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1:40 PM
[center][color=Red]第三集 第七章 回廊[/color][/center]
我呆坐在一座小山丘上,望着亚鲁法西尔的方向,虽然和它仅仅隔着一个捷艮沃尔,但我却觉得与它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现在的一切就如同一个怪圈。想要光复亚鲁法西尔就要稳固在北方的地盘;而要稳固地盘,就不得不和怀顿诺尔打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在延续下去,大约是和艾尔法西尔开战。
“或许等到消灭了怀顿诺尔和艾尔法西尔后,我就可以踏入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了。”我微叹了口气,光复的路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的鲜血来铺垫呀。
“不能这样呀,夏亚大人和兰碧斯将军可是在看着我的哦。”我抬起了头,仰望苍穹,碧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太阳柔和的散出金色的光芒,一切是那么的宁静。
“迦兰呀,你可以出来吗?陪我说几句话吧。”感受着这股宁静,我突然泛起了这个古怪的想法。
熟悉的气息,迦兰默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去,阳光直射过来,不禁让我眯起了眼睛,好半晌才看清迦兰的样子,比起数天前她的脸颊明显削了下去,脸色更显的苍白起来,为了提防可能出现的萨登艾尔刺客,她一直守护着我:“你瘦了呀,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主人,这是迦兰应该做的。”迦兰低下了头,轻声回答。
我摇了下头,微微叹息道:“迦兰呀,什么时候你能不用主人来称呼我呢?”
迦兰头垂的更低:“迦兰一生都是您的仆人。”
是吗?温柔着守护我的你只能做我的仆人,可是,我并不想那样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和你一起快乐的生活,我心中默念,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它给说出来。
沉静,惟有冬日的寒虫还在奏鸣,很多时候,我和迦兰都是这样,在我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隔开了我们,一丝淒凉划过了我的心头。
“大人!”亚尼的高喊从小山下传了上来,我转过了头,只看见他气喘吁吁的向我跑来:“前线斥候兵,发来了消息,怀顿诺尔军突然行动了。”
我一跃而起,在身后同时响起了轻微的风动之声,迦兰隐去了身影,略略的失落后,我立刻道:“通知所有的军官召开紧急军议会。”
我是个除了战争一无事处的人呀,我暗自嘲笑了一下,大踏步的向远处的兰帝诺维亚城走去……
远比我快赶到中央会议厅的军官们难掩惊讶之色,现在是什么时候呀!冬季呀,怀顿诺尔人疯了吗?兵家中还没专门选择恶劣天气开战的先例。
我点了下头,扫视了在场的诸人,道:“很好,根据斥候的消息,敌军为怀顿诺尔第三军八千人,估计在四天后进入回廊,军师的意见呢?”
众人将目光透到了德科斯身上,他摸摸胡子,道:“怀顿诺尔在这个时候开战,对于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比起北方人皮坚肉厚,大部分是南方兵的流浪兵团在冬季更没有战斗力吧。”
“谁说的?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冬天!”雷帝斯的声音震天响。
“是呀,不过我们可是很怕冷,万一我们支持不住,有多少狂战士可以拼呀。”塔特姆冷哼了声。
“我们特拉维诺人一个顶十个!”
“还有七千个怎么办?”
“我们……”
“安静!”飞快制止了两个顶嘴的家伙,我示意德科斯继续。
德科斯慢悠悠的喝了口水后道:“一般的计划为:我们先依靠塞维亚,雅修和特亚斯的人应该还顶的住怀顿诺尔人的攻击,我们的主力部队将放在回廊口,随时准备突击,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们少死点人。”
我点了点头:“好了,先按军师的计策行事,如果不成的话,我们也应该让长廊地带成为怀顿诺尔哭泣之地。”
“是。”军官们齐齐敬礼。
“这是我军的考验,望大家各自保重,我希望与在座各位同饮胜利之酒。”
时年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我军与怀顿诺尔正式开战,史称“十二月之回廊之战”:“泣血之腊月”欢快的跳上舞台……
十二月的气候在是北方是严寒无比,而在回廊地带更是如此,回廊中吹拂着北地特有的寒风,将一阵阵阴冷卷入了战士们的身体中。
雷帝斯紧了紧外套,泛青的脸上透满了诅咒天气的神色:“这个鬼天气!什么时候让我活动呀!该死的斥候死哪里去了!
我皱着眉头直望着长廊的另一端,突兀的岩石早已遮去了一切的视线,早在三天前,怀顿诺尔军就已经进入了长廊地带,据斥候兵的描述:“长廊灰色的地表在一夜之间成了白色。”
也一如预料般,怀顿诺尔军的第一目标放在了目前要塞塞维亚上,而从昨天在塞维亚传来的消息中,第三军还进行了比较大规模的攻城战:“怀顿诺尔军的尸体几乎要漫过塞维亚的墙头。”在感叹怀顿诺尔人的蠢笨同时,从今天早上开始,斥候兵就没有了任何消息,到现在足足派了六波斥候,可是空荡荡的长廊是我这三个时辰中唯一的发现。
“通知四人众。”我叹了口气,看样子,有必要将我们的“眼睛”放出去,一般的斥候兵是没有办法了:“亚尼,去叫一下德科斯军师。”
片刻后,同样紧锁眉头的德科斯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有必要更改计划。”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军师也感觉到了异样。”我点了下头,按照原来的设想,在怀顿诺尔军与塞维亚驻军拼斗到一定时候后,我军加入战局,这样的话,可以获得较大的胜算。可是现在斥候兵一下没了声息,前线战局就显的迷乱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斥候兵显然被消灭了,怀顿诺尔军居然有精力做这么吃力的事,最基本的判断对方想耍诡计。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强袭,以对方的军力,我们再傻呼呼在这儿等的话,很快就会沦落到打消耗战的份上。”德科斯摇了下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愁容。
我环视了下四周,玛古拉和塔特姆的部队半数以上是新丁,基本战力和怀顿诺尔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将龙枪战士和狂战士一个当十个来用,我军与敌人的战力也仅仅是勉强拉到了一个档次上。以这样的实力来打长廊消耗战的话,再精妙的指挥也不过是将对方的战死名单再填(添)加一点而已。
“军师的意思是?”我直视德科斯。
“我们攻击!”德科斯重重说出了这句话。
我张大了嘴,这和我们原先的设想完全两回事,以现有兵力直接投入一个未知:“你是说我们就加入战斗?可是从昨天的反应来看,怀顿诺尔军至少还有九成的战力保持完整。在这儿我们还可以依托有利的防御地形,一旦冲进了长廊,我军就是彻底的肉搏战了。”
德科斯点了下头:“确实,我军舍弃现有的地形突袭敌军,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不过正因为此,对方对我们的判断应该是我军固守,如果在这时发动攻击,敌人绝对不会意料到。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可比什么都要重要呀。”
略略沉寂,我点了下头,大声喊道:“准备出战!由我指挥骑兵中队先行突击,其余部队跟进。”
梅尔基奥尔大吃一惊:“大人,由我来指挥吧,您贸然突进,万一……”
我挥了下手,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指挥这场突击:“交给我吧。”
梅尔基奥尔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早已在旁的传令兵立时将这个命令传达到了整个流浪兵团,原本躲避刺骨寒风的士兵们纷纷从阴暗处跑了出来,在我四周顿时拥满了流浪兵团的士兵。
我跨上了马,抽出了我的闪族弯刀,大声喊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将直接面对怀顿诺尔第三军,用你们的力量让它成为永远的名词,我,你们的指挥官,将与你们同在。”
“嗷——”士兵们举起了兵器,大声嚎叫。
我一夹马腹,率先冲出了人群,弯刀直指长廊的另一端:“攻击——”
骑兵中队紧紧的跟在了后面,对怀顿诺尔军的冲击正式开始。
急速的奔驰仅仅维持了数刻钟,当我们转过一个弯时,绵绵的白色人流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怀顿诺尔军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偷袭。
片刻感叹,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怀顿诺尔人的模样,跨下的战马就发出了惊人的嘶鸣,越入了敌人的军阵之中,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在怀顿诺尔第三军的前沿响起。
借着战马的冲力,我的弯刀连续划过了两个人的喉咙,当鲜血绽放的瞬间,第三个人下意识举起的手盾被劈的粉碎,手盾的主人在闪过一丝惊恐后也加入了死者的行列,尸体带着一股血雾倒飞入后阵的敌军中。眨眼间,怀顿诺尔一个中队成了历史的名词,被惊吓的敌军大叫着退了回去,原有的队型荡然无存。
“杀呀!”挥着弯刀,我嘶声大喊,鼓舞着我军的战斗,骑兵中队以惊人的速度突进溃散的怀顿诺尔军,在马蹄的践踏下,整个长廊中响彻着淒厉的悲鸣。
“咚咚——”当我们前面的怀顿诺尔人几无任何战斗力时,从敌军遥远的后阵突然响起了奇怪的鼓点声,紧接着,在前面飞速逃窜的怀顿诺尔人神奇般止住了步伐,就象(像)撞上了一道硬实的围墙,在那瞬间,敌人是那么的拥挤,使得骑兵中队的冲击也被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居高临下,骑兵们挥舞着战刀,在前列仅装备了轻武器的怀顿诺尔步军只能无力的发出呻吟,当我们面前的敌人渐渐稀薄起来,我赫然发现,不远处是排成整齐队型的怀顿诺尔重装甲步兵。在他们面前,小山般堆积着撤回去的前阵轻步兵的尸体,敌人之所以没有完全溃散,全靠着重步兵对本部人马的残忍杀戮。
“放箭!”一声大喊从怀顿诺尔人的阵营中响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长廊狭窄的天空顿时被密密的箭雨所遮盖,在那片刻,我看不见头顶的太阳。
望着飞速落下的箭矢,我一下失去了感觉,这是将自己的同伴一起射杀的手段,如此对待部属的指挥官,简直就是禽兽呀!
一阵巨痛传过了我的身体,三支利箭从不同角度插在了我的身上,跨下的战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重重倒在了地上,我不能自己的甩了出去,在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后,我和大地拥抱在一起。
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的四周已经是尸山血海,在射杀我们的同时,更多的是将他们的同伴送入了地狱,许多怀顿诺尔人不甘心的睁大了双目,死时还望着那发出森冷气息的重步兵战列。
“再放!”还是那个阴冷的声音,长廊的天空再一次被遮蔽,此时的我连一步也没法移动。
“结束了。”一个声音在我的心中闪过,想不到死亡会那么快光顾我。
急速的马蹄声从我背后响起,就在箭雨落下的片刻,一个巨大的力量将我扯了过去,又是战马临死的悲鸣,一个温软的身体压在了我的身上。
熟悉的气息,好不容易,我辨清了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
“迦兰!”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我坐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迦兰的背后插满了箭矢。
“主人——”迦兰涣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喜悦,脸色越发显的苍白起来。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抚摸着她的脸庞,心神异样的混乱起来。
“杀——”惊天的喊叫声从我的对面响起,从重步兵裂开的缝隙中涌出了无数敌兵,而我的四周,再也没有战士,一个中队的骑兵和数倍敌军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儿。
“叮——”清脆的兵刃交加之声,冲到我面前的一名怀顿诺尔人软软的倒下,在他的胸口插上了迦兰的一柄短手剑,那个矮小的身影再次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从她的身上流下的鲜血。
“不要——”我伸出了手,却再也没有抓住迦兰,在我的面前,幻舞出龙骑士的“血之赞歌”,那一刻,除了红色,我再也没有看见别的色彩……
“乒——”沉闷的倒地声,一具怀顿诺尔人的尸体飞落在我的面前,将我从迷乱中拉回了现实,我低头看了下尸体,张大的眼睛中透满恐惧之色,抬头顺着他飞来的方向,我看见迦兰跪倒在地上,在她的四周尽是畏惧不前的怀顿诺尔士兵,晃着明亮的长枪在那儿嘶喊着。
支撑着站了起来:“死也要和迦兰死在一起。”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头响起,而这时,一名怀顿诺尔士兵大喊了一声冲向了迦兰,第二个、第三个……转瞬之间,在迦兰站立的地方被一片白色所淹没,血雾同时飞散开来。
“不——”嘶声的尖啸从我的口中暴射出来,整个的心如同撕裂一般,巨大的热流从我的右手窜过了我全身。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力气,我高喊了一声扑了上去,当先的数名怀顿诺尔人瞬间被我的弯刀绞成了半空中飘散的尘土,踏过四碎的尸体,在横劈了呆立的一名怀顿诺尔兵后,我冲到了全身插满了各类兵器的迦兰身边。
“迦兰——”嘶哑的声音,我跪了下去,丝毫不顾及四周环立的敌兵,伸手触摸着那逐渐冰冷的脸庞,泪水忍不住涌出了我的眼眶:“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一生守护在我的身边的吗?我还没有死呀,你怎么能先去呢?”
“敌人只有一个了,还不快动手,杀了他!”那个阴冷的声音从怀顿诺尔重步兵后传了过来,我闻声转头,透过层层的人墙,我望见了那个指挥官,穿着怀顿诺尔骑士盔甲的四十岁高瘦男子,他的眼睛中透出藐视一切的神色。
“杀了你!”我狠狠吐出了这句话,混(浑)忘了四周还有数千怀顿诺尔人。
“呀——”挥舞着战刀,一名敌人扑了过来,我挺起弯刀,扬起了一层尘土后刺入了那人的腹部,刀尖一下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敌人的眼睛立时突兀了出来,吐出一口鲜血后软软搭拉在我的肩上。
“死吧!”我红着眼,加力,直到整把刀都没入了敌兵的腹中,勾住了他的脖子,我摇晃着站了起来。
猛的抽出弯刀,划过一道绚丽的光影,另一个冲上的怀顿诺尔士兵连人带枪变成了两截,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浓厚的腥臭之味窜入了我的鼻子中。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样东西随着血腥味的涌入砰然一声断掉了,四周的一切变得再不真实。怀顿诺尔士兵的喊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的碰撞声——一切的声响对我而言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虚幻。
“迦兰,等着吧。我要让这儿的所有人陪葬。”我抹过了脸上的血迹,低声自言,这是我第一次涌出那么强烈的杀戮感,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迦兰对于我是何等的重要,失去了她,我的一切没有光彩。
“杀——”大喊了一声,我冲向了怀顿诺尔重步兵组成的方阵,沿途的轻步兵惊惧的闪到了一边,失去反应的敌人纷纷成了我刀下的亡魂,碎裂的尸体飞舞在整个战场上。
重步兵树起了巨大的战盾,我挥刀狠狠劈在了当先一人的盾牌上,一阵巨大的暴裂之声,铁质的盾牌在一刹那间成了空中飞舞的碎片,弯刀毫无阻塞的砍入了那厚实的重装甲中,那名重步兵沉沉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颅。
几乎同时,剧烈的疼痛从我左肩上传来,一杆重步兵战枪刺入那儿,左手一把抓住枪杆狠命一扯,枪尖透过肩骨的同时也将那名刺枪的重步兵拉了过来,又是一刀,那名重步兵的头盔裂成了两半,在额头渗出一道血线后仰身倒下,激起了大片尘土。
“咚咚咚——”怀顿诺尔人的鼓点声在那时急促了起来,在我面前的重步兵突然闪开了一条路,在他们后面立时冒出了无数弓箭手。
“呼——”从我的头顶划过了青蓝色的长枪,不偏不移的砸在了弓箭手的队型中,哀号顿在我的面前响起,敌人的弓箭手转眼之间失去了战力。
“大人!我们来了!”我的身后同时响起了雷帝斯那粗野的喊叫声,挥舞着战斧的狂战士和将手中龙枪投掷掉的龙枪战士第一批到达了战场,原本已经松动的重步兵战阵一下被狂战士的巨斧给劈的粉碎,怀顿诺尔人在丢弃了重步兵后撤出了战斗。
在我身边响彻着欢呼声,眼前的怀顿诺尔部队如同潮水般散去,我的心中没有闪念出一丝喜悦,麻木的走到迦兰的身边,沉沉的倒了下去,黑暗一下笼罩了我的心灵……
王历一三五三年十二月三日的那场战争一直是被后世所乐道的一场战争,从战术上讲流浪兵团的决策者们并不能称的上是上成,就连德科斯本人也不得不承认那次太过于冒险。
将指挥中枢一下投入到最危险的前线去,而敌人的残忍又远远超出预料之外,以至于在前阵步兵已经被冲乱的情况下,硬是靠屠戮自己的部队维持了战阵。而后又将与己军混战的骑兵队连着同伴一起射杀,一个中队的骑兵全员战死,光是这个结果就让德科斯仰对天空长叹了数声。
不过在最后的结果是:“我方一百名骑兵战死、六名狂战士战死,其余负伤者五十六人;敌军战死者一千一百五十一人,其中自相践踏死亡者约占了七成,被俘者七百三十一人,受伤者不计其数,怀顿诺尔第三军一天之内失去了它三分之一的战力,暂时退出了长廊。”
而这一切,是躺在病床上的我所无法知道的……
我勉力睁开了眼,入目的还是那熟悉的白色,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窜入了我鼻子中,这时怀顿诺尔人四下挥舞着兵器的情形一下越入了我的脑海中:“迦兰!”我第一个反应,猛的坐起了身子,而满身的伤痕明显使我失去了平衡感,一下翻落到床下去:“匡——”的一声巨响立时震动了整个小屋。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女声的高调,小屋的门被猛的推开,米娜维亚医师的脸出现在那儿,阳光直射了进来,直刺的我闭上了眼睛。
“大人醒了!”高声的欢歌,那种稚嫩的声音也只有亚尼能够发出,不一会整个小屋就充斥了各种气息。
“大人,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要那些怀顿诺尔人统统陪葬!”雷帝斯抹着眼睛,发出了震人的响声。
“法普,我还以为你就那样去了,不过你的命还没那么短。”玛古拉裂开了嘴,露出一丝笑容。
我环视了下四周,熟悉的面孔中独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一股哀伤笼上了我的心头:“迦兰的尸体呢?我想再看她一眼。”我空张的双目,一种想即刻死去的念头浮上了心头。
一片沉寂,米娜维亚冷哼声从门口响起:“你很想她死吗?”
我微怔了下,喜悦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心头:“迦兰还没有死!”
“一个、两个都是蜥蜴科的,你是一天不到就醒了,她是全身一百五十六个伤口,还有呼吸,不过能否醒来我可说不准(准)。”
“咕咚”一声,我复摔在了地上:“迦兰还活着呀!”一个声音从我的心底泛起,多日来的疲劳一下涌上了心头……
当我第二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德科斯早早的坐在了我的旁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法普呀,是我失误让你陷入那样的困境中。”
我摇了下头,叹息道:“军师,我并没有指望能够不流血的光复亚鲁法西尔,你的决断并没有错误,如果我们困守的话,现在躺在长廊中的我军尸体远非如此数目。只是……”想到迦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根据米娜维亚的的判断,除非再产生一次奇迹,要不然……我驱散了脑海中不吉利的想法。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德科斯摇了摇头:“对方的反斥候部队异样的精悍,一般斥候兵两天来死伤惨重,就是四人众也只能略略瞭解对方的动向,现在怀顿诺尔第三军守在了长廊的另一端整修。”
“我们斥候的水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提高多少呀。”我低咳了声。
身为“间谍、暗探、斥候之夫”的德科斯脸上闪过一丝红色,干咳了下后道:“现在唯一麻烦的是第三军指挥官,罗夫斯基那儿传来的消息,原来的指挥官不知道为什么被临时换走了,现在指挥的是原怀顿诺尔第一军直属第一兵团的指挥官——切奇科夫,那个人据传闻是出了名的铁血。”
我点了下头:“怀顿诺尔人也不全是笨蛋,军队中还是有这些人的存在,军师呀,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呢?”
德科斯仰起了头:“要看罗夫斯基那儿收集的情报了,我们现在要得到的是这个切奇科夫可能存在的一切缺口,必要的话,在战场以外解决掉他吧。”
我诧异的看了眼德科斯,从他这句话中我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联系到的恐怕是黑暗的朝廷斗争,在战场以外解决他呀!如果是奉行骑士道的话,很难做出这个决断,但如果为了固守骑士之道,让更多人牺牲自己性命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当去奉行它吧:“军师,这个拜托你了,我只是想让血少流一点。”
“知道了。”德科斯摸了下胡子,带着他那惯有的“奸诈”笑容离开了,空寂的房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为了胜利,有必要出卖灵魂吗?”这个问题盘绕在我心头,轻轻的在口中低吟着,我望上了漆黑的屋顶。
此后的数天,流浪兵团将防御工事一直修到了塞维亚的附近,隔着塞维亚所能影响的范围与怀顿诺尔第三军打了场眼对眼的战争,对方都很清楚,如果要冲到我们的阵地中,就要冒着被两面夹击的危险。
“估计明年开春对方会有勇气再打一仗。”这是玛古拉在视察了前线局势后对我说的话。
我苦笑摇头,从派回亚鲁法西尔的密探那儿传来的消息,正统王国军和德拉科普叛军与我们现在的形式颇为相似,双方在特拉维诺平原上相(僵)持不下,传说中艾尔法西尔的彩虹骑士团大部都调往了那儿,目前在特拉维诺平原上的士兵估计超过了十万人。
“十万人呀,我可只有三千多,比起来还真是和婴儿一般弱小呀。”我仰起了头,又是一阵摇头。
“该吃药了!”一个声音,看望我的玛古拉脸色变了变,向我做了个鬼脸后,连忙撒腿就跑,我还想说些什么,嘴巴里已经被塞上了一大堆苦涩的草药,接着一锅煮的火烫的药水直接灌了过来。
如此虐待病人的也只有米娜维亚医师一人而已,我无奈的用呜鸣发泄(泄)着心里的不满,所遭受的待遇也仅有更多的折磨。
“对了,另外一个情况不是太好呀。”拍了拍手,米娜维亚突然道。
“什么!”我猛的坐起来,立时扯动了身上伤口,强忍着痛楚,我一把抓住米娜维亚的手,急促道:“带我去!”
“真是的,哪里有那么大力气的病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搀扶着我走向了旁边的小屋中,在那里,是迦兰的地方。
迦兰默默的躺在了病床上,连续四天了一点都没有反应,消瘦的脸上毫无血色,看了让人能够感受到她的生命在飞快流逝:“不用我说了,你自己也看的清楚了,做为医生,我只能说,等奇迹吧。”
“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让迦兰死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我挣开了米娜维亚的搀扶,蹒跚到迦兰面前,紧紧握住了她那有点冰凉的手,盯在她那被睫毛覆盖的眼睛轻声道:“现在,是我为你做点什么了。”
“给我刀!”被我眼神所迫,米娜维亚不自禁的递上了一把小刀。
我毫不犹豫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按在了迦兰的嘴唇上,血就这样流淌进她的口中:“用我圣龙之血脉来换你的生命吧。”
“你疯了呀!”一把扯过我的手,米娜维亚连忙包扎起来:“要死也不要在我医治你的时候死呀,我可不想当一个庸医!”
感受着异样的眩晕,我望了下迦兰,红润的光芒已经笼上了她的脸庞,这个就是奇迹吧,用我的圣龙血脉换来的奇迹,浑身涌上了脱力的感觉,我软倒在米娜维亚的怀里。
“喂!有那么明目张胆吃豆腐的吗?喂,不要晕过去呀……”
虽然很荒诞,但是我和迦兰的命都保留了下来,在米娜维亚医师诧异的眼神中,我们一天天好起来,这个应该感谢在捷艮沃尔的老龙爷爷;不过另一方面,多多少少也背上了点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至少在酒吧里流传着“我们的指挥官是妖怪呀!”就是一例。
“法普,从怀顿诺尔传来了消息。”玛古拉挥舞着手上的布条,大声喊着。
这时为“第一次长廊争夺战”后第六天的清晨,而我正在一处小山丘上挥舞着弯刀,做恢复性的锻炼。我将弯刀递给了在一旁的亚尼,来不及抹下脸上的汗水,径直迎向了玛古拉。
“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我问道。
玛古拉又看了眼布条,道:“应该是好消息,上面说,罗夫斯基收买了几个大贵族,现在在怀顿诺尔朝中已经响起了要撤换指挥官的呼声。”
“哦——”我接过了布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军师他们知道了吗?”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那不是他们吗?”顺着玛古拉的手指,我看见了十几名军官向小山丘行来。
按照德科斯的设想,如果切奇科夫还在怀顿诺尔第三军的话,以我们目前的战力来看,很难有所突破:“不过我们应该感谢在怀顿诺尔朝中掌政的那批人,他们可是我们流浪兵团的最好的帮手呀。”
由目前还在怀顿诺尔圣城中活动的罗夫斯基出面,散布切奇科夫在前线无所作为的消息,顺便再加点诸如有异动的佐料,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腐败的贵族。”特亚斯看完布条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我们可是要全靠他们呀。”德科斯笑笑道。
“梅尔基奥尔,现在我军的战备如何。”我转向了一边。
梅尔基奥尔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来,仔细的看了下:“补充了兵力后,现在我军还保有两个步兵团、一个长枪团、一个弓箭大队以及龙枪大队、狂战士大队各一个,以上共计三千九百人,还有我们正想办法从南部的特拉维诺招募一些骑兵,但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投入战斗。如果把那些教徒也算上去的话,我们可以动用七千人。”
“缺少突击兵力,我们很难给敌人以致命打击呀。”我叹了口气,骑兵中队一天之内就被毁灭在回廊中,重新再组织那么一支部队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现在唯一的好处是,怀顿诺尔第三军也全是步兵队,暂时还不需要机动部队来应付对方的攻击。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在怀顿诺尔活动活动,如果能换一个差一点的指挥官,就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个问题了。”德科斯道。
雷帝斯的脸上率先泛出了不满之色,气呼呼道:“老是在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我说德科斯呀,你就不能想点正正经经的主意,以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还怕那些怀顿诺尔的杂碎。”
德科斯脸上笑意更浓,摸着胡子道:“胜利的手段可不仅仅是战争哦,如果能让别人主动一点让出胜利的果实,我可是很乐意笑纳的。”
一旁的特亚斯、梅尔基奥尔等人一阵摇头,对于这些出身戎马的军官来说,德科斯的想法实在不敢苟同。
“不过,那个切奇科夫可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呀,恐怕他不会乖乖等到朝廷调令下达的,到时候,这儿又会是一片血海呀。”德科斯突然叹了口气,扬头望着天顶的白云。
我皱起了眉头,那个切奇科夫冷血、残忍,但是不失为一个将才,由他指挥攻击的话,自然又要上演一场惨烈之战斗,到时候就算凭藉这儿有利的防御地势,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流浪兵团也要付出沉重代价。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御,我决定从龙枪大队里抽调一部分士兵充当前线斥候兵,在打听敌人消息的同时,把敌人的斥候兵消灭掉,我们已经吃尽了失去眼睛的亏,是时候让别人尝一下了。关于在怀顿诺尔城的活动,按照军师的话去执行。”
“是!”军官们齐点了下头,各自散去,而从远处走来了鲁素大哥。
“鲁素大哥。”略带惊奇,我连忙迎了上去,他一直在处理着兰帝诺维亚繁忙的政务,居然抽空来这个武夫的聚居之地。
鲁素望了下四周,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忧虑,眼光闪烁不定,好几次错开了我的视线,我望着明显有别往常的鲁素,迟疑的问道:“鲁素大哥,你有心事?”
“不错!”似乎用肺里的空气硬挤出这个辞汇,鲁素直视着我,脸色略略放松:“法普,我是在担心兰帝诺维亚的前途。”
“兰帝诺维亚的前途?”我重复了一遍,不解的望向了鲁素,想从他脸上得出答案。
鲁素转过身去,没有正面我的注视,用着有点呢喃的声音道:“几个月前,兰帝诺维亚尸山血海,我差不多失去了对生存的渴望,是你呀,法普,把我从绝望中拉了回来。几个月来,我努力重建它,感受着它的新生,但是在几天前,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失落,我到底为了什在奋斗?望着繁华的街道,我有着不想面对的感觉,因为它没有灵魂,不过是一个人们聚居的城市罢了。今天他们可能在这,明天在塔兰维诺,后天或许在怀顿诺尔,永远不会对这个城市有归属感吧。”
“鲁素大哥。”我张了下口。
鲁素突然转过身来,灼热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法普兄弟,别的不说,就是兵团的战士们,也不可能永远的为一个虚无的复兴大业奉献忠诚,他们需要的是赞赏和肯定,但是现在的兰帝诺维亚不可能给他们这些,因为这儿没有王者!现在整个兵团还凝固在一起,是依靠着对你个人的忠诚呀,万一你……几千人的部队,连着在兰帝诺维亚的数万百姓都会走向灭亡,这是你这次差点战死在回廊,我才感觉到的,我们的脚下远不是坚土,而是浮冰呀。”
一阵沉寂,鲁素的话深深地刺激到我心灵的深处,不错,万一我死了呢?在惋惜不能达成兰碧斯将军嘱托的同时,我是不是忽略了和我一起战斗的同伴们。他们的命运呢?就这样捆绑在我身上吗?
长长叹了口气,我仰望着苍穹道:“鲁素大哥,现在我还很难回答你的疑惑,给我点时间吧,让我去寻找答案。如果我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幸,那么,鲁素大哥,就拜托你以兰帝诺维亚的名义,把流浪兵团,把流离失所的难民们保护下来吧。”
“知道了,我会尽我的力量的,不过,法普,我相信你会找到答案。”鲁素点了点头,两个人沐浴在初阳之光辉下,不再言语……
“泣血之腊月”吸够了回廊中流淌的血液后,平静下来,在剩下的日子里,以罗夫斯基为首的“特殊战斗部队”在怀顿诺尔大肆施展手脚,进一步摧毁切奇科夫之声誉,抖漏着他从三岁开始的丑闻,无根据的指责在圣城中成为了茶余饭后的必备良品。同时宣扬着原来之指挥官如何英明神武,如何英勇善战,怀顿诺尔圣王在朝野盘旋着的换将高呼中下达了圣旨。
重新起用原第三军指挥官卡斯乔依,负责对兰帝诺维亚作战。听闻此人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密令在第三军的部下接管军权,不让切奇科夫有所动作,然后花费了大约三天的时间在圣城里宴请宾客,酬谢力荐之恩,最后才在数百名护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往回廊方向而来,在他的脸上大约摆满了立下消灭西境孽匪之绝世奇功的嘴脸吧。
“怀顿诺尔已经把机会让给我们了,如果我们还不珍惜的话,连上天都会愤怒的吧。”
“让怀顿诺尔人填满整个回廊!”接着我的话,雷帝斯高声大嚷着,在他的鼓动下,士兵们挥舞着兵器,发出了畅意的笑声,就这样,在迎接着“第二次回廊战争”的同时,我们跨进了一三五四年的门槛,这一年被称为“燃烧之年”永载史册……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1:42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一章 回廊II[/color]
王历一三五四年一月一日,新年诞。
上神似乎眷顾着战斗着的人们,从昨天开始,天上就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到了今天,积雪已经漫过了膝盖,而天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积雪化开前,双方都很难开战了。
“看样子,老天也厌恶血色了呀。”捧着热腾腾的茶杯,德科斯独自站在大帐口感叹着。
我搓了下手,卷进的寒风让我的手指发颤,连忙更靠近点火炉,而一旁的玛古拉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我说德科斯,能不能把门掩上呀,你想冻死我们呀!”
“看看雪不是很好吗?”一脸的陶醉,德科斯丝毫没有动手的倾向。
“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看着就让我想起怀顿诺尔人。”玛古拉加了根树枝,火一下旺盛起来。
“你就不懂了……”
还没等德科斯说完,雷帝斯就从座位上猛的站起,一把扯进了他:“呼”的一声拉下了帘子,然后瞪大了眼睛道:“我们特拉维诺人不喜欢寒冷!”
德科斯张大了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思的喝了口茶后恢复了自然。
营帐中团团围坐着兵团军官们均露出了笑色,即便是精明的老狐狸在单细胞动物的直线运动下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吧,在短暂的轻松后,每个人重新笼上了严肃的表情。
“继续说……”
我向帐中错愕呆立的年轻人点了下头,这个被派遣在回廊那头的斥候清了下嗓子接回了被打断的报考。
“卡斯乔依的部队加紧了对回廊那头的清洗,到昨天为止,已经有六个村落被冠上通匪之罪,回廊的出入基本被封锁。此外从怀顿诺尔内部流传着第二军快要动了的消息。”
“怀顿诺尔第二军,那个舍尔诺夫指挥的第二军?”德科斯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
“应该是吧……”
“真是困惑呀,那个舍尔诺夫插手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军官们互相望了一眼,纷纷摇起了头,我略略搜索了下记忆中的名词,很快就瞭解了这个新的对手是谁了:年近五十的老将,有着“怀顿诺尔城墙”之美誉的第二军指挥官,经历大小战争过千,战败的次数不到十次,简直可以媲美当年塞维亚的“不落名将”凡尼塞克。
“这可是个比乌龟还壳硬的家伙呀。”我们的军师是如此评价的。
“如果加上第二军的话,我们将面对一万七千人的大部队。”
寒着脸,梅尔基奥尔统计了数字:“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大雪以及敌方的封锁,商路已经不通,就算在春天前不开战的话,我们积蓄的力量也很难和这支部队抗衡。”
“看样子,光是比拚战斗力的话,我们已经输了呀。”我点了下头。
“不会法普你想放弃吧?”玛古拉张大了嘴。
放弃?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想法,不过对付那么大的部队,还真是让人苦恼的工作,该怎么办呢?双目空望着被帘子隔断的外面,我陷入了思索,并没有回答玛古拉的问题。
“决定了!”在考虑了片刻后,我站了起来,在军官们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大步走到了帘子前,一把扯开,呼呼的寒风立时卷了进来:“我们先开新年诞的庆祝会,就在雪地里,玛古拉,立刻去收购大的烟花,今天晚上,我想让回廊那头的人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喜庆。”
“那敌人的事……”
“一切等庆祝会结束后再说,现在头很痛,关于这些不再考虑。”
“你不会真的放弃吧……”
“如果敌人也这么认为的话,我不会介意。”
干脆结束了商议良久的会议,我走到了雪地里,让一片片晶莹的雪花打在脸上,感受着冰凉,我张开了手,将这个姿势凝固在帐内军官的注视下。
“他是不是疯了?”雷帝斯喃喃自语……
当夜
在回廊流浪兵团控制的一侧燃起了无数的篝火,星星点点的可以媲拟天上的繁星。
“蓬——”一束火球摇摇晃晃的窜上了半空,然后在那里绽放开来,犹如春天怒放的草菊,四溅的火星在夜空中划下了漂亮的轨迹,沿着那一道道亮弧,更多的火球掠向了天空,将新年的夜晚点缀得无比绚丽多彩。
我搓了下手后,仰头望着头顶:“如此绚丽的色彩,回廊那头的斥候应该看的很清楚吧,过不了多久,对方就可以知道我们在大摆宴席了。”
“真的很漂亮呀!”亚尼涨红了脸,兴奋的在旁边拍手叫好。
“是呀,每个都是一枚银币。”抽搐着脸,巴笛恶声道。
“如果能引起敌方注意的话,一枚金币也值得呀。”我响应了巴笛后收回了目光。
“什么?你以为那是产金蛋的鸡呀,那只是消耗品!消耗品知道吗,不会有利益产生的呀,你还想用金币?今年的特别贷款我会要求会长少给点的!”巴笛的怒火瞬间爆发,在我背后咆哮着。
我轻轻避过了他的口水,扯住梅尔基奥尔:“你挑选一千名士兵,现在就让他们睡觉去。”
“是的,大人。”
“还有,今天是节日,让战士们高兴点,除了酒其它随意供应,由军队里面掏钱。”
“知道了。”
点了下头,梅尔基奥尔立刻离去办理,我苏了口气,回头望向了回廊的另一头,脑子里迅速回旋起来:
原指挥官切奇科夫虽然冷血无情,但是对士兵的调动,乃至对战场的把握比现在这位靠权势爬上高位的卡斯乔依将军要出色的多。有他在,看见如此夺目的烟火大半会派遣赶死队,胜了固然可喜,全军覆没了也无伤大雅。
不过换成现在的这位,满脑子只想快速建立功勳,离开这个该死的回廊,如果是要突袭的话,一定会调用大部队。
现在的回廊积满了厚雪,进程中大约会产生一成的非战斗减员,到了这儿,大概还会有三千士兵,这些疲兵,只能用来建立兵团的武勳。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上上之选了,怕就怕这冬夜的寒风让我们的卡斯乔依将军没了出击的勇气,那就要换我走那么长的路去拜访他老人家了。
“算了,离天亮还早着呢,先看看对方的表现吧。”
从口中呼出了雾气,我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走回了热闹非凡的军营中,在那里,兵团的战士们放声高歌,舞蹈和美酒让新年的气息更加浓郁。
就这样,在欢歌笑语中度过了两个时辰,当众人显露出疲惫时,斥候的报告也传到了我的耳中。
“……大雪,怀顿诺尔第三军进入回廊,新年第一场战争开始……”史学家如此记录着,时间定格在一三五四年一月二日的凌晨。
“终于来了呀,等的我好累呀。”活动下了身体,我站了起来,悠扬的军号声也传遍了这个军营,休息的千人队离开了军帐,全副武装的列队完毕。
“我们去迎接怀顿诺尔人!”高声呼喊了一句,在士兵们挥舞兵器热烈响应后,我带着一千名士兵没入了白雪织成帷幕中,而后面的三千名士兵紧急休整,将在半个时辰后陆续出发……
扛着长枪,缩着脑袋的怀顿诺尔士兵稀稀拉拉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白色的盔甲在漫天的雪花中显的模模糊糊,有时候还真难分辨出来,称呼其为雪人也不为过。
“大概有五千人。”即便有心理准备,斥候的报告还是让我抽了口凉气,敌人这次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就算是正攻也不过如此。
“敌人的指挥官在哪一部分?”一点点突袭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直突本阵,混乱掉敌人的指挥系统后,再慢慢收拾剩下的敌人。
斥候吞咽了下口水,费力道:“还在回廊另一头。”
“什么,回廊的另一头?指挥官居然没有亲临第一线!”
“是的,大人,从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在回廊那头还有大约一千人左右,敌军指挥官的大旗一直在主帐边。”
“这样呀……”似乎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好,如果是这样,那么行动要做点改变。
“立刻通知后续部队,告之德科斯军师,敌人指挥官没在军列中,我先锋部队将直接突袭敌人大营,怎么对付五千敌军全权委托给他。”
“是。”斥候点了下头,消失在雪幕中。
“庸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贪生怕死。”
略略耻笑了第三军现任指挥官后,我下达了全军隐蔽的命令,一千名士兵散入了两边。
躺在雪地上,居然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意,飘落的雪花很快将我密实的掩盖了起来,仅留出了一双眼睛注视着陆续通过的怀顿诺尔部队。
急忙赶路的他们根本没有注意旁边的异常,在喘出一缕缕白汽后,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雪幕中,留下也只有地上纷乱的脚印,黑漆漆的分外耀目。
一缕化开的雪水沿着我的脸颊滑进了脖子中,在接触到我衣甲下的肌肤后又化成了水雾,还没来得及透出我的衣甲就被透人寒意凝结成冰凌,第二缕……身体的热量被飞快的掏空,让我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笨蛋也知道现在睡着了意味着什么,咬破嘴唇用痛楚刺激自己,强打着精神目送着最后一名怀顿诺尔士兵消失后,我连忙站了起来,活动了略显僵硬的四肢后,挥手向四周示意。
隐蔽的士兵一个个爬出了雪堆,再也没有起来的人成了第一批牺牲者,没有哭泣,剩下的士兵紧跟着我向回廊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七百二十。
这是最后和我一起到达的士兵数,在经过一日的长徒跋涉后,就只有这些人还能跟随着我,其余的,无一例外,都冻毙在路上。
在我们的面前,是灯火通明的敌人大营,隐约可见的是仅有站岗的数名士兵,其余的一切,就如同完全裸露一般。
“大……大人,我们到了。”有点激动,一名士兵发着颤音道。
“我们到了。”重覆了他的话,我点了下头,看着眼前毫不设防的敌人主帐,我知道一切的牺牲已经值得,头上的风雪在阻止了我们那么久后,只能发出无力的呻吟,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
“前进!拿下敌人后,我们就在温暖的营帐里休息!”
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后,我拉上了面罩,率先走向了敌人的营帐。
“什么人?”站岗哨兵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是回来报信的吗,那些还在庆祝的盗贼那么快就完蛋了呀,还真是不堪一击呀,咦——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呀,身上的徽章好奇怪呀,呜——”
抽出了弯刀,终止了哨兵喋喋不休的问话,在他的尸体软倒在地上前,战士们已经推开了营帐的大门,发出了狼嚎般的叫声涌进了营区,手上的火把飞舞着落到了堆在附近的草垛上,一波波的热浪加速了血液的循环,惨叫声响彻在敌人阵营的上空。
从第一把剑刺入敌人身体到灰色的人流卷过整个大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微弱的抵抗化成了飞溅的鲜血,洒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在各处盛开起人造的血色樱花后,我在数十名士兵的簇拥下进入了敌人的主营。
此时各处零星的战斗还鸣奏着最后的音乐,但在不久后,几声淒厉的惨叫就为它们划上了句号。
只有在那里,还响彻着密集的兵刃格斗声,我们遭遇了出乎想像的顽强抵抗。
银白色的超重甲步兵,高出常人一个头,披挂着由铁板组成的盔甲,感觉和移动的人型堡垒没什么区别,如此笨重的士兵是我平生仅见,厚实的盔甲让刀剑只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痕迹,由于太过臃肿,已经不适合挥舞刀剑,装在他们手臂上的赫然是流星锤。
就是这些怪物,挥舞的流星锤在晃动间夺走了二十七人丧命,他们的尸体就堆积在离主帐数步之遥的地方,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人体,而他们的鲜血在那些重步兵白色盔甲上涂出了一朵朵斑斓的印记。
“呀!”一名士兵发狂的冲了上去,手上长枪刺在敌人的盔甲上,在绽放出一点火星后,整个滑了开去,流星锤就在这个时候重击在他的下巴上,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响音,他的身体就飞跃过我的头顶,摔在了后面的远处,血一下将地染红了,第二十八个。
“退开!”制止了士兵们继续的冲击,我站到了这些钢铁巨人的面前,入耳的除了雪花飘落的沙沙声外就是流星锤鼓起的风声。
透过头盔上的细缝,对方冷冷的注视着我,不便移动的他们至少在现在没办法威胁到我,细数了下一共有十二个,刚好把大帐守护起来。
越过流星锤的间隙,还可以看见几个轻甲的侍从护卫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
“卡斯乔依将军,投降吧,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些钢铁守护不了你多久。”
光是看外型,就知道那个胖男人是现任第三军指挥官,裹在华丽外衣下的身体不住颤抖着,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侥倖的神采。
“我……我的五千大军马上就会回来的,十二名白银骑士就可以扫平你们这些逆匪。”
发颤的声音使强硬的语意听上去更像是求饶,我还真为他的手下感到悲哀,不过,说到底,是我把他扶上这个位子的。
“弓箭手!”没有太多的工夫和他蘑菇,我干脆的呼唤了最实用的兵种。
几十名弓箭手快步来到主帐前,搭箭瞄向了卡斯乔依将军的脑袋。
“我投降!”淒厉的惨叫,在无数人鄙夷的注视下,卡斯乔依将军大人掏出了白色的手绢,力战的白银骑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哀叹,将流星锤扔到了地上,短暂的偷袭就这样结束了。
位于主阵的一千名守军战死者不到一百人,下落不明者大约三百人,包括卡斯乔依将军在内的其余人被俘虏,在敌人的营帐中休整了一段时间后,由一部分士兵押解俘虏,而我带着另一部分士兵穿上了怀顿诺尔人的衣甲后,连夜向回廊里赶去,在那里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首先碰见的是围困塞维亚的一千名怀顿诺尔士兵,在刺骨寒风下无力的向要塞内吆喝着劝降。
“大营被突破了,将军丢下我们逃走了!”初一搭面,我就扯开了嗓子如此喊道。
惊愕的怀顿诺尔人立刻陷入了混乱,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假扮成敌人的我方士兵第一时间拥挤进对方的阵营中,将后面的战况加倍渲染开去:“到处是流浪贼呀!我们已经被切断后路了,回不了家了!将军一个人跑了!”
“混帐,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指挥官们大声呵斥着,但很快也成了目标。
我抽出了怀顿诺尔的剑一把刺进了临近军官的身体,突兀了下诧异的眼神,他挣扎了下就倒毙在地上,舞起剑,我高声道:“当官的就没把我们当人看!这么冷的天还让我们到这个鬼地方来送死!我们回家去!”
“奸细,是敌人的奸细,啊——”
混入的士兵们同时开动,顿时几十具尸体倒在了人们的脚下,现在的怀顿诺尔人哪里还能分辨出是非,乱糟糟的发了声喊,立刻四散开来,而此时在城里的守军乘势涌出,彻底摧毁了敌人的战斗欲望。
满地都是跪倒投降的敌人,站立着的只有扯出流浪兵团标志的我方士兵,这一次比袭击敌人大营还来的轻松,己方几无损伤,就全歼了敌一千人。
“其它人呢?”虽说没指望德科斯漂漂亮亮的打一场攻防战,但是本来应该驻守在这的三千大军居然丢下了塞维亚全数消失,空空荡荡的军营直接就成了敌人的那也太奇怪了点。
“逃了。”特亚斯一脸的不满。
“逃了?”
“是德科斯大哥的主意,他不想和敌人交战,率领部队向兰帝诺维亚方向撤退。”要塞的另一名指挥官接过了话题。
我看了雅修半响,然后点了下头:“继续赶路!”
踏过厚实的积雪,在通过塞维亚的路段上,倒毙的尸体明显增多了起来,大部分是隶属怀顿诺尔第三军,裸露在积雪外的面孔一个个绽放出青绿的色彩,空张的双眼早就失去了焦距。
除此之外,被丢弃的盔甲、战盾惊人的多,上面的花纹几乎全是流浪兵团的标记,乍看之下,会让人产生德科斯他们是不是光着身子在逃跑的感觉。
当所踏都是尸体的时候,我停止了追赶的命令。
“大人,不追了吗?”
“我可不想成为地上的尸体。”到现在我已经瞭然了德科斯的主意,丢掉了负重的盔甲、盾牌,轻装“逃窜”,当全副武装的怀顿诺尔士兵在大胜的刺激下奋力追赶时已经踏进了地狱。
“现在的德科斯,估计已经在兰帝诺维亚泡好清茶了吧。”
望着兰帝诺维亚的方向,我轻笑了下,这场战争已经胜利,没有必要再浪费兵力了。
“我们回塞维亚整修!”
此时,能听到这个命令的士兵已经不到三百人,跟随我战斗的千人队,有着数倍战死者的冻亡人,老天爷在这点上对交战的双方都很公平。
德科斯的消息在三天后才传了过来,狡猾的狐狸在接到我的通知后就果断下令解除所有负重,将能保暖的东西尽量披在身上,然后丢下了满地的盔甲、盾牌,甚至连主军旗都扔在了撤退的道路上,连夜赶回兰帝诺维亚城。
而敌人的反应也如常人般奋力追赶,被胜利冲昏脑袋的他们在接触到兰帝诺维亚厚实城墙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在冬季,打长期战就如同自杀。
围困了不到一天,就撤离了,在逃窜回来的路上,接受了饱睡了一晚的流浪兵团尾追,大部分人投降,小部分冻死在路上。
就这样,怀顿诺尔第三军的大旗轰然倒塌,战死者约为一千人,其中八成以上为冻毙,指挥官卡斯乔依以下四千人被俘虏,可谓全军覆没,而对应的是流浪兵团的不足一千人的死伤。
对手只不过是边境上的流浪贼而已,却让怀顿诺尔遭受了自开国以来最大的惨败。
听闻这个消息后的怀顿诺尔王庭在长长的一个时辰中无人说话,最后是怀顿诺尔圣王在长叹了一口气后说下了这么一句话:“怀顿诺尔完了。”
紧接着,在全国各地的怀顿诺尔王旗缓缓降下了一半。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六日,怀顿诺尔国难日……
怀顿诺尔第二军在两天后正式开拔,大约一万名士兵在老将舍尔诺夫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向回廊开了过来,随军的还包括相同数目的工匠,两万人的洪流一下将回廊的出口给淹没了。
在众人猜测着“怀顿诺尔城墙”究竟什么时候进攻的时候,从前线斥候兵传来了“敌人开始修筑城堡”的惊人消息。
刚回到兰帝诺维亚休整的军官们不得不从新聚会在一起,商议对策。
“果然是大壳乌龟呀……”在地图上标注出了三个成品状排列的城堡,死死的掐住了回廊的出口,在城堡间开始修筑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壕沟和刺马,这个工程一旦修筑成功,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走出回廊。
换句话说,我们被封闭在兰帝诺维亚狭小的环境中,尔后就全看怀顿诺尔人的高兴了。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老家伙会那么变态呀。”
玛古拉摇着脑袋:“现在好了,我们真成了鱼缸里的鱼,就等着别人来捞了。”
“在冬季,我们不可能出击,幸运没有第二次。”
梅尔基奥尔很快打消了我的侥倖心理,大家都知道,舍尔诺夫不同那个庸才,他是不会给任何机会的。
而且,现在在怀顿诺尔王庭也没人胆敢说换将了,在怀顿诺尔圣都正在大肆清理那些以前换将呼声最高的大臣,全数被扣上叛国罪,被砍掉脑袋的大有人在。
“在怀顿诺尔的间谍活动也受到了挫败,已经有人被处死了,现在只好暂时停止了。”
放在台面上的还真是一片哀云,大胜之后就是大悲好像成了流浪兵团的招牌了,我暗自嘲讽了下:“至少在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了。”
“干脆我们也造城堡,把整个回廊都封闭起来算。”
玛古拉的提议惊吓了一片人,望着大家投过去的目光,他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不行吗?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亚鲁法西尔。”
“如果封闭了回廊,兰帝诺维亚的商路就太过崎岖,在商业用途上就减到了最低点,很快会影响到在城市里居民。一旦到了春季,商业活动开始频繁的时候,有可能造成大批市民的出走,到时候市民收入这块就会产生大的亏空,继而影响到整个兵团的生存。”
用着平静的语气,梅尔基奥尔宣判了“玛古拉计划”的夭折。
张了下嘴,玛古拉坐了回去,不再发言。
“我们特拉维诺人打先锋,再和怀顿诺尔人干一仗,直接把整个怀顿诺尔灭了算!”雷帝斯毫无建设性的提议别人都懒得理睬。
在他一旁的塔特姆翻了下白眼道:“打什么?用你那身粗肉把堡垒撞开呀!”
“你小看我们特拉维诺人!”重重拍了下桌子,雷帝斯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到了塔特姆身上,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安静。”法尔切妮轻声说了句,幽雅的将长枪横置在桌子上。
雷帝斯抓了抓头,闷声坐下,压的凳子发出了清脆的响音。
有这么一批同伴还真是我的福气,每一次会议都能领略到不同的闹剧,流浪兵团最近沿着战斗——开会——再战斗——再开会的轨迹有序的向前迈进,估计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安稳的踏进一三五五年吧。
“加强防备,外交,休息。”速有点寒冷的声音打破了会议的沉闷,绿瞳的风族人一下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言的他一直扮演着塑像的角色,从他嘴里崩出的八个字虽然简单,却也是现在最实用的方法。
“按照速的提议吧,亚尼,你通知下鲁素大哥,让他负责使节团,用兰帝诺维亚的名义和怀顿诺尔交涉;军师,希望在敌方区域的间谍们收集一切情报;梅尔基奥尔,你负责在塞维亚一线的防御;其余部队进入冬季休整,允许士兵回家探亲。”
“如果让商会的人知道封锁道路会丢掉多少钱的话,我们的工作可以减轻很多哦。”德科斯加了一句。
“那么这个就由你的间谍兼任了。”
“好的好的,反正也是差不多的工作。”
“从现在开始到开春前都不会有战斗了,乘这个机会大家好好休息吧。”
“是!”
在敬了下礼后,军官们陆续离开,一如往常,我们的军师慢悠悠的坐着,脸上挂着开小会的神秘表情。
“德科斯军师,你还有什么事?”
“带你去看样好东西。”搓了下手,笼上了街头小贩的职业笑容,德科斯吐出了让我打了个寒战的话,还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就扯住了我的手,拖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到矿山来干什么?”我扫视了下四周,入目的除了积雪就是一个个黑漆漆的矿洞,这里是离兰帝诺维亚城并不是太远。
在四下张望了下后,德科斯拍了下手,随着清亮的响声,从四周的雪地里神奇般冒出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标准的轻甲步兵配置,但是在他们的手上并不是轻步兵的长枪或者大剑,而是一杆涂抹上白漆的铁管子,这个形状再熟悉不过,是火枪!
“这个不是被偷走图纸了吗,怎么那么快就造出来了?”
“嘿嘿,这可是我的心血,怎么能那么容易被人偷走,在议事厅的那份是伪本,有一些缺陷,一般使用看不出问题,一旦到了实战,就可能产生动摇部队的故障。整个大陆都在发展新武器,以大国的力量,迟早会有和火枪威力相近的武器出现,那还不如送给别人有缺陷的好东西,而且还是需要那么多资金制造的东西,等他们发觉了,大量资金早就浪费了。偷的好呀,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送出去。”德科斯哈哈笑了出来。
我瞪了眼这个老爷爷,不得不佩服他脑子里弯曲的回路,如此阴险的主意也能想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有点同情得到图纸的国家。
“等到开春了,就是整个大陆震动的时候了,法普呀,我们就快刷新大陆的历史了。”
“是呀。”
发出了一声感叹,天上的雪花又飘落了下来,晶莹雪白。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不敢注视雪花的感觉,比起它的纯洁,受战争洗礼的我们有太多污垢了,但是,我有选择吗?在亚鲁法西尔复兴前,我没有。
王历一三五三年延续下来的冬季快要走完它的路程,后面的是将是王历一三五四年的春天,不知道那时候的颜色还会像冬天那么单调吗?
大约在白色和红色外还会陪衬上其它什么颜色吧,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大陆的战争在那时还会延续,我的路远远没有走完……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1:45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二章 惊乱[/color]
冬季的寒冷还在继续,剩下的日子就显得空寂无聊了,喝着亚尼泡好的茶水,坐在窗口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颇有点颓废堕落的味道。
兰帝诺维亚的政务是一点没有我参与的机会,刹尔利长老也是那种精明能干的人,能够统御林海居民那么久的老爷爷,人生经验大抵是丰富的很,难怪最近鲁素大哥的脸色分外红润。
至于军务上,没有比梅尔基奥尔更让人放心的了,加上夏尔克、塔特姆等,一切走在正轨中。
“舒服呀!”吐了口气,又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能够更仔细的看着雪景,却看见了远处一名侍从官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不会那么惨吧!好不容易才能休息。”
我叹了口气,连忙站了起来,开门相迎。
“大……大人,不好了,奥古都斯大人病倒了!”侍从官扯着嗓子,远远的喊了出来……
内务总管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就算是小孩子也看的出他时日无多。
原本在内廷养尊处优,但是自从叛乱以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果年纪轻一点还好,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年近六十的老者了。
“准备收尸吧,过不了冬季了。”这种尖酸的话,也只有米娜维亚说的出口。
“喂,有点同情心吧!对方可是个病人。”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众人眼里的“美丽、善良、温柔、体贴,流浪兵团的光辉女神”我就反感,这个虐待狂、暴力倾向严重的女人,简直就是恶魔。
盯了我半刻后,米娜维亚冷哼了声,别过脑袋不再搭理。
“法普,我就是医生,最清楚自己的情况了,今年冬天是熬不过去了。”
奥古都斯惨笑了一下,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闷:“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和老友会面了,兰碧斯在泉下也寂寞很久了,总需要人去陪一下的。”
“奥古都斯大人……”对着将军的旧友,我总有种亲近的感觉,从他的身上似乎还能找到将军的气息。
“把艾丽兹找来吧,让我在去之前再好好看看她。”
“是。”我转过身,接着对着米娜维亚医师道:“大人先拜托你了。”
“知道了,现在他还死不了,不过最好快一点,拖久了我可不敢保证不出问题。”依然是那副臭腔调。
“你……”吞咽下后面的说辞,我连忙冲出了病房,就在这时,匡铛的巨音响彻在病房中,受到惊吓的我连忙折回了房间,目睹了怪异的一幕。
奥古都斯大人神奇般爬下了床,一手指着米娜维亚医师的脖子,眼睛中闪耀出不似病人的火热光芒,在他口中发出了嘶哑的呜鸣。
顺着大人的目光,只看见了让人晃目的白皙肌肤,在诧异大人那么大年纪还有如此情调的同时,立刻为他的安全担心起来。
暴力分子的举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如此明目张胆的触犯,一定会遭遇暴风雨般的报复。
还没等我做出救护的动作,奥古都斯大人就扑倒在地上,在他脸上滑下了晶莹的泪珠:“公!主!殿!下!”
听闻这个词汇的两个人凝固了起来,一个是迷惑,另一个就是惊惧了。
“奥古都斯大人,你怎么了?”在片刻失神后,我连忙冲上前扶起了他,顿时感受到从他体内迸发出的巨大力量,他死死抓住我的手,喃喃道:“亚鲁法西尔有救了,圣王陛下的血脉还在流淌呀!”
“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雀花……王室……公主……兰碧斯,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喂,大人,醒醒呀,你说清楚呀!”
燃烧完最后生命的奥古都斯大人软倒在我的臂弯里,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身体迅速冰凉起来,丢下茫然的我,就这样去了。
我转过头望了望还傻立着的米娜维亚医师,想起了大人临终前的乱语,一股寒冷涌上了心头,那个千万不要是真的,一定是大人临死前的错觉,对!一定是那样的,如果这个野蛮、暴力的女人是公主,流浪兵团就完了,亚鲁法西尔就完了,整个大陆都完了!
“回光返照,会产生错觉的……”这时米娜维亚喃喃道,重新恢复了正常,转转眼珠后,对我笑了笑:“准备后事吧,他已经归西了!”
言闭,甩了甩头发,转身离去。
呆立的我叹了口气,发出了召集部属的声音。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十六日
奥古都斯.克拉季塞沃大人的去世,在寒冷的冬季分外让人感伤,他的坟头就建在兰帝诺维亚城外的小山丘上,按照亚鲁法西尔人的习俗,坟头对着圣城的方向。
参加葬礼的基本上是亚鲁法西尔老兵,在瑟瑟寒风中默立着,此外还有一些难民代表。
司仪念着冗长的弔文,抑扬顿挫的声音将人们扯进了深痛的怀念中。
“大人,关于米娜维亚小姐是公主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呀?”梅尔基奥尔挤过了哀悼的人群,到我身后,轻声道。
我皱了一下眉毛,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疯女人当笑话全抖漏出去了。
“不是,是大人弥留前的错觉,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公主呢?”
“这样呀!”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
“大人,米娜维亚小姐她……”又一个声音。
“不是,绝对不是,我已经说了几遍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顿时招惹了一堆注视。
“……她被绑架了呀!”
“什么!”回过头去,看见一名医师打扮的人,一脸慌张的站在那里。
“不可能吧,谁可能绑架她呀,她不过是医生呀!”
“怕就怕她是公主……”梅尔基奥尔低声响应。
我惊愕了半刻,忙道:“快带我去!”
“大人,你还没念悼词呀!”
“奥古都斯大人会理解的,活人比死人重要。”
丢下这一句给一堆惊讶的人,我挤过了人群,飞快向出事地点跑了过去。
米娜维亚的房间里一片杂乱,到处是扭打的痕迹,要带走那个暴力女,看样子费了对方不少的力气,德科斯军师早早的出现在那里,指挥着一批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军师,怎么样了?”我快步走进屋内。
“那个米娜什么的是公主?”德科斯劈头就问过来这么一句。
我顿感到一阵气短:“我不知道!”
“最好不是,不然你就给我去自杀算了。那么重要的人物!要知道有一个王室血统的公主,对我们来说有多少好处!”
“在那之前,我关心的是人的安全。”
“不太清楚,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吧!地上没有血迹,人应该没什么事,不过到底是谁绑架她的呢?一个医生,不会有人被她美色迷惑吧!不过假如她是公主的话……雷奥多,那批南方人现在在哪里?”
苍白的脸色,在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后,雷奥多.巴普洛夫,这个原来的密探躬身答道:“今天早上就离开去南边了,说是办好了买卖。”
“这样呀,还能追上吗?”
“马上放警报的话,南边的兄弟会立刻拦截。”
“那还不快去!”
“是。”
早就听说我们的军师,培养了最出色的密探群,现在看来还真的不错,光是能够运用原来的密探组织,就能感受出来了。
还没等我感叹完,雷奥多就飞快跑了进来:“南边急讯,那批人强行闯关,打死了几个边防兵,已经溜进捷艮沃尔……”
“大人,找到一条项链呀!”
德科斯接过密探递过来的项链,只看见坠子上刻着华丽的纹路,好像还有点眼熟:“这个怎么那么像……”
“亚鲁法西尔王室的徽章?”
“对呀,金雀花……”
“法普呀,是我杀了你好,还是你自杀好呢?”
……
米娜维亚是公主……
“废话,那么美丽的小姐,气质那么好当然是王室血统了!”
“是呀,简直就像是白衣天使……”
“什么呀,她可是我们萨拉斯教的光辉女神!”
拉下了帘子,隔开了外面的杂乱议论,我叹了口气坐下,在我旁边围坐着兵团的军官和兰帝诺维亚的官员,而在中间,放着那条项链。
“证实了,这个是米娜维亚小姐的项链,而且在边境上抓住的绑架者也证明了这件事,现在关于米娜维亚的身份已经不用怀疑了。在王室记录中,先王在年轻的时候确实在兰帝诺维亚待过一段时间,应该是那时候留下的私生子。”梅尔基奥尔轻轻放下了宗卷,坐下。
“如果让南边的正统王国军得到公主,那我们就失去了南下的理由,很快就不得不和那些贵族妥协了,否则在兰帝诺维亚的那么多难民,以及部队中的亚鲁法西尔人都会产生变乱。”鲁素看了我一眼,开始他的发言。
“是呀,现在贵族们可是赚到宝贝了,我们的指挥官呀!”德科斯添上了一句。我的头快低到桌子下去了,这次绝对算的上是我的失误,至少在当时,我不应该用自己的观点去认识那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吗?”玛古拉自问自答似的,摇了摇头。
“应该说是等死吧!”塔特姆呼了口气。
幸亏特亚斯留守塞维亚,不然我一定更难堪。
抬起了头,我扫视了在场的诸人,下了决心:“把医师抢回来,决定了,就算背上再难听的罪名,我也要把她从贵族那里抢回来。在贵族手里,她只能是个傀儡,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当一个自由的傀儡,在流浪兵团的保护下。”
“好呀,我们去救公主!”雷帝斯欢呼的站了起来,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让那些混蛋知道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
“现在只有这样了……”德科斯摇了摇头:“如果救不回公主,你也不用回来了。”
“军师,我好歹也是指挥官呀……”
“让正统王国军套上正义之名,我们只能一辈子当北方的叛逆,这种罪,就算是指挥官也不能开脱。”
我转过头去,对着鲁素大哥,只看见他微笑着道:“放心去好了,兰帝诺维亚有我守着,我会好好和怀顿诺尔方面商谈的,短期内保证他们不会攻击我们的领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公主救回来。”
在王室血统的光芒照耀下,指挥官的性命就这样被忽略不记了,在哀叹流浪兵团是不是我做主的同时,我开始整理“拯救公主计划”的第一套方案,两天后,一支商旅就出现在捷艮沃尔境内……
在圣陆被战云笼罩的时候,商人的身影还是异常的活跃。在这个时期,由于战争使得道路不通畅,各地的物流都陷入停滞状态,也因为这样,做买卖就成了获益菲浅的职业。
而且,交战的各方,在清楚商人不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后,对于行走在大陆上的商旅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用这个作掩护,是最普通也是最实惠的方法了。
此次随行的,除了有真正的商人!那个一直在兰帝诺维亚无所事事的米拉奇外,还有夏尔克、速和刚刚痊癒的迦兰,此外就是让人头痛的几个人。
“我要救公主!”这个是雷帝斯高声叫嚷的理由,在他武力的威慑下,几乎没人敢说个不字,而阴险的德科斯就以“既然副职放假,那么正职也没理由一直在工作”为由,鼓动法尔切妮加入了这支队伍。
相比之下,以“保护迦兰姐姐安全”为由加入的四人众,就显得合情合理多了。
加上伪装成佣工的精锐战士,虽然只有少少的二十三人,但是纯以战斗力来算,是可以媲美一个大队的力量,难怪老狐狸放下了狠话:“有那么精锐的战士跟随,如果不能在交战的混乱地带救出人来,不如趁早辞职,免得拉大家下水。”
“哎!”我长叹了一口气,驱散了不愉快的回忆,继续旅程。
现在已经进入了捷艮沃尔的护龙城,在捷艮沃尔人眼里,我可是使用卑鄙手段赢了第二龙将离车的人,万一被发现了,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念及到此,我连忙压低了帽簷,加快了步伐。
现在的捷艮沃尔并没有受到战争多大的影响,捷艮沃尔的完全中立以及它丰富的麝香、龙角等特产,使得市街上繁华热闹,若不是地方主义横行,它有可能成为大陆最好的商业都市,甚至超过大陆中央的商业国家塔兰维诺。
“哎呀!”不知不觉间撞上了一个人,对方粗大壮实,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掩饰身份的厚皮帽飞离了我的头颅,异常耀眼的黑发显露在空气中。
“该死的家伙,咦!这不是第四龙将因陀罗吗?”倒地的捷艮沃尔人在骂了声后,立刻把我认了出来。
“那个卑鄙的第四龙将?”
“那个设下陷阱,让离车大人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家伙?”
“那个自己都不好意思举行正位典礼的败类?”
……
眨眼间,在我们四周围满了人,在他们的议论中,我的名声比盗匪都还不如,但真正让我心惊的是,数个龙骑士打扮的人已经挤过了人群。
“因陀罗阁下,长老院已经恭候多时了。”
拯救公主计划第一方案濒临流产……
长老院的十三长老还是如往常般枯槁无神,无表情的注视了我片刻后,第一长老难陀扯开了他嘶哑的嗓子:“第四龙将,早在去年就应该替你举行正位典礼了,但是你一直在北方作战,这次你能出现在圣域,正好完了礼数,不能让他人说我捷艮沃尔不懂礼法。”
“尊敬的难陀长老,恐怕我没那个时间。”
干脆的回绝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整件事都是那条该死老龙的阴谋,如果再在这举行什么龙将正位典礼的话,一来拖延了时间,二来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事来。
捷艮沃尔中至少有超过一百双杀人的眼睛在盯着我,多在这待一天,我的安全就多一天没有保障。
“是吗?那也没办法了,不过圣龙御下还想再见你一次。”
原以为长老会有所动作,想不到他那么爽快,不过那条龙又想见我?到底为了什么呢?带着疑问,我被引到了圣龙殿。
比起上一次看见的它,现在的圣龙明显有了衰老的迹象,原本黑亮的皮肤已经有点灰暗起来,只有一双眼睛还充满了亮光。
引路的龙骑士恭敬的倒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昏暗的龙殿中就只剩下我和圣龙。
“吾快去了。”沉寂了片刻后,圣龙突然道。
“不是吧,才见面就说你要死了?”
我盯着它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在我的眼里,它和供在宗寺里的神像一样永远不倒。
“吾有千余寿命,如是汝等凡人,早历数十代,一身朽骨是时候丢下了。”
望着虚无的上面,圣龙突然用一种让人感伤的语调说话。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要求?”我叹了口气,圣龙也是生命,现在的她和一个弥留的老人没什么区别,看见她就让我想起了刚刚离世的奥古都斯大人。
“吾一旦逝去,捷艮沃尔也就崩溃了,龙之子民将失去千余年的平和。吾托汝一事,到时候,汝就把捷艮沃尔接收吧!就算毁灭也应毁灭得绚丽一点。”
“为什么又是我?”
“不要问为什么,汝过来。”
圣龙伸出了她那巨大的爪子,眼神慈祥的对我说。
几乎不能拒绝,我恍惚间走了上去,自然的握住了她的爪子,一股暖流从那里源源的流了进来。
“吾将逝去,在那之前,将吾之所见都传给汝吧!汝乃上天赐给吾的传承之人……”
再下去,我什么都听不清楚,白茫茫的被扯进了一个完全虚无的世界……
飘荡在半空中,毫无着力的感觉,头顶是一片黑沉沉的云,伴随着沉闷的雷响,闪电一次次劈开了黑云,在天际处留下了一条条残影。
“这是哪里?”
我疑惑的望向了四周:“喂,圣龙呀,玩笑开大了吧,让我回去呀!”
突然间一声清亮的龙鸣,黑色的巨大身影遮住了我的上空,再也熟悉不过,就是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
还没等我打声招呼,呼的一声,她就飞过了我的头顶,掠向远方。
现在可不能跟丢了呀!转念间,我的身体就被扯到了另一个地方。
无数的尸体覆盖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汇成溪流的血水缓缓流淌,所有的一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修罗场,就在这个中央,圣龙张开了翅膀,在他身边是六个手持兵器的人类。
在他们身上的花纹代表着一个个显赫的名字:
“神圣法师”安帝斯威尔。
“白银剑士”雅修.怀顿。
“七色勇士”特鲁西.德.艾尔。
“领导者”亚鲁尔.德寇斯。
“黑骑兵”兰.达克。
“影子”萨登。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在什么地方!千年前的七英雄时代,这里是圣龙的记忆,那么他们面对的是……
好奇心一下压倒了一切,我很想看看传说中黑暗帝国的统治者,连名字都被忌讳提起的恶魔王是什么样的人。
黑色盔甲,插满了各样的兵器,靠剑支撑着自己的恶魔王居然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血玷污了他那白皙的肌肤,散乱的头发几乎掩去了他大半面容。
即便这样,我也能看出他是一个美男子,而且是绝无仅有的。
“……只差一步……就只差那么一步而已……”混杂着血水,恶魔王口齿不清的喃喃着。
“死吧,万恶之源!”
亚鲁尔.德寇斯的大剑于黑暗中划出了亮丽的弧线,在掠过恶魔王的脖子后,停了下来。
恶魔王的头颅沿着锋刃掉落,在尸堆上滚动几下后停止,面孔正好直对着我,空张的双目中充满了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颤动起来,在远处的平原,山脉渐渐隆起,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
“恶魔的诅咒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进入黑暗帝国的腹地了!”
一身白色祭师服的安帝斯威尔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只要不再战斗……”圣龙仰起了头,对着后来被称为圣山的地方。
我突然发现在其他六英雄的脸上并没有欣喜,其中的几人,还流露出对圣龙的厌恶之色……
接着
飘荡在圣龙的记忆中,感受后来的“宗教战争”、“划地战争”、“第一次亚艾战争”、“第二次亚艾战争”……
圣陆在以后的千余年没有和平,贪婪的贵族集团一次次将血与火引到了大地上,在战士的尸体旁,我看见更多的是无助的妇女和垂死的婴儿。
“恶魔的诅咒呀!”这是被使用最多的词汇,在圣山赫尔利顶上滚落的石子终结了所有的幻境……
咬了咬唇,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圣龙连眼神都无光起来,对着她,我有种苦涩的味道:“你想说什么……”
“感受历史,汝会知道答案的,还有,最后之异象,并非虚幻。”
“你认为我会当一个救世的英雄吗?”
“汝之道路,在汝手中。”
圣龙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渐渐变得虚渺:“走吧!汝还有很多路要走,吾之记忆会对汝有帮助的,吾会清除此地之记忆,汝没有来过这儿。”
捷艮沃尔的小插曲在我心中留下些许疑惑后就这样结束了,一如圣龙所言,再也没有人来骚扰我们。
跋涉了三天后,我们进入了特拉维诺平原,久别的亚鲁法西尔大地再一次在我的脚下。
由于护龙山的阻挡,南方特拉维诺的气候远比北方来得温暖,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初春的感觉,青绿的色彩已经冒出了泥土,点缀在雪白的大草原上。一眼望过去,让我的心灵也为之畅快起来。
“大地母亲,我雷帝斯回来了!”举着战斧,雷帝斯对着空旷的原野大声吼叫着。
感受着他的豪情,我跪在地上,轻捧起一把泥土按在了脸上,大地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久违的气息,渗透着家乡的味道。
“法普呀,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要感动等到接回了公主,回兰帝诺维亚再感动。这里可全是敌人的地盘,你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回家看我的老婆孩子……”米拉奇嘀嘀咕咕着,把我从感动中拉了回来。
撒下了手上的泥土,我站了起来。
“大人,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夏尔克询问道。
“对手的大本营。”
简单的说了一句,我率先走出了行列,迦兰第一个跟了上来,稍稍呆立,其他人也陆续跟上,惟有雷帝斯被法尔切妮重重敲了下脑袋后,才回神赶了上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二十四日
法兰这个花费了正统王国军几千条人命换回来的都市,由于靠近艾尔法西尔,自然成了他们的大本营,驻扎的部队大约三千人,厚实的石墙使它成为西境最大的要塞城市,如果我是对方的话,也会将米娜维亚送到这里。
原本预料盘查会很森严,不过现实远比想像简单,只看见米拉奇笑眯眯塞给守卫几个金币后,守卫就挥手放行,军纪之败坏简直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这样的部队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
在诧异之余,我还是走进了这个够格称得上战略重地的城市。
城内的布置远远出乎我的预料,入目最多的居然是各式的酒吧,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石板路坑坑洼洼,路边积雪化开的水悠然流淌,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浑浊的黑色。
扫视了四周,在虚掩的酒吧门里传来了放浪的笑声,不时有身着制服的守军满身酒气的从里面出来,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结伴在那里呕吐不止,给空气中添加了点味道。
“这种部队……”夏尔克摇了摇头。
真正在作战的是艾尔法西尔人。自从一年前兰碧斯将军出走后,正统王国军的士兵多半都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在战场残酷的现实前,娇生惯养的他们大概会产生避世的心态吧!而且,这里远离前线,也有资本让他们过着糜烂的生活。
现在不是我该感叹的时候,在思考了片刻后,我悄悄下达了命令,在队列中的数人隐没在市街的黑暗中,其他人则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落了脚。
“主人……”迦兰突然轻喊了我一声。
我抬起了头,望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担心,自从她从死亡边缘回来后,原本冰硬的心灵似乎也有了点松动,以往的她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担忧神色浮现的。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略略挣扎了一下,没有抽回手去,我笑了笑,道:“放心吧,迦兰,这一次不会有事的,德科斯那个老狐狸早就安排好了。”
点了点头,迦兰不再言语。
我一阵感叹,上天能把迦兰还给我,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再把她拖进危险的边缘。
“咳咳,大人,我能进来吗?”夏尔克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宁静。
迦兰轻轻抽回手,转身去整理床铺,我向夏尔克点头示意可以进来。
夏尔克整了整衣服,一进来就道:“已经得到消息了,公主殿下在两天前就进城了,当时这里还召开了盛大的欢迎典礼,现在应该还住在城中央的大公爵府。”
“太好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潜入,把公主搭救出来了。”
“但是……”夏尔克吞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道:“昨天在大公爵府住进了个显要,潜入的话有点困难。”
“该不会是银龙……”
“是瓦伦西尔将军本人,随同的是一百名银龙骑士。”
想不到“银龙的暴狮子”也到了,这趟旅途看来没有我想的那么轻松写意了,略略思考了一下,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夏尔克,你安排一下,我想和瓦伦西尔将军单独面谈。”
夏尔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在敌方地盘上会见敌方首脑,一般人肯定会认为那是发疯,不过夏尔克只是诧异了那么一下,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望着夏尔克离开的身影,迦兰轻声道:“主人,银龙将军肯帮我们吗?”
“为了亚鲁法西尔,他会的。”我回应了一句,突然间充满了自信……
与银龙将军的会面被夏尔克安排在一家热闹的酒馆里,我坐在一角,静静等待着和兰碧斯齐名之武将的来临,迦兰站在我身后,一袭黑色的衣服,和昏暗的背景特别的融洽,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她没有在那里一般。
酒馆内充满了这个城市的味道,到处是贵族士兵,劝酒声、嬉笑声以及打架的声音将整个小酒馆搞的热闹非凡。
但是这一切,在银龙的暴狮子出现时,突然消失了。
“将……将军……”错愕着站起来的士兵大约有一个小队,对着山一般堵在门口的瓦伦西尔,许多人掉下了自己的酒杯,叮叮当当的酒杯碎裂声一下子成了酒馆里唯一的响声。
没有理会失态的众士兵,瓦伦西尔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眼角扫了我一下后,坐到了我背后的一张椅子上:“老板,来两杯朗司酒,为了庆祝公主的归来,今天的酒钱我都付了!”
片刻的沉寂后,立刻欢声雷动,声浪再一次卷过了整个房间。
“你找我?”虽然没有对着我,但是我知道瓦伦西尔将军的对象是谁。
“不错。”
“是公主的事吧!”
“是的,我想不用我说,将军也知道我的来意了。”
“我是一名骑士,有责任维护王室,对于我来说,把公主交给敌对的人,你认为可能吗?”
“不可能。”我干脆的回答让瓦伦西尔有点吃惊,好一会,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那你还来找我?”
“因为我不是亚鲁法西尔的敌人,把公主托付给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的未来。”
说出这么自信满满的话,连自己都有点吃惊,但是我知道,不能打动银龙,就不可能救回公主,那么以后的一切都将归于黑暗,如果说点大话能够拯救亚鲁法西尔,再多我也说得出来。
“哦?”略带点惊异,从声音中我已经能感觉到瓦伦西尔的心开始松动。
“如果把公主交给现在的这些贵族,一定会把她打扮成正统王室继承人,在大义的旗帜下,或许能聚集更多的人。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贵族上层根本没有进取心,在他们的指挥下,再多的义勇之士也不过是让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继续延续而已,到时候,亚鲁法西尔会变成什么样?北方的正统王国和南方的德拉科普,再也不是统一的国家。”
“你说的不错,但是并不能说服我。”
“那换个说法吧!南方的土地肥沃多产,如果能得到那里,生活应该可以过得更奢侈。这个是贵族所谓的大义吧!但是光靠自己,显然不是布莱克诺尔军和德拉科普军的对手。依靠艾尔法西尔呢,名义上他们的第二王子是我们后继的圣王,但是这个在现在,既不能驱使艾尔法西尔人也不能驱使亚鲁法西尔人卖命,如果把公主嫁给第二王子,再由第二王子继承艾尔法西尔的王位,到那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两个国家合并起来。南方的国土也就是艾尔法西尔的国土了,不用说,也可以知道艾尔法西尔人会多么的卖命,而促成这项政治婚姻的贵族们,也就可以尝到甜美的果实了。”
此刻,我的思维特别的清晰,对于那些贵族,这个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有了完全的正统之名,不但是艾尔法西尔,就连亚鲁法西尔的人也会聚集在他们的旗帜下,有了卖命者,自然可以舒服的在后面享受了。
瓦伦西尔推开了椅子,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睁大眼着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安排公主殿下?”
直视着将军的眼睛,我道:“亚鲁法西尔的血已经浑浊了,作为它的象征,不能再被贵族们玷污了,我会保护公主,在她举起的大义之旗下重建这个国家,让它能够有一个新的生命。”
“新的生命呀!”叹了口气,瓦伦西尔的眼睛暗淡了下来:“法普呀,或许你是对的。不过我还是不会帮助你们,因为我是王国骑士,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艾尔法西尔人确实想吞并我忠诚的国家,确实有对公主殿下不利的举动。”
银龙的暴狮子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证据,贸然把公主交给还挂着逆匪之名的我们,万一我们也有着那些龌龊的想法,身为银龙骑士团团长的他,就是不忠不义之人了。
如此违背骑士道的做法,想来他也不会做。
正欲进一步开口,酒馆里就冲进了数个人,大声的呼喝盖过了所有的喧哗:“开战了,开战了!我们向东进军,消灭掉叛乱者,给公主殿下的归来献上大礼!”
我吓了一跳,贵族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魄力了,为了给公主的归来献上大礼,居然要发动战争。
隐隐间,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艾尔法西尔人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情。
瓦伦西尔的眼睛盯在了我的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法普,我知道这么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还请你跟在我身边吧!我不想有人伤害到公主殿下一根寒毛。”
我叹了口气,将军有这个打算也是应该的,换成我,让一个打着公主殿下主意的人留在城里,也会不放心。
“知道了,我会老老实实跟着你的。”
“不好意思了。”瓦伦西尔点了点头,在他身后的几名卫兵踏上前一步,做出了请的姿势,我苦笑了下,只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间杂乱的酒吧!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二十八日,正统王国军联合艾尔法西尔军向叛军发动了“新年讨伐作战”,总共调集了十万人,其中有四万是在听闻米娜维亚公主御归后参战的北方各大公爵领的贵族私兵。
在正统大义之名下,冒着残冬严寒率先拉开了新年的战幕,对应的是大约八万的叛军联合部队,史称“特拉维诺会战”……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1:47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三章 特拉维诺的血[/color]
被冠上会战之名的大战役,自从德拉科普叛乱后还是第一次,米娜维亚的出现似乎为整个大陆的战争添加了兴奋剂,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部队,我生出了如此的感想。
亚鲁法西尔标准的灰白色盔甲,以及艾尔法西尔耀眼的七彩武装一天内填充了特拉维诺草原东境的土地,刚刚冒出头的青绿色瞬间被践踏回泥泞中,林立的旌旗在寒风中发出了哗哗的响音。
“这就是大战场呀!”重新领略了休法城的那份冲击,我不自禁的发出了感叹,比起眼前所见的部队,流浪兵团还真是如婴儿般弱小。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战斗吗?”瓦伦西尔在旁边又问了一句。
按照将军的原意,只要我们老实的待在银龙的军营里,等到战争一结束,就把我们送回兰帝诺维亚。
碍着将军的面子,我们当然不好意思做出越狱逃跑的事情,但是与其在大营里枯等,还不如亲身感受一下大战场的感觉。
不论怎么说,这种机会在兰帝诺维亚不太会有,狭长的回廊已经使我们只能做小范围的思考了,一旦南下,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条线的战斗呀。
“是的,如果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去实现理想了吧!”我笑着回应。
瓦伦西尔看着我,哈哈笑了出来:“不错,兰碧斯真的没看错人,比起几个月前的你,现在的法普更能称得上是一个指挥官了。”
“对谢夸奖。”
“那么就跟随在我银龙的旗下吧,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战斗!”
夹了一下马腹,瓦伦西尔将军率先冲出了本阵,打扮成他亲随的我连忙跟了上去,一直来到了左翼骑兵冲锋阵的地方,在那里,悄无声息的两千银龙骑士正等待着瓦伦西尔将军的指挥……
“敌人!”数匹斥候的快马飞速掠过雪原,嘶声的嚎叫眨眼间传遍了整个联军阵营,在他们身后,隐隐有春雷般的震响。
指挥官们的手几乎在同时举了起来,原本混杂着各种声响的阵营瞬间就只剩下战马的嘶鸣,绿装的弓弩手跨步走出,在青装长枪兵组出的枪林前布下了阻击线,在后面层层迭迭的步兵、重装甲步兵用他们的身体搭出了数百米厚的血肉之墙。
艾尔法西尔最为人称道的厚实战阵,数百年来被夸赞为“永不破裂之七彩铁壁”就呈现在我的面前。
就在我感叹的同时,和着马蹄践踏出的雷声,黑色的骑枪在天际边如秋日麦草般一波波跳跃进我的眼帘,布莱克诺尔黑骑兵,名震天下的“黑色波浪”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出现了。
在卷过了大半地平线后,波浪停止了,平静的就如同夏日无风的湖面,极目远望,能望见最前列的重铠甲突击骑兵保持着一条几近笔直的冲击线,骑枪微微倾斜出战阵,在雪白的大地上落下了长长的影子。
“上弦!”
最前列的弩手摇动着转柄,如同蜜蜂低鸣般的嗡嗡响音就算在远离中央的这里,也能听见,十石力的强弦在齿轮的滚动中扣在了扳机上,强弩箭轻轻按放在槽沟中。
大战的前夕,就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就算在回廊,独自面对数千敌人的时候,我也没有这种压抑的感觉。
“可不能现在退缩呀!”在心中低声对着自己说,安稳了跳动的心脏后,我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两军中央隆起的一个雪丘,当雪花重新回落大地的同时,人造的雷鸣再次响起,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黑压压的从天际冲杀了上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元月的最后一天,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冲击率先揭开了“特拉维诺会战”的序幕。
“射击!”
伴随着群蝗的起飞声,无数的箭矢带着闪亮的轨迹划过了中央地带,直接没入了黑色的海洋中。
最前列的黑骑兵一下低矮出战列,翻滚着倒在雪白的大地上,他们没有机会再站起来,第二列直接踏过了他们的身体,然后是第三列……
当第二波箭矢终止了旅程后,我已经能看清楚黑骑兵胸口的纹章,根本来不及射第三箭,最前沿的弓箭队适时的退出了战场。长枪队迅速填补了后撤造成的空隙,倾斜出两人高的落马枪,一刹那间,在布莱克诺尔人的面前变幻出青色的荆蕀之林。
我感觉不到对方的犹豫,似乎是带着死亡的渴望,最前沿的黑骑兵任由复数的长枪贯穿自己的身体,在那同时,他们手上的骑枪也脱离了主人的手,飞越入艾尔法西尔的阵营中。
血色,在那瞬间,我只能感觉到这个色彩,淒厉的战马嘶鸣此起彼伏,尸体如山般堆积在长枪阵的前面,而在后面,被骑枪投中的士兵扯出了最后的临终惨叫,密集的青色枪林多出了数块不协调的红色斑记。
眼前的景色一下扯动了我的心灵,白驹过隙的刹那,等同一个流浪兵团的人丧失了自己的生命,生命如草芥……
黑色,在半空中浮现,敌人的骑兵不可思议的飞越尸山,直接跳进了林立的长枪阵里,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木杆折断的声音就如同新年爆竹般响亮起来。
一名跌落马的黑骑兵抽出了战刀,砍断了身上的长枪后,浑身浴血的扑进了更远处的阵营。
在后面的长枪兵们不知所措,还没等他们想起刺击时,战刀已经劈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体里,沿着划开的巨大伤口,大量的血液被喷洒出来,就像涌泉一样。
那名长枪兵哭泣着按住自己的伤口,失血过多的他很快软倒在地上,踏过他的身体,黑骑兵再一次挥刀。
被血刺激的长枪兵们顿时反应过来,数把长枪同时捅进了那黑骑兵的身体里,黑骑兵只来得及抽搐下身体,就耷拉下脑袋。
将他的尸体按在地上后,更多的长枪报复似的刺了进去,直到又一名黑骑兵的战刀挥舞过来。
一刹那,在青色和黑色的边缘线上开始绽放出鲜艳的血色花朵来,长枪和骑枪,在比较着互相长短的同时,无数的生命被丢进了另一个世界。
敌我的呻吟声很快被更多的骑兵给终结,在我的眼里晃动着不断跳跃的黑色,长枪的阵地被迅速蚕食。
第一个黑骑兵冲破了长枪的阵地,摇晃着挥刀砍向了后面的黄色重步兵。重步兵挥动战锤,由下而上,重击在他的小腹上,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巨大的盾牌上顿时抹出一片红色。接着,黑骑兵伸出的手在那上面划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而他的身体无奈的软倒在“黄色城墙”的面前。
这个时候整个长枪阵已经崩溃,敌人就如同挥舞着收获季的麦刀一样,大片收割人的脑袋,越来越多的黑骑兵冲向了后阵重步兵。
从步兵阵中飞出的掷矛开始出现在战士们的头顶,在经过短暂的路程后,纷纷落在了黑骑兵的冲击线上,惨叫同时响起,插满掷矛的尸体被战马掀翻在地上,倖存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回敬了手上的骑枪,另一波惨叫顿时响起。
重步兵散开,推出了数百架百矢弩,这是对步兵专用兵器,一架就可以同时射出一百支弩箭,杀伤力之大,为其赢得“恶魔兵器”的名称,想不到在艾尔法西尔阵营中会拥有那么多。
“乒”的一声巨响,让我的神经都为之震动,只看见沿着黄色的步兵阵,黑压压的一片箭矢平掠而出。
刺破肌肤,没进血肉的闷响就如绵绵春雨打在树叶上一般,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在整个战场,首当其冲的黑骑兵晃动了一下,扑倒在地上,背上突兀而出的箭尖给大地铺上了厚厚一层锐利的茅草。
我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就是大规模战,将人成批送往地狱的熔炉,在这里,至少我学会了一点:千万不要和贵族军正面冲突!
转过头,望向了一边的瓦伦西尔将军,在他脸上看不见一丝触动,随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主阵的骑兵幡旗缓缓落下。
扯下了护面,瓦伦西尔将军的手扬了起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
“进攻!”手落下,银龙的骑兵在开战后半刻加入了战局,奔驰过数百米的距离,两千骑如一人般直接插入了敌人的侧面,在我们的右翼,火焰的颜色也跳动了起来,即是艾尔法西尔重装甲突击骑兵。
黑色的猛兽在这瞬间被切出了两道裂缝,两支重骑兵就如利剑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她的身体里,绵绵的冲击就在这刻被硬生生的阻断了。
直对着我军的敌方骑兵来不及做出反应,笔直向前的骑枪在摆过很小的幅度后就停止了,它们的主人被巨大的冲击甩出了马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湮没在一片黑色中。
在片刻惊愕后,布莱克诺尔人纷纷拨转了马头,如潮水般向我们挤压过来,战局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僵持……
挥刀,一名黑骑兵仰天栽倒在马下,喷出的血泉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就如水珠般洒落,渗进了被马蹄践踏出乌黑淤泥的大地,来不及欣赏,我回刀格挡住另一边砍过来的马刀。
混乱,你根本就不能分辨在身边的是敌人还是友人,战士的本能驱使着我机械的挥动着手上的弯刀,白色的银龙盔甲上涂满了红色,血就顺着甲边滴落到马镫上,在染红了马镫后,又欢快的跳跃进大地,汇成一道流淌的暗红小溪。
“嘶!”胯下的坐骑发出了淒厉的叫声,一杆骑枪没进了她的胸膛,人立而起,将我翻倒在泥泞的大地上后,躺倒在我的身边,起伏的身体在巨痛扯出的抽搐中渐渐平复下来,眼睛无力的闭上,在眼角处流淌下了一缕晶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马的眼泪,在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茫然。
“呼”刀卷过的风声,但是没有落在我的头上,一名黑骑兵飞落下来,扑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在我的眼帘中出现了瓦伦西尔将军那高大的身影,他扯过了一匹无主的马,对着我道:“好好照顾自己吧,不能在这里死掉呀!”
没有回答,不知道从那里涌出的勇气,我飞身跃上战马,再次加入战争……
无序的战斗进行了两个时辰,交战的双方不自觉的拉开了战距,到下午三刻时,疲倦的士兵们只能在远处互相漫骂,粗野的举动为“特拉维诺会战”第一次接触划上了句号,幸运的是,我没有受到太大的伤。
白色的雪,鹅毛一样,摇摇晃晃的飘落了下来,轻柔的覆盖在沾满血迹的大地,我不禁仰起了头,这应该是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吧!冰凉的触感从脸上浸淫到我的心底,战场上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在内心,我感受到了生命的价值。
当最后一个布莱克诺尔士兵消失在我的视线时,雪已经厚厚的覆盖在战场上,白白的,渗透着无数个斑斓的血色花朵,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盔甲隐隐的露出一丝痕迹,很快又被雪花掩了过去,唯有林立的骑枪和箭矢还象征着这儿发生了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
迈过一个个突起的人型雪堆,我站到了战场的最中央,浓郁的血腥味即便是那么大的雪也没法掩盖掉。
“这就是战争,无数尸体堆积起来的可恶妖怪。”
瓦伦西尔抱着手,发出了如此的感叹:“这个妖怪已经存在了太久了,它还想存在多久呢?”
“我会亲手杀死它的。”从我嘴角滑落这么一句话。
瓦伦西尔看了我一言,将视野投向了远方:“是吗?法普呀,你要知道,许多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啊,但是现在,他们也成了制造那种妖怪不可缺的营养了。”
“如果那样,我就会斩断营养,用自己的手。”
“是吗?那么在那之前,就麻烦你先斩了作为另一个营养的我吧!”
“知道了。”
……
“特拉维诺会战”第一次交锋,布莱克诺尔军黑骑兵光是战死者就超过一万人,相对的,充当阻击黑骑兵的艾尔法西尔长枪兵几乎死绝。此外,后阵的重步兵、步兵阵也有数千人的伤亡。单从局势上讲,双方只能算是平手。
当然在后世也有“……算上布莱克诺尔的马,对方战士约两万,联合军应该算是初次交锋的获胜者……就确切数目来者,联合军比布莱克诺尔多死了三千五百七十六人,应该算布莱克诺尔胜……”等等版本的说辞,但是这些对我们并不重要了,因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中,被胜利刺激的正统王国军大呼着全歼敌人,整合了北方各公爵领,甩开了艾尔法西尔人,独自走上了追讨的道路……
“大人,让我参战!”雷帝斯他们的出现多少让我有点意外,隐瞒了我参战,将他们安排在军营中,是因为我不想把他们扯进这死多活少的战场中,特别是迦兰,如果再一次,她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甚至死亡的话,我的下半生将黯然无光。想不到,他们那么快就赶了上来。
“不行!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从兰帝诺维亚出来几个人,我就要带回几个人!”
“大人,如果失去了你,我们就只有相伴地下了,与其那样死去,还不如让我们一起战斗的好!”一旁的夏尔克略带激动,声音不自禁高涨了起来。
“绝对不行!”
“主人。”迦兰温柔的声音阻止了我们的争论,几个人望向了她,只看见她抽出了一把短剑,直对着自己的喉咙:“明知道主人身处险境,迦兰也不能有所帮助,这个残废之身还是让迦兰自己了断的好。”
“干什么!”一把夺过了她的短剑,我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记住,如果你再一次从我身边离开,我会抛下一切的。”
“知道了,主人。”
“还有你们,这次不能算是自己的战斗,万事保命为主!”
转过头对赶来的夏尔克、法尔切妮、雷帝斯以及速道。
“哈哈,我们特拉维诺战士是不输任何人的,别人伤害不到我们的!”雷帝斯咧开了嘴巴,露出了笑容。
帐外,黎明的曙光已经洒落,第二次接触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双方的战阵在第二次都大幅缩水,参战的总兵力约九万人,我方没有了艾尔法西尔军的支持,能站在战场上的约五万;而对方,暂时看不见那波澜壮阔的黑骑兵之海了,其主力已经换成了步兵为主的德拉科普军,这应该说是一个幸运。
“附庸对附庸呀!”瓦伦西尔如此的感叹。
我扫视周遭,昨日作战的艾尔法西尔耀眼的衣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打着各个公爵家徽的杂兵,豪华一点的还有鲜明的盔甲,而没落贵族带出的扈从就只有简陋披甲,更有甚者,农民用的草叉都能出现在战场上。
贵族们是否把战争看的太过简单了,现在可不是秋季的狩猎!怎么战斗呀,就用这些人?疑问在我心中,比起统一灰色战甲的德拉科普军,我方的部队实在难以让人放心,杂乱的阵型看上去一冲就会垮掉。
“好多敌人呀!”雷帝斯的眼睛发着光,巨大的战斧横握着,一副要冲上去的表情,在他周围三尺内,没有其他人敢靠近。
如果玛古拉或塔特姆在,或许还会调侃他几句,不过现在的我,可没那么大力气。
“敌人用的是正攻法呀!”注视着前面,我回了瓦伦西尔将军一句,从最前列的重步兵到后面的掷矛战士,德拉科普军完全是一副集团冲锋的架势,看样子对方也不甘心光是当殿后军,颇有一决雌雄,挽回骑士颜面的味道。
如果按照这个情况,我军就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使用基本上是拼凑起来的部队来面对正规军的冲击,还不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样子。
“好多敌人呀!”和雷帝斯差不多的感叹,但是意义完全相反了,在我们的旁边,已经有一部分贵族兵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相比昨日奋战的艾尔法西尔人,今天充当主力的贵族联军还真是让人看轻,难怪挟着正统之名,讨伐叛逆的大业拖了如此之久。
“打起精神!”瓦伦西尔突然说了一句,拍马冲到了我军的最前列,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人有了一种看见天神的错觉。
“敌人就在前面,我们亚鲁法西尔人已经躲在艾尔法西尔人身后太久了,如果还有点男人气概的话,就请各位在今天,在这个战场上表现出来吧!我们可是七英雄之一亚鲁尔.德寇斯的后代呀!”
将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在寂静了片刻后,所有的士兵举起了兵器。
“圣亚鲁法西尔万岁!”
“呜!”悠扬的牛角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德拉科普的战旗林立起来,白色,绣满了黑色的纹路,在风中发出了响亮的晃动声。
几乎同时,叛军的部队动了,保持着阵型,踏着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我们靠了过来,沉闷的脚步声,裹带着大地的微微颤动,汹涌的席卷而来。
“稳住!盾牌队向前,战矛队列阵后!”
瓦伦西尔高高的扬起了手,下达了命令,王国双翼的勇名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盾牌队挤过人群,手忙脚乱将各式盾牌插到泥土上,连着草叉的长矛斜斜的歪出了盾阵,高低不平的对着敌人。
“火箭准备!”
背负着箭囊的弓箭手们慌忙跑到了盾牌手后面,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举着火把的士兵在片刻后才站到了他们的旁边,急促的鼓声响了起来。
一瞬间,天际越发昏暗起来,黑黑的云层渐渐向下压,不稳的气流飞速的划过我的耳边。
伸出了手,感受着那空气的流动,我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当我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手往下挥,火箭的旗帜紧跟着落了下来。
弦动,尖锐的撕空脆响随即响起,天空中猛的绽放开无数的火花,拉出了异常耀眼的弧线划入了叛军的军阵中。
火团在我的眼前冒起,透过盾牌的空隙,火箭无情的射穿了一个又一个德拉科普叛军士兵的身躯,在他们软倒在大地前,火已经将他们吞噬掉,红色在灰色的盔甲丛林中是那么的晃目。
叛军没有动摇,踏着同伴的尸体,将一片片火光碾灭在灰色的盔甲洪流中,当进入标枪射程时,从对面的军阵中突然冒出了银亮的光华来,穿插过火之箭雨,带着破空的嘘声重重的落了下来。
哀号,站在最前列的士兵连着盾牌一起被洞穿,洒着血珠倒出了战阵,弓箭手退下,掷矛战士将另一波银亮回敬了过去,也是一片血海,插满了掷矛的叛军士兵无力的跪倒,头沉沉的锄到了大地上,后面的灰色再度在我们面前闪耀了起来。
“可惜呀!”暗叹了声,如果不是布阵时浪费那么多时间的话,光是箭雨就可以让德拉科普军丧失先机,现在只能展开正面的短兵交锋了。
就在这时,骑兵的战旗扬起,隐没在右翼的银龙骑士们立刻发动了起来,挺着长长的骑枪,在裹起一片血雾后如风般卷进叛军,猛烈的冲击迅速撕开了对方的战阵。
“冲呀!”发出了一声呐喊,联合军就如奔泻的洪流,杂乱的旗号一下将德拉科普的旗号给淹没了。
“大家跟在我身边!”我大喊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好呀,开始战斗了!”雷帝斯高喊着。混杂在进攻部队中,我带着不到一个小队的士兵加入了战团……
“嗷!”雷帝斯剧烈的挥动着手中的战斧,张大了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战斧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裹带着巨大的冲劲重重击在了一块盾牌上,盾牌连着后面的人形化为战场上飘荡的血色碎片。
越过雷帝斯拉出的空隙,数名持盾近卫兵适时切入,分开了企图重新聚集的敌人士兵,夏尔克的剑和法尔切妮的枪一下成了另一个噩梦。
少少的十五个人,在混乱的战场上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依靠着互相的支持,在我的指挥下,一次次冲开了聚集的敌人。
在我们身后,大批的王国士兵蜂拥而上,凭着绝对的优势,将勉强聚集的少数敌人处理掉。
亚鲁法西尔的子民纷纷倒在了我的面前,就因为不同一个阵营,我不得不将自己的同胞送进另一个世界,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还没等我从伤感中恢复过来,毫无征兆,一把战斧裹着劲气迎面而来。
“当!”巨大的金属碰撞声,闪身挡在我面前的迦兰后退了几步,靠到我的身上,连我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惊人冲击。
“是你!”
浑身浴血的高大身影,拿着特拉维诺的战斧,还有从眼中喷射出来的恶毒眼神,让我一看就知道他是谁!狂战士涅寇斯,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这个家伙。
“哈哈,想不到呀,法普,我等着杀你等太久了,受死吧!”
发了一声喊叫,涅寇斯直冲上来,迦兰毫不犹豫的迎上,又是一阵巨响,只看见迦兰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回来,再次撞进我的怀里。
两个人同时摔倒,巨大的冲击让我胸口一阵痛楚,面对狂战士那惊人的破坏力,就算是迦兰也抵挡不了。
“不要伤了我雷帝斯的朋友!”撞飞了几个挡路的敌人,雷帝斯飞快的跃到了我们的身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涅寇斯所有的杀气。
“一起去死吧!”又一次撞击,巨大的声音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
雷帝斯退了一步,紧握住战斧,在他身后的我,清楚的看见血沿着斧柄滴落下来,他的虎口已经裂开了。
没有道理让雷帝斯一个人战斗,我吐了口气,握起弯刀站到了他身边,迦兰在片刻后,也出现在我旁边,三个人共同面对着涅寇斯这个怪物。
涅寇斯的眼中开始蒙上血丝,这是狂化的征兆,嗜血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像地狱的恶鬼,从他身上散发的阴冷之气让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嚎!”大声的吼叫,在卷起一阵风后,直冲进我的耳朵中,紧接着,涅寇斯的身影化做了一道光扑了过来。
本能的举起了兵器,一把刀、两把剑、一杆战斧在接触到光影后,齐齐被巨力震出了手,而我们,分成三个方向倒飞了出去。
“我会死。”一个念头闪过,在沉重跌落在大地时,我已经感受到死神的召唤,但是在这一刻,轻声的弦响把我拉了回来。
一支箭掠过纷乱的战场直接没入了涅寇斯的左眼,在激起数滴血花的同时,阻止了狂战士进一步的行动。
速站在战场中,手中搭着弓,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弦还在轻轻抖动着。
“我的眼睛!该死的家伙!”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涅寇斯将目标改成了风族人,但是他的战斧被两杆兵器挡住,法尔切妮的长枪和夏尔克的剑,其余的近卫兵飞快的举起盾牌,挡在了速的面前。
“呜!”略带着一丝慌乱,德拉科普军在这个时候吹响了退兵的牛角,面对联军充满斗志的冲击,在箭雨和骑兵冲击中损失了大量兵力的叛军显然支撑不下去了。
留下怨毒的眼神,涅寇斯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明知道他的危险,我们还是没有追击,就算是我们六个人,也未必拦得下他,有这种想法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四散的碎片,在战场上留下悔恨的灵魂了。
“好厉害呀,我雷帝斯想当他的对手。”
在吐出了一口血之后,雷帝斯眼中放着光,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法尔切妮只看了他一眼,冷冷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不行,将来我雷帝斯会胜过他的。”
我摇了一下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涅寇斯,比起过去,他更加厉害了,今天若不是有那么多善战的夥伴,恐怕我早丧生在他的巨斧下,尽可能不要面对他,我如此告戒着自己。
“我们胜利了!”高声的欢呼在四周响动起来,第一次靠自己取得了胜利,亚鲁法西尔的战士再难控制自己的感情,战场上到处是欢跃的人群,许多人拥抱着流下了眼泪。
“恭喜你了,瓦伦西尔将军。”我向这场战斗的指挥官献上了敬意。
将军淡淡笑了一下,眼睛望着敌人撤退的方向:“战胜过去的同伴,这种心情还真是复杂呀!”
从他的口气中,我感受到了一丝忧愁,不过很快,瓦伦西尔将军又恢复了活力。
“走吧,法普,我们回去好好喝一顿!”
“好的,将军。”驱散了心头的阴暗,我畅快的答应了将军的邀请。
“特拉维诺会战”正式落下了帷幕,在付出了八千条生命的代价后,联合军毁灭了德拉科普北方军精锐一万四千人。
一直充当附庸的正统王国军从这刻起跃上了大陆纷乱的舞台,扮演起重要的角色。
先后两次的战斗改变了亚鲁法西尔大地上的势力分布,原本被压制在北方的联合军挟着巨大的胜利,形成了南下的大好形势。到处是开春后一举攻下圣城,让叛军成为历史名词的乐观景象。
如果战争就这么结束了,或许我还更高兴点,但是我知道,隐藏在大胜下的是怎样的暗流。
艾尔法西尔人不会乐见亚鲁法西尔的崛起,估计在他们的计划中,作为附庸的部队只能当作消耗品出现在战场上,一旦壮大的不能控制了,一定会想办法压制的。
果然,仅仅过了三天,就有了拆分王国军的决议,美其名曰:“……调整部队,补充不足……”
富有战斗力的部队就这样被拉到了特拉维诺的草原上,去清剿在那里不服艾尔法西尔人实际统治的特拉维诺游牧部落,而另外,在军营中也开始流传起,瓦伦西尔将军勾结北方逆匪,阴谋作乱的谣传……
“呵呵,看样子艾尔法西尔人想除掉我了。”瓦伦西尔将军面对着谣传一点也没有愤怒,只是笑了笑。
“是呀,我就是北方逆匪的大头目,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将军就含冤难雪了。”我回笑道,如果现在,有艾尔法西尔的探子冲进来的话,就能揪出一批北方逆匪的指挥官。
“反正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早该被处理了。”
瓦伦西尔露出了一丝苦涩,明知道对方狼子野心,但是碍于职守,只能维持现况。对于银龙的暴狮子来说,心里也不好受的吧!
“那么,将军是否想好了呢?”不失时机,我还是提出了我的想法。
瓦伦西尔摇了摇头:“抱歉了,法普,我必须忠于自己的国家,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我不会提供帮助的。”
“将军呀,你还真是……”吐了口气,我苦笑摇头。
“大人。”夏尔克掀开了帐子,轻巧的走到我的身边,在我耳边嘀咕道:“不好了,在这儿的间谍报告,艾尔法西尔人趁着开战时把公主带到北方去了。”
“怎么可能?”
我大吃一惊,在盯着夏尔克看了半响后,转头对瓦伦西尔道:“将军,你要证据的话,现在就在城里,艾尔法西尔人已经把公主带到北方去了。”
“什么!?”瓦伦西尔张大了嘴,呆涩了半刻后,风一般卷了出去。
“夏尔克,我们还能追上吗?”
“不可能了,都过去快五天了,就算快马也赶不上了,更何况在北部边境上到处是艾尔法西尔的哨岗。”
“棋差一着呀!”叹了口气,我抬头望向了帐顶。
一切就如夏尔克说的,趁着我们开战的时候,艾尔法西尔人秘密将米娜维亚挟持到北方去了,在这里的代表厚颜无耻的说:“……鉴于有叛乱之可能,对于重要盟国之公主,我国有义务行保护之责任……而且,我方第二王子尚未娶妻,如果能结两国之世代友好,我方对贵国的支持将不遗余力……”
在揍了对方代表一顿后,瓦伦西尔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我。
“如果光是成婚的话,到也没什么,我现在怕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室会再上演一场丹鲁依斯吞并事件,毒杀公主,造成事实上的完全吞并……”
两百年前的丹鲁依斯合并一事,可以说是整个亚鲁法西尔的丑闻。在动用了大量兵力不能压制这个独立的特拉维诺国家后,亚鲁法西尔王室就想到了联姻的绝妙主意,由当时的太子娶了对方首领的公主,并许诺将由两个人的后代继承王位,但在麻痺了特拉维诺人,并慢慢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后,王室就密谋让人发指的阴谋。
公主和她的孩子先后暴病而死,当特族人想要解释的时候,奉命镇压的王国精锐血洗了特族人十九个村落,杀光了那里的男人。
在第二次特亚战争几乎要爆发的时候,王太子自杀,追随他的妻儿于地下,这也是整个丑闻中唯一的亮点。
在面临北方势力的南下和南方蛮族的大规模作乱,王室顺势宣布了特族人的自治权,才消减了这场灾难。
艾尔法西尔和亚鲁法西尔的王室虽然时有通婚,但两国的王室正统派一直坚持着血统的纯洁,第一顺位王太子的母亲一定要有自己国家的贵族血统。在这个大前提下,难保艾尔法西尔想学学我们的手段。
“你、你怎么会知道!”瓦伦西尔的表情活像吞进了整支鸡,空张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这个应该算是大丑闻了,经过王室大肆封禁,知者甚少,惟有像瓦伦西尔这样的近臣才有机会瞭解。
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经过圣龙的指引,我已经瞭解整个大陆的历史。
“因为我想知道。”突然的灵感闪过我的心灵,如果这样说的话,将军可能会高估我方的实力。
虽然有点卑鄙,但是在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仁慈可救不了我们的国家。
沉默了半响,瓦伦西尔点了点头:“把公主交给你,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吧!为了亚鲁法西尔,我就冒这个险,不过公主被挟持到北方,按照一般的礼仪,王室通婚,大概要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什么都晚了。”
“这真是,麻烦……”我并没有想到好的主意,现在去北方的路已经被封锁,总不能硬行闯关,就算能成功,后面的路也是寸步难行。
“重点是通过在边境上的封锁,在后面反而简单了。”
“迷途森林……”我抬起了头,以前那里被叛军掌握着,但是现在,我军已经将第一线推到了迷途森林的边上,如果从那里走的话,就可以绕过北方的封锁线了。
“迷途森林?那里可是进得去出不来的鬼地方。”
“我可是闪族人呀!”
瓦伦西尔错愕的望了我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哈哈,不错,迷途森林的闪族人,法普呀,我有点相信命运了,上天确实安排了你拯救亚鲁法西尔呀!”
我抓了抓头,回应似的傻笑了一下。
“那么,艾尔法西尔的内部通行证给你,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拿着总比没有好。”瓦伦西尔递来了通往圣城的钥匙。
“放心,我会安全的把公主接到北方。”
“好好保重,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带着大军从北方来,我会在这里,用我的骑士剑欢迎你的。”并没有开玩笑的含义,瓦伦西尔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的力量,点了下头。
“我们出发,前往艾尔法西尔圣城,把公主从恶魔手里救出来!”大声吆喝着,我踏出了将军的大营。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六日,我离开了瓦伦西尔将军的军营,带着二十二个人走上了北去的路,市井说书人乐道的“勇者救公主”的故事,就此揭幕……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2:59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四章 迷途森林[/color]
迷途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多少年来,都是一般旅人的噩梦之地,走进去的人,鲜少能出来的。
因此这里也被挂上了“恶魔之林”的名称,而居住在森林边缘地带的闪族人,也多多少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对待,我能走出这个森林,甚至融入外面的世界,也算是个大的创举吧!
“不是吧,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真能住人吗?就算住了人,怎么能生活……”
发着牢骚,米拉奇走在了最后面,略带肥胖的身躯异样笨拙的在林中荆棘跋涉,在他前面,是拔出战刀,劈砍着挡路杂物的我们。
“见鬼,那个该死的胖子就知道发牢骚!”
雷帝斯满脸的不满,狠狠的挥出了战斧,一片荆棘咯吱一声响,就飞散出去,撞在远处的古木上,又回荡出另一种音乐。
我耸耸肩,心中也闪过一丝无奈,本来想把米拉奇留在法兰的,可是这个乌鸦三天两头吵着要回家去看看,只好把他给捎上了,不过现在,颇为这个决定后悔。
突然,米拉奇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废话,而速也停了下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一看见这个模样,我立刻知道有敌人,连忙举起了手,示意停止活动,战士们纷纷将盾牌挡在身前,迅速搭出了小型防御阵,米拉奇的吵闹声也在这片刻沉寂了下来。
伴随着沙沙的细响,四周的森林中出现了晃动的黑色身影。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几乎能感触到对方投过来的敌意,我高声的叫道,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黑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
拨开了树枝,一个二十出头的闪族人出现在我面前:“法普,真的是你呀!”
“安斯达普,你还活着呀!”稜角分明的脸,还有眼角下那熟悉的伤疤,正是我儿时的玩伴,被称为“恶作剧三人组”中唯一没有离开村子的安斯达普。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八日
我回到了闪族的海因斯部落,这里是我的家乡……
迷途森林的参天古木大都有二十人围抱之粗,闪族的村落也就充分利用了这大自然的奇迹,大部分房屋都搭建在古木粗壮的枝干上,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用锁桥联系起来。因此我们也被称为“树上民族”。
抬头看见熟悉的树屋,我顿时感到有点鼻酸,一年多了,从这里也出去那么久了,村子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为破败了点。
稀稀拉拉的人从树屋里走了出来,大部分是老人、妇女,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破衣服,即便是看见了我,也没有打招呼,一个个寒着脸,就像看陌生人。
而投在其他夥伴身上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意。
“自从你们走后,村子里还是老样子,不过野兽越来越难打了,我们每天要走十几里路才能找到吃的。”安斯达普言语中充满了感伤。
“为什么不搬到更好一点的地方。”在我离开前,村里就有搬迁的议论,搬到更靠近南边的地方,可以生活的更好吧!
“大家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你也知道,村长是不会同意的。”
“哎!”我无言可对,村长的食古不化也是出了名的,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我和玛古拉才不想在这个村里一辈子没出息,言语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子的最中央,也就是村长住的地方。
“你还有脸回来?”光是听声音,我也知道是村长。
走上了几步,来到了最大的树屋前,在突出的木台上,站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村长及村中的长老们,我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法普还请拉拉奇村长见谅。”
“玛古拉呢?”
“他还在兰帝诺维亚。”
“好好,两个人都是好样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炫耀你们身上那套外族人的盔甲…咳咳……”村长还没来得及说完,剧烈的咳嗽就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不禁抬起了头,拉拉奇村长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捂住嘴巴的手更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才一年多不见,他好像衰老了十年。
我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我和玛古拉是村长血系最近的族人,本来我们之中的一个应该接任下一任村长,可是不争气的我们双双溜出了村子,到外族人的地方去了,从村长脸上的神情,我可以知道他至今仍旧感到伤心。
“六爷爷……”
“不要叫我,我没你们这两个逆孙,你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带走呀!”
顿了一下手上的令牌,村长气呼呼的走进了树屋。
“砰!”的一声重响,房门被关上,大树顶端的枯叶被震落数片,摇摇晃晃的飘落在我面前。
“你呀!”几个长老摇摇头后各自散去,整个村落回响起房门关上的闷音。
我呆跪了半刻,拍打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回头向露出惊讶表情的夥伴们笑了笑:“闪族人都这样。”惟有苦涩在心头久久盘旋。
“大人,我们还是走吧,没有你族人的帮助,我们一样可以走过迷途森林的。”夏尔克走上了一步,低声道。
“不错,离开了又怎么样,不用管你族里那些僵硬派的老头子了!”雷帝斯一脸的不平。
我苦笑着对着他们:“恐怕不是那样了,没有村人的帮助,我们走不出迷途森林。”
“什么?不是吧,你也是闪族人,迷途森林不就和你家后院一样吗?”雷帝斯瞪大了眼睛。
“可是这个后院实在太大了,没有经验的人会迷路的。”
我叹了口气,对着瓦伦西尔将军说下的大话,可不全都是真的,迷途森林的闪族人……里面也有路痴呀!从千篇一律的古木中找出一条通往艾尔法西尔的路,说实在,我一点都没有办法。
“法普,你想通过迷途森林?”安斯达普诧异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认识路吗?”
摇头。
“果然是原来的法普,一点都没想清楚,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呀!迷途森林那么大,族里面很少有人能穿过它的……”安斯达普一阵感慨。
我越发狼狈,连忙终止了安斯达普继续的话题:“那你知道路吗?”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助你的。”
“是谁?”
“拉拉奇村长,只有他在年轻时穿过森林,到北方去过。”
“……还有别人了吗?”
“有也就是几个长老,年轻的填肚子还来不及,谁有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呀!”
“夏尔克,你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在村子里宿营。”
转过了头,我不得不下了这个痛苦的决心,想通过迷途森林,先要通过拉拉奇村长即一关,今天晚上,先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但愿能打动他那铁石心肠。
“暂时不走了,那好呀!到我家里坐一坐,忘记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
“哎呀,是谁呀,不会是村西头土拉曼家的那个赫拉莉吧……”
“嘿嘿,还真的瞒不过你。”
……
暂时的,我们只好在村子里休整了,估计着公主结婚的日期,我们无奈的将宝贵的一天浪费在迷途森林那充满夜枭低鸣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有五百一十二天没有在这种环境中睡觉了。
推开窗子,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了进来,这是迷途森林特有的朦胧月光,相隔那么久,如今看来更是分外的美丽,两轮月亮就像害羞的少女在树枝间忽隐忽现。
“法普,很漂亮吧!这可是在外面看不见的美丽景色哦!”一只手高举着酒杯,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娇妻,安斯达普笑着说。
“是呀!这种没染上血色的明媚月光,在外面真的看不见。”略带了点感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村中少年了,在战火中度过一年的时间,让我再也没有了那份纯真了。
“呵呵,才几年没见,你就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对了,记得以前我、你还有玛古拉,最喜欢爬上村子里最高的那棵树,看着外面的世界,那时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
我露出了笑容,是呀,那段时间真的很值得怀念,三个少年蹲在高高的树顶,望着森林外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互相发着自己的誓言。
“我要当一个最好的猎手!”
“我,玛古拉,恳求上神掉点钱吧!”
“玛古拉你是笨蛋呀,哪里会有钱掉呀!对了,法普,你呢?”
“我想当一名优秀的骑士。”
“法普才是真的笨蛋,那个还不如天上掉钱呢!”
……
“呵呵,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呀!”
“想不到法普你还真的去当战士,现在都是指挥官了,应该当上骑士了吧!”
“还没有。在王国没有复兴前,我可是不会接受任何的骑士册封的。”
“那玛古拉呢,现在有变富翁吗?”
“他呀,恐怕很难了。”被吝啬的巴笛卡住了所有的收入,现在的玛古拉还在一边哀叹是无报酬劳力,一边干活。
“看样子,三个人之中,只有我实现愿望了。”
“你呀,还不是村子里没有人了,才能当上第一的。”安斯达普怀里的妻子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娇声道。
“我可是靠自己实力的哦!要不然,你那老爹肯把你嫁给我吗?”
看着幸福中的两个人,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是我很久没有的感觉了,在出去的日日夜夜中,无休止的战斗构成了我所有的生活。
不过,我并不后悔,在那里,我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至少到现在,我的生活充满绚丽。
“安斯达普,我们再去爬一下愿望树吧!”站了起来,我突然道。
安斯达普盯了我半响,笑了出来:“法普就是法普,在平静中总能让人感到意外呀,好,我陪你!”
“我想让大地恢复和平。”
那天晚上,在少时爬过的愿望树顶,一手直指外面的世界,我发下了如此的豪言,在天空中闪耀的两轮月亮和无数的星星见证了我的轻狂。
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说服一个人……
“砰!”村长家的房门又一次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清晨的宁静立刻被打破,到处是惊鸟掠起的声音,哗拉拉的甚是好听。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想不到睡眼朦胧的拉拉奇村长在看见我后,已经有了本能般的反应,面对着冰冷的房门,我有点苦笑不得的想法。
“就不能给我次机会吗?六爷爷……”
“滚,我们海因斯家没你这种逆子。”
“就算我能给闪族人带来新生都不行吗?”
门哗的一声被扯开,拉拉奇瞪着我道:“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你就给我滚出村子去。”
“那就让我进屋子说吧!外面真的很冷。”略带点厚颜无耻,我哀求道。
拉拉奇沉默了片刻,让开了身子。
村长家里很是简陋,除了必须的用品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翻弄出一张小凳子,我坐了下来,一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做出了恭顺的姿态。
“可以说了吧!”略略和缓了一下容色,拉拉奇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我抬起头,直望着村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鼓动我的舌头:“六爷爷,我知道当年的出走是对不起你的教养,毕竟是你把我和玛古拉拔长大的。”
哼了一声,露出你知道就好的表情,拉拉奇做出了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因为不那样的话,我们就找不到拯救闪族的方法。”
飞快的把整句话说完,使得村长没有发作起来,在缓和了情绪后,我继续道:“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战争后,就已经没落了,剩下的人,就在这种小村子里等死。六爷爷,从我出生到现在,整个村子到底多了多少人?没有,不但如此,而且还少了很多人吧!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海因斯部落灭亡吗?”
从德科斯那里学来的说法,在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中,说出一大堆废话,在对方迷惑之间,就会露出心灵的空隙,然后就是打中心灵的一击,这种德式对话技巧在很多时候是有用处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个和你穿过迷途森林有什么关系?”
重点来了,我忙站了起来,跪在了拉拉奇的面前:“六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亚鲁法西尔的军官,我们的公主被艾尔法西尔人给扣住了,为了复兴王国,必须拯救公主。但是直接北上的话,艾尔法西尔人的封锁太厉害,根本通不过,惟有通过迷途森林,直接穿插到对方的都城去,才有办法。”
“那是外族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六爷爷,我们毕竟是住在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上,一旦复国成功,我就可以要求把林子外的土地分赏给我们闪族,那么我们就可以生存下去,而且也不用和外面有过多的接触,为了这个目的,我才毅然从温暖的村子里走出去的呀!玛古拉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所以现在他还在北方累积着功勳,想分到更好更大的土地给我们闪族。”
说唱俱佳,在半真半假中,我把拉拉奇村长说的晕呼呼的,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多了一个闪族的大孝子,都说人有两种性格,在战场上勇猛战斗的我现在还真活像一个说客。
“是我误会你了。”拉拉奇把我拉了起来,老泪纵横。
突然我有点后悔起来,需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吗?将个人的行为说的那么大义,这就是我的本质?
转念到此,我猛的挣开了拉拉奇的手,正式跪在了他的面前,额头贴在置地的双手上:“六爷爷,这是不孝子法普的正式道歉,还望你原谅我的空口胡言,我和玛古拉当初离开村子并不是真心为了村子的复兴,只是想找个好的出路。但是,还望六爷爷明白一件事,只要能重新恢复大陆的和平,重新让亚鲁法西尔王国回到正途上,我对村子的承诺绝对会实现。所以,请六爷爷帮助我们走出迷途森林。”
言闭,挺直了上身,直对着拉拉奇的眼睛。
拉拉奇村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在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后,走到了门前,对着外面茂密的森林长叹了一声:“孩子长大了,就要走了,你当我真的那么古板吗?法普呀,你真的长大了,可以直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如果你刚才继续表演下去的话,我可是真的会对你失望的。”
这次轮到我张大了嘴巴:“六爷爷,你……你……”
“不要把我当傻瓜,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抓了抓头发,从心底发出了老人家可真是一个也不能小看的感叹,刹尔利兄弟也好、圣龙也好,还有那只老狐狸,一个两个都惹不起呀!
“那么前面的都是……”
“遇到困难就后退的孩子,不值得我去关心。”拉拉奇的眼里闪出了威严。
我缩了缩头,然后道:“那么,六爷爷是不是准备帮助我了?”
“我已经老了,而且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拉拉奇露出了点感伤,我也听说过他的事迹,想当年,他参加过闪族对外的作战,那个时候的亚鲁法西尔根本就抵挡不了我们的部队,如果不是龙族参战的话,历史可能就不是那么写了。
“那么由谁来代替六爷爷呢?”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把你带出迷途森林。”
“是谁?”
“你队伍里,那个啰嗦的家伙。”
“米拉奇,怎么可能?”第二次,我受到了惊吓。
“虽然我老了,但是我还没有记忆失常,那么特别的人我不会看错的,二十年前,他可是迷途森林的常客哦!”
“这个该死的胖子……”再也忍耐不住,我呼的站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
“教训那个胖子,明知道路居然也不说一声!”
“……要知道呀,想当年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光说这个迷途森林吧,我就当是家里的后院一样……”
米拉奇对着四人众口沫横飞,老远就让我给听见了,连忙冲了过去。
“米拉奇,你认识路,怎么不早说?”对着他吼了声。
抬起头望了我一眼,米拉奇堆起了笑脸:“你有问我吗?我是商人,你不提要求,我干嘛贴上热面孔。再说了,在法兰的时候,你还想把我甩掉,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不过知道了也不晚的,我米拉奇很好说话的,现在你正式提出要求的话,我立刻就带路,很快你就可以到艾尔法西尔的都城了,这条路我走了快十年……”
看着他一脸的小人得志状,我真恨不得把他痛扁一顿,但是现在他可是我们北去的希望。
“混蛋!害我多挨了一个晚上的冻!那个米拉奇在哪里?”雷帝斯的暴怒声,想不到消息传的那么快。
米拉奇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法普,我带路,你帮我解决那个疯子。”
“成交。”
就这样,我们重新走上了北去的道路,在原来的二十二人外,还多了村子里的十几个青年,安斯达普做为他们的头领也出现在行列中。
“根据村长的命令,我负责你出森林的那段路,要知道,在迷途森林里,可不只我们一个部落的闪族人。而且,你留下了那么多的钱,村子里暂时不缺吃的了,作为闪族人的礼仪,我们也应该这么做的。”安斯达普笑着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笑了出来:“这样也好,在路途中也可以多你一个好酒伴,只是让嫂子受苦了。”
“呵呵,一点点时间而已,不要指望我和你出去打江山了,我还是待在森林当我的猎人好。”
“真可惜呀!”
三天后,在绕过无数迷宫般的道路后,我们进入了迷途森林的腹地,在这里,是闪族最大部落!甘达尔的地盘……
甘达尔,闪语的含义是“抢掠之人”,谁都知道,这个部落是靠什么生活的,除了打猎外,甘达尔部落还定期出没在森林的边界上,袭击迷途森林沿界的各国,闪族人的名声多半是他们搞坏的。
唯一还值得赞扬的是,他们不袭击闪族人。
不过有着明显不是黑色的耀眼金发,一身高大魁梧身材的雷帝斯,再怎么掩饰,也是外族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穿着外族盔甲的战士,落到甘达尔人的眼里一定是大肥羊了。
就算打着鲜明的海因斯家徽旗,也会被看成是叛徒一起处理掉吧!
“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个是安斯达普的忠告:“我可不想让我的妻子当望门寡,她还没给我生孩子呢!”
“知道了!”
“嘘,轻一点,甘达尔人的耳朵尖着呢!”
“哦,不过我想已经没什么必要了,那些人应该就是了。”
安斯达普抬起了头,脸上立刻蒙上了死灰般的颜色:“法普呀,你还真是厄运星。”
闪族人最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这个习惯就如我喜欢偷袭一样,现在的我们已经被数倍穿着绿色衣服,脸上画着花纹的甘达尔人包围了。
“闪族人离开,我们不想攻击自己的族人。”
在甘达尔的阵营中,响起了临阵前的通告,密布在外面的弓箭手让出了一条出去的路。
我解下了弯刀,迎向对方最密集的地方:“希望看在海因斯部落与贵部落世代通好的情面上,放过我和我的同伴。”
“不行,就是看在同为闪族人的面子上,才让闪族人离开,不然和外族一起射杀掉。”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甘达尔人,画满花纹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他的眼睛。
“看来是没有商量余地了,可以适当使用钱币换回我同伴的生命吗?”
“不行。”
“那只好这样了,请容我做最后的告别吧!”
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队伍中,拾起了弯刀,甘达尔人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在谈话的那段时间里,队伍已经排成了圆阵,外围的亲护卫兵树起了盾牌,人数上的优势使得对方对这个小小的抵抗举动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好不要伤人。”我低声告知夥伴们,然后举起了弯刀:“抱歉了,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同伴。”
“射箭!”
外围步兵立刻掩身在盾牌后,挡去了所有的要害部位。
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了咄咄的脆音,偶尔间,一两支箭越过了密实的护盾,也被法尔切妮等人用兵器格开,第一轮的射击在我阵连一点血花也没有溅起。
速透过空隙,迅速拉动了弓弦,几支箭同时飞掠而出,对方中的数人抱着大腿哀号倒地,压倒了一片茅草后,更多的黑影显露出来,远比看见的多,我们是碰上甘达尔人的大部队了。
在感叹了片刻后,我修正了作战计划,点头向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四人众发出了信号。
“呼!”四人同时越出了战阵,大吃一惊的对方稀稀拉拉的射出了几支箭,根本不能阻止那群娃娃的动作,在晃身避过了弓箭后,四人众没入了周围高大古木茂密的枝叶间,隐去了身影。
“不要管逃走的人……”命令尚未完全下达,哀号声就在对方的阵营中响彻起来。
“啊!敌人……”
“这里也有呀……”
“我的手……”
如果对手是其他部队,面对四人众鬼魅般的身手,早就惊慌四散了吧!但是我们的对手是甘达尔人,是这片丛林的主人。
短暂的慌张很快平息了下来,受伤的甘达尔人被护卫在中间,在分出一部分人注意着上面的动静后,其他人扔下了弓箭,抽出了弯刀。
“呀!”四周突然暴发出惊天的嗥叫,越过挡身的灌木,数不清的甘达尔人冲了过来。
支起盾牌,十二名亲卫兵用最快的速度组成了半圆型的战阵,挡住了我们的后面;前面,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各占一角;中间则是我、迦兰、夏尔克、速和村子里的族人;米拉奇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高吼了一声,甩开了战斧,,原本冲向他的几十名甘达尔人被其气势所迫,纷纷转到了另一个特拉维诺人那里,将长枪点在地上的法尔切妮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为了这个,他们付出了代价。
贴着地面,长枪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前列的甘达尔人立刻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法尔切妮的枪就幻化出无数的寒星直冲上去,又是一片哀号,更多的人栽倒在地上。
眨眼间,这个方向的人大部分躺在了地上,挣扎爬起来的迎面就是雷帝斯的粗大拳头。
另一边,十二人组成了难以逾越的城墙,面对训练有术的亲卫兵,空占着人数优势的对方,每一次都只有少数能够作战,一进一退之间,躺在地上的人成倍数增加。
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战局是一边倒,如果不是我们存心相让的话,现在躺着的就是尸体了。
“退回来!”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后,甘达尔人结束了冲击,搀扶着受伤的夥伴,隐没在古木之间,那个看上去像首领的人独自留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是甘达尔的萨姆拉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着我,那个人突然问道。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今天败在你手里,我没有什么怨言。”
露出了一丝苦涩,萨姆拉特抽出了弯刀:“不过为了甘达尔最后的名誉,今天你我中的一人,要在这流下鲜血。”
我很清楚,这是所有闪族人的习惯,如果我不应战,那就是玷污了甘达尔之名,到时候,整个甘达尔部族都会与我为敌的。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强加的战斗呀,我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住手!”苍劲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决斗,一名中年人走出了丛林,比起其他甘达尔人,一脸白皙的他给人留下分外深刻的印象。
“族……族长……”萨姆拉特在发出一声惊呼后低下头,垂手退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海因斯的朋友,我的族人给贵方造成的困惑,就由我安鲁特表示歉意。”
收回了弯刀,我含笑回道:“哪里,您客气了。”
“那么,是否可以赏脸,到我的村子里一坐呢?”
安鲁特可能比那个萨姆拉特更难对付,面对他的微笑,很难说出一个不字,在抬头望了天上初现的星辰,我点了点头……
甘达尔的村落可能是闪族里最奇特的,并没有多费工夫在大树上开凿房间,只是将一片树林整个用木栅栏圈了起来,在里面,星星点点的是冒着炊烟的帐篷,就一如他们的习惯一般,流浪为生。
不过比起海因斯的荒芜,甘达尔就显得人丁旺盛了,在村落里到处是小孩,嬉闹的声音给村里添上了无尽的生气。
“比起固守在一地的其他闪族,我们甘达尔怎么样?”安鲁特摸着白净的下巴,略带得意的对着我说。
“充满生机。”我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呵呵,说的好,不过比起你来,我们甘达尔还欠缺很多呀!捷艮沃尔的第四龙将、流浪兵团的首席指挥官,法普呀,你已经是我们闪族的骄傲了。”安鲁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感到一阵心惊,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大战后就很少关心外面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大陆处于混沌的交战状况,除非是用心去探听,不然没道理如此清楚我的来历。
这个安鲁特,一定是听到我报出了名字后,才做出让萨姆拉特停手的决定,不然在前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没见他露过一次脸,要好好提防这个家伙呀!
“哪里,安鲁特族长夸奖了,比起历任族长都有着艾尔法西尔荣誉公爵称号的甘达尔,我算不上什么的。”
用平淡的口气说出,我马上感觉到了安鲁特心中的涟漪,在兰帝诺维亚大公扬名的五十年战争中,甘达尔密助艾尔法西尔,对亚鲁法西尔进行骚扰作战,并得到荣誉大公的称号,这个在圣龙的记忆中可是明明白白有的,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恐怕就是一个大秘密了。
“这个……哈哈,法普老弟真会开玩笑呀!”用笑声掩饰,安鲁特轻飘飘的带过,但是眼中露出了重新估算我方实力的神情。
圣龙总算给了样实用的东西呀!在感叹了历史的力量后,我笑着在安鲁特的陪同下,走进了最中间的大帐中。
大帐中早就设好了宴席,闪族人难得一见的豪华套餐就铺在帐中央,更让人心跳的是帐中几个仅遮掩重要部位的少女,娇嫩的肌肤就暴露在我们视线中。
“好漂亮……”雷帝斯一下子露出了色迷五神的表情。
除了一脸寒冷的速以及几位女士外,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就瓦解了我们大部分的战斗力,感叹了一下,我并没有慌张,保持着笑脸,盘坐在安鲁特的下座。
迦兰跪在我身后,法尔切妮坐在我的左手边,那杆长枪就插在她的身旁,而速并没有列坐,只是冷冷的站在帐篷的一角,直对着安鲁特的方向。
“这位风族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之矢’速了吧,怎么不列席呀?”
“我,不饿。”速摇摇头,跪坐下来,摘下背负的弓,轻轻放在膝盖上。
“贵属下可真是不解风趣呀!”转过头来,安鲁特一脸的坏笑。
“速就是那样的人,我也没办法。”
我忙换上抱歉的神色,回应了安鲁特的挑拨。
“这样呀,那我们就开始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先干三杯。”
显露出豪迈,安鲁特大口喝下三杯酒,在旁边侍侯的女仆们适时分散到我方的位子中,殷勤的倒上了酒,热闹的气氛一下渲染开来,雷帝斯的高笑声立时响了起来。
并没有阻止夥伴们的开怀畅饮,我很清楚,现在的作战对象只有一个人,我们之间比较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在坐的恐怕集合了贵部一半以上的骁勇战将吧!”
当空气中充满了温热后,安鲁特露出了他的企图。
“哪里,如果把一半武将带在身边,兰帝诺维亚不就空了吗?怀顿诺尔的一万大军可是在边境虎视眈眈呀!”
鼬鼠,在脑子里划过了这种和狐狸差不多狡猾动物的影子,我回答道。
“哦,这样呀,只是不知道贵为指挥官,你怎么会到迷途森林来?难道你已经舍弃了北方的基业?”
“假如能舍弃,我也乐得轻松,只是兵团数千战士的命运背负在身,我恐怕难以解脱了。”虚言相对,给他个不明不白。
连碰了两个软钉子,安鲁特并没有放弃,在敬了一杯酒后又道:“看你的行程是到艾尔法西尔去的,我知道波塔利奥卿和你有点误会,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调动大军消灭你们,要知道七色彩虹可不是我们这些流浪的猎人。”
“是呀,不过比起国家的大义来,我想波塔利奥卿会有所觉悟的,伤错了人是小事,万一影响了艾尔法西尔的大业,那就……”
停止了说辞,我举起了酒杯,想来他也不会知道关于米娜维亚的事,在名义上,我虽然是北方流寇,但是能够歼灭怀顿诺尔一个军的人物,大陆上的任何国家都不会小视的。
依托着这个虚名,足让这个安鲁特产生够多的联想,话有时候说一半效果会更好,特别在我提起他的秘密身份后,多少会将我和艾尔法西尔王室联想起来,后面的就看他的“聪明才智”了。
安鲁特的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到现在,我清楚了他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了,言行不禁更加随意起来。
经过了丛林中让人郁闷的枯燥跋涉后,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什么人!”
清亮的喝斥声将我从睡梦中拉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我晃动了一下宿醉遗留下的头痛,依稀记得昨晚和甘达尔族长把酒言欢,后面就迷迷糊糊了,什么时候躺到这个帐篷里,都不知道。
“我是甘达尔的安鲁特,还望通报。”
耳边响起那白皮肤鼬鼠的声音,我连忙披上了衣服,赤脚走了出去。
“哎呀,想不到族长那么早来拜访,请进请进。”掀开帘子,我迎接了他的到来。
安鲁特在看了一下我的造型后,脸上露出一丝动容,快步走了进来,亲手拉下了帘子。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我也该起来了,还要赶到艾尔法西尔圣城。”
“这么快?”
“是呀,如果今天不是族长亲临,恐怕我只能留下一页书信,先行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倒是真话,在这个地方哪里还敢多留,若让这个鼬鼠派快马去瞭解艾尔法西尔发生的情况,身处对方地盘的我们可没第二次幸运。
“那我只好明说来意了。”安鲁特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直起了上身。
“族长是想?”望着他那正式的表情,我倒是有点意外了。
“我想和你合作。”从他嘴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合作?你、我……”
“对。”
看不出他有什么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我整理了略显纷乱的思维,做出了大家坐下慢慢谈的手势。
两个人对坐着,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了进来。
“不知道族长阁下怎么有这种……奇怪想法的?现在的我应该不具备那么大的势力吧!”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不管昨天你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是法普阁下的言谈颇让我倾倒。阁下的理想也被海因斯的安斯达普叙说了一遍,能有如此大志向的人是我甘达尔最佩服的。”
“大志向……”
“阁下站在树顶指点江山,声称要给大陆带来和平的英威姿态让我甚为向往,如果当时能够亲见,我就是历史的见证人了……”
一碗接一碗的迷汤,我连忙打住了他继续的赞美:“族长阁下,你不会是为了这个要和我结盟吧?”
“当然不是,我不是拿甘达尔的命运当赌注的人,在那之前,我希望法普阁下能做到几件事……”
“哦,说吧……”
“第一呢,就是这次去艾尔法西尔,阁下肯定是大有目的,不然不会如此冒险,我希望你活着从里面出来,对一个死人,我们甘达尔是没有兴趣的……”
“嗯,这个我知道。”
“第二呢,北方的怀顿诺尔和阁下对峙,不能解决他们的话,阁下的理想就会变成空谈,我希望在明年开春前,这个问题不再存在……”
“这个有点困难,不过可以试试,第三呢?”
“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阁下的大军能够南下,至少要荡平特拉维诺一线,在将阵营推到法兰后,我甘达尔的部队就会参战,正式和阁下结盟,到时候,阁下就会得到三千优秀的弓箭手。”
从安鲁特的嘴里报出了诱人的数目,谁都知道优秀的弓箭手是多么的难得,而且从敌人后面发难,对于战局的推动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族长大人可真是精打细算呀,等我能做完这三件事,大陆的局势也差不多明朗了吧!”
“呵呵,我可是下了大决心的,不然把你们一绑,送到艾尔法西尔去,就是现成的实惠。只是大家都是闪族人,以后互相有个照应,总比窝在外族的羽翼下强。”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请说。”
“希望你能配合我进入艾尔法西尔,你的身份,加上我闪族的特征,应该很容易混进去吧!”
“……法普阁下也是很会打算的人啊……”
“彼此彼此。”
相对了片刻,两个人大笑起来,站起身,掀开帘子,让残冬的阳光投射在脸上,一阵温暖泛起在心头……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十二日,让无数人诅咒的“罪恶联盟”有了初步的协议,后世的史学家在评论这个联盟的时候,多少会加上几句:“……这个联盟将闪族的劣根性表露无遗……”
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我可不能保证这个鼬鼠不变卦,在谢绝了他再来一次庆祝酒宴的请求后,我下达了北去的命令。
雷帝斯他们露出颇为恋恋不舍的表情,再下去,他们恐怕就要更换门户了。
“既然阁下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拦,不过此去还望一路小心,我可是指望着阁下能带给我甘达尔幸福呀!”
“一定,一定。”
“对了,不知道前几日强行通过的那支部队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望着安鲁特,我眨了眨眼:“另外的部队?”
“是呀,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几天,有一支人马强行通过了我们的地盘,当时巡逻的一支百人队就只活下了三个人,据闻里面也有特拉维诺人,难道和阁下不是一路的?”
怎么感觉到很大的压力,特拉维诺人?
我转头向雷帝斯望了一眼,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涅寇斯:“是敌人!”
干脆的回答,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扩大,叛军去艾尔法西尔干什么?
“那最好,我们之间的误会也就消除了,本来,对方是你的人的话,我也就算了,现在的话……萨姆拉特!”
“是。”
“你带刺杀者和法普阁下一起北行,甘达尔的耻辱必须用血来偿还。”
幸好没有在这里大开杀戒,我暗自感叹,闪族的风气还真是让人有寒冷的感觉呀!
换回了笑脸,安鲁特对着我道:“萨姆拉特也算是一名勇士,和你一起去艾尔法西尔,也好有个照应,我这里也放心点。”
“多谢了。”点了点头,和一群刺客北行,怎么也算不上什么好的旅程吧!不过看着安鲁特那几乎变成盛开鲜花的脸,我哪里还能说不。
就这样,披上了甘达尔使者的外皮,带着瓦伦西尔将军的通行证,我们重新启程。四天后,就来到了艾尔法西尔的边境,在目力所及的远方,艾尔法西尔圣城巍峨的身影已经浮现。
“多保重呀!”安斯达普握了一下我的手。
“你也是。”好友的离别多少让人有点感伤,不过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把他给拖进圣城冒险去,那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妻子呢?
“如果不是……算了,回去后我会联络各个闪族部落,希望到时候能够给你帮助。”
“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给我们海因斯留下新鲜的血液,到时候,我可是要来看看侄子的。”
“呵呵,我会努力的。”安斯达普最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带着他的人隐入了迷途森林中。
我深吸了口气,望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好了,米娜维亚,不管你是公主也好,医师也好,婚姻的自由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出发!”
“是。”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01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五章 破碎的婚礼[/color]
冬季的影响已经淡去,特别是在有着春之大地称呼的艾尔法西尔,绿色已经茂密起来,这里肥沃的土地滋养了艾尔法西尔数千万民众,也支撑了一年多的血腥战斗。
比起在亚鲁法西尔,受到战争影响不大的艾尔法西尔至少在表面上还维持着繁荣的景象。
不过,在沿途的村落里,到处可以看见招募新兵的告示。而从路人大部分是女性来看,这个国家也正一点点被拖进漩涡中,一旦脆弱的外表被打破,这里可能会受到更大范围的影响。
“大人,能不能容我们告辞一下?”夏尔克走到了我的面前,略带吞吐道。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立刻瞭然,随行的十二名卫兵大部分是从艾尔法西尔仆兵中挑选出来的,那只老狐狸似乎早料到了我会来这里:“你的村子就在旁边?”
“大人,我知道有点冒险,但是我只想远远的看一下就好了。”
“回到家当然要去看看了,反正也不急,干脆陪你一起去好了。”我笑了笑。
夏尔克顿时挂上了感激的神色:“多谢大人。”
“我们先行进城。”另一边的萨姆拉特提出了异议,追寻杀害族人的凶手,一路上所得到的踪迹都是指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心急为甘达尔雪耻的他,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知道了。”
躬身后,甘达尔人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走吧,夏尔克,去探望你的家人。”
仆兵的村落也被称为杂役村,负责着大都市里面的清洁工作,被视为肮脏之人的他们没有资格进入都市居住,就算是去干活,也要挑选凌晨或深夜无人走动的时候。
夏尔克的村子就在圣城旁边,也是艾尔法西尔最大的杂役村。
但是现在……
“怎么会这样?”望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吓呆了,在村口大树上悬挂着几具干枯的尸体,随风摇摆,空荡荡的村子里枯叶厚厚的铺了一地,整个村子毫无人气。
卫兵们来不及报备,纷纷冲了进去,推开了一扇扇虚掩的房门。
“这里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
随着一声声的叫喊,不安的表情渐渐浮现在夏尔克脸上。
“大人这里有告示。”一名卫兵跑了过来,递上了一张发黄的纸,在风雨摧残下就剩下残缺的字迹,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什么意思:“……通敌……严处……以儆效尤……”
“队长,我们的族人……”
望着自己的部下,夏尔克叹了口气,眼圈中蒙上了一层红色:“我们走上这条路,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也好,早死早解脱,免得在这里再受苦难。”
“队长……”
闭上了眼睛,夏尔克抬起了头,在凝神片刻后,突然转身跪在了我的面前:“大人,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希望你能救救还在苦难中的其他仆役民。”
连忙搀扶起夏尔克,望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法普,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大人!”
又背上了一个承诺,但是这个已经是我的责任了,兵团中近千仆兵随我出生入死,如果我连他们的族人都没法挽救,还谈什么复兴大业,一切不过是空架的谎言而已。
“走吧,我们去圣城,在那里给你讨回点公道。”望着圣城的方向,我突然泛起了一股报复的欲望……
艾尔法西尔的圣城在整个圣陆是罕见的大,占地千亩,厚实的围墙外是宽约百米的护城河,当年耗费了数万劳力,历时十年才建造出来,让人看了就产生一种畏惧感。
更奇特的是,城里还有一座城中城,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人工垒起的土丘上,外围是同样厚实的城墙,百尺宽的界河上有座一辆马车那么宽的石桥,上面站立着两排金甲卫士。
难怪艾尔法西尔可以夸口“只要圣城在,艾尔法西尔就在。”
“有点麻烦呀!”坐在靠近城堡的酒楼里,我发出了一声叹息,比起圣龙的记忆,实物更让人心寒,那么宽的界河,再加上在外围城墙上来回走动的卫兵,就算是会飞也飞不进去呀!
“主人,不太可能。”迦兰摇摇头,表示出她的无奈,在她身边的四人众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干脆直接冲进去算了!”如此没大脑的话也亏雷帝斯说得出,在丹鲁还可以表演一下秘密潜入救人的绝技,在这里……真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进去,出不来。”速盯了城堡看了半响,得出了结论,彻底击破了所有的幻想。
酒楼里一下沉闷了起来。
“客官,不知道您有没有拿定主意,小店还要做生意呀!”店家一脸的无辜,那么多人霸占了全部的座位,又不点菜,如果换了文弱百姓,恐怕早就轰出去了,只是我们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惟有低声下气。
“就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吧!”略带尴尬,我扔出了几枚金币。
店家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光华,一边拿金币,一边媚声道:“大爷还有什么需要,小店马上给您安排。”
看着这个店家一会,我突然想起了这种三教九流来往的地方,消息一定很灵通,又取出了一枚金币:“对了,店家,听说这里马上要举行盛大婚礼呀!”
“是呀,是亚鲁法西尔和我们联姻呀!”望着金币,店家吞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回答。
“哎呀,原来是这种喜事,可惜没福气去看。听说那个公主貌美如花,能够一见芳容,也算是没白来艾尔法西尔一趟了。”
“瞧您说的,您还不知道呀!到时候会举行盛大的游街会,王室都发下通告了。”
“哦,真的?”
“哪能骗您老呀!”
将金币递给店家,打发他离去后,我望着同伴们:“上天还真是照顾我们!”
“大人,你不会想去劫花轿吧?”夏尔克眨着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
“大人,在圣城里可是有着几万近卫军呀……”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晃了晃脑袋,发出了自信满满的声言,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干了再说,办法吗,到时候再想也来得及,我如此做下了决定,在众人的愕然声中发布了一个接一个命令……
很快,正式联姻的日子,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到了。
预定游街的大道上一早就站满了护卫的士兵,艾尔法西尔的民众也早早的出来,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洒遍整个圣城,喧哗的声音就已经充斥在它的上空。
按照预定的,我和同伴们混杂在人群中,静待着游街典礼开始。
“那些甘达尔人说看见仇家,自行离去了。”夏尔克挤过人群,在我耳边轻声道。
“这个时候……”我皱了一下眉头,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什么计划都成空了,正欲准备派人拉他们回来的时候,欢呼声如同浪潮般从远处席卷而来,婚礼正式开始了。
“不管了,立刻准备。”叹了口气,我做出了决定。
“是。”夏尔克点点头,挤出了人群。
最前列的是穿着华丽盔甲的百人马队,骑在高头大马上,整整齐齐的排了二十列,手中握着的是金光闪亮的骑枪,后面是举着五颜六色旌旗的仪杖队,蜿蜒出百多米后,接下来的就是撒着鲜花的使女队了。
我几乎看花了眼,如此大的排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计,艾尔法西尔的王室还真是喜欢铺张。
在走过近千个穿着礼服的护卫士兵后,深红的八骑御车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差不多到时候了,将手探进了披风里,我紧紧握住了弯刀。
混杂在喧闹的声响中,我突然听见了轻细的破空之音,远处的御车车伕震了一下身子,突然站了起来,捂着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支箭翎,只看见他晃动一下身躯,笔直的栽倒在马车下,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鲜血一下染红了大街,几乎同时,在一旁挡住人群的护卫兵抽出了刀剑,一起涌向了马车。
“快逃命呀!”眨眼间,大街就如同炸开了锅,慌乱的人群冲散了护卫队,到处是哀号之声。
我没有下命令呀,而且我的部署中还没神通到可以伪装护卫兵,难道还有其他义士来救驾?
很快,这个推论被我看见的事实否定掉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杀人,因为在攻击马车的数十人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涅寇斯!”哪里还能再犹豫,呼啸了一声,在甩出行动的花炮后,我抽刀迎了上去。
“保护公主!”从我的嘴巴里冒出了大义凛然的话,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一下成了忠心救主的英雄,挤在前面的人群自然的分出一条路来,越过这难得的空隙,我冲进了混乱的街中央。
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刺客,什么是卫兵,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在我面前捉对斯杀,不过对我来说,反正都是敌人,也不在乎杀错人了。
挥刀,挡在前面的一人捂着背部转了过来,满脸的惊诧被我第二刀给结束了,对面的那人还来不及说声谢谢,第三刀就劈在了他的头上。
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散落后,透过那淡淡的血雾,我看见了涅寇斯的战斧又劈倒了两人,在御车边护卫的士兵顿时只剩下十个人。
时间紧迫,我的动作立刻粗野了起来,合身撞开了一人后,一脚就踢在了对面敌人的下阴,那人惨叫了一声,捂着那里蹲倒在地上,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我飞跃到刺客堆里。
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弯刀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我的面前立时绽放出绚丽的血色花朵。
一刀解决了六个,也算是创出大记录了,还没等我得意,就看见一名刺客砍翻了最后一个护卫,踏上了马车,伸出战刀就欲捅进帘子里。
“咻!”带着尖细的响音,一支箭穿入了那刺客的胸膛,一缕鲜血射出后,刺客仰天倒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御马的屁股上。
八匹御马同时发出了嘶鸣,仰起了马蹄,狂奔起来,挡在前面的数人一下被撞飞,倒在了密集的人群中,激起了一片哀号。
哪里有空管别人,闪族人的灵敏身手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飞身跃上了马车,急冲的力量一下把我扯向了后面,立足不稳的我倒滚着翻进了车厢里。
摇了一下晕呼呼的脑袋,张开了眼睛,第一入目的就是一层白纱,厚厚的铺在我的脸上,清幽的香气窜进了鼻子,让我一阵离神。
一念及现在的处境,我立刻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胡乱扯着挡住我视线的白纱。
“兹!”撕开的裂音,还没等我适应马车里昏暗的环境,迎面就是一把森寒的短剑。
本能的反应,避开刺击后,伸手就扣住了后面的手,夺下了短剑。
触者甚软,是女人的手,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连忙甩开,但是对方的反应比我还要快,那只手飞快的调整了姿势,极其准确的打在了我的脸上。
“叭!”清脆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清楚对方是谁了,虽然穿着华丽的结婚礼服,但是配上那张气呼呼的脸,看上就有点滑稽了,不过从眼里透出的恶毒却是再熟悉不过。
“医师!”
“是你这个大蜥蜴!”
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还没等说出第二句话,马车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将我甩到了米娜维亚的身上。
“呜!”被我压在身下的米娜维亚发出了轻声的呻吟,我一阵慌乱,这个是大罪呀,是亵渎呀,我会被虐待致死的。
连忙支身而起,一只手不合时宜的按在了米娜维亚柔软的胸脯上。
一阵失力,我又倒了下去,这时的她正好转过头来。
“滋!”噩梦般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唇亲密的接触在一起,晕眩的感觉从那里直窜脑门。
“哗啦!”木板破裂的脆响,外面的阳光一下洒了进来,我连忙抬起头来,只看见涅寇斯张大了嘴巴,一脸失神的望着我们。
扫视了一下四周,马车撞破了一间民宅,已经冲到另一条街道上,除了涅寇斯,围在外面的还有数十个惊愕呆立的刺客。
“你这个家伙!就一起送你们去见上神,陪我的眼睛去!”涅寇斯最先反应过来,从独眼中射出恶毒,挥舞起他那巨大的战斧。
哪里还容得我解释,连忙抱起了恍惚的米娜维亚,滚落到马车下,原来的地方飞溅出无数的木屑,战端再起……
抱起米娜维亚轻巧的身体,在密集的刀剑呼啸声中躲避,长长的拖裙被绞成了碎片,飘荡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不过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保护公主!”
扯开了嗓子,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同时冲过了破碎的民宅,跳回了原来的街道。
“公主在这里!”听到声音的亲护兵潮水般涌了过来,持盾战士飞快的在我后面组成盾阵,数十名弓箭手搭箭对准了追击的刺客。
“停止抵抗,不然格杀勿论!”一名小队长大声吼着,我心中暗自叫了声槽糕,涅寇斯果然不听他们的威胁,挥舞着战斧直接冲了过来。
“放箭!”
乱箭飞舞,最前面的几名刺客扑倒在地上,激起一层烟土。
在他们倒下的尸体后方,涅寇斯双手交叉,护住要害,全身上下至少插了二十支箭,但是他绝对还没有死。
缓缓的站起,只看见涅寇斯的眼睛中蒙上深红的血色,狂战士化。
“杀!”高吼了一声,涅寇斯撞进了亲护队,盾牌碎裂的声音混杂在淒厉的惨叫声中,当面的十几人连全尸都没留下,后面的部队完全傻了眼,呆呆等着涅寇斯的战斧将他们召唤到地狱去。
哪里还敢多停留半分,一边发出求救的声音,一边窜向了人最多的地方。
“受死吧,闪族的小子!”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涅寇斯的怒火尽数投注到我身上,感受到他的锐利杀气,号称数万的艾尔法西尔护卫队居然没有一个再敢上去拦截。
抱着米娜维亚的我怎么能跑得嬴狂战士呢?轻轻哀叹了声,我准备放下医师,回身迎战。
“甘达尔的敌人!”萨姆拉特的声音就像是上神的福音,只看见他带着十几个甘达尔人直接穿插到我们和涅寇斯之间,张弓射击,这是甘达尔的劲弓,就算是涅寇斯狂化的身体也飞溅出鲜血来。
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哼鸣,狠狠注视了我一眼后,涅寇斯放弃了追击,转身撞进了旁近的房屋中,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后,溅起的尘土掩去了他的身影。
“不要走!”萨姆拉特大喊了一声,带着人直接冲进了尘土中。
“大人,快走!”夏尔克突然冒出,一把扯住我,将我们带进了另一间房子,里面还暗伏着带来的亲卫队,场面太过混乱,原来的准备根本就没机会发动。
“其他人呢?”没有发现迦兰他们的身影。
一脸灰土的夏尔克摇了摇头:“全部冲散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
“那好,先到预定的地方去等他们吧!”
“是。”
刚欲起身,外面就传来“着火了!”的惨叫声,望出窗口,只看见远方无数的黑烟冉冉升起,四人众终于行动了,那些纵火技巧一流的娃娃们将整个圣城推进了黑暗的地狱中……
“二月变乱”对艾尔法西尔的震动远远超出我的预料,由于互相践踏,当天光是死难人数就超过了一万,被纵火后,能够统计的毁坏房屋约八千间,四万人无家可归。
更让艾尔法西尔王室丢脸的是,婚姻的主角,亚鲁法西尔的米娜维亚公主失踪,为此自杀谢罪的守城官、亲卫兵及相关人等就有二百三十七人。
让艾尔法西尔当作精神象征的圣城,在这一天,从内部被破坏的一塌糊涂,重修的费用可以说是天文数字,而精神上的创伤,更加难以弥补了。
而另一方面。
“怎么出去?”这个问题打在我的心头,现在全城戒严,八大城门至少多了三倍的卫兵,光是穿过门洞就要经过四道盘查。
更可怕的是,城卫军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并随意逮捕外族的人。
我们现在居住的是一个退养阁老的家里,德科斯怎么买通他,我无从考究,至少在可靠性上还信得过,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由他打发了三波巡查的士兵。
现在就看夏尔克和这里暗置的间谍网的消息了。
闲来无事,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和那个阁老下下艾尔法西尔特有的黑白棋。
“将军的棋路甚是怪异,倒是让老夫颇觉得吃不消呀!”阁老摸着雪白的胡子,眯着眼叹道。
我暗骂了一声,吃不消?到现在还不是连赢了我十八盘,我就不信这第十九盘还是输,现在的盘面明显是我居上风,黑子虽只占有少少地盘,但一支奇兵直逼白子的中宫,如果一举攻下的话,当可定势。
“只可惜将军太喜欢用奇兵了,若是别人,或许会不加留意,不过老夫阅历甚丰,岂能上当。”阁老轻笑了一下,点了一子,弥补了空门,我的黑子一下陷入了合围之态,长叹了一声后,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左右突击,虽逞一时之勇态,但随着合围力量的加大,不得不弃子认输,第十九盘……
“阁老果然是黑白棋的高手呀!”
“哪里,比起将军的天生才智来,老夫差远了,昨日将军的奇兵还没到达老夫中宫,就被老夫看破,今日,当到边缘时,尚才领悟,若慢了一拍,局势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是战争的话,慢一拍就是失败,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带兵出身,连玩这个黑白棋也隐含战事呀!”
“只是偶尔念及,推演之下,感觉与战局颇像,就依着去思考了。”
“呵呵,不过老夫观将军棋路,剑走偏锋,占据一地后,就用奇兵突袭,虽然可以逞一时之能,但缺乏后继之力,若遇棋风严谨之人,十战九败,还望将军切记。”
我拍了拍脑袋,如醍醐灌顶,眼界顿时开阔起来,阁老所言甚是,长久以来,我以兰帝诺维亚一地为战,面对强敌,自然就想到奇兵突袭之法。一旦南下,对着贵族军那么鼎盛的战力,光用突袭,恐怕就和这棋一样,落个淒惨下场。
不能将视野局限一地,把整个战场看成一盘棋,我下子的地方可不只一块呀!
“阁老大人,我们再来一盘。”
“好呀,将军有此雅兴,老夫当然奉陪。”
窗外的树枝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沙沙的细音中,我们开始了第二十盘的较量……
“大人,有消息了。”一名卫兵疾步走进书斋,跪伏在地上大声道。
“哦,是吗?”我轻轻点下一颗棋子,然后起身:“是哪里的?”
“城中的密探刚刚探听到,第二王子在婚礼中受到袭击,现在伤重,正急需医生诊治。不过,听闻几个御医诊断,凶多吉少,不日可能归西,到时候难免会大摆丧礼,防御力量必定单薄,突围出去的话,希望颇大。夏尔克大人已经秘密联络城中的仆兵,一旦时机成熟,当立刻举兵,保护大人突围。”
“让夏尔克停止动作,还有,我需要一个最好的易容师。”
“啊,大人,这个是机会呀!”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握,先去办理我要求的事情。”
“是!”卫兵磕了一下头,退下。
“哎呀,输了……”身后的阁老长叹了一声,扔下了棋子:“四面围困,无处逃身呀……”
我转过身去,跪在了他的面前,向他磕了一个头:“阁老提点之大恩,法普他日必定回报。”
“啊,将军言重呀,老夫只是就棋论棋而已,如果有兴,大人可以和老夫再下一盘。”
“不了,这个棋盘太小了,从现在开始,我走天下的棋。”我笑了一下,对着阁老道。
阁老眨了一下眼,拍了拍大腿,长叹道:“德科斯果然没说错,老夫这棋走的是平生最好的一子。”
两人对笑了一下,我走出了书斋,深吸了一口外面那裹着春意的空气,让清凉的感觉直达我的心扉,现在就在这艾尔法西尔走下兰帝诺维亚外的第一颗棋子吧!我如是想,加快了脚步……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03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六章 棋子[/color]
“嘶!”我扯下了黄榜,在一旁的卫兵吃惊的打量我。
现在的我一身行医打扮,黑色的头发用特殊的染料熏成了灰白色,加上刻意化装,使得我比原来的年龄大上二十岁不只,当然黑色的瞳仁仍然透露着我是一个闪族人。
“你认识字吗?”卫兵充满疑惑的问道,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闪族人和其他野蛮人没什么两样,缺少教养,没有礼仪,不过正因为不瞭解,才添上神秘的色彩,或许我们也象征着奇特的力量吧!
“凡能医治萨姆丁王子伤病者,重赏金币千枚,这个我没有看错吧!”我笑了笑。
卫兵哼了一声,道:“最好再看看下面,若不是看你年迈,也由你去送死。”
我扫了一眼,将黄榜递给了那个卫兵:“下面与我无关,这个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伤病,带路吧!”
卫兵略显出震惊的神色,很快就在行止上恭敬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迳自在前面带路。
越过小桥,走过厚重的大殿门,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换过三波侍从后,我来到了一间房子的前面。
“拉出去斩了,这种庸医只会延误我王儿的病。”
只听见从里面传来高调的女声,在另一个声音的竭力辩解后,门豁然打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被两名侍从倒拖着带了出来,“饶命”的喊声久久回荡在长廊里。
这时候,我才看清里面的情景,巨大的床摆在中间,十几名侍从满脸恐慌的站在旁边,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贵妇人。
看了她一眼后,我不得不感叹现任的艾尔法西尔王有福气,如果是年轻个十岁,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尤物,即便是现在,仍然风韵犹存。
“这个又是谁?”贵妇人扫了我一眼,停留了半会后问道。
在我身后的侍从躬了一下身子:“安蒂丝王妃殿下,这是新应召的兰普医师。”
原来她就是那个波塔利奥的姐姐,传说中艾尔法西尔圣王的宠妃。
“怎么看上去像个闪族人?”抽出了丝巾遮住了口鼻,这个安蒂丝王妃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这个还真能称得上法拉尔家族的标志了。
“这个,安蒂丝王妃殿下,他是闪族人。”
侍从的脸上顿时露出死灰般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我甚至能看见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沉默了半刻,安蒂丝王妃突然向另一扇门走去:“我不想接触野蛮人,拉洁尔,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还不能医好王儿的病,这个人凌迟处死,带他来的侍从、卫兵斩首。”
“是,安蒂丝王妃殿下。”房中的一名侍卫官躬身答道。
咕咚一声,带我来的侍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侍卫官拉洁尔转过身来,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浑身上下透满了胭脂气,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从,挥了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把那侍从拖了出去。
“野蛮人,你最好用心点,到时候我怕你吃不消凌迟处死的痛苦。”
彷彿是从鼻子里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拉洁尔毫无敬意的做出了一个“你来吧!”的动作。
这个就是艾尔法西尔的王室作风呀,真是充满了腐败的气息,比起他们来,那个和我交手的波塔利奥骑士长还显得可爱点。
我摇了摇头,走到了那张大床的前面。床上的萨姆丁一脸苍白,不过从稜角上看是个美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能让一大批女性尖声欢叫。一头枯黄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配上发紫的嘴唇,和死人也就一线之隔了。
猛的扯开了床单,将下面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拉洁尔脸色大变,一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看着萨姆丁的伤势,从纱带上渗出的血水,可以清楚的看出从他的左肩开始一直斜劈到右腰,这种力量没几个人能具备,涅寇斯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干不掉公主,顺路把敌国王子做掉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手脚也太不干净了,没有横斩应该算是他的失误了。
不过这个伤口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到现在还保得住小命,前面的医生也算不上是庸医,死的还真是冤枉。
如果我是一个医生的话,我也差不多该走到凌迟台上受死,不过圣龙的血脉能把伤重的迦兰都从死亡里拉回来,对着这个王子,不会突然失效吧!
“你们都离开。”转过头,我对着那个拉洁尔道。
“混帐,我是王子殿下直属的侍从官,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离开,万一你对王子殿下不利的话……”后面的话被我的视线给压了回去。
瞪着他,我一字一句道:“如果不离开,医不好王子伤势的罪,我会拉你一起承担。”
“你,这个卑劣的野蛮人,威胁我!好好,我和王妃殿下说去,看你怎么拖我下水。”
拉洁尔一边言语,一边急速的闪出了房间,余下的侍从哪里还敢多待半刻,一个个走的飞快,偌大的居室就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的萨姆丁王子。
“好了,现在就尝试一下吧!万一不行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你的命不好了;如果行的话,还请你做我的棋子,也算是重获新生的代价了。”
望着萨姆丁,我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在手指上轻轻的划下了一道伤痕,血渗出,在手指边缘凝聚,滴落到萨姆丁的嘴里,在他紫色的嘴唇上抹上了一片红。
顺着萨姆丁的嘴巴,我可以感觉到血气飞快的掠过他的面孔,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生命的脉动开始浮现。
“老爷爷还真是给了好东西呀!”心中怀着对圣龙的感叹,一边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接下来就是使用米娜维亚特制的疗伤药物了……
“安蒂丝王妃殿下,你要知道那个野蛮人到底干了什么,他……”
说着话推开房门的拉洁尔突然凝固了表情,紧接着发出了尖叫。
“天啊,真是肮脏!王妃殿下,我不知道侍从们怎么都走开了,他们应该阻止这个野蛮人的!”
在他们出现时,我正好把乌黑如淤泥的药膏抹在萨姆丁的伤口上。
“来人呀,把这个巫医拖出去斩了!”直指着我,拉洁尔大声喊着。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安蒂丝王妃瞪了拉洁尔一眼,一边用丝巾掩住口鼻,一边挪近萨姆丁的床,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话,应该能看清楚王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平和的呼吸声表露出他渐好的状态。
退后了几步,安蒂丝点了点头:“很好,你玷污宫廷的罪名就免了,不过王子在明天没有睁开眼睛的话,我就让你死的很痛苦。”
言闭,转身离开,在她后面,拉洁尔发出了“王妃殿下,听我解释”的呼喊声。
宫廷的闹剧就这样在我眼前落幕,一边感叹着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腐朽,一边我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关键。
看着这个情形,明天早上,如果这个王子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的脑袋一定是不保了,虽然不相信宫里的饭桶侍从能够拦得住我,不过丢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就太可惜了。
“再试一次,加大剂量看看。”望着萨姆丁,我下了决心,干脆的伸出了手,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伤口,血喷涌而出,直接灌进王子的嘴巴里。
如果圣龙知道他的血脉被当成了特效药,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不过一千年以上的老古董的血液能包含如此大的生命气息,倒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米娜维亚医师知道的话,一定会欢呼雀跃。
居然会想到已经是公主身份的那个疯婆子,我暗自心惊,自从那次意外后,总感觉和她的关系有点怪异,还是早点把她弄到兰帝诺维亚吧!有德科斯的帮助,应该能解决我的苦恼。
“呜!”轻声的呻吟将我拉回了现实,萨姆丁王子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终于,这个快成为植物的王子回到了现实,我轻吁了口气,合衣坐到了一边,到王子苏醒过来,还有段时间,在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不测……
深夜,透过窗户,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点点斑斓,远处的更声幽幽的传进了我的耳朵,而混杂在更声中的是一个奇怪的沙沙细音,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心中泛起了一丝疑问,我微微张开了眼睑。
拉洁尔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怕惊动我,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望了一下病榻上的王子,又退了下去。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看看王子的状态,然后去禀报那个安蒂丝王妃吧!?看他的表情,太多诡异,恐怕是另有所图。
一念到此,我悄悄的打开了药箱,将隐藏在暗格中的短剑取了出来,隐身在黑暗之中。
“吱呀”一声,就在我藏好身不久,数个侍从打扮的人闪了进来。
“奇怪,那个医生呢?”
“不是说就坐在旁边的吗?”
“别管了,快点干活,人不在也好。”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很快达成了协议,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王子,手上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补品,如果再让他们任意而为的话,我就会很尴尬了,已经没必要隐藏自己,在干咳了一声后,我走出阴暗。
视线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在片刻错愕后,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了短刀,在月光照射下发出了森寒的杀气。
“自己来送死,怪不得别人。”其中之一发出了毫无建树的恶言,率先冲了上来。
闪身躲过他的冲击,在他掠过我的身边的瞬间,从怀里掏出的短剑轻轻捅进了他的背部,一支血箭喷出,人又跨了几步,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动,站在尸体前,冷冷注视着面前颤抖的几个人。
“一起上!”压低了嗓音,数把短刀同时刺了上来,对方明显没有经过战场的薰陶,配合之差不得不让我佩服,闪入空隙,我的短剑抹过一片血后,抵在了最后一人的喉咙上。
“咕咚”身体撞地的闷响,身后的几个人晃动了几下,失去了生命,从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我能看见什么叫恐惧。
“不要杀我!”嘶声惨叫划破了午夜的宁静,很快鼎沸的人声就传遍了整个深宫。
叹息了一声,抹开了那个人的喉咙,鲜血喷在我的身上,这个时候不能留活口,这些家伙的举止应该是宫里的侍卫,万一倒打一耙,大喊我是刺客,大脑简单的卫兵们一定不会多加犹豫,到时候死的人一定是我。
放开了那人渐渐冰冷的身体,我直对着冲进来的卫兵。
挺着明晃晃的长枪,第一波进来的卫兵就超过了一个小队,望着满屋的尸体和安静站立的我,一时失去了判断,不过尽职的他们还是抢先护在王子的病榻前,接着,源源不断的卫兵将整个居所包围起来,火把的亮光照红了半边天际。
拉洁尔是在卫兵们差不多挤满房间的时候进来,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我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在他欲张开嘴巴的前夕,我发出了声音。
“拉洁尔侍从官,这些家伙是谁?穿着的是宫里侍从的衣服,但是胆敢袭击王子殿下,若不是我还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早就丧命在此了。”
一边言语,一边弯身拿起了一把短刀,这种兵器应该是侍从禁带的,不论哪个王家都是这种规矩。
“这些人一定是假冒侍从的刺客,我会严查此事。”吞咽下原来的说辞,拉洁尔悻悻回答。
“那就劳烦阁下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把尸体全部给我拖走,不要再沾污了王子殿下的居室。”
转过头,不再面对我的视线,拉洁尔大声喝斥着在屋内的卫兵,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就在这个时候,打着王室徽号的灯笼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外面的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这种威仪,只有圣王才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艾尔法西尔的圣王,不同躺在床上的王子的纤细,这是一个有着威猛外表的男人。从他身上,我甚至能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影子,只是发黑的眼袋表露了这个曾经是勇士的男人,现在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比起他,更让我注意的是另一个人,穿着的也是王子的服饰,高大的身材,有着火焰般耀眼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气,他就是第三王子布拉西尔。
早就听说艾尔法西尔三位王子里,第一王子昏庸无能,第二王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明显高过其他,只有这第三王子出类拔萃,一直担当圣王城守卫官的职位,办事能力远在水准以上。
今天看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在他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得志的神采,第二王子的生母安蒂丝是圣王的宠妃,再加上那个第二王子在哄人开心的本事上也在水准以上,难怪朝野中充斥着二王子派,大有取代第一王子,成为下任圣王的趋势。
而庶出的第三王子明显被排除在权利之外,在这种宫廷斗争中,实在没有多少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
“为什么不跪下迎接!”当先的侍从官高声喝斥。
我楞了一下,才发现除了我,周遭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出风头,我顺势跪下。
圣王并没有看我一眼,迳自冲到了萨姆丁王子的病榻前,惟有第三王子颇有深意的注视了我一下。
“谁是医治王儿的医师?”圣王突然喊了出来。
“陛下,就是那个闪族人。”一旁的拉洁尔连忙上前汇报,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好好,下旨,给赏。”圣王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满脸微笑的来到我的面前,搀扶起我,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名医,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王儿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气。”
“多谢夸奖。”有点不知所措,事情似乎并没有循着我预定的目标发展,有太多的干扰出现。不过这样也好,多接触王室里的事情,可以更快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就是好好利用第二王子这颗棋子了。
“还有,这些是什么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圣王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
拉洁尔满头汗水,结巴道:“王,这……这些是冒……冒充的刺客。”
“怎么混进来的?布拉西尔!”对着另一个孩子,圣王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父王,此事我会追查。”扫了我一眼后,布拉西尔王子硬梆梆的回答了圣王的质问。
难怪到现在还不被人看好,如此耿直的人倒还是少见,不过在这种污垢的王室里,这种血液只会被当成异类处理掉吧!
“哟!三王子好大的火气,连你父王的话也敢顶撞了。”
安蒂丝摇摆着她那动人的身姿出现在这里,依然是掩面的姿态,不过这个一点也不妨碍从扇子下喷出的恶毒。
“王妃,这里血腥气很重,不太适合您来。”脸上堆满了厌恶,布拉西尔别过了头。
“比起我的爱儿,这点血腥气算的了什么?”
安蒂丝跨前一步,不过地上流淌的暗红色让她缩回了脚:“不过,第三王子却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哥哥呀,或者说你根本就想你的哥哥……”
“注意您的言行,王妃殿下,我不想在宫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布拉西尔打断了安蒂丝的话,转而向圣王躬身道:“父王,我先去追查凶手,容我告退。”也没等圣王下达旨意,他就顾自离去。
“圣王,您看布拉西尔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呀!”安蒂丝望着布拉西尔离去的背影,投下了怨恨。
“这个孩子……”圣王摇摇头,发出了感叹。
“萨姆丁王子殿下睁开眼睛了!”一名侍从突然在病榻前高声欢叫,将笼罩在房间里的阴寒一扫而空。
萨姆丁王子的苏醒应该是艾尔法西尔变乱后的第一个喜讯,而这时在圣城的清理工作还没结束,很多死难的市民甚至来不及安葬,但是在安蒂丝王妃的一力要求下,还是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
怎么说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在热闹的背后,已经是快要崩溃的国家吧!不过,萨姆丁王子的伤势倒是在这个情况下好的很快,已经可以起床做些简单的活动了。
而对于王子的救命恩人,基本上的处理是赏赐金币百枚,经过几次折扣后,拿到手的不足十枚,王室贵冑的性命原来就只值这个价钱,在亚鲁法西尔作战的士兵们不知道该作何想。
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干脆的塞给了一名侍从,我要求再见王子一面,理由是,我想确定一下王子的伤势,收到钱的侍从喜滋滋的去通报了内务总管,直接绕开了拉洁尔,我来到了王子养伤的房间。
“是你!”身上还残存着我的气息的王子很快把我认了出来:“是你医好我的吧!”
“不错。”我点点头,走到了他的面前,现在的萨姆丁脸色红润了很多,光从一般角度看,他已经没了生命的威胁。
“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吧!”皱了皱眉头,萨姆丁吐出了法拉尔家族固有的腔调,早就预感这个王子的品行不良,不过现在看来,比预料的还要差,有点庆幸没有把公主交给这种人,拿他做棋子,应该不会有愧疚的问题出现。
“我是来看王子的伤势的。”
“我的伤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是医生你的杰作吧!”
“是呀,肉体上的伤势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另一个伤势才刚刚开始要发作。”回应着王子的话,我坐到了他的旁边。
“另一个伤势?”萨姆丁露出了疑惑,茫然的看着我。
对这个空有秀丽外表的王子,我是不能指望他能如何敏锐的去发现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引导到我要他走的路上。
“对,另一个伤势。萨姆丁王子也很疑惑吧,圣城防守森严,怎么会在婚礼当天遇到刺客呢?”
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萨姆丁的瞳仁剧烈收缩了起来:“那个特拉维诺人……”
“无论如何这个也算是重大的失误,不过现在圣城里对追查此事兴趣好像不是很大。”
刻意描述了一个不存在的现象,回避了城里满是密探卫兵的现实。
“啊!这样呀,我会通知我母后的,她一定能处理这件事,把凶手给抓出来!”
没有一点自己的办事能力,在哀叹是否找错对象的同时,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王子殿下,自从你遇到袭击后,圣王对你的关心已经落到了朝臣的眼里,下一任的圣王可能就是你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表露出一点继承人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要倚赖你母亲的话,恐怕!”
“你是说三王子!”一提到这个,萨姆丁的精神立刻抖擞,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灼热起来:“对,布拉西尔一向不服气我和大哥,一天到晚想当艾尔法西尔的圣王、开创伟业,不能让他有机会。”
看着有点亢奋的王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是时候添上必要的材料了:“而且,在王室里也有很多人不想让王子你登上王位,幕后的黑手迟早还会找机会谋害你的。”
萨姆丁露出了惶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医生,我该怎么办?”
“先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才好想办法对付吧!”
“那么,怎么知道呢?”
“那个拉洁尔比较可疑。”脑海中闪过了拉洁尔窥视的神情:“从他身上应该能套点消息吧!”
“一切拜托医生你了。”露出可怜表情的萨姆丁,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为了王子殿下,我会尽力的,那么现在!”
“来人呀,把拉洁尔叫进来!”王子高亢的声音穿透了门户,在长廊里久久回荡……
拉洁尔缩着头,走进了房间,抬头望见我之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这个野蛮人怎么还在这里!”
“是我要医生留下的。”萨姆丁在面对着自己的下属时,露出了阴冷的表情。
“王子殿下,他可是……”
“少废话,医生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回答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唯唯诺诺的缩回了脑袋,拉洁尔将怨毒的视线投到我的身上。
我走到了拉洁尔的身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做出对王子不利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呀!”感受到拉洁尔肩膀的震动,受到突然质问的他,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破绽。
“我有说是哪些人吗?”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身体更加颤抖起来,萨姆丁王子的脸顿时变的阴沉起来。
“王……王子殿下,不要听这个野蛮人的挑拨呀,我可是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了呀!”拉洁尔扑倒在地上,哭泣着道。
“好了,不用装了,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
掏出了短刀,在拉洁尔面前晃了一下:“我和王子的耐心都有限,你不说的话,就当是你指使的,处罚了你之后,再找别人问话吧!反正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你一个。”
猛的抬起了头,拉洁尔咬了咬牙齿:“是第三王子,是他指使的!”
“果然是他!”萨姆丁跳了起来:“这个侍女生出来的杂种,终于忍不住了。”
“是吗?”不理会萨姆丁的激愤,我沉思了一会,布拉西尔王子是个连父亲都敢顶撞的人,而且还掌控着圣城卫军的兵权,如果他有想法的话,绝对不会用这种暗地里的勾当,那么说是另有他人了。
不给这个粉面小子一点教训,他是不会说实话了,一想到此,我用力扣住了拉洁尔的肩膀。
“啊!”痛苦的声音,拉洁尔吃不住我的力量,裂开了嘴巴。
“如果是第三王子,会只用那么几个小角色吗?找替罪羔羊,也找个好一点的。”
“是是,不是,啊!我说,我说,是王妃殿下!”
“什么,母亲!”萨姆丁冲上前几步,一把扯起了拉洁尔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王子不是王妃亲生的,当年王妃的侍女和陛下……后来,生下你之后,就把你真正的母亲给杀了,对外宣称你是安蒂丝王妃的亲子。本来,王妃殿下是想让王子殿下登上高位的,不过一个月前,她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她怀孕了,有了更好的继承人!”
一片空白,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了,王妃现在都超过三十岁了吧,居然还会再怀孕,而且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谋杀另一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
“难道父王也参与此事?”
“没有,这个是王妃的主意,秘密安排南方的刺客进入城内,怂恿圣王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一举把你和公主都杀了,以此为契机,把第三王子整倒,剩下的第一王子就不足为虑。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不过王子殿下受了重伤,一切还是照着计划进行,可是……”拉洁尔的眼睛向我飘了一眼。
“然后就安排侍从来暗杀,栽赃在我身上吧!”
“是,波塔利奥卿已经从北边派来了紫袍法师,到时候只要控制了你的精神,就可以指证是第三王子下的毒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呀,不过把家族的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法拉尔还真不愧是法拉尔。
“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是!是,王妃的面首,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等拉洁尔说完,萨姆丁从腰间抽出了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拉洁尔突兀出他的眼睛,垂下了头颅,血腥弥漫整个房间。
扔掉手上的剑,萨姆丁无力的坐在地上,发出了似泣的笑声。
“哈哈,原来我也是庶出,我也是个杂种!母亲,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着仰慕之心呀!”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无话可说,就算有圣龙的记忆,王室的污垢还是让我感到呕吐。或许作为制度本身已经不能承担发展的责任了吧!再这么下去,对于这个大陆可没什么好处。
自从接受了圣龙的记忆,很多时候,我不再从亚鲁法西尔去看问题,大陆的命运多多少少摆在了我的心头。
“既然这样,我就要把这个国家的王座拿到手,母亲,你看着吧,没有选择我,是你的错误!”
红着眼睛,萨姆丁站了起来,从他的口中喷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作为棋子也有自己的思考,这盘棋可不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发展……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05 PM
[color=Red]第四集 第七章 燃烧的圣城[/color]
“来人呀!”萨姆丁王子踢了踢拉洁尔的尸体,眼中闪过了一丝恶毒。
几名侍从撞了进来,房间里的血腥味让他们皱了一下眉头。
“拉洁尔大人!”很快他们看清楚了是谁的尸体,在一阵惊呼后,把视线投到了我的身上,纷纷按住了腰间配剑。
“把沙克尔、利姆海尔、亚斯罗汀他们给我叫进来。”
“殿下,那拉洁尔大人的……”
“扔到红玫瑰宫去。”
“……是……”侍从的脸上难掩诧异,红玫瑰宫,就是安蒂丝王妃的寝宫,把一具尸体扔到那里去,对王妃算是极大的污辱了,而这个污辱却是她儿子给的。
不过侍从们也应该知道,下位者是不该多管上面的事情,在点头答应后,便拖着拉洁尔的尸体,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萨姆丁望着红玫瑰宫的方向,在沉默了片刻后,转头面向我:“医师,你的才华不应该仅仅当一个医生,当我的幕僚吧!一旦我得到了艾尔法西尔,我就让你拥有大量的土地,享尽荣华。”
我盯着这个第二王子半刻,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经过这件事情的打击,这个王子内在的野心好像被激发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的建议很动人,不过恕我不能听从。”
“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若是动起手来,死的人可不一定是我,萨姆丁王子,你认为值得和我决斗吗?”我笑着从怀里掏出了短剑。
萨姆丁退后了一步,靠到门边,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你就是那个第四龙将!”萨姆丁一阵气短,想不到我的名字远播到王宫深院,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哦!我知道了,你那些说辞是在挑拨,你是想让我们艾尔法西尔自相残杀,然后你就可以南下,夺取亚鲁法西尔是不是!?”
萨姆丁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在动过无数脑筋后说出这个无限接近答案的质问。
“差不多吧!”我沉思了一会,做出了回答。
“我马上去告诉父王,把你治罪,凌迟处死!”一步步挪向了房门,萨姆丁嘶声道。
我没有追赶的意思,反而收回了短剑:“随便你!不过王子殿下要清楚,事实不是我编出来的,死掉的拉洁尔已经把一切挑明了。如果王子认为杀了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就不用找其他人了,我不会还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萨姆丁喘了口气。
“如果王子能登上艾尔法西尔的大位,就把战争结束掉吧!这也算是为了艾尔法西尔的和平。”
“我们不参战,你认为凭你的部队就能抵抗叛乱军和布莱克诺尔军吗?”
“我想这个不是王子要操心的地方,反正我们会和他们作战,假如我们失败了,艾尔法西尔大可在那个时候介入,收拾疲劳的敌人,总比收拾士气正足的敌人来得轻松吧!”
萨姆丁的眼睛一阵转动,似乎在计算着得失,好一会,他注视到我的身上:“好,只要我能登上高位,我就把所有的艾尔法西尔军撤回来,在你没死之前,我军将不再进入亚鲁法西尔的地盘。”
这个萨姆丁也是个狡猾的人呀,可不能小看他了,我点头同意。
“还有,你不是龙将吗,帮我杀一个人,不然,我很难得到艾尔法西尔的王权!”
“是第三王子吧!”
“不错,就是他,再说,一旦布拉西尔掌了权,一定会率领更大的部队南下。他的抱负,我再清楚不过了,对你来说,他也是迟早要解决的人。”
从萨姆丁的眼里透满阴毒看来,他不只是野心被激发出来,恐怕人格也开始扭曲,我还真是抬出了一个怪物。
“好吧!不过我需要特别通行证,我可不想在刺杀完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不能相信这个家伙,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利益上是最安全的。
瞪了我片刻,萨姆丁掏出一块玉:“这是王家的御令,事成之后,你可以用它通过关卡。”
接过了玉,上面雕刻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家徽章,收好后,我向萨姆丁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应该是盟友了吧!”
“不错,我们是盟友了。”
两只虚情假意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六日,和艾尔法西尔第二王子的黑暗协议就这样在一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达成……
“马上护送米娜维亚出圣城。”离开王宫的我,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们下榻的阁老家中。
“怎么出去?”夏尔克疑问道。
“拿着这个。”把特别通行令递给了他。夏尔克在翻看了以后,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不是……大人,你怎么得到的?”
“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快收拾一下,马上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
“还有,阁老,你也带着家人到外面去避避,今天晚上城里不安全。”
“那么你呢?”阁老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我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大人,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夏尔克大吃一惊。
“不用追问,快走,这是命令!”我摆出了难得一见的威严,冲着夏尔克厉声道。
夏尔克怔了半响,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多保重!”然后,起身疾步走出了大厅,一阵阵号令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在大厅中,还站立着几个人。
“迦兰,你……”
“主人,就算是命令,迦兰也不会走的,不能和主人同生共死的迦兰,就不是迦兰。”迦兰抬起了头,柔声打断了我的话,从她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无所畏惧的神色。
“不错,我们特拉维诺人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逃跑的懦夫。法普,你不要劝阻我,反正我会和你在一起。”雷帝斯拍了拍胸膛,大声喊着。
“我,不走。”速向我点了点头。
“不用看我,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是特拉维诺人,我要为了女人的尊严战斗。”法尔切妮笑了笑,干脆的回答。
“好,那就让我们把命运联系在一起吧!”我伸出了手,在上面覆盖着其他人的手……
夜晚的艾尔法西尔大街分外的宁静,经过了那么多的变乱,一般的百姓哪里还敢出来。
在阁老家的门外,孤零零的马车显得耀眼起来。我站在台阶上,为公主他们做最后的送行,初春的寒风卷起我们的衣角,颇有点萧瑟的味道。
“多保重。”一一握过我们的手,阁老第一个登上了马车,后面是他的家眷,米娜维亚在马车前呆立了一会,突然回身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表情。
“喂,大蜥蜴,你冒犯我的罪还没有处理,在那之前,你可不准死!”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米娜维亚就飞也似的窜上了马车。
这个疯女人,为什么每次都有不同的花样呀!迎着周遭人奇怪的视线,我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大人!”夏尔克骑在马上,将右手重重敲击在左胸上,这是艾尔法西尔最崇高的敬礼,保持着这个姿势,夏尔克点了一下头,做出了我会将公主安全送出城的郑重承诺。
“我们走!”随着一声高呼,马车辘辘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远远的飘散开来。
望着马车最后的身影,我吐了口气,接着就轮到我们行动了。环视过还跟随着我的同伴们,我发出了命令:“目标,艾尔法西尔第三王子。”
“是!”
第三王子的督卫府靠近王宫,是一栋独立的大宅院,让我们庆幸的是,布拉西尔是个不太喜欢排场的人,保护他的卫兵不足百人。不过那些都是精选的战士,稍不留神,可能就折在他们手上,更何况,王都近卫军的一个营就在附近,一有拖延,我们就要面对数千人马。
透过月光,我观察了一下督卫府,墙很高,而且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根本无处可上,唯一的入口处有两名卫兵,只有无声息的干掉他们,才能潜入。
如果是别人的话,未必有办法,不过换了是我们……
裹着风衣,迦兰慢吞吞的向卫兵们走过去,因为是女人,卫兵们的神经并没有太受刺激,仅仅是挺起了长枪冷冷的注视着她,就在这个时候,速冲出了黑暗,飞快的拉动了弓弦。
“咻!”
轻细的破空声,卫兵中的一人被贯穿了头颅,血从两侧喷射出来;另一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喉咙就插上了一把匕首,眨眼间,外面的卫兵被清理干净。踏过他们的尸体,我们迅速掠了进去。
一片昏暗,远处晃动着几盏灯笼的亮光,巡逻的卫兵似乎刚刚离开了这里。
暗叫了声好险,我扫视了四周,很快确定了目标的所在。在府里,有一处地方的灯火特别通明。
“法尔切妮守住门口,其他人跟我来。”轻声下达了指示,我晃身没进黑暗中。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我们就潜到了最靠近那里的地方,不过在屋前晃动的身影让我们止住了脚步,大约有三十名卫兵布防,如果硬闯的话,没有多少机会。
“放火。”从我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个主意,迦兰点了一下头,立刻隐身退下,不一会,一缕红光窜上了半空。
“是厨房着火!”一半的士兵被吸引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布拉西尔踏出了房间。
速张弓,瞄准了布拉西尔的脑袋,就在他欲拉弦射箭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活捉布拉西尔。”
轻轻偏移了一点角度,箭射出。
一名卫兵浑身一震,捂住胸口扑倒在地上,血慢慢从他的身下渗了开来,没等其他人搞清楚,另一名卫兵仰天倒下,眉心处,一支绿色的箭翎还在微微颤动着。
“有刺客!”嘶声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个时候,我抽出了弯刀,率先冲出。
“保护殿下。”抽出了兵器,数个卫兵挡在了布拉西尔的身前,其它人嗥叫着冲了上来,意图阻拦我的冲击。躲过当先刺来的一杆长枪,我合身一滚,直接冲进了卫兵堆里,没等起身,握着刀就向四周一挥。
一片哀叫,砍中腿的卫兵跌倒在我身边,密集的人群中一下露出了一块空地,当其他卫兵踏着自己同伴的身体,把兵器向我招呼而来的时候,雷帝斯的嚎叫响彻起来。
“挡我者死!”挥动的战斧一下抹杀了数名卫兵的生命,血就像涌泉一样喷洒出来,溅落在地上的沙沙响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敲起。在狂战士面前,生命像纸一样脆薄。
片刻寂静后,卫兵们发了一声喊,一起向雷帝斯涌了过去,站在中间的我反而被忽视了,没有理会这些,我直接冲到了布拉西尔的面前。
“呀!”护住布拉西尔的几名卫兵中冲出了两人,晃动着长枪向我刺了过来。还没冲到我面前,其中一个被速的箭射翻在地,另一人的错愕给了我机会,弯刀拦腰劈过。
“呜!”发出一声闷哼,那名卫兵丢下了长枪,按住肚子后跪倒在地上,顺着手指缝隙,血不断涌出。没有理会他,我往前几步,将弯刀指向了布拉西尔。
“你们退开!”布拉西尔不愧是一名骑士,在斥退手下后,他抽出长剑,做出了应战的姿势。如果换个地方,我们可能会做朋友吧!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我踏上前一步,和第三王子开始决斗。
布拉西尔使用的是双手阔剑,光从力度上讲,我的弯刀是落在下风,但在决斗中,力量并不代表一切。只是,如果在力量上相差一截,而在灵敏上又拉不开距离,这个决斗就有点……
现在的我就面临这个问题,想不到那么重的剑在这个第三王子的手里,和挥舞一根木头没什么区别。
有点狼狈的躲开了布拉西尔卷过来的劲风,回刀护住要害,我倒退了几步,缓和了一下起伏的胸膛,才发现第三王子并没有追击,只是摆了个剑礼的姿势,默视着我,同时从嘴里冒出了刺耳的话语:“不错,能避过我的第一击。”
这个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忍下了一口气,我低喝了一声,又冲了上去。
布拉西尔的剑划出了一个圆圈,在慢悠悠的状态下凝固成一个攻击姿态,剑尖直对着我冲来的方向,心境一动,我使了个劲,向旁边闪了半步。
就在这时,“喝!”布拉西尔猛叫了一声,挥剑,劲气割开了空气,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印痕。
没有顾虑到左手的隐痛,趁着布拉西尔还没回剑再攻的空档,我冲了上去,出刀,“叮”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这样的攻击,他居然也能接下,暗自感叹了一下,我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酸痛。瞬间回剑的力量也如此之大,这次我真是失策了,贵族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想要拿下这个家伙,看样子还要费点非常手段。
布拉西尔似乎还没察觉我心中转过的龌龊,脸上露出的是一种欣赏的神色,在点了点头后道:“很不错,你够资格当一个骑士了,何必去当那种下贱的暗杀者呢?”
“抱歉了,我也不想当,不过别人逼着我,我也没办法。”接了一句,我挥刀再上。
“谁!”
“你说呢?”
“难道是二哥……”
“这个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一边答话,一边拚力抢攻,而布拉西尔却皱着眉头,显然在疑惑我的话;精神上的恍惚很快在战斗中表现出来,在武力上明显高出我许多的第三王子不断后退。
“啊!”四周的卫兵发出了一阵惊叹,纷纷做出上前增援的姿势,速的箭裹着地狱来的气息飞速划入,惨叫声终止了他们的想法。
“当!”巨大的响音,擦过布拉西尔的阔剑,在溅出无数火星后,我的弯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脸色一下灰败起来。
“想不到,你居然胜了……”
“抱歉了,这个不完全是战斗的缘故。”还是比较佩服眼前的第三王子,在他的身上,还闪耀着骑士精神的光芒,但是在立场上,我没有选择:“停止战斗,我已经捉住了第三王子!”
激烈的打斗声停止下来,晃动着兵器,卫兵们退到了一边,而雷帝斯他们趁着这个空档,冲到了我的身旁。
“我们走。”
押着布拉西尔,我们快速撤出宅院,身后,是发出愤怒喊声的卫兵们。
艾尔法西尔的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吵闹的声音早把附近护卫营的士兵吸引了过来,门外全是直指着我们的兵器,在月光下如镜子般射出耀眼的亮光。
“放开王子,不然就地格杀!”
“让路!信不信宰了你们的王子。”
两边互相威胁着,在门口僵持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从王宫方向冉冉的升起了一道火红的烟柱,萨姆丁终于动手了……
“王宫着火了!”卫兵们发出了吵闹的声音,面对着异变一下失了主意,一大半人无措的望向了王宫的方向,另一些人还傻傻的堵住我们的去路。
太优秀的长官往往造成下属的无能,对第三王子的依赖在这个时候成了致命的伤害。
“还不快去援救父王!”没有在意我抵在喉咙上的弯刀,布拉西尔发出了愤怒的喊声。
在惊愕了片刻后,部分卫兵飞快的跑向了王宫的方向。
“退开!”
另一部分在这个命令下,让出了路。
扯了一下第三王子,我们飞快的向南城门处跑了过去,只要冲过那里,就可以和夏尔克他们会合,逃离这个国家了。但是,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顺利,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杀出了一支部队,他们的徽号是警备队的,而这支部队的直属上司是利姆海尔,萨姆丁王子的心腹之一……
“第三王子弑母杀父,意图谋反,协同者同罪!”
这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惊乱,尾追的卫兵们失神呆立,没等他们清醒过来,无数箭矢划破了夜色。一片哀号,剩下的士兵纷纷支起了盾牌,躲到了街角上。
这个萨姆丁,远远出乎我的想像,弑母杀父的应该是他吧!那么狠心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出,那么把我们给灭口也算是顺带的事情了。没道理被棋子给耍了呀,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冲出去。
“喂!”喊了一声布拉西尔,顺便扔还了他的长剑,向他点了点头。
布拉西尔冲着我笑了笑,然后举起了剑;“叛乱的是第二王子萨姆丁,信任我的就跟随我,这笔债我会向那个逆子讨回来的!”
“哦!”发了声嗥叫,卫兵们纷纷冲出了阴暗处:“跟随在殿下身边呀!”
这个喊声是我在那天晚上,印象最深刻的声音。
“我们也冲出去!”混杂在人流中,我也举起了弯刀。
“好呀,让他们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喊叫着,率先冲到前面,在他的面前,无数鲜血开始飞溅起来……
王城警备队、内府侍卫队、仆从兵,这些归属萨姆丁的兵力大约一万;相对的,隶属布拉西尔的却有四万之众。但是,在中枢机构被乱兵孤立起来,不能得到照应的各个护卫营纷纷投降,聚集在我们身边的卫兵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悬殊完全可以从双方的喊声大小分析出来。在我们周围,已经到处是“捉拿叛逆第三王子”的声音。
这个结果,有一部分还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挟持了布拉西尔,在事发的瞬间,他就可能做出反应。到了现在,追杀我们的部队里也包含了护卫队的士兵,就算凭藉第三王子的威严,也难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挥剑,冲到布拉西尔面前的士兵裂成了两半,喷洒出来的鲜血将青石板涂上了一层红色。后面的士兵完全不顾及这些惨状,踏过尸体,继续冲了上来,又是一剑,连带着兵器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抓住布拉西尔者,赏黄金万枚,官升三品!”
“杀布拉西尔同党者,赏黄金十枚!”
金钱的刺激飞快转化为动力,红着眼睛的士兵们,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波波的冲击。
整条大街变成了一片血海,尸体密密覆盖在石板路上,两边的排水沟里一片暗红。挥刀,砍翻了怪叫着冲上的一名敌兵,在他倒下的尸体后,只看见远处升起了无数的火柱,女子的哭泣声和濒死的哀叫飘荡了过来。
为了刺激手下,萨姆丁允许了肆意的抢劫。为了抬起这个棋子,我将整个艾尔法西尔推进了地狱。
愧疚侵蚀着我的心灵,为了达到目的,我已经不择手段,在兵家中属于上层的布置,在情理上是否同样上层呢?在刻意追求天平的倾向时,我抹杀了同样作为人的艾尔法西尔人的幸福。
“主人,快走!”扯了扯我,迦兰挥舞着短剑,在她幻化出来的身影中,无数的敌人倒了下去。似乎没有了意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了迦兰的身后,在我身边,法尔切妮和速替我挡住了来自两面的压迫。
一片箭雨。
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齐刷刷的倒成一片,在四周的房顶上,出现了甘达尔人的身影。
“喂,在这里丢掉了性命不值得!”萨姆拉特高喊了一声,又射出一箭,冲到迦兰面前的一名敌人斜掠了出去,扑在地上咽下了气,在他脖子上赫然是一枚箭矢。
另一边,举着仆兵的旗号,大批的人马冲杀了过来。
“大人!”夏尔克浑身浴血,在砍翻了一名敌人后,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夏尔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我已经完成了大人的嘱托,将公主殿下送到安全的地方,并由四人众保护着,现在是我尽保护大人职责的时候。”
“你真是笨蛋呀!”眼角处有点湿漉漉的感觉,我骂了声,环视四周,从街角冲出一波波的乱兵,现在没时间在这里喝斥了,我挥了一下弯刀:“走!”
数百名仆兵加上残存的卫兵,我们汇聚成庞大的战斗集团,我似乎也找回了战场上的感觉,运用仅有的旗号,指挥着他们突围。
“大盾队先行,弓箭队尾随,其他部队紧靠街角!”
以大盾队开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迅速树起盾牌,稀稀拉拉的箭矢仅仅在盾牌上激起点点火星,在敌人重新搭箭的瞬间,弓箭队回射,缺少防护的敌兵在发出淒厉惨叫后,立时败退。
一路踏着敌人留下的尸体,我们快速向前推进,片刻后,便来到了南边的城门外。
这里已经被仆兵强攻下来,遭到内外夹击的守军早被歼灭,在城楼的台阶上到处是尸体,就连半掩的城门上也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来不及感叹,我带着人马穿过了城门,在后面,仆兵用身体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但是从城门卷出的浓郁血腥味提醒着我战斗还没有结束,双方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并不断扩散开来。
“你走吧……”对着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突然道。
瞪了我半响,布拉西尔笑了笑:“好,我会记得你这个恩情,不过在那之前,还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法普。”
又是一怔,布拉西尔的眼睛露出恍然的神色:“知道了,我布拉西尔在此发誓,我会还你这个人情。还有,你让艾尔法西尔笼上血色的‘恩情’,在那之后,我也会一并还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处理家里的事情。”
挥了挥手,率领着卫兵队没进了夜色。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从现在开始,艾尔法西尔分裂成两个,罪魁祸首的我实在提不起半点兴奋。
“夏尔克,安排轻骑兵,立刻通知米娜维亚他们,让他们到南边的乱石岗等我们。”
“是!”
“其他人跟我来!”
在我们身后,乱兵们已经冲开了仆兵的防线,杀了出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七日,第二王子萨姆丁登上王国权利的最高位,在他的王座下流淌着圣王、安蒂丝王妃、第一王子以及数万艾尔法西尔人的血液。同日,第三王子布拉西尔被扣上了叛逆的罪名遭到通缉。而第三王子在逃亡的路上发出了“萨姆丁是真正凶手”的抗辩,并积极汇聚势力准备“讨逆战”。王国的分裂已经摆在面前,史称这个涂满血腥的夜晚为“艾尔法西尔燃烧之夜”。
而一手导演这齣舞台剧的我,带着数百名手下,在近万敌人的追击下,踏上了仓皇的逃命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07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一章 逃亡[/color]
王历1354年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呀,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在我身后是喘着大气的士兵们,被近万人追赶的滋味可不好受,稍微停顿,就可能被敌人合围。到那时,几百人的部队恐怕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雷帝斯扯了下衣领,发出了震雷般的声音:“我们特拉维诺人就没这么狼狈过,不如痛痛快快的回去打一场!”
在他身边的法尔切妮白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脑袋后道:“赶路,不要在这里咋呼。”
雷帝斯缩了下脖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咆哮起来,在流浪兵团里,也唯有法尔切妮能压住这头蛮牛。
我摇了一下头,张目远眺,在天际的尽头是迷途森林的绿色,而在绿色前面就是白呼呼的乱石岗了,这里原来是一座城堡,不知怎么的,只剩下这些碎石和瓦砾,看上去颇有点凄凉。米娜维亚他们的马车就停在瓦砾堆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头伏在地上的黑色绵羊。
踩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我来到了马车前,守卫车子的扈从连忙跪在了地上,以示迎接,而一直坐在马车里的米娜维亚却放下了帘子。
“大人,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南下,一旦进入迷途森林,就好多了。”夏尔克望了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我抬头看了下天空,昏沉沉的,就像压在头顶一般,窜动着不安的气息,“不错,不能停留,立刻起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马蹄的脆响,一团橙色飞快卷过我们的视野,是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
“护着马车。”暗自感叹艾尔法西尔追踪本领的高超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
速点了下头,站到了副座的位子上,一边的车驾提了下缰绳,驱动着马车往南,周围的仆兵们树起了大盾,结结实实的将车子护了起来。
敌人的轻骑兵并不多,大约有一百人,打着城防军的旗号,在我们外围转了个圈后,立时有数骑拨马离开。是敌人的通讯兵,一个念头飞快划过我的脑海,我不禁失声喊了出来:“速!”
“咻——”几乎同时,破空之声响起。
一名通讯兵的背后绽开了血花,摇晃了一阵倒下马去,尸体震了两下就静伏在地上,不远处,另一人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扑在马背上,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后心,随着颠簸的战马上下晃动。
即便是速的神技也拦不住所有的通讯兵,剩下的人死命拍打着战马,飞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外。
“速战速决!”扔下了这么句话后,我第一个窜出了盾阵,紧接着,雷帝斯高举着战斧,兴奋的跟了上来。
惊愕的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嗥叫了一声,拍着马迎了上来,马蹄溅起的灰尘弥漫在整个战场。
伸手,显露出圣龙的气息,一片惊鸣,人力而起的战马把骑兵们掀落地面。狼狈爬起的敌人迎面就是我的弯刀,一蓬鲜血喷向天空,又如细雨般飘落下来,将战场蒙上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杀——”雷帝斯大喊了一声,战斧横掠而过,当面的几人拦腰而断,还没等其他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法尔切妮的长枪就如闪电般刺了过来。
“啊——”周围的敌人发出了一声惊叹,眨眼间,一个小队变成了幽魂,尚还坐在马上的人连忙拨转了马头,一声不吭的飞速撤离,在卷起的尘土中,是无助战栗的十几人。
数支飞箭终结了他们的恐惧,甘达尔对于敌人毫不留情。
短暂的接触落下帷幕,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无主低鸣的战马,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显出了一股凄凉。我没有言语,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挥了一下手,仆兵们立刻牵过了无主的战马,让受伤的士兵和诸如米拉奇这样的非战斗人士坐上后,加快了南撤的速度,谁都知道,后面的就不是这么小规模的敌人了,骑兵的洪流可以让圣龙的气息都来不及弥散开。
艾尔法西尔给我留下的印象总是那么深刻,从丹鲁开始到现在,记忆中还真提不起对它的丝毫好感。从乱石岗到迷途森林短短的三里多地,先后就经历了四次遭遇战,隶属不同番号的士兵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咬着我们不放。为了掩护马车,战死五十四名仆兵,我们就是踏着满地的尸骸,琅琅跄跄的挪到了迷途森林边上,而这个时候,远处已经是漫天的尘土,艾尔法西尔人的大部队也到了……
※※※
“敌军一千……”断后的斥候赶到了本阵,在喘息中吐出了这个消息。
我望着在天际晃动的橙色,叹了口气,现在撤退,很快就会被敌人赶上吧,到时候,就把米娜维亚和阁老这些非战斗人员扯进危险的境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在扫视了下四周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法尔切妮,你掩护米娜维亚他们先行撤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路上留下标识;夏尔克,组织防御线,尽量依靠地势;速,阻击敌人指挥官就拜托你了。”
“是。”一众军官齐齐点了下头。
三百对一千,开春的第一仗还真不好打。
仆兵们很快展现了他们的高效率,砍断树枝,削成刺马后树在地上,自备的短铲掘出了数百个陷马坑,在树与树之间则布上了落马绳。这一切完成在瞬间,当艾尔法西尔的骑兵还在慢吞吞的压上来时,在他们面前已经行成了宽数百米的死亡陷阱。
艾尔法西尔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重视这些人呀,在他夸耀的七色彩虹下,没有了灰色仆兵做底色,一切就没有了光彩,看到这一切,我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想办法把艾尔法西尔的仆兵全数招募到麾下,光复亚鲁法西尔也就如伸手可得的果实一样。
“架盾!”夏尔克喊了一声,在陷阱的最后,数百块大盾组成了一道围墙。
稍微整顿了下阵型,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刺耳的怪叫,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在一条冲击线上发动了进攻,橙色在视野中不断蔓延,很快就冲到了森林前。最先设置的刺马根本不能阻挡敌人,轻装的骑兵就如同在表演般,在划过优美弧线后,越过了刺马。还没等他们露出得意的表情,落地的战马就踩在了陷马坑里,一个失足,将马背上的骑士甩出来,一刹那,入耳的都是哀鸣。
速和甘达尔人搭上了箭,在昏暗林子里划出了一道道亮线,没入爬起敌人的胸膛里。中箭的敌人挣扎的迈前了几步,扑倒在地,尸体很快成了后面骑兵的铺路,践踏进森林的淤泥中。
不清楚贵族们是怎么教导士兵的,不过从表面上看,确实培养了一大批勇敢的战士,在损失了大约两百名士兵后,艾尔法西尔人终于踏平了所有的陷阱,失去冲击力的战马撞击在大盾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喝呀!”唯一在战场上能发出兴奋喊声的人第一个冲出仆兵队的盾阵,挥舞的战斧就像死神的镰刀,锋芒直击下,半个小队的敌兵化成了飘散的血色碎片,后继部队在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后手足并用的逃窜开,甚至连战马也丢弃在一边。
“弓箭手,快上弓箭手!”敌人中发出了如此的嘶叫,几个看上去像是指挥官的人拼命挥舞着手臂。
速踏上了一步,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了箭,稳稳搭在弓弦上,绿色的瞳人中闪过一丝锐利,松手。箭发出破空刺响后中断了一个声音,一名敌人晃动下了身躯,载倒下马,在他附近的敌人顿时发出了杂乱的喊叫。
“克斯汀队长!”
“啊——”
“梅鲁修斯队长……”
速的箭目标直指着对方的下层指挥官,每一次弦动在带出一片惊呼后,迅速紊乱了敌人的部署,失去指挥的士兵,互相间顿时缺少了必要的照应,大量的鲜血在他们中间流淌。
“后退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人多,拼了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面露怯懦的敌人一下涌上了无尽的勇气,在发了一声喊后,剩下的敌兵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对方投掷的掷矛。
“呜——”一名仆兵在发出一声闷哼后,倒出战列,在他身上插了一柄轻骑兵的短掷矛,血从他的衣甲上流淌过,眼睛中燃烧过最后一丝光芒后突然熄灭生命的灯火,在我面前又多了一具渐冷的尸体。
一名敌兵乘隙越过,骑在战马上向下挥舞起刀子,临近的数人来不及举盾格挡,在飞溅出无数血花后,纷纷扑倒在地上。
抽刀,我快步迎了上去,在靠近敌人的地方跃起身,刀掠过了那个因杀戮而扭曲面孔敌人的喉咙,感受到手上的轻轻震动后,落地,然后就势一滚,扑进了前方混战的地方,再次挥刀劈入了一名敌兵的肚子里。
推倒了身前的尸体,身后才传来落地的闷响,就算在这瞬间斩杀了两人,对于这个战局毫无帮助,仆兵队的盾阵已告突破,到处是敌人骑兵的呼喊,在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下,战术手段有点苍白无力。
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全线崩溃,一靠着仆兵死命抵挡,另一个就是几个亮丽的中心。
雷帝斯浑身浴血,在他面前,战马和人的尸体已经分辨不出,也惟有他到现在还能追着敌人跑,在狂战士的锐利攻击下,几乎所有人选择了逃跑一路;速在十几名仆兵的守护下飞快的拉动着弓弦,在这个小小的圆阵外躺了一片尸体,不甘心的敌人还在发动一波波的冲击……
“主人!”砍翻了冲到我身边的一个敌人后,迦兰喊了一声。
我的视线顿时转到了她的身上,她那银色的长发略显散乱,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产生了迦兰很漂亮的感觉。
“主人小心!”一声喊叫,迦兰的剑脱离了她的手,飞旋着掠过我的脸旁,在扯过一股劲风后带出了身后的一声惨叫。
在这个时候,夏尔克也冲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左手无力的悬挂在那里,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大人,已经守不住了,请你立刻撤退吧,这里由我来殿后。”
“要死死一块,固守这里的决定是我下的,如果在这个时候逃跑,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战士!”
“大人,请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如果在这里死去,仆役民的未来由谁来挽救?大人,请你撤退!”毫不顾忌周围纷乱的战场,夏尔克跪倒在地上,眼睛中蒙上一层血丝。
“如果连你们都不能挽救,还提什么仆役民!夏尔克,现在还不能放弃。”高喊了一声,挥了下弯刀,我扫视了下周围,橙色已经是战场上主色彩,在他们的包围下,仆兵的灰色越来越少。
“互相依靠,不要分散,砍对方的马脚!”
听闻号令的士兵纷纷汇聚到一起,用盾牌组成了一个个小的圆阵,在格挡四面呼啸而来的刀剑后,从盾牌的空隙里伸出一把把兵器,飞快砍过了马腿。还没等敌人的兵器招呼过来,士兵们已经缩了回去,几个来回,到处就听闻战马的哀鸣。跌下马的敌兵还没从眩晕中清醒过来,雷帝斯的战斧就呼啸而过,一片鲜血。
“杀了那个头目!”敌人也很快重视到我的存在,从四面嚎叫着冲上来数十人,高举的兵刃上发出了森寒的亮光。迦兰迅速拔出了短剑挡在我的身前,在停顿了片刻后,身型幻成了一道白光滚进了对方的阵营中,凄厉的叫声顿时远远波散开来。
“不能都让同伴们在流血。”暗自念了一句,我挥刀迎了上去……
混乱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森林里躺满了尸体,血腥味掩去原来的清新气息,沉重呼吸声和刀剑相交的清脆响音充斥在我的耳朵里。
“啊——”一名敌兵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我面前,眼前豁然开朗,也不知道挥舞手中弯刀多少次,在感受手臂酸痛的同时,我居然杀到了林子外面。
转过身子,数个艾尔法西尔士兵忙不迭停住冲前的步子,握着兵器,带着恐惧的眼神直望着我。
我甩掉了弯刀上的血珠,双手齐握刀柄,将刀尖对着敌人后,一只脚略略跨出,眼睛直视着他们。“呀——”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名敌人发出声壮胆的喊叫后,率先冲上来。
后脚发力,前脚又向前踏了一步,刀横着挥出,斩过那人的腰。临空转了一下手腕,挥刀而下,直劈向地面,弯刀划出一道白亮的弧线,直冲上来的另一个敌人浑身一震,僵硬在我的面前。
风声,从旁边袭来一把战刀,我猛的发力,硬生生将劈向地面的弯刀带起,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大震动,一名敌人发出了一声哀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沿途洒下一片片樱红的血花。
“砰——”最先的敌人由腰部断成两截,上半身摔在地上,发出闷响,而另一个敌人从额头渗出的血水滑过他整张脸,身体在摇晃一阵后,扑倒在我的面前。
血色从剩下的敌人脸上迅速消退,我能感受到他们全身的颤抖,刚想终结他们恐惧的时候,其中一人扔掉了武器:“不要杀我!”
艾尔法西尔硬实的外壳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龟裂,“快逃呀!”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混乱如同瘟疫一般波散到敌人中间。在我的眼里,入目都是丢下兵器,爬上战马后逃窜的敌人,在仰起了一层漫天的尘土后,四周再也没有了厮杀声。
“胜利了……”夏尔克张大嘴巴,很久没有说话,三百对一千,我们居然胜利了?虽然牺牲了绝大多数的同伴,但是我们胜利了!
残余的士兵忍不住发出欢呼声,将手中的兵器扔向半空,就在这个时候,天际边隐隐响起了如同闷雷般的马蹄踏地声,另一波敌人赶到了……
“还有多少人?”
“不足八十人……”
我扫视了剩下的人,全部带着伤,很多人还能站着都是奇迹,用这样的士兵和怎么看都超过一千的敌方援兵,不用打也能得出结论。
“就现在,逃吧——”没有必要再战斗了,我下达了撤退令。
“大人,你先走吧,还是由我们殿后吧!”夏尔克道。
“我能吗?夏尔克,我已经说过了,要死就死在一块。”我断然否决。
夏尔克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扑在地上:“大人……”
不过我也清楚,凭现在的部队,绝对走不出多远,望了下四周的森林,我突然多出了一个主意:“放火!”
现在的空气中充满了水汽,森林里潮湿泥泞,即便是点火,也烧不起来。但是我并没有指望用一条火龙阻断我们和追兵,我需要的是那浸水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烟雾,对付全马队的敌人,应该能产生延缓的效果吧。
夏尔克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连忙起身指挥仆兵们点燃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微小的火舌卷出了巨大的白烟,迅速弥漫在森林间。
“快走!”呛人的烟雾居然产生让人窒息的感觉,我挥了挥手,带着一帮败兵逃向迷途森林的深处。
虽然烟雾拖延了对方不少时间,但是也仅仅是拖延,两刻钟后,我们的身后响起了急驰的马蹄声,追兵大声的喊叫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我扫视了下四周,就算是雷帝斯、法尔切妮都是全身挂彩,看样子,我的路就走到这里。
心中猛的泛起了一丝安详,我高举起弯刀,对着同伴们大声道:“死得其所!”
没有大声的回应,所有人在互相注视后,纷纷向我举起兵器,橙色就在这一刻跳跃进我们的视线,第二场战斗开始……
“呀——”雷帝斯发出了一声怒喊,战斧横挥出去,将一名敌兵连着战马一起斩成了两半,血如雨般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像个修罗战神。在雷帝斯四周的战马同时发出惊鸣,纷纷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士掀倒在地上,又是一道斧光,那些人还来不及爬起,就永远的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多的工夫去关注雷帝斯,在晃目的片刻,两把骑枪就刺到了我的面前,一个闪身躲过,然后跃起,弯刀在我凌空转身的瞬间挥出,在两名敌兵的背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尸体在马背上摇晃了好一阵才落地,无主的战马在发出一声悲鸣后,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两名徒步的敌兵挥舞着战刀,从不同的方向扑向了速。
“小心!”话音刚落,就看见速向旁边挪了半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手臂旋转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将匕首轻轻插在身后敌兵的喉咙上。顺着弧度,手异常自然的从背负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射,急冲向速的另一人发出了一声哀号,软倒在地上,此时,身后那人的尸体才扑倒在地,一股血喷出。
不得不佩服速的本领,还没等我叫声好,就看见速脸色大变的瞪向我后面,风声响起……
“主人!”
“大人!”
两道人影同时扑向了我,其中一人将我拖倒在地上。
“噗——”骑枪刺入身体的声音,接着就是箭破空的尖啸,在一声惨叫后,我听见了重物撞地的闷响,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瞬间,我的眼睛在那刻仿佛失去了光明。
好不容易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时间一下凝固,四周的一切似乎与我无关。
夏尔克张开了手臂,挡在我的面前,背心处突出骑枪的刺尖,血顺着刺尖滴下,在地上一滩血泊中溅出清亮的声音。
“滴答——”
“夏尔克——”再也忍不住,我放声高喊。
回应我的呼喊,夏尔克仰天倒下,重重摔在我的面前,被他挡去的视野中,挥舞战刀的敌人顿时显露出来。
将我拖倒地的迦兰迅速起身,迎向敌人,我失神的爬了起来,上前托起了夏尔克的头。
脸色吓人的苍白,看着我,夏尔克居然露出笑容:“大人,我终于报答你的大恩了。”
“笨蛋!你这是让我背上愧疚。”低呵了一声,我猛的抽出匕首划开手腕,将鲜血滴在夏尔克的嘴中,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混杂在夏尔克的血一起从嘴角处流下。
一把抓住我的手,夏尔克涣散的眼睛中闪出了最后的光芒:“大人,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这是我抛弃家人的罪……我不求什么,只求我们仆役民的未来,不要像现在这样……”
含着泪,我点了点头:“夏尔克,就如答应过你的一样,我会尽自己的力量。”
“咳咳,多谢大人……”又吐出了一口血,夏尔克的眼睛直望向天空,“爱丝米丽雅,我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最后的光芒消散在夏尔克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微笑,他歪下了头。
这个就是我吗?要靠牺牲部下来换回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圣龙的血会不起作用!慢慢将夏尔克的头靠在迷途森林的大地上,我站起身来,眼睛被一片血红所掩盖,抬起头,我大声嚎叫:“为——什——么——”
挥刀,劈入冲上敌兵的额头,在一脚蹬开他的尸体后,我发了疯般冲向敌兵最密集的地方,战马的哀鸣和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我的四周荡漾开一片片血的浪花……
弯刀劈入一名敌人的胸膛,再也没有力气拔出来,血沿着刀柄淌下,在滑过刀刃后溶入那名敌人流淌出来的血泊里,眼前有点迷离,模模糊糊只看见一名艾尔法西尔骑兵发出怪啸驱马冲来。
“啊——”
一声惨叫还没等我回过神,那名骑兵已经中箭落马,扑倒在地,无主的战马飞奔过我身边,带出了一阵风。接着更多的箭矢加入了喧哗,到处是射中树干的“咄咄”密响,其中搀杂着一声接一声哀鸣。
画着脸的甘达尔人出现在四周,胜利的天平又一次倾斜到我们身边。
为时一刻钟的厮杀渐渐落下了帷幕,追击的敌人全没。甘达尔人明显带着灭口的目的,巡检战场后迅速处死了还活着的敌人,一时间,痛苦的呻吟声被战马的悲鸣给代替。这就是战争,我叹口气,抬起头,扫视了下四周。
在尸堆中,站立着幸存的十几个人,迦兰、速、雷帝斯、法尔切妮……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全身浴血,我也能分辨出来。结束了,被甘达尔人救了,吐出一口气,我软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
王历1354年3月9日,艾尔法西尔近两千人的部队消失在迷途森林中,同日,作为首任的仆兵队长——夏尔克,战死,再过六天,就是他三十岁生日……
而另一边,带着伤感的我们在会合了前面的米娜维亚一行后,进入了甘达尔人的地界……
“欢迎呀,我的勇士们。”
安鲁特早早的迎接在我们的路上,一脸微笑的他张开了双臂做出了十足的友好姿态,此时的我,连陪笑脸的心情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向他点了一下头:“族长阁下,我希望能得到好的医护,水、粮食和干净的衣服。”
安鲁特张大了嘴巴,充满疑惑的眼睛在扫视过一身狼狈的我们后,定格在刚从马车上走下的米娜维亚身上,我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窃喜,之后,就看见他忙不迭的把我们招呼进村子里,对待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随行的几十人中,伤重者就占了一半,似乎是在艾尔法西尔使用过量,我的血再也没有那种神奇能力,先后有四人因为伤重不治,死在了病榻上。
“至少在以后,你不用战斗了。”拉上了床布,米娜维亚低念了一句。
两名仆兵红着眼睛把床上的尸体抬走,这是数天来的第五个,不能忍受强烈痛楚的他,选择了咬舌自尽,洁白的床铺上满是他口角流下的鲜血。对于这一切,我有种无力的感觉,心中是一阵阵绞痛。
临时的病房一下空荡了起来,除了一时无言的米娜维亚和我外,也只有垂手而立的迦兰。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米娜维亚突然冲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以往没有的色彩,“生命对于你们来说就那么不值得珍惜吗?干吗为了我丢掉性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呀!”
我盯着米娜维亚看了半响,吐出了一口气:“医师,因为你身上流的血,你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只有保护了你,我们才有正当的理由光复亚鲁法西尔,把百姓从战争中解救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死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我也不想战斗,那么多同伴的血……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但是,不能让那些宵小窃取王国的宝座,为了光复亚鲁法西尔,再多的血也要流。”
“我只是一个医师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统治别的什么人,亚鲁法西尔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国家,我的母亲是兰帝诺维亚人,我的父亲……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责任推到我身上。够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交出去吧,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停息,不要再流血,不要再放弃自己的生命,亚鲁法西尔的王室已经断绝了!”米娜维亚的神色分外的激动,这一刻,我看见了另一个她,那个粗野蛮横医师善良的内心。我低下了头,道:“医师,你是一个象征,如果是为了你个人,我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现在的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百姓的真正幸福在战斗。”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米娜维亚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开春的三月,树枝已经剥出了新芽,清新的气息从窗外飘荡了进来,闻着那股让人迷醉的芬芳,我居然没有一丝心旷神怡的感觉。米娜维亚长久以来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让她突然背负上如此的重担,对于她个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但是,我们有选择吗?作为王室唯一的血脉,有了她的号召,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起足够兵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相反的话,那我们就和德拉科普叛军没什么区别,冠上北方流浪贼的名号,大肆南下……再往后面,我都不敢想象。
想不到刚走一步棋,还没来得及把大局铺开,就卡死在自家的地盘上,现在的我还真是不成熟。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只能听闻到窗外卷进的沙沙细音……
“法普……”米拉奇扯着嗓子,高声叫嚷着,手中挥舞着一张纸条,从远处飞快的跑了过来。
我皱了下眉头,不过托他的福,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
“不,不好了,南边可是传来了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呀,你要知道,出大事了,喂……你到底听还是不听呀,别光抢纸条呀……”
※※※
暂时休整中的我们接到了南边的消息,艾尔法西尔的动乱已经影响到那里,彩虹骑士团在第三王子的征召下,迅速撤回本国,参加了对第二王子的“讨逆战”。而失去支持的贵族联军在重新集结的德拉科普叛军面前,一败涂地,最前线在一夜之间连退八百里,之所以没有崩溃,完全依靠的是更南边的蛮族人。
3月12日,南方的蛮族突破了天隘,其大部队已经逼近亚鲁法西尔圣城,一路上烧杀抢掠,据说被破坏的村落超过一百,死伤人数无法统计。在这个压力下,叛军停止了对贵族联军的追击,但在撤离的过程中,屠杀了原来在贵族联军统治下的百姓约三万人,理由是“帮助敌寇”。
作为报复,贵族联军在随后又屠杀了三万,理由是“在叛匪进逼前没有做出应有之抵抗”。
拿着米拉奇传来的纸条,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呀!六万人,就这样全没了?
“主人。”迦兰上前了一步,眼里透满了关注。
我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我做决断的时候了,贵族军也好,叛军也好,都没有能力把和平带给亚鲁法西尔,现在的我不能心软,无论如何,我要让亚鲁法西尔的百姓不再像现在般的受到伤害。
“医师——”我大步走到还呆立在的米娜维亚面前。
米娜维亚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下意识接过我递过去的纸条,扫了一下后,蓝色的瞳人一下收缩了起来:“怎——怎么会这样——”
这在这一刻,我猛的跪在了地上:“医师,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色,但是,还望你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我们这些战士不多流点血的话,那么,无辜百姓的血将不断流淌在大地上。”
米娜维亚盯着我,并没有言语,在她的眼中已经泛起一层波浪。
“我知道这个对你很残忍,但是,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更多无辜百姓的血,那就请容忍我们战士的血。怎么也好,就当是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吧,现在的你是这个国家的医生。”
“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
“不错。”
……
“我,米娜维亚•德寇斯就当这个医生吧……”
“多谢医师……不,公主殿下。”我缓缓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一旁的米拉奇奇怪的抓了抓了头发,然后发出了鼓噪的声音:“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演戏也不用当着我的面吧,喂,法普,你不是吧……”
一缕阳光穿过密实的枝叶,透进窗子里,柔和的洒在了我们的身上,在米拉奇的嘀咕声中,米娜维亚做出自己的承诺。时间停留在王历1354年3月14日,这一天在很多的史书中留下了这样的记录,“……光辉女神在此日,举起光复王国之大旗,新亚鲁法西尔诞生……”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10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二章 塔兰维诺的商人[/color]
“南下道路已被封锁。”
这个消息是南边斥候传来的,在迷途森林以南,已经没有了分明的界线,流在那里的,一边是留守的残兵,一边是零散的联军,双方的地盘犬牙交错,每一天都在更换着不同的控制线。
不过有一点相同,就是两边的部队都在趁火打劫,大屠杀中残存下来的村落很快就消失在地表上,失去控制的士兵还不断袭击商旅,这个地区的商贸已经瘫痪。换句话说,我们根本没机会去冒充什么商人。
“真的不能走了吗?”
“大人,除非我们有可能突破六百里的混乱地区,在那里,连睡觉都没可能。”斥候摇了摇头。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屋中就只剩下几个军官。
“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危险,法普,交给我开路!”雷帝斯大声嚷道,一边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夏尔克。”
雷帝斯张了张嘴,丧气的坐了回去。
屋中一阵沉闷,好半天,坐在一角的米拉奇扯开了嗓子:“往东边去吧,穿过去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商业都市了,那里可是什么都有的好地方。而且还有最好的港口,坐船的话,我们一下子就可以到怀顿诺尔的港都塞拉维,再怎么说,那里还安全点。对哦,他们向我们开战,一旦被抓住了就是砍脑袋,这个吗,还是再想想……”
去怀顿诺尔,我敲敲脑袋,对呀,乘机把另一步棋也走掉吧,呼的一声,我站了起来:“决定了,按照米拉奇的路线!”
“不是吧,我只是说说呀,其实我们呆在塔兰维诺,等风平浪静了,可以再南下呀,法普,要是在怀顿诺尔被抓住,就是砍头呀!”
“米拉奇先生,你前面的建议很好,我在这里感谢你了。”
“……我说的是……”
“大家去准备!”
“是!”
“我……”米拉奇的声音被掩盖过去,惟有发出支吾的抗议声。
此后的数天,迅速筹备了路途上的干粮、帐篷,在一切妥当后,我找来了甘达尔的族长,做最后的托付……
“真的要走?”安鲁特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不错,该回去了,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回应了鼬鼠的问话。
安鲁特顿了一顿,然后翘起了他的尾巴:“在艾尔法西尔的行动很顺利吧,那个女人不会是传说中的公主。”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下天空,然后道:“如果不差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剩下的两个条件也可以达成,族长阁下也应该有所准备了吧。”
“是,那是,不过……”
“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结盟,族长阁下是不是可以让我方保留点秘密呢?”我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害怕这个鼬鼠知道米娜维亚身份后,有什么不轨,不过多让他有点猜测,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安鲁特转了转眼珠,开怀大笑:“对对,阁下所言极是,是我多心了。”
“那么现在有几件事情要拜托族长阁下了。”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家伙的猜忌之心,我进入了正题。
“哦,请说。”
“阁老一家对我有恩,我不想让他们再受旅途之苦,暂时就托付给族长阁下保护。”
“这个简单,我甘达尔不要说一家,千家百家也养的起。”
“那么伤重不能行走的同伴也一并托付给阁下了。”
“啊——没……问题。”
“估计以后还会有更多仆役民家庭会涌进迷途森林,还望族长阁下代为照顾。”
安鲁特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在抽动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我也清楚,这个家伙一切从甘达尔的利益出发,真要全部托付给他了,难保他支撑不下去,起了什么歪念,那可对不起我的同伴了:“放心好了,安鲁特族长,那些仆役民不会在你这里呆多久,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其他地方。”
“那就好……”安鲁特吐了口气,神色略略一松。
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清楚勾勒出一副大的迁移路线,位于南方的仆役民可以比较快捷的进入迷途森林,在这里稍做休整后,东行到塔兰维诺,再由那里上船,到怀顿诺尔,由那里前往兰帝诺维亚。虽然路途遥远了点,但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要让这条迁徙路线能够顺利进行,还要看我前行的打点,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夏尔克。
不过这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未来,还是需要寄托在艾尔法西尔身上,现在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其他没有了?”安鲁特的问话将我从思维中拉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了。”
“那好,我也不拦阁下了,预祝阁下一路顺风。”
“多谢族长阁下的美意。”
在离去前,我最后前往了夏尔克的墓,随行的还有残余的仆兵们。
“安息吧,夏尔克……”将酒洒在他的墓前,我注视着墓碑上我亲自刻下的铭文:
“艾尔法西尔人,夏尔克”。
对于朴实的夏尔克,一切的赞美都没有用处,就让他作为一个艾尔法西尔人永眠在地下吧,至少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
转过身,我扫视了下眼前的艾尔法西尔仆兵,从兰帝诺维亚出来的十二名仆兵并不在行列中,要么战死在艾尔法西尔城,要么战死在森林边上,都跟随夏尔克于地下,一丝凄凉不禁涌上心头。控制了一下情绪后,我大踏步走到他们的面前。
“你们是艾尔法西尔最勇敢的战士,我,法普,在这里感谢你们的帮助,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体是自由的。”
仆兵们互相对望了一下,露出了兴奋。
“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挽留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就作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战斗,如果不愿意,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大人,我们愿意跟随您战斗!”一阵鼓噪,仆兵们纷纷举起了刀剑。
感受到心里的暖意,我点了点头:“多谢了,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你们的刀剑,我已经答应过夏尔克,给你们仆役民未来。所以,希望在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够重新回到艾尔法西尔,把我的话传给仆役民知道。”
这个要求对于叛逃的仆兵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万一被抓住,那就是凌迟处死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必须依靠这些人,把我的思想传播到艾尔法西尔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仆兵们纷纷踏上了一步,做出愿意冒险的姿态。
我深吸了口气,用劲力气喊道:“告诉所有仆役民,如果在艾尔法西尔得不到自由,那么就到兰帝诺维亚来吧,我,流浪兵团指挥官,给予你们自由。”
仆兵们在微露惊异后,立时浮上感激的神色,含着眼泪跪到地上,重重磕下了头。
踏出第一步了呀,我抬起了头,眼前好像浮现出夏尔克微笑的面孔,“为了仆役民,还请你保佑我吧。”口中默默念道,我双手合十,靠在了鼻尖上,然后闭上眼睛……
王历1354年3月17日,我们离开了甘达尔的宿营,前往了东边的塔兰维诺,在我们身后留下了联络的七人,这些人在后来被艾尔法西尔仆役民传诵为“仁慈引渡七使者”,成为漫长迁徙路线的第一批引路人。
3月23日我们到达了塔兰维诺。
塔兰维诺,位于大陆最东部,北边是僧侣国家安帝斯威尔,南边是刺客的原产地萨登艾尔,西北是艾尔法西尔,西南是布莱克诺尔,作为独立的商业都市,一直是全大陆的奇迹,有着“大陆另一个中央”的美誉。在一百多年前,十几个商人看重这里是联系大陆数个国家的枢纽,兼有天然的良港开始,短短的十年里,就在这里出现一座万人的大都市。此后,就是大陆史上第一次“自买土地”事件,用金钱获得了实际意义上的独立。百多年来,依靠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即便没有自己的军队,在强国环绕的大陆上,硬是生存了下来。
而现在,我就踏在这个被称为“幻想天堂”的奇迹都市大道上。
比起艾尔法西尔那种大开大豁的庄严,塔兰维诺的都市就有一种拥挤零碎的感觉,似乎到处充斥着商店和娱乐设施,除了一条还称的上宽敞的中央大道,其他的路看上去分外的狭窄,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能利用每一寸土地。
“这个都市还真是……”我摇了一下头,就欲和米拉奇说话,这才发现,他的人影都不见了,“米拉奇呢?”
同行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均露出了不知道的表情。
“这个家伙……”吐了口气,我一时无言,没有他的指引,我怎么找到塔兰维诺商会的人,还有那个谢尼•雅夫什么什么的现任会长,连名字我都记不清楚,叫我怎么去询问。
“分出几个人去,把米拉奇给我找回来!”
“是!”
“其他人的话,先找一家酒楼吧,就那个……咦——”我眨了眨眼,在最前方,一块耀眼的牌子树在街头:“塔兰维诺商会前行一百米。”
“这个还真是……幸运呀。”我摸了摸下巴,发出了感叹,立刻更改了命令,“寻找米拉奇的继续寻找,剩下的人先去塔兰维诺商会。”
“是……”
塔兰维诺商会从名义上讲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不过从所在地的建筑外型来看,更像是这个城市的仆役。外墙估计有几十年没有粉刷,已经爬满了青苔,门前的地面坑坑洼洼,就连那扇大门,看上去也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我一时不敢踏进去,又仔细的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塔兰维诺商会几个灰色的大字并没有错误,在深吸了口气后,我推开了大门,喧哗的声音一下迎面扑来。
比起外面,里面只能用另一个世界来形容了,宽广的大厅中排列着无数张桌子,只看见数不清的人在里面晃来晃去,不时挥舞着手上的纸条大喊着;在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木板,在上面用碳黑画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请问你们的会长在哪里?”被这个气氛所感染,我小心翼翼的找到一名看上去颇为清闲的老者,低声问道。
老者翻了翻眼皮,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不是那个流浪兵团的指挥官吗?”
我怔了怔,仔细打量眼前的老者,那头雪白的头发,“你是那个轮值长菲……”
“不错,不错,我就是菲而多呀,你是来找会长的吧,快请进,快请进。”菲而多一脸堆笑,连忙把我迎了进去。
就这样,我们异常顺利的见到了塔兰维诺商会的会长——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 •特鲁伊维奇,随后,我开始了与他之间的对话……
“坐船去北方到不是问题,不过让仆役民进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谢尼幽雅的将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注视在我身上。
我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理由吗……”
“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塔兰维诺议事大会说的,我马上就召开这个大会,万一不能得到六成以上的同意,作为会长,我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意见。”谢尼笑了笑,阻止了我继续的思考。
“喂,总要给我思考的时间吧!”
“真抱歉,商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过,只要你拿出在塞维亚外面的口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实在不行,就用你的心去感动我们的商人吧。”言必,谢尼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锐利。
“可是……”
“没有可是,菲而多,你立刻去召集重要的干部。”
“是的,会长。”
望着菲而多消失的背影,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会长……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人留呀,比起所我见过的所有人中,这个谢尼算的上是厉害的人物,幸亏这个家伙还没站在我的对立面,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
“我们走吧,去看看掌握这个塔兰维诺真正权利的百人委员会。”谢尼突然拔高了音调,脸上带有了一种自豪的神色。
王历1354年3月23日,与商人的会谈在塔兰维诺百人议事厅召开,史称“塔兰维诺舌战”,在这里,我要面对的是控制着这个塔兰维诺自由都市的人们。
百人议事厅很像一座圆形剧场,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然后沿着台子的边缘,一层层的是议员们的座位,头上是半圆形的屋顶,让整个大厅都显的气派点。
象征着塔兰维诺最高权利的百名议员陆续出现四周,到处是互相寒暄的声音,更让人产生进入歌剧院的感觉。不过从议员们的穿着打扮来看,我到是发现了个奇妙的现实,在塔兰维诺,并没有一个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族群,艾尔法西尔人、布莱克诺尔人、怀顿诺尔人……构成了这个城市居民的主体。
是什么让他们对这个并不是自己母国的都市产生同心力呢?这个恐怕是塔兰维诺的真正瑰宝吧,到时候有必要向谢尼会长多讨教下。
“法普,和我来。”谢尼在前面向我挥了挥手。
我连忙加快了步伐,跟随着他来到了最下层的一个位子上,还没等我坐下,“乓乓— —”的木槌敲击声就响彻在大厅中,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今天召开大会,是关于讨论让仆役民进入塔兰维诺的事宜。”谢尼挺直了身,用嘹亮的声音宣布了今天的议题。
场中一片大哗,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吵闹起来。
“什么?我们这是在向艾尔法西尔挑衅,会长!”
“不错,收留那些仆役民,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凭什么让我们去冒险。”
“就算收留了他们,随后的吃穿住用,难道还要我们塔兰维诺去支付吗?”
“这个议题不用讨论了,我们不会通过它的!”
……
入耳的全部是反对声,谢尼并没有理会,整了整衣服后坐下,然后对我说:“后面就是看你的了。”
我向谢尼笑了笑,起身大步走到了中央的台子上,站定后,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四周的吵闹声渐渐停息下来,取代的是众人疑惑的目光。说实在,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后退没有意义。扫视了下四周后,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各位,容我自我介绍下,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一片大哗,很多人站了起来。
“什么!会长,他可是大陆上最大的通缉犯,几乎所有国家都在缉拿他呀!”
“是呀,听说亚鲁法西尔交战的双方都想要他的人头。”
“昨天艾尔法西尔的追讨令也到了!”
“塔兰维诺会因为这个家伙毁灭的。”
……
虽然我知道自己有点名气,不过在现在,好像太超出我的意料,“大陆最大的通缉犯”,这个称号是什么时候套在我头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是一片杂乱,但是我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话题:“……盗贼也好,国主也好,哪怕是恶魔,只要有利润,商人也会和他们交易的吧……”
声音很响,足够在喧哗中让人听见,在片刻沉寂后,四周响起了大笑声,商人们纷纷坐回了位子,不再吵闹。一旁的谢尔克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利益决定了很多事情。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在这里和你们谈一场关系到塔兰维诺未来的生意。”
“啊——”一片惊叹,商人们随后露出了怀疑的本性。
“喂,你不是在讲大话哄人吧!”
“对呀,不要以为我们塔兰维诺会被你几句虚言给拖下水去。”
“虚言吗?”我暗自嘲笑了下自己,如果能行的话,就是讲再大的虚言也无所谓呀,不过要打动这些家伙的心,虚言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两年时间,这个大陆的商路陆续被中断。最近的战事将迷途森林以南地区变成了混乱的地狱,而在更早点的时候,怀顿诺尔和我们流浪兵团的战斗封锁了北方的回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塔兰维诺港口到捷艮沃尔、兰帝诺维亚商路一直是你们获利最丰厚的一条商路,现在这条金钱大道彻底被战争摧毁,每一天,每一刻,从在座各位的荷包里都流出去大量的财富吧……”
“这个难道你不应该负上责任吗!如果不是你发动了北方的叛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一名商人重重敲在了桌子上,起身怒喝道。
我看了他一眼,一点都感受不到生气,露齿笑了笑后道:“发动叛乱……过奖了,不过我记得回廊这条商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废弃了吧,如果不是我们流浪兵团重新开辟它的话,现在还被废弃中吧……”
“就算是这样,那和让仆役民进入我们塔兰维诺有什么关系!再大的利润也比不上我们的生命来的宝贵!”
“是呀,你们的生命……可是现在你们很安全吗?各国的军费在这个时期在飞速增长,当你们的资助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开支时,你认为环绕在你们周围的大国会做何想法?这里是一座金山,而且是完全裸露的金山,不在这里挖一点,难道还去使用武力从实力相当的国家里去掘吗?”
“什……什么……”露出惊讶,许多人站了起来。
商人未必懂得政治,但是他们一定懂得利益的均衡。我说的虽然现在没有发生,但是按照这个趋势,迟早会发生。
“我们和各国的高层都有友好的往来,不要听信这个家伙的一派胡言!”
“可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
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我的话在商人的心头敲上了深深的印记,不过由着他们从各国的利益交往中拨出头绪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口才就是要使用在别人迷茫的时候:“就算和高层有深厚的关系,但是在国家利益的大义之名之下,你们能找出一个人替你们说话吗?就算有人说话,也要带上苛刻条件,诸如每年进贡什么的,你们有几个塔兰维诺能够满足环绕国家的所有要求!”
“啊——”许多人颓唐的坐下,更多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么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很简单,由塔兰维诺商会提供必要的食物、住所来安置从迷途森林里来的仆役民……”
“我们有什么好处!”还没等我话说完,立刻有人大声喊道。
“战争还会继续,粮食将不会流通在市场中,我记得塔兰维诺周围有数万顷的良田一直荒芜,如果能安排仆役民耕种,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因为战争的遥遥无期而饿死。”
“什么话,在塔兰维诺有着可以支撑一年以上的粮食储备!”总是有人跳出来呵斥。
“一年以后呢?发生火灾呢?商人什么时候那么不顾后路起来。”我笑了笑。
“只是保证我们不饿死?我们大可以雇佣大陆的流民。”一名老者颇为老道。
“请记住这是交易,后面还有更多的内容。”
“哦——”
“接着,我需要一百万金币!”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突然大声喊道,再一次,我让商人们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在片刻后就从那里卷出了声音的潮水,“这个简直是敲诈,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还没等好处出来,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这一百万不是我要的,是给北方的怀顿诺尔……”
“什么!”或许是太多的精神冲击,一瞬间会场里又如夏日的河塘一般寂静。
“我要和怀顿诺尔结盟!让回廊再次恢复通畅,同时,我也要替你们与怀顿诺尔结盟,只要有这么个国家在北方宣誓保护你们。靠北边的两个国家将有所顾忌,为了不让南方的国家得到你们这块肥肉,他们也会有所保护的举措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获得事实上的中立,只要大陆国家的均衡没有被打破,你们将是安全的。”
悄然无声,大厅里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说话。
“还有,这个一百万,将会因为北方回廊的通畅很快赚回来吧。捷艮沃尔的龙角贩卖到东方大陆就是几百倍的利润,而东方的工艺品,在我们兰帝诺维亚也会有很好的销路,这个应该算是你们的投资吧。”
“怎么听着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在付出……”这个声音被更多的声音压了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那样到是可以考虑的事情……”露出商人盘算表情的人比比皆是。
乘这个机会吧,我再一次提高了嗓门:“更何况,我和你们塔兰维诺商会有过约束,只要是我流浪兵团控制的地方,你们的道路将一切通畅。现在,你们只要在这个契约上再追加一点投资,至于回报,我就拿整个大陆的无关税通商!”
忍不住还是夸下了海口呀,不过用那么中气十足的腔调说出来,在精神冲击效果上,还是令人满意,看了下四周,多少有点失神的商人们之间,激烈的进行着自己的辩论。
“可是,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们商人不就是血本无归了?”最后的抵抗了,望着他们,我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做出以下的承诺:“如果失败,我就拿兰递诺维亚的矿藏赔偿你们的损失吧!”
一片哗然,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商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好,我们克拉家反正很久没有大投资,就搏这次算了!”
“我们修米亚家也这么想!”
……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旁的谢尼在这个时候起身拍起了手掌,不一会,会堂里响起了密集的巴掌拍击声。
有时候还真怀疑自己的辩论技巧,有多半是把别人搞晕了才下手的吧,不过结果还行,至少商人们不会再去细想让仆役民进来和一百万之间的关系,这个叫大生意下面掩盖的小生意。只要得到塔兰维诺商会的认同,后面就好办了。
“精彩呀,想不到你实中带虚的本事玩的那么好了。”谢尼迎了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此时才感觉到浑身有点脱力,比起战场的厮杀,这个也同样耗费精神。勉强向谢尼点了点头,我甚至挤不出一点笑容来。
“不过事情在实行的时候总是会带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你真的有把握吗?”
望着谢尼眼中的锐利,我吐了口气:“把握这种东西是要去做了才知道吧,不过,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们的投资泡汤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好好努力吧,法普!”拍了拍我的肩膀,谢尼不再追问,只是在扫视了四周后,突然道,“对了,你一直没有休息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们住的地方,菲而多——”
“是,会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菲而多老爷爷带着管家式的笑容站在我们身边。
“带他们去拉切沃酒楼。”
“那里……知道了。”转过身,还是那张笑脸,“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们住的地方。”
“有劳了。”我点了点头,这个老人给人一种亲和感,怪不得能坐在轮值长这个位子上那么久。
谢尼提供的酒楼比较偏僻,看上去也比较朴实,不过从坐落的地方来看,给我一个很容易逃走的感觉。不大的地方却连接着六条出路。看样子,这里是招待我们这样高危人物专用的酒楼。
菲而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依然是那张笑脸:“会长的意识是,在这个城里,各国的势力都有所存在。而且你在会堂里有那么精彩的发言,想必各国的探子都收到了消息。对于你现在的身份……本城是不设防城,而且为了保证以后的完全中立,尽可能的,将你们引到这种隐蔽的地方来,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恕我们塔兰维诺不能提供必要的援助。”
“哦——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的窘况这里清楚的很,商人的眼线并不比我们的间谍网差。不过从另一方面,他也提醒我们该注意什么,危险总是在人感觉到安全的时候来临。
一想到此,我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了周围,脑海中浮现出如何布防的情景。
当夜我坐在窗台上,望着夜空,两轮月亮互相辉映,是那么的明媚。在远处的屋顶上,速也望着天空,绿色的瞳人在月色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很像是迷途森林里野猫的眼睛,难怪会被一些正统人类学者怀疑为非纯血人类。也正因为这样,风族人即便拥有神奇般的射箭本领,却只能在军队中担当着低级士兵的角色,千百年来没有一个被封为象征勇者的骑士称号。
“我在想些什么呀!”敲了敲额头,自从夏尔克战死后,我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现在的我可不是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好好想想今晚的状况吧。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传了过来,打断我继续的思考,声音听上去很响,好像就在附近。
来了,暴风雨般的夜晚……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12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三章 长夜[/color]
“主人。”伺立一旁的迦兰靠前一步,轻声唤了我一下,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远处的速在同时解下了弓,将一支箭搭在弦上,不安的气息窜动着。
“真是的,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我。”我叹了口气,将弯刀系到了腰际,对方也终于动手了,不去应付的话会变成大问题的。
才推开门,就看见雷帝斯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的居然是兴奋的表情,一看见我,就大声嚷嚷道:“法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敌人!”
被他声音吵醒的人远比那声惨叫来的多,不一会,走廊里就到处是人。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既然人都到齐,随便布置下也好:“法尔切妮,你和四人众保护公主;雷帝斯,你去守酒楼的大门;其他人守各个楼梯口,不要让陌生人进入。”
“为什么要我去守大门!”雷帝斯立刻露出不满。
“如果有敌人,会从那里冲进来,你是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线!”换了是别人,大约不会相信我随口编造的理由,不过对于单细胞雷帝斯,当然是满脸欢笑的领命而去。其他人则干脆的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想来艾尔法西尔人还没神通到立刻察觉是我劫走了公主,如果是追踪而来的敌人,目标一定就是我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米娜维亚添无必要的连累,把敌人的注意力从这里吸引走吧,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立时有了主意:“迦兰,我们到外面去!”
“是的,主人。”迦兰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塔兰维诺夜晚的街市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不过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只有几盏灯笼的昏暗光芒,此外,就是早春的寒风所发出的呜呜声。远处,几名警戒的仆兵围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
“大人。”一名仆兵发现我的到来,连忙叫了一声,其他人立时闪开一条道,露出了他们在看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过从大小来看,并不是人的,可能是猫呀狗呀什么的。即便这样,也不能减低我心中的震撼,想不出会有人对动物如此残忍,将内脏扯出后,还把尸体剁成碎片,整个场面异样血腥,任谁看了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强忍恶心的感觉,我对那些仆兵问道:“谁先发现的?”
“大人,是我……”一名看上颇为年轻的仆兵,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想来那声惨叫是从他口中发出。
“怎么发现的?”
“刚才我在那里警戒,突然看见这里有一个黑影闪过,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所以我就……”
恐怕是我多心了,干这件事的人大约是变态,可能和追拿我们的敌人没多大的关系。不过在深夜发生这种事,总不是吉利的预兆,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调整下。
还没等我想好布置,更大的惨叫声从酒楼里传来,这一次,绝对不是因为恐慌才发出的,那是人临死前的声音。
“见鬼!”我低骂了一声,连忙转身,而在这个时候,四周冒出了数十个黑影,手中持着发出森寒亮光的兵刃,逼人的杀气从他们身上传来。
总感觉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些家伙,在大陆上,刺客行业是不是很兴旺呀,有必要在什么时候都亮出自己的招牌来,全身的黑色套装,仅露出眼睛的面罩,还有就是样式古怪的刺剑,这个在黑夜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
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划过了这个名词。圣龙的记忆中萨登艾尔是一个最为奇特的国家,在大陆的东部,有着牵制布莱克诺尔的不弱实力。
不过该国的历代君主也不知道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十分醉心于组织刺客部队,靠暗杀来赚取额外的资金。
几乎大陆各国都有被萨登艾尔影子骑士刺杀的记录,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国家对萨登艾尔表示出不满。
仆兵们并没有和刺客交手的经验,不过他们都是从战火中爬出来的战士,在打了个照面后,立刻清楚自己的职责,抽出兵器在我的身边组成小防御阵。
正规的战斗方法对刺客无效,这个是我看见那些影子骑士跃上半空后闪过的念头,紧接着,从他们身上闪耀出无数的寒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在我身边响起。
一名仆兵仰天倒下,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低下头,就看见他眼睛,除了临死前的惊惧,没有留下什么。身上是无数的伤口,汩汩喷涌出鲜红的血,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一般,而掉在一旁的盾牌上插满了细细的寒针,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冷的光芒。眨眼间,身边的仆兵就少了一半。
“大人快走!呀--”剩下的人想也不带想,在催促我逃命后,尽数扑向了刺客们,又是一片寒光,在飞溅出点点血珠后,我的身边就只剩下迦兰一人。
刺客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我们,抖了抖手中的刺剑后,慢吞吞的将我们包围起来,面罩下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戏弄猎物的神情。
迦兰挪了一步,尽量将我掩在她的身后,两只手紧握短剑,摆出了拚死的架势,很久以前,在兰帝诺维亚她也那么做过。
“迦兰,再一次,我们一起战斗。”我喝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迦兰的身子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我:“是,主人。”
刺客们合围我们后,然后双手握剑,剑尖直对着我们,稍做停顿后,其中的数人拔地越起,身影在半空中如笼入雾气中般模糊起来,然后,无数寒星从上面扑面而来。
迦兰轻轻点了下地面,白光从她的身上泛出,在交错过半空中模糊的身影后,几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后,一片血雨就迎头淋下,腥臭的气味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来不及抹去模糊视线的血水,我就听到四周响起的破空之声,不及细想,整个人猛的蜷缩起来,异常狼狈的滚到一边。原先站立的地方响起了石板碎裂的闷声,几块飞溅出来的石子打在我的身上,阵阵做痛。
听见迦兰轻喝一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直到这时,我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血水,看清眼前的一切。
地上躺了几具刺客的尸体,迦兰就在我不远的地方,被至少十名刺客团团围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她硬拚,小心的不靠近她。而另一边,剩下的刺客充满杀气的直扑我而来。
“咻--”从头顶响起破空之声,直扑过来的一名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又冲前了数步后,颓然倒地,背心处突兀出一支箭矢。
我不禁抬起头,正好看见速射出了另一支箭。
“咕咚”一具尸体重重摔在了我的身边,喉咙上插了一支箭,血不停喷射出来,迅速染红了我脚下的青石板。
不过是低头观看的瞬间,刺剑带出的劲风已经侵袭到我的面前,下意识的抬刀,只听见“叮”的一声,顿时感受到弯刀的握柄处冲上的力量。
退了一步,我欲挥刀回敬时,对方的额头已经颤动着一尾箭翎,沿着鼻梁,两道血丝缓缓淌下,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仰天倒下。
“啊--”即便是刺客也会有惊惧的时候,剩下的数人不自禁的倒退几步,视线统统越过了我,盯在站在屋顶速的身上。
“好机会--”暗喝了一声,我突然冲了上去,弯刀划过一道弧线,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白亮的光芒,一蓬鲜血洒向半空。在我弯刀直击下,当先的数人连呻吟都来不及,就化成了尸体倒飞出去,眨眼间,对方的合围成了破烂的鱼网。
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战意,发了声喊后,四下散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弥漫在街市上的腥臭味道。
“主人。”迦兰跃过尸体,冲到了我的面前。我向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受伤,在看见迦兰脸上浮出一丝安慰后,猛的想起在酒楼那里响过的惨叫声。
“快回去看看!”我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冲向了酒楼。
酒楼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张桌椅是完整的。地上满是尸体,黑色的刺客制服中也夹杂着几件灰色,光是在这里看,敌我的损失不成比。
但是,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就算杀死再多的敌人,如果里面的人都不幸了,那我一路从兰帝诺维亚而来,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就显的毫无意义。心中带着这点颤抖,我连忙向二楼冲去。
楼梯被打的一片湿滑,血水像瀑布一样淌下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不得不踩在尸体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艰难跋涉。在迈过最后一堆尸体后,我踏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狭窄的走廊里躺满受伤的仆兵,痛苦的呻吟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比起满目的尸山血海,这样的情景到是起了让我安心的作用,不过在走廊的尽头,却响起雷帝斯发狂般的嚎叫。
全身被食指粗的铁链捆住,在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四人众,雷帝斯犹如愤怒的野兽不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血水渗过衣服,一滴滴溅落在地板上。眼眶里一片雪白,居然看不见瞳人的存在。
这个就是我推开门看见的情景。
“怎……怎么会这样!”指着雷帝斯,我转头面向屋中唯一的医师。
米娜维亚皱起了眉头:“发疯了,就这么简单。”
“狂战士是最能控制自己精神的,怎么可能发疯?”
“这个的话,我解释不了。”
“完全狂化。”一边的法尔切妮捂着伤口,颤声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
我瞪着法尔切妮半刻,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费力重复她的话:“完全狂化……”
特拉维诺狂战士最恐怖的后遗症,一旦陷入这种境况,整个人就废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只有让狂战士感受到绝望,才可能使他们完全暴走,作为单细胞的雷帝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
“到底是怎么会事!”
“我们招到侵袭,雷帝斯大人从门口一直退守到二楼楼梯口,但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雷帝斯大人至少被砍中几十下……后来,大人喊了一声,我不能死在这里,然后就……”伺立在一旁的一名仆兵低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盯着那仆兵看了半响,我长叹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
“公主……不,医师,有没有办法!”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夏尔克死了,现在轮到雷帝斯了吗?
米娜维亚摇了摇头。
法尔切妮走上了一步,对着我道:“如果雷帝斯实在不行的话,请允许我亲自……”
“不能放弃!”打断了她的话,我闭上了眼睛,任由圣龙的记忆将我拉进了一个空虚的存在。
特拉维诺狂战士是怎么诞生的一直没人知道,即便是搜寻所有遗留下来的历史宗卷,也只能指出最早的狂战士出现在“宗教战争”。那时的特拉维诺人作为信仰上神的教徒参加了对非上神教徒的战争,在“沙留克战役”中,因为友军的出卖,绝大多数人战死。在无数的尸堆中站起了后来被称为“第一个狂战士”的奥维斯,从种种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个完全狂化的战士。
但是这个奥维斯后来又结婚生子,如果是完全狂化的话,没道理能结婚的呀。
不过圣龙的眼睛能搜索到凡人不能看见的真实,在继续沉浸下去时,先是看见一片轻纱,接着就是一名美丽的少女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呀,圣龙这个家伙到底在我脑子里塞了些什么,还没等我从不满中出来,就看见那个少女捧起了一个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白光大盛,一切的记忆犹如破裂的镜面飞散开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现实,周围的人带着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扫视了下屋里的人,然后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想处女的吻或许是破解的办法 ……”
米娜维亚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脱离现实,你脑子里到底塞进了些什么东西!”
我抓了抓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想试一下。”一旁的法尔切妮吐了一口气,“我们特拉维诺人的事还是由我们特拉维诺人来解决吧。”
在我们的惊愕中,法尔切妮大步走到雷帝斯面前,捋了一下头发后,托起雷帝斯的脑袋,将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咆哮的声音在这瞬间停息,房间里的空气有如凝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凌晨那薄纱般的光线柔和的铺在房间里,一股圣洁充盈在我胸口,渐渐扩散开去……
昨晚的厮杀没有挑起塔兰维诺多大的震动,外面还是往常般喧哗。街道上尸体早早的被人背到了停尸房去,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一切如同没有发生一样。
“呜……”雷帝斯发出一声呻吟,张开了眼。
望着他重新恢复神志的眼睛,我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多少有点脆弱,实在不想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接着失去夏尔克后,再失去一名好同伴。
“刺客,是刺客,我的斧头呢,把我的斧头给我!”还没等我从宽慰中回过神,雷帝斯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喊着,眼睛中渐渐蒙上一层血红。
我大吃一惊,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还没等我发出命令,“乒--”法尔切妮的枪就重重敲在雷帝斯的后脑上。
“法尔切妮,又是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强,就可以随便打我!我可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
”
雷帝斯转过头去,发狂的表情很快被不满给代替,在停留了这个表情片刻后,又蒙上一层迷茫,抓了抓后脑后道:“咦,我不是应该在战斗的吗,怎么在这里了?”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雷帝斯还真是简单过头的人,因为他的完全狂化,而波及受伤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从他口里讨一个道歉了,不过这才是雷帝斯呀。
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雷帝斯和随时暴发的洪水有什么区别,在思量着怎么应付刺客下一波的袭击的时候,一名仆兵在门外大声喊道:“大人,商会的人来找您了。”
“这个时候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大步走了出去。
菲而多老人一早就站在了门口,带着职业的笑容,这个表情并没有因为酒楼里还残存的血迹而变化,在看见我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法普阁下,昨晚睡的可否安稳?”
我看了他半会,笑了笑:“还好,至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那就好,谢尼会长已经安排好了船只,今天你们就可以去北方了。”菲而多言毕,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躬身做出引路的姿态。
虽然有点诧异商会的高效率,不过想想,有我们这些瘟神在,昨晚的偷袭迟早会转化为大规模战斗吧,就算是会长,也担待不起把塔兰维诺拖进战乱的罪名。
至于我们,也不能再抱怨什么,想通了这点后,我含笑点头,然后跟随着菲而多前往了港口。
塔兰维诺的港口是出了名的深水良港,码头上停靠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一片片的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比起那个,更让我兴奋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很久以前就听游吟诗人赞叹海洋的美丽,不过长久以来,一直在内陆战斗,都没有机会去看看。而现在,我就站在它的边上。
海浪拍击在礁石,碎成无数的水花,然后溅落成泡沫铺在沙石上,一只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在头顶不停的盘旋,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风中裹带着内陆没有的鲜碱,但是嗅上去却让我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点清新的味道。越过连成片的风帆的更远处,海天一色,蓝蓝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我脱掉了鞋,跳下堤坝,赤脚踩在沙石上,任由着海水漫过我的脚踝,让那种清凉的感觉刺激我的肌肤。忍不出,捧起了一泓海水喝了下去。
“好苦呀--”看上去那么湛蓝,原来味道那么差呀。
“法普阁下,我们还是去看看船吧。”站在堤坝上,菲而多高声叫嚷着。
“哦,好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跳上堤坝。
虽然我对船只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当看见我们的船时,还颇有点惊异,比起旁边的大海船来,这艘船更像是航行在内河。仅有的三角帆打满了补丁,尾舵上更是爬满了青色的海洋生物。
“这是最早航行在塔兰维诺和怀顿诺尔之间的海船谢利梅尔号,全船载重六十吨,满舱的话,可以携带三百人份的给养,也就是说三十个人至少可以支撑十天……”菲而多的嘴里报出了一长串的数字。
“从这里到怀顿诺尔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菲而多略略思考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十天。”
“中间可有补给的地方?”
“很抱歉,没有。”
算上船工,差不多也有三十人吧,这样的话,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塔兰维诺商人的构思还真是细密,再下去,我们吃的每一粒饭都有计算清楚。
“马上有一支大的船队要北上,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发。不过,那是拉法斯家的,也是出了名的吝啬,从他们那里讨给养,还不如多带点渔具实惠。”菲而多想起什么,提醒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至少外观不是太惹眼,海上的盗匪估计也看不上吧,从这点上看,谢尼会长还是很关心我们的。但是,传说中的一百万金币呢,那差不多快有十吨重吧,放下那个,我们的给养……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菲而多挂着笑容道:“一百万的事,会长也有所安排,直接交给你们的话,太过碍眼。有一部分是由在怀顿诺尔的商会组织支付,还有一部分,折合成货物,托给拉法斯的船队。那个大约值四十万,转手到怀顿诺尔,就是六十万了。”
商人的算盘还真是打的好,就连支付的方法都要打上交易的印痕,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轻装到怀顿诺尔。
“哦,对了,虽然食物和水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实在没有水手愿意跟随这条船出海,这个的话,只好由你们自己解决。万一不行的话,只能出高价请签死约的水手,大约需要支付一万枚金币。”在最后,菲而多想起了什么,告诉我这个最不好的消息。
在我瞪着他发呆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纸,只看见上面写着:
“船只价值一万,粮食、水价值三千,货物六十万,余款由怀顿诺尔支会筹集。
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特鲁伊维奇”
我抬起了头,只看见菲而多露出阳光灿烂般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一百万,船上还有我们会长私人赞助的一万枚金币,总共一百零一万。”
无论怎样,我们需要告别这个都市,就用这条破船前往北方的怀顿诺尔……如果让杀手组织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先前的牺牲。看这个样子,不用他们动手,海浪都可以送我们去见上神……
“咯吱--”雷帝斯踏碎一块甲板,从断裂处爬出了无数的蟑螂,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叫。
“天,法普,这种破船也值一万?不是吧,拿到市场卖,能弄个一千就让人偷笑了,你还真傻傻的把那张单子给收下。不是我说,如果你是商人,迟早把家底给输光。还有呀,这种船谁敢来开,这年头,能签生死约的水手还真是凤毛麟角,撞上一个,就当是拣了一箱金币了……”永远在最不需要他的地方出现的米拉奇,更是将气氛搞得恶劣起来。
我没有理会米拉奇的嘀咕,环视了下,仆兵们勤快的处理起船上的爬虫类,到处撒下杀虫用粉末,然后将铺了一甲板的虫尸扫下船去。几名女士远远的站在堤岸上,不敢靠近。
而附近船只上的水手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们,满脸写著「这群白痴想用这条破船出海找死”的意思。
“需要熟悉海路的人呀……”我叹了口气,仆兵虽然能干,或许能充当水手的角色,但是对于路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大海,再能干的人也没有办法吧。一旦到了海上,没有熟悉海路的人,恐怕一头撞在礁石上,到时候怎么死的稀里糊涂的。可是这船也太过破烂,不怕死的水手在哪里能找到呢?
“米拉奇,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水手吗,那种熟悉海路的人?”身为塔兰维诺人,应该有所知道吧。
米拉奇晃了晃脑袋:“水手的话,酒吧里有的是,酒吧吗,港口旁边到处是,不过敢开这种船的,我看找半个都困难,还不如……咦--法普呀,你为什么老是不肯听我说完话呀,喂,不要走呀!”
……
“谁愿意去谢利梅尔号当水手!”踏在酒桌上,我高声大喊。
周围的人看了我一眼后,各自继续自己的活动,喧哗的吵闹声将我的喊话压了下去,这应该是我第九次失败,几乎走过港口边所有的酒吧,但是结果还真让人丧气。
“我早说了,不用再试了,哪里有傻瓜肯去,照我说,直接付点钱,搭乘拉法斯的船队有多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不过拉法斯的船队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杀手组织给追踪上。全数是内陆人的我们,就算拥有特拉维诺人的武勇,到了海上,也不过是一群浸在水里的旱鸭子,哪里有什么战斗力。昨晚的袭击恐怕只是佯攻,迫使我们到海上,然后下手,这才是杀手们最后的打算吧。
“喂,如果我们愿意去,你愿意付多少。”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在酒吧昏暗灯火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芒,被海风熏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了,但是那双透着湛蓝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炯炯有神。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同样壮实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透满了海的味道。
只看了一眼,我就泛起这是我需要的人的感觉,颇有兴味道:“你们需要多少?”
“一万枚金币,立刻付。”
“一……一万枚!你疯了呀,这可以买下一条上好的驳船了!你把我们当成是白痴呀!”
一旁的米拉奇立刻跳了起来。
“哈哈,拉兹曼老爷爷,你还在做梦呀。虽然这次是机会,不过他们有一万枚金币,也就不会开那种破船了。”
“是呀,谢利梅尔号,和你岁数一样大了,开那种船,我宁可回家抱老婆去!”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
我盯着这个叫拉兹曼的老人半会,跳下酒桌,在下面越发感受到他的魁梧,大概比我也高出半个头去,就是他了:“好,成交!”
“啊--”在响过一阵惊叹后,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拉兹曼皱了皱眉头,略带点疑惑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
“你就是我需要的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需要考虑。”裂开嘴,我笑了出来,“那,和我回船上取钱吧,然后带着我出海!”
“法普……一万枚呀……你有没有想清楚呀!”米拉奇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比起人的生命,很便宜了。”回答了他的话,我突然感觉到拉兹曼脸部的抽动。
“多谢了……”他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目标--怀顿诺尔,我们可以出发了!”大声喊道,推开了酒吧的门,明媚的阳光一下洒在脸上,今天的天色分外的湛蓝,应该是个好的征兆吧……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14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四章 海[/color]
从船上把金币搬下,到转到另一个人手里,只花了十分钟。菲而多满脸的堆笑,指挥着人把箱子抬走。
看着他们,让我产生了这个是阴谋,骗取我一万枚金币的阴谋。
“那么,我欠谢尼的帐都还清了吧。”拉兹曼盯着菲而多,问道。
“不错,不错,全部还清了。”菲而多连连点头。
我上前了几步,一把扯过菲而多,小声问道:“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而多眨了眨眼,一脸笑色:“这个吗,拉兹曼以前是塔兰维诺最出色的船长,不过在十年前,他接了谢尼会长大约四万金币的货物,很可惜,撞上百年一遇的大风暴,结果货物全部完蛋。到昨天为止,他还有一万枚金币没有付清。”
我眨了眨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直接把钱付给他就行了,干吗那么麻烦,还要转那么多手续。”
“那你就不知道了,在我们塔兰维诺,做讲究的就是信用和诚实,如果会长直接把一万枚金币给他,雇佣他出海。第一,这在塔兰维诺完全是不能接受的价格,以后会长就很难再雇到合适的船长和水手出海,第二,对于拉兹曼本身,也是对他的侮辱。但是作为外乡人的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所有决定,都证实拉兹曼在你这里的价值,别人就不能多说什么。
”菲而多侃侃而谈。
“这样呀……”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虽然想不通商人的逻辑,不过作为尊敬,还是少管为好,反正人也招到了,后面就是快乐的出海。
“不过你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吃亏,谢利梅尔号以前可是拉兹曼的爱船,而且……”
也没听清楚菲而多后面嘀咕些什么,因为雷帝斯已经在船上高声催促着。
“知道了,马上!”回应了一声,我最后向菲而多躬了躬下身,然后一路小跑着向谢利梅尔号而去,一边从口里自然的喊出了一句话,“拉兹曼船长,我们出发吧!”
拉兹曼怔了一下,连忙跟了上来。
“拉起船锚,摇桨,升帆!”
谢利梅尔号在拉兹曼的喝令声中慢慢滑出了塔兰维诺港,站在船头,拉兹曼用尽力气对着堤岸上的菲而多喊道:“告诉谢尼,好好照顾我女儿!”
“知道了……”随着声音的扩散,菲而多的身影越来越小。
“谢尼是你的……”这个老人还真是神秘的存在呀,我不得不好奇问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拉兹曼抬头道:“他是我的女婿。”
“啊--那你还……”
“为了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带上任何的污垢,现在的我,再也不欠特鲁伊维奇家什么了,我的女儿可以幸福的生活!”
还真难理解这个老人的思想,不过那个谢尼也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家伙,估计现在,他一定躲在港口的某个角落里默视着我们离开吧。
一想到这个,我突然哈哈笑了出来,引起了一阵侧目。拍了拍拉兹曼的肩膀后,我正色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了,现在你可是我的船长,以后,我们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在你身上,还真能看见谢尼的影子,怪不得他会一直帮助你。”
摸了摸下巴,我露出一丝狐疑:“真的吗?”
“哈哈,这算是我最愉快的出海吧,出发,由我带着你们去看看海的美丽!”拉兹曼挥了挥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三月二4日,我们离开了塔兰维诺,踏上了北去的道路……
“呜--”雷帝斯喷出了一口浊黄,无力的趴在船舷边,一脸苍白。“早知道海上的味道那么差,我就不跟着来了,喔--”
“真是没有见识过大世面,一点点晕船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站在他面前的是米拉奇,在海上依然鲜活乱跳,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我们特拉维诺人是陆地的勇士,这个海上又不是我们的地盘,喔--”
比起很快就适应船上生活的仆兵们,雷帝斯就显得颇为不济,三天的呕吐早将他掏成了空架子,现在随便一个小孩童都可以把他点倒在地。除了他,还有另外几个人一样狼狈,捷艮沃尔的龙感觉上都是旱龙吧。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速,似乎什么地方都能保持那种冷静,站在船梢上,即便是在海浪中颠簸,也没看见他晃动下身子。
“法普,你过来看一下。”在尾舵的拉兹曼突然喊了一声,踏著有点飘忽的步伐,我挪到了船尾。
“你看,那几艘船。”
顺着拉兹曼的指点,我望见海天一色的地方隐隐有数个小黑点。
“从一开始就跟上我们的,中午开始拉近与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个船速的话,到傍晚的时候就可以和我们接触。”
“如果是敌人就槽糕了。”现在的船上,三成的战斗力趴在甲板上,还有五成躺在船舱里,开战的话必输,“有没有办法甩掉对方?”
拉兹曼看了我一眼后,有看了一下天际的云彩,突然露出了笑容:“带他们去死亡之海兜一圈吧。”
“死亡之海……”
还没等我想清楚,就听见拉兹曼响亮的声音:“右偏十四度,转帆!”
尾随的小船队很快调整方向,紧跟了上来,敌意异常的明显,在追逐中,我们渐渐偏离了靠近海岸的航道,进入了大洋区。
“下帆!”拉兹曼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对着一脸困惑的解释,“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死亡之海,那里到处是暗流,跟随风的话,马上就会被卷到海底的。”
“啊--”我张大了嘴巴,好半响才从记忆中理出了这个名词所代表的含义,在东方大陆和圣陆之间一直隔着被称为“难以跨越”的大圣洋。
三百年前,有一艘东大陆的船只漂到圣陆,当时船上的船员几乎死绝,但是这次意外,却证实了有可能穿过大圣洋到达对方的土地。但是暗礁、季风、旋涡几乎阻断了后来近百年的探索,直到安全的“黄金航道”被发现。
“死亡之海”就是圣陆方向进入“黄金航道”的门户,也是将东大陆的货物增加十倍风险价值的原因。多少年来,成千上万的船只沉没在这里,甚至有“死亡之海的海底是用黄金铺出来的”传说。
“在这里摆脱敌人呀。”我吐出了一口气,还真是冒险的决定,但是总比在海上和对方开战来的好。
“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指示,不能有半点差错,不然大家一起葬身鱼腹。”不在注意身后的追兵,拉兹曼把住尾舵,眼睛直盯着前方,“下桨!”
从两边伸出八只长桨,在划过一道曲线后打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停顿片刻,慢慢开始摆动,在荡漾出一轮涟漪后,驱动船向前开去。
我站在船尾,注视着跟随的船只,在进入死亡之海前徘徊了一会,但是很快放下了主帆,伸出了桨。对方也是熟知海路的人,看这个架势,是志在必得。
一想到此,我转头看了一眼掌舵的拉兹曼,刀削般的脸颊上刻满了坚毅,这张久经风浪的脸还真是让人泛起一丝安全。
“拉兹曼船长,就用这个死亡之海做赛场,和他们来场比赛吧,看谁先到怀顿诺尔!”伸出了一根指头,我直指着尾追的船只大声喊道。
“真是愉快的航行,呵呵。”依然注视着前方,拉兹曼笑了笑,然后大吼道:“加快速度!”
“一、二……”齐声的号子声响彻在船上,船桨扬起的大片浪花不停的卷到后面去,引来了无数的白色巨鸟。
跟随的船只也加快了速度,几艘船就像是离弦的弓箭一般直追了上来,不一会,就看清楚了对方船只的轮廓。是连船身都漆成黑色的中型船,和我们这种可以进博物馆的古董不同,绝对是最新型的快速船,船桨更是从船腹中伸出,从划动的频率来看,对方也是批精于航海的人,装备上是比不过了,后面就是看拉兹曼的技术了。
拉兹曼紧握着船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前方,在连续调整了数个方位后,突然喊道:“ 举桨,停船!”
水手们举起木桨,船又滑动了片刻,停了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四周全是旋涡,一轮轮的卷向深不可测的海底。
“停在这里作战?”首先划过我脑海的是这个想法,虽然在这里可以避免对方从三面压迫上来,但是我们也动弹不得,只有等待着对方。万一他们有远程的攻击重武器,那我们不就成了固定的靶子?
带着疑惑,我把眼睛转到了拉兹曼身上,只看见他的直盯着天际边的几片云彩,口中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看了天际一会,不过怎么看都和一般的云彩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抹上一层特别艳丽的夕阳红而已。眨了眨眼,还是决定作好战斗准备:“在船位架大盾,速,阻杀对方掌舵的人!”
“是!”仆兵们应了一声,就欲进船舱把大盾什么的拿出来。
这个时候,拉兹曼发出了声音:“不必了,到主帆的地方准备吧。”
仆兵们露出了疑惑,在看了看他后,又把视线盯在我身上。
“拉兹曼是船长。”我只说了一句。
“是--”数个人冲到主帆的地方,紧紧握住纤绳。
“对方船只离我还有一千四百米!”负责瞭望的水手在桅杆上大声喊道。
拉兹曼叉起了手,一脚踏在船舷上,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要起风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阵湿湿的,带着腥臭味道的海风柔和的拂在我脸上,天际的云彩在这个时候剧烈滚动起来,并不断浑浊昏暗,渐渐的,一朵朵乌云浮在天空。
“一千两百米……”
拉兹曼伸出了三根手指,海风已经弄乱人们的头发,就连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也抬起了头,一脸迷茫的瞪着远处逐渐滚近的乌云。
“一千米……”
拉兹曼收起一根手指,海风更烈,即便是收起的主帆也被吹的哗哗做响,这个样子,连白痴都知道要起大风了。
我连忙喝到:“可不要被风给卷走了!”在一阵轰笑后,仆兵们纷纷抓牢附近的固定物。
“八百米……对方已经搭弓,是敌人!”瞭望者发了一声喊。
就算没站的那么高,也能看见对方的黑色套装,萨登艾尔人还真是死缠烂打,我叹了口气,环视了下,突然发现四周的旋涡渐渐平复,惟有被海风卷起的浪花不停的拍击在船体上。这时,拉兹曼只有一根手指还树在那里。
“六百米……”瞭望者在说完这句话后滑下桅杆,海风扯开空气,发出尖哨般的刺耳响声,船只剧烈的左右摇晃。雷帝斯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在吐出最后几口黄水后,忙不迭的爬到船舱口去。
拉兹曼高高举起握成拳状的手,大声喊道:“升主帆!”
话音刚落,黄豆大的雨点倾泻下来,击打在我的皮肤上,泛起阵阵隐痛。还没等我回过神,主帆已经升起,在海风的劲吹下如同张满的弓一样,被其带动,船破开水面,飞速的驶向前方。
“看看吧,这就是大海的奇迹!”拉兹曼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一手指着后面。透过厚厚的雨幕,我向后望去,顿时张大嘴巴,再也合不上。
数道水柱弯曲着向天空盘旋而去,最先的一艘敌船被卷进水柱中,在半空支解。我可以看见数十个小黑点随着碎片掉落下来,在溅起一道道水花的同时,也将哀号声送过了大风雨,传到我的耳朵中。
剩下的船忙不迭的向后划去,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这就是死亡之海呀,还真是让人颤栗的地方……
靠着大海的力量,我们甩掉了尾追者,后面的路就显的平淡起来,在拉兹曼的掌舵下,无惊无险的行驶了八天。从昨天开始,在我们船边陆续出现了从北方漂来的浮冰,带着最后的冬天气息,也征兆我们快要进入怀顿诺尔的地界。
“呜……终于要结束这个该死的航行了。”依然是趴在船舷上,比起其他人,这个家伙晕船的毛病就像是顽疾,原本壮实的身躯因为连续几天的不思进食明显消瘦,看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还有特拉维诺狂战士的半点模样。
迦兰早早的出现在船头,虽然步伐还有点飘忽,但是基本已经适应船上的生活,而同属捷艮沃尔的四人众就没那么活力了。
“明天就可以踏上陆地了。”望着天际被夕阳抹红的云彩,我感叹了一声。
“是的,主人。”很久没有听见迦兰这个回应,心中难免泛起一丝感动,在回头看了一眼还垂着头的她,正欲开口搭话时,一脸严肃的拉兹曼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啊,拉兹曼船长,还有什么事吗?”
拉兹曼看了看我和迦兰两个,脸上滑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后道:“有点小小的问题,由于那场风暴,我们偏离了航道。几天来不断修正后,虽然已经走上正途,但是……”
一股寒意透上心头:“但是什么?”
“我们多走了一天路程,最早也要在后天才能达到,所以最好节约下船上的饮水和粮食。
”
“还要多走一天!那不是说再……一……两天才能到陆地上,不--”最先跳起来的不是我,而是趴在船舷上的雷帝斯,在喊出这句话后,做出了个眩晕的动作,然后仰天倒在甲板上,“呜……这次真的完蛋了……”
还要多走一天到是小事,但是失去我们踪迹的追兵是否会在这个时候等在港口呢?那样的话,就不可避免一场海上的角逐。
看出我脸上的忧虑,拉兹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我们要多走的话,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赶在我们前头。”
“但愿吧……”
事情总是不能顺着人们的意愿,两天后的清晨,迎接我们的是三艘连风帆都破破烂烂的船只,卡在进出港口的要道,就像三头恶狼紧紧盯着我们。这时,朝霞铺在甲板上,有点红,很像是血的颜色。
最后的一关呀,我抽出了弯刀:“迎战!”
……
“乒--”两艘船重重撞在一起,也没看见拉兹曼怎么摆下舵,又错开了。但是就在这个间隙,几名黑衣的刺客跃到船上,双手握着剑,满眼阴森的盯在我身上。
船上的水手就在这个时候齐齐跃入了海中,抛弃我们还真是够快,来不及指责他们的背信弃义,因为刺客已经做出行动。
“杀!”低喊了一声,刺客们扑了上来,站在我身边的速连眼睛也不眨,就射出一箭。一名刺客在飞洒出一串血珠后,倒栽下船,“咚”的一声,溅起一道水柱。
其余的人未及近身就被迦兰幻出的身影给笼罩起来,在听见几下轻细的衣衫撕裂声后,纷纷洒出血花,扑倒在甲板上。
第一波侵袭没有招成任何损失,但是我们的船已经被对方的三艘给夹起来,敌人的船舷上已经密布上弓箭手,箭头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阴冷的光芒。
“快护住船长!”现在这个时候,拉兹曼千万不能出事,失去掌舵的船很快会被敌人逼进死角的吧,数名仆兵树起盾牌,连忙挡在拉兹曼的身前。
就在这时,破空的锐响就窜入了耳朵,敌人第一波箭裹着死亡的气息,飞速掠了过来。
“噗噗--”数声闷响,在外围的三名仆兵捂住胸口翻出船去,仅留下溅落船舷的几滴鲜血。
又是一波,这一次,闪动在我视线内的是一片耀眼的红色,火箭……心中不禁响起了一声哀号,果然,目标直指着我们的主帆。
钉在上面的箭矢迅速点燃了布质的主帆,在卷起一条条火蛇后,吞噬了它,失去动力的船慢慢停了下来,在怀顿诺尔港口外,充当了明亮的灯火。
“乒--”对方的船从三面撞上我们的船只,一阵立足不稳后,就看见天空中满是跃来的黑色身影。
“哼!”从拉兹曼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不屑,将尾舵放下,掀起脚下的一块木板,从里面扯出一把的黑色绳索来,然后,猛的一扯。
眼前那一脚都能踩烂的甲板上神奇冒出无数黑洞,接着在耳中就响起巨大的迸裂声,数百道白光从黑洞中直冲云霄。
下雨了……下起了血之雨,半空中在划过急促的惨叫后,纷纷掉下一具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落在水里,落在甲板上。
对方的突袭就这样被瓦解了,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在我耳里,只能听到拉兹曼哈哈大笑声。
“混蛋--”挣扎着从尸堆里爬起的一名刺客浑身浴血,在怒喊了声后,合著剑扑了过来。
速挪了一步,盯着那名刺客,然后拉弦,箭就钉在那人的额头上。对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告毙命,急冲的身体在摔在甲板上后,还滑行了一段距离,扑在我脚下。血慢慢渗出,打湿了我的脚底。
第二波,全没……
怪异的沉寂,敌人在这瞬间似乎失去了判断,当朝日将柔和的光线铺在整个大地上时,从对方的船只上放下了无数的木板。“轰”的一声,在溅起一层飞散的木屑后,大批的刺客发出如同海盗般的嗥叫冲了上来。
早听说萨登艾尔人兼职当海盗,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假。到了现在,多少对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团有所轻视,不就是仗着人多吗,这种刺客,当了也真叫人丢脸,以前的光辉业绩多半像现在这样是靠人命堆出来的。
自然的将眼光放在了刚才做出惊人之举的拉兹曼身上,只看见他耸了下肩膀,用遗憾的口气道:“改造的费用不够,就只能放那么多弩机了。”
一时无话可说,只能靠自己了,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护住船舱口,不要让敌人冲进去了!”
白兵战的时候,还是公主殿下来得重要,扯了下还在把尾舵的拉兹曼,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围在小小的船舱口。
“如果是在陆地上……”雷帝斯坐在那里,狠狠道。在他旁边,是脸色一样差的法尔切妮,两个最强有力的帮手已经败给了晕船,这个结果应该是刺客们所乐见的,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还真是噩梦的开始。
身后是卷起的火舌,喷出的热浪就打我们背上,还没正式开战,大半人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不好的结果。
“轰--”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两侧的敌船向外慢慢倾斜,连接敌我的木板纷纷翘起来,立足不稳的刺客们接二连三的摔了下去,四周到处是落水的咚咚声。
更令我惊奇的是横在我们前面的那艘敌船,从两头塌陷下去,在发出吱呀一声脆响后,直接裂成两半。折碎的木板指向天空,缓缓的沉下海面。
敌人甚至还来不及攻击,大半人就已经落水,当那些最先跳下水的水手湿漉漉的从海里爬上来时,一切都已经明了。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可以在水中凿穿船底的人。
“不要管敌人,立刻开船!”不能在这个地方多耽搁,主帆还在着火,火势在这个情况下根本没法控制。万一我们的船也沉了,在水里,那可都是敌人
拉兹曼冲到尾舵边,水手们也操起船桨,在恶意的敲在还在水里挣扎的敌人头上后,才划出一道道水波,驾着船飞快的向港口方向靠去,将渐渐沉没的敌船远远的甩在后面。
在我们身后,无力的射来几支散乱的箭矢,好像在欢送我们一般。而在这个时候,才从港口方向驶来几艘悬挂怀顿诺尔军旗的战船。
政府军的反应总是落后现实,但是对方好歹也是战船,而我们是在对方领海上大打出手的可疑分子。
更何况,我们的船都快沉了,就算想抵抗,也没有机会了!连忙打出了求救的旗号,在靠近对方船只后,连着非战斗员在内,忙不迭的都搬到对方的旗舰上。
挺着明晃晃长枪的士兵将我们团团围住,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避过那过分夺目的白光后,我才看清楚在自己面前站上了一名怀顿诺尔管带标衔的军官。
带着警惕的眼神,扫视了下我们,在米娜维亚的身上略做一点停留后,那名管带把目光注视到我身上。
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对方起什么疑心,不然很有可能被扣留在港口。到时候,等着怀顿诺尔内务机构插手的话,我们在怀顿诺尔的行动就会大受约束。
“大人,我们是塔兰维诺的商人,是跟随拉法斯家船队,途中遇上了风浪,就和主队失去联系。好不容易就要到怀顿诺尔了,想不到却碰上海盗……”然后陈述了遇到的是怎样穷凶极恶的海盗后,我悄悄塞上了一包金币。
就算是漏洞百出的说辞,在金币耀眼光芒的照射下也变的诚实可信。
管带颠了颠手上的包,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那是,那是,最近的海盗也太过嚣张,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对方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有什么人逃脱了,那肯定会对我们船队进行报复。你也知道,我们商人……”虽然没镜子,但现在的我一定满脸商人的表情吧。
能坐这个位子,本身自然不是笨蛋,露出了然的神色后,管带立刻转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传令下去,对方是穷凶极恶之海盗,只要脑袋就可以了!”
“是!”不一会,有两艘战船离开我们,直驶向还在海里扑腾的刺客们,全副武装的士兵握着三人多高的刺枪分立在船边。
虽然有点同情刺客们,但是留下什么尾巴,那我们在怀顿诺尔的日子就不好过,为了自身的安全,只好牺牲他们的性命了。带着那丝恶毒的想法,我堆上笑容对着管带道:“那就麻烦阁下了。”
“好说,好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各位进港口吧。”管带用同样的表情回答我,然后挥手指挥着战船开拔,向港口驶去,在我们身后,刺客们的哀号一波波的传来过来……
在度过十一天的海上生活后,我们重新踏上陆地。感受着脚下的厚实,突然有点激动,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说什么我也不去坐船了!
“我们的和约就到此为止了。”带上一点惋惜,拉兹曼握住我的手,做出告别的表情。
这次能安全到达怀顿诺尔,多亏这个老爷爷的帮忙,我紧紧回握他的手,略带点激动道:
“拉兹曼船长,能和你共同航行,是我这辈子的记忆。”
“以后可以继续呀。”
“啊--这个……”
“哈哈,还真是诚实的表情。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不过这次是愉快的记忆。应该能让我的孩子们带上一点骄傲吧,他们的父亲、爷爷,和一个了不起的人坐过一条船呀!”
发出爽朗的笑声后,拉兹曼的眼中透出锐利。
听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我傻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一群人走到我们的身旁,在他们衣服上,绣着兰帝诺维亚的徽章。在我将视线投到他们身上瞬间,他们齐齐跪在地上:“兰帝诺维亚驻布列切诺第三使节大队奉命前来迎接法普大人!”
终于将兰帝诺维亚的使节团打到怀顿诺尔各处了,在我离开的时间里,留守的同伴也在拚命努力呀,真想快点看见他们。不自禁带上温和的笑色,我向这些使节们点头道:“辛苦了。”
“谢大人!”
最后走到拉兹曼老爷爷面前,我向他敬了个标准的亚鲁法西尔军礼,然后道:“拉兹曼船长,就此告别。临走前最后拜托你一件事……”
“不用说了,你放心吧,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把人带到这里来的本事还有的。更何况,就算我不行,我还有那么多的徒弟!”站在拉兹曼身后的水手们纷纷发出笑声。
“多谢了!”恭敬的鞠躬,这是发自心底的感谢。
从艾尔法西尔南边穿过迷途森林,再由塔兰维诺坐船到这里的路线已经行成,现在是把最后一笔画上的时候了,我转过身,对着使节们大声道:“我们出发,前往怀顿诺尔圣城!
”
“是!”
新的战斗又要开始,这一次,是关系到艾尔法西尔数十万仆役民关键的一局,也是整个大陆棋盘上重要的一颗子。如此想着,我的胸口涌上无限的力量,大步向前走去……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17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五章 金钱的作用[/color]
从港口都市布列切诺到怀顿诺尔圣城坐马车大约需要三天,这一路上也算是领略了怀顿诺尔最繁华的地带。东边吹来的暖湿海风在四月里完全驱散了北方的寒冷,大路两边的行道树披上了鲜嫩的绿色,让人赏心悦目。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芳香,让我这个久被腥臭海风包裹了数天的人有种到上神神殿的感觉。
靠在车窗前,我如此感叹着,在最后看了眼远处成片的田野后,我缩回脑袋,注视向车内还坐着的几个人。
虽然经过回廊战争后,在怀顿诺尔的间谍网招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这个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国家,有著「间谍、斥候、密探之父”美誉的德科斯怎么也要花精力重新把它修建起来。坐在我面前的就是这里的间谍,现在我要听的是这几个月里,在怀顿诺尔发生的情况。
“继续吧。”我点了点头。
间谍们正了正身子,继续他们的发言:“自从大人离开后,鲁素大人就着手和怀顿诺尔的媾和,先后派遣了四批使节。前两批在边关的时候就被舍尔诺夫的部队给拦截,第三批才成功的到达怀顿诺尔,展开游说工作。不过在初期,我们的开展的十分困难。怀顿诺尔人对我们充满敌意,即便是在罗夫斯基大人的配合下,也很难松动对方的观点,后来甚至发生怀顿诺尔要增调预备部队到回廊的事情。”
“后来呢?”
“在第四批,鲁素大人亲自带队,在怀顿诺尔国政议会厅说了三个时辰,很多大臣都拜服在鲁素大人的口才下,只是有切奇科夫等强硬派的阻挠,才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不过鲁素大人还是成功的将兰帝诺维亚的使节团留在怀顿诺尔,并在几个主要的城市设立了分支。
现在的话,局势相对稳定,暂时还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可能。不过在半个月前,鲁素大人突然离开这里,留下话说,法普老弟会解决剩下的事情。”
“恩--”鲁素突然离开,估计在兰帝诺维亚也有所变故。不过看最后他的留言,想来也得到我快要到的消息,权衡利弊下就选择回兰帝诺维亚。这个大哥,还真是给我留下一堆难题,但是,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他的信任呀。
“对了,有没有南边的消息?”已经数天没有情报,颇有点不舒服,我最后追问下。
间谍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接着从他们口里传出让我惊诧万分的话来。
自从第二王子萨姆丁发起那场变乱后,不到十天,拥护布拉西尔的彩虹骑士团人马就打到了离圣城不足百里的地方。
三月二十日,萨姆丁发表了通告:“……敌方之子女金帛,全数赏赐给孤之勇士;参战期间,协助孤者,按军功可完全拥有不同大小之土地,世袭万代;对于勤王之将,得敌村者为村长,得敌郡者为郡长,世袭万代……”
从第一眼看上去,简直就是把艾尔法西尔分零碎贩卖了。但是就因为此,大批的勤王军出现在北方,其中法拉尔家族第一时间响应了萨姆丁的通告,北方死囚团南下。
相对萨姆丁充满诱惑的通告,第二王子布拉西尔的通告却又泛起另一波波浪:“……讨伐逆贼,人人有责,凡参加义军者,不论身份,以后皆为艾尔法西尔全权公民……”
不论怎么样,这对于仆役民来说是个机会,想不到夏尔克求我的事情,到是另一个人先来做了。也好,毕竟仆役民也是艾尔法西尔人,与其让他们背井离乡去兰帝诺维亚,还不如在自己的国家寻找到自由。
“不过自己的责任还是要担负起来呀。”轻声自言一句,车中的间谍张大了眼睛看着我,露出不解之色。
“没事--”我挥了挥手,打消了他们的疑惑,正当我想闭上眼睛略休息下时,一名使节出现在车窗边,“大人,怀顿诺尔圣城到了……”
听完这句话,我连忙探出头去,只看见远处隐隐有一座白色的巨大城市。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怀顿诺尔圣城,不过今次看到却有点别样的感觉,毕竟现在的我知道这座城市是在冰原上一点点的,用人命垒出来的。
当年的怀顿诺尔人为了修筑这座城市,先后殒命了三万四千六百七十一人。
至今在厚实的城墙下,还压着劳役者的尸体吧。
贵族的统治也是这种情况呀,一千多年了,少数人踩在大多数身体上的制度,现在看来,还真是腐朽的厉害。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一三日,在我的感叹声中,我们踏进怀顿诺尔圣城,在众目睽睽下,车队进兰帝诺维亚驻怀顿诺尔总领事馆。
“这个,还真是花了大价钱呀!”跳下马车的第一声感叹是对总领事馆的建筑发出的,落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园,中央的水池边上满是我叫不出名字的艳丽花朵。
环绕着花园的是高大的石质房屋,都有三层楼,外墙用金粉涂过,在阳光照耀下发出让人没法张眼的亮光。越过那层金黄,我勉强看见在平坦的屋顶上,站着数十个手持弓箭的士兵。
这哪里是什么领事馆,根本就是在炫耀着兰帝诺维亚富庶的标志呀!而且,怎么看也能当一座小的堡垒来用,怀顿诺尔能允许这种建筑屋的出现,我真有点没法评论。
“法普大人,是您呀,真是一路辛苦了!”热情从屋内迎出的是那个罗夫斯基,比较以前所见,他身上的装备越发沉重,拇指粗的金项链,头巾上配的巨大祖母绿,还有十根手指上五光十色的钻戒,在充满了低俗的暴发户气息外,还让我产生这几年提供给他的资金是不是全移到他身上的错觉。
敏锐察觉到我的视线,罗夫斯基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大……大人,这套行头可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我罗夫斯基真是一点也没有想吞没……”
“好了,我管你身上穿什么呀,我们远来劳顿,还不去安排房间。”
“啊--是,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给大人的绝对是上等房!”搓着手,罗夫斯基连忙在前面引路。
找了这个家伙当说客,现在看来至少有点好处,可以把大批的怀顿诺尔官员拉下腐朽的海洋去。在这个大陆上也难找出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呀。笑着摇了摇头,我挥手示意,仆兵们陆续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让一个个重要的人物踏上这个黄金铸造的领事馆。
领事馆的宿房多在二楼,华丽的走廊上摆满了各时代艺术精品,从绘画到雕塑不一而足。
我虽然是个粗人,也分不清哪个更为值钱点,不过从一旁米拉奇那发光的眼睛,也知道这批东西价值非凡。
“天,我还以为早被战乱毁掉的凡尼纲的罗素图原来在这里呀!看这个纹路,还有在最下脚的小注,绝对是真品呀!哇--还有这个呀,亚拉杰穆克的黄金战神像呀!啊--这个……
”
实在搞不懂这个米拉奇,胖胖的身躯中还真包含了无尽的知识,也亏他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
如果论起见识的话,就算传承圣龙的记忆,在如此细小的物品上,我也大叹下风。当初能和这个家伙的会面,还真刻上点命运的痕迹,不过最好不是,毕竟啰嗦的乌鸦不是每个人能够承受了的。
还有,在商人的外衣下,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什么,在捷艮沃尔也好,迷途森林也好,伴随他出现的还真是一个又一个奇怪。
“管他呢--”突然从心里泛起这个念头,反正他要害我,早就下手了,也不必一直追随到这里。怎么也好,在大陆的棋盘上,还没法找到他所代表的棋子哦,至少现在没有。
在米拉奇的大呼小叫中,一旁的罗夫斯基猛擦额头的汗水,一双眼睛不时的扫向我,观察我的脸色。我自然察觉他的神色,温和的向他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明显露出喘口气的表情,罗夫斯基连忙冲到那些艺术品前:“不要动这个!这是夏洁尔的遗物,价值一百个金币呀……”
就在这两个人吵吵闹闹中,我来到了我的房间。
“这个……”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大人不满意?这可是最好的房间,以前一直用来招待怀顿诺尔的宰相。”
“不是,是太豪华了。”
最中间是一张超大的床,上面铺着东方大陆特有的丝绸床单,四根立柱全部包了层黄金,就连床顶的盖子也用黄金涂抹了一层。而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开去的,也全部是用黄金铸造的地砖,整个房间金光闪闪。
“黄金屋呀--”雷帝斯张大了眼睛,从我身后挤出脑袋来。
罗夫斯基的脸上难掩得意的表情:“这个房间一共耗费了黄金一百斤,折合成金币一万枚,多少达官贵人都想在这里躺一个晚上。以前这里还不是领事会馆的时候,就已经门庭若市了呀。”
“你很会花钱呀!”我感叹了声,难怪才一年多时间,在怀顿诺尔的资金消耗就超过十万,若不是确实有很大的成绩,按着巴笛的意识,早就该卡掉这个“无底的消耗之洞”。
“大……大人,这个也是最省钱的办法,而且很大一部分,也是我在这里赚到的钱呀。”
汗水如雨流下,我也清楚,罗夫斯基靠着兰帝诺维亚提供的资金,收买这里的官员后,顺便还做点生意,关卡打通后的生意然就是一本万利,这一年多,委实也捞了不少。
“不用紧张,我需要的就是你会花钱的本事,如果给你一百万,你能收买多少官员。”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罗夫斯基露出有点呆涩的表情,好半响后,他才回答道:“我可以把整个怀顿诺尔的官僚都拖下水。”
“很好,我就给你一百万。”
“咕咚”罗夫斯基趴在了我的面前,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大……大人,你是我的再生父母,罗夫斯基这辈子都当大人忠实的犬呀!”
“知道了,不过在这个之前,给我再换个房间吧,我受不了这里太多腐朽的味道。”
“啊--知……知道了。”
和怀顿诺尔的棋局就从这里开始吧,一百万金币……就当是买下必要的棋子所开销的费用好了,迟早会从其他地方要回来的。从嘴角滑露出一丝笑色,我跟随在罗夫斯基身后,大步向我住的房间而去……
金钱的作用在很多时候比武力更为巨大,至少在怀顿诺尔的见闻让我认识到这一点,此后的三天,罗夫斯基四处拜访圣城的大员阁老,金币如流水般的哗拉拉而出,拉开窗帘,我可以看见在花园里来来往往的全是些显赫的人物。
“兰帝诺维亚在金钱的光耀下,已经和盗贼没有丝毫关系了。”笑着拉下了窗帘,我转过身去。
在我面前站了几个人,一个个身着华服,光是看他们身上悬挂的金链子,都知道这些是商人了,塔兰维诺驻怀顿诺尔商会的负责人大都站在这里。而在他们脚下,堆着十三只红木箱子。
“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已经将十万的金币兑换成黄金,一共装了十大箱,还有十万则换成了珠宝,装了三箱,全部在这里了。”
“辛苦了。”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金币兑换成这种并不流通的东西呢?现成的金币不是更好使用吗?”其中一人露出了不解。
我看了他一眼后,上前拍了拍垒起的箱子,笑着说:“金币看多了,看看它的其他状态总会有别样的冲击感吧,这些东西,可以让很多人疯狂呀。”
商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拉法斯家的这次做了一笔大买卖呀。”并没有理会商人的困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的,包括陶瓷、丝绸在内,总价值约四十万,是这十年来,最大宗的交易,拉法斯的船队几乎全部动用。”一谈起生意,塔兰维诺商人的脸忍不住就要抹上一层油亮,语气中透满了自豪。
拉法斯船队号称塔兰维诺最大的船队,拥有船只近百艘,最多可以运输数万吨的货物,如果能有这么一只船队来运输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话,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完成一次大的迁徙了。
“恩--那最快能在几天里把货物全部卖掉?”
“这个吗,至少也需要十天,毕竟这宗买卖太过巨大,没有那么大的买家,光是由散户来消化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出售喽。”
“是的,不过怀顿诺尔的贵族对于这种东西分外偏爱,全部售出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的话,也仅仅是在期待着更好的价位。”
“如果这些东西卖到捷艮沃尔的话,可以卖更高吗?”
“捷艮沃尔人从来就不喜欢使用金币,都是些闭塞的乡下人,他们看见东方的陶瓷、丝绸,眼睛都花了,所以拿这些东西置换对他们来说无用的龙角,我们就赚到很大的便宜。而龙角一旦转卖到东方大陆去,那就是不得了的利润,只可惜,最近的战争状态已经把这条商路给封死了。”
总算了解下商人的手段,不过和我猜测的也差不多,当时脱口而出的黄金大道现在看来确实是铺满了黄金。也难怪商人们肯出大价钱来买通这条道路,我可不能背弃了在塔兰维诺那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吧。
“这个就是买路钱呀。”用脚踩了踩箱子,我自言了一句,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绝好的主意来,“还需要劳烦你们几件事,第一请转告拉法斯家,我只要那批货物,就按六十万的价格全数转到我这里;第二的话,估摸着你们这里还剩下四万左右的金币吧,全部给拉法斯家,让他们留在怀顿诺尔几个月,但是不要接任何的货物;第三……暂时就这样吧。
”
“这个……”商人们显然没法了解我的意思,这种在商业上完全是在赔本做的生意,在政治上却有其他的用意。不过我没有耐心解释给他们听,只是轻声道:“这个算是我在为你们的一百万做的事情,不用问原因了。”
商人们连忙躬了躬身,退了出去,在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的时候,我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罗夫斯基,快去把罗夫斯基给我叫来!”
一头大汗的罗夫斯基在我发出这个喊声后一刻钟内冲进了我的房间,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大人,这么急找我做什么。”
“马上给我组织一个大的宴会,我要请怀顿诺尔圣城最有头脸的人物,还有,给我雇足够的人,把一个消息传到怀顿诺尔各地去,就说,如果有志愿发财的人,就来投资……你说,叫什么名字,能让人看了就想掏钱呢?”
“啊,关于什么?”
“就是把东西运到捷艮沃尔,然后换成龙角,再运到东方去,最后把钱退给他们的那种。
”
“大人,这么有风险的事情,只有商人才会去干吧。”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想个够响亮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个吗?不如就叫与兰帝诺维亚、塔兰维诺商会共同发财之旅吧。”
“太长了……”
“那叫钱生钱……”
“不行……”
“……到底算什么好呢,这个钱是拿来投资用的,还是基础……基础的资金,然后可以发财……怎么想都比我以前骗人的话还来得没道理……”
“基础资金……基金,投资基金……好就用这个。罗夫斯基,反正吹牛说大话一向来是你的专长,怎么离谱怎么去说吧,我需要的是整个怀顿诺尔的民意。让回廊开通,以及和我们兰帝诺维亚达成和解的民意。”
“大人,你还真是……”罗夫斯基吞下了下面的话,连忙退了出去。
我走到窗台前,一把推开了窗户,让外面的春风吹拂在我的脸上,看样子,一百万是能把整个怀顿诺尔都收买的价钱呀。
在脑海里重新整理了下我所思考的事情,用大额的回报为诱饵,让那些大贵族把以后所有的增值可能率先买下。然后由他们去说服王室开通回廊,只要有一次,只要给他们尝到甜头,怀顿诺尔和我们的敌意就会降到一个可以忍受的水平,到时候……
“我还真是个奸恶的人呀。”忍不住自骂了一声,我对着太阳笑了笑。
罗夫斯基安排的盛大宴会是在四天以后,花费了大约一千枚金币。为了省钱,使节和仆兵们都脱下了制服,套上了服务生的衣服,就连四人众和法尔切妮也换上女佣的行头,充当迎宾。
总领事馆里已经摆出了数十桌酒席,四周的灯火把整个中央花园照的有如白天一般。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在罗夫斯基的吆喝声中,做最后的摆设。
“豪华的宴席,这一顿就能让村子里的人吃上好几天了吧。”摸着下巴,站在一旁看着的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再怎么说,从闪族村子里出来的我,对于这种浪费还是看不惯,虽然这是必须花的钱。
“主人,是时候去换衣服了。”站在我身后的迦兰突然提醒我一句,将我从思考中扯了出来。
回头向迦兰笑了笑后,冲着场子里,我喊了一声:“罗夫斯基,过来一下。”
“什么事,大人。”连忙小跑着冲过来,罗夫斯基擦了一下汗水后问道。
“今天到底有哪些人会来?”
“已经回复要来的有怀顿诺尔的宰相、总理大臣以及几个内阁大员,其他的话,大都是带着爵位的贵族,可以说是显要云集了。”
“怎么没有军方的人?”露出疑惑,我追问了一句。
在罗夫斯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用愤愤不平的声音回答道:“军方的大部分是强硬派,巴不得把我们给剿灭了,哪里会来。”
“这样呀。”摸了摸下巴,我也不再去想,反正有的是机会把军方也拖下水去,现在到不用为这个去浪费脑筋,“对了,你安排一下,把几个有份量的人物单独分开来,有些事情,在杂乱的环境中没法商量。”
“这个……我马上去办……”露出诧异后,罗夫斯基识趣的点了点头。
“有劳了。”
“主人……”一旁的迦兰又催促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上去。”连声回答,然后向罗夫斯基做出了个你去忙的表情后,跟着迦兰我走回房间,在我身后,响起了罗夫斯基热情的招呼声:“哎呀,这不是诺斯曼公吗,想不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来来来,先给您找个好地方坐下,等下再给您介绍下这里真正的主人哦。”
四月十六日,暖暖的熏风吹拂在人的脸上,“怀顿诺尔金钱战争”就在这个透满春天醉意的晚上开始了。
“大家静一静!”站在桌子塔起的高台上,罗夫斯基高嚷了一声。
原本喧哗的会场渐渐平息下来,众人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罗夫斯基。
罗夫斯基干咳了一声,然后装出清嗓子的动作,等着会场中能听闻落针的声音后,他高举起双手:“各位大人、小姐,今天请容我介绍捷艮沃尔的将军、兰帝诺维亚的统帅、这个大陆最富庶的人给大家认识!”
不得不佩服罗夫斯基夸大其词的本事,在他的渲染下,在会场的所有人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北方的盗贼,流浪的寇民才对。
“有请法普大人--”带着拖音,拔高音量,罗夫斯基的脸略带点涨红,他一边用眼神不断示意我快上来,一边抢着拍起了巴掌。
在一阵掌声中,我踏上了高台,望向脚下一群怀顿诺尔的贵族。为了应付今天的场面,特意花了几个金币配了一套像样的装束,纯白的军制外套,镏金的滚边,在加上特意去整理过的头发,在贵族的眼里,今天的我和盗贼已经没丝毫关系。至少从他们发光的眼睛,以及台下越发热烈的拍掌声中,我看出了这一点。
平静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后,我扬起了一只手:“大家好……”
接着是一通无营养的开场白,在客道完后,我很快转入了正题,“……为了表示鄙国之友好,今日我带给大家一份大的礼物。”
“哦--”台下发出了一阵惊叹,掌声渐息,贵族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我接下来的发言。
就在这里开始,用我的舌头发起对怀顿诺尔的战争吧,从脑海中划过这个奇怪的念头后,浑身上下,我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声音中渐渐透露出我心中的坚定:“大家想必也知道,从捷艮沃尔到东方大陆这条黄金大道本来有两条,一条是南方穿过特拉维诺平原,但是现在那里已经陷入盗贼横生、乱兵四起的怪局,就算是最有胆识的商人也不敢再走那条道路。而另一条就是通过北方的回廊。”
挥了挥手,几个人抬上了一张大的地图板,在上面用黄金色标出了一条通商的道路。
“如果是在战争前,这条道路大约能创造一年数百万的生意吧,而现在,由于南方道路的阻塞,那里的运输有可能全部都转移到这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光是通关的税费就是一笔大数目,更加不要提自己投资做了。”
从间谍收罗的情报中,我早就知道去年的怀顿诺尔的收成并不是太好,国库又由于和我们的战争日见干涸,这些躺在王国身上的寄生虫生活自然不好过,这个时候,给他们这么大的馅饼,一定会动心。
扫视了一下,只看见贵族们脸上难掩的贪婪。
是时候给他们最后的刺激了,重要的客户可不是他们:“近日鄙国就会和贵国达成谅解,想来开通这条黄金大道也是时间问题,如果各位有意思的话,我这里有现成的货物可供大家投资。”
言毕,向台下使了个眼神,立时有数名仆兵吃力的抬上几个箱子,放在台子下后打开,箱子里的全是从东方运来的精美瓷器以及华丽丝绸,不亚于黄金的光芒把贵族眼里的贪婪越发吸引出来。
“这些只是样品,是从拉法斯家的船队里搬下来的很少一部分,凭着我是捷艮沃尔龙将的身份,大约能置换等同的龙角,如果卖到东方大陆去,大家可以自己想像有多大的利润可以产生。”
“怎么才能参加这次生意呀!”再也忍不住,台下的贵族早早放弃矜持,放声大喊道,很多人跟着响应起来。
“具体的事,和我们的罗夫斯基领事谈吧。”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里,交换了下角色后,我连忙向罗夫斯基安排的另一个地方走去。
就在那个黄金铺就的房间,几个身着上层贵族衣服的人或坐或立,虽然他们的年龄洋貌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这些是能左右朝政的力量级人物:王国宰相涅曼诺夫,内阁总理大臣巴佐夫……怀顿诺尔文官系的大佬现在都在我的面前。
“让各位久等了。”露出笑容,我迎了上去。
“哪里,哪里……”作为领头人物,涅曼诺夫第一个上来。
这个王国宰相涅曼诺夫年近六十,长的白白净净,脸上总是带着斯文的表情,咋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弄学问的温文老者。
不过从谍报上看,在他的府邸里却是暗藏着数十个貌美女子,当然,从我口里说出去,也只能赞叹他老来风流。
忍着对这种家伙的厌恶,我还是伸出了手,做出热情状和他握在一起:“宰相大人近日又寻得一个美女吧,这里先恭贺您老了。”
涅曼诺夫也是脸皮工夫到家,在呆了片刻后立道:“人老了,总要找几个人陪陪,漂亮的人看了就舒服。”
让对方了解到我方的力量就可以了,再挖苦下去,对我们也没好处,我转了转眼珠,连忙换了个话题:“今日在这里的可都是怀顿诺尔的头面人物,想来大家也知道我邀请诸位的意思了吧。”
“罗夫斯基开出的价码确实很吸引人,但是要我们去说项陛下,和你们停战……说实在,来自军方的压力十分大。”说话的是内阁总理大臣巴佐夫,典型的贪官,在他眼里,金钱两个字有无限高的地位,就连他都说有压力,看样子,事情未必如我意料般顺利。
“那么怎样做,才能清理掉军方的影响呢?”总不能让这些家伙舒舒服服的拿钱,怎么也要他们做出自己的贡献来。
房间中诸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还是由那个总理大臣发言:“如果可能的话,需要你们做出适当的让步,比方说每年的进贡……”
看着他们,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些家伙,说到底还是希望捞到更多的好处。每年的进贡,这个对我们兰帝诺维亚来说还真是屈辱的象征,不过我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那个能成的话,就算送他们钱,也不会太影响到我们。
“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我愿意做出这种让步,不过,我不希望太过苛刻,这样的话,我很难说服尚在国内的将军们。”
“这个自然,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协议,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会在明天的朝议上提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来,递到我的手中。
早有预谋,脑里闪过这个念头,还是带着笑容接过了羊皮,拉开,仔细看起上面的提议来:“……兰帝诺维亚对怀顿诺尔称臣……每年进贡上等镔铁三千吨……打造好之兵器一万把……金币十万……”
满纸的要求,按照他们开出的条件,用不了几年,兰帝诺维亚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军方也会欢欣鼓舞的吧,一边是充实自己的实力,一边是削弱对手,总好过没期限的硬对硬。
“这个要求……”摸了摸下巴,我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为了应付军方,要求是开了高点,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他们也知道万一这个提议破裂了,对他们的利益也将是很大的冲击,涅曼诺夫在这个时候用长者身份当起调停人的角色。
暗笑了一下,我做出释然的表情:“其实关于进贡的物品,我也没什么提议,只是对怀顿诺尔称臣,你们也知道,那么多战士战死,多数为了获得事实上的完全独立。再回去的话,我恐怕……”
“这个了解……”巴佐夫连忙掏出了一支墨笔,上前将称臣的一条涂黑。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把镔铁什么的也折算成黄金吧,毕竟需要动用太多的劳力去开采,而且现在兰帝诺维亚的铁矿多数是商人把持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控制权。”
“那就再折算成金币十万吧。”
不能把重要的战争物资给他们,对于兵器反倒简单了,必要的时候动动手脚也未尝不可,看着巴佐夫把最后的条款重新写了一份,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吧,明天的朝议就拜托各位了。”
“这也是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涅曼诺夫眯起了眼睛。
“对,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我们干杯。”
在华丽的居室里,合著甘美的甜酒,达成了后来被史学家批判为“赤裸裸的拜金者同盟”
的协议,在亚鲁法西尔与诸多势力结成的合作关系中又添上了一笔……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19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六章 交锋[/color]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十八日。
我坐在窗台边,望着外面,朝议的消息多少也传到了我这里,由巴佐夫提出的和解要求,一开始就招到军方强硬派的强烈反弹。
在国政议会厅上,甚至有将军当着巴佐夫的面,责骂他是金钱的奴隶,而怀顿诺尔第一军指挥官,王太子克鲁索.怀顿更是抽出配剑,当庭宣称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要歼灭“盘踞兰帝诺维亚的盗贼”。
总之是在尴尬的情况下结束了昨天的朝议,今天是涅曼诺夫做最后的尝试,看看老臣的颜面能不能挽回点可能来。
“大人。”罗夫斯基垂着手,一副恭敬的样子在门外喊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对着他道:“罗夫斯基呀,有什么消息?”
“按照大人的指示,传出的消息陆续有所回应,从近郊赶过来的人已经在临时开设的投资基金会场外等候,一旦有消息,我们就开始放号出售。”
“贵族呢?”
“从昨天开始,已经有大约二十万的金币入帐,我们做出的承诺是,万一和解不成,就把货物抵给他们。”
“很好,把越多的贵族拉下水,对我们越有好处,现在剩下的就是等着朝议的消息了。”
罗夫斯基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后道:“大人,本来不想说,万一不成的话,那我们怎么办?”
“万一不成,就把怀顿诺尔灭了吧。”自己也想不到会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听闻我说的话,罗夫斯基忍不去擦他那光洁的额头,虽然并没有一滴汗水流下。
一阵尴尬后,一名仆役的到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僵闷,在用奇怪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眼后,他低下了头:“大人,有一些声称是萨拉斯教徒的人要见大人。”
“萨拉斯教徒……”那些商贩教徒怎么又找上我了,不过看在还在兰帝诺维亚和我们并肩战斗的三千人,我怎么也要给他们一点面子,“有请。”
“是,大人。”
“罗夫斯基,继续你的事吧。”
“是,是,我马上去做。”罗夫斯基连忙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一眨眼,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一直默立的迦兰而已。
“迦兰,我是否有点改变?”忍不住问迦兰这个问题。
迦兰抬起头,用她那清澈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后,低下了头:“在迦兰的眼里,主人还是原来的主人。”
“是吗……”总有点改变吧,这趟旅程,对我今后的道路有着看不见的影响呀,虽然现在的我并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萨拉斯的教徒陆续走进了我的房间。
被教徒们围着的一个人,再熟悉不过,虽然蒙着脸,不过给了我三千信徒的人的眼睛,我总是没办法忘记的:“圣女殿下,想不到是你来了呀。”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讨回那三千信徒的吧?
教徒变戏法一样装出了一张凳子,圣女坐下后,用她那双透满诱惑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自从上次一别,也快有一年多了吧。”
一个寒战,我立刻意识到她来没什么好事,带着点尴尬,我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那三千信徒还好吧。”
“好的很,一没让他们当劳役,二没让他们当战士,现在,应该是快乐的在兰帝诺维亚当市民吧。”揣摩着这个女人的想法,我做出了回答。
“法普阁下,对于你对信徒们的照顾,我甚为感激。当初把那些人托付给你,实在是当时在怀顿诺尔对我光明圣教迫害日重,继续让他们冒风险在这里传播福音,太过对不起萨拉斯真神的信徒。正好碰上你提出了要求,想着能传播福音到更远的地方,也就答应你了。
”
“你不是想说要那些教徒回来吧,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强制挽留他们。”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根据教徒们陆续传回来的消息,我,以及整个圣教的长老会都认定你是能够信任的人,是真神赐给我们救世主。这次你能重新回到怀顿诺尔,更加证明真神在指引着我们。”
面对着这个女人在眼睛里透出的狂热,我不寒而栗,和宗教搭上关系,搞不好就是第二次宗教战争,现在的我可没什么心思为了他们的什么福音去大动干戈,连忙否决她继续的幻想:“圣女殿下,能否说明这次来的目的?”
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圣女还是带着那种眼神继续她的发言:“所以,这一次,我们决定,无论无何,也要全力辅助法普阁下拿到整个大陆的权利,这样的话,我们萨拉斯的真理就可以在圣陆上完全光大!”
“喂,我可没说要你们什么帮助,还有,我也没有野心去拿整个大陆的权利。”
“法普阁下最近是不是为了和怀顿诺尔达成和解而费神?”突然,宗教的狂热从圣女的眼睛中消退,转而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重新评价了下眼前这个有点癫狂的女性,我点了点头:“不错。”
“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你是否愿意在你的领土上让我们的教义能够自由的传播。”圣女继续追问道。
我怔了下,回答道:“这个称不上什么交易,对于宗教这个东西,我并不想过多的干预。
再说,和解这种事,也不是宗教能够左右的吧。”
“果然你就是真神赐给我们的呀,我早就知道了。感谢萨拉斯,您的教义将很快传遍大陆。”显然她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断章取义后的理解加上有点自我封闭的精神,让这个圣女又回到了那种癫狂的状态里。
“喂--”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阻止她进一步的幻想。
稍许恢复了点神认识,圣女重新盯在我的身上,被她看的全身不舒服的我不得不问道:“ 你们有什么能力来达成我的愿望。”
圣女眨了眨眼睛,突然扯下了面罩,第一次,看见她的面貌,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子,
虽然谈不上漂亮,但是有一种清秀的感觉:“因为我的母亲也是克鲁索的母亲,而我是他的同胞妹妹,雅莉秀.怀顿。”
这是今天最让我吃惊的事情,在脑子空白了一段时间后,我痴呆的问道:“也就是说,你是怀顿诺尔的公主?”
“其中一个……我有四十八个姐妹。”
也不去论她怎么当上圣女,光是身为贵族甲胄,却去信仰被王室视为异端邪说的萨拉斯教派这个事实,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难怪在其他国家已经被赶尽杀绝的异端教派,还能在怀顿诺尔留下根子。
脑子里迅速清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飞快的旋转起来。如果圣女的话是真的,透过更为亲密的关系,来说服王室的成员,特别是那个死硬派的克鲁索.怀顿,到是可以选择的方法。不过完全承认萨拉斯教派的合法化,到要冒一定的风险。
“不管了,反正最后也是要和那些旧贵族来次决裂的,总不能放过眼前的机会。”暗自盘算了下,我做出了决定,“好,圣女……或者称呼你雅莉秀公主殿下,如果你能办到,我就承认你们合法的传教,当然,是在我所能控制的领土范围内。”
“果然真神的指示是对的,万能的萨拉斯神呀……”
……
不论怎么样,这个圣女的突然出现,给已经陷入困境的朝议带来一股清新的风。到当天的下午,怀顿诺尔国政议会厅的气氛有所松动,克鲁索.怀顿突然提出了需要面见我,再做最后决定的请求。
“我已经尽力了,后面就要看你的表现。”擦着满头的汗水,在去国政议会厅的路上,涅曼诺夫不停的嘀咕着。
两边站满了全身甲胄的白银骑士,这些身高近两米的怪物,可以说是骑兵的天敌,就算是布莱克诺尔的黑骑兵冲击,也没办法冲破白银骑士组成的防御阵型。
这一点,我在回廊那已经领教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家伙根本就没办法移动。听说需要挪个地方,需要动用一辆马车,和四个仆役才行。
想着这些无甚意义的事情,我走进了国政议会厅,这个在上次仅仅是过门而不入的地方,今天总算踏进了它的门槛。
一眼看去,全是人,身着盔甲的武将,以及一身宽大衣服的文官分列两边,在中央是一张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最高的王座底下。
第一次看见怀顿诺尔的王,但是他那松弛的皮肤,无神的眼睛,再加上几乎是瘫软在王座上的姿态,看上去就是个酒色过度的家伙。
听闻他有上百个子女,而且每个子女的母亲甚少是同一个人。
比起他,我更重视武将中位列第一的那个人,容貌多少与怀顿诺尔的王有点相近,但是从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王者的气质,他那双透满威严的眼睛就盯在我身上。
“怀顿诺尔唯一要注意的人。”闪过这个念头后,我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怀顿诺尔王的身上,然后跪下了身:“尊敬的怀顿诺尔王,菲力殿下万岁。”
“请起吧--”有气无力的回答,菲力扬了扬手。
“谢殿下。”起身,我直望着怀顿诺尔的王。
“克鲁索,现在人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菲力别过了脑袋,并没有与我对视。
克鲁索踏上一步,向他的父王躬一下身后,走到了我的身边,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边道:
“不知道你怎么和我妹妹扯上关系的,一来看在我妹妹的颜面上,二来我也敬佩你有这个勇气来这里,我就给你这次机会,如果你能提出合适的理由,我就放过你们这些盗贼。”
还没等我回话,他就转到了另一边,大声道:“父王,本来我并不想给这些窃取我属藩领土的夷蛮多说废话。不过,既然他们的首领有勇气站在我们的大厅上,作为骑士的我们就应该给他们这次机会,让他们阐述自己的见解。如果确实有道理,为了怀顿诺尔的未来,我代表军方,可以做出让步。”
“王儿所言极是,这个……”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的怀顿诺尔王将询问的眼光飘向王座下的宰相。
涅曼诺夫连忙踏上一步,道:“兰帝诺维亚护卫团的团长,法普阁下可以发表你的意见。”
转过头对用锐利目光盯着我的克鲁索笑了笑,我踏上了一步,开始了我的发言:“我并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对怀顿诺尔,特别是怀顿诺尔的军方来说,我们不过是些流浪的盗贼。如果我在这里侃侃而谈的话,也会被你们认为是不值一听的妄言,所以在我说话前,先容我呈上一些东西。”
“好,准--”
十三个箱子被陆续抬到大厅上,厅中群臣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到那上面,我扫视了四周,然后轻轻的打开其中一只箱子,黄澄澄的金子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大多数人的眼睛,窃窃私语声顿时如夏日的鸣蝉一样响起。
“这里为黄金千斤,珠宝三箱,总共价值二十万金币。”一边说着,一边一个接一个的将箱子打开,即便是怀顿诺尔的王也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露出惊异的表情。
“不要把我们全当成那些贪财的家伙,想拿钱来收买,你的智慧也只有这点呀。”克鲁索在一旁冷哼一声。
“哪里,这个不是收买贵国的,这个只是作为我兰帝诺维亚每年进贡的一部分而已。”笑着回答了克鲁索,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金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怀顿诺尔为了维持在回廊地带的驻军,诸如军饷、粮草等等,每天要消耗的钱财大约是同样这种金砖一百块。如果我再没记错的话,在怀顿诺尔的国库中,也只有相当这种金砖十万块。假如是原来的怀顿诺尔,当然有其它的收入,可以保持收支的平衡,不过现在……”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克鲁索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这是给你们说个现实。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去年,贵国歉收,再加上商路的封闭,所有的税收还抵不上支出。而军费的开支,就占去了一大半。继续下去,用不了十个月,贵国的国库就会干涸。到时候……”
“用不了十个月,我们就可以剿灭你们这些盗贼了。”克鲁索冷哼了一声。
“万请王子殿下听我说完。”
“王儿,听他说完。”被黄金迷惑的国王显然不能做出理智的判断。
“比起贵国的军力,我流浪兵团当然不及。不过由于回廊地带的阻隔,我们之间的战斗根本打不大。就算贵国强攻,所要面临的损失,王子殿下也应该很清楚的吧。当然了,换成以前,贵国大可以不顾一切,只可惜现在全大陆都在开战,各国之间的和平协议早就是一纸空文。当贵国的大军全数向我方逼近的时候,是否有想过其他的敌对势力呢?”
“敌对势力?艾尔法西尔现在已经是内乱,安帝斯威尔不过是个宗教国家,根本没有实力北犯,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你们这些盗贼而已。”
这个王子确实厉害,对于时局的把握并不在我之下。而且总能在我鼓动舌头的时候,用看似粗暴的语气打断我,这样的话,就根本不能让我鼓动在场的人。难怪砸下去那么多钱,还能让这个王子压制住和解的声音。
比起那些拿钱就可以打发的贵族官员,对于他,就要打动他的心了。
转了转念头,在对过他那锐利的眼睛后,我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家伙的野心根本不在兰帝诺维亚,在他的盘算中,估计是想着一举控制整个北方的局势,在拥有了兰帝诺维亚的矿藏后,接着控制利润丰厚的商路。有了兵器,有了钱,怀顿诺尔的势力就会极度膨胀。到时候就一举南下,得到整个大陆的权利吧。
前任的国王或许也有所想法,才会有五十年战争的这些事情。但是到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位,对于女色的渴望远大于对整个大陆霸权的渴望,有这么个国王,再加上那么多顽固贪婪的文职官员的挟制,再有抱负的人也施展不开手脚。
不过现在是我们给他一个借口,剿灭兰帝诺维亚盗贼这个大义的借口,对于克鲁索王子殿下,是展现他手段的时候。
怪不得有后面临阵换将的风波,用心腹来替换原来老朽的统帅,进一步控制更多的权势,只是没想到我们的抵抗会那么激烈而已。
“这可是麻烦的事情。”暗念了一声,有点后悔到今天朝议来说服这个王子,对于这种野心家,一切的谈话更适合在密室里吧。
“哎……寡人累了,看你们这个样子,今天暂时也议论不完,明天就给这个来使最后一次机会吧。”
打了个哈欠,坐在上位的菲力国王突然道,然后也不多说半句,起身就走,在庭的司仪的大声喊道:“退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
擦了下额头渗出汗水,真亏了这个王给了机会呀,如果再不把握,我就真对不起死难的兄弟们了。
在目送怀顿诺尔王的背影消失后,我靠近了克鲁索,轻声道:“王子殿下的野心并不在兰帝诺维亚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请王子给我一次机会和你面谈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抓到了克鲁索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异,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向他笑了笑后,退了下去。
“法普阁下,虽然你我是对立,但是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勇气,如果赏脸的话,今晚就到鄙府聚一聚吧。”
我还没踏出几步,克鲁索就转身叫住了我,有点诧异他决断的速度,我含笑点了点头:“一定赏脸。”
克鲁索的宅院就坐落在王宫的旁近,在怀顿诺尔也算的上是一座豪宅,装修之华丽丝毫不逊色于我们的总领事馆,但是却透出了别样的大气。
一走近克鲁索的书房,就看见在一面墙上挂着大大的大陆地图,上面详尽标示着所有都市、河流和山丘。
“你们都下去。”挥手让所有的仆人离开后,克鲁索盯着我,“今天朝议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我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如果说不出什么来,我可以就在这里把你杀了,再扣你一个意图行刺的罪名。没有主帅的流浪贼,应该不难对付。”
“如果是那样的话,怀顿诺尔的旗帜现在应该已经插在兰帝诺维亚城头了。”并没有害怕克鲁索的威胁,我坐在了他的对面,用眼睛回敬他的注视。
克鲁索怔了怔,脸上紧绷的肌肉略略松弛了下:“不错,不愧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果然不简单,其实有可能的话,我很想让你当我的副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克鲁索殿下抬爱了,我不过是亚鲁法西尔的普通战士,一心只想着把亚鲁法西尔带回正轨而已。”
“是吗--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救救自己的性命。”冷哼了一声,克鲁索静等着我下面的发言。
我站起了身,走到了那张地图面前:“这里是兰帝诺维亚,真的很小,小到还不及怀顿诺尔一个行省;但是他有很多矿藏,多到可以抵上整个怀顿诺尔的矿藏。然后这里是怀顿诺尔,北方的大国,拥有强大的军力,不过现在它的一个军已经消失了,是被小小的兰帝诺维亚给消灭的;而它的另一个军,现在的话,在这里,和兰帝诺维亚在打持久战。本来也没什么,花点时间,应该能拿下,只可惜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让怀顿诺尔可以南下,消灭掉它的夙敌--艾尔法西尔。”
重重敲在艾尔法西尔的领土上,我接着道:“现在的艾尔法西尔正在内战,但是用不了多久。虽然第三王子勇猛善战,但是他没有第二王子奸诈,也没有第二王子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战斗最多再持续三个月就可以见分晓,到时候,兵困马乏的艾尔法西尔兵自然是最好的饵料。南方的势力被蛮族给困住了,自然没什么机会,但是北方呢?那要看怀顿诺尔能不能从兰帝诺维亚的战争中脱离出来,如果不是的话,一样疲惫的士兵怎么也没有力气翻越金山阿登。然后,大陆的战争就是僵持,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克鲁索沉默了一会,走到我的旁边,紧盯在地图上:“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只要消灭了你们,怀顿诺尔再修养一段时间,迟早会拥有足够的实力。”
“那是现在南方的商路不通,一旦那里通畅了,你还以为北方商路的利润还会那么高?毕竟北方的商路要走太多的海路,在风险上远远高于南方。如果按照你说的,怀顿诺尔控制兰帝诺维亚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也没见它势力超群。”
“哼,说吧,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很简单,保证商路的通畅,我们兰帝诺维亚每年进贡必要的资金;作为交换,怀顿诺尔要宣称对塔兰维诺的全权维护,以及允许艾尔法西尔仆役民通过怀顿诺尔的领土。这样,怀顿诺尔就有足够时间储蓄起力量,一举南下吧。”
“真是不错的主意呀,按照你的打算,怀顿诺尔很快可以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一举南下。
只是,放着一匹狼睡在身边,我会很不舒服。”克鲁索退后一步,我可以瞧见他的手很自然的按在剑柄上。
这个家伙已经起了杀心,太过表露自己对大陆局势的判断,想不到侃侃而谈的老毛病在这里要碰上大问题。当然我还不会笨到和克鲁索硬拚,不用想也知道在外面至少埋伏了一个中队的士兵,只怕里面一有异声,就会蜂拥而入,到时候,只怕我的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想想看,应该怎么打动这种野心家呢?
“哈哈哈……”
突然我大笑起来,让屋内渐渐凝重的气氛松弛了一下,然后盯住克鲁索的眼睛道:“想不到克鲁索殿下的胸襟也只有那么点点,虽然我只是乡野小民出身,不过我也知道真正的霸者根本就不畏惧任何敌人。不错,流浪兵团和怀顿诺尔迟早一战,只是现在打的话,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如果殿下仅仅想当北方霸主的话,那就在这里杀了我,然后尽起精兵和流浪兵团一战。”
“你以为我不敢吗?今日就让你这个流浪贼知道大言欺人有什么下场!”克鲁索慢慢拔出他的配剑,森寒的亮光从剑鞘里闪了出来,直印在我的眼帘里。
难道是我看错人了?并没有让这丝疑虑困惑我多久,我挺直了脖子继续道:“今日我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看错一个人!”
屋子里卷过一阵阴冷的风,在死般寂静后的片刻,克鲁索做出了反应。
“噌--”剑重新入鞘,克鲁索转过身子,看着那副大陆地图,好不响才道:“好,有胆量,今天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话,而是我要赌赌自己的命运。如果上天真的把大陆的权势赐给我的话,你这种蝼蚁就不可能挡住我的道路。现在,我就代表军方和你们这些盗贼达成和解。”
言外的意思我更加听的明白,假如我们露出什么破绽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撕毁所有的和平条约。反正他代表的是军方,而不是整个怀顿诺尔,到时候,大可在国家利益的名义下对我发动侵袭。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协议呀,不过有了这个突破口总是好处,到时候,就用怀顿诺尔人牵制怀顿诺尔人好了。
从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我驱散了所有的不快,将笑容重新挂上脸:“那好,为了未来的霸主,我们是否应该庆贺一番。”
盯着我看了半响,克鲁索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今天我真应该把你给杀了。”
“哪里,对于你来说,我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放过蝼蚁的性命来实现你的霸业很是值得。”
克鲁索走到窗前,拉开了帘子,让窗外的月光直射进来,阴暗的房间里一下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然后我就听见他自言起来,好像是对着我说:“比起一帆风顺的拿到整个大陆,还是来点刺激才有意思……”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涂抹上一层银白。乘着这个空隙,我连忙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将微笑挤在脸上。
我可不是那种天生的雄辩家,费尽脑筋才想出那种话来,不过这次总算赌对一次,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好办多了……
王历一三五四年四月十九日。
朝议一如预料般顺利,迅速达成了怀顿诺尔与兰帝诺维亚的和解协议,根据协议,兰帝诺维亚必须每年进贡金币二十万枚。
之所以没有再提兵器之事,一来实在是不放心这个王子殿下,二来也依仗着宰相大人笑眯眯的收下我们私下提供的钱财。
而怀顿诺尔做出的让步则是开放回廊地带的通商,原来在回廊出口的第二军即日南下,移动到阿登附近驻扎。
但是三座尚未完工的城堡,却以耗费大量国库资金,不想太多浪费为由继续修建,因此驻留的工程部队还是有五千之数。
“狡猾的家伙。”不得不感叹了一声,这样的话,我们在塞维亚一带的驻军必须要保持在一个相当的数目,那么南下特拉维诺的部队就会受到限制。
这个联盟关系比浮冰上的城堡牢固不了多少,只能用利益来维持之间的关系。而这个利益,就要依靠所谓的投资基金在民众中的影响了。
用商路的利润来回报那些购买了投资基金的人,让他们迅速成为受益者。一旦和怀顿诺尔的战争再开,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迟早会做出一定的反应。
虽然不指望他们能改变什么,但是只要能牵制住怀顿诺尔的行动,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准备。
同日,怀顿诺尔朝廷还发布另一项决定,就是承认塔兰维诺商会都市的完全中立资格,这件事情是由克鲁索主动提出,并加上了自己的见解。
这些话,在我说服他的时候并没有提过,是用他自己的立场说出来的,让我明白了承认塔兰维诺的中立还可以让怀顿诺尔捞到那么多的好处。
在这件事情上,我更加坚信了对于这个王子,是绝对需要多加注意。和他比起来,远在艾尔法西尔乱放冷箭的波塔利奥就像是不成气候的小人。
因此,我连夜召开了会议,做出了应对。
“……如果有可能,多把配额分给下层官兵。”在总领事馆的房间里,我也做着诸如此的对应,在罗夫斯基的笔录下,还发布了另外一些指示,“还有就是对地方的领主,尽量拉他们下水。让所有人记清楚,这个是为了兰帝诺维亚命运的投资,不要吝啬钱财。还有,在怀顿诺尔本部,千万不要留太多的资金,要么把钱转到塔兰维诺去,要么就想办法提供给艾尔法西尔仆役民。”
“是,是……只是那些贵族不会把钱都提走吗?”
我看着罗夫斯基并没有说话,他在注视了我一会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是,是我愚笨,能钱生钱了,只要是人都不舍得提走的。”
“还有,商队已经准备好了吗?”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我追问了其他的事情,这里哪还敢多留,谁知道那个克鲁索什么时候反悔。我才不相信霸王惜才什么的鬼话,没理由拿自己命去验证这个话的正确性。
“马上就准备好了,过几天就可以出发。”
“不用那么费劲,明天早上就出发一批……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数。”
“是,我马上去办。”罗夫斯基连忙躬了一身,就欲退下。
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唤住他:“对了,你也不比以前了,明摆着是兰帝诺维亚的领事官,万一两国之间发生什么变故,你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在这里,我郑重允许你,可以采用一切手段保住自己的性命,用好你的舌头,不要让我看见你的尸体被运回兰帝诺维亚来。”
罗夫斯基浑身一震,突然从眼眶里迸出眼泪,一下打湿了他的脸,扑在地上,他抽泣道:
“大人……”
“哭什么,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是,大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声应和,罗夫斯基倒退了出去。
“法尔切妮,明天你和四人众护着米娜维亚先走,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艾尔法西尔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劫走了公主,在这里,他们注意的对象应该只有我一个。”看着罗夫斯基消息的背影,我转向了还留在房间里诸人。
法尔切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女人,就算你是特拉维诺人,在怀顿诺尔人眼里,你还是女人,几个女人加几个孩子,就算是克鲁索也不会花精力去追查。”
我笑了笑,虽然对于法尔切妮来说,弱者这个头衔是怎么也套不上的,不过现在只好委屈她一下了。
法尔切妮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别的什么,点头应是。
看着法尔切妮并没有大的反应,我送了一口气,然后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米拉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哈,说吧,说吧,和你在一起也那么久了,哪里还会不帮你呢?你说好了,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不会让你失望的……”米拉奇眯起了眼睛,堆上商人的笑容,一边搓着手,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差点没捂上耳朵,不过就因为这样,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我想让你留在怀顿诺尔。”
“啊--”张大了嘴巴,一下合不上的米拉奇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刚才还对着那个什么斯基的家伙说这里危险,一转眼,就想把我卖在这里呀!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我可告诉你了,我这么劳苦的跟着你,那是看上你这个家伙还有点意思,也有点前途。不过就这么想着让我去卖命,那是休想!”
红着脸膛的米拉奇重重拍在桌子上,把上面的纸稿弄的漫天飞舞,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文件一下就被搞乱。
想不到这个家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连忙做出了解释:“你误会了,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怂恿别人去死。”
“那你什么意思?那不是摆明了让我去送死,还会有什么好心呀!”
“你是塔兰维诺人,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完全中立者,留在这里,应该没有危险。我想让你代替已经在明处的罗夫斯基,当这里暗处谍报的组织人。当然,你不愿意,我会另外想办法。只是一时找不到像你那么出色的人才而已。”
“真的没有危险?”
看着米拉奇的一脸疑惑,我连忙道:“那是,那是,你的身份应该是塔兰维诺驻怀顿诺尔的办事官。在这里的间谍已经不方便出入总领事馆,但是出入你那里就方便多了。到时候,你只要发发钱,然后让商队捎带点情报就可以了。”
“就那么简单?”
“绝对是!”
“好吧,我就试试,不过我可告诉你了,万一有什么危险,我撒手不干,不要指望我拿命来办你的事情。”
“知道了!”要应付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不容易,连哄带骗下把米拉奇推上了怀顿诺尔间谍头子的位子,我总算完成了今天所有的议题,接下来就是准备回到兰帝诺维亚,去做我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了。
一想到此,我从胸口就涌上了无限的激动,忍不出拔高了音量:“大家回去准备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
……
偌大个房间又只剩下我和迦兰两个人,我送了下肩膀,突然笑着对她说:“迦兰,我总算可以回去干我应该干的事情了,实在是当了太久的说客,回去后,千万不要让德科斯他们认不出我来呀。”
“不会的,主人,你并没有改变。”低下头,迦兰回答我,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中,我已经察觉到一丝活泼的味道。
“让你真正开心,可并不比让亚鲁法西尔复兴简单。”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听到我说的意思,迦兰忍不住抬起了头,脸上露出诧异后连忙又低下头去:“迦兰能在主人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当我奋斗的一个目标吧。”并没有在乎迦兰后面的回答,我自言道,然后走到了窗前,外面的月亮还是那么的明媚,过不了几天,我应该站在兰帝诺维亚的城头看她们了……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21 PM
[color=Red]第五集 第七章 异变[/color]
比起风风光光的进入怀顿诺尔城不同,我们的离开多半有做贼的感觉。
第一波米娜维亚他们是混在商旅里,堂堂的公主假扮领头商人的侍女,也颇有点委屈。
第二波的雷帝斯他们则还好点,以需要先期联络为由,大摇大摆从城门里走出去的,还带着一个百人队作为护卫,一路招摇的向兰帝诺维亚而去。
而轮到最后的我和迦兰,草草留下一封诀别信,装扮成农夫偷偷摸摸溜出,现在的我们已经远离怀顿诺尔,走在去兰帝诺维亚的大道上。
躺在草堆上,我闭着眼睛享受着春日的阳光,那洒在身上的温暖,真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迦兰跪在我的头边,轻轻摇着扇子,替我驱赶着烦人的蚊子。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混杂在稻草清香中窜进我的鼻子里,让我更觉舒畅。
忍不住张开眼睛,对着迦兰道:“要是老是这样,这条路还是长点好。”
迦兰怔了怔,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在阳光直射下,分外显的娇艳,正当我一阵恍惚,不能自己时,赶着马车的速突然拨转了马头,将马车驶到了路边去,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我连忙探手握住藏在草堆里的弯刀,现在的我们可只有三人。为了掩饰我们明显的外族特征,我们都用大斗笠盖着脑袋,将脸也掩去大半。
飞驰而来的数骑并没有理会我们,连正眼也不瞧我们一下,就呼啸着从我们身边而过,在那瞬间,我看清了那是怀顿诺尔斥候兵的装束,插在他们背上的小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 急”字。
“奇怪,这个不是怀顿诺尔的八百里急报吗?不会那么快,我们和他们就开战了吧。”我吃了一惊,没道理和约撕的那么快,难道是在兰帝诺维亚发生了什么异变?一阵冷汗渗出,还没等我做出决断,又是一阵马蹄声。
“雷帝斯!”看清了来者,我失声嚷了出来,也喊出了闷头赶路的那个人。
还急弛出几步后,雷帝斯连忙拨转马头冲向我,口中一边大喊着:“不,不好了,从捷艮沃尔传来消息,圣龙死了!那个大个子龙将已经控制所有的权利,刚刚发布大陆霸权宣言!”
一瞬间,我如同跌进无底深渊中,从心口传来绞痛的感觉,圣龙死了?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我还没找他算过给乱七八糟东西的帐呀!
“雷帝斯,下马!”从胸口涌出了这个命令,我大声喝道。
雷帝斯怔了怔,还是跨下了战马。我直接从草堆上飞跃而下,落在马鞍上后,对着他们道:“你们快跟上来,我先去一步兰帝诺维亚!”
言毕,一拍马屁股,一路绝尘而去,身后留下雷帝斯的喊声:“喂,怎么赶呀,让我们跑回兰帝诺维亚呀……”
捷艮沃尔的异变将战栗传遍了整个大陆,捷艮沃尔的圣龙,整个大陆的守护者,其实早在三月初就已经升天了,但是它的死还是被长老会隐瞒了一个多月。
但是第二龙将离车一次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在秘密联合了从特拉维诺回来的第三龙将丹陀罗后,于四月二二日发动了捷艮沃尔历史上的第一次叛乱。
在离车“我们是大陆最优秀的子民,整个大陆的异民族只能匍匐在我们面前做奴隶!”的宣言下,九成以上的龙骑兵、龙骑士跟随叛乱,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成功驱逐了十三长老。
随后,登上至高权利位的离车就发表了“鼓动人心”的演说,宣布捷艮沃尔对整个大陆宣战。那就意味着全大陆最恐怖的骑士--龙骑士将离开自己的巢穴,将混乱散播到各个地方去。地理意义上的防线将不复存在,所有国家首脑的生命将毫无保障。
而当我清楚了解这一切时,是变乱发生十天后的兰帝诺维亚。
“情况很糟糕……”其实不用德科斯说,我也知道,兰帝诺维亚的官府被龙喷出的火焰烧成一片焦土,只剩下冒着青烟的黑色碳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和惊慌失措的百姓,踩在瓦砾堆上,我能感受到战斗的惨烈。
“早在变乱前,我们就已经接到捷艮沃尔长老会暗地里的通知,连忙修筑了六道防线,但是到昨天为止,已经失去了其中三道,战死至少六百名士兵。现在依靠着南边的一处丘陵地带,用石头暂时封住了对方的进攻。昨日,对方龙骑士直接突击兰帝诺维亚城,由丹陀罗统帅,我方一天之内就战死了七百多人,若不是狂战士大队、龙枪大队血战,今天……
”一旁梅尔基奥尔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到目前为止,我军已经战斗减员四成,对方再来的话,我们就支撑不住了。”
想不到一路上的辛苦,还比不上捷艮沃尔的一次破坏,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这算是上神的惩戒吗?
我吐了一口气,然后道:“召开军事大会,只要是能站起来的战士全部到广场集合,我要发布演讲。”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敲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先行退下。
“演讲?”德科斯看了看我,然后接着道:“最后的战斗总动员吗?”
“不错,如果不能跨过这道门槛,我们就没有未来。”我抬头望向了天空,云飞快的滚动着,不停变换出各种形状,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呀。
王历一三五四年五月二日。
在兰帝诺维亚中心广场上,面对着数千名聚集起来的士兵和自发而来的百姓,我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很久以前,在休法城里,面对同样绝望的我们,夏亚大人是用怎样的心情来说出那段到现在还鼓舞着我的话呢?
“为了自己而战斗……”口中低低念过当年的誓词,我跨上了一步,从胸腔里把自己的声音喊出来:“其实我也不用隐瞒什么,敌人的强大你们已经见过,而我们就要和这些敌人战斗。你们将面对的是恐惧、伤痛甚至是死亡……”
扫视了下台下,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有远处围观的数个民妇抽泣出声。
“我并不要求你们和我一起战斗到死,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很宝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里的所有人能够快乐的生活到老。因此,我不会挽留任何想要离开的战士,他们并不是懦夫,只是在追求自己生活的理想。”
没有一个士兵移动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双眼睛直盯我。天上的云压得越发低沉,让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平复下自己的感情,我继续说道:“假如你选择了战斗,那么请记住你的价值。万一失败了,你就会成为荒野中一具无人理睬的尸体;就算成功了,你的名字也不会记录在任何历史的宗卷中。你,是无名的英雄,但是,我会记住你,和你一起战斗的同伴会记住你,以及被你保护的人们会记住你!这就是你战斗的所有的价值。如果这样,你也没有退缩的话,那么在这里,先接受我,流浪兵团的指挥官,你们的上司由衷的敬礼!”
一只手扬起,平举到眉头,我郑重的行了亚鲁法西尔标准的军礼。
远处的天际划过了一道闪电,发出了耀眼的白色亮光,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没有丝毫的喧哗,一名士兵缓缓举起手,接着是第二个……透露出坚毅的神色,所有的士兵向我敬礼,雨落下,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庞。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我觉的自己的眼眶一阵湿润,在重重甩出手后,我抽出了弯刀:“不能同生,就要同死,这是我唯一能对你们做出的承诺!”
“万岁!”士兵的声音在这瞬间压过雷声,在抽出自己的兵器后,对天举了一下,然后齐齐跪下……
“兰帝诺维亚宣誓战”在这一刻拉开帷幕,我兰帝诺维亚军以不到三千的战力迎击捷艮沃尔号称天下无敌的龙骑兵三个大队、龙骑士一个中队。
在当时人的眼里,兰帝诺维亚是在寻求自杀,但是他们有很清楚,一旦兰帝诺维亚倒下了,捷艮沃尔龙的洪流将不可抑制的卷过整个大陆,谁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带着忐忑不安,五月的战斗出乎意料的停顿下来,所有人的眼睛放在北方这个弹丸之地。
而另一边,站在战斗第一线的我们,就别有其他的感觉在心头。联合所有的军官,我们迅速召开了军官层的会议。
“不能辜负战士们的决死之心呀。”德科斯捧着茶杯,在临时军议会上发出如此的感叹。
我是很清楚德科斯言下之意,就算有了战士们的勇气,但是面对绝对优势的军力,再勇敢的战士,也不过是添加捷艮沃尔人的荣耀。现在的我们,就是要开动自己的智慧,想办法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硬拚的话,我们死的不要太快。”塔特姆哼了一声。
“是呀,就算有龙枪战士、有狂战士,从绝对战斗力比较上,我们还是差上好大一截。”
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玛古拉一脸愁容。
房间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在互相对望了一眼后,纷纷发出叹息。
我扫视了下四周,雷帝斯他们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赶到,但是加上他的智慧,也不过是怂恿我们速死而已。
难道真要逼迫我们和龙族来个总决战?而且,我更不想看见的是,战士们的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流,我们的牺牲如果去换取大陆各国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大打出手,去争夺霸权的话,那还真是有点讽刺。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脸上还挂着笑容的军师,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难道他……
“德科斯军师,你有什么见解。”我对着德科斯道。
德科斯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走到挂在军议厅墙上的巨大地图前,沉默了片刻后道:“ 我们打不过敌人,如果固守在兰帝诺维亚,三天之内,就全部完蛋。所以在开战以前,最好放弃这座城市。”
“什么!”玛古拉顿时跳了起来,“放弃!你疯了,也没看见你上次龙骑士侵袭的时候说过这种话,现在逃跑,那不是让士兵们失去战斗心吗!”
“龙枪战士和狂战士的血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两支部队用四十条性命换对方六条,还真是不合算呀。”永远挂着笑容,老狐狸轻松的把玛古拉的质问扔到了角落里。
看着德科斯,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决定,确实只能由最高指挥官来决断,和敌人全面开战,确实很难有胜算。
如果放弃主要都市,把实力分散到乡村里去,找机会歼灭对方的小队。但是这样的话,就是把一般百姓推到战争的最前线,这种决定,我真的忍下心来做出吗?
看出我的疑惑,德科斯露齿笑了笑:“其实,捷艮沃尔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些在天上飞的大蜥蜴,只要能解决他们,对付在下面爬的,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笑话,如果有可能,我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一个弓箭手大队,连个敌人都没射下来,就全员战死,现在他们的尸体还躺在兰帝诺维亚的城楼上呢!”塔特姆又哼了一声,做出没可能的表情。
“如果不能在天上消灭他们的话,就在地下吧,反正从捷艮沃尔是不可能一口气飞到这里的,乘着对方休息的时候,来次偷袭好了,反正我们兰帝诺维亚军的名气也不是怎么光明正大的。”
“可是,现在我们的南方已经失守,敌人很可能在龙骑兵的控制范围内做出休息。”玛古拉抓了下头发,在一旁提出疑义。
德科斯的眼睛还留着那丝笑意,在看了看玛古拉后,道:“所以就要我们的指挥官做出决定。”
这次我算清楚了老狐狸的所有打算,在流露出会心笑容后,我下达了命令:“传令,所有部队连夜开拔,向塞维亚要塞方向撤退,让所有愿意和我们走的市民跟随我们。玛古拉,你打上主军旗,走在最前面,做出狼狈逃窜的姿态也无所谓。”
“什么……真的要听那个老狐狸的话呀,放弃兰帝诺维亚,逃跑?”玛古拉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并没有直接搭理他的问题,接着道:“龙枪战士、狂战士即日起扯下所有代表战士的标志,混在难民中离开后,在附近的森林里潜伏下来。塔特姆,你想办法把旗号搞齐点,全数给我树起来,作出断后的姿态,跟随在撤离大部队的最后。”
“是。”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塔特姆还是爽快的回应了我的命令。
“梅尔基奥尔,通知前方战斗的士兵,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能够坚守两天,换取胜利的机会;同时,也告诉他们,没有援兵。”我很清楚这对前方的战士就如同下了死亡判决书,但是,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死,而不会给他们空虚的幻想。
“大人……”露出了点不忍,但是梅尔基奥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命令到此为止,所有人离开去执行命令,从现在开始,就做好撤离。在出发前请各位记住一件事,你们所做的一切关系到我们的未来,如果这次失败了,就请各位担负起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吧。”扬了下手,我大声喊道。
“是--”军官们敬礼后,纷纷离开。
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走到了地图面前,望着上面表注的山山水水:“军师,你认为龙会停在什么地方呢?”
“龙可是一种喜欢喝水的动物,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在有溪流的地方吧。”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搜寻起上面所有标有水的地方,“如果猜的不错,就在这里和敌人来次决战吧。”一只手按在了地图上一块细小的地方……
数天后。
兰帝诺维亚东四十里的一处小溪流。
溪水拍击在石头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几只麋鹿在溪流边饮着水,偶尔抬起头,警惕的扫视下四周。在溪流旁边,是一丛密林,春天的气息给它披上的绿色掩盖了里面所藏着的一切。
龙枪战士两百、狂战士一百五十、弓箭手三百以及火枪手五十,总共七百人就掩藏在这里,屏住呼吸,紧张着注视着森林外的一切。
这里会聚了流浪兵团的所有精锐,就连勉强成军的火枪队也被拉上来,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战斗。
根据陆续传来的情报,捷艮沃尔已经知道了我们大撤退的消息,现在的兰帝诺维亚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几乎所有的市民跟随着军队撤离向塞维亚要塞。
而凭借着故意散布的消息,对方已经认定我这个指挥官临阵脱逃,并有意向刚结盟的怀顿诺尔寻求援助。
今天早上,由在捷艮沃尔的探子放出了“龙已经出巢穴”的紧急速报鸟。估计对方马上就要进入这个设定的休息点。
“如果不是这里,我怎么办?”无数次我自我询问着这个问题,而在这个马上就要开战的前夕,我突然想清楚,管这些做什么,人生中有很多赌博命运的时候,现在的我就是在赌自己以及亚鲁法西尔未来的命运。
就在这个时候,飞龙的鼓噪在我的头顶响起,穿过密密的树林,将阴影投到了我们身上。
受到惊讶的麋鹿飞速逃开,惊起了在森林里栖息的鸟群。
一下子,四周被各种各样的声音给环抱起来。手掌上顿时渗出了无数的汗珠,一边慢慢抽出弯刀,一边示意附近的士兵更好掩藏自己的身影。
“哗--”鼓风声,一匹飞龙落在地上,从上面下来一个龙骑士,红红的眼睛警惕的扫视了下四周后,向天空摇了摇手。不一会,又有几匹飞龙落在地上,从上面爬下的龙骑士飞快的掠向溪流,捧起水来,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这下可糟糕了,如果都像这样,轮流下来,那么这个埋伏还有什么意义,在我旁边的雷帝斯紧握住战斧,做出要冲出去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示意再看一下。约莫过了半刻钟,喝完水的龙骑士重新跨上飞龙,一阵鼓风之声后,纷纷飞起。
仅过了片刻,大群的飞龙降下,降落在溪流边。暗喊了声好险,如果刚才急忙动手的话,计划就是失败了。
连忙树起拇指,火枪队慢慢挪向树林边,小心着不发出异样的响声,将火枪瞄准那些龙骑士后,静等着命令。
“快点休息,补充下水袋后,我们立刻出发,千万不要让那个法普溜到怀顿诺尔去,那样就麻烦了!”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从语气上看,应该就是丹陀罗,丹鲁城外的大火到现在还铭刻在我的心上。一口气毁掉半数狂战士的恐怖龙将。
没什么机会在犹豫了,用力将拇指扣击到食指上,做出了出击的表示。
“乒--”巨大的声响撕破了宁静,从火枪口喷出的白色光芒闪电般划入对方的阵营中。还没等他们缓过神,飞龙先一步做出反应,纷纷振翅掠向天空。
紧接着,箭矢射出,雨点般倾泻在发怔的龙骑士身上,血花四溅。
“杀--”高喊一声,我率先冲出,掩藏在树林里的士兵们发了声喊,紧跟而出,越过低矮的灌木,冲进了对方的阵营中……
以狂战士为先导,龙枪战士为侧翼的突击如果碰上别的什么部队,瞬间就可以决定战场的局势,但是,我们的对手是大陆都为之颤抖的龙骑士。
没有坐骑的他们一点也不畏惧,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迎了上来,双方咋一接触,血雾就弥漫在整个空地上。
一片青芒,最先冲上的数名狂战士紧握住劈入身体的龙刀,在发出惊天的嗥叫后,将最前列的龙骑士带倒在地上,后面的狂战士飞快的补上一斧,将龙骑士的脑袋砍飞到半空中。
又是一片青芒,第一波撞进对方防御阵型的狂战士全没,被龙刀砍断的尸体纷纷扑倒在地上,剩下的人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接踏过同伴的尸体,冲了上去。
狂战士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活生生把紧聚在一起的龙骑士割开。而在这个时候,龙枪战士紧跟而上,用手上锋利的长枪把敌人分割成无数的小部分。混乱的战局开始,没有任何阵型可言的厮杀在这个小小的空地上展开。
“喝--”龙刀劈过,重重砸在我的弯刀上,巨大的冲力传来,逼迫着我向后退了几步,还没等我站稳,对方的龙刀就卷了上来,直袭到我腹部。
“叮--”迦兰的身影,两把短剑舞成一团白光,挡住对方的进攻,接着,一支箭从我身后射出,插在了那名龙骑士的身上。
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名龙骑士甚至不带一声呻吟,火红的眼睛闪过骇人的光芒后,猛力挥出一刀,将迦兰逼退了一步,然后,整个飞掠而起,直扑我过来。
“该死的大蜥蜴!”雷帝斯怒喊了一声,窜到我身边,挥起巨大的战斧,又是一兵器撞击声。在激起无数尘土后,那名龙骑士飞掠出去,看见他轻踏了一下地面,整个的如同贴在地面上一般又掠了回来。
再一箭,这一次直取那龙骑士的眼睛,飞在半空中的那人神奇般转了个身,堪堪避过飞射而去的箭矢,还没等他做出其它的反应,迦兰的身影已经紧随了上去,一阵血花飞溅而出。
那名龙骑士的尸体滑了数米后,静伏在地上,另一具尸体在眨眼后,飞过纷乱的战场,扑在他的身上,这次是一名狂战士的尸体。两个人的血融在一起,慢慢流淌在大地上。
就在这短短的半刻钟内,在我的身边已经躺满了尸体,耳中除了厮杀声外,就是在树林里不断响彻的火枪射击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飞龙发出哀鸣
不敢靠近
因为地上发出的声音呀
就像天上的雷声
它们的脚下,人类的血染红大地
游吟诗人的歌词并不能代表当时战斗的残酷,却也描述出部分的真实,开战后一刻钟,狂战士队战斗减员六成,龙枪战士队战斗减员四成。
而夸傲整个大陆的龙骑士第一次死亡人数超过了两位数。
双方流淌出来的血是那么的多,以至于在溪流很远的下游,也能看见淡淡的红色。
“呀--”一名士兵在这声惨叫后突然燃烧起来,片刻后化成了灰烬消散在空中,也将一个龙将装束的人露在我面前。
这是第一次看见丹陀罗,比想像中还要年轻,穿着火红的盔甲,手中的长剑闪耀出点点的火星,看上去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所有的龙将,当然除了我,都有如同恶鬼般的本事,离车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和他的战斗根本就没真正开始过,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一个操纵火焰的好手。
在他的四周,飘散着象征我方战士尸体的黑尘,这个家伙……
“第四龙将因陀罗。”盯着我,丹陀罗从牙齿缝隙处迸出这几个字,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光芒。
“死!”一名狂战士在这个时候扑了上去,丹陀罗连头也没回,挥手一剑,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焦臭,又是一个火人。
迦兰、雷帝斯、速、法尔切妮不禁围到我的身边,五个人一同面对这个恐怖的敌人。
四周的喧闹在这刻从我耳边消失,在我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丹陀罗,我很清楚,如果不能杀了他,这场战斗就没有多少意义。
“退回去。”说完这句话,我飞快的倒退,直往树林里而去,其他人在怔了一下后,连忙跟上,几名龙枪战士迅速补上了我们的位子,挺着长枪阻拦丹陀罗的进逼。
几声惨叫,他们也仅仅拖延了不到一分钟,穿过四散的黑尘后,裹着劲风,丹陀罗就扑了上来。
一扯迦兰,两个人同时扑倒,泥土的芳香直窜进鼻子里,没有时间去多嗅一下,我高喊了一声:“趴下。”紧接着竖起拇指。
其余三人闻言连忙扑在地上,身后的热风在我们的上空卷过,直击到我们眼前的树上,溅起数朵火花,这个时候,我扣下了拇指。
“乒乒--”掩藏在树林里的火枪队开火,一阵阵黑烟从那里飘上半空,在飞射出无数的白光后,我听见了身后的一声闷响。
转过身去,看见丹陀罗用手护住要害,全身上下不停喷出血来,又是一阵枪响,清楚看见白亮的轨迹在他身上终止,接着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跪在地上,丹陀罗垂下了一只手。这一刻,我再也没有忘记,他的眼睛,透满了恶毒,就像是喷出火焰一般。
“该死的因陀罗--”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沫,丹陀罗恨声道,然后在阵阵枪击声中重新站了起来。
举剑,高过头顶,飞速落下,从剑身上卷出了一道火红的亮光,劈开大地直向我冲来,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在我身边的迦兰连忙扯了我一下,将我带到一边,背部立时传来如火灼烧的刺痛。
“轰--”巨大的声响,那股劲风劈倒参天大树,在后面的数名火枪手来不及发出呻吟就化成四散的血色碎片。
“喝--”法尔切妮和雷帝斯齐发了声喊,双双扑了上去,一杆长枪,一把战斧在丹陀罗挥刀的间隙击到他身上。还没看清楚,两个人又倒飞了回来,枪和斧均断裂成两半,撒落在地上。
勉强还站在那里,血就如同瀑布一般从丹陀罗的身上淌下,落在地上,飞溅成四散的血珠。
在看了我一眼后,他突然露出了凄厉的笑容,接着,仰天高嚎。飞龙的鸣叫,似乎在回应丹陀罗的啸声,我抬起头,只看见在上面最大的黑色飞龙在盘旋了片刻后,突然急飞而下,一团耀眼的火红光芒在它的嘴巴处会聚起来。
“快散开--”话音刚落,火球从天而降,重重打在地上后,停顿了那么片刻,然后,红光大盛,席卷了我所有的视野,那瞬间,只能看见无数的黑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丹陀罗最后的如鬼泣般的笑声在那里久久回荡。
站在焦黑一片的大地前,我呆立了良久,天空中响着飞龙的最后哀鸣,几匹飞龙降下,从上面走下残存的龙骑士,在这个时候,我们毫无战斗的欲望。
看着他们在黑色的大地上掘出数块焦土纳入怀中;看着他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也看着他们重新回到飞龙上,在发出悲戚的哀鸣后消失在视野。
接着,数十匹飞龙从天上直飞而下,重重撞击在大地上,四散的血珠在我眼前落下,在黑色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然后我跪倒,将头撞在大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五月五日
狂战士大队、龙枪大队消失在流浪兵团的建制中,从塞维亚外围的血腥之夜开始,跟随我战斗了那么久的勇敢战士,到最后连尸体都没办法找到。
收拢了所有的焦土后,在那条无名的小溪流边,我树起了一块碑文:“吾之锋芒,吾之护翼。”
同日,捷艮沃尔龙骑士中队也消散在历史的洪流中,全部一百人,到最后回到捷艮沃尔的仅仅只有七人。
听闻到消息的前线龙骑兵,顿时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两天后,打着兰帝诺维亚旗号的士兵们把战线重新推回到原来的地方。
暂时,对方不再会来侵袭,但是我知道,这种和平不会来的太久,站在满是尸骸的山丘上,我直指着捷艮沃尔的方向,大声喊道:“目标,捷艮沃尔!”
就如同德科斯说的一样,在春天的时候,是兰帝诺维亚震惊整个大陆的时候,只是这个震惊实在用太多的鲜血铺就了。
王历一三五四年的春天,是开满血色樱花的季节……
克鲁索.怀顿:怀顿诺尔国太子。野心家,以大陆霸权为最终目标,在达成目的前和法普暂时结成同盟关系。颇具谋略,在混乱的大陆战争中也算是颗耀眼的明星。
※※※
预告:
第六集 泥泽篇
大陆的战局已经陷进泥泽,到处是战乱,似乎整个大陆都在流血。
而发动对捷艮沃尔的讨伐战后,流浪兵团被龙骑兵无休止的偷袭搞得精疲力尽,为了完成对捷艮沃尔的制压,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痛苦的决定……
另一方面,北方的怀顿诺尔终于南下,并迅速和艾尔法西尔的第二王子达成了协议,双方的兵力像奔流一般席卷了整个艾尔法西尔,面对逃亡而来的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又应该做出如何的决断呢?
王历一三五四年,这个燃烧的年份,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总结它的旅程?
下一年呢?这个大陆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24 PM
[color=Red]第六集 第一章 来访者[/color]
王历1354年5月24日我抱着手站在一处小山冈上,望向捷艮沃尔,天色很昏暗,绵绵细雨飘到我的头盔上,然后在盔沿汇聚成小水珠滴落到甲衣中,冰凉的感觉从那里渗进肌肤。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比起遥遥无期的战斗来,这个至少还带上一点清凉。
从那场毁灭了双方主要力量的战斗后,流浪兵团和捷艮沃尔就陷入僵持,我军没有足够的军力消灭掉多达千人的龙骑兵,而对方在惊诧龙骑士的全军覆没后而不敢前进。这样下去,对于我们可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北方商贸道路陷入停滞,若不是那些飞龙身上的龙角价值不菲,早在几天前,我们的那个投资基金就已经破产。长此下去,先不说塔兰维诺方面的疑惑,就连那些怀顿诺尔投资人的怒火都可以把我们烧毁了。
“麻烦的事情……”敲了一下脑壳,我感觉到一阵头痛,当一个成功的商人和当一个成功的指挥官一样困难,不过现在的我最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不然商人和指挥官一个也当不成。
“大人!”怒雷般的吼声窜进我的耳朵,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谁过来了,不一会,踏着沉闷步伐的雷帝斯就晃到我的面前。
“什么时候进攻!”
数天来,这句话已经在我耳朵里跳跃了不下十次,失去了大部分同伴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能让更多的性命丢进无把握的战局中吧。一边感叹着单细胞生物的简单思维,一边我不得不做出又一次的解释:“雷帝斯,现在的战况你也看见了,我们根本没有多少实力进攻,贸然突进,恐怕连林海都通不过!”
雷帝斯鼓起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透过他的瞳仁我能看见“愤怒”两个字,在他爆发的瞬间,另一个声音挽救了我。
“法普大人,德科斯大人说有重要事情需要会见!”带着变声期少年的嘶哑喉音,亚尼在山岗下大声喊道。
我连忙对雷帝斯道:“不好意思,老狐狸找我,我要去看一下。”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连忙冲下山去,在我身后,是雷帝斯的大喝:“大人,什么时候进攻呀!”
“再议!”丢下了这个词语后,我已经冲到了亚尼身边,亚尼眨着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我连忙扯了一下他,“不用管那个雷帝斯,老狐狸在什么地方见我?”
“老狐狸……是德科斯大人吧,他在议事厅见你。”亚尼回答道。
“议事厅?不会又是什么奇怪东西让我看吧。”实在吃不消那个德科斯的癖好,从我回到兰帝诺维亚后,至少被拉去看了十次所谓的新奇兵器,不过到目前为止,多半和垃圾是直接挂钩的。有了这个前提,我不得不追问了一下。
亚尼歪头想了一下,然后道:“没有呀,今天那里打扫的很干净,连张废纸都没有。”
“这样就好……”心中略略有点安定,这样的话,应该是这个老狐狸有了点军师的自觉,想出什么好主意了,不过还没等我加快步伐,从年轻扈从的嘴里又多出了一句话来:“不过有很多老爷爷在那里。”
“老……爷……爷……”一丝寒意从脚底直窜了上来,转过头去,仔细打量着传话的亚尼,比起去年,他又长高了不少,配上一套橙黄的侍从服,颇显得英挺,白净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我要的答案,到是看见了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或许是长期紧张的生活,我很少留意身边的这个小侍从,今天我突然感觉到,他已经长大不少,可以当一个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
“亚尼,你想当将军吗?”不自禁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亚尼张大了嘴巴,一时没有回答,好一会,从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毅:“是的,法普大人,我想当一个像你一样出色的将军!”
“像我一样?呵呵,那就不必了,你要当自己一样的将军。明天开始,你就到近卫队切拉维佐那里报到,从小队长干起。记住,你曾经是我的侍从,可不要在外面丢我的脸呀!”
一刹那,我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亚尼的名字可不能以“法普的侍从”来终结,在我看来,他可是有可能成长为出色指挥官的人呀,就像当年兰碧斯将军看我一样。
“是,法普大人!”挺直上身,亚尼用异常有力的声音回答了我,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光亮。
“糟糕,还是快点赶路吧,那个老狐狸,真不知道带了些什么人到议事厅去了。”拍了一下脑袋,我连忙踏上了去议事厅的道路,再怎么说也不要得罪老狐狸,现在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加上更多的……
德科斯捧着茶杯悠闲的坐在大厅里,在他周围,除了梅尔基奥尔等几个军官外还或坐或立了十几人,一般花白的头发在那里晃动着,让我有种踏进老人院的错觉。不过在片刻失神后,我很快看清楚了里面到底是谁,捷艮沃尔被驱赶的十三长老和那个连声音都没有发一下,就失踪的第一龙将刹帝利!
“怎……怎么……”指着这些老爷爷,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德科斯笑眯眯的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十三长老和刹帝利道:“你看,我们的指挥官大人看见你们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们怎么来的!”勉强把惊愕吞进肚子,我并没有理会德科斯,毫不客气的问道。
大厅中流窜过一丝尴尬后,身为十三长老的首席——难陀打破了僵闷:“我们是从林海一路逃难而来,如果不是刹帝利将军一力维护,我们就死在叛乱者的手里。”
不得不把眼睛瞄向默坐在一旁的第一龙将的身上,身上的盔甲破烂不堪,至少有上百道的裂纹,头发也粘在一起。这个传说中最厉害的龙将,现在看来和落魄的老乞丐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在他眼睛里还流露出那丝锐利。虽然不是太喜欢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间气息的老人,不过对于他的武勇我不会有半点怀疑,毕竟见识过排位第二、三者的厉害,能够凌驾在那些怪物之上,本身就是让人佩服的事情。
现在,捷艮沃尔原来的上位者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在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这次是机会,可以解决和捷艮沃尔那恼人战争的绝好机会!
一旁的老狐狸怎么能看不出我的打算,在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后,他走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低语道:“法普,一共来了一百多人,大多是长老院的卫士,基本上能顶一个中队龙骑兵了。”
一听到此,我立刻堆上了笑容:“难陀长老,一路辛苦了,在这里,我会尽我的力量保护各位长老的安全。”
难陀颇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不愧是第四龙将呀,现在看来,除了刹帝利将军,就只能依靠你了。”
“多谢难陀长老的厚爱。”我还真是见风使舵的家伙,从进门到现在,算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眨眼间我和捷艮沃尔的旧统治者俨然是一家。不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他们达成某些合作关系,毕竟和龙骑兵的战斗,光是依靠现在的流浪兵团,损失实在是太大。
在无营养的开场后,我们迅速进入了正题,在兰帝诺维亚的议事大厅中,一堆花白头发齐聚到巨大的地图前。
“在这里一线,囤积着龙骑兵的主力,大约为两个大队,依靠我军目前的军力,很难突破;就算可以的话,在护龙城一带,就是这里,还有一个大队的龙骑兵和离车新招募的奴隶骑兵,总兵力大约在两千左右,虽然不多,但如果固守城池,我们至少需要一万人才有把握攻陷,而我军到目前为止能够动用的全部兵力不足六千……”
还是由梅尔基奥尔介绍战局,这点情报已经牺牲了我方六个出色的斥候,面对强大的龙骑兵,还鲜有哪个斥候能呆上三天没丧命。
一阵晃头的诸长老们在梅尔基奥尔的发言结束后,一时无言,站在一旁的我清楚看出他们脸上的失望。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长老被驱逐后一定是躲在林海里,只是在听说我们消灭了龙骑士中队和第三龙将后才急忙从那里赶过来的吧,多少还指望着我们帮他们恢复正统大位。只可惜那次偷袭多半还亏了运气,还有第三龙将的大意,不然的话,现在我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
“身为第四龙将,说什么也要替捷艮沃尔讨回公道,绝不能让宵小窃夺了正统之位。”
在这一番正义凛然的发言后,我口风一转,“不过诸位长老也应该体谅流浪兵团目前的难处,为了应付怀顿诺尔,我们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投到捷艮沃尔一线,而且在目前,我们的人马也太过稀少了点,装备上也只是比农民军好一点而已。”
长老们在一阵私语后,由难陀做出了发言:“当然,这个我们能够理解,如果因陀罗将军缺少资金和装备的话,我们在塔兰维诺商会还有一笔秘密的存款,大约价值十万金币,其它的话,就只有跟随我们的护卫队能够帮助你了。”
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十万金币,堂堂的一大圣国,只有这么点资金,也难怪外面的人耻笑捷艮沃尔人是躺在圣龙怀抱里的婴儿,不过那队卫兵到是有很大的用处,至少我们的斥候人选不会像现在这么头痛。在脸上挤出点笑容,我连连点头:“诸位长老的大义我深感钦佩,为了不辜负诸位的期望,我一定尽快发兵,消灭掉叛乱者!”
长老们的眼睛中齐齐闪过耀眼的光彩,带上一点感动的哭腔,难陀紧握住我的手连声道:“一切就拜托因陀罗阁下了。”
感觉到难陀长老手上突兀的青筋,在我心里突然浮出了一丝羞愧,现在的我还真是连老人都要利用一下,不过这丝羞愧很快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应该有太多的情感。转过头去,避过难陀长老灼热的视线,我喊道:“快去准备上好的房间给长老们休息!”
“是!”门外的侍从在一声应和后,鱼贯而入,各自引着长老们离开大厅,惟独刹帝利将军没有移动脚步,在杂乱的头发下,那双红光闪耀的眼睛紧盯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
“刹帝利长老还有什么事?”心里一阵发毛,我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刹帝利站起身来,用双手捋了一下鬓角的乱发,将整张苍老的面孔显露在我面前后,他那独特的嘶哑嗓音就响了起来:“咳咳,看来当年圣龙当年还真没看错人呀,今天的第四龙将已经是拯救捷艮沃尔的英雄,用不了多久,我这个老骨头也可以让位了。”
面对刹帝利将军的“赞扬”,我脸皮功夫修炼再好也禁不住红了一下,然后喃喃道:“
刹帝利大人过奖了,我只是在尽自己的分内事而已。”
刹帝利看了我一会,眼中闪烁不定,好一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一股失意笼上他的眼睛:“咳咳,想不到你能杀死丹陀罗,这个孩子当年也是个出色的人才,不过他的智慧随着年龄的增加反而在倒退了,而且还带着那么多龙骑士陪葬。哎……捷艮沃尔的复兴,让龙的脚步踏遍整个大陆,这个梦想还真是越来越遥远了。”
就连笨蛋也能听出他话里的含义,这次叛乱就算他没参加,也一定是在他纵容下发生的。旁边的军官齐齐变了脸色,纷纷握上了自己的兵器,小心挪着步伐将刹帝利包围起来。我没有动,如果这个老爷爷要动手,我一进门就应该丧命了,而且看他的眼色,根本就不畏惧环绕在旁边的诸多武将。
“呵呵,刹帝利,你也老了呀。”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德科斯笑出声来,然后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一只手自然的放在搁在茶几上的一杆奇怪铁器上。
刹帝利转过头去,颇有兴趣的看了德科斯一眼,也露出了笑容,那张充满皱纹的脸越发褶皱起来,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咳咳,是呀,我老了呀,再也没有当年的勇气去打打杀杀了。本来想看看小辈们的本事,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其实换一下人也不错,看看我们家的法普,好歹他也算是个龙将吧,虽然白痴了点,但是比起那个大老粗,怎么也要有前途点。”德科斯继续说道,手也缩了回去,然后捧起他那心爱的茶杯,吹了一下后,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品茗了起来,不过在我的视线里,这只老狐狸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刹帝利。
刹帝利转过头来,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下,点了点头:“咳咳,不错,如果离车有因陀罗一半的聪明,局势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或许,捷艮沃尔的复兴会由你的手出现。”
我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德科斯,到底想把我卖几次才开心,什么捷艮沃尔的前途……复兴亚鲁法西尔已经让我很头痛了,再来个龙的未来,我到底还要干什么!下一次,是不是让我去把整个大陆都拿到手中呀。不过现在,我怎么也不能说出这些话来,先不说德科斯的眼睛里充满了暗示,一副“这是个好机会,赶紧答应了再说”的诱惑,就连刹帝利的眼神也变的古怪起来,看着我似乎是在看捷艮沃尔的未来。这种情况下,我来说一个“不”字,今天的议事大厅大约会尸山血海。
“我知道了。”盘算了良久,我吐出了这么一个模拟两可的回答,知道了,可不表示我会去做。
“你看吧,我们的指挥官也有了觉悟,现在可以安心回去睡觉,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有好的结果。”德科斯一边鼓动着嘴巴,一边暗示旁边的侍从赶紧把人拉走。
没有搭理侍从的热情邀请,刹帝利挥了挥手,然后走到了我的身边:“咳咳,因陀罗,在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前,我想见一个人,听听他的意见。”
我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知道了答案,然后点了一下头:“我带你去吧,他一定在那个地方。”
……
墓场数百个新树的坟头上都插上了一枝樱花,洁白中带有一丝血色,这是盛开在林海深处的花朵,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槐樱”,据说,每一株“槐樱”的下面都有一具殉难捷艮沃尔勇士的尸体。
“槐樱”、“怀英”,多少带点凄凉的缅怀之意,我的心再一次抽动起来,葬在这里的都是从林海出来的子民,那一条小溪、那一片火海,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刹尔利长老佝偻着身子,呆立在坟前,早就滴不出半点眼泪的眼睛空张着,似乎在望着无尽的虚幻。晚春的风已经带上了一点燥热,但卷过刹尔利长老的身边后,就让人感觉到阵阵寒冷。
刹帝利踏上了几步,站到刹尔利旁边,差不多的面孔,差不多的身型,如果不是衣着不一,很难把两个老人分辨出来。这个就是孪生子,传说中共用一个灵魂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视着那一大片墓地,天空中还飘着那绵绵细雨,阴暗的天色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一般。
“咳咳,不后悔吗?把自己的子民交给异族人,然后葬在异乡。”刹帝利突然问道。
刹尔利长老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这个问题不要问我,去问一下长眠在地下的孩子们吧。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后悔,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子民,一直在寻找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现在找到了,也证明了,我替他们高兴。”
“咳咳,所谓的价值就是那昙花一现似的战斗吗?”
“生命本来就很短暂,碌碌无为的过一生虽然是一种幸福,不过在生命消逝前绽放出绚丽的花朵更适合龙之血脉。”
刹帝利眨了一下眼睛,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道:“这样呀……咳咳,刹尔利,不,应该叫你声弟弟吧,你会选择怎样的未来呢?”
“我吗?”刹尔利的眼睛暗淡了下来,“背负上让自己的子民殉难的罪名,继续苟活下去,直到某一天再也睁不开眼睛。在那之前,我想好好看看,被我托付希望的人的道路。”
言毕,他的眼睛飘向了一边的我,充满了深意。
刹帝利也看了我一下,满是皱纹的脸越发皱了起来,我勉强能分辨出他是在笑,而且是很开心的笑:“咳咳,既然我灵魂的另一半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做出自己的选择。法普,从今天开始,我,捷艮沃尔第一龙将,将全力支持你。就算你和整个大陆开战,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晃了一下脑袋,有点眩晕的感觉,这是从这个阴森老爷爷嘴里吐出来的话吗,若不是那咳嗽的伴音,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是真的,在半痴呆的状态下,我喃喃道:“知……知道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了。”在一旁的刹尔利长老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吐出这句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理解,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该怎么好好运用刹帝利他们的力量,争取一举击溃龙骑兵的防线,然后控制整个捷艮沃尔的伟大计划。
……
在安顿好捷艮沃尔逃亡的“政要”后,很快就踏进了六月。今年的夏日似乎比以往更早一点降临,在数十天阴雨后,太阳一从云堆里露出脸,就把灼热的阳光洒了下来,颇有种一口气烤熟整个大地的气势。
就是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中,我不得不窝在窄小的屋子里,皱着眉头听着由那些长老院护卫改编的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
“东四里,南三十六里有敌人小队集结。”梅尔基奥尔拿起一张纸条,念了一下,旁边的侍从官连忙在大大的地图上标注上一个红点,仅一个上午,在林海的范围内,就满是敌人集结的红点,看上去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密集。
“两个大队的龙骑兵被拆分成几十个小分队,最大的一股也没有超过二十个人,敌人到底想干什么?”一时不能猜透离车脑子里的想法,我抬头向一边的德科斯望去。
还没等老狐狸放下茶杯,一边的雷帝斯霍然而起,扯开嗓门大声道:“那有什么不好,一个个做掉敌人,反正杀一个少一个。还有什么好想的,快点开战!”
“是呀,不过对方也不是傻瓜,摆明了不想和我们正面对决,要是在林海玩捉迷藏的游戏,明年的春天我们都没办法消灭敌人。”德科斯做出一副感叹的模样。
雷帝斯张大了嘴巴,一时结舌,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半晌才想出个辩解的答案:“那就直接杀进捷艮沃尔去,把那个最大的蜥蜴杀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我们还差四千个人,又没办法把大型攻城器械运过林海,自然是没办法一口气攻下对方的城池,到时候,游荡在林海里的龙骑兵们,就可以拿我们的粮车出气喽。”还是那副悠闲的模样,德科斯然后点了点头,“那个蛮夫一样的家伙,想不到还真有点小聪明,不过这样拖的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呀!”雷帝斯扯开衣领,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直听到“咯吱”一声脆响,连着桌子上的地图缺掉了巴掌大的一块。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早把这个肆意打扰会场气氛的家伙轰出去了,不过流浪兵团里的人也见怪不怪,并没有多少人去理会他,很多人皱着眉毛,盯着那张已经残缺的地图。
“咦——”德科斯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惊叹,然后站起身来,在地图上抹了几下,似乎想让地图上的字迹更清晰点,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的是那块缺失的地方,原来标注的应该是隔在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之间的一块森林。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还可以去试试。”德科斯转动了一下眼珠,嘀咕道,旁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流浪兵团的军师,而我的心中禁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还没等我揣摩出德科斯的想法时,他突然将目光直视到我身上,然后开口道:“法普呀,我们把林海铲平吧,然后弄一条阳光大道出来。”
“啊——老狐……军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圣龙也升天了,原本林海不可侵犯的意义也跟着不存在,把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之间的屏障清理掉,也好使以后的商业道路更加顺畅,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事情。”德科斯得意的笑了出来,嘴唇上的胡须微微向上翘起,看上去更像一只老狐狸。
“那要花多少金子和人力呀!”没等我反应过来,玛古拉就失声喊了出来,“德科斯,你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整个兰帝诺维亚的收支是赤字,赤字呀!我们已经背负了近三十万枚金币的债务了。更何况,那些龙骑兵是白痴呀,看着我们把林海铲平?”
“钱的问题,商人也不是白痴,既然已经投了钱,万一我们垮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适当再借一点也不是没可能,万不得已,就说我们一旦胜利,优惠供应捷艮沃尔的龙角,那可是大利润呀。至于对方的偷袭,我们有一个中队的长老院护卫,怎么也能对付小股的龙骑兵;如是开打大规模合战,反正我们也有第一龙将的力量,也就不怕对方的第二龙将,至于剩下的杂兵,这里的可都是打了那么多年仗的人,我想不应该难对付吧。”德科斯越发得意,摆出了已经把整个捷艮沃尔都拿到手里的姿态。
“大人……”梅尔基奥尔将头转到了我这边,眼睛中透满了询问的含义,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让人产生我们的军师因为压力太大而癫狂的想法。
不过透过德科斯的眼睛,我知道他并不全是在说大话。我沉思了片刻后,从腰际抽出了弯刀,劈在那破缺的地图上:“把林海给我铲平掉!”
周围的军官均露出诧异,面面相觑后齐齐点了一下头:“是,大人!”
6月3日由流浪兵团的军部下达了砍伐林海树木的指示,包括临时征召的民工在内,共记有一万一千人开赴到林海的边缘上。而设在兰帝诺维亚城里的流浪兵团联络处,早早打出了“预先订购优质龙角”的告示,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贩卖未来可能产生的生意。一时间,原本冷清的联络处车水马龙,大批的商人前来洽谈事宜,颇有争破头为流浪兵团提供资金的趋势。
另一方面,蜗居在自己小天地中的历史学家们,不约而同的拿起笔来批判我的所作所为,“……为一己私利,砍伐千年之古木,若圣龙地下有知,必悔当日提拔之事……”
“破坏者法普”、“自然的敌人法普”,诸如此类的名号如雨点般落在我的头上。就在这种情况下,开拓部队在连续的数天里砍伐了过万株古木,异常坚定的把步伐迈向捷艮沃尔的圣城……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27 PM
[color=Red]第六集 第二章 前夕[/color]
站在山冈上,我望着下面,无数的帐篷连在一起,数百道炊烟冉冉而上,组成了一张壮丽的图案。再远处,是如蚁群般蠕动的人群,清亮的号子穿过清晨的薄雾窜入我的耳朵,原本连接成片的林海,在这种雄壮的呼喊声中渐渐凹陷下去。
“看样子,夏天结束的时候,这条道路也差不多打通了。”蹲在我身边的德科斯得意的道。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军师真是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悠闲的姿态,最近龙骑兵频繁调动,原本散乱的小分队开始汇聚起来。昨天,一支三十人左右的小队龙骑兵还试探性冲击了我们的劳动大军,虽然被打退,但是对一般民工的影响还是比较巨大,一夜之间就有一千多人不辞而别。长此下去,能够动用到砍伐树木的人手就要锐减一半,而为了防止龙骑兵的大规模进攻,还必须再减掉一半的人手负责防御。光是用简单的推理就能算出明年的今天也未必能把林海给打通了。
“军师呀,按照这个进度,我看和打场长期战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对方只要继续不断的骚扰,我们可要等着明年夏天才看的见捷艮沃尔的城墙。”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我提醒了下还沉醉在自我幻想中的德科斯。
德科斯并没有理会我的讽刺,只是站起身来,做了一下松弛筋骨的动作,然后遮目望了望远处那火红的太阳:“糟糕,又是一个大热天呀,现在才是初夏呀,今年的夏天还真是让人火气上升的季节。不过也没办法呀,如果心里着急的话,虚火上升,恐怕更难过,心静一静,自然会感觉到凉爽的。”
我眨了眨眼睛,脑子中捕捉到一丝灵感:“你是说,假如我们做出长期战的打算的话,敌人反而会忍不住动手?”
“这个的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人吗,多少有点预见力吧,如果开打的话,下面的平原怎么也比在守城战里更适合龙骑兵。”德科斯露齿笑了笑。
顺着他的手,我再次望了一下山冈下的平原,几个月前的侵袭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时驻守在这里的部队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全军覆没,再深入下去,就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并不适合骑兵的展开。
“如果是我的话,在没办法预见可能的未来,还不如调集部队,来一次总决战,依靠着平原的优势,尽可能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到时候,不要说一个月,就是给我们一年、十年的时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力把路开到捷艮沃尔的脚下。”
突然间,我领会到德科斯打的鬼主意,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持久战只有和不利搭上关系,敌人可能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的安排。但是如果我们借着砍伐林海的大规模活动,来表明我们有打长期战准备的话,对方的应对也会相应的做出改变。毕竟,任由我们把道路修到捷艮沃尔的城下,然后依靠大型的攻城器械,只有骑兵的对方就不得不面对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与其这样,还不如依靠龙骑兵的强冲击力,和我们来个总决战。
这样的话,先不论我们能否赢得这场战争,但是在时间上,把一个漫漫无期的战斗压缩到了可以预见的将来,对于现在的兰帝诺维亚来说,可以算的上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不得不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奸诈狡猾的家伙……”
“盗贼出身的军师能不狡猾吗。”德科斯一脸的坏笑。
有这么一个军师,也不知道是流浪兵团的幸运,还是霉运,不过在德科斯的笑脸中,我还是看出了一点问题:“不过我们做出防范的话,敌人会不会因为攻击的代价太高,而放弃了这种打算,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还是不利。”
“是呀,龙骑兵呢,在山上没什么威力,自然不会冲上来和我们决战,不过把战场放在山下,保不定对方就有了冲动,到时候就有机会和他们来个了断了。”德科斯摸着胡子,一副这个有什么难的表情。
“山下……”我自言了一句,把战场放到对敌人有利的地方去,做这种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根本是藐视对方;另一种就是笨蛋了。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德科斯继续道:“其实呢,地势的有利也是相对的,只要想办法把龙骑兵的冲击迟缓下来,就什么都好办。不管怎么说,这个仗总要先打起来。”
我的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在平原上延缓龙骑兵的冲击,如果是以前,或许是困难了点,不过现在的话……
“看样子,要好好利用那些火枪呀,把战场放在平原,就这样办,怎么也要把这场仗给打起来,毕竟这个关系着亚鲁法西尔、兰帝诺维亚和捷艮沃尔命运的战斗呀。”
“作为指挥官,有勇气来采纳我的建议,法普,你估计是第一人呀!”德科斯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抓了抓头发,傻笑着回应:“你过奖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蠢呢,还是别的什么,有你这么个上司,还真是我前世做的孽呀。”
摇着脑袋,德科斯长叹了一声,将我甩进了无底的深渊中,“不过比起别的什么人来,暂时做做你的手下还是比较开心的事情,至少没有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这个是算夸奖呢,还是算讽刺?”
“自己想去,不过现在你最好把你的小脑袋清理一下,去算算我们的离车大人,什么时候耐心到头,然后再去想想怎么去对付上千名龙骑兵吧。当军师的职责就到此了,再下去可就是超额工作了。”德科斯做出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然后顾自走下山去。
离车呀,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龙将正位试的那些片段,连火枪直击都不怕的家伙,看上去更像是个笨蛋,不过掩藏在那粗犷外型下,可能是颗聪慧的心。但是凭我的直觉,应该不会,或许其他还有什么黑手在操纵着他,如果是那样的话,必须慎重的做出决断。
“不过把主战场放在这里,应该不会有所改变吧。”我最后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平原,不大,但足够龙骑兵完成加速的冲击,而且有密林做先期的掩护,就算有火枪和弓箭这些长程武器,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正是这种在看上去对敌人很有利的环境中,寻找对己有利的部分,更能发挥出奇制胜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就在这里修筑一道坚固的防线,而且是让人感觉不到的那种。”思虑了片刻后,我做出决断,脑子中盘算了良久后,在嘴角滑落出一丝微笑,就这么办吧,如果那样做还不能取得胜利,那么就算战死,也没有什么好怨恨了。
“法普大人,鲁素大人找您!”一名侍从的喊话打断了我继续的思考,我连忙走下山冈,这个时候,鲁素大哥要找我干什么?一个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不过与其这样想着,还不如快点见见他呢。一念到此,我加快了步伐……
鲁素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一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脸写着“心事”二字,能让他感到困惑,应该是什么大事了,我连忙上前了几步,喊了一声:“鲁素大哥。”
鲁素抬起了头,脸上的焦虑明显消退几分,在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了我一下后,他肃容道:“法普兄弟,恐怕有点麻烦。”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名义上的兰帝诺维亚君主病危。”鲁素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名义上的君主……”说实在,我真的想不起还有这号人物,在搜寻了大脑的深处,总算把他给揪了出来,前国王亚当斯基的侄子,年今十三的兰帝诺维亚代国王。本身也不过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半大孩子,一直来由鲁素大哥派人照看,应该是在快乐的长大才对,“怎么突然就……”
“不太清楚,可能是家族遗传病,有点癫痫的症状,找了几个医生,都说治不好,估计很快就……”鲁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也清楚他的意思,癫痫这种病症,十个里面有九个活不长。
“看样子只好安排下后事。”我叹了一口气,颇感惋惜,虽然对以前的兰帝诺维亚王室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对方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孩子,怎么早就去了,也实在可惜。
鲁素摇摇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因为有了这个象征性的国王存在,在其他国家的眼里,我们才有点合法的意思。一旦连这个象征都没有了,很难保证其他国家不会做出激烈反应。”
“现在的怀顿诺尔和我们有那么深厚的利益联系,应该不会蠢到去破坏这种联系吧?”
我颇有点不信。
鲁素盯着我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假如是别的什么时候,或许还只是象征性的抗议一下。不过现在我们是和捷艮沃尔战斗的关键时期,难保对方有乘火打劫的想法,到底扶持个傀儡比找一个合作伙伴来的轻松。”
想想看,鲁素大哥所言极是,那个克鲁索十之八九会怎么干,举起讨伐的大旗,在怀顿诺尔国内的反对声都会稀拉一点。
“那么大哥的意思是?”
“赶紧找一个人替代现在的国王,年纪千万不能大,最好是在十岁以下,而且最好是女性。这样在将来,不太会因为个人野心来冲击现在的一切。”鲁素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把他的想法吐了出来。
从他话里的含义,我感到一阵阴寒,还没有光复亚鲁法西尔,我就要去下这种政治上黑暗的决定。我知道鲁素大哥没有错,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缓和与怀顿诺尔的关系,在清除了南面的危险后,一切还可以慢慢来解决。但是以后呢,还要不断去做这种让良心不安的决定吗?
“但是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呀。”我无力的反抗着。
“不一定需要是王室的人,反正一切都可以伪造,重要的是那么一个象征。”
“让孩子……”
鲁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太困难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一切由我来操办吧。”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傻傻的站在那里,在思虑了片刻后,咬了咬牙齿:“鲁素大哥,如果是当恶人的话,还是由我来做吧。既然是需要一个象征,就请求你同意让艾丽兹来当这个最年幼的女王。”
鲁素诧异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不过放上别的什么傀儡的话,我的心里只有更加难受,如果是艾丽兹的话,至少我还是在用我的手在保护她的安全。将来的话……就看艾丽兹的意愿吧,如果她不想当这个女王,就让她自由。”我的口中满是苦涩,这种说辞异样的牵强,说到底,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安慰的理由而已。
“这样呀,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鲁素点了点头,做出了然的表情。
“如果有可能……我想不要太过改变艾丽兹的生活……”声音连我都听不太清楚,这个时候我只感觉到自己的无力,身在这个环境中,或许做人都会虚伪起来。
鲁素迈出的步伐停涩了一下,然后仰头叹息了一声:“身在乱世,还真是一种悲哀。法普呀,你找到了你的答案了吗?”
“这一路走过来,只让我了解到一点,国家,不过是建筑在无数百姓身上的浮台而已。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一个可以让百姓真正开心生活的国家。那样的话,在九泉之下的兰碧斯将军、夏尔克他们也会高兴的吧。”用一种呢喃的音调,我说出了久藏在心底的话,这个与其说是答案,还不如说是梦想。
“让百姓们真正开心的国度……”鲁素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才舒展开来,“呵呵,还真是个伟大的理想,不过法普,你选择的道路还真是不好走,说不定,整个大陆都会和你为敌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和整个大陆开战吧。”从胸口涌起一股热气,忍不住从我的口中冒出了这么句话。
这一刻,连鲁素的嘴巴也张大起来,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惊异,在一阵闪动后,发声大笑起来:“哈哈,不错,真的很不错。”然后大步流星般走了出去,在即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道:“法普呀,真的感激你那时候把我从自杀边缘拉回来,不然的话,我就看不见你精彩的表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
言毕,丢下了一串笑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吗?”呆立的我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那个离车不要太聪明了。”
……
鲁素的效率一向来都是高的,在和我会谈后不到一刻钟,骑着快马的使者就已经从兰帝诺维亚出发,在他们身上揣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兰帝诺维亚之国君,雅利科斯•兰帝诺维亚御下身染重症,不久人世,我国上下深感悲痛。为延续兰帝诺维亚之血统,现拥立艾丽兹•兰帝诺维亚御下为第七任国君……”
至于伪造艾丽兹的血统却是异常轻松的事情,第一任国君凡尼塞克大公御下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在兰帝诺维亚境内的私生子可以用大队来统计。编造一个近乎完美的血系图,流浪兵团里有的是能手,而呈献上来给各国使节观看的蓝本可以让人产生艾丽兹才是兰帝诺维亚真正的继承人的错觉。
另一边,由鲁素派遣的使者中相当一部分还带上数量不等的金币,其用途却不是来收买各国的官员,而是给各地的说书人、吟游诗人的。一时间,整个圣路突然传说起各个版本的凡尼塞克大公的风流韵事,其间还夹杂着某个不幸公主的哭诉,而这个公主的后代自然就是我们的艾丽兹御下。
在一片喧嚣声中,艾丽兹俨然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而在怀顿诺尔境内几个微弱的抗议声很快被贺喜的声浪给淹没。事后有人追查,那些抗议者多多少少和丑闻搭上了关系,罪证之确凿让人无可怀疑。自然,这里面到底由多少是德科斯的间谍所揭发的,就无从知晓了。
就这样,大部分国家的使节在后面的十几天里陆续到达,所携带的贺礼堆满了使节馆。
自从达成了一系列的和议后,兰帝诺维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北方的盗贼没有了关系。去年还被称呼为流浪贼的我们,现在已经顶上了义勇护卫军的亮眼光环。
不过在这个喜庆的气氛中,南方的局势越来越陷入了动荡不安的状态,很快,从捷艮沃尔传来了离车下达总动员令的消息。
“终于要来了呀。”撕碎了速报鸟传来的纸条,我张开了手,夏日的微风轻轻的将碎片卷起,吹向山冈下。高耸的木栅栏挡住了风的去路,纸片打在上面,然后转了几个圈,无力的飘落到地上,白色,在一片烂泥黑中分外显眼。但是很快,几双有力的大脚把它们踩进烂泥中,再也看不出什么。
沿着连绵的丘陵边缘,我下令树起了一道长长的栅栏,看上去并不是太结实,一般的重骑兵一冲,估计就会应声倒下;在栅栏的前面,是一排矮墙,再前面则堆放了无数被砍伐下来的古木,充当起缓冲,不过对于用两条脚跑路的地龙来,丝毫起不到作用。整个的布局并没有有太多的锋芒,就连常用的马刺也统统不用,常人看来,多半有点托大的感觉,不过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大人,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全部完工。”梅尔基奥尔走上了山冈,站在我身边后,用他那独特的冷静声音和我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灼热的阳光晒在我脸上,让我有种发烫的感觉,今天又是个大热天,也难为了下面劳作的士兵们,那一片烂泥中,多半混上了他们的汗水。“如果明天开战,我们可以动用多少兵力。”看了片刻后,我突然问道。
梅尔基奥尔思索了一下,然后做出了回答:“最多五千人,包括四百名弓箭手,和四十名火枪手。”
“敌人呢?”
“根据现有的情报,对方能动用的部队为九百名龙骑兵,和一千六百名奴隶骑兵。全部参战并无可能,估计到时候会有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和我们作战。不过,从现在看来,明天不可能发生战斗,敌人的进攻最早也要到后天。”
“是呀,不过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场小战斗,恐怕在大陆的战史上都留不下名字。”
“不过,一旦交锋的话,其惨烈应该可以留存史册。”梅尔基奥尔的眼睛一下暗淡下来,就算是冷静如他,当预感到接下来的是场什么战斗时,心情的波动也会反应在脸上。
“我们一定会胜利,而且是场大胜利。”我指着山下,颇为自信的说出这句话,风在这瞬间突然大了起来,吹拂着远处的林海,将沙沙的响音卷到了我的耳朵中。
“可能要下大雨。”梅尔基奥尔抬头望向天际,那边轻飘飘的浮着几朵白云。我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嗅到风中裹带的那一丝泥土的芬芳,“看样子,今年不太可能干旱,秋天的时候应该有个好收成了。”嘴里含糊的说出不知道什么含义的话,我陷入了沉默,最快后天,就是命运的交战,不论胜败,我都应该去交代些什么。
“梅尔基奥尔,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回圣城一趟。”
“啊——大人,这个时候……”
“最早也要后天才能开战不是吗,在这之前,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下,这样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上战场了。”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回答着梅尔基奥尔的疑问,一边召唤自己的战马。
梅尔基奥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后,还是道:“知道了,大人。”
跨上马后,我最后敬了一个军礼:“那么在我回来前,一切拜托了。”
“是,大人!”
……
先是卷过一阵大风,接着在天际边划出数道亮丽的光线,“轰”的一声,夏日的闷雷击破了最后的屏障,黄豆大的雨点直落而下,敲打在瓦砾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昏暗的天色一下明亮起来,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蹄溅起一片水花,骑着马,我直接冲进兰帝诺维亚的国君府,数名披着蓑衣的侍卫连忙上前,牵住了我的马。在大殿的门口,鲁素站在那里,一身青色的长衫,似乎等了很久。
翻身下马后,我大步走到鲁素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你还是来了呀。”鲁素笑着,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
我回笑了一下,然后道:“艾丽兹在哪里?”
“和我来吧。”鲁素挥了挥手,引着我走进了这座历代兰帝诺维亚国君居住的地方。
和其他圣国的王宫一样,这里也是金碧辉煌,天花板上都是图案,描绘着上神创造天地的历史,我虽然不懂绘画,不过从这些刻画细微的图案来看,无一不是大师级的作品。而长长的走廊边上,每隔着几米,就是一个华贵的大理石基座,上面摆着一些华丽的装饰品。不过这个多半是从城里商人借来充当门面的,原本的早就被卖掉充实国库去了。
“有点冷清呀。”不知道是雨水浸进了我的衣甲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感觉到有那么点寒冷,而走廊里空无一人,更是有阵阵阴风卷过。
鲁素笑了笑,道:“是呀,实在雇不起太多的人,不过这里也不过是给各国使节看看样子的,过两天就搬到热闹点的议事厅里去。怎么说这里也是死人呆过的地方,不太合适小孩子的成长。”
我点了点头,就在言语间,我们来到了一个房间前,从那装饰上金箔的门窗来看,我知道,艾丽兹就在里面。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站了几个使女,在看见我和鲁素后齐齐欠了一下身:“大人。”
“你们都下去吧。”鲁素挥了挥手,在使女们鱼贯而出后,我才看清楚了嘟着嘴坐在大床上的艾丽兹。说起来真的是很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夏亚大人和兰碧斯大人,对于他们的托付,我始终都没好好完成过。自从亚鲁法西尔的变乱后,小艾丽兹不是跟着我动奔西跑,就是被我托给这个人,那个人,几年了,真正看仔细她的时候几乎没有。
现在的艾丽兹比起去年又长高了一点,脸上的稚气还是没有褪去,只是在眉宇间加上了淡淡的忧愁,即便在一身名贵礼服的映衬下,看上去远没有以前那么活力四射。
我脱下头盔,捋了一下因雨水挡在眼前的散发,露出脸来,艾丽兹眨了眨眼,居然露出陌生的表情,身子不自禁的向后缩了缩。
心中难掩的悲哀,想不到我和她隔阂成这个样子,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道:“艾丽兹,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法普呀。”
迟疑的看了看我,似乎在我脸上找寻遥远的痕迹,在片刻沉寂后,艾丽兹跳下床,飞扑到我的怀里,失声哭泣出来:“法普叔叔!”
身后传来了房门关上的轻响,鲁素早早退了出去,将私人的时间留给了我们。
“艾丽兹不哭,是叔叔不好,一直没来看你!”扶起艾丽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轻声安慰。
艾丽兹抽泣道:“法普叔叔,老爷爷再也看不见了,速叔叔和玛古拉叔叔也不来看我了,周围都是艾丽兹不认识的人,只有医师阿姨还来看看我,你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心中充满了愧疚,长期的战争让我心都开始硬化起来,但是在这个九岁小女孩面前,我突然泛起一股柔意,一把把她抱到怀里,我低声道:“叔叔答应艾丽兹,以后一定常来看你。”
“真的吗?”艾丽兹抬起了头。
现在的我多半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这个承诺比起对兰碧斯将军或者夏尔克的并不见的容易,但是看着艾丽兹那张稚嫩的脸,我怎么也泛不起拒绝的理由来:“对,叔叔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艾丽兹破涕而笑,伸出了小手:“我们拉勾。”
“我们拉勾,在我法普有身之年,绝对要在艾丽兹的身边。”轻轻勾住她的小手指,我发出了自己的誓言。
“艾丽兹好高兴呀!”再次扑到我怀里,勾住我的脖子,艾丽兹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虽然不舍得,但是我知道这里不是我能久呆的地方,要完成对艾丽兹的承诺,我必须要面对和捷艮沃尔的战斗:“叔叔马上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的了,不能多陪陪艾丽兹了,等我做完,马上回来。”
“快吗?”艾丽兹抬起了头。
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我咬了咬牙齿:“很快。”
艾丽兹的脸上顿时露出大人才有的释然:“好吧,艾丽兹等着叔叔。”
最后抚摩一下艾丽兹的脸,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起身走出房间,并没有丝毫的停留,在门外的鲁素怔了怔,露出“怎么那么快”的表情。我并没有多言语,只是用眼神知会他代我多多照顾艾丽兹后,大步走向外面,这个时候,另一个人撞了进来。
“怎么是你!”
“是你这个大蜥蜴,你来干什么!”
米娜维亚拎着蓑衣,站在我面前,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一时间,走廊里的气氛异常的沉闷。对于这个公主,我也想过来看她一下,不过到最后,我也没有下这个决心,毕竟在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尴尬,自从艾尔法西尔的那些变故后,我们就很少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我马上要去……反正在那之前来看看艾丽兹,你呢,你不是应该在议事厅里吗?这个时候怎么还乱跑出来!”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被劫持的事件,虽然在说完话,我就看见吐着舌头蹑手蹑脚退回去的四人众。
“雷雨天呀,你这种人怎么知道小孩子的感受!”虽然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从她的口气中还能听出对艾丽兹的关怀。
我张了张嘴巴,在看了一眼米娜维亚后,我向她点了点头:“多谢了,在我不在的时候,就有劳你多多照顾艾丽兹了。”
“又要去打仗了呀,你……”似乎想到什么,米娜维亚并没有说下去,眼睛不自禁的飘向艾丽兹的房间。
我知道她顾忌什么,虽然有点奇怪这个疯婆子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不过心里还是十分感激,最后向她点头致意后,我道:“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告辞了。”连忙迈开步伐,加速向外面走去。
“喂!”米娜维亚喝了我一声,我诧异转头后,只看见她把蓑衣递了上来,“外面在下雨呀,你想生病的话可以不要这东西。”
我怔了怔,还是伸手把蓑衣接过:“谢谢。”
“还有,如果还想看见艾丽兹笑容的话,就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死在战场上,我是不会为你流半滴眼泪的,但是我不想听见小孩子的哭声。”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米娜维亚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视线。
“知道了,还有……你也多保重。”不知道怎么就从我嘴巴里窜出这么句话。
米娜维亚的脸微红了一下,转身道:“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用你操心。”然后疾步冲进了艾丽兹的房间,从里面立刻传来艾丽兹喜悦的叫声:“医师阿姨,你又来看我了呀!”
深吸了一口气,我披上了还残留着米娜维亚淡淡清香的蓑衣,然后大步流星般的走出,一头冲进外面的雨幕中。雨点打击在蓑衣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似乎在催促着我快点赶赴前线。
翻身跨上马后,我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寝宫,现在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好好和离车打一仗,然后击败他,有了和艾丽兹的约束,我怎么也不能输了呀。
“驾——”抽打了一下战马,我离开了兰帝诺维亚,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面,是时王历1354年6月18日,三天后,就是后世被称赞为“龙之较量”的“流浪兵团——捷艮沃尔会战”,以参加人数最少的会战留存在历史的宗卷中……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29 PM
[color=Red]第六集 第三章 龙之较量[/color]
王历1354年6月21日连续几天的暴雨在这一天停歇下来,空气中透满了雨后清新的味道,夏日的阳光出奇温柔的洒在大地上,一切都让让人产生懒洋洋的感觉。我还是坐在那处小山冈上,在这个地方,能看见整个战场,而主阵的大旗就树在我身后。不过现在的我是紧盯着林海的方向,看着那一个个大雨过后留下的水坑,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主人。”迦兰走到我的身边,轻声喊了一句。
我回过头,向她笑了笑,在阳光下的她,苍白的肤色显出一丝红润,看上去分外美丽,在恍惚了一下后,我道:“马上就要和你的族人开战了呀。”
“迦兰知道,主人,不过对于迦兰来说,他们已经是敌人了。”垂下头,并没有让我看见她真正的表情,真的是这样吗?杀自己族人的痛,不用尝试,我也清楚,在叹出一口气后道:“守在我身边,万不得以,不要出手。”
“是,主人。”
“快来了呀。”身边梅尔基奥尔的眼睛望向了更远处,突然道。在那里,无数的白鹭在天空中盘旋,发出了凄厉的鸣叫。水坑中在这个时候泛出一轮涟漪,接着又是一轮,不多久,所有的水坑都荡漾了起来。
战争,终于来了。
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然后戴上头盔,用异常坚定的声音道:“降主幡,升战旗!”
“是,大人!”言毕,梅尔基奥尔扬起了一只手,悠扬的牛角声有山冈波散到每一个角落,象征着各个部队的战旗在我身后陆续扬起。一片沙沙的脚步声在山冈脚下响起,身着黄色战服、盔甲的士兵们在军官们的号令声中小跑而出,在溅起片片尘土后,迅速布置到木栅栏前。
这个时候,几个身着青色战甲的龙骑兵出现在林海的边缘,隔着那么远,我也能感受到他们那双红色眼睛中透出的杀气。几个龙骑兵在徘徊了片刻后,突然拍马奔回了林海,不一会,沉闷的脚步声从那里一阵阵的传了过来。
恐怕很少有人能看见那么多的龙骑兵,青色的战甲在阳光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高耸的龙枪,和不停发出咆哮的地龙,从心理上就给对手沉重的压力。
“……六百……八百……一千……”在我身边的玛古拉用颤抖的声音数着出现龙骑兵的数目,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唇上还有点发青的感觉。并没有惊异他的恐惧,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分担着他的颤抖。
“玛古拉,你认为死亡可怕吗?”我突然问道。
玛古拉转过头,道:“废……废话,谁想死呀!我还没抱够金币呢。”
“我也不想死呀,毕竟我答应了艾丽兹,要回去看她的。”吐出了一口气,我居然还能笑出来。
玛古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艾丽兹呀,真的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那等打完这场仗,我们一起去看她吧。”感觉到玛古拉心中的恐惧略略消退,我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踏上一步,在山冈下,还有更多的士兵。举起德科斯搞出来的“扩音筒”,我大声喊道:“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勇士,今天,我不会再多说鼓励的话,现在,我只要和大家说一句,多多保重,你们的妻儿还等着你们回去!”
然后退回,对梅尔基奥尔道:“准备战斗!”
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梅尔基奥尔向后面挥了两下,弓箭手的战旗率先落下。
“上箭!”速抽出了短剑,第一个发出了命令,四百名弓箭手纷纷将箭搭在弓弦上,然后跪下,在栅栏前拉出了第一道黄色的防线。
这个时候,一队龙骑兵从大部队迈出,整齐的排成一列,大约为三十人,青森的龙枪直指着我们,在扯下了护面后,发出一声怪啸,率先发起冲击。此时为上午八时,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空,夏日的暖风将龙的腥臭卷到我的面前,战争在这一刻拉开序幕。
“火枪队!”现在可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万一让这一队龙骑兵突入,再高昂的士气也会被瓦解。反正到了这个田地,谁也不会后退,就直接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也好让士兵们知道,龙骑兵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火枪的战旗落下,四十名火枪手迅速穿插到弓箭手堆里,端起早就填好弹的火枪。
仅这瞬间,龙骑兵就已经冲过了大半的战场,直突到离木栅栏不足百米的地方。
“放!”毅然挥手,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在我下达命令后的片刻,“乒——”的一声巨响,仅接着一阵白烟冉冉升起。穿过白烟,是十数道细亮的光线,在飞速掠过后,直接冲进龙骑兵的队伍中,一片血雾。
没有惨叫,最先的几匹地龙猛的扑倒在地,上面的骑士被重重甩出,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早就丧生在那高速的撞击中,但是龙骑兵还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勉强从腰际抽出龙刀,挣扎着冲杀过来。
“乒——”又是一排火枪,龙骑兵的身上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红色,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战场上。最先的几个,摇晃了一下,松手掉下龙刀。
龙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青色的锋刃最后闪过一丝亮光,血洒下,蒙蔽了它们的光芒,接着,它们主人的尸体扑倒在上面。
接连三排的火枪,当硝烟散尽的时候,战场上只有地龙的哀鸣,在火枪阵前,数十具尸体躺在那里,血渗进泥泞的土地,染红了我们的眼睛。即便是冲在最前面的龙骑兵,离栅栏仍有一步之遥,他的手还伸在那里,似乎想要抓住那栅栏,眼睛空张着,将最后的遗恨烙印在瞳人中。
第一波,三十名龙骑兵全员阵亡,唯一留下的是一头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地龙,从它的嘴里发出了无助的鸣叫。一支箭飞出,直掠进它的喉咙,最后的声音被终止,战场上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喝——”雷帝斯举起了战斧,突然大声嚎叫了起来,几乎同时,我军的阵营里响彻起兴奋的呼喊声,无数件兵器被举到半空,中间夹杂着对龙骑兵的轻蔑漫骂,原本的恐惧在这一刻消散了。
“咚——”一声沉闷的击鼓,龙骑兵阵营里的大旗突然树了起来,紧接着原本还在林海中的部队纷纷冒出了身影,在我们的战线前拉出了长长的一道冲击线。在最前面的部队是身着破烂战甲的奴隶骑兵,而象征着精锐战士的青色全数布置在中央靠后的位置,锋芒直指着这里的小山冈。
短暂的欢呼像被扯去了喉咙,突然停止下来,即便是后阵的步兵也纷纷抽出了兵器,在响亮了一阵金属摩擦音后,在我军的阵营里满是兵刃反射出来的弧光,将整个阵地照耀的白晃晃的一片。
“长枪团上前!”敌人要总攻击了,靠那几杆火枪根本挡不住那么多的龙骑兵,当越过木栅栏后,就是长枪对骑兵的战斗。
长枪的幡旗落下,塔特姆挺着三米长的枪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一千名长枪兵分成三个大方阵,成倒“品”字布置到山冈脚下,最前列直接抵触到弓箭手的背部,随时准备替换先阵的部队加入战局。
“咚咚咚——”随着渐渐急促的鼓点,龙骑兵全线压上,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的的”的声音,应和着鼓声,敲击到我的心上。空气中弥漫出压迫的气息,在默数了十下后,战场上突然响起鬼啸一般的声音。
“杀——”几乎同时,马蹄扬起,飞溅的泥浆遮幕了半边的天际,整个龙骑兵的阵营跳跃起来,如同汹涌翻腾的波浪急速向我们卷来。
“放箭!”速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射出,那支箭急掠而出,经过短暂的路程后,没进最先一名奴隶骑兵的喉咙里。一股血箭标出,那名奴隶骑兵仰天倒下,尸体刚落地,就被后续的地龙踩进泥浆中,混进了那一片粘满血色的大地。
无数的箭矢,雨点般落进敌人的阵营中,仅仅溅起了数片血花。就像是扔进大海的石子,在激起几轮涟漪后,再也没有了踪影。在这一刻,火枪声响起。最前列的敌人纷纷栽下地龙,那瞬间就像是波涛被硬生生阻止一般,没等那些人站起来,后面的部队直接踩在他们背上,冲到矮墙前。
“轰”的一声,作为缓冲的最后屏障,矮墙轰然倒地,火枪队在放出最后一排枪后,抢先后撤,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装一发弹药。
“撤弓箭手,长枪团迎击!”没有半刻犹豫,我下达了命令,弓箭队的幡旗重新树起,而长枪队的幡旗在旗手的用力挥舞下翻腾出一道金黄色的波浪。乘着敌人的骑兵群还没有完全突破木栅栏一线,弓箭队潮水般退下,而后的长枪队迅速弥补了空缺。最前列蹲倒,后列半蹲,三排长枪同时突兀在栅栏的缝隙间,眨眼间就把那里变成了一道充满锋刺的围墙。
急冲的敌人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最前的一排重重撞击到长枪阵上,那一刻,连木栅栏都为之摇晃了一下。一片血雾弥漫开来,沿着枪杆,血流淌而下,在枪尾上凝聚成滴,滴落在地,无声的溅音敲打到我的心口,一股苦涩的味道涌到嘴巴里。
“呜——”鼓动了一下喉咙,我有种欲吐的感觉,一只手飞快蒙住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我不能表现出软弱。
“大人!”一旁的梅尔基奥尔关切道。
我挥了挥手,道:“没事,通知重装甲步兵队布阵,弓箭手和火枪手退到山腰处重新补充后立刻投入战斗。”
“是!”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立刻下达了命令,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玛古拉指挥的流浪兵团最昂贵部队——新编的三百人重步兵,踩着整齐的步点,走到山腰处,然后跪下,巨大的盾牌后树出了一片长枪。
这个时候,我回过神重新观看最前沿的战斗。
长枪被缓缓抽回,原本被钉住的尸体颓然倒地,扑在栅栏上。长枪队没有机会再刺第二次,第二波的奴隶骑兵突然勒住地龙,从背囊中掏出一个奇型的链子来,链子的尾端是一个小小的铁球。
“小心防御!”塔特姆大喊了一声,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奴隶骑兵已经把那个链子甩了出来。
乌黑的一片,在击破木栅栏后,将前列长枪兵的脖子缠绕起来,铁球在转了几个圈后重击在长枪兵的额头,眨眼间倒下了一大批人,完整的长枪阵深凹进一块。最大的噩梦在这个时候降临了,奴隶骑兵散开,挺着超长龙枪的正规龙骑兵在缝隙处一跃而出,原本就已破烂的木栅栏立时发出无力的呻吟,散化为天空中飘荡的碎片,后阵长枪兵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敌人的龙枪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站在山冈上,我只看见青色,像数道利剑般干脆切开我军的方阵,沿着青色利剑的边缘,是无数飞溅而出的热血。九时,前沿阵地失守,最先的龙骑兵已经冲到了山冈的脚下,再一步,就直接到达了我军的主阵,而我,几近赤裸的露在龙骑兵的锋芒直击下。
“变阵!”直到这一刻,基本上还没有跳出我的推断,我用力挥了挥手,象征鱼鳞的幡旗落下,被切割开的长枪阵在这个时候飞快调整了阵型,以分散的小队为单位,组出了一个个小的圆阵,长枪对外,像鱼鳞般分布在整个战场上。
这是兰碧斯将军惯用的,对付骑兵阵的最好阵型,在敌人的目标直指我的时候,能够最好的保护长枪队的生命。
果然,并没有理会长枪队,突破而出的龙骑兵直接冲上山来,地龙踩在斜坡上,虽然没有平地上那么有力快速。但是在眨眼间,还是突到山腰处的重步兵这里,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后,锋利的刃停顿下来。
速扬起手,换上强弩的弓箭队纷纷瞄准了明显高耸出重步兵的龙骑兵脑袋,“放!”有力而沉着,“砰——”的一声,数百支弩箭刺破空气,在发出尖利哨音后,直没进敌人的头盔里。
从盔沿处淌下血水,摇晃了片刻后,中箭的龙骑兵纷纷摔下地龙,翻滚下山去。紧接着,就是看见一道红光。龙骑兵的龙刀,可以斩断任何东西,连着盔甲,数个重步兵就像是纸糊一般断成两截,血喷涌而出,将周围的士兵涂上一层红色。
跳下地龙的几个龙骑兵挥舞着龙刀,硬生生把重步兵的防线给切开,浑身浴血的冲出,手脚并用向我这里疾奔而来。
“开枪!”
“乒——”一阵白烟后,就看见那几名龙骑兵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其中之一勉强用龙刀支起身子,血就像瀑布一样从他身上的伤口流下,在费力挪上几步后,他嘶喝了一声,似乎是用劲全身的力量举起龙刀,然后,沉沉倒地,身下的青草慢慢浸没在一片红色中。
主阵在开战后两个小时,不得不向更高的地方移动,在我身后,切拉维佐的八百人近卫队飞速填补后撤的空隙。在和举着盾牌列队前行的近卫兵错身的瞬间,我看见了亚尼一身小队长的战甲,年轻的脸上满是激昂。
“这么快就撤到这里了呀。”德科斯捧着茶杯蹲在山顶,在他周围,树起简易的木牌,仆兵队的士兵每三人握着一杆六米长的刺枪布置在后面,这里是最后的防御线,如果突破这里,那我只能把头颅送给龙骑兵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关注下面的战局。
白色的烟飘荡在半山腰上,不时有突破重步兵阵的龙骑兵滚落下山,再下面,长枪队的阵营缩水了一半,勉强充当着阻拦后续部队的角色,越过他们的龙骑兵一波一波的涌上山来。再这么下去,离全线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骑兵队准备!”我扬起了手,梅尔基奥尔同时向后面挥了挥旗子,骑兵的幡旗斜出了旗阵。
黄色的战甲,两百名骑兵陆续出现在山梁上,为了对付地龙的威慑,所有的战马都蒙上了眼睛,装上了嘴套。在黄色骑兵的前列,是一名穿着黑色战甲的骑士,手中握着一杆通体乌黑的长枪,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是黑的。
“呵呵,雅修终于穿上这套盔甲了呀,翔天之鹰也沉寂的太久了,是时候露露脸。”站起身来,德科斯一脸的得意,在他自满的片刻,重步兵队崩溃,远远望去,残余的士兵挪着笨重的身体向两边散去。受其波及,后面的弓箭队、火枪队也开始散开。
“出击!”手挥下,十时十五分,骑兵的幡旗落下。
高举起长枪,在头顶上挥舞了一下,然后直指向龙骑兵,雅修第一个冲出了战阵,紧接着黄色如奔泻的洪流般卷下山去。一片金属碰撞的闷响,我就看见数个龙骑兵就像是被洪水卷起的枯木,打了几个转后,淹没在黄色中。
黄色一直翻腾到山脚,在掠过同样黄色的长枪阵后,与青色交汇在一起,密集的碰撞声就同爆裂的豆子一般响个不停。这个时候,我挥下了手,发出了全线出击的命令,所有的幡旗同时落下,暗布在山上的部队在发了一声惊天的嗥叫后,飞速冲下山去,半空中飞掠出无数的箭矢,在划过一道长长的曲线后,直接落到龙骑兵的后阵去。
混战开始。
我抽出弯刀,刀锋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弧光,映亮了我的眼睛,就欲冲下山去,和同伴们共同厮杀,一旁的德科斯飞速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袖子道:“又想去疯了,对方是龙骑兵,不是杂兵,万一撞上了一个,你的小命还有吗!”
“可是……”我望了一下山脚,脸上满是怎么能让同伴们去战斗的表情,德科斯叹了一口气,塞给我一支火统,“那拿着这个,再怎么说,它的威力也比你的战斗能力靠的住,要是撞上一个龙骑兵,还可以靠它保住性命。”
我接过了火统,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高举起手来,还没等我发话,“嘟嘟嘟——”龙骑兵的后阵就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原本还在拼力冲杀的敌人突然被抽去了勇气,根本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伤者,飞速撤了回去,不时有人跌下地龙,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我转过头去,不解的看了一眼德科斯,这种冲锋就把敌人给打垮了?对方是龙骑兵呀,可不是豆腐兵。
“大人,要继续追击吗?”梅尔基奥尔在一旁沉声道。
我摇了摇头,没必要让战士的鲜血再耗费下去,梅尔基奥尔会意点头,然后向后挥了挥手,息兵的号角同时响起,只看见远处的士兵脱力般纷纷坐下,唯一站着的几个人也有如孤魂夜鬼般游荡在战场上,不时翻着地上的尸体,低声的抽泣从他们那里传了过来。
我摘下头盔,慢慢走下山冈,沿途到处是尸体,青色、黄色和血色混杂在一起,幸存的人似乎没有力气去搬动在身边的尸体,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望着天空。
“玛古拉、速、塔特姆……”喊着他们的名字,我一步步走下。
玛古拉在半山腰处脱着笨重的战甲,一边在嘀咕着:“这种东西还花那么多的金子,连一刀都档不了。”
速就在一旁,从尸体上拔出箭矢装回箭囊,而更远处的塔特姆抱着部下的尸体无声抽泣着……但是更多的人没有他们幸运,在清点完战死者后,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人的长枪团,光是当场阵亡者就超过六百人,重步兵队战斗减员八成,就连最后加入战场的骑兵队在龙骑兵的凶悍抵抗中,也战死了四十五人。加上各个部队的损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九百五十四人永远看不见今天晚上的月亮,而几乎相当数目的伤者,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兰帝诺维亚的土地上留下龙的哭泣流浪的人呀用鲜血涂红自己的盔甲黄色、青色在那瞬间归于耀眼的红捷艮沃尔的子孙们在天雷的号鸣中失去了光辉这是唯一一首还流传着的描写兰帝诺维亚当时战斗的诗,不清楚那个吟游诗人是怎么看到这场战争的,不过多少也能让人了解到战斗的残酷。
我抓起了战场上的一块土,原本的褐色现在看来,有一层淡淡的红,在长叹了一口气后,我碾碎了这块泥土,细粒沿着手掌的缝隙落倒地上,沙沙的轻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敲击着我的心灵。
德科斯慢慢走到我的身边,脸上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诡笑,在扫视了四周后,也叹出了一口气:“战争就是这样呀。”
“为了结束战争必须战争,真是讽刺的结果。”我摇了摇头。
“可惜现在还远远不是终结呀。”德科斯望向龙骑兵消失的方向,突然道。
我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这一战,离车虽然损失了至少六百人,但是他还有足够的实力发动新的冲击,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或许今天晚上,就是一个血腥的夜晚。只是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选择退兵。
“刹帝利呢?”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第一龙将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关系到捷艮沃尔未来走向的战场上,更让人奇妙的是,就连十三长老都没有露过面。
“他们呀,或许在其他什么地方完成自己的使命吧。”德科斯意味深长般的说了一句,眼睛中蒙上了一片朦胧,我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话,两个人呆立在战场的中央,远望着天际,一时无语。
整个下午,龙骑兵没有发动攻击,从前线斥候的消息来看,他们也在休整,当天的战斗在精神上对他们的打击并不亚于我们,毕竟这是第一次,龙骑兵和他们对手伤亡数在一个数量级上。
乘着这个空隙,我们将原本破烂的栅栏重新修补了一下,并在前面布上了刺马。夜晚的战斗并不比白天,弓箭手和火枪手的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而且现在的部队战斗减员如此厉害,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防御线,很难阻止对方的再次冲击。虽然刺马的作用在实战中也不过起着安慰的效果,但是现在,我们的战士正需要这个。
接下来的,就是慰灵仪式。
围着巨大的尸坑,所有人摘下了帽盔,我们没有时间为每一个战士树起坟头,在割下他们身上的标志物后,将所有的尸体葬到了这里,其中也包括了敌人的尸体。
“战士呀,安息吧!”我洒下了第一把泥土,红褐色,在夕阳的辉映下闪出绮丽光彩后慢慢飘落,覆盖在一张年轻的脸上。更多的泥土在铁锹的翻腾中落下,将战死者的尸体拉进了大地母亲的怀抱,在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以后一切的战乱终于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大人,要树什么墓碑。”梅尔基奥尔突然问了一句。
我看了他一眼后,用平淡的口气回答道:“写上……长眠的战士,就这个。”
“是,大人。”梅尔基奥尔点了一下头,不再言语,他的脸永远保持着那种冷静,再多的尸体也不能让他有伤感的表情。
“还有,传令下去,各部队轮流休息,今天晚上,敌人还有可能进攻。如果有不想战斗的,就让他们走吧。”多少带上了一点感伤,我在沉默了片刻后,接着下达了这个命令。
梅尔基奥尔看了我半天,勉强点下了头。
“不留预备队吗?”德科斯如幽灵般冒出,“要知道晚上开战,很难让所有人保持清醒的。”
我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梅尔基奥尔道:“让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带上足够的人到后山去睡觉,听传令的烟火为号,没有命令,不得出击。”
“是。”
在交代完一切后,我望向了天空,太阳渐渐西沉,天际边是一片片的晚霞,火红的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夕阳辉映下的大地一片血色,即便是远处的林海,看上去也和血染过一样,一切都预示着,接下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战争。
王历1364年6月21日的夜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35 PM
[color=Red]第六集 第四章 夜,延续的战斗[/color]
在北方,夏日的夜晚有着不同南方的凉爽,夏蝉的鸣叫时起时伏,混杂着一两声夜枭的怪音,让人感觉到别样的宁静。山冈下到处是篝火,星星点点的和天上的繁星相呼应,一切都笼罩在月亮那柔和的白色光芒中。
“美丽的晚上。”我仰头,突然说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迦兰一脸错愕,似乎惊讶我的悠闲,我对她笑了笑,道:“战斗前的宁静怎么也要享受一下,你也坐下吧。”然后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迦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我的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窜进了我的鼻子。在月光下迦兰看上去更加美丽,银色的头发在这个时候看,更有一层晶莹的感觉。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她的脸色看上去太过苍白,但是在这种夜晚,确有种白皙的感觉。似乎我的眼光太过直接,迦兰低下了头,发丝散落下来,遮去了她的面庞。很有种把她的头发重新捋上去的冲动,但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将眼睛飘向了虚空的天际。
就在这种沉寂中,时针飞快旋转着,当我都不耐睡意,开始眼皮打架的时候,一股异样的风卷过了我的身边。浑身打了个寒战,我一跃而起,眼睛直视着遥远的天际。迦兰跟着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短剑:“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风变了。”我抬起头,喃喃道,然后伸手向天空,似乎要去抓住那风一般,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了我的脑海,“传令兵,唤醒所有的士兵,马上警戒!”
还没等我话音落下,哨兵的一声嘶喊撕破了夜色,“敌袭——”
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见在天际处显现的十数个黑点,急速向我这里掠来,这个身影,这个速度,只能用一个词汇来形容——龙骑士。晚十时,捷艮沃尔的第二次攻击来开了序幕,这一次,是敌人的飞龙直突本阵。
“保护大人!”在切拉维佐的一声令下,近卫队士兵率先围到我的身边,明晃晃的长枪直指着天空。下面更是一片喧哗,到处燃起火把,大批士兵向山上涌来。
“糟糕,梅尔基奥尔,你立刻下山,去指挥下面的部队,告诉他们,不论上面发生什么,都不要上来!”
还没等我话音落下,远处隐隐传来了大地的震动声,拥挤在山腰上的士兵们一阵错愕,一时不知道该上山还是下山,而布置在最前沿的弓箭手陆续射出火矢,明亮的轨迹在半空中绽放。在落下的时候,照亮了附近,就看见憧憧黑影,飞快掠过火光照耀的地方,龙骑兵,冲锋了……
局势的混乱完全出乎意料,梅尔基奥尔带着一批人连忙冲下山去,在他的吆喝声中,山腰处的士兵飞速转过身体,涌到山脚,开始组织防御线,而这个时候,在我的头顶刮过一阵飓风,十数个黑点就这样在我们上面落下。
“乒——”已经撤到我身边的火枪手纷纷开枪,白烟升起,数道亮线直刺天空。
血洒下,那十几个黑点几乎是直落到地上,重重摔出沉闷的响声,四周的亲卫兵齐喝了一声,挺着长枪准备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红光,原本趴在地上的敌人突然都站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亲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号,就划成了半空中飘散的碎片。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把龙刀已经呼啸着劈了过来。
迦兰低喝了一声,举剑迎上,在幻出一团白光后,将对方的兵器挡了下来,但是另一边,又一名龙骑士在砍翻了几名卫兵后,冲到我的面前。
“丹达罗!”虽然戴着样式古怪的头盔,不过我还是认出了这个龙骑士,再怎么说,他也是第一个来迎接我的人。
“很荣幸第四龙将阁下还能记住属下的名字,不过今天,我,丹达罗来取你的性命。”
丹达罗双手握住那柄代表性的长剑,在略略停顿了一下后,低喝了一声,合身扑上。
“乒——”一声巨响,一股白烟在我面前弥散开来,到最后,我还是用上了德科斯的火统,丹达罗身形突然一涩,一只手按到了胸口上,只看见从缝隙处渗下一丝丝的鲜血。他低头看了一眼后,抬起了头:“恶魔的兵器!”红色的眼睛在那一刻有如滴血般的恐怖,我扔下了火统,抽出弯刀,直对向他。
“恶魔,受死!”高喝了一声,即便受到火枪的直击,还有能力发出如此惊人的喊叫,不得不让我佩服龙骑士的悍勇,还没等我感叹完,丹达罗的剑已经劈到我的面前。
举刀格挡,直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弯刀上直冲到我的身体里,另一只手不自禁的握上了刀柄,拼出全身的力气来挡住丹达罗的剑。一丝阴寒直触到我的脸庞上,在那刻,我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丹达罗剑的锋利。
“死吧——”在丹达罗喊完这一句后,我突然感觉到压力全消,只看见近在咫尺的眼睛一阵涣散,丹达罗异常僵硬的转过头去,盯向了后面,然后从嘴角挂下一丝鲜血,口齿不清的道:“死在……孩子……的……手里……”言毕,一脸不甘心的扑倒在我身上。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亚尼紧握着一把剑,略带颤抖的站在那里。
“主人!”迦兰飞速掠到我身边,扯开了丹达罗的尸体,我站了起来,上前拍拍亚尼的脑袋,把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实,亚尼抬起头,眼中还带着那丝恍惚:“法普大人,是我杀了他吗。”
本来还想说一点鼓励的话,但是看着亚尼那张稚嫩的脸,我吞咽下原来的说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救了我,这就够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保护你自己吧。”
亚尼有点浑浊的眼睛突然闪亮出光芒,挺直胸膛后,用嘹亮的声音回答了我:“是,法普大人,我要成为和大人一样出色的将军,不会死在这个地方的。”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话,惊天的厮杀声已经成山脚卷了上来。
龙骑兵跃过刺马,直接撞击到栅栏上,“轰”的一声,当先的几排应声倒下,在后面的数个弓箭手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被压在下面,还没等他们起身,地龙的铁蹄就踩在他们的身上,一片哀鸣后就是血花四溅。
后续的部队在梅尔基奥尔的指挥下,突然散开,分裂成数个小方阵,最先列的龙骑兵直接越过了间隙,冲上山来,而这个时候,方阵开始变化,对着缝隙处,伸出了无数的长枪,恨恨扎进后继通过的龙骑兵坐骑上。地龙发出了凄厉的惨教,轰然倒地,背上的龙骑兵猛的跃起,直接冲进了我军密集的地方,混战开始。
“仆兵队,冲呀!”山顶上突然响起了玛古拉的声音,他的部队在第一次战斗中差不多全没,临时指挥了仆兵队,不过什么时候,他那么有勇气冲到最前面了?还没等我从惊讶中缓过神,就看见高举着战旗的玛古拉带着仆兵们冲过了混战的我们。
德科斯版的超级长枪,全数有六米,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挥舞,只能由三人一组抱着,在它们面前,龙骑兵的龙枪更像是婴儿的玩具。而且看那个冲下山的速度,与其说是人跑出来的,还不如说是长枪重量带出来的。下面的龙骑兵根本没看见过这种大家伙,在错愕间,冲在最前面的数人直接被贯穿,尸体倒飞出甚远,异常扭曲的倒在地上。
“这种东西,也能战斗……”我一时无言,德科斯的鬼玩意,虽然在大多数时间,只是耗费国库的垃圾,但是有一些,不得不承认,还能发挥点作用。
“啊——”一声惨叫将我从惊愕中拉回现实,一名亲卫兵扑倒在我面前,在尸体后面,露出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今天还真是八部众齐聚的好日子。”我哭笑了一下,那把锯条曾经可让我留下过深刻记忆呀。
“摩呼罗迦来取你性命!”来者高喝了一声,向我举起了兵器。
“保护大人!”数十个亲兵悍不畏死的挡在我面前,还没等我说出“散开”这个词语,眼前的一切就幻成了一片血红,越过亲兵尸体组成的血雨,摩呼罗迦的锯条直冲到我面前,死亡再这一刻是多么的接近我。
一股大力扯开了我,接着就听到“叮”的一声响,摩呼罗迦的动作在那刻似乎凝固起来,我转过头,看见了另一个老爷爷:“刹帝利将军……”等我说出,我就知道我错了,是刹尔利长老,因为他穿着的是一件黄色的战甲,背上的图案是象征林海居民的黑色圣龙。
“第一龙将……”摩呼罗迦滚动了一下喉结,发出嘶哑的喊声,接着连忙倒退了数步,双手紧握住那把锯条,远远望去,只看见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在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
“可惜我不是。”刹尔利叹了一口气,甩了一下兵器,从来没看见这个林海长老用什么兵器,不过现在看清楚了,那只不过一根拐杖,乌黑,发出黑宝石般的光芒。
摩呼罗迦转了转眼珠,脸上的骇意顿退:“你是弃民!”言毕,将锯条舞成一团白光,在发出一声低喝后,重新冲了上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更加迅猛。
没看见刹尔利长老怎么动作,只是将那根拐杖平平的伸出,然后就是慢慢的一刺,一股血箭就标上了半空,白光顿散,摩呼罗迦的喉咙开出一个大洞,他的眼睛充满惊异的盯着刹尔利长老,满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不要看不起林海的弃民。”刹尔利慢吞吞道,摩呼罗迦摇晃了一下,沉沉摔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还没等我说声谢谢,另一波声浪从山脚传了上来,数十个龙骑兵,干脆放弃了坐骑,在扔掉龙枪后,抽出龙刀直接冲了上来,握住超级长枪的仆兵队根本没办法去捕捉移动如此敏捷的龙骑兵,在玛古拉“弃枪”的一声令下,扔掉长枪,抽出刀剑迎了上去,鲜血在半山腰处绽放,只看见一具具尸体滚落下山。
局面已经有点失控的感觉,没有旗号为令,各部队很难配合起来,光是靠个人战斗力,我们哪里是龙骑兵的对手。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全线崩溃,到时候,就算有刹尔利长老的战斗力,也没可能和那么多龙骑兵打呀!
四周的打斗声更加密集,残余的几个龙骑士拼死向我这里靠过来,护卫的亲兵几乎是用尸体在延缓他们的冲击,几个来回下来,我只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精神在这一刻变的那么的麻木,几乎不能感觉到躯体外面的世界。
“主人,暂时先退一下吧。”迦兰的声音把我从自闭中拉到现实,有点恍惚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浑身浴血,原本银白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红色,她的眼中透满了关切,一副马上要把我从这里扯走的感觉。
不能在这个时候慌乱呀,脑子中响起了这个声音,我大喊了一声:“把敌人分割开,迦兰、刹尔利长老,其他就拜托你们了。”
迦兰怔了怔,在与我对视了一眼后,毅然点头,另一边刹尔利的脸上则挂上了温和的笑色,两个人在略略停顿后,各自找到了对手,迎了上去。四周的压力顿时缓解下来,乘着这个空隙,我连忙走出混战的地方,扫视了下全战场。
在最前沿是梅尔基奥尔指挥的部队,运用战阵勉强抵挡了欲冲过来的龙骑兵;而在半山腰,在几十个龙骑兵发疯般的冲击下,玛古拉的部队却是节节败退,差一步,就退到我的身边;而在我周围,残余的龙骑士在数十倍的我军战士围困下,还在制造混乱,有数次,龙骑士的兵器差点砍到了我的身上。
整个战局只能用混乱来形容,我突然闪过一丝寒冷,如果不是那次伏击歼灭了大部分的龙骑士,现在的局面恐怕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切,谁能挡住上百人从天空中的突然袭击,这种战法,也只有捷艮沃尔能够使用。
“看样子,只能把所有的老本填上了。”自言了一句,我将手伸进怀里,释放了求援的紧急烟火,“砰”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盛开,在画出艳丽图案的同时,将消息带到远方。
大旗树起,无数的黑影从山背处冒了出来,由雷帝斯和法尔切妮指挥的一千余新军加入了战斗。一直被约束的力量在这个时候释放出来,犹如下山的猛虎,在直接越过混战的亲卫队阵地后,冲进了玛古拉的阵地。
“死吧,该死的大蜥蜴!”雷帝斯在高喝了一声后,将他的战斧挥出了一道弧线,当先的一名龙骑兵整个被劈成了两半,喷出的鲜血将雷帝斯整个抹上一层红色;在这个瞬间,法尔切妮的长枪贯穿了另一个龙骑兵。
士气大振,被压制的仆兵队重新燃起了勇气,跟在新军的后面,发了一声喊,又冲了下去,龙骑兵的攻势在这个时候基本瓦解,山腰处的零散抵抗几乎在一瞬间化上了休止符,紧接着,是在山脚处展开的激烈对攻战以及还延续在山顶的战斗。
“啊——”一名龙骑士发出一声喊,全身上下插满了长枪,握住长枪的亲兵还用力把枪捅进更深处,那名龙骑士喷出一口血,眼睛直盯着我,充满了怨恨。“该死的第四龙将。”
这是他最后从口中吐出的话,然后耷拉下脑袋,长枪抽回,血从创口急射而出,他的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而另一边,一名龙骑士发疯般的挥动着龙刀,在转了几个圈后扬天倒下,围在四周的数十名亲兵蜂拥而上,举起长枪尽数插进他的身体。
最后一名龙骑士,战死。
“立刻准备接应下面的战斗,我们要获得今晚的全胜!”我高举起弯刀,大声喊道,就在今天晚上,把龙骑兵这个名词打进历史的深渊吧,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飞龙的鸣叫从半空中传了下来,紧接着在月光辉映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洒在大地上,这种体形,只有龙将的坐骑才有可能,离车终于来了呀!
“不会那么惨吧!”我哀叹了一声,好不容易重新稳固了防线,如果让这个第二龙将来搅和一下,我的一切努力就和东去的江水一样,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一个声音闪过我的脑海,然后从我大声喊道:“火枪队,火枪队在哪里?”
我的声音穿过了纷乱的战场,好久以后,才有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十几个在龙骑士突击下幸存的火枪手浑身带血的跑到我的面前,花了大价钱才组织起来的火枪队,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名存实亡了。不过就算只有一杆火枪我也要利用起来,比起离车那惊人的战斗力,我和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靠着火枪,我才有希望把他打伤,甚至杀死,虽然仅仅是希望,但是这可是结束这混乱战斗的希望呀!
飞龙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会,然后鼓动着翅膀慢慢落下,我的手心渗出了汗水,手缓缓扬起,就准备在离车塔下地龙那瞬间,给他以火枪直击的迎接。飞龙落下,从下面走下了一个人,我正欲下令开枪的时候,突然看清楚了来者,“刹帝利将军……”我张大了嘴巴,一直没有露面的第一龙将,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战场上。
晚八时,刹帝利将军的到来,给整个战局带来了决定性的结果。
“咳咳,叛乱的首领已经宣布投降,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战斗。”刹帝利的声音不响,但是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打斗中的战士们纷纷放下了武器,将视线集中到这个苍老龙将的身上,在他的手里,高举着象征离车本人的令牌,在月光下发出青色的光芒。
在沉默了片刻后,战斗的龙骑兵们纷纷拨转了地龙,四下逃窜,消失在夜幕中,而只有少数人放下了兵器,表示投降。血战良久,居然因为一句话,而结束了,这个结局多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就这样结束了?”我自问了一句,直到看见士兵们发出最后胜利的欢呼,我才意识到,战斗结束了。
比起白天,夜晚的战斗还称不上激烈,战斗时间也不长,但是对我军的伤害却不低,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战死者五百多人,此外还有半数以上的人需要拉到医院去。不过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大幸了,如果不是刹帝利的出现,依靠我们的军力,有可能勉强把龙骑兵给全数歼灭了,但是所要付出的代价,我简直不敢想。
而我们的对手,突击的龙骑士全员战死,龙骑兵也阵亡了三百余人,残余的部队,有四分之三不知下落,最后站在我面前,只有区区九十五人而已。
“流浪兵团——捷艮沃尔会战”就这样拉下了帷幕,在历史中留下了无数的第一,第一次有部队打败号称无敌的龙骑兵,第一次在正式合战中运用火枪……在诸多的第一后面,流淌着上千人的鲜血,如果有可能,我很想用这么多的第一来换取长眠在地下同伴的生命。
玛古拉呆呆站在战场,望着遍布在那里的地龙尸体,比起人还能找一个葬身之所来,太过笨重的地龙,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把它们埋葬掉,只好拜托野地的豺狼、秃鹫给它们最后的安息。多少有点残酷,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上前拍了拍玛古拉的肩膀后道:“就让他们做最后的贡献吧,死在旷野中,也是它们的服气,就像很久以前他们还没被驯化前。玛古拉,你不用太伤心了。”
“不是呀,那么多龙角放在那里实在是太浪费了,我只是在计算能卖多少钱而已。”
我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来:“是呀,真的是一大笔钱,玛古拉,给你足够的人手,去弄下来吧。”流浪兵团还真是靠尸体发财的专业户,从以前的飞龙角到现在的地龙角,在自嘲了一会后,我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
三天后打着流浪兵团旗号的大队人马进入了捷艮沃尔的领土。
比起我离开前,捷艮沃尔看上去更加荒废,相当一部分男丁被抽调到奴隶骑兵里面,城里除了被战士所鄙视的商人和无战斗力的老幼妇孺外,甚少有壮丁。而现在,几乎都拥挤在街道边,瞪着惊慌的眼神,看着我们这支第一次踏上捷艮沃尔圣土的外来部队。坐在马上,我清楚感受到那种排挤般的眼神,如果不能稳定这里的人心,迎接我们的可不仅仅是胜利。
“梅尔基奥尔。”我转过头去,喊了一下参谋长的名字。
梅尔基奥尔驱赶着马匹,来到我身边,对着他,我沉默了半晌后道:“帮我去发个通告吧,就是安民告示那种,告诉捷艮沃尔的百姓,我们不会去侵扰他们的产业。”
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接着我又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玛古拉,我们还有多少备用资金?”
玛古拉一脸的戒备:“你想干什么!”
“还有多少?”
“不到一万枚,我们已经破产了!你不要想着再花其它钱!”
“再怎么说,买人心的钱还是要花的,不然我们就要花更多的钱去收拾叛乱者了。”我一脸笑容,对着玛古拉尽量露出温和的表情。
玛古拉一脸狐疑:“真的吗,你认为真的有效。”
“当然有了,就把钱发给那些阵亡的龙骑兵家属,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为国家献身的战士,他们的家属,我们怎么也要付起责任来。”我点着头,说出如上的话。
玛古拉哼了一声:“也没看你对我们的人那么慷慨过,拿着这笔钱,我不会去慰问我们的人呀。”
“自己家里的自然不会忘记,我早就想立一个抚恤阵亡者的制度了,不过现在,还是暂时照顾下这里吧。”我扫视了下四周,许多人面露饥黄,假如不给点补给,恐怕这些孤儿寡母多半会饿死。到时候,难免会在捷艮沃尔造成大的混乱。这次入城的部队可只有区区一千人,就算要镇压,也不够人数呀。
“好吧。”玛古拉迟疑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下了头。
我笑了笑,挥鞭拍在战马的屁股上,一阵风的卷出了列队前行的大部队,直接冲向了圣龙护城的中心议事厅……
“离车在哪里?”很想看看这个发动了战争,却从来没有露面的第二龙将,在走进议事厅的瞬间,我冲着站在那里迎接的刹帝利喊了一声。
刹帝利满脸的诧异,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咳咳,这样呀,和我来吧,不过他现在圣龙山上,恐怕这辈子都难下来了。对了,你的坐骑很幸运,还活着,你可以骑着它上去。”
我眨了一下眼,并没有理解刹帝利所言的意思,不过还是跟着他登上了圣龙山的顶峰。
当我跨下“闪”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了。
整个圣龙殿被抹上了一层红色,到处是尸体,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除了一部分是长老院的护卫外,相当一部分是身找灰色衣服的士兵,此外还夹杂着几个紫袍人。他们身上的徽章我再熟悉不过,是艾尔法西尔北方死囚团的标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当疑惑的目光望向刹帝利时,他只是摇了摇头,一副跟我来的模样。
当推开龙将护院的时候,我看见了离车,这一次,比震惊更强烈的感觉冲击到我的视线中。
原来的第二龙将,这次叛乱的始作俑者,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透过他的皮肤,我可以看见下面的骨头。看着他,我居然泛起了同情,这种样子,简直比死都还痛苦。
“怎么会这样?”这一次,我忍不住说出话来。
刹帝利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咳嗽起来:“咳咳,出卖灵魂给魔鬼,现在只是被反噬了而已。”
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这种说辞,其实看见外面的尸体,我就应该想到了。和我的决斗,让离车蒙上羞辱,但是他又不能自己动手,杀一个正式成为第四龙将的人,多半和当时在这里游荡的北方死囚团的人勾搭上,想借着他们的力量,把我杀掉。不过那些紫袍法师也不是笨蛋,多半还想着控制离车。对付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第二龙将,紫袍法师肯定还用上了药。
至于后来的结果,紫袍法师成功控制了离车,而被大量灌下控制精神药物的离车也完蛋了。
虽然只是个推测,不过基本上也不会太过偏离,至于刹帝利将军为什么没发觉,以及怎么把那么多龙骑士、龙骑兵拉下水的事情,已经超离我所能想象的范围。我也没必要费神去想这个东西,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
“还有残余者逃脱吗?”对紫袍法师,我有种从心底泛出厌恶,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让他们渗进我们的部队里,像雷帝斯这种没大脑的家伙,哪里能逃的过他们的手掌心,到时候,我可不想拿着刀子对向自己人。
刹帝利摇摇头,然后道:“咳咳,在这里的全部被肃清了,但是不清楚混在捷艮沃尔里面还有没有他们的同党。”
我皱起了眉头,如果要对付这种人,看样子还是去拜托德科斯老爷爷吧,阴暗的手法只能拿阴暗来对付,从人群中揪出可疑人,是密探们最拿手的本事了。
失踪的一个大队龙骑兵要找回来,城中几千户军属要安顿好,还有抓住那些暗藏着的敌人,在捷艮沃尔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总有种站在火山上的感觉。不过至少,我们已经打通了南下的道路,只要安顿好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可以高举起义旗,大举南下。完成兰碧斯将军的嘱托。光复亚鲁法西尔的事业,在这一刻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好好处理眼前的事情,不然的话,就要跌在最靠近胜利的地方喽。”我自言了一句,已经忽略了半死人状的离车,对于我来说,他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危险,就这样让他安度余生吧,这也算是我心底仅留的一点仁慈好了。
“我……是圣龙……认定的……真正统治者……”突然从床上离车的口中呢喃道,声音断断续续,而他的眼神不时变换着,看在我眼里,和一个身患臆症的人没什么区别。
又叹了一口气,我转身离开,将离车那飘忽的声音抛在脑后……
王历1354年的六月,是一个变幻多端的月份,在这个日子里,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之间被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后世评价这个时期,一般加上了那么一句:“……六月,捷艮沃尔仅为名义之存在……”
hideaki 發表於 2005-5-28 03:37 PM
[color=Red]第六集 第五章 泥泽[/color]
王历1354年7月按照气节上排列,这个日子已经进入了盛夏,不过在捷艮沃尔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还感觉不到太过的酷热,但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确让我感到甚为烦躁。
第一就是那些逃散的龙骑兵,纷纷做起了林海的盗贼来,十天工夫,就袭击了六次运送货物的商队,现在,在捷艮沃尔城里,多少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排在议事厅外面,索要救济的队伍都可以拖到兰帝诺维亚去;第二就是发生毒死地龙的事,虽然经过大肆搜捕,把罪犯给抓了起来,也证明了艾尔法西尔的余孽还在捷艮沃尔,但是所有被饲养的地龙都已经躺在地上永远爬不起来,本来还打算着训练一批人手,重新建立龙骑兵,现在看来,也和做梦没什么区别。等着孵化野生地龙产下的蛋,然后养到可以骑的地步至少要花十年,那个时候,流浪兵团估计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第三,也是最让我头痛的一件事,就是怀顿诺尔的第二军开始向回廊一带移动,根据他们官方的解释,是正当换防,鬼知道克鲁索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乘着我军最虚弱的时候,给个致命一击,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上好的选择,一旦他真那么打定主义了,依靠流浪兵团目前的军力,真是凶多吉少。
至于其它的琐事,那更是如山般堆积在我的面前,又不能把鲁素大哥从兰帝诺维亚叫过来,而刹尔利长老年事已高,实在不忍心让他在操劳这些事情。
“泥潭呀,泥潭,真想把我陷进去不可。”望着眼前的公文,我突然喊了出来,弄得一直静立在旁边的迦兰一阵侧目。
“咦——你还在这里呀!”从门外发出了一声感叹,德科斯捧着茶杯走了进来,看着他那一脸的狐狸笑容,我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带着没好气的声音我回答道:“是呀,如果某人能勤快点,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作为指挥官,当然要多贡献点青春了,反正你也年轻,有的时间。”打着哈哈,径直坐到我对面,从桌子上抽出了一份文件,“怎么那些龙骑兵还没解决完呀,不过也对,躲在林海里,我们又没什么部队,怎么去找呀,要是他们肯投降,那就太完美了,多了一个大队的龙骑兵不说,其他的国家也会有所觉悟吧。”
我眼睛一亮,对呀,只要能说服那些龙骑兵放下武器,甚至加入到我的阵营中,那不是一口气解决三个问题吗?不过一丝气馁又涌上了心头,那些家伙连面都看不见,连派人去说服,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
“想办法,想办法,走过那么多的路,可不能被这个给为难住了。”我低下头,如诵经般念了几句,不过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正当我头痛欲裂的时候,梅尔基奥尔站在屋外,大声喊道:“大人,刹帝利大人有请。”
“这个时候?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心里打了个鼓,我还是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屋外。
一名侍从牵着我的“闪”站在外面,看这个架势,是让我上圣龙山去,最近十三长老也搬到了上面,上去的话,就是面对一大批老头子。还没等我把眉头完全皱起,梅尔基奥尔跨上了一步,轻声道:“大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城里有头面的人都被请上了圣龙山。”
“哦——”这个略略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时候,做为外来军方的全权代表,最好早点出现,现在的我可得罪不起捷艮沃尔的人,万一在这里放一把火,那我就只好等着灭亡了。
一想到此,我连忙跨上了“闪”,摸了摸它的脖子后,道:“出发!”
“闪”仰天欢快的发出一声嘶鸣,然后鼓动翅膀,带我向圣龙山直飞而去。
圣龙山上的尸体早就被清理掉,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原本破碎的门窗不知道什么被修补一新,就连大殿的外墙好像也被粉刷过一般。十几个使者模样的人分列在青色石板大道的两边,从吊篮里被拉上山的捷艮沃尔头面人物陆续汇集到中央广场上,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好像十三长老做出重要决定了呀。”
“难道准备正式废弃捷艮沃尔圣国之名,全面倒到外人的怀抱里?”
“应该不会吧,再怎么说,十三长老也象征着捷艮沃尔,做出这种决断,那是要有自杀的觉悟。”
“说不定是那些外人……”
看着我的走近,那些头面人物渐渐把私语变成了耳语,不时拿着眼神飘着我,一脸戒备的神色。我当然知道在他们心目里我是什么角色,借助恶魔兵器的无耻小人,想要毁灭捷艮沃尔千年道统的恶势力头目……或许那个起叛乱之师的离车,在他们心目里远比我来的高大,做人到了这个田地,估计连悲哀的力气也省了,仰起头,我大步走到最前列。
“刹帝利大人到!”
“十三长老到!”
司仪官大声喊了两下,在他声音还回荡在圣龙山时,十四个老爷爷依次走出了最中央的长老院,站到我们面前。四周的喧哗一下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盯到了他们身上,静等着下音。
十三长老的首席,难陀第一个跨出了队列,一脸红润道:“捷艮沃尔最近经过连番不幸,差一点就被宵小之徒夺走了大位。幸好有第四龙将,因陀罗将军的义勇,才挽狂澜与为难中,也使那些叛逆伏诛,保住我捷艮沃尔之大统!”
即便是我,也不禁脸红了一下,天知道我什么时候变的那么伟大起来,挽救捷艮沃尔,那是在救自己,换成别人也照样去做。四周稀稀拉拉的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多半是和流浪兵团结成利益关系的商人,在我回头的刹那,还不忘对我堆上市侩般的笑容。
“由于叛乱,原来的第二龙将离车、第三龙将丹陀罗已经无资格再拥有龙将之名,按照道统,第四龙将因陀罗可自动升任第二龙将。不过刹帝利将军年事已高,本人也主动提出进长老院的意向,经过十三长老协商:从今日起,第四龙将因陀罗直接升任第一龙将,刹帝利入长老院,为十四长老。”
“啊——”下面一片惊叹,在这个时候登上第一龙将之位,等于宣布把捷艮沃尔的军政大权全数交给我,让我成为捷艮沃尔历史上第一个独裁官。从另一个方向来讲,就是把捷艮沃尔拱手让给我这个外族人,假如我愿意的话,更改捷艮沃尔的国名都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呢!十三长老,你们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呀!”
“这是将捷艮沃尔往深渊里退,把大权交给外族人,圣龙的恩泽我们就是这么来回报得!”
“怎么能这么说,因陀罗阁下青年才俊,必将把捷艮沃尔引向光辉。”
“不错,不错,你看他最近办的事,哪件不漂亮。”
“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
会场中的气氛热烈非凡,反对者有之,赞同者也有之,正当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时,我踏上几步,走到十三长老的下手后,转身大声道:“我不会稀罕这个第一龙将的名称,既然我当上了这个职位,就让捷艮沃尔因为我而更加光辉吧。”
下面的吵闹声突然停顿下来,在短暂的平静后,突然暴发出愤怒的喊声:“你这个狂妄的混蛋,去死吧!”
当上第一龙将的首日,异常的不顺利……
在很久以后,有个历史传记家询问了尚存的捷艮沃尔居民,为什么在后来的日子里如此坚定的拥护第一龙将的统治时,很多人回答了一个让我羞愧的答案:“那个家伙呀,不过是个笨蛋而已,但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来统治,我们就活的没那么开心了。”
接下来,就是对付游散龙骑兵的事了。
7月9日我躺在巨大的草垛上,望着天空,身下是吱呀吱呀的声音,破烂的老牛车在发出如此杂音的同时,将满满一车的粮草拖往捷艮沃尔。在老牛车前后,还有其他数辆,也都堆着山高般的粮草,在林海里,就显得分外的耀眼。
“法普大人,我们都已经慢吞吞的走了两天,怎么还没看见敌人呀。”赶车的是亚尼,一脸稚嫩的他怎么都让别人感觉到弱小,虽然他连龙骑士都杀死过。
“放心,抢劫了那么多不能吃的货车,看见这种粮草车,龙骑兵一定会感兴趣的。”我吐掉了口中含着的草根,斯条慢理的说道。
“可是,这次我们就只有那么点人,能对付大队龙骑兵吗?”
“加上赶车的才十个人,这么弱的队伍,龙骑兵又不是傻子,怎么也能估算出该派多少人,全部来了,那才叫希奇。这个吗,叫示敌以弱,到时候就可以攻他们一个不备。”
亚尼的脸上满是受教的表情,当他露出再讨教的神色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窜进我的耳朵。“来了。”我喊了一声,前行的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数个龙骑兵提着龙枪飞速越过森林,将我们团团围了起来,细数一下,一共有六个,为了对付十个人,这显然是大手笔了。
“立刻滚下车去,还留你们一条性命,不然格杀勿论!”当先一人高喝了一声,我向左右使了个眼神,坐在车上的数人立刻爬下了车,而我反而端坐在草堆上,露出我不会离开的表情。
龙骑兵的脸上难掩轻蔑,其中一人缓缓抽出了龙刀:“自己找死,怪不了别人。”
“是呀,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笑眯眯说完这句话,我从怀里掏出了火统,“乒——”
的一声,弹丸划过那名龙骑兵的脸庞,飞掠进林子里,惊吓的飞鸟在这个时候扑棱着翅膀,掠上半空,在上面不停鼓噪。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从草堆里翻出十数个火枪手,将枪直指着那些龙骑兵。
那名龙骑兵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忙不迭从地龙上翻落在地,然后举起了双手。龙骑兵虽然骁勇,但不是笨蛋,自然知道火枪的威力,其他人在对视了一眼后,高举起双手,纷纷跨下地龙。
我收回了火统,然后对他们道:“刚才只是一个警告,回去和你们的同伴说,捷艮沃尔随时欢迎他们回来。但是他们还选择继续在林海里游荡的话,我会一个一个去把他们消灭干净,这个是第一龙将——因陀罗的声明。”
“你就是因陀罗!”差点失禁的最先一人用着颤音道。
我点了点头:“不错,如果不信也没关系,你只要去转述我的话就可以了,现在可以走了。”
龙骑兵们面面相觑后,飞快的爬上地龙,在吆喝了一声后,急速离开了我们,在身后丢下一句话:“我们捷艮沃尔的战士不会接受威胁!”
“你们只不过是盗贼,已经称不上战士了!”冲着他们的背,我大喊了一声,急速的奔驰声回答了我喊声。
拍了拍身上的草末,我继续躺下,然后拍了拍车:“继续出发,我们回捷艮沃尔。”
一脸呆涩的亚尼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翻身上车,挥舞了一下鞭子后,驱赶着牛车继续赶路。车还没有行出百米远,密集的奔驰声就在四周响了起来,数十名龙骑兵快速把我们围了起来,明晃晃的龙枪直对着我们。
“谁自称是第一龙将!”当先的一个是胡子老长的龙骑兵,在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后,沉声道。
一点没有回避,我直视着他,大声道:“是我!”
“假如今天我杀了你,我就是捷艮沃尔的英雄,我们就可以重新回到捷艮沃尔。”瞪着我,长胡子一字一句的道。
“恐怕你要失望了,当杀完我后,就请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这辈子没希望回捷艮沃尔了。”我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敢吗!”长胡子加重了口气,并做出欲动手状。
我继续笑道:“我就在这里。”
四周的气氛一下凝固起来,所有人的手搭上了兵器。长胡子瞪了我半晌后,突然笑了出来:“有骨气,不愧被十三长老推荐当第一龙将的人。假如我们肯归顺的话,不知道第一龙将大人会给我们什么赏赐。”
没有考虑,我道:“赏赐的话,我是很难给你们什么的,不过有三样,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第一个是自由,第二个是尊严,第三个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其他你们用自己的手去拿吧。”
长胡子的脸上滑过了惊异,颇有兴趣的看着我,好半晌才道:“听说第一龙将是个喜欢讲大话的家伙,今天看来也不假。”
我没有介意,只是笑了笑:“不错,我很喜欢讲大话,不过比起你们来,我有点可以自豪,至少我不会愚昧到丢掉自己的理想,去当一个盗贼。在兰帝诺维亚,你们不能消灭我,在林海里,难道你们就可以了吗?”
长胡子的脸笼上一层怒气,按捺不住的手按向了腰间的龙刀,空气一下紧张起来。
扫视了一下四周,我哈哈笑出来,径直走到长胡子的面前,如果他现在动手的话,可以一刀把我斩成两截。
没有一丝恐惧,我的眼睛直视着他,然后说出了下面的话:“假如你们的理想是将龙的脚印留在大陆每一个地方的话,我的理想就是恢复大陆的和平。如果你选择让捷艮沃尔的子孙继续和你们一样流血的话,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如果不是,就请你们放下武器。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为几个盗贼浪费精力。真想一把火烧掉整个林海,可惜,这是养育捷艮沃尔和兰帝诺维亚的森林,我还想着让自己的子孙也能看看这一片绿色。”
长胡子的嘴唇一阵颤抖,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知道,只是最后的机会了,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下,一丝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拥有圣龙之血脉的人,他的血有一层淡淡的荧光,而且散发出别样的气息。
“圣龙之血脉!”长胡子睁大了眼睛,脸上再也没有犹豫,翻身跃下地龙后,跪在地上:“因陀罗大人,我不再做无意义的抵抗,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过错。”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对了,长胡子,你叫什么名字。”
长胡子诧异的抬起头,惊讶了片刻后道:“尊贵的第一龙将大人,属下曼陀罗。”
“曼陀罗,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当我的龙枪。如果有你们的帮助,我应该能更快的结束这个乱世。”
曼陀罗呆涩看着我好一会,突然低伏在地上,将舌头吐出,触到大地,这是捷艮沃尔最崇高的敬礼,是对自己主人的认同。几乎同时,其他的龙骑兵也跃下地龙,做出了同样的姿势。
……
“你是说,还有其他操纵者?”归降的曼陀罗还是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的,因陀罗阁下,本来我们散进林海后,也没打算做其他抵抗,都想着各自悄悄回捷艮沃尔,和家人团聚后,再做打算。不过,还没等我们做出决断,离车将军的手谕就传到各个支队指挥官的手里。”
“手谕?”
曼陀罗递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各自为战,敌寇将不久陷入沼泽,最后胜利必将归属我们……”最后还盖上了离车的私章,稍微想想,也知道是那些紫袍法师的杰作,能够拖延我们一天,对他们代表的势力来说,就好上一天,更何况还不是用自己的本钱。不过凭着这么张纸,龙骑兵们就傻呼呼的跟着走了?
曼陀罗看出我脸上的疑惑,接着道:“本来我们也不太相信,毕竟离车将军投降的旨意才由刹帝利将军传过来,可是后来,全权代表离车将军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不知道怎么的,我们也就同意了这个建议。而且从那个人那里传来消息,之所以在战场会出现离车将军的令牌,只不过是因为被刹帝利将军突然袭击而丢失了,现在的离车将军暂时撤到了南方去,不久将举兵大举北上,到时候,我们就是功臣。”
“就这样你们跟着走了?”我张大了嘴巴,这种谎言也能让他们相信。
曼陀罗抓了抓头发,露出不解:“不知道怎么,当时的我们就是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说了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
曼陀罗的一脸的茫然,好半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呀,反正从离车将军宣布举义旗开始,那个人就在离车将军的身边,后来代表离车将军指挥了对你们的战斗。”
我脑子里一团雾水,不过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概念,那个人和紫袍法师脱不了干系,而且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以对那么多人同时精神影响,那种简直就是魔力:“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还在大本营里,不过那里有很多那个人带来的卫士,而且,很多我们的同伴到现在还对那个人言听计从。”曼陀罗想了片刻后,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是说,从正面进去行不通喽。”
“是的,因陀罗阁下。”
不管怎么说,也要解决这个在脖子底下的危险,在考虑了片刻后,我做出了决断:“曼陀罗,我跟你过去,就当是被你抓获的俘虏,不管那个人是谁,就在今天,让他消失掉。”
“啊——是,因陀罗阁下。”带着一脸崇敬,曼陀罗在一声惊异的叫声后,点下了头。
沦落成盗贼的龙骑兵驻扎的地方,居然让我有种眼熟,在仔细看了一眼后,从心里泛起了哀叹,可能是宿命的玩笑吧,这里就是以前黑暗龙族的村落。衣衫褴褛的几十个龙骑兵围在村中央,一脸馋像的望着那里烤着的一只山鸡,地龙们懒散的趴在地上打着盹,哪里还有以前龙骑兵半点的风采,就算说起盗贼来,也寒酸了一点。
曼陀罗颇为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后,然后高声嚷道:“我们抢到粮食了!”
这个时候,我压低了斗笠,尽量把颜面遮挡起来。
村子一下沸腾起来,从周围的树屋里窜出了上百个人,红着眼睛围了上来。
“总算能吃饱了,最近连只鸟都难打到,都快把我饿死了。”
“这还是第一趟抢到粮草呀,曼陀罗真有本事。”
“那是,人家好歹也是龙骑兵中的第一人呀,若不是实在没了飞龙,他早升格当龙骑士了。”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龙骑兵越围越上,眼看着就要把粮车上的粮草给抢下来,那时候暗藏在里面的火枪手就不妙了。我连忙使了个眼色给曼陀罗,曼陀罗会意,升出双手:“喂,大家静一静,怎么也要让代指挥官过目一下吧。”
龙骑兵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大声喊了起来:“代指挥官,快来看看刚抢到的粮草呀。”
一阵寂静,好一会,才有回应,在数十个身着灰色制服的壮汉簇拥下,一个紫袍法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紫袍法师,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头到脚套着的紫袍将他性别容貌全数掩去,整个充满了神秘的味道,此外,在看他的第一眼,从心里就泛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手慢慢伸到大衣下的弯刀上,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后,伪装成车夫的士兵不着痕迹的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那紫袍法师靠近,就制服他。可是紫袍法师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一只手缓缓扬起,直指着我们,然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曼陀罗是叛徒,他已经把敌人引进来了。”
“啊——”周围的龙骑兵发出了一声惊叹,纷纷握上腰际的龙刀。
我一把扯掉斗笠,露出了面容,闪族特有的黑发暴露在空气中,引起一片惊叹:“他是因陀罗!”还没等话音落下,曼陀罗就大喊道:“离车将军已经死了!这个是艾尔法西尔的紫袍法师,他想利用我们替艾尔法西尔卖命!”
龙骑兵们一下失去了判断,一脸迷惑的望着我们,然后转头望向那个紫袍法师。
“杀了他们,圣龙会给你们祈福的。”紫袍法师突然加重了语气,带着那么点魔力,龙骑兵们的眼神恍惚起来。
从怀里掏出火统,“乒——”的一声开了一枪,声音很响,把树叶都震下了不少,似乎给龙骑兵们一个耳光,他们的脸上带出了一丝清醒,这个时候,十数个卫士在发了一声喊后,猛的向我们扑过来。
“开枪!”我大喊了一声,翻开车上的粮草,十数个火枪手纷纷冒出身影,端起火枪后停顿了瞬间,然后打下火石,“乒乒乒”数声枪响,冲上卫兵全身如同盛开起的鲜花一般。
血滴落在地上,发出了清晰的响声,摇晃了一下,那些卫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嗥叫。
即便是龙骑兵,被火枪直击后也失去了大半战斗力,而这些家伙的反应,却好像是激发了身体中的兽性,还没等我回过神,那些人越发神速的直冲过来。
曼陀罗越过我,直接迎了上去,龙刀划过,发出尖利的破空声,当先的几个敌兵顿时断成了两截,扑倒在地。不得不暗自庆幸,能收拢曼陀罗这个人,还真是我的福气,看他的本事,确实不逊色龙骑士,若是认真对起来,跟随在我身边的十几个人哪里够看。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紫袍法师在卫兵的簇拥下,飞快的逃了出去。
“拦住那些家伙!”我大喊了一声,抽出弯刀追了上去,填好弹药的火枪手连忙开了第二枪,一阵巨响后,断后的几个敌人倒在地上。周围的龙骑兵在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纷纷抽出了龙刀,追了上去。护卫紫袍法师的数十人里也分出了大半,悍勇异常的阻挡着追杀的人。
我望了一下,突然拐进了另一边,直接抄着小路就向逃走的几个人追去……
“啊——”看见我突然的出现,卫护紫袍法师的几个人发出一声惊叹,很快脸上布满杀气,在抽出兵器后,直接向我身上招呼过来。
挥刀挡住最先一人,然后轻轻向旁边一带,在那人一个失足跌倒的刹那,飞快挥刀,血溅出,还没等溅到我身上,再次挥刀,劈进另一人的喉咙。看着那人的瞳人翻成了白色,我才缓缓抽回弯刀,尸体慢慢在我面前软倒,将后面的三个人露在我视线中。
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恐惧,在沉默了片刻后,齐喊了一声,同时扑向了我。
拼着受伤,用左手直接挡住一把战刀,忍着从那里传来的钻心刺痛,一刀砍翻了最近一人,然后转刃,捅进从后面扑上者的肚子里。感觉到一股热血喷到背上,没有犹豫,抽出弯刀,在掠过大半个圆弧后,劈在最后一人的脖子上。
三具尸体同时倒下,发出的沉闷响声久久不绝与耳。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紫袍法师。
“真的不愧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掉我五个手下。”带着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紫袍法师扯下了斗篷,露了脸。和印象中的老巫师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色更为灰暗,好像是死人的脸。
我没有理会他,扯下衣襟,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甩掉弯刀上血珠,直视着他,远处的厮喊声渐渐飘近,很快就会到这个地方:“投降吧,或许还能保住条性命。”
紫袍法师突然笑了,然后张开双手:“迷途者呀,重新回归虚无之神的召唤,奉献出你的灵魂来吧……”
“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念经……”我摇了摇头,不再想做什么劝导,在稳定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后,低喝一声,扑了上去,还没等我挥刀,紫袍法师的身影整个如同蒸发掉一般,凭空消失在我的眼前。
一个踉跄,在失力连跨几步后,我忙稳住身型,猛的转身挥刀,一片空无,阴冷的感觉第一次爬上了心头。
“……迷途者呀,挣扎只会增加痛苦……”飘渺的声音再次传进我的耳朵,几乎不能辨明它的方向,在连续不断向四周劈砍了一番后,我突然放弃式的扔刀坐在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四周一下安静下来,能听见几声飞鸟的惊鸣。
声音时断时续,好像在把我的精神扯到一个不知名的虚空,当连着灵魂都有种脱离肉体的感觉时,一阵刺痛传来。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紫袍法师,他的脸有点扭曲,甚至带上点狰狞,在他手上握着一把刺剑,血从我的胸口滴落下来,“真可惜,我的心脏不在这个地方。”从嘴里吐出这么句话,早就握住弯刀的手猛的扬起,一阵夜枭般的尖利嚎叫,紫袍法师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洒下朵朵血花。
挣扎着站起,我捂着胸口慢慢挪到紫袍法师边上,看见他扭曲着躺在地上,血慢慢的渗开,染红了原本青绿的大地。
“终于结束了。”低念了一句,北方的战斗到这里应该画上句号,我真的很累,如果有可能,就好好睡一觉吧,然后和艾丽兹一起在阳光下玩耍,真的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幸福。
轻声咳嗽了一下后,我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向外挪去。
王历1354年7月9日,最后的变乱落下了帷幕,但是紫袍法师的阴影在我脑海里再也没有办法清理掉,今后的今后,还会碰上这些人吧。到时候,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就是我选择的道路,充满了危险和杀戮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