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　我隨老婆婆布施

老撾的美是原始自在，是凡夫俗子的心靈雞湯，沒有柬埔寨吳哥窟的恢宏，亦比不上緬甸的佛塔交織，但北部的骰小城龍坡邦（Luang Prabang）窩在中國雲南省、泰國與越南之間的起伏山巒中，從不跟外界接軌，份屬老撾最古老的佛教小城。曾是法國殖民地，多得小乘佛教的植根，寺廟古剎落地開花，或許就是因為與世無爭，平民才能潛心向佛，千年間保留僧侶清晨化緣的傳統，風雨不改，成為落入塵世間的一道脫俗、原始風景。
記者、攝影：孔詠詩



                                                                                                                                                                                   舊首都龍坡邦                                                                                 許多人以為老撾首都在龍坡邦，其實是永珍，但於十四世紀龍坡邦的確是老撾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王朝瀾滄王國的首都，當時的國王迎娶柬埔寨吳哥公主，乘機傳入小乘佛教，岳父吳哥國王更贈送其一尊高1.3米高的Phrabang金佛作守護王國，直至1560年遷都永珍時，把金佛留在舊都作鎮城之用，小城因而改名為Luang Prabang，世世代代與佛有緣。

                                                                                                                                                                                                           僧侶赤腳化緣　平民奉上熱飯                                                                                 凌晨5點15分，morning call來電，擦擦眼皮看天還未亮，半夢半醒走上街頭，寺廟傳來低迴鼓聲，我與等待布施的一眾遊客，結集在Sisavangvong大道跪地守候，街角被淡淡的晨霧籠罩，披着橙紅袈裟的影子從老遠叢林中飄來，由矇矓變得實在，僧侶列隊赤腳慢行，由老帶嫩走出街頭，身無分文只有缽盆，這序幕神聖莊嚴，就是老撾珍貴的五星級「景點」。沒多久，僧侶手捧缽盆而至，我把小竹籃裏熱騰騰的糯米飯舀一糰逐一奉上，「布施的糯米飯不能是隔夜廚餘，必須是每天蒸出的第一鍋飯。」土生土長的導遊Vong說。接過我的飯，默默無語繼續前行，過程來得自然平和，看似沒有交流，但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和安然。
今朝這化緣儀式，是歷經一千年、風雨不改的小乘佛教傳統，老撾男性佛教信徒一生必須出家當一次和尚，短則數日，長則終生，「我們相信因果，前世修來今生，布施是為來世積福、積德。」跟前走過的每一位僧人，都是佛祖化身，有着至高無上的超然地位，我隨着僧人的腳步一路前行，從遊客當道的大街轉入村落，平民百姓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80來歲的老婆婆沒法屈膝也要坐凳仔靜候，奉上糯米飯之餘，還有香蕉、餅乾，人群中坐着幾個拿膠袋的小孩，僧侶經過時還會從缽盆中拿出食物給他們分享，又再觸動我心靈，施與受沒分彼此，足證老撾人生活貧窮但活得和諧。
不消半句鐘，僧人足迹遍及皇宮，又走過一棟棟法式殖民地建築，一道橙紅靈光消失於密林中，如常返回寺廟。如今小城約有200多名僧人，每天生活規律，4時起床誦經，日出前出外化緣解決兩餐溫飽，「古老規矩是僧侶只可吃化緣所得的食物，現在也有信眾專程送飯到寺廟。」早飯過後，僧人開始一天的打掃、誦經、上學、拜佛，午後再不可進食只可飲水，直到晚上9時休息，日復日、年復年，生活清貧，但平民僧侶人人心中有佛，四大皆空。

■化緣僧侶行列中也有小孩子。

■天未亮，老僧領小僧侶披着星塵上街化緣。

■80多歲的婆婆每朝早起煮糯米飯布施，風雨不改。

■橙黃袈裟在清晨特別亮麗，映照出龍坡邦對宗教的虔誠。

■缽盆載滿糯米飯、餅乾及金錢。

                                                                                                                                                                                                           寺廟教室　學歷史學做人                                                                                 相信來過龍坡邦的人，如我一樣，十個有九個會有再來的衝動，因為純樸小城沒有高樓大廈，亦沒有商業化的肆意開發，市中心最高點不過372高的Phou Si山，經過328級石梯試煉，攻上山頂廟宇，放眼望古城全景，看到小城正好位於湄公河與支流南康河的交匯處，群山環抱的谷地佈滿全城679座古剎寺廟和法式建築，1995年聯合國將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或許現在有些微變化，但當地人純真不變，不管身處那個角落，遇上的當地人總是和顏悅色，送上一句Sai Bai De，老撾語「你好」的意思。
走進不到10平方公里的市中心，總有寺廟在左近，當地寺廟擔當教育功能，是另一種形態的學校，鄉村父母會把窮家男孩送往寺廟學習，學歷史亦學做人處世，用知識改變命運。城中最古老的香通寺是最好的通識教材，牆上的生命樹記述佛祖往生故事，隔壁寺廟牆外的玻璃馬賽克細緻刻劃老撾歷史英雄及民生故事，並展現各種景象，地獄酷刑是黑暗、恐懼，回到人間則看見農民耕作，多加行善積德便可達佛家最高境界，1560年留下的手工藝，簡單易明，美得原始；隨便走入大小廟宇流連，小僧侶主動交談練習英文，又巧遇僧侶在佛堂誦經，平民打坐細聽，耳邊傳來和諧禱聲，即使宗教不同，也感到此刻心靈最平靜，眼前的老撾人可能月入不到40美元、被外界評為亞洲最貧窮地方之一，但在他們眼中，心中富有才是真快樂。

■隨便進入一座佛堂，可跟僧侶們一起誦經。

■香通寺建於1956年，是城中最古色古香的寺廟之一。

■僧人每天輪流打鼓，提醒信眾念經行善。

■做僧侶不一定很嚴肅，下課之後，僧侶流連Phou Si山跟遊客交談，練習英語。

                                                                                                                                                                                                           後記：眾生皆是佛                                                                                 連續三日早起拍攝清晨化緣，遊客一輪狂風掃落葉式布施後，各散東西，街頭回復平靜，我總遇見坐在街角一隅的老婆婆，把布施剩下的糯米飯用來餵流浪狗，一天兩天三天如是，她喁喁細語，叮囑牠們別搶吃，遠遠拍下這刻的動容，我看到的，不只是祥和、慈悲，還有她心中有佛。

■山谷滿佈寺廟古剎，一派祥和安然。

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pplement/travel/art/20140923/18873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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