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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5-28 11:3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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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心理援助專家災區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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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新聞周刊4 x0 V: z7 m8 A- g: r3 B0 Q9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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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新,中國心理學界危机和災難心理救援項目組成員,北京大學心理咨詢与治療中- K6 O6 i5 E4 g: s5 M
心主任,是中國行為治療、心理創傷治療、催眠治療方面的專家。
/ y8 a4 M: j! h5月17日,方新隨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司長、副司長、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系申繼亮教6 D: |0 w2 I9 ~. i
授率領的心理援助團,赴災區進行為期7天的心理援助。3 B2 i2 Z+ c% @; a! n3 p
她的感言是,同那种巨大的創傷相比,不管我們怎么做,都太微弱了9 l1 c- S2 ~ v( p4 F
6 l$ y8 i0 G) x% I8 r' ^' c" r* 方新口述/楊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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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特別調皮的孩子,大家都已經有點煩他、疏遠他。我只是走過去擁抱了他
& G: ~8 [1 c! p; o) v6 u" ~0 v一下,就因為這個擁抱——大家愿意親近他、接受他了。
8 F: t7 M( m; l: K- @更巧的是這擁抱的一刻被另一個拿相机的孩子拍了下來,拍照的孩子也是從災區逃, z2 F3 p1 G- ^7 k+ j( x
出來的。志愿者在教他用相机四處拍照,幫助他找回自信心和控制感。; j6 i: Z$ y @. b3 }) X1 H* C
這張照片我備加珍惜,我把它發給在后方支持我的同事們。他們說,這一刻,我不$ A. Y* L9 f/ B: Z4 f2 `
是專家,我更像是一個母親,在擁抱自己的孩子。
' g2 ], P; w" t; N3 f我每天都要對很多的人說,“你很正常”
g8 q1 }" G/ r" {' f2 |我們的第一站是成都中醫藥大學。那里安置了兩百多名從災區逃出來的孩子,還安
% u3 U1 y; J; H! o3 h& {排了兩百多名“生活老師”,對他們進行一對一的幫助。& g W) v" g! W' u- F( I
這些“生活老師”,其實也不過十七八歲,他們要給這些十四五歲的災區孩子們當4 u B, S; u3 m3 I6 B
“爸爸媽媽”。他們自己也都是孩子,但是他們本人,卻沒有人來給他們愛。這些
+ K+ B8 x& Y' n+ R( u1 `% V( |人如果沒有人來做心理關怀,心也會枯竭。5 j0 y' t+ K s: V% |4 Z
我們迅速把這些“生活老師”組織起來,成立了20個小組,讓他們互相交流溝通。5 ~, I, w% X#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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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看起來小小的“生活老師”對我說:“我也覺得我有毛病了,我老感覺大地在抖。- y0 b& ~6 G: y+ u. k: M
我在床上,感覺床在抖。我在凳子上,覺得凳子在抖。我只好在面前放一杯水,感
' e% a) u0 T7 F+ |/ }) x6 G" k( Y- }& i5 s覺大地在抖的時候,就看看那杯水,到底有沒有抖。我會自責,我是一個大小伙子,' b. W# [5 R- t
怎么這么神經質?”! C( W( N" a t( V: p
我鼓勵他,這是人在非正常環境中的正常反應,是你的智慧的表現。我還問周圍的
2 c2 E) |! G }2 G孩子們,你們覺得他聰明嗎?大家都說他很聰明。在災區,我每天都要對很多的人
9 u$ y; w) q* k" y1 E說,“你很正常”,“這是正常的反應”。
$ | d" l- k; x上完課之后,他們更有信心了。
# O# c# V7 _7 e6 W別讓孩子再次受到傷害* X1 F, M# _( X8 Q9 y
我左手抱一個孩子,右手抱一個孩子,孩子在我怀里大哭,我就是他們的媽媽。3 @, v$ g, [" w6 n
媒体在我身后拍照,我用我的背擋住,不讓記者拍到孩子們的臉。有記者拿著相机
5 [' N( d7 b2 \4 d2 @7 j7 K0 u鑽到前面,從我的胳膊底下拍孩子哭泣的臉。后面有記者罵他:“你講點道德好不好,
, C/ W* y* j4 U$ C) ]. V6 l* c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有攻擊性的,會傷害到孩子。”我抱著孩子們,特別感謝說這
. e, M% _$ G, n: [句話的記者。我遇到的媒体,99%是非常善良的,他們自律著,一邊流淚一邊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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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_& M9 y/ l/ {# J% U% K志愿者們在給孩子們做群体性輔導,有個別的小孩子不停地哭泣。不能做團体的,
3 V) R& B9 T" T- m, N1 _就會送到我這里來個別輔導。
- _$ ~1 j8 E1 J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一直哭個不停。他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沒有了,是他哥, E, S& G/ y+ o: ]
哥拖著他逃出來的。他跟我說當時的情況,我就安靜地听著,能感覺到,他很喜歡
+ g( y+ O; W$ ]* |在我這里呆著。小孩子會尋找母性,他這時候需要安全和保護。他不多說,我也不4 o8 U' A0 R) x6 y
會多問下去。
: k/ X* H- r6 V) v+ Q有人告訴我們,孩子們一遍又一遍地被媒体采訪,很多人在采訪中受傷了,他們需
* ]2 k/ E; M5 @2 G- r- ~要保護。隨行的基礎教育司的領導們馬上發文,說要將學校保護起來,接受媒体采
& i7 M: O. p* @8 a訪要有管理,不能讓孩子重复地接受媒体的采訪,受到次生傷害。! O0 f* W& S$ ^
沒有男人女人,北川人北京人,大學老師中學老師,只有人性中最真的東西, _. O* K: l3 i2 }$ x
在災區,讓我哭得最厲害的兩次,一次是在帳篷學校的复課典禮上,另一次是給老2 P2 I, s/ t' q6 f7 \* j7 D- I2 c
師做哀傷輔導。2 ^* b. B" l0 k5 K
在綿陽,离九州体育館不遠處,兩座帳篷學校搭起來了,帳篷中間還豎起一面國旗。/ T* q7 z2 |! j: p# h3 h
& Q5 T/ K* B. Y0 ?: _8 r: U5月19日,正好是全國哀悼日,14點20分,校長向孩子們宣布要复課了。基礎教育司, y, `4 l: k9 Y6 x. @7 J2 k
的姜司長本來不想出面說話,我說:“您是中央派來的看望孩子們的領導,您一定要
* {+ F9 G1 L2 P講話,讓孩子們知道您是中央來的,孩子們是有人管的,是安全的。”他講話后,
* t) |# F/ ^: f2 h7 [孩子們看起來很受鼓舞。
7 _9 I1 a+ J9 k; U! s- a) r哀悼日那一刻,我站在國旗底下,哭得稀里嘩啦的,所有人都在哭,台上的領導、8 F( s8 @+ j! G7 O* n3 S1 A4 S4 c
台下的孩子、周圍的記者。這個時候,人們需要的是宣泄,把自己的情感盡情地釋
' P" |5 Z2 ~0 A6 n2 ~1 U放出來。' a6 H8 j. Y& c# e. |& {
此夜,在綿陽中學,天做被,地做席,看著星星,我跟綿陽外國語學校的一位老師
* h$ Z W. {# ]2 h. z z聊起了教育,聊這場災難中的人性,我被這些老師們感動了。- j. Q. s4 H4 ]' Y4 V, J3 b
全國的心理學專家很少,不可能給每個孩子去做援助,一定要分級,進行金字塔式
" x* a( l5 F. i4 I' _3 i2 A/ U的分層培訓。專家只能做老師、志愿者的輔導,給大家一套心理援助的方案,再讓
! H! U* s: N) f* U% @% k: e! r他們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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