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科幻] 羅德島戰記 - 第二部 炎之魔神 [C+]
[color=Red]序章[/color]就像是被黃沙所掩埋似地,一座神殿矗立在灼熱的沙丘之上。
它的名字是“炎之神殿”。
它被設計成一個正四角錐的奇妙形狀,而它的外牆也因為終年暴露在風沙中而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風化。當然,這也述說著它建造至今的悠久歷史。
這座神殿所建的位置,可說是“風与炎之沙漠”中很苛酷的一帶。白天出現超過六十度的高溫是很正常的事,到了夜里卻又降到了冰點以下。即使是巨蝎或岩蜥蜴等可以生活在沙漠中的生物,也很少會出現在這附近。
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誘使人進入建在這种地方的神殿。事實上在這數百年中,根本沒有任何人來訪過這儿。
然而現在,神殿的外面卻停著一只駱駝。而經年累月緊閉著的神殿入口,如今也無聲無息地打了開來。
陰暗而漫長的走廊通往了建筑物的中心。只有入口附近照進了一點點陽光,但只要稍微往里面走就進入了完全黑暗的領域。
可是在走廊的最里面,卻有著另一盞燈光。
那儿被稱為“祭壇之間”。入口放著以黃金制成的燈,而光源便是來自這儿。
淡淡的光線在祭壇之間的牆壁上,制造著幻想式的明暗閃爍。
這儿是個挑高了天井的正方形空間。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在這儿竟然會感到一絲寒意。
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冷气充滿了整個房間。不知道是奇厚的岩石擋住了外面的酷暑,或者是因為有其他的理由。
不過這里對籠罩在沙漠熱气的人來說,應該就是一個天堂了。房間的中央用白色大理石墊高,設立了一個祭壇。然而本來應該放在上面的神像卻消失無蹤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男子。
是一個像枯木般瘦的男子。在以麻絲織成的白色短袖上衣外面,披了一件附有帽子的外套。他的身子很高,卻因此更令人覺得瘦弱。
他就這么彎著腰,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靜止不動。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一點。
男子的視線前端是一個壺。這個外表平滑的壺已經沾了不少灰塵,但看起來有几個地方似乎已經被擦拭過了,從那些地方可以看到以象牙白、綠色及青色所繪的花紋。而它細長的瓶口,則密密麻麻地刻上了許多上位古代語的魔法文字。
一直到剛才,這個壺都被施了雙重的封印。不僅以黑曜岩的栓子封住壺口,還用油紙以及蜡強化了一層。然而這些防護措施卻被這個男的解除了。如今蜡被融化、黑曜岩的栓子也已粉碎,散落在男子的腳邊。
從那之后又經過了數刻鐘。
男子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焦慮,左邊的臉頰就像是被畫了一道傷痕般流下了汗水。
就在這時,整個壺開始發出了紅色的光,并響起了刺耳的金屬聲響。
男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就是在等這個。男子站起來退后了一步,接著又退了兩三步。放在地板上的壺里浮現了火紅而怪异的光,而這道光逐漸地增加了亮度。如今整個壺已經异常火熱,几乎連輪廓都看不清楚了。皮膚感受到了灼熱的熱气,壺的表面也冒出了白煙。被打開的壺口出現了一道紅色的漩渦,并且漸漸地向上延伸,就像是纏在骷髏上的毒蛇,正改變成攻擊形態抬起了頭。
之后射出了一道光線。
轟隆一個巨大的聲響震動著神殿內的空气。
壺口不斷地噴出火焰,壺本身也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形狀。相反的,火焰漩渦卻漸漸地形成了另一個形狀。當壺完全地溶解,無力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擴散的時候,火焰已經成為另一個形態了。
它變成了一個巨人。
是一個全裸的巨人,然而下半身仍然是一團烈火。有時下方的火焰會噴上來圍繞他的全身,就像是穿著一件鮮紅的衣服似的。
炎之巨人冷酷地看著男子。
被火焰加溫的空气成為了風吹向四方。地板上的灰塵就像是被拉起來似地在天空飛舞。
“伊夫利特,偉大的炎之王”男子像是在呻吟般地呼喊著,額頭上的汗也一滴滴地落了下來。這不僅是因為炎之巨人伊夫利特放出來的熱气,也是因為緊張,以及那份壓抑不住的恐懼感。
“將我從封印中解放出來的,是你嗎”咆哮般的聲音震撼了四周。
“是的,是我解放了你的,我擁有這個資格,所以……”
“你有資格?”巨人靜靜地觀察著男子。尖銳的眼神不僅是觀察外表及表情,就像是連靈魂都會被看透似的。男子的心髒激烈地跳動著,因為只要巨人有這個意思,要折斷他的身子是輕而易舉的。
“……看來你的确有這個資格的樣子,亞扎特的子孫。”
過了不久,伊夫利特這么回答了。巨人大大裂開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微笑。
“我將履行‘盟約’”伊夫利特似乎心情不錯,他對腳下的男子這么說著,而這正是男子所期待听到的。
“該打倒的敵人在那儿?”巨人繼續說著。
男子吞了一口口水,隨著自己的安心感及成功的喜悅,以顫抖的聲音說出了“盟約”的內容。
“你該打倒的敵人名為……”
[[i] Last edited by crap on 2005-6-3 at 01:00 AM [/i]] [color=Red]第二章 希魯特之戰[/color]
雷姆軍大概可以分為三种。
其一便是屬于核心的沙漠之鷹騎士團。他們統一穿著象牙色的硬皮鎧,并在鎧甲右肩上刻上鷹之紋章,而武器則是寬刃的長劍以及方形的盾牌。雖然也有人是握著騎兵用的長槍,不過一眼看去仍是井然有序,數量大約是五百之數。
在他們的前方的佣兵王武裝与他們相同,而頭盔則是以白布卷在頭上代替。他握著馬韁,正与几個擁有親衛隊印記的人熱烈地討論著事情。而他這樣的作風,也使得敵人及我方都能夠清楚地看見他。
對士兵而言,只要能确認國王的行蹤,在士气上就有很大的差异,何況卡修自己也知道,在部隊里他甚至被稱為軍神。平常被這么說的話他會覺得是多余的,但是如果這樣可以使己方安心的話他倒樂意接受。
在騎士團側面提高聲勢的是風之部族的戰士們。被稱為平民軍的他們現在雖是正規軍,但是在平常都是在家里忙著自己的工作。
也因此他們并沒有統一的武器及裝備。雖然大都是使用偃月刀或新月刀等曲刀,但也有人是拿著形狀奇特的刀劍,拿盾牌与不拿的則大約一半一半。這次的戰爭中,他們出動了大約一千人左右。
他們也跟卡修國王一樣,在頭上卷了一條白色的頭巾。
另外,一旁三百多個各自武裝了的佣兵,在夏達姆聲嘶力竭的叫喊下,才慢吞吞地整理著隊列。然而他們個個都是慣于實戰的猛者,在戰場上是最值得依賴的戰士。他們如今集結在民兵的另一邊,剛好把騎士團包了起來。
沙漠之民總是以輕裝作戰,這是因為酷暑及太陽逼使他們這么做的。
因此所有的兵士几乎都不穿鎧甲,就算有也只是皮制的,几乎沒人是穿鎖鏈甲或是板金鎧的。要說例外,大概就是有少數佣兵不愿意脫下他愛用的鎧甲,因而仍然穿著金屬制的防具。
帕恩雖以佣兵的身分參戰,但他和其他佣兵不同的是他曾經接受過正式的騎士勳章,因此他獲得了自由行動的許可,可以不受夏達姆指揮系統的控制。
因為有這個特權,帕恩現在還在蒂德莉特休息的客房里,坐在她床邊的一張木制椅子上。
并且從位于王城二樓的客房窗口,眺望著中庭正在整列的弗雷姆軍。
當然的,他早已做好了作戰准備。他和這儿的騎士一樣穿著硬皮制的鎧甲,不過鎧甲的顏色有點泛白。這与自己愛用的圣騎士之鎧比起來,雖然防御力方面不大可靠,不過輕便靈敏這一點可是遠遠凌駕其上的。
他了解到配合民情而有不同的作戰方式,因此帕恩穿上了這套軍裝。
手持的是卡修國王借給自己的魔法大劍,攜帶用的食物也通通收到了背包內。
雖然帕恩并不習慣大劍的長度及重量,但兩手持劍的戰法帕恩卻很拿手。為了習慣,他照著基本型揮動了好一段時間,后來劍法總算是達到了普通水准。
不愧是魔法之劍,只要一揮就會留下白色的殘像。沒過多久,帕恩就喜歡上了這把大劍。
而這些准備都結束之后,距离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因此他才會來看看蒂德莉特的狀況。
騎馬到希魯特大約是三天路程。那么如果戰爭在一天中結束并且馬上回來的話,下次再看到蒂德莉特就是一個禮拜之后的事情了。雖然自己不動聲色地前往戰場可能會惹她生气,不過帕恩從來都不愿意將蒂德莉特帶往可能跟卡拉有關的戰爭中。
蒂德莉特已經完成她的任務了,帕恩甚至沒想到會是這种結果。不過伊夫利特一定已經被某人所操縱了。支配了上位精靈的那個人,對于其他下位精靈大概都能隨心所欲地使喚了。
連古代王國的魔法師都要退避三舍的伊夫利特。帕恩放在膝上的手握得緊緊的。
之后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蒂德莉特身上。她安靜地沈睡著。据藥師所說她并沒有任何异常,不過那也必須是在妖精跟人類构造相同的狀況下。
從帕恩自己看來,蒂德莉特應該是因為長時間的召喚儀式以及与伊夫利特的接触,造成了精神上的疲勞。
在這時,蒂德莉特微微翻了個身。帕恩悄悄看了看她的睡臉,并沒有痛苦的樣子。
帕恩本來以為打扰到了她的睡眠,而想就這么离開房間,不過想到這樣不告而別的話將來一定不好過,因此決定等她醒來再說。
過了一會儿,蒂德莉特又翻了一次身子,這次帕恩肯定她醒來了。
“蒂朵……”反正遲早會醒的,帕恩輕輕叫了她一聲。
蒂德莉特對聲音起了反應,微微睜開了眼睛,并將臉轉向了帕恩。外面還十分明亮,因此帕恩能清楚地看見她的臉龐。
“帕恩……”意識似乎還沒十分清醒,因此聲音很小。
帕恩再度叫了她的名字。
“感覺怎樣?”
“感覺?嗯……雖然還不是很好……沒關系,我已經起得來了。話說回來,還好你也沒發生什么事……”
邊這么說,她也起身坐在床上。
“幸虧運气好,或許對手并沒有殺我們的意思。”帕恩將頭微微靠過去,像是直接跟她長長的耳朵細語似地說著,并且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你要去作戰了是嗎”看來蒂德莉特總算是恢复了意識。她看著帕恩的軍裝,用力將這句話擠了出來。
“嗯,我想要好好地看看對方的真面目。”
蒂德莉特深深地歎了一口气,同時腦海里也浮出了許多反對這個行動的理由。
不過對這個男的個性來說,就算怎么勸大概也是不會听的。蒂德莉特搖搖頭,將雙手環繞住帕恩的頭,雙唇輕輕地吻在他的臉頰上。
“謝謝你救了我。”
一陣柔軟的感触之后,便感到了她溫熱的气息。
帕恩將手放在她頭上,并試著想要擁抱她。蒂德莉特纖細的身子像是失去力气般倒在他身上,她的頭也剛好臥在帕恩的胸膛上。
她的臉向上看著帕恩,眼中浮出了豆大的淚珠,肩膀也微微顫抖著。
帕恩正想要說些安慰的話時,蒂德莉特卻先開口了。
“真是的,進行了那么久的召喚儀式,本來以為終于与沙羅曼蛇接触了,沒想到竟然是伊夫利特。學著黑妖精跟炎之力作接触,結果不僅沒有幫到忙,還害你与卡修國王遭到危險,更殘忍的是,還犧牲了保護我自己的溫蒂妮……”
“不要把錯攬在自己身上,對蒂朵提出這個無理要求的是我。這次的失敗原因不在你身上啊”“可是,如果我那時召喚來的是沙羅曼蛇的話,如果我擁有制御伊夫利特的力量的話……”
“蒂朵不是這么說過嗎,外人就算是跟已被支配的精靈做接触也是不會成功的,那么這里的火之精靈大概已經在某人的支配之下了。或許是卡拉,也可能是其他的精靈使。”
蒂德莉特再度坐正了身子,正面直視著帕恩的臉。
“這你就錯了。我那時的确与那個伊夫利特有所接触了,既然還能夠交談,就表示伊夫利特并不屬于任何支配者。”
“那就是說,伊夫利特是以自己的意志協助炎之部族了嗎?蒂朵不是說過,精靈無法以自己的意志在這個世界使用魔力的嗎?”
“沒錯,所以這應該是解開謎題的關鍵……”蒂德莉特陷入了沈思,眼神集中在自己的指尖上。之后似乎決定了什么似的毅然地看著帕恩。
“必須要确認這件事。幫我把鎧甲及細身劍拿來,我也要跟你一塊儿去。”
“絕對不行!”帕恩這次說的可快了。“蒂朵現在的身子絕對不是可以戰斗的狀況,而且這次事件又不一定跟卡拉有關系。我是因為有恩于卡修陛下,而且……”
“而且?”
帕恩不自覺的越說越小聲。他害羞似地轉過頭,小聲的繼續說著。“我也開始討厭炎之精靈了。”
蒂德莉特清楚地听見了這些話。頓時一股奇妙的感情涌上了她的心頭。
“……知道了啦。反正我早知道你一定是說不听的。不過你一定要小心,而且千万不要跟伊夫利特正面沖突。”
帕恩看著窗外,确認天色已經微亮了。要是遲了出發就不好了。
“馬上就是出發時間了。蒂朵你不要勉強,在這儿好好休息。我覺得這場仗應該不會很久,大概十天左右就會回來的。”
“你要小心喔”蒂德莉特再度抱著帕恩小聲說著。
當手放開時,帕恩站了起來。以眼神告別之后,便离開了房間。
來到城中庭的帕恩,与正在整列中的佣兵隊會合了。佣兵中也有人對帕恩投以奇异的視線。不過佣兵之間總是有不相互干涉的不成文規定,因此當夏達姆下了號令便將眼神移開了。
帕恩雖然以前也曾經在弗雷姆的佣兵隊待過,不過還是沒有在佣兵中看見認識的人。
東方的天空總算射出了一道曙光,卡修也在這時將手高高舉起。
“全軍上馬!”各隊隊長的聲音在各處響起。弗雷姆的軍隊都是騎兵,而佣兵雖然也被授与馬匹,不過風之部族的戰士每人都擁有自己的馬。
帕恩跨上蘆葦色的馬,并將大劍用沾了油的布卷起來,挂在馬鞍旁的帶子上。
城門也發出了摩擦聲打開了。
不知從那儿冒出了叫喚聲,應和著的是劍与鎧甲的撞擊聲。弗雷姆的騎士團帶頭整齊地离開了王城。帕恩將視線移到城的二樓,看見了窗邊的露出臉來的蒂德莉特。
“新來的,出發羅。”帕恩旁邊握著戰斧的壯漢,以粗俗的聲音叫著帕恩。
已經輪到他們走了。
帕恩對壯漢露出微笑,并將右手高高舉起。
當然,這個手勢是給蒂德莉特看的。
希魯特是弗雷姆第二大城。沙河到希魯特一帶時還有水流,加上河岸种植了許多耐干旱的植物,因此成為了弗雷姆一個重要的糧食生產地。
另外,由于這儿是座被石壁圍繞的城塞都市,因此這儿守備的堅固程度比起布雷德還略胜一籌。以前這儿由于炎之部族的入侵,不知已成為了多少次的戰場,但由于這儿的堅固守備,使得風之部族能夠渡過了大多數的危机。
希魯特這個城市,如今燃燒了起來。
各處都冒著濃濃的黑煙。
敵人發動了意想不到的攻勢。在一瞬間希魯特的各處都燃起了火苗,城門也是因為這場混亂而被攻陷的。
街道在混亂中被炎之部族的軍勢所蹂躪。守備隊被四處逃竄的市民牽制住,無法重新整理好攻擊態勢。其實以前的做法都是鞏固城門,等待本隊援軍的出動的。
他們從來都沒想過,敵人竟然能一次在城的十几個地方同時點火。
雖說是突然發生的事情,守備軍并不是那么容易失去統治力的,然而駐守在希魯特的近千名弗雷姆軍仍受到了重大的損害而敗退。炎之部族的軍隊占領了城中各個重要据點,整個城市已經在他們的支配之下了。原本想逃走的市民,如今也不得不听從他們的命令,幫忙扑滅還在燃燒的火种。第一次嘗受到的敗北,使得他們的心情特別沈重。一想到他們將來的命運,不禁涌起了一股不安。
“戰敗的敵軍全部逮捕,如果想反抗一律不用手下留情。不過絕對禁止對市民出手,我們是占領這個城市了,但是他們也是沙漠之民,等到我們拿下了卡修的人頭,他們遲早也會歸順我們的。”
一股明亮的聲音蓋過了周遭的吵雜。
是一位騎在白馬上的女性所發出的號令。
雖然是女性但身材非常修長。身穿白色的衣裳,頭上包著防日晒的白色麻布,并以銀制的圓環固定,而它長?□男惴□捕際盞攪死錈妗?
圍在她身邊的士兵接到了命令,便分散到了各個地方。
“娜蒂亞小姐,比想像中的還簡單嘛。”親衛隊的一人豪快地笑著,騎馬來到了她的身邊。
這位被稱為娜蒂亞的女性,熟練地操縱馬匹轉移方向,并以銳利的視線瞪著這個人。
“現在還不能太疏忽。現在或許是因為混亂的關系所以還很乖,但這儿的市民原來都是沙漠的戰士,說不定不知那時候就會反抗。等到火种扑滅之后就禁止他們离開家門一步。在打倒卡修之前,要統治好他們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族長,這我們當然知道。不過只要亞茲摩在,我們就等于贏得了胜利。我們部族的守護神一定會指引我們的。”
(真的這樣就好了)娜蒂亞回頭向后看了看。那儿有個騎在駱駝上的男子一直注意著她。
這個男的就是剛剛提到的亞茲摩。他的身分是炎之神官,也擁有操縱守護神的力量。
他以他自己的力量前往炎之神殿,并解放了被封印的守護神,使得部族重獲火焰的力量。
雖然娜蒂亞承認這個功績,但并不表示她對這個神官有好感。
他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而且對她保持著警戒心。
光是這樣子被盯著看,她的身上就會起雞皮疙瘩。為了不被別人發現,她連忙掉過頭來,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建筑物。
好几個婦女流著眼淚潑水滅火。建筑是石造的,只要里面的東西燒光了,火勢應該就會自然弱下來,因此不用擔心會蔓延到別的地方。但是由于燃燒使得建筑的結构變得脆弱,若是繼續居住是很危險的,或許會整個塌下來也不一定。
(因為藉助了暗黑神的力量,所以父親樹立了許多敵人,并且導致滅亡。現在我雖擁有了新的力量,但是這股力量,如此恐怖的破坏力量,真的會如傳說一樣引導我們嗎?)
娜蒂亞的眼中看見的火焰,似乎浮現了一個仰天長笑的巨人。亞茲摩解放的這個巨人,真的是我們的守護神嗎?
“族長大人,您在想什么呢?”亞茲摩沙啞的聲音傳入了耳中。無法壓抑的不快感使娜蒂亞打了個冷顫。
“沒什么,只是在想下一場戰斗的事情。”
她頭也不回地回答著。
“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已故族長一定會很高興的。將仇敵風之部族殲滅的一刻終于要來臨了。”
亞茲摩那令人不悅的忍笑聲不絕于耳,娜蒂亞踢了一下馬腹。
“我去看戰敗敵軍的情形。神官大人您就去尋找獻給守護神的祭品吧。如此一來,下一場戰爭中守護神也會幫忙吧。”
她到最后,都沒有回頭看亞茲摩一眼。
亞茲摩目送女族長遠离的眼中透著怪异的火焰。那是憤怒以及憎恨的火焰。
离開布雷德第二天的黃昏,正准備扎營的弗雷姆軍看到南邊被染紅了的天空,出現了一些動搖。
“希魯特燒起來了!”到處都听得見這樣的恐慌聲。
卡修集合了親衛隊以及各隊隊長召開緊急會議,帕恩也特准參与了這個軍事會議。在場的每個人均是愁云滿面。
距离希魯特被襲擊不過五天的時間,沒有任何人想得到這座如銅牆鐵壁般的城塞都市竟如此輕易地被攻下。
“希魯特真的被攻陷了嗎?”其中一位騎士隊長如此問著。
“沒親眼看見是無法确定的。可是看到那被染紅了的天空,希魯特大概是燒起來了。各位都知道敵人會使用火焰魔法,為了攻下希魯特而實行這种作戰,其實是理所當然的。”
卡修的話使得在場的人顯現出不安。
卡修開始感到事情不妙。不安的士气將使得實力被削減到一半以下,如果就這樣与敵人正面沖突絕對沒有好處。然而即使知道如此,卡修仍然無法安撫住他們的心情。
弗雷姆的民眾一直自夸希魯特是難攻不落的都市,這個防守据點如今被輕易的攻下,他們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這一場戰爭會敗北也不一定)卡修的心蒙上了陰影。當他這么想的時候,不自覺的將視線朝向了帕恩那儿。帕恩對他點了點頭,似乎已經察覺到卡修內心的陰影了。
帕恩非常能体會那种失去依靠時的痛苦,當初失去法恩國王的瓦利斯就是這個樣子。瓦利斯的人民几乎將這位英雄王与神划上了等號,法恩戰死之后導致瓦利斯的一蹶不振,比他原先想像的超過了許多。
在這儿,卡修也是弗雷姆所有國民所信任的國王,如果連他都產生了動搖,弗雷姆或許會就此一口气崩潰。
帕恩的眼神如此對卡修說著。
卡修當然能夠体會到這一點。他与帕恩的眼神交會之后,馬上便詢問大家要繼續朝希魯特進攻,還是回到布雷德商議對策。
“我們絕對不能拋下希魯特的人民。還沒交戰過就逃回布雷德的話,可是會成為全羅德斯島的笑柄的。至少我們必須讓大家知道,我們絕對不是個膽小鬼。”一位騎士的發言引起了許多人的認同。
另一位年輕的騎士隊長也表示,即使會失去生命,也有一些東西是必須去守護的。
“看來沒什么具体的意見嘛”卡修苦笑著站了起來,夕陽照射著他的臉,南邊天空的火紅也由于太陽西下而更為明顯,這也使得大家的不安更為激烈。
“希魯特被攻陷大概已成為事實了,這我們必須要接受。但是我們還沒跟敵人正面交鋒過。剛剛有人說先收軍回去,也有人抱著覺悟的心想要決一死戰。我常說抱著覺悟的心會使人變得更強,但是這种強太危險了。
我從來都沒說過要做破釜沈舟的事情,雖然盡全力打一場戰是一种方法,但是交戰很多次之后奪得胜利也是另一种方法,而這就是我的作風。如果只是為了面子,那么就算有再多條命也不夠的。我們必須跟敵人交戰一次,探清敵人的實力,然后我們再回到布雷德商議對策。
我之所以要在現在開這個會議,不是為了討論死法,也不是要知道怎么回到布雷德。要死可以用劍刺穿自己的喉嚨,要逃只要朝正后方一直跑就行了。我不是為了要問這种事開會的。我要听的意見只有一种,如何才能在戰斗中獲胜。”
大家的眼神如今都朝著這位佣兵王。他擁有壓倒般的自信,而且是相信自己絕對能夠活下來的自信。他告訴了所有人只要能夠活下來,胜利終究會是自己這邊的。
帕恩心想,這樣的說法在瓦利斯的軍事會議上大概是行不通的。目前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能夠理解他說的話,而已經离開瓦利斯騎士團兩年多的他也能夠理解卡修的意思。
以前的帕恩是個只知道正面作戰的粗人。史列因不只一次的警告他,而最后果然因此失去了吉姆以及伍德杰克。他們一直是帕恩旅行時的支柱,為什么他就不能反過來扶持他人呢?回首從前,他竟然沒這么想過。
如果當初自己慎重些的話,說不定就能夠拯救他們兩個了。那么該怎么做呢?
不斷如此問著自己的帕恩,如今尚未找到真正的生活方式。
因此帕恩如今才一直尋找著已成為卡拉的伍德杰克。
雖然卡修的主張与騎士道背道而馳,但如今的帕恩也已經成熟到可以認同這一點了。
風之部族是沙漠之民,即使失去了國与家也能夠活下去。很久以前,他們的住所被古代王國所征服,祖先們不愿成為奴隸而選擇了流浪,如浮萍般在羅德斯島各處謀生。
當擁有可怕力量的古代王國魔法師,由于某种理由失去魔力的同時,他們站在最前線与魔法師們對抗。
而在古代王國滅亡,人民恢复自由的時候,他們的祖先再度回到了這片沙漠。
并且將強占這儿的炎之部族赶到了沙漠南邊,收回了神圣的砂之河。
這是風之部族的榮耀,絕對不能忘記了這場胜利,以及現在為止的苦難之旅,這些都是守護神給予的試練。
即使苦難之日再度來臨,守護神也終將引導人民邁向胜利,他們一直都是听長老的這番話長大的。如今卡修要強調的就是這個。
軍事會議結束了。
卡修的話雖不是完全,但至少制止了一些混亂。
會議最后決定在希魯特郊外擺開陣形,引敵人出城交戰。
雖然是消极的作戰,但希魯特的難攻不落他們是最能体會的,何況如果變成市街戰的話會波及無辜的居民。
如果敵方想畫地自守的話剛好順了他們的意。長期駐留在占領的地方決不是件簡單的事,加上必須注意城內外的局勢,對精神上是很大的消耗。
如今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隊上。
會議結束之后,帕恩回到了佣兵隊的集合場所。佣兵們圍著營火飲酒作樂并有說有笑的,也有人彈奏著樂器,音樂与优美的歌聲不絕于耳。
帕恩也進入了這個圈子。
“新來的,不錯嘛”某人如此叫著帕恩,听聲音就知道絕對是不怀好意。
不知道什么時候,音樂聲已經停下來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新來的佣兵能參加軍議實在是太奇怪了”另一個聲音如此說著。
帕恩雖嚇了一跳,但并沒有惊慌的表情。他們可能對他有什么誤解,但是听他們一說也開始覺得有點不自然。
“這么說來,集合的時候遲到的也是你嘛。好像跟夏達姆老哥很熟,還可以跟卡修國王說話不是嗎?”
一個巨漢瞪著帕恩,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站了起來。
記得是出發時跟他說話的那個男的。听大家都叫他“斧頭男”,不過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連巨大的兩刃戰斧都能輕松地扛著,真不愧有這個綽號。穿著防晒外套的上半身,除了一條寬皮帶纏在身上之外,就是那身沙漠晒出來的隆隆肌肉了。
“新來的菜鳥,你也說說話啊”斧頭男的臉上露出了嘲笑般的神情。
听到這儿,帕恩也終于忍不住了。
“我的名字叫做帕恩。另外我好像沒听過佣兵中有分資歷的規則吧?如果有什么不滿的話盡管說出來,像你這樣娘娘腔似的要說不說是很令人惡心的。”帕恩對這巨漢回了几句。
“喲,說得不錯嘛,你叫帕恩是嗎?”斧頭男站到了帕恩面前。“不過既然你都敢這么說了,想必已經有所覺悟了吧?”
看來是無法避免一戰了。帕恩放低了姿勢等待對方的行動。
“你剛剛說有什么不滿的話盡管說是嗎?那我就不客气的說羅。第一就是你那張臉,我就是看得不順眼。再來就是你那好像有甚么秘密般的態度,就像是在吹噓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似的。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們這种粗俗的佣兵對不對?就我看來,你大概是弗雷姆貴族什么的,被派來負責監督我們作戰的對吧?!”巨漢像是在怒吼般地說著。
原來如此,帕恩總算了解他要說什么了。
“如果我忘了一些佣兵的義理請各位見諒,但我無法認同你剛剛那無根無据的推測。我不是弗雷姆的貴族,也不是什么監視你們的人。我是真正的佣兵,待遇也跟各位一模一樣。我之所以被叫去參加會議,是因為我知道一些情報,因此他們必須听听我的意見罷了。另外由于我在前一次大戰時有跟卡修國王并肩作戰過,因此他才會很隨性的跟我說話。卡修國王是位平易近人的國王,這你應該也知道吧?”
“這是不是在騙人的啊”斧頭男對著坐在營火另一邊抱著樂器的男人說話,之前演奏音樂并唱歌的就是他。
金色的卷發反射著月光。
為了避免長發干扰行動,他在額上卷了條鮮紅的布。
線條很細,臉龐也很端正,几乎可以用美麗來形容。
与其說是佣兵,倒不如說是吟游詩人比較恰當。
他身旁的矮小男子叫他“帥哥”。他的容貌的确能夠值得如此稱呼。
說話的這個矮小男子的頭發有大半都脫落了,給人一种异樣的感覺,是個面無表情,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男人。
兩人都穿著像是襯衫般的上衣,以及褲管較緊的長褲。布制的靴子長到了膝蓋。保護身子的裝備只有皮制的襯衫,但他們的裝備都設計成敵人難以傷到他們。這兩人以前在盜賊公會都有相當高的評价。
“馬許,看來他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還是撇開一切,跟他喝兩杯和好算了。”“帥哥”笑著對“斧頭男”說著,并且再度大聲地演奏著手中的樂器,美妙的旋律再度響了起來。
“羅唆!修德,不管有什么理由,他剛剛用那种態度對我放話,再怎么說我也不能就這樣放過他。還是說你要代替他跟我過兩招啊?”
修德應該就是那個帥哥的名字了。听到了這個警告他吹了聲口哨,就像是被嚇到般張開雙手聳了聳肩。
“要跟他打之前先跟我過兩招吧,斧頭男。”坐在修德旁邊的那個男的,就像是看到了獵物般將眼睛眯細。
其他的佣兵叫他“斬雙腕”的迪尼。他擅長同時使用兩把短劍砍去敵將的雙手,因此才有這樣的名號。不過事實上實際見過的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上啊!上啊!這樣不負責任的聲援從各處傳來。
“好了夠了!跟你們都沒有關系,迪尼跟修德也別再廢話了!”巨漢似乎看局勢不對,便將目標鎖定為帕恩突進過來。帥哥原本优雅的曲子也馬上停了下來,改為演奏激烈的戰斗之歌。
帕恩看到巨漢突進過來一點也不惊慌。他看清了對方的動作,在快撞到之前躲了開來,并且用左腳去絆他的腳。雖然是很單純的一招,不過馬修的身子就這么飛了起來,臉也扑到了地上。
到處都響起了叫好聲。
而他就這么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帕恩怕不小心出了事,連忙跑到了他的身邊。
“斧頭男,你沒事吧?”帕恩蹲下去說著。才剛說完,就感到腳邊有一股可怕的壓力。
他一直在等帕恩接近過來。
(糟了!)帕恩詛咒著自己做人太好。
馬許這個男的哈哈地粗俗笑著,要比体力的話帕恩是壓倒性的不利。
“新來的,看來你是不容易長命百歲的那一型喔”馬許就這么抓著帕恩的腳站了起來,帕恩也因此倒在地上。馬許毫不在意的單手將帕恩吊了起來,帕恩雖然极力反抗,不過如今再怎么樣也無濟于事了。
“你太卑鄙了!”帕恩怀著憤怒用盡全力怒罵著。
“那當然”馬許毫不在乎地說著。
帕恩做好了防御等著對方攻擊過來。他眼前是一雙充滿肌肉的腳,如果就這么用力過來的話,大概不是內髒破裂能了事的。
不過他并沒有踏過來。
“不過我倒蠻欣賞你的喔,新來的”馬修大聲笑著,將帕恩慢慢放到了地上。
帕恩愕然地看著馬許的臉,此時他將手伸了過來要拉他。
“你還真是個正直到愚蠢的人。不過就如修德所說,似乎不是個坏胚子,并且實力似乎也不錯。有強力的伙伴加入我們當然是大大歡迎,如此一來打贏的机率,以及大伙儿存活的机率一定是變高的。”
帕恩看著他臉上像是小孩子般的天真笑容,剛剛的憤怒也煙消云散了。帕恩抓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我叫馬許,要叫我斧頭男也行,請多指教”“我叫做帕恩。”帕恩如此回答著。
帕恩的身子被粗壯的手腕一拉就站起來了,這個叫馬許的壯漢,就如外表一樣是個擁有怪力的人。
不過拉他起來的力量馬上就消失了,因為馬許忽然把手放了開來。
帕恩就這么又跌坐在沙地上,馬上引起了哄堂大笑。“你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吧”馬修扮出吃惊的臉神看著帕恩。
帕恩自己也正這么想。
隔天早上,戰敗的希魯特守備軍与卡修的軍隊會合了。他們之間許多人都受了傷,身心也是极度的疲勞。
卡修很快的下令這些士兵充當護衛,帶著混亂中一起逃脫出來的市民回到布雷德城。
這是為了避免与敗戰兵一起作戰導致的士气低落。
不過幸虧如此,才能夠獲得當時与炎之部族交戰時的情形。
街道各處之所以發生火災是因為爐火的爆發,而也有人在火中看見了沙羅曼蛇的形体,這表示敵人确實已經獲得了火焰的力量。
“看來与敵人交戰時,必須要禁止任何用火的行動了。”卡修對夏達姆如此吩咐著。
然后,卡修再度對全軍發出了前進的命令,打算盡快赶到希魯特一帶,等待敵人出城迎戰。
至此再度展開了進軍。弗雷姆的軍隊卷著砂塵疾行,他們所揚起的風砂,大概連希魯特都能看得見了。如果敵人被引誘出來的話,大概午后就會跟敵人遭遇。
而敵人果然出現了。
先行的偵察兵回報發現敵人的消息,數量大概有一千左右。對此卡修命令全軍停止進軍,將所帶領的一千八百多名士兵分成三隊,左右兩隊以畫圓的方式展開。
敵方的戰法大概是一點突破的方式,這也是沙漠之民的基本作戰方式,而卡修這儿的作戰則是以中央的騎士團迎擊,而由左右的民兵及佣兵隊進行包圍戰。
雖然作戰的可行性眾說紛紜,但是卡修對自己率領的軍隊擁有絕對的信賴。
敵方毫不在意卡修已停止進軍,仍然以直線隊形驅馬前進。
他們試著在卡修的軍隊尚未整理好防御陣形時一口气切斷包圍,然而身經百戰的卡修軍面對這怒濤般的進軍卻毫不慌張,只靜靜地整理自己的隊列。
根据卡修的判斷,如果以未完成的態勢應戰的話,將會造成士兵的消耗。
“他們來了~!”到處都響起了呼聲。為了阻擋敵人的攻勢,后方的騎士們開始以長弓發射弓箭。
放出的箭畫出了拋物線攻入敵陣,敵軍前方附近也有一些人中箭滾落到了地上。
在射出第二波的箭時,也射落了不少敵軍。
然而至此騎士們便不得不放下弓箭了,敵人的動作就是如此迅速。
第一陣的騎士為了擋住敵軍的進路,操縱著馬匹以騎兵槍迎擊突進過來的敵人。
平常他們的身分應該是沖入敵陣的突擊隊,但是這次卻被敵軍的攻勢制住,而轉變成了防御部隊。
各處都開始響起了兵器交擊的聲音。
由于敵方的士兵并沒有穿鎧甲,因使只要長槍攻擊到了他們,便能輕易地奪去他們的戰斗力。被長槍刺穿的敵軍,紛紛噴出了鮮血喪生沙場。
然而第一擊被躲過,被迫展開近身戰的騎士們,連換武器的机會都沒有,就這么挨了敵人的反擊而倒地。
第二、第三陣的騎士隨即揮劍向前掩護著自己的同伴。
其中也有兩方馬匹相撞而被迫停止前進的騎士。
以這种不要命的戰法來說,己方的損傷比敵方要來得大,不過仍然如先前預定的阻止了敵軍的行進。
而且在這段時間中,左右散開的民兵及??兵隊將敵人封鎖在一個圈子之中了。
至此,包圍网已經算是完成了。
作戰可說是完全成功了。
帕恩深深對卡修出色的作戰感到佩服,如今他也揮著大劍朝敵軍的中央沖了進去。既然敵軍的退路已經斷了,那么遲早會變成一場亂戰了。
而只要成為了亂戰,便不容易使用大規模的攻擊魔法。
(敵人有炎之精靈作為靠山)帕恩一直确信,如果忘了這點將導致敗戰。与史列因与蒂德莉特同行,以及追逐著古代王國魔女卡拉的這一段時間中,他已經對与魔法使的交戰有些心得了。
“喝!”帕恩很有精神地喊著。
卡修借他的魔法大劍雖然長但异常輕巧,很輕易地便能夠揮得動。
被攻擊的戰士舉起了劍試著抵擋,但都無法擋住帕恩的渾身一擊,使得頭部受到了致命傷摔落馬來。
(下一個)帕恩頭也不回,只集中精神注意前方的情形。
下個士兵雖然好不容易躲過了帕恩的攻擊,但卻因此拿捏不到距离,無法擋住帕恩的前進。
而當帕恩正想換下個目標時,剛剛那人的頭已經离開自己的身子飛到了空中。
因為受到了某人戰斧的一擊。
“新來的,不錯嘛”那個叫馬許的巨大斧頭男咧嘴笑著,騎馬來到帕恩身邊。
“雖然還年輕卻對實戰這么熟練,看你剛剛的劍法,應該是受過正規的訓練吧?”
“在打仗時說閒話的話,會連后悔的時間都沒有的。”帕恩也咧著嘴對馬許這么回答。
帕恩的下個對手已經拿著盾牌在等他了。帕恩并沒有避開盾牌,反而就像是要攻擊盾牌似地將劍揮了過去。
這個戰術成功了。對手被這股沖力壓了下去,失去了平衡摔落馬來。
雖然下面是沙地,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不過騎兵在戰斗中落馬是不會完好無傷的。
視線朝馬許那儿望去時,他持斧隨意揮出的一擊便砍斷了敵人的新月刀,也打碎了他的頭。
那個戰士就這么流出了青白的液体倒在馬上。
馬許作戰時完全有將力道給計算進去。
(真是了不起)帕恩輕輕用劍尖對馬許打了個招呼。(不過其實這种只靠蠻力的打法,在長期戰爭中是不大有利的……)
“我們就這么沖入敵陣吧”“這樣反倒比回頭來得安全”馬許邊這么說,邊握著戰斧尋找下一個敵人。
雖然能夠擋住敵軍的來勢,但騎士團也已被攻破第三線,使得卡修不得不親自与敵軍作戰。
想當然的,親衛隊的騎士們都盡力保護著國王,然而他們卻被一波波過來的敵軍所淹沒,沒有太多余力掩護國王。
不過再怎么看,都不覺得卡修需要別人的掩護。他冷靜地觀察攻過來的敵人動作,几乎不花半點多余的力气便打倒了對手。
他所握的魔法之劍被陽光照射,散發著白色的光輝,輕易的便能切斷犧牲者的身体。在他有所動作之后,留下的便是許多的敵軍尸体。
那死神般的劍法不斷摧毀著敵軍,也提升了己方的士气。
“看來蠻慘的”娜蒂亞心中的疑惑完全被打散,如今就像是很感動似地觀察著弗雷姆軍的行動。如今敵軍几乎已經到達了她伸手可及的地方,激烈打斗發出來的金屬撞擊聲也清晰可聞。
仔細一看,他們已完全被包圍了。
其實當時的她已經察覺到敵人擺出了圓弧狀的陣型,然而她卻過于自信自己能夠突破正面的騎士團。
娜蒂亞的判斷說是完全錯誤了。
隱約可以听見有人在叫著族長,然而卻無法确認聲音的來源。
娜蒂亞冷靜地觀察著敵人的包圍网。
己方所行進的方向,也就是炎之部族面對的方向正后方的部份,似乎是敵軍包圍网最薄的地方,應該是最容易突破的。
“最弱的方位在我們的后方!鳴鐘通知各部隊!所有人暫時退后,讓守護神的力量幫助我們!”
隨著娜蒂亞的號令,各處均響起了隆隆鐘聲。
听到了這個聲音的炎之部族軍隊,開始試著向后突破弗雷姆軍的包圍。
“亞茲摩,請出守護神吧!”
“了解”神官如此回答著。
即使是在叫他,娜蒂亞也仍然不愿意回頭看看這個名為亞茲摩的人。
“遵守古老的盟約,偉大的守護神,勇猛的火焰之王,請將您的力量借給我們!”
炎之部族在亂戰中策馬疾行,但敵人的包圍网并沒有那么容易被突破。
不過弗雷姆軍這邊也因為亂戰而失去了統制。
各隊隊長雖然下令追擊要后退的敵人,然而士兵們卻只顧著打倒眼前的敵人,根本不把命令當成一回事。
或許是認為這場戰爭已經胜券在握,因此才喪失了冷靜的判斷力。
而這便成為了致命傷。
雖然竄逃的士兵不算少,但卻因為這些犧牲使得弗雷姆軍的追擊速度被壓了下來,這對娜蒂亞來說算是非常幸運的。
雖說如此,其實只有弗雷姆佣兵隊中的一些人,在追擊炎之部族中那些落后跟不上的人。那些佣兵似乎都是難纏角色,炎之部族在他們面前仍占下風。
但是他們卻与弗雷姆軍的主力保持了相當的距离。
看到敵軍殘虐地殺害逃走的士兵,娜蒂亞的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
“亞茲摩,快把他們全殺了!”娜蒂亞大聲叫著。
弗雷姆軍殲滅了逃竄的敵軍之后,終于展開了追擊的行動。
而在這時,面前開始浮出了一個個火紅的物体。
是沙羅曼蛇。
看到了沙羅曼蛇的弗雷姆軍開始起了動搖,也因此追擊的速度又落了下來。
“不要怕!一口气攻過去!”一旁響起了卡修的命令。
他對己方晚一步追擊感到极度焦躁,軍隊無法隨心所欲地指示是非常令人著急的。
他策馬來到軍隊的最前面,并且朝著逐漸成形的炎之精靈沖了過去。
魔法之劍一閃,便斬斷了一只沙羅曼蛇的身体。
但是其他士兵卻無法傷害它們一分一毫。
結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沙羅曼蛇成形,而這也成了致命的原因。沙羅曼蛇化成了實体之后,便張開了嘴,猛然噴出了灼熱的火焰。
走在前面的人一個個受到了火焰的洗禮而摔下馬來。卡修背后雖然也被其中一只傷到,但當他發現之后,便?
但是,他的身邊又開始有好几只新的沙羅曼蛇成形。
“真的來不及了嗎”卡修緊咬著牙關。看來己方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很明顯地只顧著逃命。
逼不得已!雖然眼見佣兵隊已經有一隊已經沖入敵陣,但是再這么勉強突擊下去的話,只會徒增被害的人數而已。
卡修策馬全速回到了本陣中。他的身邊雖然飛過了數條火焰,幸運的是火焰都沒有打中他。
不過背上仍感到刺痛。大概是被灼傷了,剛剛應該沒有完全躲過第二只沙羅曼蛇的攻擊。
夏達姆臉色蒼白地出來迎接回來的卡修國王。
“請千万不要太勉強自己,我的壽命差點就縮短了。”
“就如之前所擔心的,因為不習慣魔法戰,使得我們的行動變慢了”卡修后悔地說著。“真希望我們也有這樣的魔法使”回頭注意背后的沙羅曼蛇時,它們忽然消失一陣子,然后在更近的地方實体化了。
“大概贏不了了”夏達姆靠了過來輕聲說著。
“我們已經輸了”卡修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就在這時,遠方再度響起了悲鳴。戰場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大團火焰,并漸漸形成了巨人的形態。
(是伊夫利特嗎!)看到這情景的卡修反射性地大喊:“全軍后退!只要還有一口气就全速往布雷德方向!
不准有任何小動作,只准朝正后方直線前進!”
想到那些勇敢前進但即將犧牲的佣兵隊戰士,卡修就感到錐心般的痛楚。然而若在這時去幫助他們的話,己方將會遭到致命的打擊。
卡修回過頭來,望了他們最后一眼。
在他看到帕恩也在其中時,他不禁感到愕然。
(帕恩……)
“卡修陛下,請赶快跟上!”夏達姆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自己必須在前面帶領大家整齊地撤退,卡修非常了解這一點。
(對不起……)
悔恨的感覺包圍著他,然而如今能改變帕恩命運的,也只有帕恩自己了。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活下來)卡修的心中如此呼喚著帕恩。
這心中的呼喚就像是最后的祈禱。
如今的帕恩詛咒著自己沒有看清大局。
“必須要不斷地注意周圍的情形。判斷整個大勢朝向那一邊是很重要的。”回想起与馬莫決戰時卡修所說的,然而一切卻太遲了,帕恩下了錯誤的判斷。
為了避免敵軍退后重整態勢,帕恩等人策馬追擊竄逃的敵軍。然而善于亂戰的沙漠之民,卻由于不适應有魔法介入的戰斗,使得他們完全失去了追擊的時机。
看來己方的軍隊已經撤退了。
這個判斷是正确無誤的,畢竟敵人的魔法已經完成了,若是在這么待在戰場上的話,只會徒增犧牲者而已。
反正只是個佣兵隊,就算有不得已而犧牲他們的想法也不為過,何況佣兵的工作本來就是如此,沒有人有資格發出怨言。
(如果是瓦利斯的圣騎士的話,大概也會想要為了掩護己方而犧牲吧)
然而現在的帕恩不能死,他還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必須救出伍德杰克,使卡拉永遠消失在羅德斯島上。
何況還有——他腦海里浮出了一張臉,以孤單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妖精女孩。
(蒂朵)
帕恩朝著气喘如牛地揮動戰斧的馬許那儿過去。
“你們赶快就這么散開逃走吧,運气好的應該就可以逃得掉的。敵方是不會為了追這几個人而散開軍勢的,你赶快邊跑邊通知其他人吧。”
“說得也是,就這么死了的話有多少錢也沒用。真是的,這個國王也蠻脫線的嘛,先跟其他人說好怕魔法就打不贏不是很好嗎。”
帕恩雖認同這种想法,但是魔法這种東西,耳聞与親眼所見的恐怖程度是差很多的。
如果是圣騎士團的話,應該是不會畏懼魔法的。他們之中有能夠使用法利斯神圣魔法的司祭級人物,而且對他們而言,為正義而死是非常名譽的,因此即使是知道絕對打不贏對手,他們也不會有畏縮的表現。
“現在再這么說也是無濟于事的。不過剛剛說的就拜托你了,對佣兵而言,是沒有宁死不屈這种事的。——運气好的話,我們會在布雷德再會的。”
“嗯,到那時候,我會請你好好喝兩杯的!”
“就這么約定羅”兩人以眼神道別之后,便朝兩邊散開了。
“佣兵隊的各位,大家退后!赶快成四散陣形逃開!只要還有一口气就騎馬狂奔,請你們相信法利斯的守護!”帕恩如此吆喝之后,便沖出了這個戰場。
而且他選擇了敵陣中較厚的方向,因為他希望其他人能選擇其他包圍网較薄的地方。如果不散開的話,就失去逃走的意義了。
(相信法利斯的守護是嗎)
真是陳腐的台詞。何況法利斯這個名字,是絕對不會用在撤退時的。
帕恩到現在才開始察覺,他并不是真的打從心底相信法利斯。他所相信的,是好友埃特那溫柔又堅強的心,以及深思熟慮的信念。
如果他相信能夠拯救他人的話,他在必要的時候也會說謊,然而這卻違反了法利斯神殿所定的規條。
“神只會看我們的內心而已。即使是再光明正大的行動,但只要心是扭曲的絕對不會被承認。反過來說只要相信自己的确是在做好事,即使行為上違反了神殿的信條,但神絕對不會因此而舍棄你的。”埃特曾經對帕恩如此說過。
那是在帕恩正為了關于父親鐵西歐斯的不好傳聞而煩惱的時候。
當然的,圣騎士所擁有的勇气是千真万确的,他們為了法利斯所定的正義而戰,并且為此而犧牲了性命。
(現在的我無法這么做)帕恩心里這么想著。
帕恩一直到現在,都在思考著自己是否是個圣騎士。
如今,他已經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了。即使口中唱著法利斯之名,也未必能學到其中的精髓。如今的自己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戰的,并不是為了法利斯的正義。
他很少刻意去攻擊敵人,只顧著一直線地向前沖去。前面雖然還有一個部隊,但是只要突破了的話,眼前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只要小心地躲在沙丘后面行動的話,是很有可能逃脫的。
在這時,眼前的集團中有個戰士走向前來。
帕恩看清對方之后,不禁戲了一口气。
對方是一位女性。
娜蒂亞在一旁觀看敵方的佣兵時,對于其中一個手持大劍的戰士一直有种奇妙的感覺。他刻意揚起砂塵,巧妙的操縱馬匹并揮動大劍。看來擁有相當的經驗,劍法也似乎受過正統的訓練。
他的戰斗方式跟其他佣兵可說是完全不同,可以用沒有邪念來比方。常常會注意周遭的情形,并細心地避免同伴之間出現犧牲者。
而且當他命令同伴撤退,并朝著這邊沖過來時,他的确喊著法利斯之名。
這并不是佣兵會唱的名字。
佣兵中有相信戰斗之神的,也有祈求幸運以及金錢而信仰商賈之神恰薩的。然而絕對不會有法利斯的信者,佣兵這個職業很明顯是与法利斯所定的正義背道而馳的。
還有他所拿的那把大劍!
從劍刃上散發著魔法的光輝,混合著日光的反射不斷放出了耀眼的白光。區區一個佣兵是不可能擁有魔法之劍的。
“那個男的,會是瓦利斯的圣騎士嗎”娜蒂亞下了這樣的判斷。
瓦利斯的騎士也加入了這場戰爭。
這是絕對不能忽視的。因此當這個男的朝自己這儿沖過來時,娜蒂亞也反射性地策馬前進。
几乎可以說是被對方迷惑了般。
他甚至無視于旁人的阻止。
親衛隊中有人試著擋住娜蒂亞的去路。
但他們都被娜蒂亞大叫“滾開!”,結果她還是來到了帕恩面前。
“這是一對一的戰斗,其他人絕對不准出手!”娜蒂亞如此高聲宣言著。
并且拔出了愛用的新月刀,握緊了精心設計的半圓形盾牌。
娜蒂亞從小便接受了劍法訓練。她的父親總是說率領沙漠之民的人不能不強,因此對她施予嚴苛的訓練。她的身体留下了許多那時所留下來的刀傷,而這些疤痕如今也明顯地殘留在她身上。
“那位戰士!我是炎之部族族長娜蒂亞,与我一決胜負吧!”
帕恩愕然看著走到面前的敵方女性。
對方希望能与他進行單挑。
“為什么?”帕恩不自覺地叫了出來,但是如果相信她會放自己一馬的話就太幼稚了。
如果答應了這場決戰,那他將沒有逃走的時間。
而且對方還是炎之部族的族長,如果打贏了,那么其他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但是如果打輸了,那么他的人生當然就落幕了。
如今的帕恩已經沒有生路了。
(蒂朵,對不起)
他將兩手置于胸前,將大劍豎在面前,行了正式的決斗之禮。
這是他在圣騎士團時最先被教導的禮儀。
即使是女的,但也是敵人的族長,并不是個泛泛之輩。無論是身体的動作、武器的使用,舉手投足都使帕恩的內心產生了警戒。
(果然是瓦利斯的圣騎士)
對對方回了禮之后,娜蒂亞便策馬向右。而帕恩則夾緊馬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与對手保持著間距。
(我會對女性出手嗎?)帕恩如此問著自己。
老實說他并沒有自信,他甚至不愿意蒂德莉特出現在戰場中,他如今仍然有著女性應該待在家里做個賢妻良母的古老偏見,至少在亞拉尼亞的農村中便是如此,而瓦利斯也是不會對女性授与騎士勳章的。
兩人就這么斜斜地對峙著。
帕恩從右邊朝對手的武器放出了第一擊,只要能擊中那把細細的新月刀,應該就可以輕易地粉碎掉的。
可是當對手接下了這一擊之后,便巧妙地將劍反轉,完全化解了帕恩的力道。
而帕恩為了不使自己的架式崩潰,用劍大大地畫了個半圓調整好了架式。
在這個空檔,敵方雖趁机接近過來,但帕恩也向左移動保持了間距。只要能掌握距离的話,便能夠看清新月刀的攻勢。
對手的新月刀在這時揮了過來。
帕恩側過上半身躲過攻擊,并將大劍橫砍過去作為牽制,避免敵人順勢揮出第二擊。
娜蒂亞則是屈著身子,以半圓盾接下了這一擊。
因此帕恩能夠不疾不徐地收回劍,并且獲得了先制權。
但對手卻配合著帕恩收劍的動作將間距拉近了。
對方的戰法顯示她非常了解長武器的优缺點。
帕恩很快地判斷來不及向后退開了,因此反而自己沖向前,希望能掌握敵人出手之前的時間。
兩匹馬瞬間相撞,對方的劍也陷入了帕恩的肩甲里。
硬皮制的肩甲輕易地被划開,頓時帕恩感到肩上一股痛楚,不過傷本身并沒有非常嚴重。
無視于娜蒂亞以盾牌企圖擋下帕恩,帕恩在自己的馬倒下時順勢朝對方撞了過去。手上的大劍很偶然地划到了對手的左腕,不過似乎沒什么大礙。
在這時,帕恩的眼前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綁住她頭發的銀環飛了出來,她的長發也因此從頭巾中放了下來。
失去平衡的娜蒂亞從馬上摔了下來。
雖然地上的砂成了緩沖,但背上仍受到了沖擊而無法呼吸,使得她不停地喘著。
同樣失去平衡的帕恩落到了她身上,帕恩巧妙地利用這個狀況,扑到了她的身上。
落下時帕恩的腳受到了沖擊使他皺緊了眉頭,但他忍住了痛楚從腰上拔出了短劍。
帕恩就這么騎坐在還在喘息的娜蒂亞身上,并將短劍架在她的喉頭。
帕恩肩上的血也滴到了她白色的衣服上擴散開來。
“看來……是我贏了”帕恩上气不接下气地說著。
而娜蒂亞也抬起了臉瞪著他。
黑色的眼眸令人感覺如豹一般。晒黑的肌膚上是漆黑如絹絲般的頭發,而沙漠中細致的白砂,就像是星星般在她的臉上閃爍著。
真是漂亮,帕恩很直接的這么想。
跟宮廷婦人优雅的美完全不同。
也不是蒂德莉特那种殘留著少女影子的清純之美。
是一种隱藏著知性与堅強意志的野性之美。
就像是令人感受到火焰的激烈感情一般。
“看來是我輸了,要殺了我,還是要把我當作人質逃回布雷德?”
雖然這么說著,但是呼吸似乎還沒調整過來。
帕恩陷入了迷惑。雖然現在很輕易地便可以殺了她,但帕恩卻下不了手。
不,在和她交戰的時候,或許可以趁隙打倒她,但是在胜負已分的現在,帕恩已經沒這個心情了。
“果然還是下不了手嗎,瓦利斯的騎士!”
趁著帕恩一瞬間的猶豫,娜蒂亞的腳踢了上來。
帕恩的后頭部挨了這一擊滾到了前方。
短劍划過了娜蒂亞的肌膚,留下了一條血絲,幸好帕恩及時收起了短劍,因此只造成了輕微的傷痕。
“這樣太危險了”雖然這句話對自己而言蠻奇怪的,不過也想不出更好的詞了。娜蒂亞一個翻轉,在起身時順勢拔出了腰上波狀的短劍,朝帕恩的方向跑了過來。
“胜負早就已經分出來了!”帕恩雖知道沒有用但仍這么說著,并且注意著對手手中的短劍。
就是在這個時候。
帕恩的背上燃燒了起來,他著實挨了沙羅曼蛇的火焰。
在他咬牙忍耐這個痛楚時,娜蒂亞的短劍逼近了過來。
雖然想要躲開,但全身的神經就像是被燒斷似地無法動彈。他因為背上的灼痛而漸漸失去了意識,帕恩反而覺得這是一种解脫。
(這樣痛苦就只會感到一次了)這是帕恩對感覺不到短劍痛楚的解釋。
在漸漸稀薄的意識中,浮現出了蒂德莉特淚流滿面的臉龐,但是隨即又消失了。
之后,帕恩的意識便被封閉在黑暗之中。 [color=Red]第三章 救出[/color]
卡修國王敗北。
當這個消息傳遍希魯特時,他們就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落入了絕望的深淵。
而另一方面,回到布雷德的卡修軍的撤退行動是极為緩慢的,戰敗的通知似乎已經不需要迅速傳回去了。
雖然這場戰斗輸了,但是弗雷姆軍并沒有太大的損失,只有一部份的騎士隊以及佣兵隊的被害比較嚴重,這是由于卡修英勇的決定,在犧牲者增加之前便撤退所導致的。
然而輸了就是輸了,回到布雷德的士兵均是臉色凝重,沒有人因為平安歸來而喜悅。
守護神伊夫利特已經确定正守護著炎之部族了,這可說是一個极為沖擊的事實。
被稱為風之部族守護神的珍雖然早已被卡修國王所解放,但是并不表示守護神就會對他們伸出援手。而另一方面伊夫利特就這么挾著古代王國亦無法傷之分毫的傳說,确實地一步步朝弗雷姆攻來。
“可惡,真是气死人了!”卡修怒吼著將脫下來的鎧甲扔到王城的地上。
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一旁的侍者也嚇得動也不動,卡修很難得地表現出了坐立不安的樣子。除了戰敗的事實之外,敵人的炎之精靈比想像中還要棘手,以及不得不拋棄帕恩所帶領的佣兵隊等,都不斷地刺著他的心。
在會議之間听取戰況報告時,他仍然無法隱藏住自己低落的心情。
“請不要如此自責啊。听說由于卡修陛下的英明決策使得我方的被害減到了最小,因此并不表示現在我們已經走到絕路了。目前我們還有他們兩倍以上的兵力,要守住這個布雷德還是綽綽有余的。”
穆哈爾德長老如此安慰著卡修。
“長老,這一點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當時應該要多告訴部下一些与魔法對戰的方法。如果在敵人退后時我們能夠追上去的話,那么胜利一定是我們的。可是大家卻熱中于殲滅來不及退后而四處竄逃的士兵,而失去了擊的机會,這根本就是強盜的作風啊。”
“我們是沒有所謂的騎士道精神的。”夏達姆像是漠不關心般說著。
卡修极少像這樣子將感情給爆發出來。然而卡修也只是個普通的人,也會有無法壓抑感情的時候。沙漠之民并不是特別討厭這种任感情發佣的人,雖然感情用事是必須要避免的,但是比起那些看不見內心的人,這种人倒是可信任得多了。
“沙漠部族是跟騎士道無緣的,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卡修將語气控制得和緩些對夏達姆說著。“畢竟我們是自由的部族。但是這在戰爭中將會是致命的原因。如果我們能夠進行組織戰的訓練的話,就不會對帕恩,不對是佣兵隊見死不救了。”
“事實的确是如此。”夏達姆平然地說著。“連佣兵隊都比我們能夠判斷狀況并進行集團行動,這的确是蠻丟臉的事情。希望能由我來教導他們組織戰的方法。這畢竟是在實戰中才學得會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在我的兵法中也是認為實戰才能學得經驗。佣兵們体驗過各式各樣的戰爭。
小規模的戰斗、大規模的戰爭、在平野的戰斗、在山岳的戰斗,另外當然也面對過敵人是魔法師的情形。所以要雇用佣兵才需要那么多的經費。然而佣兵終究是佣兵,可能會因為錢而倒戈也不一定,因此到最后都還能信賴的,還是只有自己的騎士團以及平民軍而已。”
“是的。現在我們馬上就開始研究對抗魔法的戰術并加以訓練。我不期望要有什么明顯的成果,不過有總比沒有來得好,至少將來不會因此而后悔。”
夏達姆還是跟平常一樣的語气,雖然他并不是不憤怒,但總覺得他是故意這樣子的。卡修留下“交給你了”這句話之后,便离開了會議室。
這場軍事會議中已經決定了大部分的事項了。
第一就是鞏固布雷德,等待敵人進軍前來攻擊,而戰火將在城中點燃,這是為了引發亂戰,并利用城中的狹窄街道而決定的。
也因此在各地貼出了布告,通知市民作好隨時逃离這儿的准備,同時也頒布了徹底禁止用火的命令。雖然布告貼出去之后有不少人開始動搖,但卡修認為這樣總是比市民被卷入戰爭而犧牲來得好。
走在王城走廊的卡修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腳步聲竟會如此地空虛。帕恩的死對他來說可是比想像中還大的損失。
在卡修第一次看到帕恩的時候,便對他率真的個性抱有好感。這個年輕人在命運給予的考驗下急速成長,如今已經成為极想招攬的部下,不,應該是同伴才對。
然而這個愿望已經永遠無法實現了。
令人諷刺的是,這是因為只有帕恩在希魯特之戰中做了正确的決定。
就在這時,卡修察覺到有人跟來的腳步聲而回頭,只見夏達姆迅速地朝他跑了過來。大概是在卡修离開之后,將會議做了個簡單的收尾就离開了的樣子。
卡修站在原地,等待著他所信賴的佣兵隊長過來。
“國王陛下,我忘了有一件一定要通知您的事情。”
夏達姆來到他身邊后,偷偷觀察著卡修的心情是否比較好之后,隨即又將頭低了下來。
“不用多禮。另外,很抱歉剛剛在眾人面前如此浮躁。”
“是因為失去了那把魔法大劍吧?這實在是件很可惜的事情。”
“怎么可能,我是不會執著于那种東西上的。我是因為失去了那個适合我將那把劍借他的人而已。”
“哈哈,這我知道,我就想是這么一回事。當陛下有高昂的情緒表現時,一定是因為自己所在意的人發生了什么事情。就像是叫我留守而前往瓦利斯的時候一樣,离開的時候真像是風一樣快,而且還老是不回來呢。”
“你還真敢說啊。不過我蠻后悔那時候的舉動的。不管是有什么理由,身為國王應該是以自己的國家為重的。所以我覺得對身為國王的我來說,我的行為已經完全失格了。在那時我回來的時候啊,我早就做好了被你砍頭的准備呢。”
夏達姆馬上笑了出來。
“的确是這么一回事喔。不過我們的國王還是非常受到民眾景仰的,只要您不忘記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會跟著陛下出生入死的。不談這些,關于那個您把那把大劍借他的人——記得是叫帕恩吧,我們獲得了一些關于他的情報……”
卡修的表情馬上變得异常正經,所有動作也停止了,等待著夏達姆繼續說下去。
“原來如此,您對這件事情還真是耿耿于怀。雖說是情報,不過也只是我手下佣兵說的。其實那個叫帕恩的男人,或許還活著也說不定。
“這是真的嗎?”
“我并沒有親眼看見,因此不能說完全肯定。不過据某個佣兵所說,他跟娜蒂亞作一對一決戰時被炎之魔法從背后打倒,然后便被他們用馬給載走了。這個人說他不覺得他們會將敵方的死者用馬給載回去,因此他還活著的可能性相當的高。”
卡修就這么動也不動,仔細地在心中檢討夏達姆所說的一字一句。那個佣兵應該沒有說謊,因為撒這种謊對他根本沒有好處。另外他也不覺得這個佣兵的判斷是錯的。不提己方的尸体,他們是不可能將一個敵人,何況還是佣兵特別用馬給載走的。
他并不知道為何娜蒂亞要把帕恩帶走,不過帕恩很明顯的是個特別的存在。只要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來他所持的大劍是帶有魔力的。
听說這個叫娜蒂亞的女族長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在卡修听到這位新族長將侍奉前任族長的暗黑神司祭全部驅逐時,便認為終于可以將兩部族之間長期的爭執划上了終止符,而派出了休戰的使者。
然而這只是卡修身為外來人的天真判斷。最后他因此而体認到兩者之間那道無法抹滅的傷痕,并且也無法再恢复之前征討他們的那份冷酷。
如今他們和新的力量一起反擊回來,則完全是他的誤算……
“原來如此,這的确是件好消息,我得赶快去通知那個妖精女孩。那個女孩現在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似的,听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恢复心情的。”
會恢复心情的應該不只是妖精女孩吧,夏達姆看著早已無視于他迅速前進的卡修,心里這么想著并跟了上去。
“您說的是真的嗎?!”蒂德莉特從客房的床上站了起來注視著卡修。
“或許也只是空歡喜一場。不過比起确認死去,這個消息應該是非常好的。本來我很想要親自去救他的,不過站在一國之主的立場上還是不大方便。”
卡修進入這個房間時,几乎以為這位妖精女孩已經死了似地。那時的蒂德莉特就是這么的沒有存在感,她就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空洞地張著雙眼坐在床上。
但現在的她已恢复為一位充滿永遠生命的妖精,全身充滿了朝气,舉手投足也充滿了躍動感。
“這件事我不希望勞駕陛下,既然知道帕恩還活著,就算是賭上我的生命也要將他救回來。”
“我不知道跟妖精的壽命比起來,帕恩的生命价值有多少。不過千万不要勉強,我會在佣兵隊中出特別報酬來募集一些同伴,就讓他們助你一臂之力吧。”
看到了蒂德莉特開朗的模樣,卡修感覺到了一股心中陰霾一掃而光的滿足感。
“我很感激陛下的好意,不過一個人行動比較不容易被敵人發現,所以還是由我自己想辦法好了。”
蒂德莉特似乎想要赶快結束這番對話。看來只要卡修一离開這儿,她就會飛到城外似的。
“哎,其實也不要這么說嘛。其實佣兵隊中希望能請假去救他的還真不少喔。
何況佣兵中經驗老到的人不在少數,帶他們走一定用得上的。反正他們也當過冒險家,應該早就習慣隱密行動了,絕對不會礙手礙腳的。”
夏達姆忽然出現在一旁,蒂德莉特与卡修同時回過頭來看著他。
無視于兩人詫异的表情,夏達姆繼續平靜地說著。
“喔,我剛剛忘了,佣兵們都是因為他才活著回來的,其中一人就有看著他冒著危險到最后。那個男的說,帕恩那個男的叫佣兵隊的人赶快撤退之后,好像便用自己當誘餌去跟女族長進行決斗的樣子……反正就是因此敵人才失去了追擊佣兵隊的時机,因此有不少佣兵都撿回一條命了。”
“笨蛋”听到這席話的蒂德莉特反射地以妖精語說著。
到現在都還有這种圣騎士的劣根性啊。蒂德莉特已經不知道跟帕恩說過几次了,千万不要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不用為了得到其他佣兵的崇拜而做這种事等等。也就是因為帕恩這种個性,才使她永遠無法不擔心他。
“這個男的真是了不起,真是圣騎士的借鏡啊!”
雖然卡修像是很感動般如此說著,但是心中總不免責備他那過于夸張的自我犧牲的精神。
“志愿的佣兵大概有十個,不過明顯的過多了一些。我選了三個很有能耐的。
本來佣兵都是為了錢才會行動的,有這种情形都是因為帕恩的品德吧,他几乎都可以代替我來擔任佣兵隊長了。”
“我問過他要不要擔任騎士隊長卻被回絕了。佣兵隊司令官這個職位大概也無法打動他吧。”
蒂德莉特似乎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拿起了床邊的細身劍挂在腰上。
“要走了嗎,我會衷心祈禱你們成功的。”卡修將手放在蒂德莉特的肩膀上。
“那當然,妖精族是絕對不會舍棄自己所認同的人的。”
蒂德莉特屬于高等妖精族,她所出生的地方是超越這個世界的時間与空間的。
這個地方叫做妖精界,是介于精靈的精靈界与人類的物質界之間的世界。
這与被物質界束縛而無法回到妖精界的一般妖精族是有著非常大的不同。不過也因此,一般妖精族在物質界所得到的知識是跟他們無緣的。
蒂德莉特就是想要了解這些才离開了妖精界,來到了這個物質界。她想在這儿了解更多東西。在遇見帕恩与吉姆等人時,她甚至已經舍去了身為妖精族的那股优越感,特別是帕恩,或許他就是她所要得到的答案,就像是真實之樹的一片葉子般。
對于緩慢但确實邁向毀滅之路的高等妖精族來說,蒂德莉特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拯救他們的最好答案。
她不能就這樣失去這個答案。
(我相信帕恩的生命力,所以帕恩他一定還活著)蒂德莉特暗暗發誓,只要帕恩還活著,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將蒂德莉特介紹給這三個佣兵時,他們都顯得十分惊訝。
或許是沒听帕恩說過關于她的事情,听過詳情之后他們出現了有點想開玩笑的表情。畢竟佣兵就是這個樣子。
“看來要救他這件事蠻白爛的”其中一個佣兵迪尼將手放在頭后咧嘴笑著。
“你在難過自己不夠帥嗎?那你還是去換張臉吧,戰場里每一個死人的都嘛比你好看。”
邊這么說低下頭的男子叫做修德,跟迪尼是合作已久的伙伴。
金色的長發就像是宮廷婦人般微微卷起,長相也是非常的秀气。
“怕女人的你還敢這么說?!”迪尼生气地叫了出來。
這么說來,修德站在离蒂德莉特最遠的地方。之前蒂德莉特一接近他便特意的遠离開來,本來蒂德莉特因此而有些不愉快,听到迪尼所說的才恢复了心情。
有這么吸引女性的外貌竟然怕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看來一定是有著极不愉快的過去才對。
修德的武器是把雙手使用的細劍,劍尖就像是針一般銳利。這把堅固的細劍對付堅硬的金屬鎧甲也具有足夠的貫穿力,与蒂德莉特的細身劍比起來雖不大优雅,卻是把极具殺傷力的實戰用武器。
而他的伙伴迪尼,他的外貌即使是要說客套話也難以說起,那向后剃的頭只會令人感到一陣不快。如今的迪尼面無表情,發出銳利視線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在估价般地觀察著蒂德莉特。
他兩側腰間各挂著一把小劍,背在肩上的皮帶上插著六把匕首。原本就不高的他總是弓著背走路,看起來就像是侏儒似地,然而他的動作卻是迅速得令人看不清。
另一個巨漢就是自稱看到帕恩決斗到結束的人,名字叫做馬許。他像是有些害羞似地對蒂德莉特笑著,并伸出了雙手打招呼。
“那小子的嗜好還真奇怪啊”听到他的第一句話蒂德莉特不禁臉色一沈,不過他似乎并沒有惡意。
除了那條纏在身上的皮帶之外,上半身就剩下了隆隆的肌肉。
他將兩刃戰斧背在背上的樣子,雖然說体型差了不少,卻不自覺地聯想起了吉姆。
“好啦,反正就咱們這個組合要去救那位老哥啦,這位妖精小姐不要礙手礙腳就好,其他的就交給我們來吧”听到馬許這番話,蒂德莉特再度涌上了一股憤怒。反正對他們來說,自己就像是個小孩般不可靠。
“對我來說,你們不要礙手礙腳才是真的喔,像你這种体格啊,一离開布雷德一定會引起眾人側目的。”
“一點沒錯”修德偷偷地笑著。“這位妖精小姐大概能与精靈交談吧,那么最能夠信賴的應該就是她羅。”
“能夠使用精靈魔法是嗎?”迪尼看著同伴的臉惊訝地說著。“如果是真的.那能和黑妖精一樣使用隱身的魔法了,這樣可就方便多了。”
蒂德莉特馬上提出了抗議,希望不要把她跟黑妖精混為一談。
“她能夠使用魔法?對我來說啊,我還以為魔法使就只有那种拿著拐杖的瘦弱男人呢。看來以后跟耳朵尖尖的說話要小心了。]“應該是沒有机會跟妖精族打的,妖精族對現在羅德斯島的混亂根本漠不關心。”
修德對馬許這么說后,便提議准備開始行動。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四周都被黑暗籠罩著。四人各自騎著馬經過吊橋,進入了布雷德的市鎮里。
現在已經沒有人外出了,另外由于禁止用火,每一戶都沒有燈光。
在這個像是死城一樣的寂靜城鎮中,蒂德莉特与三個佣兵靜靜地前進著。
“要潛入被占領的街道實在是太費力气了,我們應該要擬定一些策略。”
在蒂德莉特后面的馬許這么說著。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就可以藉助精靈的力量輕易進入了,不過現在我不能對你們全員使用隱身的魔法,這樣會看不到彼此而造成混亂的。”蒂德莉特回頭這么說著。
這個男的該不會是要正面殺進去吧?
“我覺得可以利用流經希魯特的下水道。希魯特有從砂之河挖掘運河將河水導入,雖然通路有鐵欄擋住,不過只要拿掉一根就可以讓人通行,只不過馬許是例外就是了。”
“你竟然連這种事都知道啊”馬許十分感動地說著。
蒂德莉特也覺得這個男人蠻靠得住的。
“其實我原本也做過希魯特的守備隊啦……”修德謙虛地說著。
月光照在他的金色卷發上反射出了神圣的光芒,他的确有本錢被稱為美男子。
(就像是妖精族似的)蒂德莉特不禁這么想著。
“哼,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反正一定是為了防止敵人包圍所以自己偷偷動手腳的吧”不知何時走在前方的迪尼邊這么說,一邊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這有什么不對的?”修德很不高興地說著。
蒂德莉特露出了惊訝的表情,原來佣兵中也有各式各樣的人在。
“不要被佣兵隊長知道就好了。不過這倒是個相當好的情報喔,我們繞著希魯特朝運河前進吧,從那儿的河底潛入的話一定不會被敵人發現的。”
“等、等一下!我可不會游泳啊”馬許可怜地說著。“我可是在摩斯出生的啊”“不會游泳也沒關系,我保證你不會被淹死的。”蒂德莉特調皮地偷笑著,朝向是要哭出來似的馬許眨了眨眼睛。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蒂德莉特無視于馬許的詢問,在腦海中組織著她自認是名案的作戰。雖說不是故意的,不過她倒想讓這個出言不遜的男的吃一點苦頭。
法利斯神殿的大鐘,一聲又一聲地響著。
國王法恩的葬禮正庄重肅靜地進行。兩三天以前都還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他,如今卻已經天人永隔了。
出席人士的神情也与平常完全不同。
宮廷魔術師艾魯姆以及近衛隊長雷歐尼斯也已不在這世上了,瓦利斯主要的武官都在那場激烈的戰爭中犧牲了生命,騎士團的人數比起大戰之前也減至了十分之一以下。
帕恩是唯一看見法恩王最后一面的騎士。由于親衛隊的騎士全員戰死,因此他接下了守護國王遺体的任務。
菲安娜公主紅腫的眼眶含著淚水,走在行列的最前方。
看著她無言行進的身影,帕恩不禁感到有些自責。
鐘聲再度響起,似乎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不過聲音似乎是從腦海中傳出來的,帕恩不禁抱著頭坐了下來。
四周的風景隨即變得模糊,并漸漸被黑暗所籠罩。
恢复了視線之后,映在帕恩眼前的是石制的天花板以及吊燈的光。
意識也逐漸的清醒,隨之而來的是背上傳來的激痛。
帕恩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撥掉被子坐了起來,并且激烈地喘息著。
之前的記憶也逐漸蘇醒了。
(我跟敵方的女族長進行決斗,雖然后來是我贏了,不過我的背后遭到沙羅曼蛇的火焰攻擊,然后短劍就向我刺來……)
帕恩看著自己的身体,赤裸的上半身包著一層層的繃帶,但是胸前或腹部并沒有傷口,痛覺都是從背后傳來的。包住傷口的繃帶下面還敷著消毒綿,這是之前所受的傷。
帕恩大致理解了目前的狀況之后,便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這儿是間狹窄的房間。除了自己所躺的床之外,便只有一張木制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個玻璃做的水壺。
“這里是……”雖然這么問自己,不過當然是沒有答案的。
可能的情形有兩种,一個就是被同伴救回來了,另一种就是被敵人俘虜,不過看來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如果不是如此,那么蒂德莉特一定會在自己身邊,至少也能感覺到她曾來過。既然沒有這种感覺,那么應該就是被敵軍逮捕而帶到這里來的。
“這么說來,這儿就是希魯特了?”
他仔細地觀察屋內的情形,窗戶設置在手完全伸不到的地方,并且還加裝了鐵欄杆,唯一的門也是深鎖著,自己很明顯的是被軟禁起來了。
在這時,門外開始有了動靜。
“誰在外面!”由于喊得太大聲,背后又痛了起來。
忍住了痛,帕恩嚴肅地朝門的方向瞪著。听得到外面有人在走動,不過似乎還留了一個看守在原地。
當听到有三四個人的腳步聲走近時,帕恩試著站起身子。
門打開后,見來了好几個炎之部族的人,而其中一位就是跟他進行決斗的娜蒂亞。
“你的傷怎么樣了?”
娜蒂亞的語气比起在戰場上來得溫和得多。
身上所穿的也是女用衣物。染成水色的麻布衣服長到了腳跟,長發也是自然地垂在身后。
然而她仍是敵人的族長。帕恩謹慎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試著解讀她前來的目的。
“為、為什么你要救我?”本來是想好好說的,不知何時語气卻變了。
“既然你都能用這种語气說話了,那么傷大概是沒問題了,到現在為止你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
“你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你要救我?”
“你還不了解自己了立場嗎?要稍微像個俘虜的樣子才對。”
娜蒂亞邊這么說,一邊面向跟隨她前來的士兵命令他們离開。他們雖然變了臉色抗議,但在娜蒂亞再次重复相同的命令之后,也只好乖乖地离開了屋子,并且將門關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
部下一离開之后,語气就變得女性化了。大概是站在族長的立場,使得她在士兵面前刻意使用男性化的語气吧。
“帕恩”“原來如此,真是适合圣騎士的名字。”娜蒂亞浮出了意義深刻的微笑看著帕恩的臉。
“你為什么知道?”帕恩沒察覺到這是誘導性詢問,惊訝的追問著她。
“果然如此”娜蒂亞的表情變得嚴肅。“那么我倒是要問問身為瓦利斯圣騎士的你,為什么你會被派到這儿來?現在的瓦利斯連保護自己都力不從心,應該沒有余力送援軍來弗雷姆。那么你又為什么會加入這里的戰爭?其他還有多少圣騎士被派來了?瓦利斯也想要与我們挑起戰端嗎?”
帕恩總算了解自己被活捉的理由了。
由于某种原因知道他是圣騎士的娜蒂亞,推測瓦利斯可能已經有所行動——雖然這只是一場誤會。
“這种問題不需要回答吧?瓦利斯是信仰神圣至高神的國度,當然不會饒恕像你們這樣邪惡的部族。”
“你在侮辱我的部族?”娜蒂亞的眼中燃起了憤怒,手也握住了腰間的新月刀。
“侮辱?藉助暗黑神之力的部族難道不邪惡嗎?你們還會將無辜的少女獻給邪神當祭品不是嗎?!”
“那已經是我父親那一代的事情了,我可不信暗黑神那一套。你沒听說在我即位當天就驅逐所有暗黑司祭的事情嗎?”
帕恩曾經听卡修說過,不過他仍然無法抹去炎之部族与暗黑神有勾結的刻板印象。
而且帕恩父親的死不能說与炎之部族沒有關系。如果當初他們沒有侵略瓦利斯的話,帕恩之父鐵西歐斯就不會被派去擔任守衛,也不會發生山賊襲擊村庄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帕恩一直對炎之部族只有不好的印象。
“我不希望跟瓦利斯有什么爭執。這場戰爭是我們与風之部族爭奪沙漠居住權的戰爭,我們從來都不希望他國介入這件事情。但是沒想到風之部族竟然從外地找了個像是佣兵的人當國王,踐踏了這場神圣的戰爭。我不能斷言那邊是正義的一方,畢竟這是神才能決定的,不過我保證在我們打贏這場戰爭之后跟瓦利斯保持友好關系,所以我希望瓦利斯不要干涉這個問題,你們自己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對。”
帕恩一直注視著娜蒂亞黑色的眼眸。
她說的也有一番道理,而且從她的眼睛看得出來她并沒有說謊。夏達姆也說過這場戰爭是兩個部族求生存的戰爭,因此不能夠斷言那邊是正義,那邊是邪惡的一方。
然而卡修陛下仍然必須要跟炎之部族一戰。帕恩很喜歡卡修這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伍德杰克的話,在他邀請自己擔任騎士時一定會樂意接受的。
卡修是為熱愛正義的國王,但是娜蒂亞也不是個坏人。
“我有能了解你所說的。那么為么你們不能共存呢?只要兩個部族同心協力耕耘這塊土地的話,一定能突破現在的困境的不是嗎?卡修國王的努力已經得到了成果,而且只要讓生活丰饒了,那么兩個部族敵對的理由就變成了茶余飯后閒聊用的傳說而已了。雖然你們五百年前祖先的背叛行為是很卑鄙的,不過這并不表示后代子民都得背負這個罪過——”
“你說我們的祖先背叛?”娜蒂亞再度涌起了怒意。“真正的背叛者是風之部族才對吧?!他們的祖先才是將守護神封印在魔法之壺的罪魁禍首,我們這儿流傳的傳說才是對的!”
帕恩惊訝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起來并不像是在說謊,那么難道是穆哈爾德長老說謊嗎?不,帕恩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大概兩邊的傳說都被扭曲了一些吧,畢竟這只是一個傳說罷了,當然不會有人說自己的坏話的。
“風之部族的傳說中也說你們是背叛者,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對誰錯,不過既然是傳說,那又為什么要去計較這些呢?”
“一點也沒錯”娜蒂亞听到帕恩的話笑了出來。“佣兵王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喔。在我驅逐暗黑神的勢力之后他馬上就派了使者過來,說什么不要計較傳說是真是假,應該要拋棄這些無聊的芥蒂,停止這場戰爭等等。”
“那為什么你不接受呢?”帕恩天真地問著。
“卡修跟你畢竟都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清楚沙漠部族的個性。雖然我也是在當族長的時候才知道的,但是在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用理就說得清的。”
“或許是如此也說不定,畢竟你也是站在一族之長的立場。不過……”
“我要拜托你的就是!”娜蒂亞打斷了帕恩的話。“希望你將我們的心情轉告給瓦利斯的指導者。你不需要有什么意見,只要約定將這件事轉告給瓦利斯的指導者知道的話,就這么讓你回到自己的國家也沒關系。另外那把魔法之劍也會還你。既然你都能夠擁有魔法之劍,那么你在神圣騎士團之中一定有相當高的地位,菲安娜公主也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一瞬間帕恩心中閃過了不正當的念頭。她很明顯地有著相當的誤解,利用這一點他一定可以回到弗雷姆的。
但是帕恩卻做不到。即使用了卑鄙的手段活了下來,也只會使自己一輩子活在后悔中的。
“那么我大概要一直被關在這儿了。”帕恩雖有些受不了自己正直的個性,但也為此感到夸耀。“的确是個圣騎士,不過也只到去年為止,現在的我只是個受雇于弗雷姆的佣兵,所以我再怎么說,菲安娜公主大概也是不會接受的吧。”
“這是什么意思?”娜蒂亞的眼睛燃起了憤怒。
“也就是你對我有些誤解了。我是因自己的意志而戰的,決不是為了瓦利斯。
只不過到了緊要關頭,你們也應該要有瓦利斯派援軍到弗雷姆的覺悟就是了。”
這些話并不是假的,帕恩所知道的瓦利斯一定會這么做的。
然而現在的瓦利斯非常混亂。之前的戰爭失去了法恩國王,現在也還沒決定繼任人選。雖然听說菲安娜公主暫時代理王位,但是能夠給予她助言的人也所剩不多了。
另外騎士与至高神司祭之間的沖突也越演越烈,現在推動并支撐著瓦利斯的便只有對法利斯的信仰而已。但是身為信仰中心的法利斯神殿卻早已忘記了信仰的真義,司祭們只顧著汲取世俗的權力,似乎只是為墮落而出生似地。
“你竟然敢騙我!”娜蒂亞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一邊怒罵一邊抽出了腰間的新月刀。
“我根本沒有意思騙你,只是你自己誤會了而已。”
劍都朝著自己了,帕恩也不得不擺出了警戒的架式。他向后退了一步,并將姿勢放低。
“我不想再听你說了!本來要把你的頭砍掉也沒關系的,看在決斗時我欠你一次這回就放過你。不過你別想再戰爭結束前离開這個房間,你可別忘了我根本沒有義務救你這個佣兵!”
帕恩看到了娜蒂亞近乎逞強的憤怒,不禁覺得其實她還很年輕。仔細看來其實她的年紀應該沒有跟自己差多少。
帶著憤怒的臉反而增添了一份可愛的感覺,大概是身為女性的那一面表現出來了。帕恩不禁想著,這跟蒂德莉特在跟自己說教的表情其實蠻像的。
“最后再給你一個忠告,要成為好的指導者可不能光靠努力的。其實就算你不那么逞強,你的人民也一定會?
“少給我多管閒事!”
娜蒂亞拋下了這句話之后就离開了屋子。
外面傳來了講話聲,之后腳步聲就逐漸遠离了。
變成一個人獨處之后,帕恩才感受到了被囚禁的真實感,心中也籠罩著不安。
仔細想想,搞不好那一天就被砍頭了也說不定。
不過只要想到了娜蒂亞,就變得比較安心了些。只要那個女性擔任族長,便覺得恢复和平并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不太認同使用炎之精靈的手段,但是將魔法用于戰爭上,其實并不是什么卑鄙的事情。
而想到了娜蒂亞与卡修陛下的爭戰,帕恩的心就痛了起來。帕恩聯想到了當年的六英雄,法恩与貝魯特不得不一決死戰的事情,當時在那場戰爭的背后,是灰色之魔女卡拉所操縱的。
(如果這場戰爭又是你穿針引線的,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然而帕恩卻不覺得這次的戰爭与卡拉有關連。他所知道的卡拉不會直接出手,而是會在整個事情的背后組織好几重綿密的策略,以達到她真正的目的。
(卡拉應該不會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法,何況還是使用精靈魔法。)
帕恩壓抑著不安倒在床上。背后的灼傷碰到床板使得帕恩不禁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是忍痛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睡得太多了,總覺得四肢無力。
他真想現在來個劍技練習。
“蒂朵,她一定很擔心吧”帕恩想起了妖精女孩的臉。他第一次想到當她以為自己死掉時會有什么反應,這么想著他的心就痛了起來。
然而他想不出來有什么方法能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現在他想起了史列因,如果在這种時候能使用魔法就太好了。這么想的同時,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另一張女性的臉。
“!”
帕恩霍然坐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對了,我太固執于要找伍德杰克了!”
在帕恩如此叫著時,房門再度打開了。
“喔,年輕的戰士,你蠻有精神的嘛。”
帕恩很直覺地對這個男的聲音有一种厭惡感,他不由得繃緊了身子,手也無意識地伸到了腰間。
只不過劍當然不在那儿。
男子諷刺地笑著,并且仔細地打量著帕恩。他雖是沙漠之民,但卻很稀奇地穿著紅色的衣服,連防晒用的頭巾都染成了紅色。膚色雖然很黑,但跟娜蒂亞那泛著光澤的肌膚比起來,卻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另外身子瘦瘦長長的,雖然跟伍德杰克一樣有傷痕,不過似乎是灼傷的痕跡。
如果是伍德杰克的話應該是刀傷才對。
帕恩回想起在萊丁碰到的佣兵所說的話,看來這人就是娜蒂亞的輔佐了。卡拉——伍德杰克果然不在這儿,無法壓抑的失望感籠罩住帕恩,不過卻也肯定了帕恩先前的推測。
男子的右手握著火把,并且以很夸張的方式自稱是炎之部族神官亞茲摩,而帕恩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找我有什么事,該說的你們族長都已經說了”帕恩站起身子走到床的另一邊,他感到這個男子放出的邪惡之“气”,因此盡量試著遠离他。對于長年穿梭在戰場這個修羅場的帕恩來說,已經具備了像是自然能感應到危險的能力了。
“我不知道族長對你說了些什么,不過我告訴你,我是這個部族守護神意志的代言人,所以所有事情都是由身為神官的我決定的。”
男子撇起了嘴角,大概是在笑吧,帕恩第一次看見這么令人不自在的笑法。
“你可別以為撿回一條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守護神所決定的。”
“守護神?難道不是你的意志嗎?”
男子的態度及語气再再挑撥著帕恩,帕恩不由得從心底涌起一股憤怒,甚至連傷口的痛楚都忘記了。
“為了你自己,還是別跟我頂嘴比較好。不過剛剛族長好像跟你交涉失敗了是吧?剛剛在走到碰見她的時候可是气呼呼的,算了,這對她或許也是一帖良藥。”
“你敢對自己的族長說這种話嗎”連這句話都惹到帕恩了。
“當然不會直接跟她說,這就是所謂的處事原則啊”亞茲摩對帕恩浮出了意義深刻的微笑。“所以你應該也要放聰明點啊,我跟族長不一樣,保證能夠讓你自由的。”
“要怎么做?”
帕恩完全沒有意思听他的,只不過對他會有什么提案感到興趣而已。
亞茲摩似乎誤會了帕恩說的,很滿足似地點點頭,礙眼的紅色衣服也擺動著。
“事情很簡單,你剛剛不是与娜蒂亞兩人獨處嗎?你就說那個時候她在挑逗你,而你卻拒絕了這樣就好。反正看族長的態度几乎就可以解釋成這樣子了,你只要這么說,之后就交給我就行了。”
帕恩對這個男子的卑鄙行徑感到無比的憤怒。這個男的不用說是邪惡的,如果要結束這場戰爭就一定要先打倒這個人。
帕恩知道這個人的企圖,她想要娜蒂亞失去地位下台。到時身為左右手的他一定會被推舉的,這樣他便能順理成章的接下族長的地位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真是個卑鄙的人,你覺得我會听你這番話嗎?!”
“哼!你這小子,可別以為這么對我說話會好過,只要我說守護神托我把你當作祭品,不管娜蒂亞說什么你都會沒命的!”
帕恩如果再這么憤怒下去,大概會失去自我扑上去了。為了鎮靜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說得好像你就是守護神似的,你還不只是個藉助伊夫利特之力的小人物而已。”
“住口!”
火把中伸出了一道火舌擦過帕恩的臉,灼熱感襲擊著帕恩,使他不自主地低下了頭。
同時帕恩也惊訝于男子如此激烈的反應,剛剛說的話應該不會讓他如此失態。
但是既然有如此的反應,一定是因為剛剛說的隱含了一些事實,否則一般人是不會因為話沒說到痛處就如此生气的。
帕恩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种想法,他的腦袋如今激烈地運轉著,最后帕恩結論出了一個假設。
(我一定要确認看看)帕恩故作鎮靜地看著亞茲摩。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為何能支配伊夫利特的理由了。”
這句話可說是一個賭注,如果自己的推論是正确的,這個男的一定會有相當的反應的。
“羅唆!一個小佣兵那會知道什么!我是靠自己的力量支配伊夫利特的!!”
隨著激烈的動作,亞茲摩唱出了精靈魔法的咒文,火把中再度飛出了一條火舌擦過帕恩的臉。
男子的反應正如帕恩所猜測的。
(果然如此!)帕恩确信自己的推測是正确的。
“這句話會讓你的命縮短的!守護神指示要在三天后將你處刑,要知道這是誰也不能更改的!”
(這個男的太危險了!)亞茲摩的心中響起了警報。(這個男的太了解精靈了,娜蒂亞或許不是偶然抓到他,而是巧妙的陷阱也說不定。難道說,他也知道“那個女人”的事情嗎?)
亞茲摩判斷如果讓這個男的活著,或許會招致莫大的災難,畢竟企划陰謀的人最害怕他人的陰謀。亞茲摩開始推測帕恩或許是娜蒂亞安排的間諜。
“比起要讓你救我的命,我還不如選擇被烈火焚身算了”帕恩吐了口口水輕蔑地笑著。
“住嘴!”
男子像是瘋了似地看著帕恩并打開門。
隨后,屋子里再度剩下了帕恩一人。
帕恩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解開所有答案的線索了。
只不過同時他也被宣告了死刑。
即使得到再多的真實,無法傳出去的話也是沒用的,如果就此被殺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想到這點帕恩就背脊發涼。雖然已經做過好几次必死的覺悟了,但卻從來沒有這么突發的情形,甚至沒有時間去對抗死的恐怖。而現在的他,必須在三天后的處刑前都要面對這种恐怖。
為了從死神中逃脫,為了將新的情報帶回去,帕恩決意一定要离開這儿。
“要把那個男的當成祭品獻給守護神?”娜蒂亞如此問著恭敬低著頭的神官,希望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被選作祭品的人當然就是帕恩。
這里是先前希魯特守備隊用來當作据點用的建筑,如今則是娜蒂亞執行公務的地方。她的寢室就在這里的二樓,不過她卻完全不愿意讓亞茲摩接近那儿一步。
“是的,守護神給了我神托,希望能用他當作祭品。”亞茲摩若無其事般說著。
“這不是很奇怪嗎,以前從來沒有要求用活人作祭品啊”“我只是听從守護神的命令而已,并沒有想到那么多。”
娜蒂亞覺得他是在說謊。但是她卻完全猜不透,亞茲摩為什么要選那個男的當祭品。
(是要故意惹我生气嗎?還是有其他的理由?)
“您已經答應了是嗎”亞茲摩一直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決斗的時候我曾經欠他一份情,所以我才救了他,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即使如此,你還是要把他當作祭品嗎?”
“這點我當然知道,不過下決斷的是守護神,您這么對我說我也很為難的。難道說,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不能把那個男的當成祭品嗎?我倒想听听看,究竟有什么理由,使得您不得不救那個佣兵一命。”
娜蒂亞憎恨地瞪著神官,她似乎已經察覺了他的意圖了。她早就知道亞茲摩擁有很高的權力欲,并且很久以前便很討厭自己,因此如果有什么會引起部族對自己的評价降低的机會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大概只要娜蒂亞拒絕了這個要求的話,他就會將這件事告訴人民,增加對她的不信任感吧。
在救了那個佣兵的時候,身邊的人的确有些不滿,而后來為了跟他談條件而跟他單獨會面也引起爭議。如果現在又拒絕了守護神的神托,那么這份不信任感一定會越來越大的。
(他叫做帕恩是嗎,真是可怜啊……)娜蒂亞想起了那個誠實年輕人的表情。他并不討厭這樣正直的人,反倒是對他有一些好感。然而他畢竟是敵方的人,曾經殺害了許多自己寶貴的人民。
“……好吧,三天后的晚上舉行儀式。”
娜蒂亞背對著亞茲摩,盡可能地以冷酷的語气說著。
“實在是太感謝您了,族長。”亞茲摩深深地敬了個禮。
(死女人,竟然沒露出你的狐狸尾巴)然而即使娜蒂亞在計畫著什么,如今也一定能夠阻止了。
亞茲摩微微撇起了嘴角,离開了娜蒂亞所在的房間。
帕恩雖然不斷在尋找逃脫的机會,但還是無能為力地枯坐到了第二天夜晚。他雖然知道今天無法逃走的話就沒机會了,但是他仍然還是只知道使用蠻力的粗人。
雖然也想過一些小伎倆,不過卻總是老舊的那一套,根本就沒有去實行的意愿。不是盜賊的他,根本不可能擁有什么精巧技術的。
最确實方法就是再去見娜蒂亞一面然后擄她當作人質,但是如果這么作的話,跟當初要利用她的誤解來逃脫是半斤八兩。他的幼稚使得他作不出這樣卑鄙的手段。
而帕恩當然也不可能知道,在這時已經有人准備來拯救他了。
砂之河由于流經沙漠,因此河水是非常暖和的。雖然沙漠的夜晚是有名的冷,但是只要在水里面就完全不會感覺到寒冷。
不過對于第一次跟著蒂德莉特的佣兵來說,還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沒錯,他們現在正在河底行進著。
而能夠有這种特技,當然是因為蒂德莉特的精靈魔法。她命令水之精靈使用了咒文,使自己与同伴能夠在水中呼吸。
蒂德莉特等人騎馬來到希魯特附近之后,便沿著河川,警戒著敵人的巡邏隊前進著。后來在途中便下馬徒步來到了城內。到了敵人的警備變嚴之后,便潛入水中不動聲色地前進著。
砂之河是羅德斯島中屈指可數的大河,河面很寬并且也很深。雖然到了希魯特附近就因為河水被河底的沙地吸收使得水量驟減,但是仍然還是可以完全隱藏住蒂德莉特等人。
水流真的就如大河般緩慢。
但是水中非常的暗,就像是黑夜一般。平常看來清澈的水,如今變成了一道微暗的牆擋在他們前面。
其實除了馬許以外的三人夜視力都很好。蒂德莉特是精靈使自然有這种能力,迪尼与修德兩人則是在當盜賊的時候練出來的。
幸好今天的夜空沒有云,并沒有擋到月光,因此馬許還是能藉著月光跟上隊列。
抬頭看看水面,已經接近滿月的倒影在頭上搖晃著。
雖然腳踩的是砂地,但是由于有水支撐著,因此行走并沒有那么困難。其實与其說是在走,倒不如說是在划水,并沒有常常踩到河底。
或許是因為太陽使得青苔難以生長,河水完全沒有异味。
只不過魚群的數量很多。魚鱗反射著月光閃閃發亮。本以為會是一群小魚游過來,不過卻常常是兩三群大魚与自己擦肩而過。
最后,蒂德莉特等人總算來到了水門前。這條運河不只是為了引來飲用水,同時也用來當作希魯特的護城河。
抬頭一看,石壁一直高到了水面以上。
就如同修德所說的,水門的鐵欄有一根拿得下來。
“這樣子我那進得去啊”巨漢馬許本想大聲抗議,不過在水里卻大聲不起來。
“果然還是不行”說話的是修德。沒想到他在水中也能說得很清楚。
一旁的迪尼似乎也在說話,不過卻完全听不出來他在說什么。
“別以為咒文的功效是永久的喔。”蒂德莉特手叉著腰,冷冷地看著眾人。
“難道你那身蠻力就不能派上用場嗎?”修德對馬許說著。
“我試試看吧”馬修手握著鐵格子開始施力。
“嗯嗯嗯嗯嗯~~”低級的聲音傳遍水中,魚群似乎都被嚇到似地逃到了一旁。
馬許的肌肉漸漸隆起,頭上也浮現出了血管。
蒂德莉特實在無法看他的臉而回過頭來,另外兩人倒是很感興趣地欣賞著他的怪力。
過了不久出現了響聲,鐵格子開始漸漸被拉開了。
“嗯啊!”
馬許叫出這一聲之后,鐵格子便完全被拉開了。
雖然還不太夠馬許鑽過去,但在半推半擠之后總算是通過了水門。
“赶快走吧,不赶快結束的話,等一下就得憋气在水底前進了。”
被蒂德莉特催促著,三個佣兵以奇妙的動作在希魯特運河的河底划著水前進。
蒂德莉特從水中探出頭來,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畢竟是正在占領下的城市,周圍根本就沒有人影,大概早就已經被禁止外出了。蒂德莉特上了岸,踏上了希魯特的大地,并且對同伴打了個暗號。
迪尼与修德先上岸來,馬許也跟在后面。
不過在他上岸的時候,抓著岸邊的手卻滑了一下使他又掉到了河里。水柱被沖得半天高,也發出了巨大的水聲。
“你這個呆子!”迪尼雖然這么罵著,不過還是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赶快离開這儿,好像有人朝這儿來了!”耳朵好的蒂德莉特似乎听到附近有人在互相警告,因此似乎沒有時間跑太遠了。
另外三人都是老練的佣兵,很有默契地散了開來,各自找了地方掩護。
就如蒂德莉特所猜測的,有腳步聲接近了過來。她躲在暗處集中著精神。
“兩個……”她邊說邊拿出了藏在肩鎧中的小型短劍,心里也希望這些人能就這么走過去。
隨著細微的說話聲,出現了兩個人影。
“發出聲音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儿了吧?”
“是跳河了嗎?沒想到輸給我們對他們的打擊這么大啊?”
兩人看著運河水面如此說著。
“好像沒什么嘛”兩人拿起了燈照著水面,不過卻沒找到什么,也只好回頭打算走了。
蒂德莉特偷偷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這時。
“等等!”其中一人尖銳地叫著,他用燈照著自己的腳邊,蒂德莉特看到之后才發覺,剛剛他們衣服上的水滴了下來,地面明顯地佣了一塊。
“一定是有人從運河潛入了,赶快通知娜蒂亞族長!”
(沒辦法了!)蒂德莉特眯細了眼睛,就像是盯上獵物的豹一般。
她打算一口气解決他們,要叫同伴出來的話會更麻煩的。
“理解大气之理的風之少女,平息大气的流動,開啟沈默之門!”
當蒂德莉特的精靈語響起之后,兩個炎之部族的戰士赫然發現听不對方的聲音了,而惊訝地回過頭來。
而蒂德莉特的短劍正朝他們飛過來。
短劍筆直地穿過了其中一人的喉嚨,這個倒楣的人就這么向后摔入了運河里。
水面出現了水柱,也浮出了一圈圈的漣漪,不過就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這也是因為蒂德莉特的沈默之咒文所致。
蒂德莉特此時跳了出來,朝另一個人的方向跑去,不過另外三個人影卻比她快了一步。
“別殺了他!要拿他來問帕恩的下落!”蒂德莉特如此對他們叫著。
“收到!”馬許小聲地回著她。他壯碩的身軀正以無法令人想像的動作迅速接近那個男的。沙漠的戰士拔出腰間的偃月刀朝他揮去,然而馬修的拳頭比他快了一步,朝他的心窩捶了下去。
這個男的就這么兩眼翻白地倒了下去。
“他還活著嗎?”蒂德莉特問著抓住男子的馬許。
“看來這小子還蠻強壯的”馬許呵呵地笑著,對妖精女孩伸出了大拇指。
“那就太好了,這樣也省了找人的時間了,我也不想再制造混亂下去。”
“赶快离開這儿吧,好像又有其他人來了。”听到了修德所說的,蒂德莉特便帶著俘虜离開了現場。為了怕掉到運河里的尸体引起騷動,蒂德莉特也不忘使用精靈魔法奪去了尸体的浮力,使他永遠地沈在水中。
“你的做法還真是嚇人啊!”馬許像是很佩服般說著。
“我可不是喜歡才這么做的!”
蒂德莉特雖這么說,但總覺得如果帕恩看到了一定會生气。帕恩最近似乎不大喜歡她用魔法或是武器,因此才沒有帶她前往希魯特的戰場。
(我真想說你才礙手礙腳呢)蒂德莉特的心中如此念著。
蒂德莉特將抓到的敵兵帶到了另一個地方,然后馬許便用打耳光的方式把他給逼醒了。
可是無論用什么方式威脅他,這個男的只是強調炎之部族絕對不會背叛同伴,完全不透露帕恩的所在地,甚至還打算大聲求救。被惹惱了的馬許又朝他打了一拳,他就這么嘴角流出血來昏了過去。
“這小子還真倔強啊……”迪尼念念有詞地拿出了腰間的短劍。“不過只要剁掉一兩根手指頭的話,應該就會乖乖說了吧?”
“你就是這樣才長成這副德行的!”修德在一旁說著。
蒂德莉特開始有點了解修德与迪尼的關系了。雖說他們總是互相譏笑,不過就是因此才和得來也說不定。
實在是無法令人把他們兩個想在一起。
雖說以前在盜賊公會是搭檔,不過也應該不會如此親密的。
然而令蒂德莉特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帕恩為什么能夠使他們有如此的行動。
其實對蒂德莉特來說,她自己或許也是很難被他人所命令的成員之一。
“難道真的要用拷問的嗎?”馬許小聲問著。
“慘叫聲會被別人听到的。真受不了你們,還好這附近有植物,我可以召喚森之精靈試試看,平常是因為會造成以后麻煩所以才很少用的。先把他叫醒吧,精靈的力量無法用在無意識的人身上的。”
“你要怎么做啊?”馬許興致勃勃地問著,看來他也是好奇心旺盛那一族的。
“對他的內心作點小手段。你沒听過森之精靈的魅惑之力嗎?”
“是那個把好男人騙到自己的身子里的家伙吧,這我听過喔”迪尼欲言又止般笑著。
被蒂德莉特一瞪,他才壓住了心中要對修德說的東西。現在沒時間陪他們兩個玩了,何況掌管精神的精靈都是很討厭激烈的情緒的。
馬許打了男的几個耳光,他才漸漸地張開眼來。
“溫柔的森之精靈,束縛他的心,讓他成為我的同伴”蒂德莉特順勢施了精靈魔法。
還朦朧的意識無法抗拒地被她的咒文侵入,這個男的完全被咒文所影響了。
“看來有效果了”蒂德莉特松了一口气,對這個沙漠的士兵說話。
“你還好吧?”
“并不算好,發生什么事了?”
“不用介意,只是累了點罷了。對了,五天前不是抓到一個敵人部族的佣兵嗎?就是那個跟娜蒂亞小姐單挑的那個笨蛋,你知道他在那儿吧?”
“你說他啊……記得是在娜蒂亞使用的屋子隔壁,被關在一個大商人住的地方……”
“娜蒂亞小姐現在是使用那間屋子啊?”
“以前希魯特守備隊的据點啊……你不知道嗎?”
“是這樣子的啊,我一時忘了,你就好好睡一覺吧”蒂德莉特對馬許打了個暗號。
馬許知道她在說什么,他合住雙手朝著個可怜人的后腦捶下去。
發出了一聲“咚”的聲音。
“這次你就等真正的同伴叫你起來吧”蒂德莉特對已昏迷的士兵說著,馬許也把他拉到了比較隱密的地方。
“好啦,再來就是玩真的了!”蒂德莉特對三個佣兵說著。
理所當然的,這些人早就已經知道了。
監禁帕恩的商人之館并不是很大的建筑物,不過卻蓋得异常堅固,連窗戶都加裝了鐵欄,大概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對盜賊特別敏感的原因吧。
也正因此,這儿成為了最佳的監獄代替品。
正門的門板上使用了好几條鐵條強化,看來要從正面攻入是蠻難的。
“好啦,現在呢?”
蒂德莉特的魔法是拿門沒辦法的,而且老實說,她已經相當疲勞了。
因為剛剛使用了太多魔法。
加上剛剛一直用跑的,使她難以調整呼吸,不停地喘息著。
“看來你好像已經不行了,那么現在就交給我們,你就不要讓任何人來到這附近就好了。”
修德頭也不回,說了這几句之后便展露了他盜賊似的步法來到了門前,并且輕輕地將耳朵貼在門上,注意里面的動靜。
(真不愧是盜賊,做法跟伍德好像)蒂德莉特佩服地欣賞著他的行動。
修德就這么靜止不動了一陣子。
之后他微微點點頭,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里頭有動靜,門后應該有人,不過沒有說話聲,聲音的位置也很固定,因此人數應該不超過兩個。照這個門的厚度看來他應該离這儿蠻近的,所以應該有法子才對。)
修德輕輕回過頭,對迪尼這儿比著复雜的暗號,這种暗號是盜賊之間所共通的。
“那小子想硬闖喔。你們要准備好,出狀況的話可得盡快的解決掉。”
迪尼對蒂德莉特等人解釋著,而蒂德莉特也注意到,他的臉上浮出了不安的表情。
“知道了”蒂德莉特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細身劍。
就在三人的注視下,修德輕輕地拔出了背后的細劍,然后兩手握住劍柄,將劍尖對准了門,然后微妙地調整著劍尖的位置。
(在這儿!)
修德的眼神一瞬間閃出了殘忍的光。
而在下一個瞬間,細劍的劍尖已突向了門板。堅硬的刀身垂直地刺入,刺穿了木制的門板。
修德手中感到了先是堅硬而后柔軟的触感,正如他所推測的,劍尖狙擊到了門后的守衛。
刀身深入了腹部,被突來的痛苦所襲擊的守衛,連慘叫的時間也沒有,就這么悶哼一聲斷了气。
修德迅速地將劍抽回,門后傳來了守衛倒地的聲音。由于聲音比他想像中大,使得修德不得不加快了動作。
他從腰間拿出了鐵絲類的東西,并將它插入鑰匙孔。
他只是稍微動了一下鐵絲,門鎖便發出了“卡”的一聲打開了。
修德迅速地打開門觀察里面的情形。而為了避免有暗器突然飛來,他保持著身体的柔軟度,使他能夠隨時作好警戒跳開來。
“嘿,這小子運气還真好”迪尼嘴里邊念著,一邊朝門口走去。
蒂德莉特和馬許也跟在后面。
當蒂德莉特到達門邊時,修德已經完全進入建筑物里了,剛剛守衛的聲音似乎并沒有吵醒其他人的樣子。
“把大門上鎖,這樣如果有人來的話可以爭取時間。”修德如此提醒著。
“也就是說要來個大掃除是嗎?”
“就是如此,斧頭男交給你了。”
“不過在這种地方啊,我的戰斧似乎是派不上用場的”馬許咧嘴笑著,拔出了腰間預備用的小劍。
“我有兩把,所以會比你厲害喔”迪尼浮出無机的笑走到前頭。
“這里頭會有几個人呢?”
蒂德莉特心里對這些佣兵忽然采取的強攻手段有點動搖。
“應該不會超過七個。大概是兩個醒著,然后四個做替換。”修德如此說著,不過這當然是亂猜的。
走廊很狹窄,大約只能容兩個人并肩。距离正門約十步的兩側都有一扇門,再往里面走几步的正面也有一扇,可說是蠻單純的构造。
走廊的天花板有兩盞油燈,因此行動上并沒有什么不便。
前頭的迪尼很隨意地打開左邊的門走了進去。
“三個!”迪尼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馬許听到之后便進去,与剛起來的三個士兵進行接近戰。而再另一方面,修德則是直接穿過走廊,來到最里面的門邊听著門后的動靜。
蒂德莉特一邊警戒著右邊的房間,一邊隨時准備支援兩人。現在她已經确定修德与迪尼的工夫并不是在公會所學的,而是經由許多的經驗得來的。
馬許与迪尼輕易地解決了這場戰斗。想起了三聲慘叫之后,士兵們的胸口皆被短劍刺穿而倒在地上了。
蒂德莉特朝修德的方向看去,此時他早已消失在門后了。
“我到里面看看!”蒂德莉特對馬許這么說之后,便迅速地穿過了修德打開的門,走道也在這儿轉了個彎繼續延伸出去。
正面又出現了一道門,而走道右邊是向上的階梯,另一邊則是向下的階梯。而向下的階梯那儿傳出了打斗聲。
蒂德莉特毫不猶豫地朝那個方向走去。目前正与修德交戰的對手,應該就是監獄的守衛了。
這個猜測是標准答案。
當帕恩察覺有動靜時,他并沒有睡著。
他正想在半夜開始行動。雖然已經沒救了,不過他不甘心就這么坐以待斃,成為伊夫利特的餌食。
也因此,當他听到了异樣的腳步聲,以及守衛互相警告的聲音時,他毫不猶豫地開始行動了。
他稍微离開門一步之后,便全力以左肩朝門撞去。
雖然門很堅固,不過挨了這一下之后還是破了。
由于帕恩用力過頭,使得他就這么撞到了牆壁。雖然門板已經吸收了一些沖力,但是左肩仍因此而麻痹,似乎是暫時不能用了。
忍痛回過頭來看到的,是一個金發的男子正与兩個看守的士兵交戰。雖然男子的工夫看來不錯,但是由于他是拿著較大型的武器在狹窄的走廊作戰,因此顯得略占下風。
在這個男的面向這里時,帕恩看清楚了他的臉,并且确定自己曾經見過他。
記得是佣兵中的一人,雖然名字忘了,不過綽號似乎是叫“帥哥”。
記得這個男的跟一個叫做“斬雙腕”的迪尼是搭檔,是他們倆個來救我了嗎?
還是弗雷姆軍的奇襲成功了?
雖然可能是距离太遠了,可是周圍并沒有類似戰爭的嘈雜聲。
帕恩還不大能夠掌握情形,不過他心想總得先幫助帥哥一下,因此朝其中一個守衛沖了過去。
而這時其中一個守衛也正好察覺到門被撞開,轉過來面向著沖過來的帕恩。
帕恩向右一步躲過了對方偃月刀的一擊,并且朝他的腳邊掃了過去。
雖然他也躲過了這一擊,然而背后卻因此露出了破綻,修德朝他的背后給了致命的一劍。
另一個守衛雖然眼見同伴被殺,但卻毫不動搖地揮刀,朝還沒調整好態勢的修德砍去。
他的右肩噴出了鮮紅的液体。修德搖晃著向后退了几步,也松開了手中的劍,用左手壓住自己的傷口。
這個守衛馬上轉為攻擊帕恩,但是現在的帕恩已拿起死去守衛手中的刀,輕易地擋下了這一擊。
不過由于還不習慣偃月刀的形,因此對方的刀刃滑到了自己劍柄的部份,手差一點就被砍斷了。
幸好帕恩很勉強地躲了開來。
還在痛的左肩又撞到了牆壁。
“帕恩!”此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當帕恩知道是誰再說話時,心髒差一點就要停了。不過身為戰士的磨煉使得他的動作并沒有停止,偃月刀仍划過了對手的腹部。
“蒂朵!為什么你在這里?!”帕恩不自覺地叫了出來,這种音量不只是在地下室,應該連屋外都听得到了??
守衛趁著帕恩大叫的空檔,喝了一聲砍了過來。
然而這個聲音卻在半途化成了慘叫。守衛的腹部多了一把短劍的劍柄。劍柄上還留著紅色的東西,不過這并不是守衛身上流出來的。
“你這小子竟敢砍傷我!”
右邊傳來修德的聲音,他的身子靠在牆邊,并用左手射出了這把短劍。本來是想要瞄准喉嚨的,不過如今的他只能瞄准動作較少的腹部。
這對帕恩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支援了。帕恩將偃月刀當成是平常在用的長劍般揮去,并命中了守衛的脖子。不過傷口很淺不足以致命,大概是因為跟慣用的劍身長度不一樣造成的誤判。
然而此時又有一個人影沖了過來。人影手中的細身劍再度刺入了這個可怜守衛的背后。雖然威力并不足以貫穿全身,但是這個犧牲者也已經喪失了戰斗能力了。
他就這么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帕恩!”听語气几乎要哭出來了。“你這個大笨蛋!”
雖忽然被狠狠臭罵了一句,但卻感受得到講話中那份擔心自己的心情,因此帕恩反而覺得高興。
“帥哥!你沒事吧?”帕恩輕輕握了一下蒂德莉特的手,便急忙朝帥哥那儿跑去。
“雖然有些礙事,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再不逃走的話,其他人一定會發現的!”雖然看修德的表情似乎很痛苦,但是意識應該還是很清醒,帕恩看到這個樣子便稍微安心了一些。
“真是抱歉,竟然為了我……”
“就算你欠我的,記得還就行了。”
蒂德莉特用劍將自己腰上的帶子切斷并撕開,當作臨時的繃帶來用。
“不止血的話是不能泡在水中的。”蒂德莉特一拿著布條接近修德,他便流出了冷汗向后退了好几步。
“對、對不起,千万不要碰我!”就像要告訴所有人,他很怕女人似地。
“現在已經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了吧!”蒂德莉特強行拉住修德的手,開始包扎他的傷口。
修德忍不住慘叫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傷口在痛,還是因為被女性碰到了身体。
“我們的确得快一點了”帕恩對蒂德莉特說著,并帶頭跑了出去。修德連忙跟在后面,蒂德莉特也隨后跟上了。
“喲,小子好久不見了啊!”馬許開朗地對他說著。
跟馬許与迪尼兩人會合之后,帕恩等五人便沖出商人之館,筆直地朝著運河的方向前進。跑沒多久之后,背后就傳來了別人的叫罵聲。
“現在才知道早來不及羅”馬修豪快地笑著,來到了帕恩的身邊。“好啦,等到回布雷德之后啊,我會照約定請你喝兩杯的,而且還要請妖精姑娘倒酒喔!”
“只要蒂德莉特說好就行”帕恩偷瞄了蒂德莉特一眼,知道她還在气頭上時,就像是做了坏事般畏畏縮縮地說著。
“你別在那儿耍寶了,准備接受我的魔法吧,不然就只有你一個會被淹死的。”
“要從水里是嗎?”比起這些佣兵,帕恩對蒂德莉特的魔法可是熟悉得多,很快就了解了她的意圖。
蒂德莉特确認帕恩放松之后,便解放了溫蒂妮的力量,對帕恩施予了魔法。
而當追兵叫罵著追過來時,一行人早已陸續跳入運河了。 [color=Red]第四章 亞拉尼亞之賢者[/color]
對娜蒂亞來說,名為帕恩的俘虜被外部侵入的人給救走,是一件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些看守到底在干什么?!”
娜蒂亞得到通知后,便叫來了几個貼身親信詢問詳情。
“總而言之,由于是一下子發生的,并沒有人知道詳細情形,只知道侵入者有四個,而且其中一個是女的,而這個女的似乎能夠使用魔法……”
其中一人語無倫次地回答著。在寒冷的沙漠夜晚,他的額頭卻冒著豆大的汗珠。他是觀察娜蒂亞的反應,挑選适當的話來說的。
“我大概知道了。也就是說,這四個人打倒了我們共八個守衛,然后救出了俘虜?”
“确是如此”這個親近恭敬地跪貼在地上。
“怎么會……”娜蒂亞就像是在問自己般細語。
听事情經過就知道守衛并沒有偷懶,是因為侵入者實在太厲害了。加上還有魔法師跟著,因此并不能把責任推到守衛身上。
娜蒂亞想知道的是,那個俘虜引發了一連串不尋常的事件。
一開始娜蒂亞以為他可能是瓦利斯的圣騎士,因而把他給活捉了起來。
雖然這件事被他本人否定了,但那個男的絕對不會只是個單純的佣兵。
如果只是個佣兵,當然不需要冒著風險組織小隊來救他回去。
娜蒂亞開始重新怀疑起他的身分,或許這個男的真的是瓦利斯的圣騎士,而且他應該還具有相當高的地位。
如果這樣子想的話,得出來的結論比較有說服力。
不過她還有個疑問,是關于這個俘虜与亞茲摩的關系。為什么亞茲摩非要用他來當祭品不可呢?
一開始,娜蒂亞認為這是要讓她失去地位的陷阱,因此才沒有對亞茲摩所說的“神托”提出异議。
她早就察覺到了這個神官的野心,這個男的應該是想要奪取族長的寶座吧。事實上,亞茲摩一直都為了讓她失去地位而做了許多姑息的手段,插手那次的一對一決戰也是其中之一。
也因此,對于亞茲摩的要求,她都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可是理由真的只是如此嗎?隨著事情的進展,她越來越怀疑其中的不尋常。
她很想知道亞茲摩的听到這件事的反應,不過這個男的是不會讓內心的動搖表現在外的。
娜蒂亞只是盡可能地壓抑亞茲摩的野心,并沒有想過要去懲罰他。因為無論如何,他畢竟解放了守護神,并且將這個力量貢獻給部族,這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沒有守護神的力量,不僅攻不下希魯特,甚至連要打敗卡修的軍隊都近乎不可能。
但是,娜蒂亞卻害怕他內心潛藏的那股瘋狂。
亞茲摩出生在炎之部族神官家系中,但是由于他不會騎馬,劍技也遠遜于他人,因此小時候總是被人欺負。
加上亞茲摩自夸自己是神官家系,總是以高姿態面對他人,因此對沙漠之民來說,是合不來的一個類型。
特別是娜蒂亞的父親,總是以相同的藉口責罵這個神官,甚是還會出拳相向。
“炎之部族需要的是戰士,而不是膽小鬼!”他甚至公然宣布在部族中不需要無力的神官,之后他請來暗黑神的司祭也是基于這個原因。
娜蒂亞一開始覺得父親做得太過火了,因此盡量試著對這個神官好一點,但是亞茲摩卻將這股同情解釋成了好意。就在某一天晚上,他潛入了娜蒂亞所住的帳篷內,試著想將她占為己有。
身為沙漠女性的娜蒂亞有著相當的洁癖,在那時由于過度的憤怒,她拿起了串著燒紅木柴的鐵條,狠狠地朝亞茲摩的臉頰打了下去。
他之所以當自己是复仇的對象,一定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亞茲摩一被人責罵,心中就會涌起數倍的复仇心,甚至陶醉在不斷被譏笑而膨脹的野心,他就是這樣的人。
如今這股野心竟然成真。前往稱為炎之神殿的古代遺跡,解放了封印的守護神之后,他終于獲得了力量。
從此,亞茲摩便以神托的名義進行一連串的复仇行動,滿足了自己的野心。
使守護神复活是炎之部族長年來的愿望,加上亞茲摩是唯一能与守護神交涉的人,因此娜蒂亞對于他的暴行也多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但是最近她也開始有了疑問,這樣子下去好嗎?她甚至開始厭惡自己,將亞茲摩的功績与罪惡放在天平上衡量的自己。
想到這儿,她便想起了父親達雷斯當年的下場。當初父親為了打倒風之部族,而藉助了馬莫暗黑神的司祭以及其下暗黑騎士團的力量。
然而卻因此而与神圣王國瓦利斯為敵,也是風之部族征募佣兵的開始。最后由于佣兵之中出現了名為卡修的人物,結果到了最后,父親的選擇對炎之部族一點利益都沒有。
何況暗黑神的司祭總是要求以年輕女孩作為祭品,這种暴行實在令人不齒。因此在父親死后,娜蒂亞便驅逐了他們。
或許亞茲摩和這些暗黑神的司祭是同一類的。真沒想到自己那么愚蠢,明明摔過了一次,卻又朝著同樣的方向前進著。
“娜蒂亞小姐,您有什么打算?要派追兵出去嗎?”
其中一人發現娜蒂亞陷入了沈思,因此擔心地問著。
娜蒂亞也因此被拉回了現實。
自己是一族之長。既然是族長,便絕對不能被他人看見自己迷惘的一面。因為他們跟隨著自己,因此自己必?
如果被別人知道自己陷入了迷惑,將會影響他們的士气。
娜蒂亞如此做了決定。
“不,沒有這個必要,只不過對不起選擇她作為祭品的神官大人罷了。別管這些,我們要開始進攻布雷德了,赶快作好所有准備!”“是真的嗎!”一旁的人高興地點點頭。
終于要進攻布雷德了。
只要打贏了這一場,就能達成部族多年來的愿望了,他們如此高興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那個俘虜真的是瓦利斯的圣騎士的話,那么瓦利斯本國遲早會有所動作的,也因此娜蒂亞認為要速戰速決。
看著接到命令之后意气高昂离開房間的部下們,娜蒂亞想起了胜敗只有一線之隔的事實。
從帕恩被蒂德莉特救出到回到布雷德,已經是第三天黃昏的事情了。
帕恩先是跟卡修國王見了面,之后便履行了与馬許的約定,如今跟他一起喝著酒。
雖然蒂德莉特有點不滿,不過還是被馬許說服,坐在一旁為他們倒酒了。
由于晚上限制火种的使用,所有的酒店都關了起來。因此帕恩只能把酒帶到自己的房間,像是偷偷摸摸般的對飲著。
修德的肩傷有些惡化,藥師說現在必須靜養。迪尼蠻擔心他的情形,因此一口回絕了馬許的邀請。
迪尼的回答從平常的樣子看來根本不能想像,馬許也微微吃了一惊。
“真搞不懂他們倆的關系”帕恩伸長脖子希望帕恩同意這點。
“我也認識他們沒多久而已啊”帕恩也只能這么回答著。
被蒂德莉特召喚來的光之精靈,在天花板上搖搖晃晃的飄著。一開始他們在這道白光下默默地喝著,帕恩也還因為余悸而不大說話,不過几杯下肚之后,話就越來越多,現在已經恢复成平常的樣子了。
“很感謝你們救我出來,不過每個看到我的人都問說我不是死了嗎,真的有點令人受不了。”帕恩用奇怪的語調說著。
“這表示有很多人擔心你喔”馬許哈哈地笑著。事實上他剛剛才說,既然已經請你喝過了,那你現在干脆死了算了。
蒂德莉特也是如此,在她提到修德因此受傷時也差點想要這么罵他。就連卡修,本來只是笑著要他注意自己的有勇無謀,后來似乎越說越气,最后甚至罵他說既然把命看得不是那么一回事的話,那干脆現在去希魯特把自己的頭砍下來算了。
“你們好像是為了要念我才救我出來的”“誰叫你老是這樣子”蒂德莉特又是這樣的語气,這三天來她一直都是這樣子。
不過她還是一天到晚黏在帕恩身邊,馬許心想他們還真是對歡喜冤家。
“好啦,我已經達成我的諾言了,你現在打算怎么樣?看來你并不是個普通的佣兵,應該是有什么目的而旅行的吧?”
“關于這點”帕恩有些正經地面向馬許。“本來剛剛就想對卡修陛下說的,不過看那個樣子他也听不進去,因此我打算明天再見他一面,我有事情要拜托他。”
“是想要個魔法大劍的代替品嗎?”馬修笑著將手中的空酒杯伸到蒂德莉特的跟前。蒂德莉特歎了一口气,倒入了新的麥酒。
“別提這件事了。雖然卡修陛下沒提到這件事,不過一把古代王國時期的魔劍有多大的价值我當然知道。若是拿不回那把劍,我是絕對不會安心的。”
帕恩沮喪地抱住了頭。“如果我是瓦利斯的騎士,早就因此被剝奪騎士資格了。”
“別那么在意嘛,不過是把劍而已啊。反正人一定要靠他人的幫助才能活下去的,而我們也是為了要還這些人情而活的,不是嗎?”
“呵,你還蠻有學問的嘛”帕恩打從心底佩服著。
“這只是以前听一個賢者說的。不過人情也可以視而不見喔,這個世界上就是坏人才撈得到油水。”
“這么說來,你大概也撈了不少了吧?”
蒂德莉特話中帶著刺,大概是因為剛剛一直被要求幫他倒酒,才等待這种反擊机會的。
“一點也沒錯”看出了蒂德莉特的意圖,馬許哈哈地開怀大笑,然后毫不在意地又將杯子伸到了蒂德莉特的跟前。
蒂德莉特歎了一口气繼續倒酒,他已經喝了三大瓶了。
“打斷了你的話真抱歉,你就繼續說吧。”
“我發現這次的戰爭,除了是沙漠部族之間的內戰之外,絕對還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在被炎之部族逮捕,見過了他們的族長跟自稱是神官的人之后,我就确認了這一點。為了證實我的猜測,我打算暫時离開一陣子。”
“要跑的話我跟你跑,反正目前是這邊不利。”
“我可沒說過要跑啊,何況跟著我才叫危險呢,因為我打算穿過沙漠去亞拉尼亞。”
“你要過沙漠去亞拉尼亞?!這可不只是危險而已喔。除了要很有經驗之外,還不知道會不會遇上炎之部族的巡邏兵。我是不怕危險啦,可是我可不要賭命啊!”
“我就是想要賭命。”帕恩不高興地回答著。“不然弗雷姆一定會因為伊夫利特而戰敗的,所以就算打不倒它,至少我也要找到能夠与之抗衡的方法!”
“喔?也就是說,去亞拉尼亞就能知道這個方法嗎?”
馬修像是在嘲笑他般搖著酒杯。帕恩喝酒之后情緒會比較溫和,因此看到這個舉動并不會生气。
“沒錯,一定能找到的。”
“是指史列因嗎?”蒂德莉特小聲問著。
“或許也是可以……不過還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更好的人選?”
蒂德莉特睜大了眼睛,他的腦中完全沒有印象。
“沒錯”帕恩自信滿滿地面對蒂德莉特說著。“你忘了嗎?有位曾經叫做卡拉的女性,本名叫做蕾莉亞的瑪法司祭啊!她現在一定已經回到塔伯村了。”
第二天,帕恩一醒來就根蒂德莉特一起要求晉見卡修陛下。
卡修昨天發作一次之后,今天的心情好了許多。
而帕恩就這么將昨天提到的事情報告給卡修國王。
“想去亞拉尼亞?怎么又這么突然,是有什么理由嗎?”
卡修很了解帕恩的性格,他壓根儿沒想過逃走這回事。其實因為他不是用錢雇來的,所以就算要逃走,卡修也沒有理由攔住他。
“是的。之前由于我一時大意而被敵人俘虜,后來是有卡修陛下的協助才逃出來的。而在我被囚禁的這段時間,我遇見了他們的族長娜蒂亞,以及一位自稱神官,叫做亞茲摩的人物,而使喚伊夫利特的似乎就是這個男的。”
“我完全沒听過這個叫亞茲摩的,那你見到他時又察覺到了什么?”
“這就是重點。我一開始想說這場戰爭或許跟卡拉有關而來到這儿,知道整個戰況時還以為跟她無關而放棄,不過這個判斷似乎下得太早了。”
“什么?難道你在他們那儿遇見卡拉了?!”
“不,這并沒有。請再回想一次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大約兩年前炎之部族第一次開始進攻時,卡修陛下為了与貝魯特決戰而前往瓦利斯,而在摩斯与亞拉尼亞加入對抗馬莫的戰線時,羅德斯島就開始了异變。”
“沒錯,那時亞拉尼亞与摩斯起了內亂,而炎之部族也開始正式進攻我們弗雷姆。”卡修似乎想知道這跟剛剛說的有什么關系。
“是的。我們一直覺得這种巧合是卡拉的策略,看來這應該是正确的了。”
帕恩換了個姿勢繼續說著。
“而最近炎之部族解放了伊夫利特并且支配之,使我也開始猜測這或許也是卡拉的杰作。炎之部族進攻的時間,跟他們獲得炎之力的時間或許是一种巧合,可是如果考慮五百年來兩個部族的爭戰歷史的話,您不覺得這不只是單純時間上的巧合嗎?我們很自然地會想說其中一定有某個炎之部族之外的人介入,這個人物想當然的一定是卡拉。
因為她是古代王國時期出生的魔女,因此最熟悉沙漠之民与古代王國的戰爭片段。那么要說她知道解放伊夫利特并令他服從的手段一點也不為過,教亞茲摩解放魔神方法的應該就是她了。”
“嗯,有道理。光是要解放守護神是很簡單的。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可是對古代王國的魔法寶物知道很多的。連那個封印之壺的秘密都知道喔。那個壺是用來封住精靈的,听說連上位精靈都逃不過它的束縛,因此我認為風之王就被關在那里面,而我的猜測也是對的。封印之壺保管在祖先遺留叫做砂塵之塔的神殿里,要到那個壺置放的地方還真不容易,除了沙漠里有砂走獸騷扰之外,到了砂塵之塔時,還有一堆石巨人在迎接我們呢。”
卡修提到叫做砂走獸的怪物,是風与炎之沙漠中最巨大且危險的存在。雖然卡修將跟它与魔法操縱之石巨人交戰的情形一語帶過,不過那絕對不是件簡單的差事。
“對卡拉來說,石巨人當然是件小事,或許教亞茲摩解放伊夫利特并支配它的就是卡拉。不過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我們就要討論因應之道了。要抓住那個叫亞茲摩的嗎?還是要直接去問卡拉?”
“正式如此,我就是為此要去亞拉尼亞。”卡修無法理解帕恩自信滿滿的態度,筆直注視著帕恩的眼睛。
“卡修陛下,您應該听過那時我們与卡拉交戰的經過吧。難道你忘記了嗎?最了解卡拉真面目的人,現在就住在亞拉尼亞啊!”
听了帕恩所說的,卡修總算是完全理解了。
“原來如此,你指的是當年被卡拉支配身体的那位女性是嗎?記得是瑪法神殿最高司祭妮斯的女儿,不過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是的,那時她應該被史列因帶回亞拉尼亞的瑪法神殿了,如果她還擁有身為卡拉時的記憶的話……”
帕恩确信如此一來,所有的謎都會解開的。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要去亞拉尼亞啊,如果不是像你一樣跟卡拉這么有關連的人還真想不出來呢。如此一來要提出要求的應該是我才對,除了旅費以及其他東西由我來出之外,最安全的方法應該是從海上吧?我把我們唯一的一艘帆船借給你們,如果順風的話一定很快就會到的。”
這也是卡修帶到弗雷姆的新文化之一。
這种用風力行駛的船与一般人力划動的船不同,不只是在羅德斯島,這种最新的文化連在亞列拉斯特大陸都還沒普及。不過听說弗雷姆為了阻止萊丁商人獨占与大陸的貿易,預計使用這种船來進行獨自的貿易活動。
“听說亞拉尼亞現在很不穩,你就帶之前那些佣兵一起去吧。看他們那時救你出來的表現,這种任務應該也會合他們胃口的。”
卡修走到帕恩身邊,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并且期望他傳回佳音。
“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帕恩用力地說著。
听到這句話,卡修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不大喜歡這句話。瓦利斯的圣騎士們就是因為老把這句話挂在嘴邊,才使得這句話實現的。不要做得過頭的話,反而會比較容易成功的。”
“是,我會努力的!”帕恩了解之后便換了一句,其實帕恩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因為這樣比較像個圣騎士。
“那么你們何時要出發?你的傷還沒完全好,還是再休息個兩三天吧。雖然事情很緊急,不過我是不會那么簡單就輸的!”
“很感謝陛下的好意,不過我希望船一准備好就出發,畢竟我們不了解敵方的動靜……”
“哼,你還真是急性子,那我吩咐船赶快准備好,大概下午就可以出發了。”
“我知道了,馬許他們就交給我們吧!”
帕恩行了個正式的騎士禮之后轉過身子。
“小心點啊,雖然說要看風向,不過到亞拉尼亞也要好几天喔”謁見過卡修國王之后,帕恩他們可說是忙得暈頭轉向的。
首先便是得把還在宿醉的馬許叫醒,這可是費了不少工夫。
好不容易被叫醒,還迷迷糊糊的馬許,一听到要去亞拉尼亞,就不知為何地清醒了過來。
接下來便是到佣兵宿舍找修德与迪尼。迪尼由于不想欠人情而同意与帕恩同行,而修德則是以不想再喝難以入口的湯藥為理由一起走了。等到一切准備妥當前往海港時,卡修向他們介紹了帆船“海鷹號”的船長。一眼見到這位船長,便感到一种樂天,完全是個海上男儿的感覺。
之后帕恩就与船長討論這次旅行的細節。据船長所說,由于這個時期不會有大風浪,因此大約三天之后就可以抵達亞拉尼亞北邊半島的海岸了。
之后帕恩打算越過山往薩克森前進,先看看史列因之后便北上前往塔伯拜訪蕾莉亞。
而船長則是在帕恩离開的地點等待大約兩個星期,如果一直沒有連絡的話,便直接自己回到弗雷姆去。
討論完之后,便匆忙地開始准備出港了。
雖然帕恩并不是第一次坐船,不過坐帆船當然是第一次。當帕恩從近處仰望這艘船時,几乎為它的气勢所壓倒了。
“海鷹號”共有兩根桅杆,上面還捆了三根卷著巨大白布的橫木條。
甲板上綁了許多結實的麻繩,從船首連到第一根桅杆的繩子上綁著三角形的布帆。
另外船頭還用鐵強化過,可說是反應了這艘船作為貿易船以外的另一個用途。
船的前后裝備了兩座小型投石机,兩舷則設置了許多石弓的發射口,因此几乎擁有了無懼于海盜船的攻擊力。
雖說主要還是商業用途,不過主要的船員都是直接屬于弗雷姆王家的,尤其船長還擁有爵位,是位弗雷姆的直系貴族。
不過船長自己總是不特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并笑著跟帕恩說,在船上絕對要叫他船長。
本來帕恩想要幫一點忙,不過實在是沒有什么他們有能力幫忙的,只好回到船室等候出發。
過了不久卡修進來船室,跟他們交換了一些情報,并且簡單地討論了他對這場戰爭未來的打算。
卡修認為決戰大概會在一個月之后開始,他判斷如果在這么按兵不動,布雷德的居民一定會壓抑不住的。
火的使用就是如此跟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他們根本不能期待萊丁會給予他們援助,因此不知何時會失去補給。最大的糧倉希魯特被占領,可說是給了弗雷姆最大的打擊。
“希望在那之前,能夠帶一些好情報回來。”
雖然卡修笑著這么說,不過他的眼神是十分正經的。
“我一定會帶佳音回來的!”
在太陽即將西沈的時候,海鷹號靜靜地离開了港口,揚帆朝東邊的亞拉尼亞出發了。
离開陸地的帕恩,悠閒地与蒂德莉特并肩站在船舷上。
這里雖然架有欄杆,不過海面很平穩,船身一點都沒有搖晃。
一開始兩人都是向下看著船划過水面的樣子,不過后來也看膩了,改成抬頭眺望著遠方的陸地。
帶著潮味的海風舒服地向東方吹著,目前是順風的狀態。
蒂德莉特抬起頭,看著飛舞在天空中的風之精靈,不過這些當然只有她才看得到。風之精靈希魯芙自由地翱翔在天空中。她們唯一要做的,便是遵循著既定的法則引導著風向而已。
“這一次可說欠了蒂朵不少了。”
帕恩不好意思地對蒂德莉特說著。
“我要生气羅”蒂德莉特一邊說著邊瞪著帕恩。
“你說你要生气了,可是你已經生气了啊”帕恩對撅起嘴的蒂德莉特抗議著。
雖然早就知道錯的是自己,不過現在她的心情應該好一些了吧?
“如果現在立場反過來,你會覺得作了人情給我嗎?”蒂德莉特有些生气地說著。
“我當然不會這么想啊,可是我們的立場不一樣啊?”
“這句話是指你是男的,而我是女的嗎?請不要用人類的角度來衡量事情好嗎?我們妖精族是男女平等的,要戰斗的時候女性也要拿起劍來,平常家事也是平等分配的!”
“可是我不會做家事啊!”帕恩很認真地回答。
“問題不在這儿吧?”蒂德莉特臉上出現了像是受不了般的表情。
“可是我之前就已經說過……”
“好啦我知道了,帕恩,我們還是不要再吵下去了。我很高興能夠把你平安的救出來,我也知道你很在意這件事。可是我們是同伴,彼此有危險的時候本來就應該相互幫忙的啊?如果在我不在的時候你死掉了,那我可是會后悔一輩子的。如果你明白了這一點,那么以后不管你怎么說,我都會跟在你身邊的!”
“我被抓的經過跟你說過了吧?根本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啊,所以我才覺得對不起幫助我的人啊。”
蒂德莉特快要忍不住了,她真想朝這個不懂事的人頭上敲下去。
“你就當作欠了馬許他們一份人情好了,不過你可不要對我這么想喔!”
“為什么?”
“為什么?……”
這時蒂德莉特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回過頭一看,原來是迪尼跟修德。
蒂德莉特已經失去了生气的力气了。
“不能再說點更煽情的嗎?你們又不是修德”迪尼像在嘲笑般說著。
“討厭女人是件坏事嗎?!”修德察覺到自己被暗中嘲笑了,不禁變了臉色說著。
“馬許呢?”
“他暈船倒在船室里,這小子的慘叫害得我們根本睡不著,只好上來甲板透透气,沒想到打扰了兩位啊。”
修德負傷參加了這次的旅行,不過似乎有慢慢回复,跟回到布雷德的路上比起來,臉色已經紅潤許多了。
“已經害你受傷了,沒想到又要麻煩你。”
“那是因為這次有錢拿啊。不過我想要的可比錢還要貴重喔,希望你能夠把我們當成是你的同伴。”修德微笑地說著。
帕恩高興地看著兩個佣兵對照般的外表。
“你們從一開始,就是我最好的同伴了!”
“你就是因為很容易將不認識的人當作同伴對待,因此我們才會也把你當作是同伴的。對我們佣兵來說,同伴是非常重要的。雇主根本不會考慮佣兵的性命安全,因此自己要由自己來保護,如果有余力就去幫助其他同伴,這就是佣兵的不成文法規。蒂德莉特的名言中有一句說,互相幫助的才叫做同伴,希望我們也夠格加入其中喔!”
听到修德說的,蒂德莉特不禁紅著臉低下頭來。
“也就是說,騎士為了國家而戰,而佣兵則是為了錢以及同伴而戰是嗎!”帕恩笑了出來,這是打從心底涌上來的。
帕恩除了知道迪尼跟修德以前干過盜賊之外,完全不知道他們兩個的過去。不過現在他并不想追問,等到時机來了,他們應該會自然提到的。
“已經開始變冷了,繼續待在甲板上可是對身体不好的。下面應該准備好晚餐了,我們還是下去吧!”修德拍了拍帕恩的肩膀說著。
第一次的航海持續順風的航向,事實上船長蠻不高興帕恩等人如此地幸運的。
因為船長總是以很夸張的動作描述以前在海上發生的事情,帕恩等人由于覺得很有趣,因此總是興致勃勃地專心听著。
不過他所作的預測并還不能完全符合實際上的情形,人類還不能完全地制服大海。
不只是船長,連船員也都是极好相處的人,在海鷹號的三天之旅可說是非常舒服愜意的。而在預定中的第三天時,他們出現在亞拉尼亞北部的海岸。
由于并不是港口,因此必須藉助小船才能夠上岸。
“我們就如預定的在這儿待兩個禮拜。”船長如此對帕恩等人說著,并祝他們旅途順利。
至此帕恩再度回到了陸地上。
從他們著陸的地方往東,大概三天左右就可以抵達薩克森,然而必須通過极為險峻的山路。
雖然往南走有相通的街道,可是必須花上一個禮拜的時間才能到達。
加上那而是亞拉尼亞內亂的主戰場,走山路或許還比較安全。因此珍惜時間的帕恩等人決定走山路到薩克森。
“听說亞拉尼亞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帕恩一邊沿著山路披荊斬棘地走,一邊這么喃喃自語著。帕恩等人上路的地方距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半天路程,因此沒有辦法獲得确實的情報。
“听說這次分成南北的內亂非常激烈,主要是由于諾比斯公爵亞摩森帶領的反亂軍正与前國王派勢力對峙著。亞摩森公爵由于是王位第二繼承人,因此只要打倒第一繼承者拉斯塔公爵的話就可以成為正當繼承者了。听說后者的兵力戰优勢,不過反正就是權力斗爭這么一回事罷了。”
身為佣兵明了各國事件的馬許滔滔不絕地說著,听他說主要的戰場是在亞蘭連接諾比斯的街道周遭。
“那么薩克森附近,以及塔伯那儿應該還很安全,至少可以安一個心了。”
帕恩的推測中帶有期望,畢竟沒有輕眼看見是不能确認的。
“有史列因在沒問題的啦,雖然他看起來不怎么樣,不過實力可是深不可測的喔!”蒂德莉特在帕恩身邊偷偷笑著。
“說的也是,何況蕾莉亞這個人可是大地母神的高位司祭,因此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是沒問題的。”
第一天坡度并不陡,走起來比較輕松,不過第二天開始就真的是登山,對一行人來說可真是大考驗。加上禍不單行,他們在當天黃昏還遇見了一群大赤肌鬼,被逼著打了場無意義的仗。
其實七只大赤肌鬼對這些老練的佣兵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大概打死了一半之后,其他的就通通逃走了。
其實還好是有五個人,如果只有帕恩与蒂德莉特的話,大概就會陷入一番苦戰了。
“是北邊山脈那儿過來的嗎?還是馬莫那儿的殘兵呢……”
帕恩就像是在詛咒般地看著這些妖魔的??体說著。
無論如何,大赤肌鬼出現在离人們住所如此近的地方,可說是蠻嚴重的一個情形。這也使得帕恩了解到,一個國家的混亂竟會導致妖魔以及山賊如此地囂張。
“看來千年王國也到此為止了。”迪尼露出了身為盜賊的一面,開始檢查著它們的怀中。“這些家伙竟然一文不值。”
迪尼与修德是萊丁出生的,馬許好像是摩斯北部的人。帕恩也是在瓦利斯生長,而蒂德莉特之前根本就沒在物質界待過。
換句話說,一行人中沒有人是亞拉尼亞人。不過帕恩是在這儿長大的,因此對這儿還有一些親切感。
自己長大的地方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帕恩不禁感到一陣憤怒。
由于白天遇見過敵人,因此當天晚上扎營時輪流派兩個人看著。事實上大家也因為不安而難以成眠,一有動靜每個人都醒了過來,武器也是放在枕邊隨時待命。
看到么同伴這樣的反應,馬許不禁要說,這樣的話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守衛了。
或許是因為緊張,使得黑夜特別的漫長。佣兵跟冒險者不同,會使用很多精神在看不見的危險上,因為平常只要警覺到面前的危險,自己的生命就不會受到威脅。
然而冒險者每天都跟危險為伍,根本不知道敵人會從那儿襲擊過來。因此冒險者會對于應付這种看不見的危險比較熟練。
帕恩再度回到了這种冒險者的生活,也回想起了那种緊張感。大約在兩年之前,有六個人在廣大的羅德斯島上冒險。如今當年的伙伴,就只剩下蒂德莉特在身邊了。
不過現在,他与新的同伴一起享受著這份樂趣。在一同旅行的路上,他們漸漸熟悉彼此,也開始抓得到同伴的行為及思考模式了。
經過了漫長的夜晚,帕恩等人平安地迎接了第三天的朝陽。
一行人簡單地進食之后,開始收拾扎營的痕跡并准備出發。他們已經走上了斜坡,路面開始向山下傾斜,雖然路況還是一樣的差,不過還是比往上爬時輕松多了。
這儿靠近亞拉尼亞境內的南北向高峰白龍山脈。越往北山形就越為險峻,現在這附近已經算是比較好走的了。
听說如果一直朝塔伯的北方走去,便會迷失在冰之精靈的聚集場所,并且永遠被冰凍起來。這座山脈之所以有這個名稱,是由于傳說白龍布拉姆德至今還長眠在冰雪中而來的,不過沒有人證實這個傳說。布拉姆德在龍族中算是上位种族,是被稱作“古龍”的存在。
古龍与高等妖精族一樣是古代种族的末裔,极高的知性与強大的力量使得它們跟一般的龍完全不同,甚至還有一套獨自的魔法体系。
傳說在古代王國末期,身為羅德斯島太守的魔法師在這儿飼養了五頭古龍。而在古代王國崩坏時,它們各自帶著莫大的財寶,散布在羅德斯島的各個場所。
這些龍中其中一只便是白龍布拉姆德,而位于萊丁東南邊活火山的主人,火龍“晨曦之星”也是其中之一。
听說這兩只現在都在休眠期中,因此很少有顯眼的行動。
五頭龍之中只有“金鱗龍王”邁先處于活動期,它視摩斯的建國之王為盟友以及自己的主人,現在應該也活?
帕恩并沒有親眼看過真正的龍,他認為這是很幸運的。
雖然龍的确是美麗的生物,然而從它口中吐出的駭人火焰卻可以輕易至人于死地,可說是最不想与之交戰的怪物。即使能夠獲得“屠龍勇者”的至高稱號,也是個极為危險的賭注。
當太陽開始朝西方落下時,地面已經變得平坦,樹木的數量也增加了。
只要穿過了這片小森林,應該就能抵達薩克森了。
帕恩等人一走進森林,蒂德莉特便說要帶路而走到了最前面。
地面的落葉并不多,障礙只有一些倒在地上的枯木,因此走起來并不會很吃力。然而在森林中很容易會不知不覺地迷路,只有像蒂德莉特這樣的妖精族,才能夠很正确地掌握目前的方向以及所在地。
“只要往東走就行了吧?”
蒂德莉特回過頭跟帕恩确認過之后,便心情很好地快步向前。她只要一進入森林中便會不自覺地快樂了起來,真不愧是森林之种族。
就像矮人族跟大地精靈的關系一樣,妖精族与森之精靈的關系非常的密切。也因此他們對于培育植物的水与大气都有好感,并且非常厭惡那些對植物造成威脅的炎之精靈。
在森林里走了几個小時,蒂德莉特察覺到前方有個人影接近了過來。
他似乎也發現了帕恩等人,而慌張地往回跑,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帕恩連叫他一聲的机會都沒有。
“干嘛要逃走啊?我們看起來只像是獵人吧?”
“大概因為有馬許在,所以被誤會成食人鬼了吧?”
“這也太夸張了吧,帕恩”“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小心點。如果他們真的以為是食人鬼的話,可能會忽然對我們攻擊也說不定。”
“根本不會有人相信旅人會從森林里出來的,如果被搞錯了也沒辦法。”迪尼听到了修德所說的便這么回著,并且稍微弓起了背,以防飛行武器突然射過來。
“無論怎么樣,應該也不會忽然攻擊我們吧?”
帕恩笑著這么說,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同意,不過根据亞拉尼亞現在的情勢看來,顯然他是太單純了。
敵人真的突然襲擊過來了!
從森林那儿傳來了一陣激烈的腳步聲,之后樹木后面便出現了十來個人。
听到弓箭射過來的聲音,蒂德莉特連忙叫大家伏下。之后一枝箭穿過了剛剛蒂德莉特頭部所在的位置,插在身后的大樹上。此時蒂德莉特的眼中燃起了怒火。
“你們還真射了?!”
隨即蒂德莉特開始詠唱著精靈語的咒文。
隨著咒文的詠唱,她的前方卷起了不自然的風,吹歪了接連射來的几支箭。
“我們還是應戰吧”迪尼弓著背對帕恩說著。
“等等,由我來跟他們說!如果他們不回應的話也沒辦法,不過千万別殺了他們!”
“您的要求還真多啊”馬許歎了一口气。
在??兵的字典中,被攻擊就當然必須反擊,因此他們有這种反應是當然的。
“你們是薩克森的村民吧?如果是的話那我們就不是敵人了!我叫做帕恩,以前也住在薩克森,有沒有人還記得我的?”
帕恩盡力大聲叫著,聲音搖撼著樹木,回音在四周回湯著。
又一枝箭射了過來。
“我再說一次!我叫做帕恩,以前也住在薩克森,如果你們再不停止攻擊的話,就休怪我們不客气了!”
利用樹木做掩護的弓箭手,听到帕恩的話之后停止了攻擊,并且似乎開始討論起來了。
過了一會儿,他們之中有一人站了出來,跨過了枯木走了過來。
從遠處看這人有點像女性,大概是因為頭發很長,并且衣服又包著全身的緣故。不過他的聲音卻是貨真价實的男人語調。
“我們的确是薩克森的人,你們住在這儿是几年前的事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這儿的其他人也不知道。”
“我出外旅行大約有兩年了,費爾瑪村長還好吧?他一定還記得我的。還有雜貨店的莫德跟獵師扎姆吉應該也認識我的。”
以那個像是代表的人為中心,這些人再度交換著意見。
又過了一會儿,那個長發男子走了過來。
“好吧,我們相信你所說的,不過你們得听我的話,把武器丟掉跟我們來!如果不依照我們說的,那我們就得把你們視為盜賊了!”
帕恩也燃起了怒火,他們用這种方式對待如此客气的自己嗎?
“誰會听你們的?!丟掉武器的話,誰能夠保障我們的生命安全?我們自己去村里好了,赶快讓我們過!不然吃了苦頭我可不管!”
帕恩很討厭他們那樣高傲的語气,尤其這個男的語調又有點高,更令他感到一股不悅感。
(我跟這种人合不來!)簡單的說,就是這樣的結論。
“看來交涉決裂了。”迪尼諷刺地說著。
“那樣那叫做交涉啊!”帕恩生气地說著。
“別對我生气嘛”迪尼將頭歪了歪。
“蒂德莉特,掩護我們!”帕恩這么說著便沖了出去。
蒂德莉特點點頭,以帕恩為中心解放了希魯芙的力量。
無數的弓箭再度飛了過來,但是完全無法接近帕恩的身邊。
“你們這群坏蛋,露出真面目了吧!”
長發男一邊叫著,一邊取出了腰間的棒狀物揮動著。
“引導安眠的舒适大气!”
朝他沖來的帕恩知道這是上位古代語的咒文,背上不由得起了寒意。近看才發現這個男的穿的是賢者之袍,這個人是個魔術師。
腦海中浮現了与卡拉對決時的景象,帕恩集中了精神,開始對抗敵人的咒文。
“那個人是魔術師!”蒂德莉特也惊慌地叫著,并且再度集中了精神,命令風之精靈放出沈默之咒文。
然而已經阻止不了對方所念的第一個咒文了。
帕恩停止了呼吸不斷向前跑。
在距离長發男十几步的距离時咒文出現了效果,帕恩的頭開始感到沈重。
不過帕恩比一般人更熟悉魔法,因此也知道几個對抗魔法的方式。
因此當帕恩知道他要念魔法時便集中了精神,盡全力抵抗魔法對精神上的作用力。
他所使用的似乎是“睡眠之云”的咒文。
這只是初級的魔法,而且比起卡拉或是史列因還差的遠,只算是勉強及格而已,看來他應該只是個還沒出道的魔法師。
帕恩順利地抵抗了長發男的咒文,并且沖到了他的跟前。
“我的魔法竟然沒用!?”
長發男的臉上浮出了惊訝的表情,然而他仍鎮靜地取出了小劍迎擊對手。
只不過一切都太遲了。滿臉怒意的戰士已經沖到面前來了,他手中握著閃亮的長劍。
“賽希魯危險!”后面有人這么叫著。
帕恩以沒拿劍的左手握拳朝他的腹部打去。他本想以踢腿趁勢躲過,然而帕恩卻用鎧甲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擊,他那使勁全力的一拳也深深地打入了對手的腹部。
長發男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腰向前倒下。
其他的人連忙瘋也似地射著弓箭,試著拉開兩隊人馬彼此的距离。
但是從剛剛到現在,根本沒有一支箭射得中這個男的,甚至連長發男的古代語魔法都無法打倒他。看這個人的動作應該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他們再怎么拼命也打不贏他的。
當他們知道了這一點,他們的勇气就完全崩潰了。
看他們一哄而散的樣子,就知道絕對不是受過訓練的士兵。
“他們為什么會?”松了一口气之后,帕恩小聲地念著。
等到他們消失無蹤之后,帕恩便對蒂德莉特等人招了招手。
之后帕恩便仔細觀察著倒在地上痛苦地按著肚子的魔術師。他應該還未滿二十歲,就算是由于外表而使得他可能比外表來得年長,不過應該不會比帕恩大的。
“你也太逞強了吧”一行人來到帕恩身邊后,馬許受不了般如此說著。
“比起等待對方動作,倒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不過我到沒想到他會是古代語的魔法使……”
“沒錯,不過你還是抵擋住了他的魔法啊”蒂德莉特的臉上浮現了安心的表情。
“那是因為他的魔法還不純熟,要不然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一眨眼間,迪尼便熟練地用麻繩將長發男給綁了起來,并將雙手反綁在背后。
“這樣應該就用不出魔法了吧?”
就像是在嘲笑這個還在痛苦的人一樣,迪尼輕輕從后面踹了他一腳。
之后馬許便把他擔在肩上。
“搞不好會再來一批喔!”帕恩不安地朝其他人逃走的方向看著。
而就如帕恩所擔心的,過了一陣子果然又有人來了。
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男子筆直地朝這儿走了過來。
雖然有點看不清楚,不過他的确漸漸接近了過來。
“只來一個反而奇怪,我有种不好的預感”迪尼像是在詛咒般說著。
“說的也是,我們還是小心點,他一定不是個普通人物。”修德很難得地同意了同伴的說法。
蒂德莉特也是緊張地觀察著,并且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希望能知道對手的能耐。
(他是!)等到對方走近到能夠看清楚時,蒂德莉特的緊張轉變成了喜悅。
“怎么樣了?”
注意到蒂德莉特的變化,帕恩關心地問著。
“放心好了,那個人一定是史列因!”蒂德莉高興地說著。“他果然還平安無事!”
帕恩听到了這番話,心中的回憶不斷浮現了出來。濃濃的鄉愁帶給他全身一股高揚的感覺。
帕恩沖了出去,一口气縮短了与史列因的距离。
蒂德莉特當然也跟了上去。
“史列因!”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回湯在整個森林之中。
享受了短暫的重逢喜悅之后,史列因便拜托帕恩放了那個叫做賽希魯的魔法師,并且為他的無禮道歉。
“這個村庄也不算是完全和平的。加上最近有許多為了躲避戰火,而從亞拉尼亞逃過來的難民,為了維持秩序才不得已成立了自衛團。拉斯塔与亞摩森兩位公爵都已經被戰爭沖昏了頭,根本就不把人民的痛苦當成一回事。”
另外听史列因說,賽希魯是他在賢者之學院求學時以見習身分進來的學生,因此可以說是史列因的晚輩。
而在學院崩坏之后,他便進入一位導師所開的私塾,然而卻因為跟這位導師的意見不合,轉而來到薩克森向史列因求學。
史列因似乎并沒有特意收他當作是自己的徒弟,但是賽希魯自己卻總是視他為導師一般尊敬著。
“他啊很像以前的某個人,做事老是沒有考慮很多,我總是吩咐他應該要慎重行事的。”
“你說的某人到底是誰啊?”一旁的帕恩苦笑著。
“其實到現在也沒變喔,剛剛這兩人的對決還真是精彩呢!”蒂德莉特也加入了話局。
“我也正想這么說喔,蒂德莉特,你這張嘴還真是跟以前一樣毒啊!”
史列因的這番話引來了一陣陣笑聲。
久違回到這個地方,總覺得跟以前有些一樣又有些不一樣。村庄周圍的樹木被砍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新的屋子。
“他們都是亞蘭那儿的難民喔。為了他們我們不得不開墾新的土地,并且抵御外來的敵人,還得注意新來的人跟舊居民之間可能發生的沖突呢。”
“村長已經拜托史列因老師負責調解的工作了。”賽希魯很威風地說著。
“還有個這樣子的徒弟,真是辛苦史列因了。”听帕恩這么一說,賽希魯又沈默了下來。
“也不要這么責怪他啦,事實上他做得不錯喔。他負責管理整個自衛團,已經拯救這個村庄好几次了。別看他這個樣子,事實上他也是飽讀詩書,對組織的管理也很有一套的。只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他老是喜歡用戰士的那套方法作戰……”
關于這一點帕恩十分清楚。賽希魯在森林中之所以會用那种高壓態度也是以防万一,如果一個疏忽導致村庄遭遇危險是最不被允許的。但是以身為魔法師的他來說,跟對手保持距离以取得优勢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一接近的話,有利的一定是戰士這邊。
其實賽希魯是責任感很強的那一型。
可說是最适合瓦利斯圣騎士的性格。
“你們有聞到什么燒焦味嗎?”蒂德莉特忽然聞了聞問著史列因。
史列因也試著仔細聞聞,不過他的感官畢竟沒有妖精族敏銳,根本聞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你們看!那儿冒出濃煙了!是火燒山嗎?還是被敵人襲擊了?”
听到襲擊這兩個字,賽希魯馬上變了表情,直視著蒂德莉特所指的方向。
史列因則是慢慢地轉過頭來,他似乎一點都不緊張。
“那是有人在燒森林里的雜草。有很多人在那儿,不會釀成火災的,沒問題的啦。”
“你說這什么話!你們正在燒森林啊!”
蒂德莉特感情激昂地問著史列因。
“森林對我們來說當然是珍貴的財產,但是我們更需要新的耕作土地。像那樣燒掉雜草之后,剩下的灰會成為肥料,長出更好的作物來,并且也能省去砍伐的時間。我們都是挑風比較弱的日子邊澆水邊燒的,所以不用擔心火勢會蔓延出來。”
史列因附注說明這是瑪法神殿自古以來傳下來的農法。
“我們知道你們妖精族愛惜森林的那一份心,但是現在村庄里的糧食非常缺乏,現在都是互相分享所剩不多的庫存,如果再不開墾新的農田,我們是無法渡過下一個冬天的。”
“蒂朵,我們現在是局外人,還是不要干涉村子里的事情比較好。”
帕恩雖試著安慰她,但蒂德莉特仍嚴肅地看著住家對面濃濃上升的白煙。
史列因的家比起兩年前加蓋了一部份,里面也是整理干淨得令人惊訝。
新增建的客廳里,擠了七個人都還有足夠的空間。
“嘿,跟兩年前比起來變了不少嘛!”帕恩冷冷地說著。
“我自己是比較喜歡以前那個樣子,不過內人比較愛干淨所以……”
史列因很順地回了一句,帕恩也說了聲原來如此,但是等到他听懂了話中的意思之后便惊訝地叫了出來。
“內人?!史列因你結婚了啊?”
“啊,這么說來,我倒忘了跟你們介紹了。她應該在里面,我去叫她出來吧。”
史列因邊說著便走進里面的房間,門后傳來了史列因与一個女性的講話聲。
就像是被史列因推出來般,一位女性出現在他們面前。
低下頭打招呼的帕恩看到了她的臉之后,惊訝地站了起來。
“卡、卡拉……”嘴里不自覺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的,這位女性以前曾經被稱為卡拉。
帕恩心中出現了錯綜复雜的回憶,他動也不動地注視著這位女性的臉。
她的本名是蕾莉亞,瑪法神殿最高司祭妮斯的女儿。
帕恩是為了見這個人才來到亞拉尼亞的,有一部份的原因也是為了拋去以前對這個女性的芥蒂。本來以為她回到塔伯的瑪法神殿去了,能在薩克森遇見她真是幸運。
然而真的跟她面對面之后,之前在腦中整理出來的結論卻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史列因只說了聲抱歉太晚介紹之后就像是無事人般坐了下來。
“什么時候結婚的?”蒂德莉特很尷尬地問著史列因。
“在跟你們道別之后的回程路上共同決定的。回來之后便馬上在瑪法神殿舉行了儀式,還被岳母大人嘲笑了一番。”
蒂德莉特心想那當然,失蹤七年的女儿忽然帶了個女婿回來,那有母親不會嚇一跳的。
“我們之間發生了好多事。”蒂德莉特歎口气看著她的臉。
以前這位女性跟他們交戰過好几次,但這當然不是她本人的意志。記得有瓦利斯的那兩場戰斗、在大賢者之塔的再會,還有吉姆被殺害的那場露諾亞那湖的最后之戰。
然而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那個魔女冰冷表情的影子了。
“她還留著以前的記憶嗎?”
蒂德莉特想起了她一定得問的這個問題。
這部僅是這次旅行的重要目的,也是他們將來遲早得面對的一道隱形之牆。
追逐當年卡拉的那場旅行雖說已是往事,但留在心中的傷痕實在是太深了,吉姆被她所殺害的情景至今都還烙印在心中。當時想一劍刺穿她的那种感覺,絕對不只是一時的沖動而已。
史列因露出了怜憫妻子的表情,這等于已經給了蒂德莉特答案。蕾莉亞露出堅毅的態度,并且站直了身子。
“是的,我記得。我記得你,以及這位圣騎士……”
之后沈默便支配了整間屋子。
令人喘不過气來的沈默。
就像是引起了錯覺,使人以為屋內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動。
馬許本來想說几個低級的笑話來打破僵局,但是他卻說不出口。
這些人背負了引起這股沈默的許多哀傷以及痛苦活了過來,為了金錢而戰的佣兵是無法打破它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蒂德莉特像是勉強擠出話來似的小聲說著。
“我了解背負如此不堪回首的回憶活下去,是多么沈重的一件事,這比起選擇安逸而死要來得困難許多。”
帕恩對蕾莉亞深深地低下了頭。帕恩對這個女性應該是抱著更多的憎恨。既然連他都認同了,蒂德莉特也無須再對這位女性存有芥蒂了。
“在瑪法的教義中,自己斷絕自己的生命是完全禁止的。的确如您所說,死是最簡單的逃避方式,然而我的所作所為,絕對不是一死就能夠被寬恕的,因此我想要活下去,為羅德斯島的重建盡一份心力。”
“我認為這個想法是很偉大的。”帕恩正直地回答著。
“蕾莉亞,太過于堅決的決定反而會成為自己的阻礙的。如果要達成愿望,就必須要到最后再下定決心,千万不要過于著急喔。”
史列因以平常一樣溫和的語調對妻子說著,不過話中卻充滿了怜憫妻子的感情。
“無論如何,你們兩個還是先坐下吧。看來我身邊急性子的人還真多,不過也可能因為我是慢郎中就是了……”
帕恩听史列因的話坐了下來,蕾莉亞也坐在史列因的旁邊。
連帕恩也知道,結合他們倆人的,絕對不是夫婦愛一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之后他們的一生中將与一個宿命結合,必須起而面對羅德斯島的混亂。就像是自己仍在追尋卡拉一樣,就另一方面而言,他們也必須与灰色之魔女做一個對決。
帕恩對于史列因即將背負的責任,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覺。
“可能就如史列因所說,我是個只能在忙碌中生活的人吧……”
帕恩做了個收尾,進入了真正的話題。
“嗯,我就知道是這個樣子。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不會只是因為怀舊而回來的。你想問的應該還是那個魔女的事情吧?我從那之后也翻了不少的文獻……”
“等等,你先听我說。雖然我想問的跟卡拉有關,不過跟伍德杰克并沒有關系。而且比起問你,我比較傾向于直接請問蕾莉亞小姐,只不過的确是難以啟齒了些……”
“一點沒錯,看來這一陣子看不到她高興的臉了。”
“真是對不起。”帕恩正直地道了歉。
“您想要問我什么呢?”蕾莉亞正面看著這位年輕的戰士。
“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在英雄戰爭之前,卡拉在弗雷姆所實行的全盤陰謀。”
“弗雷姆?你現在在卡修陛下旗下嗎?”史列因打斷了對話。他也是有疑問一定會說出口來的個性。
“這倒沒有,只是与他協力而已。畢竟我很尊敬卡修陛下,我本身也蠻喜歡他的。而現在卡修陛下与弗雷姆正面臨了沙漠蠻族帶來的危机。”
“那我大概就猜的出來了,應該是伊夫利特被解放了吧?看來那個精靈使的執念果然使得夢想成真了。”蕾莉亞點了點頭說著。
“那位精靈使應該就叫做亞茲摩吧?”
“是的。”蕾莉亞的語气并沒有一點慌亂。不過現在她的心中,一定因為回想起卡拉七年中所留下的痛苦記憶,而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卡拉對弗雷姆下了兩道伏筆。第一就是引進了暗黑神的司祭以及旗下的暗黑騎士團,而另一個便是告訴他們解放伊夫利特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帕恩問著。
“如果要理解這個,就必須說到古代王國与沙漠之民的那場戰爭。”蕾莉亞靜靜地開始說著。
“在古代王國時期,無法使用魔法的人都被視為蠻族,完全只把他們當成奴隸使喚。而當時住在弗雷姆的人也不例外,古代王國的魔法師,為了征服這儿的人民而派來了軍隊。
不過這個部族中有位名為亞扎特的偉大精靈使。他為了對抗古代王國的軍勢,而考慮藉助伊夫利特以及珍等?
然而為了實行這個強力的咒文,他們犧牲了許多東西。第一便是亞扎特自己的死,而為了增強風与炎的精靈力,使得他們的土地失去了水与大地的精靈力。
結果弗雷姆原本肥沃的草原,變成了一片不毛的沙漠。”
“那個沙漠原本是片草原?!”帕恩惊訝地叫了出來。
“是的”蕾莉亞回答著。
“珍与伊夫利特遵守著盟約幫助亞扎特的子民們。雖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這個盟約卻也果然保護著這群沙漠之民永遠不受到古代王國的攻擊。
然而古代王國的貴族們,卻制作了對付珍以及伊夫利特的魔法工藝品,這便是被稱為封印之壺的古代秘寶。
加上當時的羅德斯島太守善于心計,趁著沙漠之民的混亂,將責任轉到了兩部族的神官身上。”
“原來如此!”帕恩叫了出來。兩部族之神話之所以互相怪罪,如今都得到了解釋。他們兩方的傳說都沒有作假。
“卡拉是古代王國的魔術師,因此當然知道這件事實。因此她想藉由盟約的重現對付弗雷姆,而她選上的人便是亞茲摩。這個人是亞扎特的子孫,因此擁有使伊夫利特遵守盟約的資格。不過其實身為亞扎特的子孫并不是唯一條件,還得具備相當的精靈使資質才行,因此當時并沒有對他抱太大期望……”
卡拉那不把人當人看的作風,又使帕恩感到了新的憤怒。
“這樣就能支配伊夫利特是嗎?”
“是的。亞扎特的子孫,以及通曉精靈語,這便是支配伊夫利特的兩個必要條件。”
然后蕾莉亞歎了一口气,靜靜地看著帕恩。
“這些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另外要記得,亞茲摩這個人擁有非常強大的野心。他為了擁有權力以及复仇,几乎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可說是原應渺小又可怜的人。他這樣走下去遲早是會自我毀滅的。卡拉并沒有給他詳細的情報,只告訴他封印伊夫利特的封印之壺所在地、以及防止他被石巨人襲擊的暗號。
最后只跟他說只要藉助亞扎特的盟約之名對伊夫利特說出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使這個炎之上位精靈服從。她并沒有跟他說絕不能攻擊伊夫利特,以及警告他一旦許了其他的愿望將會導致自我毀滅。”
“她就如我想的一樣卑鄙。”
帕恩深深地點點頭。當初亞茲摩身上放出的气,果然就是源自他對于權力的那股執著。
不過那片沙漠曾經是森林,真的令帕恩大大吃了一惊。即使知道了原因也令人不敢相信。
而他對當初愿意犧牲自己的土地成為沙漠以求得自由的沙漠民族,抱著一股尊敬的感覺。同時也對那些使用卑鄙策略,害得他們同族之間爭執了數百年的古代魔法師們感到极度的憤怒。
“既然傳說是錯的,那他們的爭執又有什么意義!”
帕恩再度回想著關于這場戰爭中,他親眼所看到的一切。
苦于缺水的布雷德、風之部族的生活、炎之部族的族長娜蒂亞、神官亞茲摩、以及蕾莉亞所說歷史与傳說的差別。
知道了這些事實,他開始思考著現在該做的事。
必須要謹慎決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他現在的思考中心。
(我不希望打倒娜蒂亞,但我必須結束掉這場戰爭。但要怎么樣才能結束它呢?傳說或許是錯的,但要他們相信這一點卻是難上加難,而且就算他們相信了,也不表示戰爭的原因就這么沒了。要結束這場戰爭就必須……)
有答案了。
而且答案就在眼前。卡修要他做的,也是史列因所能做的——
“我大概听懂了……”
修德确認對話告一段落之后,開始對各個重點表達意見。
“剛剛說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但不是解決的方法。我們的任務是要找出能夠對抗伊夫利特的方法吧?”
“修德說得對。”帕恩果斷地說著。
“蕾莉亞說的話中有一些解決的方式,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再使用封印之壺把伊夫利特封起來。大賢者渥特應該會有這种東西,听說在古代王國的末期做了不少個封印之壺。”
“不,這不是治本的方法。”帕恩再度果斷地說著,他的語气使得其他人不由自主地期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最重要的是,要使弗雷姆獲得永遠的和平。”
帕恩看了看大家用力說著。
“為此我們要做的,并不是要打倒伊夫利特。据蕾莉亞所說,古代一位精靈使与上位精靈交換的契約,造成原本肥沃的土地便成了一片黃沙。換句話說,如果能使精靈之王從盟約中解放的話,風与炎之沙漠就會恢复為以前肥沃的土地,那么兩個部族就沒有理由交戰了。本來兩個部族只是因為沙漠貧瘠的土地無法使他們共存才起爭執的,因此只要弗雷姆再度丰饒,兩部族的爭執終究會成為傳說的。”
“加上据蕾莉亞所說的,這完全是古代王國貴族們的陰謀,因此他們根本已經沒有爭執的理由了。”
史列因愛怜地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戰士。
“帕恩,你變得真是了不起。這樣的想法已經有資格成為一國之主了。要認同敵人并包容他們可是非常困難的。”
“哼,他的大腦可不會想到當國王這种事的”迪尼的話馬上引起了馬許的共鳴。
“說得好啊。如果亞摩森公爵也以這樣的心對待人民的話該多好。那個王弟只是個醉心于權力的人,大概就?
揮昧腥□悸橇恕!?
史列因兩手抱在胸前說著。
“那好啊,干脆擁護帕恩當亞拉尼亞的國王算了!”
修德半開玩笑地說著。
“這個想法其實不錯喔!”馬許豪快地笑著并應和他。
“好啦,我們知道帕恩的想法很了不起,不過仍然沒有具体的方法出來啊。雖說讓精靈王從盟約中解放出來就行了,可是我們不知道方法啊!”修德恢复了正經的態度說著。
“對沙漠之民來說,他們也不想讓自己的土地永遠成為不毛之地,因此古代王國的魔法師們,認為一定有讓上位精靈從盟約中解放的咒文。然而這是兩部族的神官才知道的秘密,魔術師們根本無法得知。封印珍以及伊夫利特的封印之壺之所以保管在兩個神殿中,就是因為兩位上位精靈的力量或許可以引為己用。神殿各自建造在他們所屬精靈力最為強大的地方,反過來說也是最能夠利用他們力量的地方。不過當時的羅德斯島并沒有熟悉精靈語的魔術師,因此他們終究是無法使用上位精靈的力量。正因如此,如果是擁有實力的精靈使,或許能夠直接与珍及伊夫利特見面,使它們從盟約中解放也不一定。”
“是指說要說服它們嗎?那倒簡單,只要抓住那個叫亞茲摩的小子,再逼他說服它們就行了。”馬許天真地張開雙手。
“你要怎么做啊?他可是有伊夫利特當保鏢的喔!”
“這里就有個精靈使啊!”蒂德莉特忽然打斷了話,看她的表情似乎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現在盟約都還是有效的,因此伊夫利特才可以自由地在這個世界使用魔法,但并沒有任何人支配它。亞茲摩那個人只是藉助了盟約而支配它,并不是以他自身的力量支配的。因此我之前才能夠与伊夫利特做接触。
只要能夠和它接触的話應該就有可能說服它,所以我要去跟它見個面,并且試著跟它談談……”
“這太危險了!像那時不就……”帕恩的臉色馬上變了。
“這我知道啊,我也不想去跟伊夫利特打交道,我要試的對象是珍。我是妖精族的人,對風之精靈的使喚是很得心應手的。”
“到底有沒有危險啊?”
帕恩謹慎地又問了一次。
“沒問題的啦”雖然蒂德莉特笑著回答,但這句話并沒有否認其中的危險性。
“或許身為高等妖精族的你,真的有這种力量也說不定。”蕾莉亞凝視著蒂德莉特的眼睛說著。
“我沒辦法召喚珍出來,因此要見到它,就必須由我自己進入風之精靈界。為此我必須打開一道大門,因此得去一個風之精靈力很強的場所。就如蕾莉亞所說,封住珍的場所應該就是精靈力最強的地方,也就是封住風之王的神殿,名為‘砂塵之塔’的那個地方……”
她不能直接使珍來到這個世界,因此決定自己前往精靈界。這對她來說當然是初次嘗試,因此她要去的地方,精靈力一定要是世上非常強勁的地方。
“可是砂塵之塔的所在地,被稱為是風与炎之沙漠中最危險的地方。其附近有种叫做‘砂走獸’的怪物,是沙漠之民嚴格禁止接近的生物,听說砂走獸還是捕食大蝎子或是石蜥蜴等大型動物維生的。”史列因強調他說的話決不是警告,而是打從心底的忠告。“加上古代王國的貴族或是沙漠之民們,為了守護這個封印之壺,一定會在砂塵之塔里面設置很多陷阱的。”
“你還真是了解啊。回弗雷姆一趟的話應該找得到去過那儿的人吧?”
“如果叫不動這些人的話,就請國王命令他們去好了。”馬許笑了笑。
此時蕾莉亞偷偷觀察著史列因的表情,他的眼神似乎想告訴丈夫什么。史列因了解了她的意圖之后,便歎了口气點點頭。
蕾莉亞輕輕對史列因低下頭,之后便轉而面對帕恩。
“如果你們愿意的話,就由我來帶路好了。以前我身為卡拉時曾經去過這兩個神殿,既然沙漠之戰的根源在于卡拉的話,那我也應該負有一些責任。”
听到這些話的帕恩心中有無限的感触。從他看來,她早已經想起了自己身為卡拉的那段記憶。然而自己卻還要求她回想以前卡拉的行動,再度喚醒了她心中的傷痕。
他想起了當時半強迫地叫蒂德莉特与她所禁忌的炎之精靈做接触。如今的帕恩深深自覺到,自己的一意孤行是如何地傷害著別人。
“這個村庄沒問題嗎?”修德擔心地問著。
“這倒是不用擔心,賽希魯其實是很可靠的,而且戰火也還沒蔓延到這里來。
加上現在幫助了卡修王,放遠點看就是幫助整個羅德斯島的重建,為此就算眼前的目標晚個一年也是無所謂的。”
史列因這么說時,蕾莉亞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能只看眼前,要放遠看……)史列因的話在帕恩心中回響著。
“那就請你幫我准備一下了。帕恩的個性是不能等的,加上這是一件大事……把事情交代給賽希魯之后,我們就赶在今晚出發吧!”
“史列因也要來嗎?那可就安心了!”蒂德莉特如此說著。
“也不用抱那么大的期待啦,精靈可不是我的專門喔。”史列因這么說著,也為了作旅行的准備而站了起來。
“這可是第二次被你帶出去旅行了。”
史列因對帕恩這么說之后便笑了出來。
帕恩老是納悶著為什么別人會一直幫助著這樣的自己。這是值得感謝的事情。
不管是蒂德莉特、史列因、還是救出自己的三位佣兵,自己該如何感謝他們的這番好意呢?
帕恩開始為了找不到答案而痛苦著。 [color=Red]第五章 砂塵之塔[/color]
最后他們非常匆忙地啟程了。
帕恩才只跟村長以及几個村人打了聲招呼,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离開了怀念的薩克森村。
一行人還是決定走山路回去,如此一來就可以再使用船。另外基于与其走炎之部族有所警戒的沙漠西邊,不如從東邊比較不容易被發現,因此他們沒有回到布雷德,決定直接前往砂塵之塔。
隊上總共有七人,這一次加入了史列因以及蕾莉亞兩位可靠的伙伴,如此一來路上的危險也比來時減少了許多。不過要等到了砂塵之塔才是真正的難關,古代王國廢墟的恐怖在冒險者之間是非常有名的。
不僅是栖息了許多妖魔,還有各种魔法机關,以及由魔法賦予生命所創造出來的石巨人及不死的怪物,加上矮人族精心制作的陷阱等等,都是不能夠輕視的阻礙。
因此有修德以及迪尼這兩個擁有冒險者經驗的盜賊佣兵在,可說是十分幸運的。
從薩克森出發,三天后便抵達了海鷹號停泊的地方。帕恩跟船長敘述了之后的行動,并希望船長將這些轉告給卡修國王。
船長很謹慎地記了起來。另外由于砂塵之塔位于沙漠中央以北的地方,因此他們希望船長能載他們到達附近的海域。
“那有什么問題,一切都是為了弗雷姆啊。”
船長這么說之后,便再度熱情地款待他們。
就這樣,帕恩等人開始了三天的海上之旅。
這一次也是持續放晴的舒服之旅。
風与炎之沙漠的北邊,有一個深入內陸的大湖泊。雖說是湖泊,其實水都是外海進來的海水。其入口附近的潮流很急,退潮時甚至會有触礁的危險,然而船長卻漂亮地通過了這道難關,帶帕恩他們來到了砂塵之塔附的海岸。
正因此,使得刻苦的沙漠行軍時間被縮到了最短狀態。
然而船長卻警告他們,路上會經過砂走獸的群生處,即使少了炎之部族的巡視隊也不會因而降低了危險性。
過于順暢的海路,使得帕恩面對眼前這片沙漠之海抱著深刻的不安。
為了避開日晒強的白天,他們在海岸休息到太陽開始西下時,朝沙漠踏出了第一步。如果走一個晚上的話,隔天上午應該就能抵達目的地了。
“這儿的晚上還真是冷啊”帕恩自言自語地說著,走在他身邊的蒂德莉特耳朵動了一下,也抬起了頭來。
“呼吸都會有煙喔!”她像是要靠到帕恩身上似地接近他,并鼓起了嘴輕輕吹口气。
“你看!”
“真的耶!”帕恩天真地笑著,也學起她開始吹气。灼熱之地到晚上竟然這么寒冷,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難道說炎之精靈到了晚上也會睡覺嗎?
“蒂朵,我以前一直在想,為什么你會跟著我呢?”帕恩仔細的選擇台詞之后,有點害羞似地說著。
“你問得好突然喔”蒂德莉特小聲笑著,并挽住了他的手。
“這個嘛,說出來可能會被誤會吧?講白一點就是因為跟你在一起很好玩,都不知道下一次會有什么新奇的遭遇喔。我啊跟其他妖精不同,擁有很強的好奇心,你也剛好滿足了我的胃口。”
蒂德莉特笑了出來,挽住他的手也多用了點力。
“你在意的應該是史列因或馬許他們為什么會為你賭命吧?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會吸引?
“命運啊——”帕恩用另一只手抓抓自己的頭。
“我也不能就這么依賴別人吧,至少得換一個思考方式。”
“你知道要怎么改嗎?”
“再說啦,反正我本來就不大會想。”
蒂德莉特放開了手,輕輕拍了一下帕恩的背。
“那么戰士大人,您還是不用想好了!”她說著說著笑了出來。“你只要跟現在一樣向前去看、去听、去感覺就行了。如今的你就是因此而受大家包圍的,所以這么做一定沒錯的!”
“是這樣的嗎……”
帕恩抬頭看著沙漠澄淨的夜空,滿天的星斗閃閃發光,似乎隨時都會落在沙漠之海似地。
(那我應該要做些什么呢)帕恩再度問著自己。
因寒冷使得身体与精神都更為振奮。帕恩的步伐一步步結實地踩在柔軟的沙漠上。
由于是傍晚出發的,因此他們在半夜稍作休息,在砂上舖了毛毯坐了下來。
在砂上行走比想像中還要耗費体力,一坐下來就感到沈重的疲勞感。
“沒有風算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了。”
馬許由于身材高大,大概也比較容易疲勞,即使是坐著都還是激烈地喘著。看來像他一樣壯碩的人,似乎都比較缺少一點持久力。
“在往前走的話風勢應該會越來越強的”蕾莉亞不愧是為人妻子,她坐在史列因的身邊之后便取出了旅行用的食物。
“大家還是稍微吃點東西吧!”帕恩看到了才想起這件事。
早就准備好的修德与迪尼,已經從腰間取出干燥肉來吃了。馬許看到了這一幕,也從腰間的水袋中拿了一個裝酒的暢飲著。
“蒂朵也赶快吃點東西啊!”
帕恩說著開始咬手中的面包,不過卻因為太硬而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蒂德莉特點點頭,拿出了一种從來沒看過的果實。剝開茶色的外殼之后,里面是白色的果肉。雖然并不是說很甜,不過卻可以消除一些疲勞。
時間就這么靜靜地流動著。
坐了一會儿,汗水使得身子冷了起來。
“真想點一盆火來用。”
帕恩抖了抖身子,身上的披風也裹得緊緊的。
“炎之部族應該不會出現在每個角落吧?”
“不過地平線那儿應該也是看得見吧?所以最好還是別這樣,就這么摸黑前進比較安全。”史列因緩緩地說著。
“光線是可以不要啦,不過至少弄暖一點吧?”帕恩笑著對史列因說著。
“要用魔法嗎?我所知道的古代語魔法可是不能控制力道的,你可能會變成焦炭喔!”
帕恩也只得聳聳肩笑著。
“如果真的很冷的話,我可以幫你一點忙嗎?”蕾莉亞如此說著。
“沒關系的啦,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帕恩連忙搖搖手婉拒了好意。
“說冷應該不是開玩笑的吧,我可是很怕冷的,所以我們還是赶快出發,走一走應該比較暖和的。”
修德也發著抖如此說著。
“安靜!”
就在這時,迪尼尖銳地對大家提出了警告。
他很嚴肅地貼近地面傾听著動靜。
“有什么……”修德看到了也趴了下去,跟他一樣將耳朵貼到地面。
“有听見聲音嗎?”迪尼小聲對搭檔說著。
“与其說是聲音,倒不如說是振動,好像有東西在振動著沙子……”
“該不會是砂走獸吧?它們是在砂底移動的”史列因不安地看著周遭。
“在那儿!”迪尼憑聲音确認了方向,那儿的砂确實有异常的動靜。
“沙丘開始隆起來了”修德連忙取出背后的細劍,其他人也各自拿起了武器。
“太暗對我們不利!不管那么多了,弄點光線出來!”帕恩如此叫著。
他已經拿著愛用的長劍与盾朝迪尼所指的方向戒備了。
听到帕恩所說的,史列因點燃了魔法之光。而蒂德莉特則命令剛成形的光之精靈朝前方飛去。
地面被白色的光所照亮,地上的砂出現了异常的模樣。
砂上浮現著像是蚯蚓爬過的痕跡,最前端則有個奇怪的隆起,并且很有節奏地鼓動著。
一瞬間這座小山爆發了,在吹起的砂中出現了一只像是昆虫的巨大生物。
“那個就是砂走獸!”史列因叫了出來。
“應該是潛在砂里的怪獸才對吧?”馬許提出了訂正。他握緊了戰斧,但气勢卻被它的巨大壓倒了。
“我下次會這么建議的”“蒂朵,你退后!”
帕恩一邊叫著,一邊朝怪物的右方繞過去。這只怪獸有帕恩的三倍大。身体分成好几節,腹部有像是疙瘩般的偽足,胸前則有八只附有爪子的腳,而它的嘴如今就像是銳利的大剪般張了開來。
“帕恩,砂走獸的身体很堅硬,劍是刺不進去的,不過腹部就比較柔軟,記得要攻擊那里。”史列因當然是第一次碰見這种怪物,不過他曾經在賢者之學院讀過調查沙漠生物的書籍。
“一個人太勉強了,我在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其他人繞到后面去攻擊它的腹部!”
听到了帕恩說的,三個佣兵開始朝怪物后方跑去。然而卻被柔軟的砂地所牽制,使他們無法隨心所欲地行動。
砂走獸巨大的嘴朝帕恩襲擊了過來,帕恩朝旁邊跳了來,好不容易躲過了這一擊。
它的速度是极為惊人的。
這樣的攻擊速度使得帕恩失去了平衡,單腳跪到了砂地上。抬頭一看,砂走獸已經跳到了剛剛帕恩所站的地方,瘋狂地咬著沙子。
而在下一瞬間,砂走獸的复眼看著帕恩,就像鏡子般反射出光芒。
蒂德莉特看見了帕恩有危机,馬上操縱光之精靈飛到怪獸的眼前,就像是在引誘它般晃來晃去。
砂走獸發出了尖銳的叫聲咬住了光球。
光之精靈一瞬間發出了火花而消失,同時怪獸也發出了慘叫向后仰,它似乎是完全挨下了光之精靈被咬坏時放出的沖擊波。
“喝!”
恢复了態勢的帕恩配合著气息揮出了長劍。
產生效果了,怪物其中一只腳飛了出來,身子也受了輕傷,然而怪物的外皮太硬了,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
帕恩的手出現了麻痹感。
怪物由于痛楚而扭曲著,然而繞向砂走獸腹部的三個佣兵中,修德卻因此被彈開,背部落到了砂地上。
“竟然讓我的頭發沾上沙子”修德邊這么說邊試著站起來,然而落地時似乎被挫傷了,稍微一動便馬上從腳上傳來劇痛,看來他是暫時不能動了。
回頭看怪物那邊,迪尼已經在怪物的腹部插入了兩把小劍,馬許也用戰斧在它的腹部砍了兩三下。
腹膜破了之后,里面的東西混著綠色的体液飛散出來。
頓時空气中充滿了异臭。
“大家快离開!它瘋起來是停不住的!”
迪尼邊叫著一邊留下了仍插著的兩把劍向后跑。痛苦的怪物激烈地扭動著,來不及跑的馬許腹部就這么挨了一下飛到空中。
掉到地上之后,馬許吐著胃液呻吟著,看來他挨的這一下很嚴重。
“你沒事吧?”蕾莉亞走了過來,將手放在馬許的背上。“放松力气接受我的魔法,我要使用治療的魔法了。”
蕾莉亞仰頭看著天空提高精神力,使自己的力量与流入体內的神力同調。
“大地母神瑪法,請治療他的傷痛”她以柔和的聲音說著咒語,一瞬間她的手中閃出了白色的光芒。
“得、得救了!”馬許連忙感謝著瑪法的司祭。
另一方面,帕恩又砍下了怪物的一只腳,如今的怪物動作過于激烈,已經無法再接近它了。如果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成為馬許第二。反正怪獸應該也沒有食欲了,它只能任憑痛楚走遍全身,根本就無法襲擊過來。
“應該沒問題了,還是赶快离開這儿吧!”帕恩將長劍收回劍鞘,正想松了一口气時。
“后面!”修德的尖叫聲傳入帕恩的耳中。
連忙回過頭一看,又出現了另一只砂走獸,正朝按著腳的修德以及想扶他起來的迪尼攻擊過去。
“女神瑪法!”
蕾莉亞看到了這個樣子,連忙唱了簡短的咒語,使勁伸出了右手。
手中放出的無形能量塊打向怪物的胸部。
怪物的胸前噴出了体夜,然而卻無法阻止怪物向前的攻勢。
它很明顯地把目標放在不能動的修德。
帕恩正想沖上前去幫忙,因此之后的情景完全映在他的眼中。
迪尼跑到了朝修德張開嘴的怪獸面前,并且張開了自己的雙手。
“混蛋!別過來!”修德大聲罵了出來。
砂走獸攻向無防備的新獵物,用他的嘴咬住后高高抬起。
“迪尼!!”修德發出了像是慘叫的聲音。
迪尼的臉因痛苦而扭曲,但仍對修德舉起了右手叫他別過來。
“佛斯!你要……活下去……幫老爹……”
從砂走獸的頭部,傳來了骨骼被咬碎的可怕聲響。
“沙帝大哥……為什么……”修德像是靈魂出竅般一直念著。
蒂德莉特掩住了臉,不敢看見這幕慘劇。
另一方面,帕恩如今憤怒地反手持劍朝怪物的腹部刺去,并就這么持續地向前沖。
腹部几乎被划開了一半,綠色的体液噴了出來。
“帕恩你退后”听到了史列因的聲音,帕恩就這么把劍留在它身上向后离開。
之后史列因開始唱著复雜的古代語咒文。他的頭上出現了兩個紅色的光球,朝怪物受傷的腹部飛了過去。
隨著像要震破耳膜的爆炸聲,燃燒的火球炸開了怪物的腹部。
失去了腹部這個支撐點,怪物猛地向前倒下,嘴巴也放開了迪尼。
修德拖著身子想爬到他的身邊。
馬修制止了他并走向前,用戰斧不斷毆打著還在抽搐的胸部及頭部,即使綠色的体液沾滿了全身也毫不在意。
“你這家伙!竟敢把迪尼給吃了!”他的憤怒一直到怪物動也不動才稍微平息了些。
迪尼被撕成兩半的身体,已經完全沒有一絲生气了。
“大哥……”跪在搭檔尸体面前的修德,臉也像是死人一般蒼白。
“你們原來是兄弟啊”帕恩呆呆地說著。他用手帕擦去長劍上的体液,然后將它收回劍鞘的動作,大概都是在無意識下完成的。
帕恩心想,即使是兄弟,不過看他們完全相反的個性,應該也不會是親生兄弟吧?
“沒錯……我跟沙帝大哥是兄弟。”經過了一段沈默,修德第一次敘說自己的過去。
“我們兩個都是棄嬰,后來被養父……萊丁的盜賊公會長養育成人。除了我們之外我們還有另外兩個兄弟,沙帝排老三,我則是老么。本來養父希望我們之中能有人繼承他,因此傳授我們盜賊的技術,然而有一天,他卻被他做信賴的手下給暗殺了。
之后那個人成為新的盜賊公會長,并且派出了暗殺者狙擊我們,我們一直過著邊打邊跑的生活。后來兩位大哥被殺了,只剩下我跟沙帝兩人改行當盜賊,并且隨時准備對殺了養父的盜賊公會長复仇……”
名為修德的男子,他空虛的聲音回湯在沙漠中。
“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啊……”連帕恩的聲音都被影響了。
一种跟吉姆死去時一樣的喪失感襲擊著他。
修德的解釋完全說明了他們倆人之間不可解的關系。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然而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因此平常雖然惡言相向,在危急時卻是無可替代的搭檔。
“修德……”馬許走近他并拍拍他的肩,大概是想幫他打气吧。
“叫我佛斯就行了,這是我的本名,以前是為了躲避盜賊公會的暗殺者才用假名……不過現在已經不必了,我現在孤獨天涯也不用躲了,還是自己主動去解決一切吧……”
“是嗎……那么佛斯,等到這場戰爭結束,就由我來代替迪尼吧”他小聲的說著。
這是為了不被帕恩听到。既然帕恩的志向跟佛斯不同,那么就不應該老是麻煩他。
“你的能力派得上用場嗎?”
即使知道是白問,史列因仍抱著一絲希望問著自己的妻子。
“我的力量還無法使用蘇生的魔法,而且已經遠去的靈魂是叫不回來的。”她無力地回答著。之后便划著瑪法的印記,祈禱迪尼的靈魂安詳地回歸大地。
佛斯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我們赶快离開這儿吧,搞不好會有別的砂走獸過來,這么一來大哥……迪尼的死就白費了”他表情毅然地說著。
“可是我們必須要埋葬迪尼的……”
“人死了就只是堆肉塊了!”
佛斯像是在怒吼般回答著帕恩。
他背對迪尼的尸体開始拖著腳前進。
“或許就如同他所說的”史列因慎重地觀察周圍的沙子說著。“至少又有三只接近過來了。它們在砂里的移動速度并不快,我們還是快离開這儿吧!”
蕾莉亞悄悄到佛斯的身邊呢喃了几句,并用手碰触他的腳,之后腳上的痛楚便消失了。
佛斯并沒有回禮。蕾莉亞無言地离開他,而回到了史列因的身邊。
“現在還是讓他靜一靜吧”又來了。帕恩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似地。跟吉姆一樣,又因為他任性的要求,使得他失去了一位伙伴。
“這不是你的錯啦……”
蒂德莉特從表情中知道了帕恩的想法,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從他們的背后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是同伴的尸体被其他砂走獸吞食的聲音。
(對丑陋的你來說,怪物的胃大概是最适合你的墳場吧,沙帝)
佛斯小聲地說著。
行軍變得非常的沈重。
之后沒有任何人開口,整個隊列就像是其他人在追赶著最前面的佛斯一樣。
天亮之后,沙漠逐漸地充滿了熱气。
帕恩等人拖去防寒用的披風,在頭上卷著防晒的白布繼續朝南邊行進,砂塵之塔一定就在前方的。
就像是在肯定他們的想法似地,風勢逐漸地變強,一行人為了防止砂子進入眼里,不得不眯著眼睛前進。
在蒂德莉特的眼中,清晰地出現了瘋狂飛舞著的風之精靈。
等到她比較能抵擋風勢之后,便站在原地集中了精神。
“我拜托希魯芙把風勢減弱看看”她對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們說著。
“自由的風之少女,請傾听我的愿望好嗎?將風勢減弱,讓我們能夠繼續向前,我們必須跟你們的王見一面。”
隨著蒂德莉特的精靈語,一個希魯芙以肉眼看得到的方式出現。她的外型比較像是妖精族,不過身上當然沒穿衣服,身体也是呈半透明的。
“你的請求我們听見了,不過我們必須遵守盟約,我們不能讓任何人侵入這個地方”蒂德莉特對希魯芙張開雙手,說了好几句精靈語。
“我是來從盟約中解放你們的。盟約馬上就會失去效力了,你們已經不需要遵守它了。”
“這是由我們的王所決定的”“我就是為了要与你們的王,珍會面而來到這里的。”
“你就是‘盟約者’嗎?”
“或許不是,但我就是為了接受這個考驗而來的。”
既然是以心作為接触的橋梁,當然不能有半句謊言,蒂德莉特誠心誠意地對希魯芙說著。听到了她所說的,希魯芙就像是陷入迷惑般不規則地在蒂德莉特身邊繞著。
“……知道了,我們會解開守護的。”
希魯芙下定決心之后,停在蒂德莉特的正面,用精靈語對她這么說著。
之后隨著希魯芙的消失,剛剛的強風頓時停止,飛舞的砂塵也落到了地上。
“我們去砂塵之塔吧!從那儿一定可以引導我進入精靈界的……”
蒂德莉特邊呼叫同伴,一邊嚴肅地看著帕恩并帶頭走去。
她無言地經過佛斯的身邊。
“要賭命的話最好三思后行”佛斯從后方小聲地對她說著。
他就像是看透了蒂德莉特的心思般,但是她的心中卻沒有一點迷惑。
(我的心情跟為你而犧牲的迪尼是一樣的)她的心中如此說著。
帕恩等人就像是要去圣地的朝圣者般行走在不再刮風的沙漠上。
路上沒有任何人說話。
這是因為迪尼的犧牲,以及想到了蒂德莉特即將面對的嚴苛考驗。
現在眾人的眼中,已看見了遠方似乎被砂所掩埋了的古老之塔。
雖說是古代王國時期的建筑物,但外表卻十分質朴,蓋它的大概不是矮人族,而是沙漠之民的祖先吧。
風停了之后酷暑成為了阻擋他們的最大障礙,熱气几乎像是要燒焦他們似地。
每個人几乎都以為自己抱著一顆太陽走路。眼前涌起的熱气,使得石造的塔看起來像是扭曲的。
終于,他們抵達了塔的所在地。
“門口上了鎖,而且是魔法之鎖,因此一定要由我來打開。”到了塔的下方,蕾莉亞看著暫時歇腳的大家說著。
“如果是魔法之鎖那我也可以……”說話的是史列因,但是蕾莉亞哀傷地笑了笑制止了他。
“這是卡拉所作的魔法封印,要打開它是沒有那么簡單的。”
蕾莉亞站在巨大的鐵門前,念了一句像是古代語的咒文。
封印的魔法之鑰隨著咒文而解除,鐵門發著尖銳的摩擦聲打了開來。
“你也有學古代語啊?”史列因惊訝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不,我只是模仿卡拉封印時所說的話而已。”蕾莉亞回答之后,便面對帕恩所在的方向繼續說著。
“我……卡拉曾經到過這儿的祈禱之間,但是再往上我就不知道有什么机關了。
在古代王國時期,這儿是有衛兵看守的。”
“由我來帶路吧。不帶蒂德莉特到塔頂就沒有意義了。如果要打開風之精靈界,應該要到刮著風的地方吧?”
“我可不認為你先走能夠發現机關喔,這儿還是交給我吧,我在盜賊公會的日子可不是白活的。”佛斯無表情地說著走到了前頭。
“就拜托你了”蒂德莉特在希魯特就看過他的技巧了,因此十分信賴地拜托了他。
“如果有魔法陷阱的話就交給我吧”史列因跟在佛斯的后面。然后是蕾莉亞跟蒂德莉特并排前進,馬許跟帕恩則是殿后。
一行人走進了里面,塔里比想像中的還要寬廣。通路一直延伸到前面,前方約十步的距离有一扇門,門前堆著像是瓦礫之山般的東西。
“是看守這里的石巨人殘骸,應該是卡修國王要來解放珍時打倒的。祈禱之間就在門后,那儿的石巨人也被卡修國王打倒了所以很安全。不過卡修國王一達到了目的就沒有再往上走了,因此上面可能還會有一些石巨人。”
“石巨人是用魔法賦予假生命的怪物,跟精靈一樣,不用魔法的武器是傷不了它們的。不過石巨人算是古代王國留下的一种貴重的遺物,所以毀了它們還蠻可惜的。”
史列因接著蕾莉亞的話說著。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不是有魔法之劍的卡修國王還打不死的是嗎?”
听了史列因所說的,帕恩總算知道風之部族為什么要等到卡修出現,才能夠實現他們的悲愿的理由了。
“如果不用魔法之劍就打不倒的話,那它們出現的時候怎么辦啊?”馬許提出了疑問。
“史列因會幫我們的,他可以讓武器短時間之內擁有魔力,如此一來精靈啊巨人啊都打得倒的。”
一行人斜眼看了看坏掉的石巨人打開門,進入了祈禱之間。這是間半圓形的空屋,里面的牆壁是曲線面的,左邊則有另外一扇門。正面的牆壁前面設有祭壇,一具刻著風之王珍的石雕矗立在前方。
“打開左邊的門應該就是通往塔頂的通路,正面的祭壇以前放著封印珍的魔法之壺。再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因為后來珍就出現把我赶走了。”
“照這個构造來看,右手邊應該也會有個空間才對吧?”佛斯觀察著房內的构造說著。他一個人走到右邊,仔細觀察著正對著左邊門位置的牆壁。“果然有隱藏的門。”
“搞不好有古代王國時代的寶藏喔!”
馬許看著帕恩說著。
“我們還是赶快走吧!”帕恩看著馬許像要訴說什么的眼神,想要制止他的行動。
“可是這儿是沒人沒來過的古代王國遺跡喔,如果這個門后面是寶庫的話,那可是价值連城的!”
“建這座塔的又不是古代王國的魔法師,而是風之部族的祖先才對。”
“可是支配這儿的是魔法師對吧?”
對佣兵來說,金錢可是他們的第二生命,帕恩根本說不過馬許。
“知道了啦,小心點,有陷阱也不一定。”
“交給我吧!等我一下下就行了。”
馬許高興地跑到佛斯那儿拍拍他的肩,史列因以需要照明為理由跟了過去,蕾莉亞也理所當然似地追了上去。
“就把錢當作軍用基金吧!要跟公會對抗要花不少錢的。”
“我很高興你這么說,不過盜賊公會光用錢是打不倒的。別管這個,我們還是快确認里面的東西吧。蒂德莉特雖然沒說,不過好像已經有點神經質了。”
馬許點點頭,用力推著偽裝成石壁的暗門。四周發出了石頭摩擦的聲音,地上的沙子也開始飛舞。
隨著聲響,石壁打了開來出現通路,史列因將點亮了的拐杖伸向前,試著照亮黑暗的通路。
“嗯~寶藏在那里呢……”
馬許高興地說著,正想往里面走的時候,“危險!赶快退后!”蕾莉亞尖銳地叫著,試著攔住正想走進屋子的馬許。
不過馬許在她警告之前就做了反應,巨大的身体向后跳,史列因差一點就被他彈飛了。
屋子里浮出了半透明,略呈青白色的人頭。
“是死靈!絕對不可以触摸它們,靈魂會被它們奪走的!”史列因在馬許躲過后說著。
“我就警告過吧!”帕恩咒罵著跑向前去,蒂德莉特也感覺到事情嚴重,連忙也跑向暗門那儿。
“殘存在自然界的不淨魔物,我以瑪法之名,命令你們馬上离開,回到你們應去的地方,回到那冥界的最底層!”
蕾莉亞張開雙手唱著咒文,帕恩一瞬間將她被卡拉附身時的形影重合了起來。
然而她的眼神中沒有憎恨与憤怒,只蘊含了身為大地母神司祭的慈愛与勇气。
經由蕾莉亞的神圣魔法之力,身為不死怪物的死靈們一個個消失,從這儿便可以看出蕾莉亞身為司祭的實力。
即使是過去那不堪回首的回憶,都無法動搖她的信仰。不,或許因此而使得她的信仰更為堅定也說不定。
“史列因!在我的劍上施魔法!”
隨著帕恩的叫喚,史列因讓他的長劍在一時擁有魔力,長劍漸漸地散發出了白色的魔法光澤。
帕恩隨即勇敢地朝著剛從門后出來的兩個死靈沖了出去。
“也幫我加一下吧!”馬修看到這個情形,也為了幫他而對史列因這么說。不過史列因冷靜地觀察局勢,最后決定不需要再幫他做援護了。
正如史列因所判斷的,帕恩只用劍揮了几下,就漂亮地消滅了最后兩只死靈。
“真是漂亮,看來做了不少劍的修行了。”
“我再跟以前一樣的話,就太對不起吉姆跟伍德了。”帕恩微笑地回答著史列因。
史列因走進了房間,以發著魔法之光的賢者之杖仔細地照著四周。
經由蕾莉亞以及帕恩的活躍,占据這儿數百年的死靈終于被驅逐,房中只剩下并排的古老木棚,以及沾滿灰塵并生銹了的劍与鎧甲。
“看來這里應該是古代王國時期衛兵的武器庫吧。”
“真可惜沒有值錢的東西啊!”帕恩故意笑著對馬許說著。“想要變成有錢人可是沒有捷徑的。”
“這句話不一定對喔”馬許只是在一旁苦笑,不過史列因倒是接了一句。
本來帕恩是想問原因的,不過看到史列因開始詠唱古代語,便把話吞了回去以免干扰他。
“在古代王國的武器庫里不會只有生銹不能用的東西,應該會有被施予無限魔法力的武器喔。”
听到佛斯所說的,帕恩才知道目前史列因在干什么。他正在詠唱找尋魔法武器与鎧甲的咒文。
完成咒語之后,史列因仔細地調查放著武器与鎧甲的棚子。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吧。雖然比想像中的少,不過一定可以成為將來很大的戰力的。”
念念有詞的史列因所選的,是棚架旁邊擺成人形的板金之鎧、方形之盾跟寬刃直刀全套裝備,另外還有小劍跟兩手大劍各一把。
“這些都是魔法的武器跟鎧甲啊?!”帕恩惊訝地問著史列因。
“沒錯啊,以古代王國遺跡的武器庫來說這算是很少的了呢。听說有的地方還是整面牆壁都并排著滿滿的魔?
“這個值多少錢啊?”
听到了馬許的疑問,史列因搖搖頭并聳聳肩。
“魔法武器跟防具的价值可是無法估計的喔。對有名的戰士來說,即使是花再多錢他們都會愿意買的。”
“史列因說得對。對我們來說,与其把它賣了還不如拿來防身,畢竟命是不能用錢買的。”說話的是帕恩。
“可是鎧甲對我來說太小,劍我也不能用啊!”馬許很可怜地對帕恩說著。
“那就把小劍拿來當預備用的啊!在這個時代啊,改用劍其實也不錯啦。”
佛斯邊說著邊拿起了小劍仔細觀察。
“很輕,握起來也不錯,給沙帝用的話應該會很合适的。”
“佛斯跟帕恩應該穿得下這件鎧甲吧?赶快穿起它吧,跟炎之精靈作戰時這是絕對需要的。”
“我可不要那种寒酸的東西,還是給帕恩穿好了,劍跟盾也給他吧,我用這把小劍就夠了。馬許你拿大劍如何?跟戰斧的用法應該沒差多少吧?”
“差別可大羅!”馬許叫了出來。“不過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畢竟是個佣兵,不管用什么武器,都會有一定的水准的。”
“我可以教你大劍的用法喔,這應該蠻适合全身蠻力的馬許的。”帕恩笑著對馬許說。
“可是拿魔法大劍的人,似乎都沒什么好下場耶。”馬許小聲地回了一句。
擦去灰塵后,魔法的武器一點都沒有生銹,就像是剛剛冶煉出來的似地。
帕恩等人各自輕輕地試揮了几下手中的新武器。
“真了不起。重量竟然只有以前的劍的一半。”
“大概是加上了輕量化的魔法吧。帕恩手上的劍似乎是出自有名的魔法師喔。
上面刻著瓦恩這個名字,在古代王國的文獻里常常出現他的名字呢。”
史列因秀出了他對于古代王國的知識。
“加上鎧甲跟盾應該是一套的,不知道它們蘊藏了多少魔力,還是好好收著吧!”
“我知道瓦恩這個名字,不過這當然是卡拉的記憶。卡拉跟瓦恩一樣,出身于擅長魔力賦予術的一族。也因此他才能夠做出像那個額飾一樣的恐怖工藝品……”
蕾莉亞對史列因說明,所謂的魔力賦予術是古代語魔法中賦予生物或物品魔力的一個系統,可說是現在几乎已經失傳了的魔法技術。
“魔力賦予術是嗎?那么石巨人應該是這一類的吧?我也能理解她為什么能使用龍牙兵了。”
帕恩等人离開了古代王國的武器庫,走進另一個房間朝塔頂前進。他們沿著螺旋狀上升的階梯向上,由于前面的佛斯必須注意有沒有陷阱,因此他們前進的速度可說是慢的像烏龜一樣。
結果整條樓梯似乎完全沒有陷阱,而階梯延升到塔的天井附近就沒了。佛斯确認沒有陷阱之后用力向上推,結果比想像中還輕易地推開了一個出口。
細砂隨著陽光一起輕輕落了下來。
蒂德莉特的眼睛因陽光刺眼而眯細了起來。
“再來就交給我吧……”蒂德莉特回頭看著帕恩說著。
帕恩正想制止她時,蒂德莉特輕輕地給了他一吻。
“打開通往風之精靈界時搞不好會有突來的強風,如果大家都一起來的話,說不定會被吹走……”
“我知道了……”帕恩點點頭,將手放在她的肩上。“小心點喔”蒂德莉特微微一笑,便穿過佛斯身旁飛躍到塔頂。
“把門關上”蒂德莉特留下這句話之后,便頭也不回地靜靜走向畫有圓形的屋頂中央。
“可以嗎?”佛斯并不是在問蒂德莉特,而是在問帕恩。
“關上吧”過了一陣子,帕恩才有了回答。
听聲音就知道,他的內心是十分掙扎的。
德莉特听到身后關門的聲音,微微回過頭來确認了之后,便像是拋下一切顧慮般迅速地走到中央,集中精神測量著此處的精靈力。
正如原先所猜測的,此處有非常強的風之精靈力。
“如此一來,我應該也能夠打開門的。”
蒂德莉特邊說著,一邊將腰間的細身劍放在地上并脫掉胸鎧。如今的她只穿著一件輕便的草色衣服,身上完全沒有任何的金屬物品。
現在她開始以精靈語對風之精靈進行“呼喚”。她將雙手舉高,如歌般的詠唱聲也漸漸嘹亮。
“象征自由的風之精靈,請你們傾听我的愿望,請打開通往异世界的門迎接我”隨著她的精靈語,原本無風的塔頂開始有緩緩的空气流動著。這股气流就像是漩渦般以她為中心漸漸提升速度,她的金發也飛舞在空中。
蒂德莉特沒有抵抗這股气流,反而放松了力量任其變化,只有口中“呼喚”的精靈語沒有中斷。
風輕輕地扶起了她全身,然后一口气抬到了空中。蒂德莉特也感覺到風之精靈力已經漸漸地增強了。
而在蒂德莉特正以為天空裂開來了的時候,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從所有的束縛中解放。就像是打破了肉体的限制,精神獲得了完全的自由一樣的感触。
而在下一瞬間,蒂德莉特已經漂浮在風之精靈界里了。
這里是完全青色的世界。完全沒有顏色的變化,均勻且無限延伸的青色包裹著這個妖精女孩。
蒂德莉特感到自己就像是成為了一段旋律。一段略帶金屬性音質,以較快的節奏在高音域演奏的旋律,這就是代表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仔細听听,蒂德莉特感到自己的身邊存在著許多与自己不同的節奏跟旋律。
她知道這些擁有不同個性的旋律就是風之精靈希魯芙。
張開意識的触手,便能感覺到更多節奏与旋律的存在。如今她為了認識更遠的地方,而將自己的感官加以解放。
如今她已經完全体認了大气的力量与法則。她不禁覺得,如果要讓物質界認識自然界的力量与法則,就讓他們親身進入這儿体驗一次就行了。
“小心一點,不要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不然你的靈魂就會被這儿同化,成為一個沒有自我的精靈喔”一段像是豎琴的旋律對她的意識這么說著。蒂德莉特赫然警覺了這點,連忙鞏固了意識,將自己已經稀薄了的旋律加強。
有點像是從夢中惊醒了的感覺。她差一點就被風之精靈界所消化了。
“謝謝你,你一定是剛剛愿意听我請求的希魯芙吧?”蒂德莉特隨時注意著自己的旋律并伸展出意識,以不同音質的旋律跟豎琴的聲音互相唱和。
“把你的視覺封閉起來,并集中自己的心來‘看’這個世界。像你現在這樣是看不見我們的。”
蒂德莉特听話將精神集中,不只是听聲音,也以心中的視覺來‘看’這個精靈界。一直到剛剛,她都只是閉上眼睛而已。
青色的世界逐漸改變了。雖然青色本身不變,但是蒂德莉特開始看見了在青色世界中的希魯芙,以及其他沒有意識的精靈們,不過這當然不只是純粹的視覺作用。
蒂德莉特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希魯芙一樣,身上是一絲不挂的。
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裸体,蒂德莉特發現了那個跟自己說話的希魯芙。
“希魯芙,謝謝你的忠告”蒂德莉特點頭謝謝她,這是在物質界養成的習慣。
“不,擁有永遠生命的人,你不用這么多禮。你知道風精靈之理,所以我們為你服務是當然的。”
這句話是說身為精靈使的蒂德莉特,是將希魯芙放在自己的支配下的。精靈使是經由精靈語使精靈服從,以該精靈所負責的力量為基礎而使用魔法。
這便是藉由咒文引出存在于物質或精神的瑪那行使的古代語魔法,以及藉由神之力行使奇跡的神圣魔法与精靈魔法的不同點。
“我剛剛也提過,我有話要跟珍說。你們的王現在在那里?”
“在精靈界里,時間跟空間是沒有意義的,我們的王就在這里。”
蒂德莉特理解了這點將意識伸展開來,不過當然不忘鞏固自己的存在。
伴隨著希魯芙弦樂器般的聲音,出現另一种巨大的力量,就像是激烈的打擊樂器般的低音。蒂德莉特試著調整自己的波長跟它同調,隨即希魯芙環繞的風景變得朦朧,視野中出現了珍巨大的身影。
蒂德莉特有點緊張,代表她的旋律出現了雜音。
“森林女孩,歡迎你來到風之精靈界。”
出現在她面前的裸体巨人開了口。只有上半身是成形的,下半身与青色的背景同化,而希魯芙們則早就消失了。
“風之王您好,我叫做蒂德莉特,是高等精靈族的精靈使。”
“歡迎來到風之精靈界,已經好久沒有妖精族的人來這儿了。在物質界已經算是几百年了呢?不過我也是一直被幽禁在物質界就是了。”
從珍的聲音可以感到他的憤怒。代表它存在的節奏變得有點快,聲音也變得急促了些。
“剛剛守護這里的希魯芙應該也有跟您說過,我是為了要將你們風之精靈從盟約中解放而來的。如今時光飛逝,已經沒有人記得這個盟約了,這個地方也已經不再需要風与炎的守護了。”
“喔,你蠻幽默的嘛。你說我們与亞扎特的盟約已經無效了是嗎?不過還沒有人對我們詠唱解放的咒文,所以我們守護這里的使命仍然是有效的。”
“風之王,您還要守護什么東西?您還要守護什么人?這儿已經沒有需要保護的沙漠之民,也沒有古代王國的魔法師与他們為敵了啊!”
“這种事我也知道。可是盟約仍然具有效力,我仍然必須履行与亞扎特的盟約。你應該也知道精靈之理吧?
如果你所支配的力量竟不受你的意志而動,那么你又算是什么?你可以說精靈的存在都是基于理以及盟約,如果沒有了這些就等于否認了我們的存在。”
“可是事實上,制約您的精靈使不是早已經不在了嗎?那么請問您,究竟是誰強制您繼續實行這個盟約呢?”
“只要沒有解放的咒文,這個人永遠在我們心中。”
“您剛剛說的有疑點。能夠解放你們的人已經不存在了,這种盟約又有什么意義呢?請您面對現實吧,如今你們所守護的只是個不會說精靈語,一座冰冷的石塔罷了。”
蒂德莉特簡洁有力地說著,就像是要說服一個人似地,只不過有什么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是這樣的嗎”經過了一段空白的時間,珍以极低的頻率回答著。
“盟約一直到解放之語說出來時才終止,不過我了解你所說的。現在這儿的确已經沒有人需要我守護了,好吧妖精女孩,我雖然不能告訴你解放的咒文,不過我可以教你別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
蒂德莉特如此問著。
“你必須證明你的存在大于亞扎特,這樣的話我就會服從你的命令,可以賦予我新的名字,建立新的盟約。?
“那我要怎么證明呢?”
“這必須要由我來判斷。妖精女孩,把心打開吧,你必須越過我所給你的試練。如果你輸了,你的存在將會消失,成為沒有意志的精靈。”
蒂德莉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感。
不過這就是她一開始就預想的答案。
支配風与炎之精靈的盟約,是古代沙漠之民的精靈使与精靈王所訂立的。然而現在支配他們的已經不是一個精靈使,而是那無形的盟約而已了。
如果達不到撕毀盟約的條件,這便是對精靈的一股永遠的強制力。
打破盟約的其中一個條件便是詠唱解放的咒文,另一個方法便是由擁有強大力量的精靈使訂立新的盟約。
也就是說,蒂德莉特必須与古代的精靈使亞扎特比較實力。
如果無法通過這個試練,就會如珍所說,自己的存在將會被剝离,成為漂浮在風之精靈界的一段旋律,成為沒有自我意志的風之精靈。
“我愿意接受這場試練”蒂德莉特的意識中浮現了帕恩的身影。(他這儿將會是怎么樣的聲音呢)
在下一瞬間,一股強大的壓力襲擊著他的存在,蒂德莉特不禁發出了悲鳴。
為了要保持自己的存在,她咬緊牙關忍耐著這股痛苦。
這是股擁有壓倒性強大力量的風与聲音。
它不斷試著打消蒂德莉特的存在,她為了不讓自己被吹走,盡力地奏出表示自己存在的聲音。
然而風之王所施予的壓力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了。
蒂德莉特的意識逐漸被這股力量攪拌得越來越稀薄。
蒂德莉特不斷地呻吟著,不斷抵抗著干涉著她的這股力量。
(小心一點,不要失去了自己的意識)痛苦中想起了希魯芙的話。
然而這場戰斗對她來說是壓倒性的不利。雖說要認識自己的存在,但做起來可沒有說的那么簡單。
在物質界的生物(其實妖精界的住人也一樣)之所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都是基于間接的認識。例如用眼睛看,用手触摸自己的身体來認識自己的。
然而在精靈界中,用感覺來認識自己并不重要。要确認自己的存在,必須直接感覺自己的波長,感覺自己的能量。
人之所以難以跟精靈交信,便是因為不明了兩個世界里的法則差距。
蒂德莉特原本是妖精界的住人。由于妖精界是位于精靈界与物質界之間,因此她跟人類比起來更接近精靈,因此天生便擁有成為精靈使的潛力。
其實人類之中也有人了解精靈之理,能和他們心靈相通并使用精靈語的。如果經過訓練,要擁有超越妖精族的實力也是有可能的。
蒂德莉特并沒有特意鍛煉自己成為精靈使。
因為這是要跟大自然學習的,況且對于高等妖精族來說,他們擁有無限的學習時間。
然而如今,她必須為這付出代价。
表示蒂德莉特存在的聲音,被更為巨大的聲音所牽引,隨時都會被它所蓋過。
蒂德莉特開始喊出了救命。
她想起了跟伊夫利特戰斗時的場景。那雖然是在物質界的戰斗,但蒂德莉特卻被伊夫利特打得体無完膚。
現在就跟那個時候一樣。如果那時候帕恩沒來的話,自己早就被它燒死了。
然而現在帕恩卻不在身邊。
那個听到她求救時,便會賭命救她的戰士并不在身邊。
“帕恩!”
這已經是最后的絕叫了。但這卻是她所發出的聲音中最為大聲,且最為有力的聲音。
隨著這一聲,蒂德莉特回想起了一种感情。
蒂德莉特如今体認了這份感情。
這就是蒂德莉特心中最純粹的表現,也是她存在的證明。
(帕恩!)
她強烈地思念著他,并且緊抓著想他時心中涌上來的那份感情。
藉由這個感情她知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如今蒂德莉特已經超越風之精靈的試練了。其實根本不必抵抗,只要不忘記自己的存在,忠實地發出屬于自己的聲音就行了。如此一來,兩种聲音便能夠出現新的調和。
現在代表珍的聲音与代表蒂德莉特的聲音和諧地合奏著。這股聲音成為一股新的力量,回湯在整個風之精靈界。
蒂德莉特了解到,其實珍也不是万能的。要有擁有實力的精靈使与它協力,才能夠在物質界發揮更大的力量,行使更為高等的咒文。
蒂德莉特已經成為了足以協助珍的精靈使了。
“妖精女孩,試練已經結束了,你已經能完全掌握精靈界之理了。如今的你已經能完全使喚風之精靈,連身為王的我也愿意為你效力了。
你擁有新盟約者的資格,只要藉由你的力量,你可以在這個沙漠喚出各种風,甚至卷起巨大的龍卷風。說出盟約的內容吧,我將永遠跟隨著你。我的名為伊魯克,如果需要我的協助請隨時呼喚我。”
蒂德莉特對風之王微笑著。雖然這是她視覺中的一种印象,但珍确實地收到了這個訊息。
“風之王,請您將這個地方的風之力恢复原狀,解放大地与水的力量,這就是新盟約的內容。”
“我還以為要做什么,這對我來說簡單至极,這對我跟希魯芙來說都可以松一口气。我們是自由的風之精靈,我們的心愿自然是以自由為依歸。”
蒂德莉特感到風之王似乎也在微笑,精靈王放出來的气使得她舒适了許多。
“打開門回到物質界吧”蒂德莉特听到這句話時再度露出了微笑。
“謝謝您,偉大的風之王伊魯克。”
才剛說完,蒂德莉特便感到了身邊大气的激烈動作。
風再度成為巨大的手抓住她,不過如今的她已經可以控制這股束縛的力道了。
視覺与听覺也已經恢复成為原來的狀態了。
風漸漸減弱,溫柔地撫摸著她凌亂的秀發。覆蓋著風与炎之沙漠的風之精靈力變得就像是草原般平穩。
連天上的陽光似乎都帶來了舒服的感覺。
蒂德莉特穿上胸鎧,將劍挂在腰間之后慢慢朝門口走去。
(帕恩,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救了我了。) [color=Red]第六章 最后的解放[/color]
沙漠的陽光實在是過于強烈,使得娜蒂亞不由得眯細了眼,站在布雷德附近的沙丘上觀察著局勢。
如今騎馬只需几分鐘就可以到城門口了。
她身邊只有三個親近,不過神官亞茲摩并不在其中。
距离帕恩他們离開布雷德至今已經兩個禮拜了。
在帕恩被某人所救走之后,娜蒂亞便決定盡速進行決戰。這是因為帕恩被救出去之后,很可能會導致瓦利斯介入這場戰爭。
不過其實他們也沒有充足的兵力。他們只在希魯特留下了极少的守備軍,對于敵人來說,可說是微不足道的兵力。
希魯特南邊并沒有風之部族的居民,但自從卡修國王即位之后,兩都市國家馬尼与樓蘭便發誓對他效忠,這兩個部隊不知道何時會打破沈默。
這可說是人數居于劣勢的炎之部族最不愿提的事情。
正因如此,娜蒂亞才打算盡早攻下布雷德,徹底消滅掉弗雷姆。
而与娜蒂亞對抗的卡修軍隊則是鞏固守備,進入緊急戒備狀態,一步也不准离開城外。
加上城中已經公布徹底禁止用火的布告,無法借用炎之精靈的力量造成城內混亂趁勢攻入,也無法用計逼他們出戰。
因此戰斗進入了膠著狀態,就這么經過了一個星期。
身為攻擊方的炎之部族不知已經挑發了多少次,試著誘他們出城,然而布雷德里的人卻毫不為所動。
“這是怎么一回事”娜蒂亞的聲音中夾雜著急躁与不安。
在她身邊的三名親信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只是在一旁歪著頭。
“我也希望希望他們是在怕我們,但是我想听別的想法。”
“卡修,那個男人也會害怕嗎”娜蒂亞想起了每場戰爭中那位弗雷姆佣兵王的身影。
他總是像閃電般奔馳在戰場上,并以壓倒性的實力打倒自己的部下。
“真是無法想像”娜蒂亞又說了一次。
“總而言之,我們不能就這么貿然接近,我們不知道那個城府深的男人會設計怎樣的陷阱。反正如果成為長期戰的話他們遲早會輸的。因為封鎖街道之后食物遲早會用盡,到那時就不得不出面跟我們作戰,而且沙漠之民的耐性也沒那么好。雖說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但是大家一定會坐不住的,因此命令他們一定要忍下去。”
娜蒂亞如此說之后便調過馬頭走回自己的陣營。
在這時,炎之部族的神官亞茲摩以訝异的表情看著天空。
他很少將表情表現在外,這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心中的感情起伏以及野心。
然而如今他的臉上,藏不住困惑的表情。
他發現布雷德上空的風之精靈力有些异常。
這种异常是在五天前開始的。這個沙漠中特有的強大風之精靈力最近突然減弱了。
之后就一直都是這种樣子。
他本想問炎之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卻不想為了這种瑣碎的事情跟伊夫利特做接触。他并不是以自己的力量制服伊夫利特,而是依循古代的盟約而支配它的,而且他甚至根本不知道盟約的詳細內容。
他所知道的,就只有那個自稱卡拉的女人告訴他的那些似真似假的情報。
那個女的叫自己去炎之神殿解放被封印在壺里的伊夫利特,并以盟約為名告訴它自己的愿望,如此一來伊夫利特便會服從自己的命令。
不過這股力量并不是万能的。卡拉告訴亞茲摩,只能命令它打倒敵人,如果許了其他的命令將會失去這份權力。
一開始覺得只是開玩笑的,然而听到了長老所說炎之部族流傳下來跟盟約有關的傳說之后,亞茲摩開始想對她說的話下一場賭注。
因此他才前往炎之神殿并解放了伊夫利特。由于部族中沒有其他人懂精靈語,除了亞茲摩以外沒人能与守護神交信,因此他一躍成為部族中必要的存在,并大大受到所有人的歡迎。
雖說如此,他并沒有忘記以前其他人對他所作的一切。獲得守護神神官這個無法動搖之地位的亞茲摩,開始對當年罵他、輕視他的人進行复仇計畫。
藉由炎之守護神之名,他所命令的事情全部付諸實行,因此他的复仇心獲得了充分的滿足。不過這并不是完全的滿足,他現在新的野心,便是逼娜蒂亞退位,自己成為部族之長君臨這個地方。
這是最适合身為炎之王神官的自己的名號。
為此他遲早必須除去娜蒂亞。不過娜蒂亞很受大家的愛戴,因此亞茲摩認為在戰爭結束之前,她的存在是必需的。
不過這也不會太久了,卡修如今几乎已經沒有任何反擊的手段了。
他的野心以及复仇計畫達成的時机确實地來臨了。
只要想到這一點,他便沈浸在殘忍的高揚感及滿足感中。
(可是……)亞茲摩繼續想著。(為什么風之精靈力變得這么弱?這樣跟草原森林比起來有什么兩樣?)
在布雷德的王城中,卡修也是十分地焦躁,在數刻鐘之前便在謁見之間踱來踱去。
這位弗雷姆國王總是穿著鎧甲,將武器插在腰間,保持著隨時能出擊的態勢。
那最得意的那把長劍,是當初他身為冒險者時在古代王國的遺跡中發現的魔法物品。不管是多么堅硬的鎧甲,只要有這把魔劍,都能夠像羊皮紙般輕易地切開。
他的臉上浮現出焦躁的表情。包含著怒气,晒黑的臉上也有些泛紅。
比起這种守城戰,卡修自然是對主攻戰較為得意。雖然這是自己訂立的計畫,不過最坐不住的似乎也是他。
“看您還真像是關在籠中的老虎啊,被其他士兵看到的話不知道會怎么說喔。”夏達姆對卡修這么說著。
“我也正想對你這么說喔”卡修停止了動作,以嚴肅的眼神看著身為心腹的佣兵隊長。
“部隊的士气已經降到最低點了。雖說是作戰,但是炎之部族再這么挑發下去的話也會忍不住的。南邊与西邊的主要出口都被他們封鎖住了,市民們根本無法避難,加上現在糧食只剩下一個月的份,而且因為不能用火使得我們不得不在晚上警戒他們偷襲。現在已經有傳言說我根本只是縮頭烏龜,再這樣下去整個弗雷姆會自我崩潰的。”
“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后,就讓那兩個都市的太守卸任吧。即使他們原本是獨立都市的統治者,但是當他們對我國誓忠之后,我們就有義務必須保護他們,我們不能步上當年瓦利斯的后塵。”
夏達姆很難得表達了不滿。
“那也得是在戰爭之后,我們的項上人頭還在才行。”
“士兵的忍耐已經到達极限了。如果再過五天帕恩他們還沒回來的話,我們就進行最后的決戰。雖說我相信他們,但是他們也未必會得到定性的情報。”
“我有同感。胜負的決定是看戰神麥里的劍指向那一方,而戰神絕對會相信我們的勇气以及知略的。”
“換句話說就是要看我們的自己戰略是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信神的。比起不确實的助力,還不如自己的劍比較可靠。”
卡修握著腰間的劍鞘伸給夏達姆看。
在這時,一個士兵沖進了謁見之間。
卡修察覺到有人接近而轉過了身,夏達姆則是因為這個人沒有問好而大聲地斥責他。
制止夏達姆之后,卡修詢問他發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實在是很對不起。其實是有報告指出,平民軍抓到了一個奇怪的集團。他們全身都是海水,似乎是沿著海侵入這儿的。雖說他們沒有抵抗,但是我們不管問什么,他們除了說要見卡修陛下一面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說,只有看來像是隊長的那個人一直重复說,跟國王您說他叫帕恩就行了。雖說這可能是敵人編出來的,不過為防万一還是先通知陛下您……”
卡修很疑惑地看著夏達姆。
“并不是每個人都認識帕恩吧?何況在這种狀況下,每個士兵都殺气騰騰的。”
夏達姆若無其事地說著,但心想早知道就先把帕恩他們的畫像張貼在各地了。
只不過卡修早就沒在听他說話了。
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要他帶路,之后便急忙地走出去了。
哎呀,脾气不要這么大嘛”卡修笑著安慰表達著不滿的妖精女孩跟巨漢佣兵。
當卡修來到警衛室時,帕恩他們每個人除了武器都被沒收之外,還被緊緊地綁了起來,連叫罵聲都發不出來。
卡修先是很高興他們安全無事地回來,之后便因為他們的這副德行而放聲大笑。
“難道身為王者的您,不認為嘲笑人民的痛苦是一种罪過嗎?”
蕾莉亞本來一直都很安靜,不過在這個時候也板起臉來了。
對与世俗的權力無緣的司祭來說,這种反應是可想而知的。
史列因連忙安慰自己的妻子,并且對她說明卡修國王的作風。
卡修也很訝异史列因竟然也和他們同行。
“本來看你應該是不喜歡戰爭的,真沒想到這一次你也來了!”
卡修緊緊握著史列因的手。
“對現在的羅德斯島來說,戰爭根本是無法逃避的。既然如此,無論自己是喜歡還是討厭,還是應該以盡快結束戰爭為前提,所以我才決定跟帕恩一起來,畢竟在上一次的戰爭中卡修陛下也幫了在下不少。”
卡修再度握緊了史列因的手。
“我可不記得你欠過我什么喔,不過我衷心地感謝你能來。他們能夠使喚精靈,而這里除了我以外只有兩三個佣兵有魔法的武器,因此我正想無論如何都要藉助你的魔法力量說。”
卡修帶著大家來到城內,并說明最近的戰況。
看到了他的市民,都連忙問著戰爭會有什么結果。
卡修對他們每個人都露出了笑容,并且自信滿滿地說時机已經成熟,就算是明天出陣也能打倒炎之部族給他們看。
看到了他的樣子,即使是在一旁的人有會得到一股安心感,繼續回到自己的生活崗位上。
明天進行決戰的消息傳遍了全城,使得士兵們的士气大大地提升。
卡修判斷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机會,因此對全軍發出了正式的通知,明天將進行最后的決戰。
已經再也不能回頭了,明天將決定弗雷姆王國的命運。
到達謁見之間時卡修的話也說完了,話題一轉便成了關于帕恩旅行中發生的事情。為了慰勞他們的辛勞,卡修不僅准備了新鮮的蒸餾水,也命令侍從准備一些能夠果腹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次戰爭的開端,責任是在于我們被古代王國魔法師所蒙騙的祖先是嗎?”
听到了帕恩所說的,夏達姆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說著。
帕恩帶回來的情報對夏達姆等風之部族的人來說,就等于是在侮辱自己的祖先,不過這也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不過我知道原因絕對不只是歷史所留下來的遺憾,兩部族之爭其實就等于是生存土地之爭。不過蒂德莉特已經解放了盟約,這個沙漠的大地与水之力正在慢慢地恢复,如果加上卡修陛下的努力,相信弗雷姆一定會變得比以前更加丰饒的。”
“解放兩者,并使兩者蘇醒是嗎……”卡修不經意地念了出來,這是關于盟約者傳說中的一節。
總有一天,盟約者將會出現,解放兩者,并使兩者蘇醒。
“我果然不是什么盟約者啊。雖說我為了解放風之王而打破封印之壺,但也只不過是使風之王再度遵循古老的盟約罷了。”
卡修對夏達姆說著。
“如果傳說中被解放的是指風与炎之精靈的話,那么蘇醒的應該就是水与大地的精靈,原來這個謎就這么簡單。”
“已經被解開了的謎當然簡單啊”“真沒想到保護我們的守護神,竟然就是這儿化為沙漠的元凶啊……”卡修歎了一口气說著。
“說得一點都沒錯。當初听過了長老那儿流傳下來的故事時,我還以為使守護神复活,以及打倒炎之部族是我們五百多年來未完成的愿望。如今竟然說這是錯的,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對他們說呢”夏達姆也露出了泄气的表情。
“不過這些卻是千真万确的事實。”帕恩斬釘截鐵地說著。
“這說起來雖然簡單,不過光是一句歷史是錯的可是無法停止戰爭的。以前我也曾經對娜蒂亞提出休戰的建議,并且保證他們炎之部族的人民也會受到平等的待遇,但是仍然被堅決地回絕了。其實從現實上來說,如果將炎之部族的重鎮以弗雷姆貴族的身分來對待他們的話,弗雷姆的民眾也會有所不滿的。人是個有感情的生物,因此光用道理是行不通的。”
“我們就是了解這一點,因此希望陛下能听我們的一個請求。我們知道明天的戰爭是不能避免的,也知道我們不能輸,一定要全力以赴。可是等到戰胜之后,我們不應該要他們服從,而應該是希望他們協助我們。我覺得要打贏這場戰爭,才能夠得到他們的信任。”
“這太難了。即使傳說是錯的,但是我們与炎之部族交戰的五百多年間累積了許多仇恨。這是非常現實的,要把這些全部忘掉是不可能的。我們有許多的親朋好友被炎之部族所殺害,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樣的。”
回答的是夏達姆,卡修似乎還在沈思著這個問題。
“那么打贏的話你要殺光他們嗎?這不僅違反人道,也不可能是正義的。娜蒂亞在攻占希魯特時至少也保障了市民的安全啊!請再仔細想想這場戰爭是為了什么,這是第三者為了挑撥原本相親相愛的兩部族所計畫的策略啊!就如同剛剛蒂德莉特所說的,風之精靈已經從盟約中解放了,再來只要伊夫利特也被解放的話,這里的精靈力就會恢复平衡了。
如果要恢复成從前那塊肥沃的土地,或許要花個一二十年也說不定,但是如果我們把戰爭的力气用來開墾荒地或是掘井的話,炎之部族的人民也一定能夠生活下去的。在塔伯村史列因收容了上千名的難民,如果一個國家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那么弗雷姆那會有什么未來!”
帕恩說著說著,開始發覺自己越來越興奮,連忙停下來問卡修自己是否太失禮了。
而他則是一動也不動地听著帕恩說的話。
“不用介意,繼續說下去”卡修只對帕恩這么說著。
“不,我要說的只有這些了。明天的戰斗請讓我以佣兵的身分參加,我會盡力挽回之前的污名。畢竟我是個戰士,能做的也只有這個。”
“雖然我還不夠成熟,但是請讓我也幫你們忙吧”說話的是史列因。
“我雖然不喜歡藉魔法使用破坏之力,但是這种想法卻會導致更大的破坏,這是我在前一次的戰爭中學到的教訓。換句話說,如果沒有矯正過去的勇气的話,那也不可能會有正确的未來喔”“沒想到賢者還真是文謅謅啊……”
一旁的夏達姆苦笑著繼續說。
各位都知道說跟做的難易度差了很多,你們為了弗雷姆冒了那么大的危險,使我們得以擁有對抗炎之精靈的力量,那么我當然不能辜負你們的苦心。長老那邊由我負責去說,風之部族是絕對會守信的,所以明天你們就盡情地戰吧”“而且記得要活下來”卡修接了夏達姆所說的。“剛剛夏達姆說的其實就是我想說的,我以弗雷姆國王卡修.亞那格一世之名跟你們保證.對于要怎么接納炎之部族,我是有其他的想法……”卡修停了下來,看著在場的一行人,就像是在進行宣言般有力地說著。
“明天的戰爭是弗雷姆的戰爭。你們還有自己應負的使命,在實行之前千万不能死喔”“我們知道了。不過明天的戰爭其實也是我自己的戰爭,因為這是為了使羅德斯島永遠和平的戰爭之一……在這次的旅行中我一直在思考我的使命總算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么了。我如今最希望做的就是要重整羅德斯島的和平与秩序。雖然我仍然想要拯救伍德,但也正因此我不能無視于眼前的這場破坏。就如同卡修陛下所說的,要使羅德斯島回复和平,最后阻擋我們的一定就是卡拉,在那時我一定可以跟卡拉……伍德再會的。”
“這股決心以后千万別忘了”“是的”帕恩簡洁地回答著。
“夏達姆,召集各部隊長,我們要開軍事會議了。如果打不贏明天的戰爭,我們將會失去一切,因此我們絕不能輸。”
“了解了”夏達姆恭敬地對卡修低下了頭,然后离開了房間。
決戰的清晨來臨了。
弗雷姆軍集合在街道的廣場,靜靜等待著出擊時間。帕恩与蒂德莉特由于掌握了整場戰爭的關鍵,因此被編入了卡修的本隊,而史列因、蕾莉亞,以及馬許跟佛斯兩個佣兵當然也在里頭。
卡修親自率領的騎士團將負責攻入敵軍的中心。
“听好,這場戰爭將決定我們弗雷姆的命運。絕對不可以因為怕他們,而導致跟前一場戰斗時一樣的結果。要仔細看清楚整個大局,仔細听清楚傳令的內容,千万不能夠隨意行動,軍隊對于命令的服從度將會左右整個戰局的胜負的。”
卡修很難得地對自己的騎士團嚴肅地訓話著。
這是為了避免重蹈希魯特之戰時的覆轍,只要不給敵人使用魔法的机會,就可以免于苦戰了。騎士團是弗雷姆軍中唯一接受過組織戰訓練的,因此才能夠對他們做這樣的訓話,對于民兵以及佣兵隊則必須有別的指示。
“我應該是個膽小鬼吧?現在我一直無法鎮靜下來,你看我全身都在抖了。”
站在騎士團后面的史列因對帕恩如此說著。雖說卡修仍然只是在訓話,不過其實詳細的作戰,已經在昨天的軍事會議上跟隊長級的人協調好了。
為了對抗對方的魔法,卡修將魔法師以及擁有魔法武器的佣兵編成一個突擊隊,希望藉此深入敵陣打倒炎之精靈,人數大約有十個左右,其中馬許跟佛斯當然包括在內。
馬許是因為那把魔法大劍才“幸運”當選的,當他知道的時候其實蠻沮喪的。
等到騎士團封住了敵方的精靈攻勢之后,便出動民兵及佣兵隊,以數量上的优勢一口气結束這場戰爭,另外也嚴格命令,在敵人投降之后絕對不能再傷害他們分毫。
“你照顧了咱們不少,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總而言之敵人絕對不會接近你的,你就不用客气盡量用魔法吧!”
馬許朝著還在發抖的史列因大聲笑著,邊說還邊玩著手中的那把魔法大劍,身上的肌肉也因此不斷收縮著。
“你還真悠哉啊,我們其實是在當敢死隊耶。”
佛斯無奈地看著這個巨漢。他用頭帶綁住了自己金色的卷發,腰間跟迪尼一樣挂了兩把小劍,其中一把是在砂塵之塔得到的魔法小劍,另一把則是他那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迪尼的遺物。
“佛斯說得沒錯。這場戰爭的胜敗掌握在史列因跟蒂德莉特身上,要把他們送到炎之精靈的身邊可不是簡單的差事,因為他們知道我們有魔法使的話,一定會朝這里集中攻擊的。”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啦……”蒂德莉特打斷了帕恩等人的對話。
“不要太勉強,在接近目標之前你還是安分點吧”“好啦知道了啦。我會請希魯芙守護我們,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敵人射的弓箭喔”“那太好了,如果被亂箭射死那可就糗大了,如果不跟敵軍好好過几招的話我可是不會甘心的。”
帕恩想起了亞茲摩的臉,只有那個神官是他希望能夠親手打倒的。
“總而言之,在戰場上我們會保護你們的,敵人絕對不會繞到你們身后的”“我會這么期待的喔,帕恩”蒂德莉特說著便笑了出來。
“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啊,不過不要太逞強喔,等到敵人召喚伊夫利特之后,再來就交給我吧。在那時我才能跟風之王協力將炎之王從盟約中解放,如此一來這片沙漠的水与大地之力將會蘇醒,總有一天會長出美麗的花朵,森之精靈也會愿意住在這儿的。”
她的眼睛一瞬間眺望著遠方。
“魔法被封住了的話,再來就是劍与劍的對抗了,如此一來我們的人數本來就比較多,弗雷姆應該是不會輸的……”
佛斯拔出小劍,神經質地用布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只要我們封住了敵人的魔法,再來就交給民兵以及佣兵隊就可以了。我可不能就這么戰死在這里,薩克森還很需要有我的知識的。”
史列因憂郁地說著。
“神一直都會保護我們的。”蕾莉亞笑著對史列因說。
“史列因,關于這一件事……”帕恩恢复了正經的表情對魔術師說著。
“這次藉助了史列因的力量,我希望下次我能夠幫你的忙,畢竟一直都是我麻煩你……”
“哎喲,怎么忽然變得這么老實啦?一點都不像你啊,我可從來都沒想過這是在做人情喔”“這樣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這次的戰爭結束之后弗雷姆應該就會恢复平靜了,那么下一個該做的事情,當然就是要結束亞拉尼亞的內戰啊”“我只希望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希望用武力來解決內戰……”
“所以我才希望能夠幫你”帕恩如此說著。“以薩克森為中心建立一個和平的環境的話,人們一定會集中過來,也就能夠告訴他們戰爭是沒有意義的。但是也因此劍的力量是必需的。不只馬莫那儿的怪物至今還在羅德斯島各地徘徊,當薩克森的勢力變大時,拉斯塔或亞摩森公爵也會對這儿施加壓力的。雖說我們的目的是結束內戰,但這并不表示劍的力量就完全沒用了啊”“……原來如此,我就听你的吧。其實我之所以組織自衛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說來難過,現在的确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佣兵是為了結束戰爭而戰的,戰爭結束之后就等于失業了。如果沒有了戰爭,大概也會去耕田了吧”佛斯?
諞慌雜葡械廝底擰?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馬許也像是很高興地說著,不過他們早就決定好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后要前往萊丁,他們下個戰斗的對手將是萊丁的盜賊公會。
在這時傳來了准備出發的命令。
一行人的气氛馬上減溫,被戰斗前的緊張感所包圍。
帕恩迅速地跨上馬,不會騎馬的史列因則由馬許幫忙坐到了帕恩后面。
“坐起來其實也不很舒服嘛”史列因喃喃念著。
“打斗的時候會晃的很激烈,小心不要被甩下去了。”
帕恩為了要蓋過一旁的嘈雜聲大聲說著。
“那就請您手下留情了”蒂德莉特、馬許与佛斯也上了馬,他們第二陣是接在騎士團的突擊隊后面,后面的第三陣則是卡修親自率領的親衛軍。
帕恩的這個小隊中除了几個擁有魔法武器的佣兵之外,還有一位像是戰神麥里的神官戰士。既然他被編入了這個小隊,那么這個神官戰士應該也會使用神圣魔法才是。
不過最值得一提的還是史列因及蒂德莉特這兩位魔法使,現在他們對于炎之精靈的戰斗力可不是當初希魯特之戰時比得上的。
蕾莉亞也加入了這個小隊。她說她是為了遵守瑪法的教誨,幫助受傷的人而希望參加這場戰爭,為此她現在身上穿著瑪法的神官服。
不過由于不能保證神官就不會被攻擊,因此她也曾經接受過神官戰士的訓練,也隨身帶著一把護身用的小劍。
史列因發現到自己的妻子似乎若有所思,她原本雪白的肌膚如今卻是蒼白的。
似乎只有他有些察覺到蕾莉亞參加這次戰爭的真正原因。
(你一定要小心啊)史列因的心中輕聲對蕾莉亞說著。
“這次我們絕不會輸的!”帕恩大聲地喊著。
“進軍!”
几乎在帕恩說這句話的同時卡修也下了號令。隨著號令全軍響起了轟聲,就像是怒濤般地經過了布雷德的街道。
在街道外面擺陣的炎之部族當然不會沒察覺到弗雷姆軍的動作。
察覺了布雷德蠢蠢欲動的樣子,他們也知道決戰的日子即將來臨,迅速地進行出擊的准備。
“終于忍不住了吧!”娜蒂亞當然歡迎這個狀況。在敵人出面的同時,她就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亞茲摩!這次讓炎之精靈排在部隊的最前面,要從一開始就展開攻勢打擊他們的戰意,在他們還沒退回城里時就一网打盡!”
她對神官如此說之后便跨上愛馬,站在連忙准備迎擊的戰士們面前,拔出了自己的新月刀。
“如今我們長年的愿望即將實現了,我們要全力打贏這場戰爭!”
她穿梭在部族的戰士之間,盡可能大聲地對大家說著。
部族中涌起了一聲聲歡呼聲。
(即使沒有魔法之力我們也不會輸的)看到了他們如虹的士气,娜蒂亞心中如此深信著。
(父親大人,我現在就要實現我們部族長年的愿望了)
沙漠中的兩個部族為了將這長達數百年的戰爭打上休止符,如今一步步地拉近了距离。
兩方都只想進行正面沖突,不采取任何小手段。
奇襲在這個沙漠是派不上用場的,娜蒂亞也對自己的戰力很有自信,況且只要卡修也進行正面對決的話,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有胜机的。
“突擊隊直接就這么全速殺進去!”
帶著象征騎士隊隊長頭盔的騎士,將劍指向空中帶頭沖了進去。
“后面的跟上!”騎士們勇猛的聲音在各處響起。
他們在前一場戰斗時負責抵擋敵人的攻勢,但是這次他們的任務是切開陣型以分散他們的兵力,而這也是他們最常實行的任務。
隨著突擊隊的前進,卷起了大量的砂塵。
他們逐漸逼近了炎之部族的正面部隊,在這時前面出現了沙羅曼蛇的身影。
“出來了是嗎?!”
“女神瑪法,請保護他們不受火焰的襲擊”蕾莉亞小聲念著神圣語,對前方的帕恩及史列因施加了魔法,這個魔法有增強火焰耐性的效果。
沙羅曼蛇轟然吐出了火焰。由于兩軍還有些距离,因此它們火焰一直線地向前延伸,肆意攻擊著弗雷姆的騎士。
隨著慘叫聲騎士們一個個摔下馬來。不過為了抵擋火焰,之前他們就多披了一件浸滿海水的上衣,因此并不容易出現致命傷。
即使己方的人一個個摔落馬來,弗雷姆的騎士們仍舊繼續殺入了敵陣。
他們拿著騎士槍,無視于沙羅曼蛇對敵軍中心進行突擊。
“你們是要用舍身的戰法是嗎!”
娜蒂亞迅速地命令己方千万不要慌張。
她的命令經由口耳相傳很快地抵達前線,前面的戰士仔細地觀察著敵方的動作,并且展開了行動。
怒喝聲、金屬撞擊聲以及慘叫聲接連響起,騎士的槍貫穿了許多人,也有人閃過了這一槍予以反擊。當然也有人在尋找下一個對手。
而沙羅曼蛇則是毫不中斷地對敵軍吐出火焰。
弗雷姆軍的被害程度相當的大。
然而突擊隊成功地深入敵陣,使得炎之部族的軍隊開始有些混亂。
“亞茲摩,趁還沒成為亂戰時快請守護神!”
娜蒂亞回過頭來,看著斜后方騎著駱駝正在集中精神的神官。
“喔,你會看著我說話還真是稀奇”亞茲摩諷刺地說著,不過如果再不阻止敵軍的話的确就沒有胜机了。
“偉大的守護神,請回應我的呼喚,我以古老的盟約下令,將敵人燒個片甲不留!”
隨著神官的聲音,伊夫利特火熱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一旁出現了騷動,周圍的人連忙讓開了一條路。
“我以盟約命令你……”
“我已經听到了”亞茲摩還沒說完,炎之魔神便忽然消失,然后出現在弗雷姆軍的正中央。
第一陣的突擊隊已經將武器換成了劍,跟敵軍上演著白刃戰。
伊夫利特出現在第二軍的中心,剛好是帕恩他們正以魔法武器跟沙羅曼蛇作戰的那個位置。
“出現了!”一旁傳來某人的叫聲。
帕恩正好打倒了第三只沙羅曼蛇。回頭看聲音的來源處,看到燃燒的巨人卷起了一陣火焰的龍卷風。
隨著這股熱風,三個騎士一瞬間就被打倒了。
“蒂朵!”帕恩大聲叫著。
“我知道了!”蒂德莉特驅馬沖向伊夫利特,帕恩則在一旁注意她是否會被沙羅曼蛇的火焰波及。
“伊夫利特!”
蒂德莉特以精靈語全力喊著。
伊夫利特不能不听見這句話。不,應該是說不能無視于這個聲音中所含的壓力。
“妖精?”伊夫利特看著正騎馬朝這儿沖過來的女孩。
曾經被這個女孩召喚出來的這种芝麻小事它是不會記得的,但是它無法不回應這句精靈語中隱含的壓力。
好久沒遇見這樣子的強制力了。
上一次有這种体驗——是訂定契約的時候。
就是基于這份契約,伊夫利特才有机會在物質界使用它的力量。
“妖精女孩,有什么事!”
伊夫利特中斷了炎之魔力,就像是要恐嚇蒂德莉特般与她對峙著。
“火焰之王,舊的盟約已經終止了,快回到自己的世界吧!”
“盟約終止了?”伊夫利特几乎不屑蒂德莉特所說的。“有人詠唱了解放的咒文了嗎?”
“沒有人詠唱解放的咒文,但是風之王已經接受了,舊的盟約已經終止了,也訂定了新的盟約。”
“妖精女孩,這是誰的意志?”
“這是我的意志,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請回應我的呼喚,偉大的風之王伊魯克!”
隨著蒂德莉特的聲音,珍隨著飛舞的砂塵出現在伊夫利特的旁邊。
看到了它的身影,弗雷姆軍之間響起了歡呼聲。
“風之守護神永遠守護著我們,弗雷姆的勇者們,盡情的戰吧!!”
卡修國王高聲說著,帶著親衛隊的騎士們再度展開了攻勢。
第一陣的突擊隊由于無法完全穿過敵人的防御陣而徐徐后退,卡修帶領的第三隊則在此時加入了戰局。
而第二陣的帕恩等人則拿起了魔法武器繼續攻擊著沙羅曼蛇。帕恩等人的前方進行著亂戰,而目前仍都在卡修的計算之中。
亞茲摩至今仍無法理解,為何伊夫利特不再受他的控制。
無論再怎么集中精神,伊夫利特始終都沒有反應,一旁的娜蒂亞也以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我們的气勢被蓋過了,守護神為什么就這么靜止不動,一點動作都沒有?”
娜蒂亞冷酷地問著他。
亞茲摩假裝极為冷靜,并繼續集中著精神。
“這是由于我們的信心不足,因此守護神才會生气的。我現在正要試著壓抑守護神的憤怒,請不要在一旁干扰我。”
“是這樣的嗎……”娜蒂亞回以輕蔑的一笑。“万能的神官大人,就請您盡快地壓抑守護神的憤怒吧!”
之后娜蒂亞便朝馬腹一踢,全速向前走去了。
“不要怕!敵人也開始混亂了,只要我們勇敢向前就絕不會輸的!”
雖然口中這么說,但娜蒂亞的确感受到了己方有所動搖。一方面是因為守護神動也不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出現了一個像是敵方守護神般的巨人。
即使如此,負責帶頭的族長自己卻絕不能退縮。原本一直在后方觀察戰局的本隊,也隨著轟聲及飛舞的砂塵加入了這場亂戰。
炎之部族因此暫時恢复了戰力,气勢甚至蓋過了弗雷姆的騎士團。
然而這只是暫時性的。較晚出發的弗雷姆平民軍以及夏達姆率領的佣兵隊如今也已抵達,并朝戰場的兩翼突入。
戰況再度成為對弗雷姆有利的局勢。
如果沒有炎之魔法作為掩護,人數便成為了掌握胜敗的重要關鍵。如今戰斗變成了消耗戰,這是炎之部族沒有計算到的,也因此,炎之部族的戰士如今被比自己數倍多的弗雷姆軍打得落花流水。
(我們太依賴守護神的力量了,所以如今才變得這么脆弱)
但是現在卻已經來不及挽救了。何況當初如果沒有守護神的力量,他們根本就沒有机會進攻到這里。
(難道說我們永遠都是戰敗的一方嗎……)
在風之部族擁護外來的卡修為王時,同時也有了相當大的改革。
他們拋棄了沙漠之民的包袱,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
不僅在貧瘠的沙漠開墾田地,也藉由掘井獲得了珍貴的水源。他們能夠戰胜總是堅持傳統生活的炎之部族,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我們又能怎么辦呢?難道就這么成為別人的奴隸,一輩子活在別人腳下嗎?
在這時娜蒂亞發現,身邊的親衛隊人數已經減至一半了。
身邊的護衛們不斷迎擊企圖取下她首級的敵人,雖然敵人還沒有得逞,但是護衛所面對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強者,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娜蒂亞聲嘶力竭地鼓勵著同伴。听到了她的聲音,炎之戰士都獲得了力量,即使已經疲勞至极,也似乎都涌起了新的戰意。不過娜蒂亞早已了解,這只不過是引導他們結束生命罷了。
在無意識之中,她快馬奔向前方互相對峙不動的兩個巨人。
“我們的守護神,為什么您不幫助我們?!是因為我拒絕了亞茲摩嗎?還是你害怕風之民的守護神?!!”
她如此嘶喊著,語气中帶著無比的憎恨。
亞茲摩說的其實也有道理,她從來都沒有衷心的信任過守護神。除了來自于她對亞茲摩本人的厭惡以外,也是因為這股力量跟當初父親所依賴的暗黑神司祭之力太像了——一股只帶來破坏的力量……
“娜蒂亞小姐……”
在這時,從她的后方傳來了呻吟聲。
回頭一看,一個護衛被弗雷姆的佣兵用長槍刺穿了胸膛,但他的新月刀也朝這個佣兵的頭砍下,這個佣兵就這么一命嗚呼了。
而這個護衛的腳邊也躺著一個早已斷气的佣兵。
娜蒂亞試著叫這個護衛的名字。
“請為我們炎之民……帶來胜利……”
冒著血泡的嘴好不容易擠出這几個字之后,這名護衛便摔落了馬下。
“夠了……”娜蒂亞還沒發現自己臉上早已流下了眼淚。
此時她察覺到一名騎士正騎著馬朝她這儿走過來。
此人正是弗雷姆的國王卡修。
卡修在數刻鐘之前就听見了娜蒂亞的聲音。
他和娜蒂亞站在相同的立場之下。敵人的第一目標當然是對手的將領,因此自從戰斗一開始,他便不斷地与?
腥私徽階擰?
不過由于護衛隊的活躍,使得他几乎不用同時跟多數人對抗。
如果是一對一決戰的話,沒有人可以胜過他。他不僅比任何身經百戰的佣兵擁有更多的實戰經驗,學習過正規的劍術,同時也以劍斗士的身分,跟各种擅長不同武器的高手們對戰過。
而且這些戰斗他全都打贏了。
卡修打倒了所有想取他首級的敵兵,并且不斷沿著聲音找尋著娜蒂亞。
帕恩他們似乎是成功了,現在完全沒有炎之魔法的影子。只要繼續這樣保持著优勢卡修便可以掌握大局,不,或許可以說是已經打贏這場仗了。
也因此他必須盡快找到娜蒂亞。如果沒有她的命令,炎之部族是絕對不會停止攻擊的。
而在他看見娜蒂亞時,他也看到了兩個上位精靈,以及帕恩的身影。
帕恩這儿可是絕不輕松的。
讓史列因下馬之后,他便奮力与敵人作戰,避免任何人接近正与炎之魔神對決的蒂德莉特。
不過伊夫利特与珍實在太引人注目了,一開始帕恩等人的所在地跟主戰場還有些距离,但是敵軍馬上就涌了過來,同時己方的人也被他們引了過來。
因此以兩個精靈為中心的這個地點成為了最激烈的戰場。
持續揮著劍的帕恩早已經放棄去數他打倒几人了,如今他只記得一開始的前十個人以及前五只沙羅曼蛇。
在附近的馬許及佛斯兩人互相掩護著,他們那儿聚集的敵兵也有相當的數目。
對帕恩來說最幸運的,是他的身后有史列因以及戰神麥里的司祭在。
如果沒有他們的魔法做掩護,帕恩是不可能安然活到現在的。史列因有了上一場戰爭的經驗,對于攻擊与防御魔法的配合更為得心順手,而麥里司祭所唱的魔法之歌,則給予了帕恩勇气以及冷靜的心。
藉由這個魔法讓帕恩即使要對抗多數的敵人也能夠冷靜應對,也比較不容易感到疲勞。
因此帕恩漂亮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蒂德莉特与珍也完全壓制住了伊夫利特。
在他剛打倒身邊最后一個敵人時,他听見了一個似曾相似的聲音。
朝聲音來源望去,站在那儿的果然就是娜蒂亞。
她右邊的上臂流了些血,洁白的衣服也因為染了血而浮現了紅色的斑痕。
帕恩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与娜蒂亞之間只有几個敵人,而且他們都只采取守勢,沒有人前來跟他挑戰。
深呼吸几次之后,帕恩開始找尋著机會。
如果要她投降應該是不會被接受的,那么要跟在希魯特的時候一樣跟她決斗,然后把她活捉起來嗎?
總而言之先向她勸降好了。當帕恩如此決定之后,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
騎著褐色的馬,任憑沙漠的陽光照著自己的臉,這個身影毫無疑問的一定是佣兵王卡修。
“這場戰爭大概已經結束了。”
后面的史列因安心地說著。
“說得也是。還活著的敵人都已經被包圍住,大概也跑不掉了。”
帕恩仔細地觀察四周對魔術師說著。
正如他所說,民兵以及佣兵隊的气勢不僅蓋過了炎之部族,還將他們一小群一小群地孤立起來。
卡修看到帕恩時,表情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并且舉起右手送出了暗號。
不過他馬上嚴肅地一個人繼續向前,本來有三個護衛騎士想跟上的,但也被他以手制止了。
在這時娜蒂亞也發現卡修正朝她這儿走過來。
同時她也認出了后面表情复雜的帕恩。
她嘴邊不由得浮起了笑容。
她已經有所覺悟了。卡修在劍這方面的造詣她早已耳聞,她根本沒想過自己能夠打得贏他。
不過這倒滿适合已步入絕境的她。
“炎之部族的族長,你們已經輸了”卡修靜靜地對她說著。
“或許是,但也或許不是,在我還活著的時候還不能斷言。佣兵王,我們來一決胜負吧!”
“我不打算跟你決斗,我只是想跟你說些話,不,應該是將之前我說的重复一遍,我希望能再听一次你的答覆。你愿不愿意忘記以前的過節,跟我們風之部族一起開創未來?”
卡修的話可說是預料之外。
“為什么你會這么說……”娜蒂亞試著了解他的真正目的,但卻感覺不到什么。
其實他就算有什么要求,也不會造成比現在更坏的局勢了。
“或許你會認為我是剛剛才這么想的,但是其實在這場戰斗之前我就想說了。
只是在那時你一定會認為,這只是一個即將戰敗的國王提出的要求,甚至你只會把它當成是乞求吧?也因此我不得不等到這場戰爭有個結果。如果你希望你的部下活命,請你馬上下令停止作戰。我已經嚴格命令部下們不得對無抵抗的人下手了,?
卡修露出了以往親切的笑容,朝娜蒂亞又走進了一步,并且為了表示自己沒有敵意,將自己的劍收回了腰間。
打斗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但是這些聲音已經确實地漸漸消失了。
娜蒂亞驅馬向前,小聲地對瞪著卡修的護衛說了几句話。
(夠了)雖然絕望,但她感覺到了一股解放感。(我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听到指示的護衛沈痛地點點頭,從怀里取出了一個像是笛子般的東西,并且含在嘴里大聲的吹著。
一股尖銳的聲音響遍了戰場。
這是投降的信號。原本試著抵抗到最后的人,听見了這個聲音也一個個放下了武器。
戰斗結束了。
弗雷姆獲得了胜利。
在距离戰場一段距离的地方,亞茲摩壓抑著心中的恐怖,縮著身子瘋狂地進行著“呼喚”。
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關心他的死活了。
本來應該負責保護他的護衛們早就已經跟隨娜蒂亞前往最前線,他的身邊根本沒有任何炎之部族的戰士。
只有他的駱駝還乖乖地站在身邊。
亞茲摩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他能确認的是,他唯一依賴的伊夫利特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呼喚的儀式已經不知道開始多久了,現在連他都知道自己這邊已經戰敗了。
如果沒有奇跡發生的話,什么都無法挽回了……
而對他來說,奇跡只會來自于至今都服從他命令的伊夫利特。
“為什么!伊夫利特,為什么~!”他的聲音接近瘋狂。“為什么不回答!火焰之王你為什么不回答!”
他還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接近絕望,也沒發覺到一個女性正朝他這儿走來。
走過來的人是蕾莉亞。
她左手捏著披風,右手則握著小劍。
“亞茲摩,好久不見了。”
蕾莉亞冷酷的聲音叫著這個穿紅衣服的炎之神官。
“你……你是……”
听到女性的聲音,他本來還以為是娜蒂亞回來了。
他害怕地抬起了頭,結果站在眼前的卻不是娜蒂亞,而是一位穿著白色神官服的女性。
但是他卻看過這張臉。亞茲摩開始搜尋記憶的片段,不久便想起了這個女性的身分。
“卡、卡拉”亞茲摩差點說不出話來。
“沒錯!我知道了!你對我施了陷阱,在我即將成功的時候就搶走了我伊夫利特的力量……”
“這只是因為你的力量不夠而已”蕾莉亞的聲音极其冷漠。
“你……你這魔女,竟敢玩弄我,我要你付出代价,我要殺了你!!”
亞茲摩開始召喚沙羅曼蛇。
隨著他的召喚出現了一只沙羅曼蛇,并且張開了口朝蕾莉亞噴出火焰。
蕾莉亞沒有躲開這股火焰。
她就這么浴火走向這個可怜的精靈使。
而火焰根本傷不了她一根寒毛。
“我必須要矯正我過去种下的錯誤……”
看到了眼前的這個女性竟然被沙羅曼蛇的火焰攻擊都還平安無事,亞茲摩感到越來越恐怖。
嘰~~!
亞茲摩的口中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他抽出怀里的短劍,劍尖朝著蕾莉亞的胸膛沖了過去。
由于解除了精神狀態,沙羅曼蛇也隨之消失。
在沖過去的路上,他幻想自己獲得了最高的權力。
他所坐的王座前面,擺著至今所有輕視他的人頭,每一個都浮現著悲傷的表情。
這些頭排列到了地平線的盡頭。
這些頭就是他的子民,沒有一個人是活著的。
如今亞茲摩到達了沒有活人能到達的超王之境界,他的心中充滿了喜悅。
蕾莉亞悲傷地看著他,迅速地以小劍一擊刺入了亞茲摩的心髒。
“我才是……最偉大的……”
這是亞茲摩在人世間的最后一句話。
“亞茲摩,就如你所說,我的确是一個魔女……”
蕾莉亞收回小劍,背向這個再也不動的可怜男子。
她的臉頰上流下了一行淚。
伊夫利特早就听見亞茲摩的精靈語了。
“呼喚”的咒文可以傳到异界,何況他們在同一個世界,距离還這么接近,要听得見當然不是問題。
不過對現在的伊夫利特來說,它根本沒有理由回應亞茲摩的呼喚。也因此,當它听見了他的慘叫聲,也只當作是少了根眼中釘而已。
而它現在被逼上絕路了。
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精靈使,對它宣告古老的盟約已經無效了。
女孩承受了它放出來的所有壓力,而且毫不畏懼地對這個炎之精靈王要求訂立新的盟約。
她實在是太傲慢了。
也因此,伊夫利特一直等待著反擊的机會。只要施以長時間的壓力,精靈使一定會疲勞,束縛它的強制力也會變弱,它就在等待這個机會。
然而無論過了多久,妖精女孩的強制力都沒有變弱。
她召喚出來的風之王也一動不動地站在它面前。
對它來說,珍也是個礙眼的存在。
不過它無法打退珍。上位精靈的相爭將導致兩方同時消滅,地水火風四精靈之間是沒有強弱之分的。
不,或許不是沒有強弱之分。
現在的它之所以可以出現在物質界,是基于以前盟約的力量,但是現在的珍得到了新的精靈使之力。
珍的存在力,以及對這個物質界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過它了。
如果現在跟它打起來的話,被消滅掉的或許是自己。如果被風撕裂了自己的存在力的話,那么它是絕對會被送回自己的世界的。
最坏的情形下,還可能永遠無法在自己的世界實体化。
“火焰之王,古老的盟約已經終止了,你還是訂定新的盟約,跟我一樣服從她吧。”
珍就像是看透了伊夫利特的心似地對它說著。
蒂德莉特如今仍是集中著所有的精神,低聲持續詠唱著精靈語。伊夫利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再也沒有后路了。
“知道了”伊夫利特終于承認自己敗北了。
“說出新盟約的內容,我將永遠遵從”“回到自己的世界,遵守既定的秩序,這就是新盟約的內容。還是說,一定要有破坏行為你才會滿足?”
蒂德莉特怀著輕蔑与憎恨的語气對伊夫利特說著。
“怎么可能會滿足。以自己的意志与力量在這個世界具体化才是我們想做的,不然自然力將會失去平衡,世界也會因而毀滅。世界的建立是基于四大精靈不斷的斗爭与協調,當光明与黑暗重疊,万物都歸為渾沌時即表示末日的來臨。
精靈使,難道你不知道精靈界之理嗎?”
伊夫利特像是在嘲笑般說著。
“舊盟約讓我們在這儿的力量增強,而新的盟約則取消了它。如今該是水与大地精靈复活的時候了,新盟約只不過是讓這里恢复應有的平衡,全部都歸于自然罷了。”
珍很自大地宣言著,它的姿態也開始轉變。隨著巨人腳邊開始震動,一旁刮起了旋風,將砂塵高高卷起。
“這可不是我們精靈該有的心態喔”伊夫利特似乎在笑,它身上的火焰一瞬間變成了黃色。“好吧風之王,就如你所說的將一切歸于自然好了。不過別忘了,我所代表的絕對不只是破坏而已。”
兩個上位精靈的對談就此結束。
蒂德莉特放松了全身的力量,也解除了心中的緊張感。一股几乎想就地倒下的疲勞感襲擊著她。
在她、卡修、帕恩、以及娜蒂亞的面前,珍變成了小龍卷風消失在天空,炎之魔神則是像融化了似地漸漸失去了形体。
這股變化是极為緩慢的。
“結束了……什么都結束了……”
看著消失的伊夫利特,娜蒂亞口中喃喃念著。
不知何時,弗雷姆的士兵帶著已經投降的炎之民集合了過來。
炎之民的眼中泛著淚光,弗雷姆的士兵臉上則是充滿了戰胜的喜悅。
“卡修國王万歲!”不知是誰帶頭開始興奮地呼喊著。
歡呼聲漸漸大聲,最后變成連呼卡修的名字。
卡修回應了他們的呼喊之后,便把注意力移向了別的地方。
他很在意炎之魔神將會變成什么樣的面貌,同時他也注意到娜蒂亞的樣子有點奇怪。
“你們看,守護神融化了”炎之巨人如今沈入了自己發出的火焰中,并且瞬間失去了原來的形,最后留下了一團火焰。
娜蒂亞收回了自己的新月刀,開始朝看著自己的炎之部族說話。
“各位都盡力了,只不過我們的力量不足,最后還是戰敗了。我們沒有任何遺憾,因此必須遵守敗戰者應負的責任。卡修國王答應接納我們炎之部族成為弗雷姆的正式國民,我們不會再過跟以前一樣艱苦的生活。不僅不用擔心水源,也不用再讓妻儿擔心了,希望大家都能夠忘了過去,跟大家過著和平的生活。”
“就如你們族長所說的,我以弗雷姆國王之名再次向你們保證。風之部族与炎之部族本來就是同樣的子民,只因為過去的誤會使得我們不斷的相互爭執,但這些都是古代王國時期貴族們的陰謀,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其中的詳細情形。
當年我們兩個部族各自藉助了守護神之力對抗古代王國的支配,但是現在這儿已經沒有敵人了,只有當年是同伴,而且以后也應該是同伴的兩個部族,各位請想想關于盟約者的傳說吧。
就如剛剛大家所看到的,兩位守護神已經從盟約中解放了,這儿失去已久的兩种力量,水与大地之精靈將會蘇醒。兩者被解放,而兩者將再度蘇醒,這片沙漠將會變成肥沃的土地,我們將不會苦于沒有食物及水。不過這當然不會在一瞬間產生,必須要花一點時間,也必須要有大家的努力。不管是開墾還是掘井,都需要你?
量了!”
不知不覺,原本晴朗的天空出現了云。
“那是積雨云喔,看來等一會儿就會下雨了。”史列因仰頭看著逐漸變厚的云層說著。
就在這時,蕾莉亞回到了史列因的身邊,并朝他點了點頭。
“該做的做完了啊……”史列因和藹地說著,這句話也表示她不需要再說些什么了。
帕恩等人開始沈浸在一股溫和的气氛之中。
而卡修國王仍然繼續地說著。
“我們的風之守護神結束了它的任務,變成了一股旋風离開了,而炎之王也解除了身為攻擊者的任務,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不過只要我們遇上了危机,它們一定會再度出現幫助我們的,因此我們一定要攜手合作,不然一定會重蹈這場戰爭的覆轍的。”
卡修邊說邊指著一旁成為火團的伊夫利特。
娜蒂亞下了馬緩緩走向卡修,然后跪在他的面前,將腰間的刀拿出來伸向他,并前俯將額頭深深地埋入沙中。
這是沙漠之民誓忠的儀式。此時卡修也下馬跪下來拿起了她的刀,然后再將刀還給她。
誓忠的儀式到此結束。
“族長,請你站起來。你難道不認為,對兩個部族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其間建立血緣關系嗎?”卡修以只有娜蒂亞听得見的音量說著。
听到了卡修意外的要求,娜蒂亞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過了許久,她露出了寂寞的微笑,也以只有卡修听得見的聲音小聲說著。
“我已經不想再這么丟臉下去了……兩部族之間的恩怨之深是你不能夠理解的,一定會有許多人不贊成我們結婚,對風之部族的女孩來說更應如此吧?而且如果好好區分出胜者与敗者的話,對你以后的統治也會比較輕松的。結婚必須在兩方平等的情況下才會得到祝福,你似乎忘記這一點了……”
“這种問題我會克服的,為了兩部族的未來,務必請你能夠幫助我。”
“好了佣兵王,不要再說了”娜蒂亞制止了卡修。“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我的立場跟現在不同,如此一來我就只是個讓勇猛的國王百般操心的普通女孩了……”
娜蒂亞將刀收回腰間,朝卡修深深地低下頭之后,站起來向后退了一步。
“很感謝你能這么說,不過我已經把自己獻給守護神了,如果打破了誓約,守護神大概以后都不會保護我們了吧?”娜蒂亞微笑地對卡修說著,之后便回過身子,大聲地朝自己的人民說著。
“我現在要前往守護神的身邊,為死去的同伴祈禱,并祈求今后炎之民,不,弗雷姆王國能夠永遠繁榮,這是基于我自己的意志。大家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讓自己的妻儿擔心,這是身為族長的我最后的命令,你們一定要服從下去。”
娜蒂亞的表情實在是過于溫和了,沒有人能夠理解,她是基于什么意圖而說出這番話來的。
也因此,沒有任何人,即使連卡修都無法阻止她下一個動作——她在下一個瞬間,朝著已化為火團的伊夫利特跳了進去。
“族長~~!”
“娜蒂亞小姐—!”各處都響起了悲鳴。
發出悲鳴的不只是炎之部族的人,無論是風之部族或是佣兵,都受到了相當大的沖擊。
“何必呢……”卡修低聲呻吟著。
不過身為國王的他卻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她的心實在是太純洁了,或許她真的只适合待在神的身邊。
蒂德莉特轉過了頭緊緊抱著帕恩,帕恩則是不發一語地注視著消失在火焰中的娜蒂亞。
蕾莉亞唱著瑪法的名,祈禱這位不幸的女性能獲得永遠的安息。
被烈火包圍的娜蒂亞,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火勢隨著升起的白煙突然地變大。
不過過了一會儿,火焰就再度變小了。
卡修發出了收兵的命令,殘存的炎之部族士兵也希望能夠同行。娜蒂亞死后的新部族代表,答應將与卡修同行。
這位新族長含著眼淚,為了不辜負族長的意志,發誓永遠效忠這位佣兵王。
弗雷姆軍原本那份戰胜的喜悅,也被沖到九霄云外去了。
行軍變得异常地沈重。
吞噬了娜蒂亞的火焰已經將要消失了。
沙漠的戰士們一語不發地朝著布雷德前進著。不管誓炎之部族還是弗雷姆的士兵,都不時地回過頭來看著這團火焰。他們各自的立場与心情雖然不同,但是他們都永遠無法忘記這一團火焰。將來只要看見了它,一定會回憶起那位勇敢卻不幸的女性的。
帕恩一直注視著這團火焰直到最后。佛斯本想對他說些話,但卻被馬許阻止了。后來佛斯點點頭,与這個巨漢走在部隊的最后面。
史列因与蕾莉亞也在前面。雖然他們已經上了馬,但是仍然很在意留在原地的兩人。
帕恩就像是凍結了般站在火焰前面一動也不動。
蒂德莉特無言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察覺到了的帕恩“……我們走吧”溫柔地對她這么說著。
兩人跨上馬開始追赶著前面的人。雖然部隊已經走遠了,不過卻還看得到回過頭來的史列因他們,他們一直在原地等待帕恩。
佛斯跟馬許當然也在。坐在史列因前面握著韁繩的是蕾莉亞。
帕恩開始跟蒂德莉特一起策馬向前。
然而就在這時,帕恩他們的背后出現了赤紅色的光芒。
帕恩他們惊訝地拉住了韁繩并回過頭來。
本應消失了的火焰,竟然再度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這股火焰的顏色比伊夫利特的火焰還要濃,還要紅。這股紅色的火焰呈圓形膨脹,并且越來越耀眼。
就在兩人的面前,這股火焰形成了新的形体,蒂德莉特馬上就知道這是什么了。
“這是……不死鳥!”
“不死鳥?!”帕恩惊訝地說著。
在兩人屏息注目之下,出現了一只擁有火焰之翼,全身燃燒著青白色火焰的火鳥。
如今蒂德莉特完全回憶起當年長老們跟她說的炎之精靈的傳聞了。
不死鳥是傳說中五百年才出現一次的火之鳥。
而當年長老們告訴蒂德莉特的是,不死鳥与伊夫利特都是炎之上位精靈,但不死鳥所支配的力量是:再生。
對討厭火焰的妖精族來說,這是個難以相信也不想相信的傳說,也因此蒂德莉特一直到不死鳥出現在眼前之前,都不記得這一段傳聞。
傳說似乎跟几句話有關連……
伊夫利特淨化了不正之力,而不死鳥將再生正當之力……
“……破坏之后將會有再生”蒂德莉特口中不斷重复著這几個字。
不死鳥已經完全顯現出它的形体了。它全身發出耀眼的光芒,身上被火焰所圍繞,還有那浮現無比慈愛的青色瞳孔。
帕恩不由自主地覺得娜蒂亞的眼神跟它一模一樣。
最后不死鳥拍著翅膀,朝著積滿云的沙漠天空漸漸飛去。
在這時,第一滴雨水打到了帕恩的臉上。
飛舞在天空中的不死鳥高聲地叫了一聲,并且留下了長長的余韻。
這個聲音傳遍了風与炎之沙漠,存在于這儿的所有生物也都听見了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告訴大家,解放的時机已經來臨了。
這儿已經從古老的盟約以及憎惡的過去中解放了。
第二部 炎之魔神(全文完)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