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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lkwan 發表於 2010-7-28 06:17 PM

[轉貼]沉默的香港

香港是一個沉默的都市。
沉默,是因為當遇到不公時,他們甚少發聲。
沉默,也因當有需要時,他們也不會去要求。

這地看似嘈吵,車水馬龍,卻每個人又是如此沉默。
這種沉默,不是街道上﹑商場裡的沉默,而是人在面對事情時本身的沉默。


這種沉默從很多地方都得到體現。若你有機會擔任教育工作(並不單指教師,可以是樂器導師﹑補習導師﹑義務講員等等),去試試與坐在後面的大班學生交流一下,發問一下,就會得出以上結論。問他們問題,通常得不到答案;就算有,也只是偶然一兩個較活躍開朗的人的所為。比方說是簡單一個問題:「有沒有人以前曾經見過這東西?」,卻多半連「有」和「沒有」這樣的答覆也沒有,而只有一臉臉呆著的樣子,連點頭搖頭的氣力也沒有。

學校裡的教師因而堂上發問的愈來愈少,只知通常得不到回覆。課室裡若有老師提問,多半還是靜了大半班(若然班上專注的話),連嘗試回答的人也沒有;更別說在台上的講者對台下觀眾發問了。

學生固然如此,大一點的人其實也差不多。

一次我乘坐巴士從中環去赤柱,那天天氣極熱,跑上巴上本期望涼爽涼爽,誰知巴士上層冷氣卻未全開,只得下層涼透天。我以為那車的冷氣稍後會運作得好一點,故先靜靜坐一下。但巴士行走了好幾個字,上層還是那麼熱,汗水依舊流不停,眼見前後的各人都先後放棄上層,改往下層去了,但上層冷氣依舊。

我接著也下去了,跟車長說:「上層的冷氣是否壞了?因為好熱啊。」,然後車長恍然大悟急道:「是嗎?哎,可能冷氣我忘記全開,抱歉,你現在再上去試試吧。」我又走上去,多坐一會,冷氣終於恢復。那車長還真夠照顧,全程上來三﹑四次問我們感覺如何。

一架雙層巴士,下層不過那十幾個位,上層卻是過半數座位所在地。巴士明明多人,上層乘客走的走,怨的怨,卻沒有人想到去跟車長反映。下層坐滿了,終究其他人還是要坐上層,我真懷疑若我沒有找車長,新來上層的乘客,是否會寧願在下層站著擠迫,也不願跟車長說聲;那麼,最後這巴士大概會變成單層巴士,而車長也永不知道原因。

沉默,亦體現在港人面對不公時的情況。

當香港政治為功能團體所壟斷,整個政治氣侯彌漫著一種假民主的氣味的時侯,卻又竟然每年只得一個七一。當領匯不斷迫遷小企業時,當地產商以天價售樓,卻連最起碼的立法監管也沒能通過時,卻又只有叫苦連天的小企業家和無法入伙的新家庭,倒沒有人會組織行動發聲。

約半年前一名香港警員槍殺了一個巴藉漢子,結果惹來全港巴藉人士的大規模上街抗議香港警方行為;搖身一轉,在同期香港有幾名港大學生在波蘭旅遊時遇襲,及至華沙向當局求助時,卻遭冷淡對待,然卻不見一名港人 - 連港大學生也沒有,到波蘭領事館抗議。

是因為香港安穩太平,人人安居樂業所以沉默,所以沒有人發聲嗎?

顯然不是。

香港每年尚有十萬中學生飽受香港中學會考的篩選和摧殘,香港還有三十萬勞工被顧主以少於二十元時薪的賤價來聘請,香港亦有十數萬個新家庭每年因樓價驚人而無法入伙。
香港沉默,大概是大家已累得無話可說,也大概是大家都悲觀得不想再說。

不過我認為,這種不健康的沉默,最大責任還是在教育機關身上。法國人出名激昂,凡遇不公即起之,歷史上革命無數,是全歐洲革命勢力的溫床。難道真的是法國人出生的那刻就愛搞革命?還是法國人的腦袋比我們好,所以他們想得較仔細?法國人與我們生來就不同?

在社會學裡我們有個專名詞叫「社會化」,意指人在成長過程中,受學校﹑媒體﹑電影﹑宗教等等的媒界影響,繼而令人逐步步向貼近這社會的要求,適應於社會,並令自己轉化成社會的一員,不再具備自己的個性和特質。比方說日本人都慣於禮貌待人,禮教極盛,也因日本人自小經歷這社會化過程;若那日本人只小就在荒島裡成長,根本不會對椰子和老鼠有禮貌。

在香港,其實細心點觀察,香港的小朋友並不沉默,他們也不是這樣的。
多點在街上留意小朋友,就是說幼稚園至初小的那些,他們很活潑好動,很會好奇發問,凡事都要知,凡事不愛就要鬧。其實你從香港幼稚園生的那些眼神中看見他們的活力,他們的生命力。你會看到他們在列車車廂中抓著扶手在不斷轉圈,你會看到他們拿著餐具敲玻璃杯;不過,他們很快便被父母阻止了。他們嘗試去噴水池玩水,但也被阻止了,只得眼睜睜看著那些金色頭髮的小伙子在噴水池裡玩得痛快。

偶然再看看香港的中學生,這高中生,多看看他們的眼神,即會發現與小學生出現極強烈的對比。在地鐵車廂裡,中學生多半是坐著座位中雙目無神,呆望地下或什麼,就算在與友人聊天,也比小學生少了一份活力。而這種小學生與中學生之間的差距,在歐美學生當中並不常見,他們的活力沒有減退,只是他們的遊玩場所從列車上的柱子,改為別的地方。

中學生不過十五歲﹑十六歲,理應活潑好動,更不應出現無人答問題的情形。那香港的學生在中學這地方,中學這階段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看似是中學將一個個有生命的靈魂給重新包裝成一件件貨品了。

在中一﹑中二級,孩子還未經歷社會化的過程,尚未被這中學工廠重新包裝,所以課堂上總是熱鬧,總是好問。在初中生的班級中提出問題,會招來較為勇躍的回答。但隨著學生繼續晉升至高中,問問題愈來愈少,師生互動也更少;漸漸的,問問題竟也成了一件糗事,甚至換來一句「乜你甘多問題?」學習,竟然不能問問題,竟然沒有問題。

在高中階段,公開考試「殺埋身」,人人只顧自危而喪失了最起碼的人性。上課學習也不再是學習,而是應試訓練,還以真心問問題學習,只會惹來恥笑。那種與訓導老師搞對抗的常見活動也沉底了,因為人人只知要考試。你向父母提出別的意見,或向師長提出一些考試以外的想法,公開考試外面的世界,他們會嚇得彈起,抓著你跟你語重心長地講個明白,然後迅速堵住你有其他出路的想法。

有些不屑於公開考試,又或不懂於應試的人尚能把握多幾年保留自己,但經歷了會考這一關後人人都變了。會考成功過關的人,都已經被搾乾耗盡,心靈上幾近一片空白,對於十六歲應有的玩樂和生活都好像距離很遠;至於會考失敗的人,才終於從新明白一定要行大學窄路的歪理,然後又埋頭去重讀,又或年紀少少即出來打工,默默咬牙捱世界。

會考成功的人,因專注於不容有失的殘酷考試中,根本沒有閒情去想別的事,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思想,所以這些人經歷完考試洗禮後,早已被重新包裝;慢慢的,他們也再不懂說話,不懂,亦不會去為自己的想法發聲,為不公發聲,只因自己已與日新月異的社會距離很遠。

會考失敗的人,自認為自己被這個考試篩選機制所淘汰是不中用;不單他自己覺得自己沒用,連身邊的人也如此說。為了要重新證明自己,為了要努力工作「捱世界」,他們最終也選擇不再多話。重新進修的去重讀,工作的則煙沒於窮忙族一家之中,再也不復年少那種活力,更也重拾不了那種年青人應具備有的好問﹑好知,主動發聲的特質;只因忙工的忙工,忙讀書的忙讀書,青少年的凝聚力和特質此滅。

一個中學會考,如同洪水禽獸,將一個個生命留曲改變,將一個個人的思想之火給滅掉。
最終,這些經過中學工廠和會考戰場出來的香港學生,沒錯很有拼搏精神,卻從此人人變成鬼魅山房中的主角。當他們長大了,既然都習慣了,凡事認命,凡事忍耐,凡事沉默;所以巴士嘛......還是坐下層罷了,然後任得那下層滿座的巴士,繼續上層丟空。

「搭巴士姐,搵兩餐姐。」

香港沉默之風,始而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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