道,在石言一步步事業走向成功的同時,會像時下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般搞起婚外戀。

     我安慰大伯幾句,問出了真正想問的問題:“那,這幾天,家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怪事?”

     電話裡沈默了片刻,傳來大伯驚異的聲音:“小薇,你怎麼會知道?”

     難道我得猜測竟然是真的?“大伯,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大伯遲疑片刻終於告訴我:“你不是外人,告訴你也沒什麼。前些天大吊燈從天花板掉下來,差點砸到素馨,幸好我及時看到,推了她一把才倖免遇難,大前天,她想喝開水,結果在櫥櫃裡拿杯子的時候,一個大玻璃碗從最上層掉下來,幸好素馨反應快,碗只砸在她手臂上,淤青了好大一塊,還有昨天,杯子好端端的突然碎了。”

     我倒抽口冷氣,已經到這地步了麼?可憐的表姐到底遇到了什麼,怎會處在這麼危險境地。

     “大伯,等表姐回來,你打個電話過來通知我。”掛了電話後回頭,差點與背後玫兒撞上。

     “這麼莽撞,發生什麼事了?”玫兒快速退到安全距離。

     我怎麼把玫兒給忘了,現成的幫手。於是趕緊把這件事的原委告訴了玫兒,玫兒蹙起眉:“聽你這麼說,倒像是冤魂來索命,你那個素馨表姐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怎麼可能,素馨表姐一向溫婉,從小到大最善良的就是她了,怎麼可能做出什麼害人的事。
我搖頭否決這種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那麼確定你那個什麼表姐沒做過什麼?”玫兒很不以為然的斜睨我一眼。

     是麼?素馨表姐會是這種人麼?再度想了想,還是認為不可能:“也許,還有其他可能吧。”

     玫兒也並不確定,但仍勸我定心:“無論是什麼情形,若是到要索人性命的地步,這冤魂必得收了。”
有玫兒這句話就好,我舒口氣,定下神來。

     快9點的時候,電話鈴急促的響起,我跳起身就接。

     “小薇,快來,你素馨表姐想自殺,幸好我及早發現,你快過來勸勸她。”電話裡傳來大伯焦急的聲音。

     放下電話刹那,我抓起茶几上鑰匙,向外就跑:“玫兒,快,我怕要出事,一起去看看。”

     玫兒毫不猶豫:“好,我隨你去。”

     坐在計程車去表姐家的路上,我心急如焚,表姐怎會到自殺的地步。下車之後,三步兩步就趕到表姐家,在樓下巧遇表姐夫石言,見我慌張模樣,他不過冷冷一句:“原來你也知道了。自作自受,她也有今天麼?”

     我憤怒瞪他:“表姐都要自殺,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他神色頓時尷尬,但仍冷哼著:“你不知道事情原委,素馨並不是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另有他人。”
“誰?誰是真正受害者?”

     石言神情悲淒,“羽婷,她死的才冤。”

     羽婷?難道玫兒的猜測竟然會是真的?我暗自驚心。

     “是羽婷,她死不瞑目,我知道她會回來。”石言很有信心的下了斷言,然後不緊不慢的上了樓。

     我只怔了怔,也快步趕上。

     大伯見到我老淚縱橫:“小薇,你勸勸素馨,我就這麼一個孩子,她如果走了,留下我一個老頭怎麼辦。”

     我鼻子一酸:“大伯,你放心,我去勸她。”隱去的玫兒 悄 悄 在我耳畔道:“放心,我守著,若那冤魂出現,我必定收了她。”

     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素馨表姐躺在床上,臉如死灰,並無求生意志。

     “表姐,你怎麼會做傻事,都不為大伯考慮,你還年輕,有大好日子要過呢。”我苦口婆心勸她。

     表姐看我一眼,眼眸裡毫無生氣:“小薇,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別人,現在對方要來尋我算帳了。”

     我歎息:“表姐,你一向心善,怎會害人?”

     “愛會蒙蔽良知,我說謊騙了她,所以她才會死,小薇,我後悔啊。”淚珠順著她眼角滑落,她閉了眼,無聲哭泣。

     石言出現門口,幸災樂禍:“罪有應得,如果不是你趁我出差,對羽婷謊稱自己懷孕,說我拋棄了她,她又怎會開煤氣自殺。”

     表姐猛然睜開雙眼,一副痛苦神情:“是我錯,小薇,我不應該啊。”

     正想勸慰表姐幾句,床頭像架突然跌下地來。眾人都吃了一驚,表姐尖叫一聲,用被子捂住頭,唯有石言激動的四顧:”羽婷,是你麼?”

     是羽婷的鬼魂出現了麼?我疑惑著,玫兒悄聲在我耳旁說:“小薇,這裡沒什麼鬼魂啊?真是奇怪,我去查一下。”

     大伯同石言已經在吵了起來。我擔心表姐出事,一步不離看顧著她。

     “小薇,若是我死了,好好照顧我爸爸。”表姐拉下被子,握住我手,同我懇求。

     “表姐,你別這麼說,你得自己親自照顧大伯,那是你責任。”

     表姐苦笑:“小薇,你自己也看到了,你說她會放過我麼?”

     我頓時無語,表姐望了石言一眼,終於歎息:“愛情原來是有保質期的,我和石言就是個例子。”

     “你只是找錯了人同你經營愛情。”一個陌生女子得聲音憑空出現,隨之漸漸顯形。

     “羽婷!”表姐與石言異口同聲,但表情完全相反。

     對於石言的深情,羽婷完全視而不見,不屑的瞥了眼:“虛偽的騙子。”石言楞住,呆立不動。

     羽婷緩步走到表姐身旁,我警惕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表姐一臉認命的表情。

     這個秀麗的女子衝我善意的一笑:“別擔心,只是同素馨說幾句話。”

     她注視著素馨,“我必須告訴你,我不是因為你而自殺,是因為煤氣洩漏而發生意外。事實上,自從你上次找我之後,我就決定離開石言,過自己生活。”

     素馨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那你為什麼還纏著我不放?”

     羽婷笑顏如花:“我從來都沒有纏著你,是你被自己的良知與內疚纏住不放。”

     “你是說,那些怪事並不是你所做?而是表姐自己的緣故?”我愕然問道。

     羽婷點頭,轉向石言時,露出詭異表情:“石言,我在下面想了許久,決定糾纏你一輩子。”

     石言聞言驚恐的向門外衝去,羽婷捧腹大笑,然後沖我們擠眼:“我嚇唬他的。”

     這羽婷也真是可愛,若是在世,我必定與她交為好友。

     “好啦,任務 完 成 我也該走了。”羽婷伸個懶腰,頓時消失。

     “咦,這鬼也有善心的?”大伯好不容易從呆滯狀態清醒,感慨道。

     表姐臉色恢復,眼中滿含淚水:“爸,明天我去給羽 婷上墳。”大伯贊同:“好,我也去。”

     告別表姐和大伯後,回到家已經快12點,我累得趴在床上,玫兒出現,一臉疲態:“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才說服閻王,帶了羽婷鬼魂出來。”

     我衷心感激:“謝謝你,玫兒。”

     玫兒無力的同我擺擺手:“我就奇怪怎麼會有厲鬼索命,原來是你表姐自己搞的鬼。不過,你表姐的潛力也不可小覷。”

     我淡淡一笑,想起以前家樂同我說過的,人的潛力和意志往往會出乎人的預期。雖然我沒有特異功能,但我可以預料,今晚開始恐怕有人要睡不安穩了。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18 PM

22.
  夜間看天上繁星,領悟人其實是多麼渺小,不過是居住在廣袤宇宙的一顆小小星球之上,卻總認為自己是萬物之靈,是這地球的主宰,卻忘了我們擁有的一切都是大自然賜予。黑色簾幕中閃爍的星星璀璨的像是寶石,看著它們忽覺心酸,哪一顆星星是天使的住處,哪一顆才是天堂。春天的晚間還是有些寒意,我深深呼吸著,新鮮帶著微微涼意的空氣注入肺腑,似乎全身都融入這夜色之中。夜風吹動長髮,臉頰涼涼的,這才回到房間。

     玫兒倚著沙發看電視,見我回房,關切的叮囑:“春寒夜涼,小薇,注意身體。”

     不過短短一句話語,頓時讓人 心 裡 溫暖,我淡淡一笑:“我知道。”

     生活中有個伴的感覺很好,雖然玫兒並非是人,但同我相處甚佳,有了玫兒,都不會覺得寂寞。但玫兒卻並不贊同,她曾神色鄭重告誡我:“人的一生多數是一個人走,無論伴侶朋友,還是父母,都不過陪伴你一程,我與你也不會是永遠,不定哪天就走了,你要有思想準備。”

     玫兒的話雖然是事實但並不讓人愉快,也許同玫兒相遇是因著緣分,而她離去的那天,則是緣盡的時候,其實人世間的事大多如此,能想的透徹些或許就不會有如 此 多 的執迷不悟了。

     但話雖如此,想到玫兒會離我而去還是免不得一些惆悵,但又暗笑自己為著不知的將來在操心,真是杞人憂天。一想至此,頓時寬心,濃濃倦意隨之襲來,我打個哈欠同玫兒道晚安。

     躺到床上,才覺得自己手足冰涼,不由提醒自己下次不可穿著睡衣待在陽臺太久。關床頭櫃檯燈時,瞥到上面擺著木制首飾盒,那是外婆的遺物。長方形暗褐色的盒身,兩層小小抽屜,拉鎖是舊式銅制,心形銅蓋下藏著暗鎖,最上面盒蓋打開後可置放小小鏡子,供人梳妝所用,據外婆說,那首飾盒是太祖母留 給 她 的,年代非常久了。由於製作的很是精緻,我一直都喜歡,外婆去世後,母親把這首飾盒送給了我。

     輕輕撫著首飾盒,想起外婆,不由有些傷感,當活著只是為了責任,對於當事人未免殘忍了些。我不願多想,隨手關掉了臺燈。
  
     黑暗中,我很快墜入了夢鄉。

     “小芸...小芸...”一個男子遙遠的聲音隱約傳來。

     誰是小芸?我迷迷糊糊的跟著那聲音向前走,前方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目,我忍不住抬手臂遮住雙眼,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怎麼回事?我眯起眼睛,慢慢適應著陽光。

     一個白袍儒巾的男子正站我面前,一臉淒然。我不是小芸,想要辯解,卻發覺自己開不了口。

     “我已嫁為人婦,林公子不便再喚閨名,免得旁人誤會,多生事端。”原來,那男子不是對我說話,而是對我身旁女子在說。那女子雲鬢梳起,青色羅裙,不著脂粉,卻非常清麗。右手中拎著一個竹籃,低眉斂目,一副柔順溫婉模樣。

     那稱為林公子的一臉悲憤:“小芸,你為何不多等我幾日?”

     小芸身子一顫,顯見觸到傷處,一行淚順著臉頰流下,低低辯解:“三月之期,我已多等半年,父母之命怎敢違,林公子可曾為妾身考慮。”

     又是父母之命,這一對可憐的愛人是舊禮教的犧牲品。我暗自同情。

     小芸從腰間荷包裡取出一枚玉佩,手顫抖著遞過:“這玉佩,還是還給公子為好。”

     林公子卻不去接,只是深深望著她,一臉神傷“小芸,那是我唯一給你的東西,你留著吧。”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腦海裡突然跳出這麼一句,也許只有悲劇才會被人永遠記憶的,因此無論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或是孔雀東南飛裡的焦仲卿和劉蘭芝,陸游和唐小婉....才會被今人記得。

     正在我思想之際,林公子已經走了,留下小芸獨自黯然,我真想勸慰她幾句,但苦於不能言行,只能看著小芸靜靜抹淚, 心 碎 的離我而去。我急得直想跺腳,但連腳都無法移動,我朝自己身上看去,大吃一驚,原來我變成了一棵樹,一棵長在河邊不能言語的柳樹。

     我慌張起來,為什麼我會變成一棵樹,難道我上輩子是一棵樹?我感覺頭暈目眩,頓時昏了過去。等到我再醒來時,發現已經是夜深時分,耳畔聽得青蛙蛐蛐不停鳴叫,一彎斜斜月牙掛在天際。

     隱隱聽得有人哭泣的聲音,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向我這邊而來,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是日間看到的小芸,她無力的倚著我身上哭泣,借著月光,我看到她手臂身上的鞭痕,原先清麗的臉頰被打的高高腫起,嘴角也被打破。是誰?那麼狠心把她打成這樣。

     小芸的淚水掉落我身上,我深深的體會到她的悲哀與無助,也為她而感覺難過。

     “他怎能聽信讒言而不信我?怎能冤枉我不守婦道?”她抱住我哀哀痛苦,手掌上的血順著樹皮慢慢滲入。

     我頓時領悟,還能有誰,想必是小芸的丈夫聽信謠言對她痛下殺手,簡直可恨。

     小芸的哭聲慢慢停息,她望著月亮,無限痛楚的喃喃自語:“除了一死,我再無他法表明清白。”她緩緩將鬢邊發絲用手挽起,晚風撫過她青色羅裙,她看起來是那麼嬌弱無依,那麼悲傷欲絕。

     一抹淒然的微笑浮現她臉頰,“林公子,來世再見。”她閉上動人眼眸,將一切世間醜惡拒之身外,將自己投入清涼的河水。

     不要~我在心底大喊著,卻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水裡掙扎著,那素白的纖手在水面上胡亂揮動拍打終於無力垂下,烏黑鬢髮,青色羅裙一點一點漸漸被水淹沒,終於,河水吞沒了這個可憐的女子。

     天亮之後,小芸的屍身被人撈起,慘白臉頰上滿是對這世界的控訴,而周圍旁觀者指指點點,無動於衷的模樣。不時有語聲飄入耳:“她不守婦道,死了活該。”“是啊,聽說,她和那個林公子....”“對,我也昨天瞧見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

     我悲憤的想要大哭大叫,但卻只能鬱結於心。

     到了夜間,我正為小芸傷心,突然聽到有人走近,原來是林公子,他拿著紙錢元寶到這裡來弔唁小芸。燃起的火光裡,我看到他悲淒神情:“小芸,你何苦如此。”他用袖子拭去臉上淚跡,將元寶不停丟入火中:“小芸,你怎知我在上京路上生了重病,奄奄一息,若不是心掛你,怎還有命回來。”

     “小芸,我們今世無緣,只求來世再做夫妻!”林公子顯然是個癡情人,顧自喃喃低語。

     一個淡淡身形自湖水之中飄起:“公子所言可是當真?”竟然是小芸的魂魄,與生前一般無二。

     林公子吃了一驚,但立刻激動起來:“小芸,是你麼?”

     那身形輕輕歎口氣:“正是妾身。公子願與小芸訂來世盟約?”小芸魂魄殷殷的望著林公子。

     “求之不得。”他言之鑿鑿。

     小芸欣然:“多謝公子,那小芸就與公子下一世再見。”她美目流盼,巧笑嫣然,喜不自禁。

     下一世?他們兩個真的會相見麼?思及此,我忽覺越來越疲倦,逐漸失去意識。

     迷迷糊糊之際被鞭炮與嗩呐鑼鼓聲吵醒,我眨了眨迷糊的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卻是身著大紅嫁衣,戴鳳冠,披雲肩流蘇的女子。

     小芸?我在心裡驚呼,但立刻感覺有異。

     雖然是相同面容,但衣飾不對,那恭立一旁的年輕女子顯然是侍女,著的是斜襟粉色小襖,與小芸的羅裙顯然是兩個年代。我靈光一現,那就是小芸所說的下一世麼?

     “小姐,老爺說時辰差不多了。”侍女小心翼翼的輕聲提醒。

     她怔怔望著我,臉色蒼白,但唇卻因上了胭脂而鮮紅欲滴,眼眸中流露的全是惶恐無助。
     
     “燕兒,他沒來,是麼?”她幾乎是絕望的問著身旁女子。

     侍女低頭,“小姐,我才去看過,他沒來。”侍女的回答顯然給了她沉重打擊,她晃了晃身子,淒然一笑:“有緣無份,罷了,罷了。”

     她微微咬著唇,努力想控制自己情緒,但終於眼眶中珠淚盈盈,她歎息著,一方紅巾蓋上鳳冠刹那,我瞥見她臉頰滑落的淚水。侍女過來合上我眼,啊,原來,我此刻是小小首飾盒,不能言語,只將一起看入眼底。

     我惱恨,原來小芸這一世還是未能如願麼?她同林公子的約定竟然又是以悲劇收場?我再也忍受不住,想自這首飾盒中掙脫出來,但努力許久卻終不能成,正在懊惱時刻,鬧鐘響起,我頓時清醒過來。

     原來是一個夢,好奇怪的夢,睜開雙眼望見床頭櫃上擺著的首飾盒,我疑惑那是否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整整一天,我得腦海裡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下班時,鈴蘭約我一起逛街。鈴蘭在化妝品櫃檯買東西,那櫃檯小姐的臉讓我驚訝,忍不住出聲喊道:“小芸。”

     那櫃檯小姐一臉詫異:“你認識我?”

     我一眼瞥到她手中戒指,心裡 一緊:“你結婚了?先生是不是姓林?”

     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明亮雙眸瞪得老大:“你怎麼知道?”

     我舒口氣,頓時欣慰,原來,上天還是垂憐他們的。

     離開商場後,鈴蘭好奇詢問:“原來,你認識那個小姐。”

     認識?我和小芸算認識麼?仔細想了想,終於露出笑意:“對,認識,我認識她,那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有多久?”

     “久得出乎你想像。”不可思議,但的確存在,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望著鈴蘭不解的眼光,我在心底暗自笑著。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18 PM

23.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對於自己沒有親眼看到,或者不能解釋的事情當作不存在。他們會告訴你,這些是迷信,那些是胡編亂造,然而唯有他們自己才是完全正確,如同耶穌對眾人說,信我者,得永生。但即使燒死了布魯諾,哥白尼,還是不能讓太陽圍著地球旋轉,真實存在的便是真理,那只需要時間來證明。

     佳荷換了份新工作,為著上班方便,找了新住所,搬家那天,作為好友的我也去幫忙,另外幫忙得還有佳荷的弟弟世佳。傢俱其實早就請人搬過去,我不過是幫助佳荷做整理,清掃的善後工作。

     新住處是在一所舊公房的三樓,地段相當不錯,但租金卻比較便宜。

     “我比較幸運,房東是個好心人。”佳荷一邊取鑰匙開門,一邊同我解釋。

     有這麼好心的房東?這麼想著,馬上責怪自己怎可對人缺乏信任。我接過佳荷懷裡小貓,方便她開鎖,那是只純白色的小貓,是佳荷在路邊撿到。

     事後佳荷同我說“你沒看到它可憐兮兮的樣子,就那麼蜷縮在路邊發抖,我走過,它眼睛一直望著我,好像是個孩子般無辜,我忍不下心,就把它帶回來。這幾天,它比剛撿到時大了許多。”

     門終於開了,佳荷欣然同我做個邀請動作:“參觀一下我的新居。”

     我淡淡一笑抱著小貓進屋,那是間二室一廳的房子,才想進臥室看看,懷裡小貓突然竄出,輕巧落在地上,背上毛以及尾巴全部豎起,一臉警戒站在臥室門口,而且喉嚨裡還發出呼嚕的聲響。

     “佳荷,你的貓怎麼回事?”我驚訝的叫起來。

     佳荷正找掃帚和抹布,聞聲過來,“我不知道,上次過來它也這樣,可能是到了陌生環境不適應。”

     只是不適應麼?我還是有些疑惑,那小貓在客廳,廚房都正常,怎麼一到臥室門口就這副模樣。佳荷抱起小貓,溺愛的撫摸它的頭:“你就是調皮,對不對?”

     我試著走近臥室,才進去,就覺得裡面寒意沁人,全身都不舒服,照說已經是春天了,氣溫並不低,怎麼也不該讓人感覺這麼陰冷,甚至我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只一瞬,我頓時記起,那種感覺我曾經經歷過,是在前不久去童新家見靈魂朱嫣時,也是如此不舒服的寒意。

     不過才這麼一會時間,就令我手足冰涼,於是趕緊退了出來。真是奇怪,才從臥室裡出來,到了客廳就完全沒有那種感覺,身上也漸漸回暖,那臥室不對勁,我腦海中立時反應過來。

     佳荷見我驚悸神情,關切的詢問:“小薇,怎麼了?是不是病了?”她伸手來摸我額頭。

     “佳荷,這房子不對勁,你可不能住這兒。”我拉住她手,焦急的提出自己建議。

     佳荷的弟弟世佳停住掃地動作,奇怪的問:“為什麼不能住?”

     是啊,為什麼不能住?我該怎麼告訴他們理由。思量再三,我跺腳,為了朋友,說便說吧:“這房子不乾淨。”

     世佳指著我哈哈大笑起來:“是因為不乾淨才要你來幫忙打掃!”

     他誤解我的意思,我急得分辨:“不是,我說的是那種,那種不乾淨。”

     佳荷倒是領悟我的意思,明眸凝重望我:“小薇,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麼?”

     “那臥室,走進去就感覺陰森森,冷到骨子裡。”

     世佳卻同我撇嘴:“姐,別聽她的,那臥室在北面,長年不見陽光,冷是自然的。”他走到那臥室裡轉了圈,然後洋洋得意的同我說:“我看沒什麼嘛,別是你妒忌我姐租到這麼好的房子,才胡編的。”

     不等我翻臉,佳荷已經呵斥“世佳,你胡說什麼,小薇怎會是這種人。”她略帶歉意的安撫我“小薇,別見怪,世佳口無遮攔,有口無心。”

     世佳不服的同我做個鬼臉,顧自打掃去了。我歎口氣,有什麼好同他計較的,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佳荷,你看小貓都不敢靠近臥室,這房子你真的不能住,我看你到我那裡住幾天,等找到新住處再搬好了。”我熱心的提出解決辦法。

     佳荷溫婉一笑:“那倒不必這麼麻煩,我回家住一陣子好了。”

     世佳插嘴:“姐,你還真信她的啊,那叫迷信。什麼鬼啊,神啊,我可統統不信,若有叫他們出來讓我瞧瞧。”

     我與佳荷相視而笑,是迷信麼?在經歷過那許多怪事,親眼見過無數魂魄,甚至有一個白無常住我家中,事實已經推翻他的話,何必再多費口舌同他爭論。

     既然已經打算搬走,也就沒必要打掃屋子了,三個人離開時,唯有世佳還嘟嘟囔囔,對我心存芥蒂,非常不滿,賭氣先走了。真是小孩子脾氣,我與佳荷一邊聊天一邊下樓,到底樓遇到一個老婆婆買菜回來,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

     “你們,是不是剛搬到三樓?”老婆婆遲遲疑疑的詢問我們。

     佳荷看了我一眼,同我一般迷惑:“是的,婆婆你知道啊。”

     老婆婆看了看周圍,壓低嗓門告誡我們:“那裡可住不得,以前死過人。”

     果然如此,我倒抽口冷氣:“怎麼死的?”

     老婆婆歎口氣:“作孽啊,夫妻兩吵架,結果那個男的一氣之下把他老婆殺了。”頓了頓,她神色帶了些驚恐“自從男的被抓槍斃之後,那房子就一直鬧鬼,隔壁家半夜都聽到那房子有響聲,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結果嚇得這樓裡的大半住戶都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謝過婆婆的提醒後,我與佳荷都覺得身上陣陣涼意。

     “小薇,多虧你提醒,否則住這房子,不知會出什麼事。”佳荷慶倖的感激我。

     那房東也真是可惡,明知這房子出過事又鬧鬼,還將它租給佳荷,真是人心叵測,我歎息。
與佳荷分手後,我又去逛街買東西,直到天黑才回到家。玫兒正在點熏香,淡淡飄起的霧氣將香味四溢,滿屋俱是百合花的芬芳,我深深呼吸著,心情頓時好轉。

     在沙發上找個舒服位置坐下後,招呼玫兒過來同坐,將今天遭遇告訴玫兒。


     一邊聽,玫兒一邊眉頭深深蹙起:“幸好你及時提醒佳荷,那屋子看來兇險的很。凡是死的冤屈的魂魄,執念很強,不肯輕易離去,而且,我擔心....”她輕咬著唇,顯露不安“若是,那鬼魂怨氣太重,怕對人不利,我得去下面查查情況。”

     玫兒在空氣中消失了,我伸個懶腰,正想起身,電話鈴響起。

     “小薇,我弟弟偷拿我鑰匙,去那屋子裡住了,我很為他擔心。現在我正在趕去得路上,你能不能來一下。”她頓了頓終於說出重點“最好,最好把玫兒也帶去。”

  我應著掛了電話,這才想起玫兒並不在,救人如救火,哪能耽擱,至少我還有手鏈防身,應該無妨。看向壁上時鐘,已經快9點,我拿了鑰匙,飛快下樓,叫車去那鬼屋。
一路在車上,佳荷電話接二連三響起。

      “小薇,我到了,先上去,你也快來。”

     我大驚,佳荷沒有東西護身,莽莽撞撞自己進去,只怕沒救人,自己倒也受害。只是手機再播過去,總是提示說“用戶不在服務區”,我心急如焚,從車上下來,一路氣喘吁吁得奔到那撞舊樓。

     從下面看去,整幢房子黑漆漆的,6層樓,只有兩三戶人家亮著燈,佳荷租的那間房子黑漆漆的,連一點火光都沒有。若說不怕,只是騙自己罷了,但想到佳荷和世佳會出事,就深吸口氣,壯起膽子,三步兩步上了樓。

     佳荷租的那間房子竟然門是虛掩著,我手顫抖的推開房門,喚著佳荷名字,但裡面毫無聲息。罷了,罷了,總得進去瞧一瞧,我一跺腳,狠下心往屋子裡走,客廳裡是空的,隱隱聽得日間讓我心寒的臥室傳出聲響。

     “佳荷,你在麼?”我輕輕喚著,足下腳步不停,慢慢向臥室靠近。

     推開臥室門的刹那,我的手心已經滿是汗,心臟幾乎快跳出嗓子眼,門裡的情形果然驚險。佳荷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口中在喃喃念著“...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世佳躺倒在佳荷身旁地上,看起來已經昏迷。

     一個滿臉醜陋面容的怪物正妄圖接近他們,但每次靠近佳荷身旁一尺之距,都被反彈回去。在怪物身旁,一個神色淒然的女子魂魄正掩面哭泣。

     “佳荷。”我驚呼,但佳荷卻視而不聞,顧自念著,似乎完全沉入經文之中。那猙獰怪物卻聽得我呼聲,抬眼對我望來,血紅雙眼露出詭異光芒,我打個冷戰,暗自舉起左手鏈子,祈求這鏈子能將怪物銷毀。

     “你快逃,它會傷害你。”那哭泣的女子魂魄一臉擔心迅速飄過來,並擋在我面前。

     我驚異,她是誰?怎會好心為我擋怪物?

     那女子瞥我一眼,慘然而笑:“我不能讓它再害人,你快走,我來擋它。”

     那怪獸低吼一聲,猛然向我撲來,那魂魄卻死死抓住它不放,並大聲衝我嚷著:“快,乘現在快逃。”那怪物利爪過處,那女子忍不住慘叫。我看不過眼,正想上前幫忙,卻被及時出現的玫兒擋住。

     “小薇,你退後些。”玫兒臉色鄭重,手腕上銀光閃出,將那怪物牢牢套住。那怪物還想掙扎,仍不斷揮動利爪,但拘魂鏈已越收越緊。

     玫兒厲聲呵斥:“畜生,還不服。”那怪物漸漸軟下來,乖乖伏在地上,再不敢動。

     直到此刻,我才鬆口氣。感激望向玫兒:“多虧你及時趕到。”

     玫兒搖頭,卻憐惜的望著那女子:“真是苦了你,為了阻這怪物,耽誤你自己投胎的好時辰。”

     那女子目中蘊淚,卻一臉寬慰表情:“它侵入我丈夫體內作惡,又害我冤死,我怎能讓它再害別人。”

     玫兒贊許的點頭:“你的行為,已被判官記下,走吧,你丈夫在下面等你多時。”

     女子一臉欣喜,上前握住玫兒手。消失前,玫兒提醒我:“下次別孤身犯險,那怪物是從地獄逃出,非常兇險,你算是撿了條小命。”

     聞言我一身冷汗,為自己的魯莽。轉眼看到佳荷仍自忘我的念著“..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世佳呻吟一聲,緩緩醒轉,摸摸自己的頭,皺起眉:“頭好疼,怎麼我會躺在地上。”

     佳荷輕輕歎口氣,終於停了經文,慢慢睜開雙目,從地上起身,拭去額上一頭冷汗。“小薇,今日僥倖逃過一劫。”

     世佳猶自不識相的插嘴問:“姐,在說什麼呢?你們怎麼會來?”

     都是他搞出的事端,我沒好氣的狠狠瞪他一眼:“差點被你害死。”

     “什麼害不害的?你在說什麼?”世佳莫名其妙“我就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睡著了,一醒來,怎麼你們都在。”

     這回連好脾氣的佳荷都動怒:“你忘了日間小薇說的話麼?非要逞強到這裡,你知不知道這屋裡原先死過人,有惡靈在。”

     世佳這才色變,有些後怕,但仍嘴硬:“死過人又怎麼了,什麼惡靈,我才不信。”

     我沒耐心同他解釋,拉著佳荷向門外走“他說沒事,讓他一個人呆著,我們何必陪他送死。”

     還不等我同佳荷走出門口,世佳已經比我們快一步跑到樓梯,勉強擠個笑容“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然後,一溜煙沒人影了。

      咦?這是認為世上沒有鬼魂的世佳麼?

     我抬腕看手錶,已經11點,於是一本正經的同佳荷說“我不認為這時刻,他還有要事處理。”

     佳荷含笑:“小薇,何必同他一般見識。今天等我進去時,世佳已經昏倒,若不是那女子拖住怪物,我哪裡有時間念經文庇佑自己同世佳。話說回來,若不是我平日看經文,今日又怎會救我一命。原來,這世上真有因果。”

     我無語,下得樓來,陪著佳荷慢慢散步,佳荷抬頭仰望天上星空,嘴角流露笑意喃喃道:“所以,我堅信,下一世我必定會遇到他。”那一刻她眼眸閃亮,與天上群星相映,熠熠生輝。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21 PM

24.
  自從朱嫣得事情之後,家樂總是不時來我這裡,他纏著玫兒想多知道些冥界的事,而且死磨硬泡,搞得玫兒不甚其煩。偏他嬉皮笑臉,讓人想生氣都發作不起來,害的玫兒見他比見閻王還可怕。

     “玫兒,你倒是透露點機密給我們,到底冥府裡是什麼模樣?”家樂眨著無辜的眼睛,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拉著玫兒裙子不放。

     玫兒眉頭深鎖,雙手按著兩旁太陽穴,一副頭疼模樣:“急什麼,等你自己以後去了,不就知道。”
家樂嘻嘻笑道:“那得等多久,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好啊,那我就拘了你的魂立刻帶你下去,這樣總算行吧!”玫兒威脅著展示手腕拘魂鏈,裝出惡狠狠的表情嚇唬他。

     家樂眼睛發亮:“真的嗎?我可以現在就下去參觀?”

     我在旁喝著茶,笑盈盈看他們兩個逗嘴,玫兒無奈的用眼光同我求救,我會意點頭。

     “別難為玫兒了,若是能說,她怎會不告訴你,害她受罰你會心安?”我上前,拍著家樂,示意他放開玫兒。

     家樂一臉失望表情,但終於還是鬆開了手,玫兒立刻退到安全距離鬆口氣。

     “玫兒真小氣。”家樂顯得有些氣呼呼,但卻並不糾纏玫兒。在我倒了杯茶給他之後,家樂又興奮起來:“小薇姐姐,我明天給你引薦個人,她是巫術方面的行家呢。”

     巫術?我立刻聯想起魔鬼契約,不由打個寒戰。

     玫兒卻很不以為然:“懂點皮毛就自以為行家了?不會是像你一般整天無事生非的笨蛋吧?”

     家樂臉漲的通紅,仍辯解著:“詠恩才不是那種人,她的巫術能力在當地非常有名。”

     詠恩,聽起來似乎是個女孩子,我略含深意的朝家樂瞥了眼,家樂忸怩的垂眼不敢看我。

     難得家樂也有害羞的時候,我與玫兒對視,不由會心一笑。

     “詠恩是我在英國念書時認識的,那時她是我鄰居,我們住的那所房子很有些年頭,開始住進去時,總覺得鬼氣森森,時不時有人在晚上看到夜間走動的幽魂,甚至還發生了鬼魂傷人的事件。”家樂開始回憶,嘴邊露出甜蜜微笑“本來,我打算搬出去算了,但是詠恩住進來之後,那房子再也沒有發生過怪事。後來,我才從其他人口裡知道詠恩的事情,她對巫術很感興趣,曾經專門去海地住過一陣子。”

     玫兒有些色變:“海地?伏都教的大本營?”

     家樂閃過一絲詫異:“原來你也知道。”

     他們二人的對話,我聽得很是茫然,插嘴問道:“什麼是伏都教?”

     “伏都教是建立在西部非洲的宗教儀式基礎上,它是奴隸交易的產物。奴隸船把伏都術士輸送去其他地方之後,那些術士在新世界仍能使這種信仰保持完整並使其不止衰敗。據信全世界大致有5000萬伏都教信徒,並且在北美大陸這種信仰已經成為一些巫術的基礎。”家樂詳細同我解釋。

     我有些一知半解:“那麼,這種宗教很特別嗎?”

     “聽過回魂屍嗎?那就是出自伏都教的巫術。”

     “什麼是回魂屍?”我更糊塗了。

     家樂歎口氣,為我的無知:“那是一種巫術,在伏都教中,只要屍體還未開始腐爛,術士就能使其起死回生,被喚醒的屍體叫回魂屍,它能行走,進食,聽說話,但沒有記憶。他們受控於巫師,作為一種廉價勞動力形式存在。”

     “太可怕了。”我聽得毛骨悚然。

     家樂不以為然的瞥我一眼:“詠恩就在那裡呆了兩年,並且用她在學到的巫術幫助了許多人。”

     玫兒好奇:“那,這次她回來是為了什麼事?”

     “我朋友任光這一陣子接連遭遇危險,走路被自行車撞到,開車時刹車被人動了手腳差點出車禍,不幸的食物中毒,莫名頭疼,到醫院又查不出症狀。我給詠恩發了封EMAIL,她說可能是被人施了黑色魔法,所以她特地回來看看。”

     這詠恩倒是個熱心又善良的女子,我很想認識她。家樂看穿我想法,“明天同我一起去接機吧,我介紹你們認識。”

     我欣然答應:“好啊,求之不得。”

     在我印象中,巫師該是穿著黑色袍子,拿著水晶球,全身掛滿稀奇古怪的東西,待見到詠恩後,才知道自己想像力過於豐富了。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下面是一條素色麻布裙,普普通通的一個女孩子,只是眼眸特別黑亮,一見人就甜甜笑著,兩邊頰上酒窩深深。

     “你好,我是詠恩。”她大大方方的同我伸出手。

     握住她溫暖的手,我頓感親切:“我是于小薇。”家樂在旁開心的合不攏口,見詠恩注視他,才帶些靦腆的摸著頭。

     詠恩拒絕了家樂要她休息的好意,直接同我們一起坐車去了任光家裡。

     任光原來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去年年底剛剛結婚,家裡是獨立別墅。妻子心怡溫柔美麗,我們去的時候,她正照顧臥床的丈夫。

     趁著心怡招呼我們的時候,詠恩已經開始上下察看,連小小角落也不放過。

     “她在做什麼?”心怡有些不安的悄聲問家樂。

     家樂眼光一直盯著詠恩身影,心不在焉的回答:“在找有沒有施巫術留下的工具。”

     “巫術?”心怡倒抽口冷氣,嚇得臉都白了。

     詠恩停止搜索,也過來同我們坐在一起,眉頭蹙起:“你丈夫有沒有什麼仇人?”

     “任光為人很好,不會同人結仇。”

     家樂插嘴提醒:“你忘了吳傑,就是前不久被任光開除貪污的出納,聽說,他私底下對任光恨的要死。”

     心怡疑惑:“吳傑不會恨任光吧,畢竟是他自己做錯事情。”

     詠恩注視著心怡片刻,突然神秘一笑,同她握手道別:“既然如此,我等回去找書翻一下,改天再來打擾。”

     家樂還想說些什麼,詠恩警告的瞪他一眼,家樂識趣的閉嘴。車子才駛離任光家不遠,詠恩又讓家樂停在轉角,家樂憋不住:“詠恩,你搞什麼鬼?”

     “我還需要確定一下。”詠恩眼光一直盯著任光家。

     沒過多久,心怡從家裡出來,並上了一輛計程車,詠恩示意家樂開車跟上。

     好像電視裡員警追蹤疑犯的畫面,難道心怡是這一系列意外的操縱者?我心底暗自打著問號,怎麼看心怡與丈夫都感情深厚,她為什麼要害自己的丈夫,理論上說不通啊。

     心怡在一家茶室門口下了車,徑直走到裡面,隔著茶室玻璃,我們看到她在一個男子面前坐下。

     “吳傑,那是吳傑。”家樂驚訝的喊道。

     難道是吳傑是第三者?但吳傑看起來並沒有做第三者的本錢,矮矮胖胖,像個豬頭,同英俊帥氣的任光簡直是天壤之別,心怡不會這麼沒眼光吧。

     從我們這裡看去,心怡的表情有些痛苦與呆滯,似乎在同吳傑辯解些什麼,但吳傑嚴厲的訓她一句,就令得她低下頭。

     “1934年在海德堡發生過一件惡名昭彰得案子。法蘭茲.華德在火車上遇到一個婦女,並令她喪失自己意志,不但逼迫她當妓女,賺錢給他,而且命令她謀殺自己的丈夫。他還追加了一個催眠的暗示,要她無論在任何狀況下都不可洩漏他跟這件事有關,也不可洩漏他的身份。最終,警方的精神科醫生路易.梅耶突破了華德複雜德命令與禁忌系統,將他繩之以法。”詠恩淡淡的敍述。

     家樂恍然:“你是說心怡並不是出於本意,而是受到吳傑精神控制,不自覺的對任光下手?”

     詠恩嬌嗔的白他一眼:“剛才在屋裡,我握住心怡手的時候,就覺得她似乎精神有些渙散,有受人控制的跡象,所以我才需要證實一下。”

     正說話間,心怡已經走出茶室,等她坐車走後,詠恩開了車門,直接走到茶室裡,我與家樂也趕緊跟上去。

     吳傑正端著杯子喝茶,一臉悠閒得意表情,見到我們出現楞了下。

     “我奉勸你一句,害人者終害己,別以為你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任光的事情我們知道是你做的。”詠恩嚴肅的警告他。

     吳傑哼了聲,很輕蔑的藐視詠恩:“那又怎麼樣?有證據嗎?有證據叫員警把我抓走啊!”說罷,奸詐的嘿嘿冷笑起來。

     我擔憂的望了詠恩一眼,證據呢?巫術能作為證據嗎?即使解開心怡的控制,法律上會承認嗎?

     詠恩臉色一沉:“別以為你那些小把戲能有用,再執迷不悟,誰都幫不了你。"

     吳傑氣哼哼的走了,看他樣子,並不把詠恩的話當作一回事。

     “走吧,我們回任光那裡,給心怡解開禁制。”詠恩頓了頓,望著吳傑離去的背影,很是惋惜的道:“天生的巫師材料,真是可惜了。”

     再次回到任光家,看到我們後,心怡有些驚訝,詠恩把心怡帶進了書房,並反鎖上門。家樂去臥室陪任光說話,解釋一切,我坐在客廳裡發呆,看著落地大鍾分針慢慢移動,不由感覺有些無聊。

     半個小時後,詠恩有些疲憊的從書房裡出來,心怡看起來神色有些痛苦,她望著詠恩,詠恩同她點點頭,心怡這才向任光所在臥室走去。沒過多久,我聽得臥室裡傳來心怡的哭聲和任光輕聲的安慰。家樂訕訕從臥室裡退出,體貼的為他們帶上房門。

     “他們都明白了?”我問家樂。

     家樂有些沾沾自喜:“那當然,有詠恩在,什麼事不能解決。”

     詠恩有些啞然失笑,向他扔過去一個小布袋:“叫任光帶上,這是護身符。”

     看著家樂把護身符拿進臥室,我有些擔心:“萬一吳傑再害任光,護身符會起作用?”

     詠恩打著哈欠,顯得有些累,但仍耐心同我解釋:“黑巫術一旦不能成功就會反噬施術者,而且是以三倍力量返回,那個吳傑看來不過是個外行,我得護身符應付他綽綽有餘,如果他不能及早收手,那麼後果就得自負。”

     她有些悵然的歎息:“他的精神力量沒有經過訓練,都會達到這樣程度,一旦用在正途,不知會有幾多人受益。真是可惜!”

     完成了這邊的事情之後,詠恩乘坐當日的飛機又回去了,送走詠恩後家樂有些悶悶不樂。

     “詠恩那邊還有事情等她處理,你知道她想要多幫助些人。”我開解家樂。

     家樂釋然:“小薇姐姐說得對,幫助別人是詠恩的願望,也正是如此,詠恩才會讓人動心。”他望著暗夜中遠去的飛機,終於笑了。

     不久任光就恢復了健康,一個星期後,我們聽聞了吳傑發瘋的消息。我歎息,害人者最終還是害了自己。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22 PM

25.
  我喜歡聽故事,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喜歡,最喜歡格林童話,因為裡面的故事大多圓滿結局,安徒生的童話雖然美麗卻多了淒慘,我總不明白,為什麼美人魚沒有第三種選擇,賣火柴的小女孩為什麼不能有好人相助。但長大之後才知道,原來安徒生所講才是現實的故事,格林童話是幻境,是鏡中世界,企盼又不可觸手。

     此刻我正在聽故事,講故事的人是一個滿臉風霜,但眼神依然堅毅的男子,他坐在我客廳圓桌旁,與我面對面,桌上是兩杯冒著淡淡煙氣的清茶,碧綠的茶葉在透明玻璃杯裡,浮浮沉沉,輾轉無依。

     “認識小星星是在十年之前,她自自然然的站我面前,那雙眼睛似會發光,就像夜空之中的星星,是那麼純潔無暇的美麗。與她相處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就好象天堂。”他眼神自然而然的溫柔起來,連嘴角都蘊著淡淡笑意。

     “即使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她的笑,她生氣皺眉嘟嘴的樣子,調皮時狡黠的眨眼,彷佛就在我伸手可觸摸的眼前。”那語氣中深深的愛意,連我這個聽故事的人都能察覺,並為之感動。

     聽得故事多了,常常聽個開頭便能預料結局,在程堯訴說時,我心裡 已經預料故事結局必定令人扼腕。

   “後來呢?”

     他沈默著,專注望著玻璃茶杯,似乎能從裡面看到些什麼。

     “就在我們訂婚之後,有一天她突然從我身邊離開,等我去找她時,才發現她早就辭掉工作,沒有通知一個人,消失的那麼無影無蹤。”他略略帶著些痛苦訴說往事。

     我插嘴:“也許,可以從她家人身上知道她的消息。她總會同家人聯麼吧。”

     程堯苦笑搖頭:“她同我一樣,都是孤兒,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彼此,我想不出有比我們更親密的人了。”

     “那麼,你找到她沒有?”

     “我整整找了她一年,始終都沒有她的消息,那時候我很絕望,好像整個世界都倒塌了,我被埋在了最下面,無法呼吸,無法看到希望。我認為自己被拋棄了,被小星星拋棄,被周圍世界遺棄。於是終日買醉,靠酒精來麻痹自己神經。”他痛苦的用雙手抱頭,沉浸在對往事不堪的回憶之中。

     我並不言語,給他時間恢復,好半晌,他才慢慢抬頭,深深呼吸,歉然的勉強一笑:“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沒事,你繼續說吧。”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程堯手略微顫抖的拿杯子,喝了口水,穩下情緒:“有一天深夜,我喝醉了,在馬路中間跌跌撞撞的走著,一輛摩托車在轉彎時來不及刹車,眼看要撞到我,但是一股大力將我推開,我跌倒在路邊頭撞在行道樹上。我聽得那騎車人罵我的聲音,卻只是躺在那裡,懶得說一句。但是等車子駛遠之後,我聞到淡淡熟悉香味,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同我說,程堯,保重自己。”

     我心一動,叫起來:“那是小星星,是她救了你。”

     他深吸口氣,點頭:“對,是小星星。我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睛,果然,她就站我面前,用很憂傷的眼神望著我,看到她的眼神,幾乎令得我心都揪起來。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她有些奇怪的看著我,問我,是否看的到她。”

     說道此處,他抬眼望著我:“我自然說看的到。她勸我說,她和我走得路不同,要我保重自己,不可以再這麼下去,要振作起來,好好的生活下去。”

     “她說得很對,你不應該放棄你自己的生活,應該好好的過才是。即使小星星不愛你,離開你,你也不能就此絕望。”我贊同的說道。

     程堯卻搖頭“不,你錯了,小星星她是愛我的。當我要抓著她,不許她離開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她淒然笑著消失在空氣中,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小星星原來已經同我兩個世界。但依然時刻關注我,所以才會在危急關頭救我。”

     愛是不分時空,距離,即使不同世界,卻依然無法切斷的關懷與掛念,在程堯與小星星身上,我又一次感到了愛的力量是如此巨大。

     我起身給兩人的杯子裡加了些水,程堯雙手握住杯子,微微轉動著,茶葉隨著杯子的轉動而搖曳身姿“從那天開始,我發現自己多了一項能力。”

     “什麼能力?”我喝了口水,好奇的問道。

     程堯淡淡一笑,抬頭注視我身後,“在你背後的,恐怕就是玫兒吧。”

     我大吃一驚,被水嗆到,不由大聲的咳嗽起來。

     原先隱身的玫兒漸漸在空氣中顯形,臉上滿是詫異:“原來,你能看到我。怪不得,你眼光總是瞥向我這裡。”

     “有求而來,又怕驚了主人,所以....”程堯臉上現出歉意。

     我有些上當的感覺:“家樂出賣我。”

     他不安的陪笑:“家樂很熱心,我同他一說,他便讓我來找你,實在難得。”

     怪不得今天不見家樂人影,原來早知道情況,又怕我責怪,所以打電話,通知我臨時有事走不開,倒介紹了程堯過來。這家樂,唯恐天下不亂,成天找些麻煩給我。

     玫兒卻蹙起眉,望著程堯:“你過來,是為著小星星的事情吧?”

     程堯連連點頭,滿含希望的懇求玫兒:“自從那次以後,我又見過小星星幾次,但這陣子無論我怎麼呼喚,怎麼尋找,卻再也沒有小星星 的蹤影,我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遇到家樂,他同我建議來找小薇。”

     玫兒歎息:“死者已矣,何必非去擾她安寧,你既有能看到靈魂的能力,想必也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情況,陰陽兩界雖並存,但各行其道。難道你要害小星星錯過一次次投胎機會,守你身旁,看你生老病死?為你,她已經錯過幾次良機,你還要讓她為你如何犧牲?”

     程堯如被重擊,眼神呆滯,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我想要她留在身旁,竟是如此自私。”

     “回去吧,記得小星星同你說過的,要保重自己,好好生活。”見他失落至此,玫兒也不禁同情的勸慰。

     程堯失魂落魄的從椅子上起身,連道別都忘了同我說,開了門,就直接離開了。

     “程堯還真是可憐,那麼癡情,可惜小星星去世太早。不知道小星星是怎麼去世的?”我握著杯子,問玫兒。

     玫兒苦笑:“她得絕症,不想程堯看她一點點失去生命,所以離開,找個安靜地方等死。”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我是誰麼?”她白我一眼,我頓時領悟。而此時,茶杯裡得茶葉靜靜飄著,終於緩緩落入杯底,無聲無息堆成塚。

     兩天之後,我接到程堯電話。

     “小薇,請你讓玫兒轉告小星星,我會好好生活,讓她放心去轉世。”他故作歡快得聲音裡含著一絲憂傷,無法掩飾。

     當我將這件事告訴玫兒時,玫兒卻並無喜悅神色,反而鬱鬱。

     “我好不容易勸服小星星不去找程堯,但她卻死守冥界,苦等程堯,我都不知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我安慰她:“他們二人陰陽相隔,總不是長久之計,程堯也說會好好生活,你就不必太憂心了。”
玫兒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搖頭歎息。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以為這件事已告一段落,但事情發展時常會出人意料。

     一天晚上,玫兒神色激動出現我面前,我從未見她如此失態。

     “程堯死了。”

     我大吃一驚,怎會,前段日子尚是好好得人,難道是自殺?

     玫兒看穿我想法,搖頭:”不,他是為著救人而死,他從火中救出兩母女性命,自己卻.....”

     “那他與小星星不是能團聚?”我鬆口氣,馬上聯想到其他。

     “他為救人而犧牲性命,並不在冥府,與小星星應再無相見機會。”

     我驚呼一聲,為有情人惋惜,那小星星豈不是在地府空等?這一對情人怎這許多磨難。

     玫兒目中蘊淚,卻含笑:“程堯放棄了好機會,甘願與小星星同入輪回。小薇,那就是愛啊!”

     是啊,那就是愛,寂寞的小星星終於等到程堯,無論怎樣,什麼都將不能再把他們分開了。

     我終於明白,原來童話故事的美好結局不在幻境,而在真實,但看主角如何繼續。而我的故事又是如何?你的故事又是如何?這世上每個人可曾想到自己故事的結局?想至此,我不由久久陷入了沉思......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1 02:22 PM

回覆再貼~!!
作者: 小明518518    時間: 2005-7-21 03:57 PM

回左啦
作者: sibo2005    時間: 2005-7-22 04:50 AM

这个弄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会让大家对你起反感的~

还什么"回覆再貼"?? 强烈B4~
作者: joebar    時間: 2005-7-22 05:12 PM

Originally posted by sibo2005 at 2005-7-21 08:50 AM:
这个弄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会让大家对你起反感的~

还什么"回覆再貼"?? 强烈B4~
由於繁簡轉換需時,所以先叫你地回覆,如果換左出黎無人睇,咁我就唔浪費時間貼出黎俾cd-rom 睇。

已回覆我巴打:下五回將於星期一貼出
作者: 小明518518    時間: 2005-7-25 07:57 PM

星期一啦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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