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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禪門高僧見道因緣集 (不斷更新) [打印本頁]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3 08:58 PM     標題: 禪門高僧見道因緣集 (不斷更新)

此為有興趣知道禪門心法之人或多知道禪門的故事之人看。

但千萬不要又太深或古文看不明,我中文都不是很好,但都看得明。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3 09:01 PM

鐵山瓊禪師悟道因緣



山僧十三歲,知有佛法。十八出家,二十二為僧。先到石霜,記得祥菴主教時時觀見鼻頭白,遂得清淨。後有僧自雪巖來,寫得巖坐禪箴看,我做工夫卻不曾從這裡過。



因到雪巖,依彼所說做工夫,單提無字。至第四夜,通身汗流,十分清爽。繼得歸堂,不與人說話,專一坐禪。



後見妙高峰,教十二時中莫令有間。四更起來,便摸索話頭,頓在面前。略覺困睡,便起身下地,也是話頭。行時步步不離話頭,開單展缽、拈匙放箸、隨眾等事,總不離話頭。日間夜間,亦復如是。打成片段,未有不發明者。

依峰開示做工夫,果得成片。



三月二十日,巖上堂云:“兄弟家久在蒲團上瞌睡,須下地走一遭,冷水盥嗽,洗開兩眼,再上蒲團,豎起脊梁,壁立萬仞,單提話頭。如是用功,七日決定悟去。此是山僧四十年前已用之工。”

某即依彼所說,便覺工夫異常。第二日,兩眼欲閉而不能閉。第三日,此身如在虛空中行。第四日,曾不知有世間事。其夜倚欄杆少立,泯然無知。檢點話頭,又不打失。轉身上蒲團,忽覺從頭至足,如劈破髑髏相似,如萬丈井底被提在空中相似,此時無著歡喜處。

舉似巖。

巖云:“未在!更去做工夫。”

求得法語,末後云:“紹隆佛祖向上事,腦後依前欠一槌。”

心下道:“如何又欠一槌?!”不信此語,又似有疑,終不能決。每日堆堆坐禪,將及半載。

一日因頭痛煎藥,遇覺赤鼻,問那吒太子拆骨還父,拆肉還母話。記得被悟知客問,不能對,忽然打破這疑團。



後到蒙山,山問:“參禪到甚麼處是畢工處?”

遂不知頭。山教再做定力工夫,洗盪塵習。每遇入室下語,只道欠在。

一日晡時坐至更盡,以定力挨拶,直造幽微。出定見山,說此境已。

山問:“那箇是爾本來面目?”

正欲下語,山便閉門。



自此工夫日有妙處,蓋以離巖太早,不曾做得細密工夫,幸遇本色宗匠,乃得到此。

元來工夫做得緊峭,則時時有悟入,步步有剝落。一日見壁上三祖信心銘云:“歸根得旨,隨照失宗” ,又剝了一層。

山云:“箇事如剝珠相似,愈剝愈光,愈明愈淨。剝一剝,勝他幾生工夫也。”但下語,猶只道欠在。



一日定中、忽觸著欠字,身心豁然,徹骨徹髓,如積雪卒然開霽。

忍俊不禁,跳下地來,擒住山云:“我欠少箇甚麼?”

山打三掌。某禮三拜。

山云:“鐵山這一著子幾年,今日方了。”



◎    暫時話頭不在,如同死人。一切境界,逼迫臨身,但將話頭,與之抵當。時時檢點話頭,動中靜中,得力不得力。

        又定中不可忘卻話頭,忘話頭則成邪定。不得將心待悟,不得文字上取解會,不得些少覺觸以為了事。但教如癡如呆去,佛法世法,打成一片。施為舉措,只是尋常,惟改舊時行履處。

        古云:“大道從來不屬言,擬談玄妙隔天淵,

                   直須能所俱忘卻,始可饑餐困則眠。”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3 11:03 PM

盤山寶積禪師悟道因緣

  幽州盤山寶積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生平不詳。

  一般人開悟都離不開善知識的隨機點撥。而盤山寶積禪師的悟道因緣卻頗為奇特,完全出乎人的意料。據《五燈會元》記載:

  有一天,寶積禪師從市場上經過,看見有一位客官正在買豬肉,客官告訴屠家說:“精底(瘦肉),割一斤來!”
        屠家把刀啪地一聲放在肉案上,叉著手說道:“長史!那(哪)個不是精的?”
        寶積禪師一聽,忽然有省。

  後來又有一天,寶積禪師剛走出寺門,就碰見一群人正抬著棺材送葬。
        送葬隊伍的前頭,有一位歌郎正搖著鈴鐺,拖著長腔唱道:“紅輪決定沉西去,未委(不知)魂靈往那方?”而跟在棺材後面的帳幕下死者的兒子悲傷地哭道:“哀啊哀啊!”
        寶積禪師一聽,豁然大悟,身心踴躍,當即跑回寺院,把自己的證悟告訴了馬祖。馬祖印可了他。

  寶積禪師的悟道表面上看似很偶然,實際上是他功夫用到了很高的火候。如果功夫不到家,這樣的場景碰見得再多,也沒有用。這說明了一個道理:道不僅僅是在深山老林裏,道就在日用中;法也不僅僅是在寺院裏,生活中的一切,不管是有情的生命,還是無情的草木,它們都無時不在說法。關鍵看我們的心是否在道上。若能時時刻刻、在在處處都能做到心不離道、道不離心,那麼,日常生活中,哪怕一個很平常的情景,都有可能成為你悟道的契機,就像寶積禪師那樣。

  寶積禪師離開馬祖後,即北上幽州,駐錫於盤山,在此大弘南宗頓教法門。在北方弘傳祖師禪法的,應該說寶積禪師算是比較早的一位。除他之外,當時北方傳禪比較有名的還有趙州和臨濟二位祖師。

  關於寶積禪師的禪法,我們可以從他的上堂法語中略知一二:
  “心若無事,萬法不生。意絕玄機,纖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得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是指蹤極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
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直須自看,無人替代。”
 “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璣(觀測天象的儀器,此處喻自性)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珍重!”

  寶積禪師臨入寂的時候,仍不忘用畫肖像的因緣,啟悟他的弟子們覺悟自性本空的道理。
  他告訴徒眾說:“有人邈得吾真否(還有人能描繪我的真影嗎)?”
  於是眾弟子紛紛為他寫真,但都不契合他的心意。這時普化禪師從眾人裏走出來,說道:“某甲邈得。”
  寶積禪師道:“何不呈似老僧(為什麼不拿給老僧看看)?”
  普化禪師於是打一個筋斗出去了。
  寶積禪師笑道:“這漢向後如風狂接人去在(這漢今後瘋瘋顛顛的,接引學人)!”
  說完,便入寂。後諡凝寂大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4 01:44 PM

玄沙師備禪師悟道因緣

  福州玄沙師備宗一禪師,雪峰義存禪師之法嗣,俗姓謝,福建人。少年時,喜好釣魚,每天泛一小舟于南台江上,跟江上的漁者相遊戲。
        唐咸通初年(860),師備剛好三十歲。回想起這以前的一段生活,他忽然生起強烈的出家願望,於是棄舟投芙蓉靈訓禪師座下落髮,旋即又前往豫章開元寺受戒。
        此後,他便寡言少語,一心精進修行,布衲芒屨,終日宴坐。眾人都為他的巨大變化感到驚異。

  師備禪師本與雪峰義存禪師是同門師兄弟,都曾經親近過芙蓉靈訓禪師。但是,從悟道因緣上看,雪峰禪師卻是他的得法老師。因為師備禪師以苦行著稱,故雪峰禪師常常稱他為備頭陀。

  一天,雪峰禪師問師備禪師:“阿那個是備頭陀?”
  師備禪師道:“終不敢誑於人。”

  第二天,雪峰禪師又召師備禪師前來,試探他說:“備頭陀何不遍參去!”
  師備禪師道:“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
  雪峰禪師一聽,便點稱是。

  後雪峰禪師住山開法,師備禪師隨而從之。他一邊兢兢業業地幫助雪峰禪師建立道場,一邊隨眾入室請益,不分昏曉。後因閱讀《楞嚴經》,突然發明心地。從此以後,師備禪師機鋒敏捷,往來酬答,無不與契經相應。諸方學人,凡有未決,必前來從他請益。甚至與雪峰禪師對機,亦當仁不讓。雪峰禪師曾讚歎道:“備頭陀再來人也。”

  一日,雪峰禪師上堂云:“要會此事,猶如古鏡當台,胡來胡現,漢來漢現。”
        話音剛落,師備禪師便出眾問道:“忽遇明鏡來時如何?”
  雪峰禪師道:“胡漢俱隱。”
  師備禪師道:“老和尚腳跟猶未點地在。”

  師備禪師出世後,初住普應院,後止玄沙,開法接眾,殷勤不倦,天下叢林,皆望風而禮。閩帥王公審知,亦待以師禮,並奏賜紫衣,號宗一大師。師備禪師示寂于後梁開平戊辰(西元908年),春秋七十四歲。師備禪師法化于閩,前後三十餘年,禪侶七百許人,其得法者首推羅漢桂琛。

  師備禪師不僅宗門透脫,而且對教下經論亦頗精通。故他住山以後,在接眾方面,除了直指之外,還經常不辭口舌,委曲指點。他的不少開示法語,對初學者而言,顯得很平易近人,不失為參禪學道者的入門指南。現摘取一則法語,如次:

  “佛道閑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地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非屬造化。動則起生死之本,靜則昏沉之鄉。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瞞頇佛性。必須對塵對境,如枯木寒灰,臨時應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不墮往來機,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藉他力。獅子遊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這裏,體寂寂,常的的,日赫焰,無邊表。圓覺空中不動搖,吞爍乾坤迥然照。”

  “夫佛出世者,元(原)無出入,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正。只要虛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個中纖毫道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後,是學人難處。所以一句當天,八萬門永絕生死,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銷冰,終不卻成冰。箭既離弦,無返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這裏,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動便失宗,覺即迷旨。二乘膽顫,十地魂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謁,淨名杜口於毗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麼見(現)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不因莊嚴,本來真淨。動用語笑,隨處明瞭,更無欠少。”

  “今時人不悟個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塵,處處染著,頭頭繫絆。縱悟,則塵境紛紜,名相不實,便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閉目藏睛,終有念起。旋旋破除,細想才生,即便遏挎。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這裏分別則不然,也不是隈門傍戶,句句現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絕塵境,本無位次,權名個出家兒,畢竟無蹤跡。真如凡聖,地獄人天,只是療狂子之方。虛空尚無改變,大道豈有升沈?悟則縱橫不離本際,若到這裏,凡聖也無立處。若向句中作意,則沒溺殺人。若向外馳求,又落魔界。如如向上,沒可安排,恰似焰爐不藏蚊蚋。此理本來平坦,何用剷除?動靜揚眉,是真解脫道。不強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這裏,纖毫不受,指意則差。便是千聖出頭來,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作者: 史艷文2    時間: 2005-7-4 01:47 PM

顯淺易明好故事,比心機看一定明!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5 11:15 AM

二祖慧可大師悟道因緣  

  二祖慧可大師,俗姓姬,今河南成皋縣西北人。其父擔心無子,心想:“我家崇善,豈令無子?”於是便天天祈求諸佛菩薩保佑,希望能生個兒子,繼承祖業。就這樣虔誠地祈禱了一段時間,終於有一天黃昏,感應到佛光滿室,不久慧可的母親便懷孕了。為了感念佛恩,慧可出生後,父母便給他起名為“光”。

  慧可自幼志氣不凡,為人曠達,博聞強記,廣涉儒書,後來接觸了佛典,深感“孔老之教,禮術風規,莊易之書,未盡妙理”,於是便棲心佛理,超然物外,怡然自得,並產生了出家的念頭。父母見其志氣不可改移,便聽許他出家。於是他來到洛陽龍門香山,跟隨寶靜禪師學佛,不久又到永穆寺受具足戒。此後遍遊各地講堂,學習大小乘佛教的教義。經過多年的學習,慧可禪師雖然對經教有了充分的認識,但是個人的生死大事對他來說仍然是個迷。

  三十二歲那年,慧可禪師又回到香山,放棄了過去那種單純追求文字知見的做法,開始實修。他每天從早到晚都在打坐,希望能夠借禪定的力量解決生死問題。這樣過了八年。

        有一天,在禪定中,慧可禪師突然看到一位神人站在跟前,告訴他說:“如果你想證得聖果,就不要再執著於枯坐、滯留在這裏了。大道離你不遠,你就往南方去吧!”

        慧可禪師知道這時護法神在點化他,於是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神光。
        第二天,慧可禪師感到頭疼難忍,如針在刺,他的剃度師寶靜禪師想找醫生給他治療。這時,慧可禪師聽到空中有聲音告訴他:“這是脫胎換骨,不是普通的頭疼。”慧可禪師於是把自己所聽到的告訴了他的老師。寶靜禪師一看他的頂骨,果然如五峰隆起,於是就對慧可禪師說:“這是吉祥之相,你必當證悟。護法神指引你往南方去,分明是在告訴你,在少林寺面壁的達摩大師就是你的老師。”

  慧可禪師於是辭別了寶靜禪師,前往少室山,來到達磨祖師面壁的地方,朝夕承侍。
        開始,達摩祖師只顧面壁打坐,根本不理睬他,更談不上有什麼教誨。但是,慧可禪師並不氣餒,內心反而愈發恭敬和虔誠。他不斷地用古德為法忘軀的精神激勵自己:“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饑,布髮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就這樣,他每天從早到晚,一直呆在洞外,絲毫不敢懈怠。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年臘月初九的晚上,天氣陡然變冷,寒風刺骨,並下起了鵝毛大雪。慧可禪師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天快亮的時候,積雪居然沒過了他的膝蓋。

  這時,達摩祖師才慢慢地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心生憐憫,問道:“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

  慧可禪師流著眼淚,悲傷地回答道:“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群品。”

  達摩祖師道:“諸佛所開示的無上妙道,須累劫精進勤苦地修行,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證得。豈能是小德小智、輕心慢心的人所能證得?若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來希求一乘大法,只能是癡人說夢,徒自勤苦,不會有結果的。”

  聽了祖師的教誨和勉勵,為了表達自己求法的殷重心和決心,慧可禪師暗中拿起鋒利的刀子,哢嚓一下砍斷了自己的左臂,並把它放在祖師的面前。頓時鮮血紅了雪地。

  達摩祖師被慧可禪師的虔誠舉動所感動,知道慧可禪師是個法器,於是就說:“諸佛最初求道的時候,都是不惜生命,為法忘軀。而今你為了求法,在我跟前,也效法諸佛,砍斷自己的手臂,這樣求法,必定能成。”

  達磨祖師於是將神光的名字改為慧可。

  慧可禪師問道:“諸佛法印,可得聞乎?”

  祖師道:“諸佛法印,非從人得。”

  慧可禪師聽了很茫然,便說:“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祖師回答道:“將心來,與汝安。”

  慧可禪師沉吟了好久,回答道:“覓心了不可得。”

  祖師於是回答道:“我與汝安心竟。”

  慧可禪師聽了祖師的回答,當即豁然大悟,心懷踴躍。原來並沒有一個實在的心可得,也沒有一個實在的“不安”可安,安與不安,全是妄想。

  慧可禪師開悟後,繼續留在達磨祖師的身邊,時間長達六年之久(有說九年),後繼承了祖師的衣缽,成為禪宗的二祖。

  據史料記載,二祖慧可付法給二祖僧璨後,即前往鄴都,韜光養晦,變易形儀,隨宜說法,或入諸酒肆,或過於屠門,或習街談,或隨廝役,一音演暢,四眾皈依,如是長達三十四年。

  曾有人問二祖:“師父,你是個出家人,出家人有出家人的戒律,你怎麼可以出入這些不乾不淨的地方呢?”

  二祖回答道:“我自己觀察和調整自己的心,跟你有什麼相干!”

  慧可禪師長於辭辯,他雖無意推廣自己的禪法,但是知道他的禪法的人卻日漸增多。隨著他的影響一天天地擴大,他的弘法活動遭到了當時拘守經文的僧徒的攻擊。當時有個叫辯和的法師,在寺中講《涅槃經》,他的學徒聽了慧可禪師的講法,漸漸地都離開了講席,跟隨慧可禪師學習祖師禪。辯和法師不勝惱恨,於是在邑宰翟仲侃的面前誹謗慧可禪師,說他妖言惑眾。翟仲侃聽信了辯和法師的讒言,對慧可禪師進行了非法迫害。慧可禪師卻怡然順受,曾無怨色。燈錄上記載,慧可禪師活了一百零七歲,寂于隋文帝開皇十三年(593),諡大祖禪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7 02:12 AM

三祖僧璨大師悟道因緣

  三祖僧璨禪師,姓氏及籍貫均不詳。史料只記載,他最初以白衣的身份拜謁了北方前來舒州司空山避難的二祖慧可祖師,並得到祖師的點撥、印可和傳法,成為禪宗的三祖。

  關於三祖悟道的因緣,傳燈錄中是這樣記載的:

  二祖慧可蒙初祖達磨傳法後,一邊隨宜傳法,度化眾生,一邊尋求法嗣,以付祖衣。
        北周武毀佛期間,二祖南下到舒州司空山隱居。在隱居的時候,也就是到了天平二年(535),二祖遇見了僧璨。僧璨當時是個居士,已經四十多歲了,並且得了很厲害的風疾。

  僧璨前來禮拜三祖,可能跟他身染重病有關。病苦的折磨使他感覺到自己罪障深重,必須徹底懺悔。於是他問二祖:“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

  二祖回答道:“將罪來,與汝懺。”

  僧璨沉吟了很久,回答道:“覓罪不可得。”

  二祖道:“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

  僧璨又問:“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

  二祖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

  僧璨聽了祖師的開示,言下心意豁然,欣喜道:“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

  二祖聽了僧璨的回答,非常器重他,立即為他剃髮,收他為弟子,說道:“是吾寶也。宜名僧璨。”

  三祖的法號僧璨就是這麼來的。

  僧璨禪師悟道後,即前往光福寺受了具足戒,從此以後,他的風疾也漸漸地好了,並侍奉二祖兩年多的時間。

  有一天,二祖告訴僧璨禪師道:“菩提達磨遠自天竺(即印度),以正法眼藏並信衣(指金襴袈裟)密付於吾,吾今授汝。汝當守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

   “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
    本來無有種,花亦不能生。”

  說完把祖衣交給了僧璨禪師,並叮囑:“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

  僧璨禪師道:“師既預知,願垂示誨。”

  二祖道:“非吾知也,斯乃達磨傳般若多羅懸記云‘心中雖吉外頭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於汝。汝當諦思前言,勿罹世難。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時傳付。”

  二祖付法完畢,即離開司空山,前往鄴都酬債。僧璨禪師於是謹遵師旨,沒有急於出來大肆弘揚祖師禪法,而是韜光養晦,往來于司空山和皖公山(今安徽潛縣西部)之間,過著一種隱修的生活,長達十餘年。在這期間,僧璨禪師只有道信禪師一個弟子。

  三祖僧璨大師寂于隋大業二年(606)。入寂前,僧璨禪師曾告訴大眾云:“別人都把坐著入滅看得很重,認為這樣的走法稀有難得,我則不然,我今天要站著走,以示生死自由”,說完,便用手攀著樹枝,奄然而化。後諡“鑒智禪師”。三祖有《信心銘》流傳於世,千秋傳誦,為禪門奉為圭臬。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7 09:51 PM

四祖道信大師悟道因緣

  四祖道信大師,俗姓司馬,河南沁陽縣人,生而超異,自幼即對大乘空宗諸解脫法門非常感興趣,宛如宿習。道信禪師七歲出家。
  後來,道信禪師聽說舒州皖公山(今安徽潛縣)有二僧在隱修,便前往皈依。這二僧原來就是從北方前來避難的三祖僧璨大師和他的同學定禪師。
   在皖公山,道信禪師跟隨三祖僧璨大師學習禪法。道信禪師開悟見性,當在這期間。《五燈會元》卷一記載:
  隋開皇十二年(592),有位沙彌,名道信,十四歲,前來禮謁三祖僧璨大師。
  初禮三祖,道信禪師便問:“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
  三祖反問道:“誰縛汝?”
  道信道:“無人縛。”
  三祖道:“何更求解脫乎(既然沒有人捆綁你,那你還要求解脫幹什麼呢?不是多此一舉嗎)?”
  道信禪師聞言,當下大悟。

  原來,吾人所感到的束縛不在外面,而在我們的內心。束縛完全來自於我們自心的顛倒妄想,也就是分別、計度、執著,如果看破了這些妄想,知道它們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當體即空,不再被它們所轉,那我們當下就解脫了。內心不解脫,到哪兒都不會自在的。因此,解脫在心,不在外。

  道信禪師開悟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繼續留在祖師的身邊。一方面侍奉祖師,以報法乳之恩;另一方面,借祖師的加持,做好悟後保任的工夫。這樣有十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三祖不時地點撥道信禪師,並不斷地加以鉗錘,直到因緣成熟,才肯把法衣託付給他。付法的時候,三祖說了一首偈子:
 “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華生。
        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
        並說道,“當年慧可大師傳法給我之後,尋即前往鄴都,行遊教化,時間長達三十年,一直到入滅。如今,我已經找到了你這個繼承祖業的人,為什麼不去廣行教化而要滯留在這裏呢?”
  於是,僧璨大師便離開了皖公山,準備南下羅浮山弘法。道信禪師當然非常希望能隨師前往,繼續侍奉祖師,但是沒有得到祖師的同意。祖師告訴他:“你就住在這裏,不要跟我走了,將來要大弘佛法。”
  僧璨大師走後,道信禪師繼續留在皖公山,日夜精勤用功,“攝心無寐,脅不至席”。在皖公山居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因緣成熟了,道信禪師便離開此地,四處遊化。隋大業年間(605-617),道信禪師正式得到官方的允可出家,編僧籍于吉州(今江西吉安地區)的某座寺院。

  《續高僧傳》卷二十記載:吉州城曾經被賊兵圍困了七十多天,城中缺食少水,萬民惶怖困弊,情況非常危急。道信禪師聽說此事,心生憐憫,於是來到吉州城裏。
        奇怪的是,自從道信禪師入城之後,原先乾枯的水井突然有水了。守城的刺史對道信禪師感激不盡,連連叩頭,並問:“賊何時散?”
        道信禪師回答說:“但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
        於是刺史便令全城的人同聲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念了不多久,城外的賊兵但見城牆的四角站滿了金剛力士,威猛無比,一個個都驚駭不已,紛紛四散。

  隋末天下大亂,道信禪師應道俗信眾的邀請,離開了吉州,來到江州(九江),住在廬山大林寺。唐初武德七年(624),又應蘄州道俗信眾的邀請,到江北弘法,旋即在黃梅縣西的雙峰山(又稱破頭山)造寺駐錫傳禪。後稱四祖寺。在這裏,道信禪師居住了三十多年,道場興盛,法音遠布,“諸州學道,無遠不至”,門徒最盛時多達五百餘人,其中以弘忍最為著名。蘄州刺史崔義玄,聞道信禪師之名亦前來瞻禮。

  唐貞觀年間,太宗皇帝非常仰慕道信禪師的道味,想一睹禪師的風彩,於是詔令祖師赴京。但是,祖師以年邁多疾為由,上表婉言謝絕了。這樣前後反復了三次。第四次下詔的時候,皇帝火了,命令使者說:“這次他如果再不來,就提他的首級來見朕。”
        使者來到山門宣讀了聖旨,祖師居然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者非常驚異,不敢動刀,便匆匆回到了京城,向皇上報告了實情。太宗皇帝聽了,對祖師愈加欽慕,並賜以珍繒,以遂其志。

  道信禪師寂于永徽二年(651)閏九月初四日,春秋七十有二。臨終前,將法衣會付囑給弘忍禪師,並垂誡門人說:
“一切諸法,悉皆解脫。汝等各自護念,流化未來。”
言訖,安坐而逝。後諡“大醫禪師”。

  四祖有《入道安心方便法門》傳世,載於《楞伽師資記》,為歷代禪人所重視。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7 09:53 PM

五祖弘忍大師悟道因緣


五祖弘忍大師,俗姓周,蘄州黃梅人。據《五燈會元》卷一記載,他的前世是破頭山中的栽松道人。
  栽松道人曾經問道于四祖道信禪師:“你宣揚的禪法,我能夠聽聞嗎?”
        四祖回答說:“汝已老,倘或有聞,其能廣化邪?倘若再來,吾尚可等待汝。”
        栽松道人聽了,當即離開了四祖,來到河邊,正好碰見有一位少女浣衣,於是上前問訊道:“寄宿得否?”
        少女回答說:“我有父兄,可往求之。”
        栽松道人說:“只有你同意了,我才敢前往。”
        少女聽了,點了點頭,於是栽松道人轉身策杖走開了。
        栽松道人隨即於上游坐化,變為一枚楊梅,順水流至少女面前,少女見此楊梅鮮紅美好,遂取而啖之。

  原來,這位少女姓周,是周家的四女兒,尚未婚嫁。奇怪的是,自從那次洗衣回家不久,少女便懷孕了。在那個時代,少女未婚懷孕是一件傷風敗俗的可恥事情。因此少女的父母對她極為厭惡,並把她趕出家門。少女沒有了歸宿,生活無依無靠,只好過著流浪的生活。

        她白天在村子裏乞食,晚上則止宿於廟堂。這樣過了幾個月,她終於生下了那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她自己也覺得非常穢氣,不吉祥,於是便偷偷地把孩子扔進了一條髒水溝裏。
        第二天,她去看的時候,竟然發現小孩逆流向上漂浮,而且氣盛體潔,她大吃一驚,於是又情不自禁地把他抱在懷裏。她暗下決心,不管今後受多大的屈辱,一定要把這個孩子撫養成人。就這樣,她帶著孩子,沿村行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村裏的人都稱這孩子為“無姓兒”。

  轉眼間這孩子便長到了七歲。無姓兒骨相奇秀,異於常童。有一天,周氏帶著孩子乞討,在路上遇見了一位智者,智者嘆曰:“這不是個平常的孩子,三十二大丈夫相中,只缺七種,雖然他的相貌不及佛圓滿,但是如果他出家修道,他必定會大作佛事,續佛慧命,作眾生的依處。”

        無姓兒乞食異於常人,只須指著某戶人家,其母到彼便能得食。
        一日,無姓兒總不肯指示,母親曰:「今天你若如此,我們準要挨餓矣。」
        言談之間已到一處,無姓兒即指著一座寺院,就是東山四祖道信禪師駐錫之東禪寺。

        據《景德傳燈錄》記載:
        無姓兒見到四祖道信禪師後,四祖問曰:「子何姓?」
  無姓兒道:“姓即有,不是常姓(我有姓,但不是普通的姓)。”
  四祖問:“是何姓(既不是普通的姓,到底是什麼姓)?”
  無姓兒道:“是佛性。”
  四祖又問:“汝無姓邪(你難道沒有姓嗎)?”
  無姓兒道:“性空,故無(姓氏只不過是一個因緣假名,其性本空,所以說無姓)。”

        四祖默而識之,知道此子善根深厚,即向其母乞子出家,其母以宿緣故,毫不猶疑便答應了。於是無姓兒禮四祖為師,法號弘忍。

  弘忍禪師出家後,便住在雙峰山,奉事四祖。弘忍禪師性格內向,少言寡語,寬忍柔和。同學經常欺負他,他也不爭辯,泰然處之。
    《楞伽師資記》中講:他心量寬宏,慈悲仁愍,純潔無暇,不談人是非,在日常生活中,心心在道,行住坐臥,起心動念,無時無處不處在覺照當中,而且經常幹苦活兒,甘為大眾服務。
    《傳法寶記》說:他白天混跡於大眾中,幹各種雜活兒,晚上則攝心打坐,通宵達旦,精進修行,經年累月,不曾懈怠。
  弘忍禪師的人品、精進和悟性,使他漸漸地成為同道們的學習楷模。道信禪師尚在人世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從四面八方慕名而來,親近弘忍禪師,所謂“四方請益”,“月逾千計”。這一點令四祖非常高興。於是,四祖經常給他開示頓悟之旨,不斷地隨機鉗錘,使他的道行很快地進入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終於有一天,因緣成熟了,四祖把他的法衣傳付了弘忍禪師。弘忍禪師也就成了中土禪宗的五祖。付法的時候,四祖說了一首偈語:
 “華種有生性,因地華生生。
  大緣與性合,當生生不生。”
        同時,還把自己的弟子全都託付給弘忍,五祖於是繼任為東禪寺住持,領眾修行。

        五祖當了住持,但其母仍在遊蕩乞食,徒眾不忍,紛紛勸五祖:「師父身為住持,而令慈卻四處遊蕩乞食,難免招人譏嫌,不如接她回寺中居住,由弟子等供養之。」五祖首肯之。
        眾人於是安置其母於寺旁小屋,並差侍者每天為其送飯。
        五祖卻對母曰:「既吃常住之飯,就一定要為常住工作,今後你要負責為全寺僧人補衣。」於是母親就住下來,為常住服務。
        每天侍者待她吃過飯後,即對她道:「婆婆,和尚要你付飯錢!」然後才收拾碗筷離去。母親心想:「我為一千多人縫補衣服,難道還不足以抵償飯錢?他要我付飯錢,這是什麼道理?」心中疑情大起:「究竟是為什麼?」遂晝夜參究其中意義,禪宗做工夫最要緊是參其義,每天五祖差侍者向母親討飯錢,如此逼迫她,就是想激發其悟性。
        終於有一天,母親開悟了,當侍者收碗筷時循例問她:「婆婆,和尚要你付飯錢!」
        她即答曰:「和尚要向我收飯錢麼?我正想向和尚討房租錢耶!」
        侍者便回報五祖曰:「師父,婆婆要你付房租錢!」
        五祖曰:「善哉善哉!且喜母親開悟。」
        因此東禪寺也供奉著一尊聖母像,紀念五祖之母。


  五祖得法後,開法于黃梅馮茂山,又稱東山,手下有十位得意的弟子,包括神秀、惠能、智詵、老安、法如等,其中,又以惠能最為出色。
        據《楞伽師資記》記載,五祖入寂于唐高宗咸亨五年(674)二月,春秋七十四。入滅前,他將祖衣傳付給六祖惠能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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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8 09:47 PM

六祖惠能大師悟道因緣
  

  六祖惠能,俗姓盧,祖籍范陽(今河北涿州),父親名行瑫,武德年間遭貶官,徙居到嶺南新州(今廣東新興)。貞觀十二年(638)二月初八,惠能就出生在新州。慧能三歲喪父,由母親撫養成人。成人後,家境愈發貧寒,只能靠上山打柴和幫人做零活維持生計。

  有一天,惠能送柴至客人的旅店。在旅店的門口,有位客人在誦經,惠能聽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有省。他上前向客人打聽讀誦的是什麼經。客人說讀誦的是《金剛經》,並告訴他:五祖弘忍禪師在蘄州黃梅馮茂山傳法,經常勸告道俗信眾讀誦此經。惠能聽了,心中遂產生北上求法的念頭。
        蒙一位居士贈金以安置母親,惠能便取道韶州曹溪(今韶關)北上求法,當時惠能三十三歲。惠能一路風塵僕僕,直造黃梅五祖道場。

  惠能自幼生活在嶺南,目不識丁,生得瘦小,一幅山野樵夫的模樣。所以五祖初見他的時候,便戲稱他為“獦獠”。《五燈會元》、《祖堂集》和《壇經》等書,都比較詳細地記載了這次見面的情景:
  五祖問:“你從哪兒來?”
  惠能道:“從嶺南來。”
  五祖問:“你到這裏想幹什麼?”
  惠能道:“不求別事,只求作佛。”
  五祖道:“你這個獦獠,又是嶺南人,你怎麼能夠成佛呢?”
  惠能道:“人雖然有南北之分,佛性卻沒有南北之別。我這個獦獠,形象上雖然與和尚不同,但佛性又有什麼差別?”

  五祖聽了,知道惠能根機很好,不是常人,本想繼續跟他多交談幾句,但因為徒眾都在左右,擔心惠能日後會遭到眾人的嫉妒和排斥,於是便把他打發到碓坊舂米。
  舂米是一件苦差事。惠能生得矮小,體重不夠,為了踏碓,他不得不在腰間拴上一塊石頭。就這樣,惠能晝夜不停,勤勤懇懇地舂了八個月的米。

  有一天,五祖把大眾召集到一起,告訴大眾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我已經老了,當選一名接法人,以確保祖師的法脈不斷。佛法不可思議,貴在實證,你們千萬不要以為記住了我所說的法語,就算了事。你們且下去,各自根據自己的修行體會寫一首偈子給我看看,如果有人契悟了佛意,我就把法衣傳付給他,立他為六祖。”

  當時,五祖會下,有七百多名僧人。其中,以神秀上座最為出色。秀上座是教授師,兼通內外之學,經常為大眾講經說法,並且得到了五祖的器重和眾人的敬仰。因此,大眾退下來之後,共相議論道:“六祖之稱號,除了秀上座之外還有誰能夠擔當得起呢?我們不用勞心費力寫什麼偈子了,等秀上座得了法衣成為六祖,我們都依止他就完事了。”

  聽到大眾的議論,神秀想,大眾之所以不敢寫偈子,是因為我是他的們的教授師。我應該向大和尚呈上偈子。當然,我呈偈子是為了求法,而不是為了奪取祖位。如果我不向大和尚呈偈子,大和尚怎麼知道我心中見解的深淺呢?我又如何能得到五祖的傳法呢?翻來覆去,左思右想,折騰了兩三天,神秀終天作出了一首偈子,並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寫在廊壁上,偈曰: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第二天早晨,五祖經過的時候,忽然看見此偈,知道是神秀所作。這首偈子雖然沒有明心見性,但是,後人如果依此偈修行,還是可以得大利益、免墮惡道的。因此,五祖還是當著眾人的面對這首偈子大加讚歎,並且要求大眾焚香讀誦此偈,依偈而修。

        但是,私下裏,五祖還是告訴神秀說:“你的這首偈子,還沒有明心見性,見地還不到位,還在門外。如此見解,欲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於當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中薦取。”說完,五祖吩咐神秀再作一偈。但是,幾天過去了,神秀再沒有作出新的偈子來。

  後來有一天,惠能在碓坊舂米,聽到外邊有位童子在誦神秀的偈子,便上前打聽,於是童子就把五祖吩咐大眾作偈以及讓大眾梵香禮拜神秀之偈的事一一告訴了惠能。惠能聽了,便央求童子道:“上人,我也要誦此偈,與秀上座結來生緣。自從我來到這裏,我就一直舂米,八個多月,沒有到過堂前,請上人引我到寫有神秀偈子的廊壁前禮拜。”

  於是,童子引惠能來到偈子前。惠能說:“我不識字,還請上人念給我聽。”當時,江州別駕張日用正好在旁,便高聲為惠能念誦那首偈子。

  惠能聽了,就說:“我也有一首偈子,請別駕給我寫上。”

        別駕了聽了,非常驚訝“你這個舂米的,也能作偈子,真是稀有!”

        惠能正色道:“欲學無上菩提,不可輕於初學。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沒意智。若輕人,即有無量無邊罪。”

        別駕聽了,連忙謝罪道:“汝念偈子,我給你寫。如果你將來得法了,不要忘了要先度我。”

        於是惠能念偈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偈子剛寫完,大眾無不驚愕。五祖見眾人如此,擔心有人傷害惠能,於是用鞋掌把惠能的偈子抹掉了,並且說“亦未見性”。眾人見五祖這麼說,也就不以為意。

  第二天,五祖私下來到碓坊,見惠能腰間掛著石頭舂米,說道:“求道之人,為法忘軀,就應當像你這個樣子”。並問道:“米舂熟了嗎?”

        惠能回答道:“米熟久矣,猶欠篩在。”

  五祖於是用拄杖在碓頭上敲了三下便離開了。惠能領會了五祖的意思,便於當天晚上三更的時候,偷偷地來到五祖的丈室。五祖用袈裟將惠能圍起來,以免他人發現,並且給他講解《金剛經》。當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時候,惠能豁然大悟。原來一切萬法不離自性!

        惠能一連說了五個何期,以表達自己悟道時的驚喜和見地: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
  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無動搖!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五祖知道惠能已經大悟,便將頓教法門以及祖師衣缽傳付給惠能,說道:“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於上首大迦葉尊者,輾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磨屆於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於今,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
  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
  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

  惠能禪師跪受衣法之後,問道:“法則既受,衣付何人(法我已經受了,將來這祖衣該交付給誰呢)?”

  五祖回答說:“昔達磨大師,初來此土,人未之信,故傳此衣,以為信體,代代相承。法則以心傳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傳本體,師師密付本心。衣為爭端,止汝勿傳。若傳此衣,命若懸絲。汝須速去,恐人害汝。”

  說完,五祖便親自把惠能連夜送到九江驛。臨行前,五祖又囑咐惠能:“以後佛法將通過你而大興。你離開黃梅後三年,我將入寂。你趕快往南方走,好自為之。不要急於出來弘法。這當中你會有劫難。”

  惠能禪師又問:“當隱何所?”

  五祖答道:“逢懷即止,遇會且藏。”

  惠能禪師再一次頂禮五詛,然後發足南行,不到兩個月就到了大庾嶺。

  五祖送走惠能後,連續好幾天沒有上堂。眾人都很疑惑,老和尚是不是生病了,於是紛紛前去問安。五祖告訴他們說:“我沒有病,祖師的衣缽和法脈已經傳到南方去了!”

        眾人大驚,問道:“誰得到了衣缽?”

        五祖回答說:“能者得之。”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此後便有了數百人前往南方追殺惠能禪師欲奪取衣缽的一連串驚心動魄的故事。為了避免不測,惠能禪師一度在獵人隊混了長達十五年之久。此後,因緣成熟了,惠能禪師才來到廣州法性寺,在印宗法師的座下剃度,開始了他輝煌的弘法生涯。

  在惠能禪師之前,禪宗一直是單傳。自惠能禪師以後,禪宗很快在大江南北盛傳開來,並形成了“一花五葉”的繁榮局面。惠能禪師的弟子很多,據《壇經》記載,有一千多人。其中比較著名的有法海、法達、智常、志徹、神會等。禪宗史上非常有影響的青原行思、南嶽懷讓和南陽慧忠等大禪師,也都是惠能禪師的法嗣。

  惠能禪師入寂于先天元年(712),春秋七十六。他生前的主要講法,由弟子法海整理成書,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讀到的《壇經》。在佛教史上,中土人的著述,被稱之為經的,唯惠能禪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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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8 09:52 PM

牛頭法融禪師悟道因緣
   

  牛頭法融禪師,俗姓韋,潤州延陵人(今江蘇鎮江市)。
        法融禪師十九時,便學通經史,不久開始閱讀大般若經,對般若真空之旨,有所悟入。他曾感歎道:“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觀,出世舟航。”於是產生了出家的念頭,後隱居于茅山,依三論宗學者炅法師落髮,並從他學習般若三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和禪定。

  二十年後,法融禪師離開了茅山,在牛頭山(今南京市中華門外)幽棲寺北岩下的一個石室中專習禪定。他的禪定功夫很好,有很多靈異之事。原來這一帶經常有老虎出沒,連樵夫們都不敢從這裏經過。自從法融禪師入住後,再也沒有老虎了。有一天,法融禪師正在打坐,突然來了一條丈餘長的大蟒,目如星火,舉頭揚威。那蟒在石室的洞口呆了一天一夜,見法融禪師沒有任何動靜,於是就自動走開了。更為奇特的是,經常有群鹿伏在石室的門口,聽他講經,甚至還有百鳥銜花來供養他。

  貞觀年間,四祖道信禪師正在蘄州黃梅雙峰山弘法。有一段時間,四祖經常遙望金陵一帶,發現那兒紫氣繚繞,知道必定有奇異之士在那兒修行,於是親自前往尋訪。

  一天,四祖來到幽棲寺,問寺院裏的僧人道:“此間有道人否?”
  那位僧人不耐煩地回答道:“出家兒那個不是道人?”
  四祖反問道:“阿那個是道人?”
  被四祖這一喝問,那僧無言以對。
  這時,別外有一位僧人出來,告訴四祖:“離這兒十多里路的深山裏面,有個叫懶融的禪師,終日坐禪,見有人來,既不合拿問訊,更不起來接待。莫非他是個道人?”

  四祖聽了,於是策杖入山,來到石室跟前,只見懶融禪師正在打坐,神情自若,目不他顧。
  四祖於是問道:“在此作甚麼?”
  懶融禪師回答說:“觀心。”
  四祖又問:“觀是何人?心是何物?”
  懶融禪師一下子被問得無言以對。於是便站起來,向四祖作禮,並非常客氣地問道:“大德高棲何所?”
  四祖道:“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
  懶融禪師問:“還識道信禪師否?”
  四祖道:“何以問他?”
  懶融禪師道:“我仰慕這位大德很久,希望能有機會前往禮拜參訪。”
  四祖道:“道信禪師,貧道是也。”
  懶融禪師非常驚喜,問道:“因何降此?”
  四祖道:“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
  懶融禪師於是指了指屋後,說道:“別有小庵”。
  說完,便引四祖來到小庵前面。四祖發現,庵的四周儘是虎狼之類,於是,順勢舉起兩手掩面,作出害怕的樣子。
  懶融禪師道:“猶有這個在。”懶融禪師的意思是說,沒有想到你這位大名鼎鼎的祖師,還有恐怖心或者說執相的心在。
  四祖反問道:“這個是甚麼?”四祖的意思是想提醒懶融禪師注意當下,看看現前一念究竟是個什麼?
  懶融禪師於是默然無語。
  過了一會兒,四祖在懶融禪師打坐的石頭上寫了一個“佛”字。懶融禪師見了,心裏畏怕,不敢上坐。
  四祖趁機點撥道:“猶有這個在。”四祖的意思是說,你學佛那麼久,還沒有達到無相的境界,還有佛相在。
  懶融禪師不明白個中的妙旨,於是向四祖頂禮,並請他宣說法要。

  四祖道:“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懶融禪師問:“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
  四祖回答道:“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離開了心,不要談佛;談佛,不能離開心;心即是佛,佛即是心)。”

  懶融禪師問:“既不許作觀行,于境起時,心如何對治(既不許作染淨、善惡等二邊分別觀照,那麼請問,當境界起來的時候,如何用心對治)?”
  四祖道:“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今付於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後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

  四祖這段話的主要意思是,一切好醜善惡等二邊差別,完全是心的妄想分別所致,並不是實有。只要我們的心一落入二邊分別,我們就會產生取捨心理,作種種對治,而這恰好是跟解脫之道相違背的。因此觀心的最要緊處,就是要作平等觀,不取不捨。這種平等觀源于對諸法性空的體認。

  四祖將祖師禪的頓教法門傳給法融禪師之後,隨即返回了黃梅雙峰山,再也沒有出來過。從此以後,牛頭法融禪師的法席大盛,學者雲集。法融禪師因此而被尊為牛頭宗的初祖。顯慶二年(657),法融禪師入寂于江甯建初寺,春秋六十有四。

  牛頭禪師接引人的方式比較平實,多從教下入手。《五燈會元》卷二記載了牛頭禪師接引學人的部分法語。此外,《景德傳燈錄》還收錄了牛頭禪師的《心銘》。這是一篇非常有價值的修行指南。各位有志禪宗之士,應加細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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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9 08:51 PM

智隍禪師悟道因緣

  智隍禪師,河北人,六祖惠能大師之法嗣,姓氏不詳。出家後,曾參學五祖弘忍和尚,自認為已得正受,後離開五祖,來到河朔,結庵隱修,時間長達二十年。

  有一天,六祖的弟子玄策禪師游方來到河朔,順便拜訪了智隍禪師。他發現智隍禪師並非已經得了正受,於是便點撥他說:“汝在此作什麼?”
  智隍禪師道:“入定。”
  玄策禪師問道:“汝言入定,有心入邪?無心入邪?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識之類,皆應得定;若無心入者,一切無情草木之流,亦合得定。”
  智隍禪師道:“我正入定時,不見有有、無之心。”
  玄策禪師道:“不見有有、無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
  智隍禪師被駁得啞口無言,良久才問:“請問你拜誰為師?”
  玄策禪師道:“我師曹溪六祖。”
  智隍禪師問:“六祖以何為禪定?”
  玄策禪師道:“我師所說:‘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禪性無住,離住禪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心如虛空,亦無虛空之量。’”

  智隍禪師聞言,於是南下曹溪,禮請六祖為他解決心中的疑團。
  六祖問:“仁者何來?”
  智隍禪師於是把他與玄策禪師相遇的因緣詳細地告訴了六祖。

        六祖對智隍禪師不遠千里前來求法,心生憫念,於是開示道:“誠如所言,汝但心如虛空,不著空見,應用無礙,動靜無心,凡聖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無不定時也。”

  智隍禪師一聽,言下大悟。心中二十年禪修所得的種種知見和心得,一下了全被掃空了。

  智隍禪師開悟的那天晚上,河北一帶的人還聽到空中有個聲音說:“隍禪師今日得道。”智隍禪師悟道後不久又重新回到了河北,在那裏大開法化,一直到他入寂。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0 02:17 PM

永嘉玄覺禪師悟道因緣

  永嘉玄覺禪師,六祖惠能大師之法嗣,俗生戴,溫州人。
        玄覺禪師童年即出家。博通三藏,精於天臺止觀法門,日常于四威儀中,常住禪觀。後因讀誦《維摩詰經》,發明心地,但沒有人為他印證。
  一個偶然的機會,六祖惠能禪師的弟子東陽玄策禪師,前來永嘉,拜訪了玄覺禪師,二人相談甚歡。玄策禪師驚訝地發現,玄覺禪師雖然出身于教下,但是他的出語卻暗合祖師禪之妙旨,於是便問:“仁者得法師誰?”
  玄覺禪師道:“我聽方等經論,各有師承。後於《維摩經》,悟佛心宗,未有證明者。”
  玄策禪師一聽,便乘機點撥道:“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以前,無師自悟,是可以的),威音王已後,無師自悟,儘是天然外道。”
  玄覺禪師於是央求玄策禪師道:“願仁者為我證據。”
  玄策禪師道:“我言輕。曹溪有六祖大師,四方雲集並是受法者。若去,則與偕行。”
  玄覺禪師於是隨同玄策禪師,跋出涉水,來到曹溪,參禮六祖大師。

  初見六祖,玄覺禪師並不禮拜,而是繞床(禪座)三匝,然後振錫而立。
  六祖見玄覺禪師這種氣概,便故意試探道:“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
  玄覺禪師道:“生死事大,無常迅速!”
  [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為了解脫,我顧不得這些小節了。]
  六祖道:“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
  玄覺禪師道:“體即無生,了本無速。”
  六祖一聽,便印可道:“如是!如是!”
  玄覺禪師這才具足威儀,大展禮拜,然後準備告辭。
  六祖挽留道:“返太速乎(你回去不是太快了點嗎)?”
  玄覺禪師道:“本自非動,豈有速耶?”
  [自性本來無來無去,哪有快慢之分?]
  六祖於是便追問道:“誰知非動?”
  [你說本自非動,那麼究竟是誰在知道非動的?]
  玄覺禪師道:“仁者自生分別。”
  [能知和所知,都是您自己在妄生分別。]
  六祖道:“汝甚得無生之意。”
  [這句話看起來是首肯之語,卻暗中藏鉤。若存有絲毫的法執或者說有所得心在,即被它鉤卻喉嚨。]
  玄覺禪師道:“無生豈有意耶?”
  六祖道:“無意誰當分別?”
  [此處的“無意誰當分別”和前面的“誰知非動”。都是殺人刀活人劍。既能殺人又能活人。]
  玄覺禪師道:“分別亦非意。”
  [此處的“分別”非前七識之妄想分別,乃“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之現量直觀,亦即《金剛經》所說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六祖見玄覺禪師見悟透徹,不留痕跡,遂讚歎道:“善哉!善哉!少留一宿。”
  於是,玄覺禪師便答應在曹溪住一晚上。時人因此而稱他為“一宿覺”。

  得到六祖的印可之後,第二天,玄覺禪師便下山,回到溫州,在那裏開法接眾。一時學者輻湊,法席興盛。
  玄覺禪師生前著有《證道歌》一首及“禪宗悟修圓旨”一篇,後由慶州刺史魏靖編緝並作序,自淺入深,共成十篇,合曰《永嘉集》,刊行於世。千百年來,該書一直被人珍為叢林瑰寶,堪當修行人的指路明燈。

  玄覺禪師圓寂于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十月十七日,春秋四十九歲,諡無相大師。

  永嘉大師的《證道歌》與三祖的《信心銘》、牛頭法融禪師的《心銘》以及六祖《壇經》中的幾首《無相頌》,言簡而意賅,見地圓融而透徹,是修行用功的絕佳指南。無論是修禪修淨還是修密,若能具此正法眼藏,修行必能少走彎路。現時代的學佛者,雖去聖日遙,若能將這些偈頌爛熟於心,時時提撕,時時品味,必能大開智慧之眼,免被他人所瞞。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1 12:40 AM

荷澤神會禪師悟道因緣

  西京荷澤神會禪師,六祖惠能大師之法嗣,襄陽(今湖北襄樊)人,俗姓高。自幼學習五經,後讀老莊,深受啟發。自從讀《後漢書》得知有佛教一事,開始對佛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對仕途卻日漸淡然。年稍長,他便辭別雙親,投襄陽國昌寺顥元法師出家,學習佛教經典。他的記憶力極好,“諷誦群經,易同反掌”。後來,他又投當陽玉泉寺神秀禪師座下,學法三年。武後久視元年(700),神秀禪師應詔入洛陽宮中弘法,神會禪師於是離開了玉泉寺,“效善財參問”,“裂裳裹足”,南下曹溪,從六祖學習南宗頓悟法門,為六祖座下十大弟子之一,因為年齡較小,被稱為“神會小僧”。

  關於他的悟道因緣,《六祖壇經》、《景德傳燈錄》、《宋高僧傳》等,均有記載。但細節有所不同。《宋高僧傳》卷八是這樣記載的--
  神會禪師一路風塵僕僕,來到曹溪,禮拜六祖。
  六祖問:“從何所來?”
  神會禪師道:“無所從來。”
  六祖道:“汝不歸去(你難道不回去)?”
  神會禪師道:“一無所歸。”
  六祖道:“汝太茫茫(這樣你不是太茫茫無據了嗎)?”
  神會禪師道:“身緣在路。”
  六祖道:“猶自未到(既然身還在路上,那你尚未到曹溪)。”
  神會禪師道:“今已得到,且無滯留(我現在已經到了曹溪,而且心無滯留)。”

  從這段對話中,可以看出,神會禪師認為他已經證得了空性,路途與家舍已泯然無別。在途中不離家舍,既不在途中,又不在家舍。六祖當時對他可否,僧傳中未曾提及,只是說他“居曹溪數載,後遍尋名跡。”

  相對而言,《壇經》和《傳燈錄》中的記載要詳細得多--
  當時,神會禪師才十三歲,還是個沙彌,從玉泉寺前來禮謁六祖。
  六祖道:“知識遠來大艱辛,還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知識遠來,很辛苦。你把根本帶來了嗎?如果帶來了,應當知道你的主人公。請你說說看)。”
  神會禪師回答道:“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
  六祖訶斥他說:“這沙彌怎敢隨便說話!”
  說完便打。
  神會禪師挨棒後,私下想:“大善知識,歷劫難逢。今既得遇,豈惜身命!”於是他決定留在曹溪,侍奉六祖。
  神會禪師繼續問六祖:“和尚坐禪,是見還是不見?”
  六祖用拄杖打了神會禪師三下,問道:“吾打汝,是痛還是不痛?”
  神會禪師道:“亦痛亦不痛。”
  六祖道:“吾亦見亦不見。”
  神會禪師問:“如何是亦見亦不見?”
  六祖道:“吾之所見,常見自心過愆,不見他人是非好惡,是以亦見亦不見。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則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汝自性且不見,敢爾弄人(敢這樣糊弄人)?”
  神會禪師聽了,連忙禮拜,懺悔謝罪。

  六祖繼續開示道:“汝若心迷不見,問善知識覓路。汝若心悟,即自見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見自心,卻來問吾見與不見。吾見自知,豈代汝迷!汝若自見,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見,乃問吾見與不見?”
  神會禪師再次謝罪,頂禮百餘拜。從此殷勤執侍六祖,不離左右。

  有一天,六祖上堂,告訴大眾說:“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
  神會禪師從大眾中走出來,回答道:“是諸法之本源,神會之佛性。”
  六祖訶斥道:“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
  神會禪師於是禮拜而退。
  六祖道:“此子向後,設有把茆蓋頭,也只成得個知解宗徒(這小子今後,即便住庵苦修,也只是個玩弄語言文字的知解宗徒)。”

  在曹溪學法期間,神會禪師曾一度北上西京(長安)受戒。唐景龍年中,又回到曹溪,閱讀大藏經。在閱藏的過程中,他曾就六處疑問,請問六祖,六祖一一為他作了解答:
  第一問,關於“戒定慧”:“所用戒何物?定從何處修?慧因何處起?所見不通流。”
  六祖答道:“定即定其心,將戒戒其行,性中常慧照,自見自知深。”
  第二問:“本無今有有何物?本有今無無何物?誦經不見有無義,真似騎驢更覓驢。”
  六祖答道:“前念惡業本無,後念善生今有。念念常行善行,後代人天不久。汝今正聽吾言,吾即本無今有。”
  第三問:“將生滅卻滅,將滅滅卻生?不了生滅義,所見似聾盲。”
  六祖答道:“將生滅卻滅,令人不執性。將滅滅卻生,令人心離境。未即離二邊,自除生滅病。”
  第四問:“先頓而後漸,先漸而後頓?不悟頓漸人,心裏常迷悶。”
  六祖答道:“聽法頓中漸,悟法漸中頓。修行頓中漸,證果漸中頓。頓漸是常因,悟中不迷悶。”
  第五問:“先定後慧,先慧後定?定慧後初,何生為正?”
  六祖答道:“常生清淨心,定中而有慧。于境上無心,慧中而有定。定慧等無先,雙修自心正。”
  第六問:“先佛而後法,先法而後佛?佛法本根源,起從何處出?”
  六祖答道:“說即先佛而後法,聽即先法而後佛。若論佛法本根源,一切眾生心裏出。”

  這六個問題是當時乃至後世經常引起人們爭論的話題,同時也涉及到禪宗的一些根本性的東西。六祖對這六個問題的回答,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非常寶貴的資料,值得我們仔細地品味。

  據《宋高僧傳》記載,六祖入寂後,神會禪師離開了曹溪,前往京洛弘揚南宗頓教法門。後在河南滑台(今滑縣)與北宗宗徒展開了激烈的辯論,使惠能大師的頓悟法門在北方大興,而神秀漸修法門由是走向衰落。禪宗頓悟法門能夠在北方廣泛弘揚,神會禪師作出了巨大的貢獻。神會禪師後因助郭子儀平定安史之亂有功,勅住荷澤寺。乾元元年(758),神會禪師寂于荊州開元寺,春秋七十五歲(亦說九十三歲),著有《顯宗記》傳世,人稱荷澤禪師。
作者: k-key    時間: 2005-7-11 11:36 PM

我認為學佛入世.做一個平煩人.一生之中能做到 問心無愧.而沒有做過傷害他人之事.成就遠勝過仙佛。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2 12:17 AM

Originally posted by k-key at 2005-7-11 23:36:
一生之中能做到 問心無愧.而沒有做過傷害他人之事.成就遠勝過仙佛。
這可以是對的, 但『問心無愧』是用什麼來做標準? 用你自己的標準、林過雲的標準?
林過雲、葉繼歡等人也可能經常說『我問心無愧』。  如果人人都殺了人、說人壞話傷害了人的名聲、盜竊後、不孝父母等事之後,但因這個社會根本沒有了宗教的存在,所以根本沒有了道德的觀念 (大陸現在就是因為文革破壞了宗教,結果現在的道德標準才這樣低),結果就人人都是『好人』,個個都話自己問心無愧,但其實個個都是『正衰人』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2 12:40 AM

南嶽懷讓禪師悟道因緣

  南嶽懷讓禪師,六祖惠能大師之法嗣,俗姓杜,金州安康(今陝西安康石泉縣)人。幼時性唯恩讓,所以他的父親給他起名懷讓。懷讓禪師十歲時,就雅好佛書,有出家相,不染俗貴。當時有三藏玄靜法師行腳路過他的家門,看到懷讓禪師炳然殊異,知其不凡,便告訴他的父親說:“此子若出家,必獲上乘,廣度眾生。”

        懷讓禪師十四歲時,即辭親前往荊州玉泉寺,從恒景律師落髮,學習戒律,時間長達八年之久。受具足戒之後,他又繼續學習律藏。後來他發現,像這樣學習律藏,對自己生死問題的解決,力用不是甚大,於是決定放棄繼續學習律藏的打算,改修禪宗。當時,他的同學坦然禪師,知道他志氣高邁,便勸他各地參學,並建議他禮謁嵩山慧安和尚。懷讓禪師見到慧安和尚之後,慧安和尚又勸他前往曹溪參禮六祖。

  於是,懷讓禪師便來到曹溪。
  六祖問:“甚麼處來?”
  懷讓禪師道:“嵩山來。”
  六祖道:“甚麼物恁麼來?”
 [禪宗大德在接引學人時,經常援用此問,來啟發學人當下迴光返照,以悟明自己的本來面目。]
  懷讓禪師茫然無對。
  於是懷讓禪師決定留在六祖座下參學。

  八年後,有一天,懷讓禪師忽然有省。
        於是,他歡喜踴躍,前往丈室,告訴六祖道:“某甲有個會處。”
  六祖問:“作麼生會?”
  懷讓禪師道:“說似一物即不中。”
  六祖又問:“還假修證否?”
  懷讓禪師道:“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
  六祖道:“只此不污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羅讖(預言)汝足下出一馬駒(指馬祖道一禪師),踏殺天下人,應在汝心,不須速說。”
  懷讓禪師言下豁然契會。

  為報師恩,懷讓禪師悟道後,繼續執侍六祖,不離左右,長達十五年之久。在這期間,他的修行日臻玄奧。六祖入寂後,懷讓禪師遂往南嶽,止於觀音台,大弘禪法。

  懷讓禪師的入室弟子,著名者共有六人,皆是到懷讓禪師的印可。其中,尤以馬祖道一門庭最盛,後世的臨濟、溈仰二宗,均出其門下。

  懷讓禪師曾經這樣告訴他的六位入室弟子:“汝等六人同證吾身,各契其一。一人得吾眉,善威儀(常浩);一人得吾眼,善顧盼(智達);一人得吾耳,善聽理(坦然);一人得吾鼻,善知氣(神照);一人得吾舌,善譚說(嚴峻);一人得吾心,善古今(道一),”並囑咐道,“一切法皆從心生。心無所生,法無所住。若達心地,所作無礙。非遇上根,宜慎辭哉!”

  懷讓禪師寂于天寶三年(744),春秋六十八。敕諡大慧禪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3 02:41 AM

青原行思禪師悟道因緣

青原山靜居寺行思禪師,六祖惠能大師之法嗣,吉州廬陵(今江西吉安)人,俗姓劉。

行思禪師自幼出家,淵默(深沉不言)樂道,同修們每次群居論道,行思禪師皆默然自照。後聞曹溪法盛,遂前往參禮。

  初禮六祖,行思禪師便問:“當何所務,即不落階級?”
  六祖道:“汝曾作什麼來?”
  行思禪師道:“聖諦亦不為。”
  六祖道:“落何階級?”
  行思禪師道:“聖諦尚不為,何階級之有!”

階級就是建立在分別知見的基礎上而形成的高低不同的階位。從分別知見的角度來看,聖諦要比俗諦(或世諦)的位次要高;但是,從空性的角度來看,這一切高低、優劣的分別全是妄想,非究竟真實。只有證得了般若空性,泯滅了有無、凡聖、真俗、生死涅槃、煩惱菩提等二邊分別,才能契入實相,獲得大解脫。顯然,行思所說“聖諦尚不為,何階級之有”,指的就是這種遠離二邊的中道實相。

因此,六祖對行思禪師很器重,知道他已契入佛心,堪當一方化主。當時,六祖座下眾徒很多,龍象之才亦不少見,而行思禪師卻獨居徒眾之首位,其修證境界,就好比當年二祖慧可不言,達摩祖師便謂他“得髓”一樣,足見他已得六祖之髓。

果然,六祖不久便將法傳給行思禪師。六祖咐囑道:“從上衣法雙行,師資遞授,衣以表信,法乃印心。吾今得人,何患不信?吾受衣以來,遭此多難。況乎後代,爭競必多。衣即留鎮山門,汝當分化一方,無令斷絕。”

行思禪師得法之後,即回到青原山,開法化眾。其門庭之興盛,法脈之流遠,足與南嶽懷讓禪師媲美。行思禪師座下徒眾雖多,但其法脈後來主要是由石頭希遷禪師一系承傳。

行思禪師在青原山弘化期間,曾與荷澤神會禪師有過機鋒往來。二人為同門師兄,都是六祖的入室弟子。《五燈會元》記載:
  荷澤神會來參,師(青原行思)問:“甚處來?”
  神會道:“曹溪。”
  師問:“曹溪意旨如何?”
  神會振身而立。
  師曰:“猶帶瓦礫在。”
  神會問:“和尚此間莫有真金與人麼?”
  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
  青原禪師的禪風,一向以撲索迷離著稱,於此可見一斑。

又一次,有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

師曰:“廬陵米作麼價?”

廬陵大米與佛法有什麼關係?若在這個問題上去百般計較糾纏,永無出頭之日。這種思維與計度,與離開當下一念之心性去拼命問人家“什麼是佛法大意”又有什麼區別呢?“廬陵米作麼價”,這個問題是活語,不是死語,它既是一柄劍,又是一個大鐵牛,專用來對付那些喜歡東叮西咬的伶俐漢。

行思禪師順世于唐開元二十八年(740)十二月十三日。諡弘濟禪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3 01:28 PM

百丈山懷海禪師悟道因緣

  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福州長樂(今福州東南)人,俗姓王。幼年即從西山慧照和尚出家,後到衡山法朝律師處受具足戒。聽說馬祖道一禪師在江西傳法,遂前往投師參學,與當時的西堂智藏、南泉普願,並為馬祖座下的三大入室弟子。

  有一天,懷海禪師陪同馬祖在野外行腳。這時恰好有一群野鴨子從附近飛過。馬祖問:“是甚麼?”

  懷海禪師道:“野鴨子。”

  馬祖問:“甚處去也?”

  懷海禪師道:“飛過去也。”

  馬祖突然轉過身,使勁地擰懷海禪師的鼻子。懷海禪師疼得失聲大叫。

  馬祖道:“又道飛過去也!”

  懷海禪師言下恍然大悟。

  事後,懷海禪師回到侍者寮,悲傷地大哭起來。

  同寮見他這個樣子,便問:“汝億父母耶?”

  懷海禪師道:“無。”

  同寮又問:“被人罵耶?”

  懷海禪師道:“無。”

  同寮道:“哭作甚麼?”

  懷海禪師道:“我鼻孔被大師扭得痛不徹。”

  同寮問:“有甚因緣不契?”

  懷海禪師道:“汝問取和尚去。”

  於是,同寮來到方丈室問馬祖:“海侍者有何因緣不契,在寮中哭。告(請)和尚為某甲說。”

  馬大師道:“是伊會也(他已經開悟了)。汝自問取他。”

  同寮重新回到寮房,說:“和尚道汝會也,教我自問汝。”

  懷海禪師於是呵呵大笑起來。同寮感到莫名其妙,問道:“剛才哭,如今為甚卻笑?”

  懷海禪師道:“剛才哭,如今笑。”

  同寮聽了罔然不知所以。

  第二天,馬祖升堂說法。大眾才集在一起,懷海禪師卻走出來,把馬祖的座席捲走了。馬祖於是下座,回到方丈室。懷海禪師也跟著進去了。

  馬祖問:“我適來未曾說話,汝為甚便卷卻席?”

  懷海禪師道:“昨日被和尚扭得鼻頭痛。”

  馬祖問:“汝昨日向甚處留心?”

  懷海禪師道:“鼻頭今日又不痛也。”

  馬祖道:“汝深明昨日事。”

  懷海禪師遂作禮而退。

  又有一天,懷海禪師再參馬祖,侍立在馬祖身邊。馬祖拿起繩床邊的拂子,高高擎起。

  懷海禪師問:“即此用,離此用?”

  馬祖於是將拂子放回原處。

  過了一會兒,馬祖問:“你今後開口說法,將如何教人?”

  懷海禪師也擎起繩床邊的拂子。

  馬祖道:“即此用,離此用?”

  懷海禪師聽了,也將拂子放回原地。

  這時,馬祖忽然振威一喝。這一喝如此厲害,直震得懷海禪師三日耳聾!

  上述兩則公案,極富戲劇性,充滿了禪機。千百年來,它們一直在禪林中傳頌著,成為參禪者參究的主要話頭之一。

  馬祖入寂後,懷海禪師曾一度住在石門山馬祖塔旁隱修。後應信眾邀請,來到洪州新吳(今江西奉新縣)大雄山駐錫傳禪。一時,四方衲子,爭相參禮。因為此山高峻,人稱百丈山,所以懷海禪師也就被稱為百丈和尚,或者百丈懷海。

  百丈禪師入滅于元和九年(814)春秋六十五歲。其著名的得法弟子有黃檗希運、溈山靈祐等。百丈禪師生前所創立的農禪並重的叢林生活制度和清規(百丈清規),對中國禪宗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刻的影響。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4 12:25 AM

馬祖道一禪師悟道因緣

  江西馬祖道一禪師,南嶽懷讓禪師之法嗣,俗姓馬,漢州會邡縣(今四川什邡縣)人。容貌奇異,牛行虎視,引舌過鼻,足下有二輪文。少年時,即游步恬曠,厭視塵廛,脫落愛取,不樂世務,後依資州(今四川資中北)唐和尚落髮,受具足戒於渝州(今重慶)圓律師。從懷讓禪師學道之前,道一禪師曾師從成都淨眾寺的無相禪師學習禪定。後聽說六祖法嗣懷讓禪師在南嶽觀音台傳法,於是往依受學。

  關於他開悟的因緣,燈錄中是這樣記載的:
  唐開元年間,道一禪師經常習禪定于衡嶽山中,懷讓禪師知道他是個法器,於是前往他打坐的地方點化他。
  懷讓禪師問:“大德坐禪圖甚麼?”
  道一禪師道:“圖作佛。”
  懷讓禪師於是拿了一塊磚,在庵前的一塊石頭上使勁地磨。
  道一禪師問道:“磨作甚麼?”
  懷讓禪師道:“磨作鏡。”
  道一禪師非常好奇,說道:“磨磚豈得成鏡邪?”
  懷讓禪師道:“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得作佛?”
  道一禪師於是問:“如何即是(怎樣做才能成佛)?”
  懷讓禪師道:“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
  道一禪師無言以對。
  懷讓禪師接著說:“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于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你是在學坐禪,還是在學坐佛?如果說是學坐禪,可是禪與坐臥沒有關係;如果說是學坐佛,佛無形無相,卻能現一切相,並不只是禪定之相。諸法性空,本無可住,於無住法,不應該有取捨之心。你想通過坐禪成佛,這實際是在殺佛。如果你執著於禪定之相,你是不可能通達實相之理的)。”
  道一禪師聽了懷讓禪師的開示教誨,如飲醍醐,於是從禪座上下來,給懷讓禪師頂禮,並問道:“如何用心,即合無相三昧?”
  懷讓禪師道:“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你自己發心學習心地法門,如同下種子;我為你宣說修行法要,好比天降甘霖。這樣內外因緣和合,你就會見道,好比種子就會發芽一樣)。”

  道一禪師又問:“道非色相,云何能見(道是無形無相的,如何能見)?”
  懷讓禪師道:“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三昧亦復然矣(不是說用肉眼見道,而是要用我們心地的智慧之眼來見道。無相三昧也應該用智慧的心眼來修習)。”
  道一禪師道:“有成壞否(道有成有壞嗎)?”
  懷讓禪師道:“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見道也(如果用成住壞空的生滅心來見道,認為道也是成住壞空的,那麼所見到的也就不是真正的道。道是不生不滅的、超越生滅二邊的絕對)。聽吾偈曰:
  “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
   三昧華無相,何壞復何成!”
  道一禪師聽了懷讓和尚的傳法偈,當下心開意解,見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開悟後,道一禪師繼續留在懷讓和尚的身邊,侍奉懷讓和尚十個春秋,他的修證也日趨玄奧。

  道一禪師大約在開元十年(722)離開南嶽,後住洪州開元寺,大弘南宗禪法,四方學人爭相歸依,於是座下法將如林。道一禪師入寂于唐德宗貞元四年(788),春秋八十歲,諡大寂禪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4 07:15 PM

盤山寶積禪師悟道因緣

  幽州盤山寶積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生平不詳。

  一般人開悟都離不開善知識的隨機點撥。而盤山寶積禪師的悟道因緣卻頗為奇特,完全出乎人的意料。據《五燈會元》記載:

  有一天,寶積禪師從市場上經過,看見有一位客官正在買豬肉,客官告訴屠家說:“精底(瘦肉),割一斤來!”
        屠家把刀啪地一聲放在肉案上,叉著手說道:“長史!那(哪)個不是精的?”
        寶積禪師一聽,忽然有省。

  後來又有一天,寶積禪師剛走出寺門,就碰見一群人正抬著棺材送葬。
        送葬隊伍的前頭,有一位歌郎正搖著鈴鐺,拖著長腔唱道:“紅輪決定沉西去,未委(不知)魂靈往那方?”而跟在棺材後面的帳幕下死者的兒子悲傷地哭道:“哀啊哀啊!”
        寶積禪師一聽,豁然大悟,身心踴躍,當即跑回寺院,把自己的證悟告訴了馬祖。馬祖印可了他。

  寶積禪師的悟道表面上看似很偶然,實際上是他功夫用到了很高的火候。如果功夫不到家,這樣的場景碰見得再多,也沒有用。這說明了一個道理:道不僅僅是在深山老林裏,道就在日用中;法也不僅僅是在寺院裏,生活中的一切,不管是有情的生命,還是無情的草木,它們都無時不在說法。關鍵看我們的心是否在道上。若能時時刻刻、在在處處都能做到心不離道、道不離心,那麼,日常生活中,哪怕一個很平常的情景,都有可能成為你悟道的契機,就像寶積禪師那樣。

  寶積禪師離開馬祖後,即北上幽州,駐錫於盤山,在此大弘南宗頓教法門。在北方弘傳祖師禪法的,應該說寶積禪師算是比較早的一位。除他之外,當時北方傳禪比較有名的還有趙州和臨濟二位祖師。

  關於寶積禪師的禪法,我們可以從他的上堂法語中略知一二:
  “心若無事,萬法不生。意絕玄機,纖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得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是指蹤極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
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直須自看,無人替代。”
 “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璣(觀測天象的儀器,此處喻自性)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珍重!”

  寶積禪師臨入寂的時候,仍不忘用畫肖像的因緣,啟悟他的弟子們覺悟自性本空的道理。
  他告訴徒眾說:“有人邈得吾真否(還有人能描繪我的真影嗎)?”
  於是眾弟子紛紛為他寫真,但都不契合他的心意。這時普化禪師從眾人裏走出來,說道:“某甲邈得。”
  寶積禪師道:“何不呈似老僧(為什麼不拿給老僧看看)?”
  普化禪師於是打一個筋斗出去了。
  寶積禪師笑道:“這漢向後如風狂接人去在(這漢今後瘋瘋顛顛的,接引學人)!”
  說完,便入寂。後諡凝寂大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5 08:25 PM

大珠慧海禪師悟道因緣

  越州(今浙江紹興)大珠慧海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俗姓朱,建州(今福建建甌)人,《宋高僧傳》不見記錄。初依越州大雲寺道智和尚受業。後到江西參馬祖,發明心要。

  關於他開悟的因緣《景德傳燈錄》卷六和《五燈會元》卷三均有記載。

  一日,慧海禪師參馬祖。馬祖問:“從何處來?”

  慧海禪師道:“越州大雲寺來。”

  馬祖道:“來此擬須何事(到這裏打算求什麼)?”

  慧海禪師道:“來求佛法。”

  馬祖道:“我這裏一物也無,求甚麼佛法?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麼!”

  慧海禪師道:“阿那個是慧海寶藏?”

  馬祖道:“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

  慧海禪師一聽,當即“自識本心,不由知覺”,身心踴躍,禮謝馬祖。

  這則接機公案,非常有名,經常被人引用。在這裏,馬祖真可謂單刀直入,直指心性。
        馬祖的開示,要點有二:
        一是自性佛為每一個人本自具足,無有欠缺,修道人應從自性入手,不可拋卻自家寶藏,向外馳求。
        二是自性雖然不是見聞覺知,但亦不離見聞覺知,不可在見聞覺知之外去尋找自性。誰在致疑?誰在見聞覺知?誰在穿衣吃飯?這個是用功的所在,關鍵是能不能當下息卻分別心、取捨心,能不能於這裏承擔。慧海禪師正是從這裏悟入的。

  慧海禪師悟道後,繼續留在馬祖身邊,侍奉馬祖六年之久。後因為受業師道智和尚年事已老,需要人照顧,於是慧海禪師便趕回越州大雲寺,奉養道智老和尚。在這期間,慧海禪師晦跡藏用,外示癡訥。

        他曾經撰有《頓悟入道要門論》一卷,系統地談到了自己的修行見地和體會。該書後來被自己的法侄玄晏偷偷地抄下來,拿到江外,上呈給馬祖。馬祖看了以後,當眾讚歎道:“越州有大珠,圓明光透自在,無遮障處也。”於是,時人遂稱慧海禪師為“大珠和尚”。

  大珠慧海禪師在越州傳禪的時候,學眾雲集。他是最早在江浙一帶傳揚馬祖禪法的人。他的語錄現見於《景德傳燈錄》、《祖堂集》及單行本《大珠禪師語錄》。

  這裏且舉他接引學人的三則語錄,從中我們可以大致看出大珠慧海禪師的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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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一天,有位講《金剛經》的法師帶著數人前來禮謁慧海禪師。
法師問道:“師說何法度人?”

師曰:“貧道未曾有一法度有。”

曰:“禪師家渾(全都)如此。”

師卻問:“大德說何法度人?”

曰:“講《金剛經》。”

師曰:“講幾座來?”

曰:“二十餘座。”

師曰:“此經是阿誰說?”

僧抗聲(大聲)曰:“禪師相弄,豈不知是佛說邪?”

師曰:“《金剛經》中講,‘若言如來有所說法,則為謗佛,是人不解我所說義’。若言此經不是佛說,則是謗經。請大德說看!”

那僧被問得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兒,慧海禪師又追問:“經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大德且道:阿那個是如來?”

曰:“某甲到此卻迷去!”

師曰:“從來未悟,說甚卻迷?”

曰:“請禪師為說。”

師曰:“大德講經二十餘座,卻不識如來!”

僧禮拜曰:“願垂開示。”

師曰:“如來者,是諸法如義,何得忘卻?”

曰:“是諸法如義。”

師曰:“大德!是亦未是?”

曰:“經文分明,那得未是?”

師曰:“大德如否?”

曰:“如。”

師曰:“木石如否?”

曰:“如。”

師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

曰:“無二。”

師曰:“大德與木石何別?”

僧無對。良久,卻問:“如何得大涅槃?”

師曰:“不造生死業。”

曰:“如何是生死業?”

師曰:“求大涅槃,是生死業。捨垢取淨,是生死業。有得有證,是生死業。不脫對治門,是生死業。”

曰:“去何即得解脫?”

師曰:“本自無縛,不用求解。直用直行,是無等等。”

曰:“禪師如和尚者,實謂稀有。”說完,禮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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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三藏法師問:“真如有變易否?”

師曰:“有變易。”

藏曰:“禪師錯也。”

師卻問三藏:“有真如否?”

曰:“有。”

師曰:“若無變易,決定是凡僧也。豈不聞善知識者,能回三毒為三聚淨戒,回六識為六神通,回煩惱作菩提,回無明為大智。真如若無變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

藏曰:“若爾者,真如即有變易也。”

師曰:“若執真如有變易,亦是外道。”

曰:“禪師適來真如有變易,如今又道不變易,如何即是的當(正確、恰當)?”

師曰:“若了了見性者,如摩尼珠現色,說變亦得,說不變亦得。若不見性人,聞說真如變易,便作變易解會,說不變易,便作不變易解會。”

藏曰:“故知南宗實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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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源律師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

師曰:“用功。”

曰:“如何用功?”

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

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

師曰:“不同。”

曰:“何故不同?”

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思慮);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律師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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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則語錄,是對知解宗徒的敲打,這些人一心鑽在故紙堆裏,終日尋文求義,而於自己的本分智慧和解脫,竟毫無作為。修行首先要對治的就是分別心、取捨心。而依文解義正是學道人分別心重的一個主要表現。慧海禪師在這則語錄中對“如何是生死業”的開示,可謂力透紙背。若能從此悟入,在修行上必得大用,所謂“得力處省心,省心處得力”是也。

  第二則語錄則涉及到佛教當中最容易引起誤解的一個重要概念——真如。人們在理解這個概念的時候,往往雜入外道知見,也就是從變與不變的二邊出發,對真如作出非此即彼的判斷。在這裏,慧海禪師的開示對於我們準確地理解真如的概念是非常有幫助的。

  第三則語錄則明確地表示,禪不在別處,就在日常起居當中。在日常生活中,若能做到安住當下,心行到位(合一),不分別取捨,道即在其中矣。這段精彩的開示,千百年來,一直被人們當作禪宗修行最主要的特色而傳頌著。

  從上面所引語錄中,我們可以看出,大珠慧海師反對學人執著於經文、依文解義的做法,主張在日常生活中實修實證。他的講法看似有教下之平實,但其機鋒卻似快刀,讓知解宗徒招架不得。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6 08:43 PM

石鞏慧藏禪師悟道因緣

  撫州(今江西撫州)石鞏慧藏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生平姓氏不詳。原本是個獵戶,以射獵為生,討厭見到出家人。

  有一天,石鞏慧藏禪師追趕著一隻鹿從馬祖的庵前經過。馬祖迎上前。慧藏禪師於是問:“還見鹿過否?”
  馬祖問:“汝是何人?”
  慧藏禪師道:“獵者。”
  馬祖問:“汝解射否(你懂得射箭嗎)?”
  慧藏禪師道:“解射。”
  馬祖問:“汝一箭射幾個?”
  慧藏禪師道:“一箭射一個。”
  馬祖道:“汝不解射。”
  慧藏禪師問:“和尚解射否?”
  馬祖道:“解射。”
  慧藏禪師問:“一箭射一群。”
  慧藏禪師道:“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群(彼此都是生命,為什麼要射他一群?)?”
  馬祖道:“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你既然知道彼此都是生命,你為什麼不射自己而要射它呢)?”
  慧藏禪師道:“若教某甲自射,直是無下手處(若要我射自己,簡直是無處下手)。”
  馬祖道:“這漢曠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
  慧藏禪師言下有省,於是扔掉手中的弓箭,投馬祖出家。

  有一天,慧藏禪師正在廚房裏做事,馬祖進來了,問道:“作甚麼?”
  慧藏禪師道:“牧牛。”
  馬祖問:“作麼生牧(如何牧牛)?”
  慧藏禪師道:“一回入草去,驀鼻拽將回。”
  馬祖讚歎道:“子真牧牛!”
  慧藏禪師於是便放下手中的活兒當即離去。

  慧藏禪師得法後,住撫州石鞏山,常以弓箭接引來機。
  曾有漳州三平義忠禪師,來參慧藏禪師。
        三平正在禮拜,慧藏禪師遂張弓架箭,說道:“看箭!”
        三平於是撥開胸口道:“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麼生?”
        慧藏禪師遂將弓弦彈了三下。三平豁然有省。於是禮拜。
        慧藏禪師道:“三十年張弓架箭,只射得半個聖人。”說完佛將弓箭折斷扔了。

  石鞏慧藏和西堂智藏,都是馬祖的入室弟子。慧藏禪師的名氣雖不及西堂,但其機鋒峻辯,卻不讓於西堂。
        有一天,慧藏問西堂:“汝還解捉得虛空麼(你還懂得把捉虛空嗎)?”
        西堂道:“捉得。”
        慧藏道:“作麼生捉(如何把捉)?”
        西堂伸手,作出撮虛空的樣子。
        慧藏禪師道:“汝不解捉。”
        西堂於是問道:“師兄作麼生捉?”
        慧藏禪師突然捏著西堂的鼻孔,使勁地拽,西堂疼不可忍,道:“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脫去(太粗魯了!幾乎快要把我的鼻孔給拽掉了)。”
慧藏禪師道:“直須恁麼捉虛空始得(直須這樣才能捉得虛空)。”

  這裏的虛空喻指當人的自性,自性無形無相,不可捉摸,猶如虛空。但是,它跟虛空不一樣的地方是,它具有靈覺之作用,非是死寂之頑空。自性雖然不即是眼耳等見聞覺知,但是欲識自性,卻不可脫離見聞覺知。若離開當下之見聞覺知,向外馳求所謂的自性,則永無到家之日。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7 05:44 PM

汾州無業禪師悟道因緣

  汾州(今山西汾陽)無業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商州(今陝西商洛一帶)上洛人,俗姓杜。其母李氏懷他之前,有一次做夢,聽到空中有個聲音問她:“寄居得否?”她答應了,醒來後不久就懷孕了。無業禪師誕生的那天晚上,神光滿室,眾人皆異,謂此子必非常人。

        無業禪師幼年時,即與平常的孩子不一樣,“行必直視,坐即跏趺”,從不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嬉戲。九歲時,無業禪師便學習大乘經典,像《金剛》、《法華》、《維摩》、《思益》、《華嚴》等經,無業禪師皆一目十行,諷誦無遺。
        無業禪師十二歲落髮,二十歲受具足戒,學習《四分律疏》,剛一學完,他就能夠敷演宣講。他經常為僧眾宣講《大般涅槃經》,冬夏無廢。

  無業禪師後來聽說洪州馬大師禪門鼎盛,特地前往瞻禮。
        無業禪師生得身材高大,站立如山,聲如洪鐘。馬祖一見,便覺得他不同尋常,於是笑而戲之曰:“好一座巍巍佛堂,只可惜其中無佛!”

  無業禪師一聽,連忙向馬祖頂禮道:“對於大小三乘的經文義學,我略知其大旨。我曾經聽說禪宗宣揚即心即佛的道理,對此,我尚未明瞭。”

  馬祖道:“只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不了時即是迷,若了即是悟。迷即眾生,悟即是佛。道不離眾生,豈別更有佛。亦猶手作拳,拳全手也(你就去體究這個未了的心即是,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不明白自己的心就是迷,明白自己的心就是悟。迷就是眾生,悟就是佛。道並沒有遠離眾生,除了心之外,難道還有別的佛嗎?這就像握手成拳,拳的形狀雖然與手掌不一樣,但拳當體還是手掌)。”

  無業禪師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

  馬祖道:“大德正鬧在,且去,別時來(大德!你心裏正喧鬧得很,一點也不安寧。先下去,改日再來)。”

  於是無業禪師開始邁步向外走,這時馬祖在背後大聲招呼道:“大德!”

  無業禪師一聽,連忙回首。

  馬祖問道:“是甚麼?”

  無業禪師言下豁然開悟,於是不停地禮拜馬祖。

  馬祖道:“這鈍漢禮拜作麼?”

  無業禪師涕淚悲泣地說:“本謂佛道長遠,勤苦曠劫,方始得成(我本以為佛道離我們還很遙遠,需要經過曠劫勤苦修行才能成就),今日始知法身實相本自具足。一切萬法從心所生,但有名字,無有實者。”

  馬祖道:“如是如是。一切法性不生不滅,一切諸法本自空寂。經云:‘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又云:‘畢竟空寂舍’。又云:‘諸法空為座’。此即諸佛如來住此無所住處。若如是知,即住空寂舍,坐空法座,舉足下足,不離道場,言下便了,更無漸次。所謂不動足而登涅槃山者也。”

  無業禪師得旨後,便前入曹溪禮拜六祖塔,順遊廬山、天臺等地,遍訪聖跡。旋即往清涼山金閣寺,重新閱藏,時間長達八年之久。後住開元精舍,大開弘化,接引學人。學者每問佛法,無業禪師多答之曰:“莫妄想。”

  隨著無業禪師的法譽日隆,唐憲宗多次詔請進京講法,無業禪師均以生病為由,婉言謝絕了。後穆宗皇帝即位,命令兩街僧錄靈准公帶著聖旨,遠道前來汾州開元寺,欲強制迎請無業禪師進京。

  靈准公見了無業禪師,作禮道:“我知道法師已棄絕紅塵,心棲物表,視世事如糠秕。今國王下令,還請法師三思而行。這次皇上下詔,不比以往。惟願法師這次定要順從皇上的心意,萬不可再以疾病相推,識時達務,不要連累了後人。”

  無業禪師聽了,微笑著說:“貧道有何德行,煩勞國主屢次下詔?請你先走,我從另外一條路前往。”

  於是,無業禪師剃髮澡浴,準備上路。到了半夜,他告訴弟子慧愔等人說:“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虛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故經云,‘唯有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同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

  說完,結跏趺而坐,奄然歸寂。荼毗的那一天,天空中出現五色祥雲,異香四逸,所獲舍利,璨若珠玉。座下弟子貯以金棺,葬於石塔。時間是長慶三年(823)。後諡大達國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19 10:51 AM

西山亮座主悟道因緣

  西山亮座主,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四川人,生平不詳。善於講解經論,頗為自負。

  一日參馬祖。馬祖問:“見說座主大講得經論,是否?”
  亮座主道:“不敢!”
  馬祖問:“將甚麼講?”
  亮座主道:“將心講。”
  馬祖道:“心如工伎兒,意如和伎者,爭解講得!”
    [工伎兒,隨著鑼鼓等樂器之節拍,表演各種雜技動作的演藝者。和伎者,調弄音樂以配合演藝者進行表演的伴奏者。]
  亮座主大聲反問道:“心既講不得,虛空莫講得麼?”
  馬祖道:“卻是虛空講得。”

  亮座主認為馬祖的講法不正確,於是便起身告辭。正準備下臺階,馬祖突然在背後大聲招呼道:“座主!”
        亮座主剛一回頭,馬祖問:“是甚麼?”
  亮座主豁然大悟,連忙向馬祖禮拜致謝。
  馬祖道:“這鈍根阿師,禮拜作麼?”
  亮座主道:“某甲所講經論,將謂無人及得,今日被大師一問,平生功業,一時冰釋。”
  說完,再一次禮謝而退。

  亮座主後來隱居于洪州西山,從此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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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州水潦和尚悟道因緣

  洪州水潦和尚,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生平不詳。

  一日,參馬祖。
        水潦和尚問道:“如何是西來的意(究竟真實之理)?”
  馬祖道:“禮拜著!”
  水潦和尚剛跪下禮拜,馬祖突然當胸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就在這突如其來的一踹中,水潦和尚豁然大悟。
  他從地上爬起來,拊掌呵呵大笑道:“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無量妙義,只向一毫頭上,識得根源去。”
  說完,禮謝而退。

  後來水潦和尚住山,還經常跟大眾提起當年馬祖給他的那當機一踹,他說:“自從一吃馬師蹋,直至如今笑不休。”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20 08:43 PM

襄州龐蘊居士悟道因緣

  襄州(今湖北襄陽)龐蘊居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字道玄,衡州衡陽縣人。其祖上世代以儒為業。龐居士少年時,即悟塵勞苦空,遂發心探求解脫之真諦。

  唐貞元年間,龐居士前往南嶽,參謁石頭希遷禪師。
  龐居士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
  石頭禪師連忙用手掩住龐居士的嘴。龐居士豁然有省。於是留在石頭座下參學,並與丹霞禪師成為好朋友。

  有一天,石頭禪師問道:“你自從見老僧以來,在日常事務中,如何用心?”
  龐居士回答說“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說完,遂呈上自己寫的悟道偈子:

   “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
  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
  朱紫誰為號,北山絕點埃。
  神通並妙用,運水及搬柴。”

  石頭禪師看了他的偈子,點頭表示肯定,並希望他出家,問道:“你是打算出家還是當居士?”
  龐居士道:“願從所慕。”
  因此,他選擇了居士生活,而沒有落髮出家。

  龐居士在石頭座下參學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前往江西洪州,參禮馬祖。
  初見馬祖,他又拋出了那個老問題:“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
  馬祖道:“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
  龐居士于言下頓領玄旨,從前所殘留的疑情一掃而光。
  開悟後,龐居士繼續留在馬祖座下參學,時間長達兩年。通過這兩年的朝夕參承,他的修證日趨高峻,機辯迅捷,為諸方之所仰慕。

  離開馬祖後,龐居士便過起了雲遊的生活。龐居士所到之處,禪門老宿都爭相往復問酬。龐居士皆隨機應響,為人解粘去縛。其機鋒言辯,皆超出常規,令人難以捉摸。

  有一天,龐居士來到一處講肆,隨喜聽某位座主講《金剛經》。當座主講到“無我相無人相”的時候,龐居士問道:“座主!既無我無人,是誰講誰聽?”
        座主被問得無言以對。
        龐居士道:“某甲雖是俗人,粗知消息。”
        座主問“依居士之見,如何回答?”
        龐居士於是作偈答曰:
   “無我復無人,作麼有疏親。
  勸君休歷座,不似直求真。
  金剛般若性,外絕一纖塵。
  我聞並信受,總是假名陳。”

  座主聞偈,心意豁然,歡欣踴躍,歸仰讚歎。

  元和年間,龐居士向北游方,來到襄漢一帶。於是在那兒定居下來。他有個女兒叫靈照,沒有出嫁,日常就跟著龐居士製作竹漉籬(濾水用的竹器)。竹漉籬做好後,她就拿到集上去賣。他們一家人就靠這個來維持生計。雖然他們的生活清苦,但是,一家人卻很自在,過著一種大隱隱於市的生活。龐居士有一首偈子,描述了這種生活場景:

   “有男不婚,有女不嫁。
  父子共團欒,共說無生話。”

  龐居士另有一首偈子,表達了他對即世而出世的在家修行的理解:
 “心如境亦如,無實亦無虛。有亦不管,無亦不拘。不是賢聖,了事凡夫。易復易,即此五蘊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無相法身豈有二?若捨煩惱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護生須是殺,殺盡始安居。會得個中意,鐵船水上浮。”

  龐居士的女兒靈照,修行也非常好。父女倆還經常一起鬥機鋒。
  有一天,龐居士問靈照:“古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如何會?”
  靈照回答說:“老老大大,作這個語話!”
      龐居士問:“你作麼生?”
      靈照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
  龐居士一聽,莞爾一笑,知道女兒大事已畢。

  還有一次,龐居士上街賣漉籬,下橋的時候,腿腳不便,跌了一交。走在後面的靈照一見,趕忙上前。她沒有去扶她的父親,而是在父親的旁邊倒下。
  龐居士問:“你作甚麼?”
  靈照曰:“見爺倒是,某甲相扶。”

  龐居士臨入寂的時候,與女兒靈照合演了一曲極精彩的劇幕——
  有一天早晨,龐居士告訴靈照說:“注意一下太陽的高低,到了正午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靈照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她匆忙跑進來,報告龐居士道:“太陽已經到了正中,但是有日蝕。”
  龐居士一聽,便走出戶外觀看。
  哪里有什麼日蝕!龐居士知道上當了,連忙進屋,卻發現女兒靈照已登上自己的禪座,合掌坐化了。
  龐居士笑道:“我女兒動作真快啊!”
  於是,龐居士決定再逗留七天,以便安排女兒的後事。

  龐居士臨終前,他的好友州牧于公頔前來問疾。
  龐居士告訴他說“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說完,便枕著於公頔的膝蓋奄然而化。
  龐居士入寂後,他的朋友根據他的遺命,將他的屍體焚化後灑入江湖。僧俗信眾無不哀掉。大家都說他就是當年的維摩詰居士。

  龐居士生前有詩偈三百余篇流傳於世。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23 01:51 AM

五台鄧隱峰禪師悟道因緣 

  五臺山隱峰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建州(今福建建甌)邵武人,俗姓鄧,人稱鄧隱峰。幼年時狂頑不慧,父母管不了他,於是聽任他出家。

  出家受戒後,鄧隱峰禪師即遊學四方。他最初來到江西馬祖門下,參學多年,未能見道。後聽說石頭希遷禪師在南嶽大開禪席,於是心嚮往之。

  一日,鄧隱峰禪師向馬祖辭別。馬祖問:“甚麼處去?”
  鄧隱峰禪師道:“石頭也(到石頭禪師那兒去)。”
  馬祖道:“石頭路滑(你可要小心石頭路滑啊)。”
  鄧隱峰禪師道:“竿木隨身,逢場作戲。”
  說完便開了馬祖,前往南嶽。

  剛一到石頭禪師那兒,鄧隱峰禪師也不禮拜,卻繞石頭禪師的禪床一周,然後將錫杖卓地一聲,問道:“是何宗旨?”
  石頭禪師回答道:“蒼天,蒼天!”
  鄧隱峰禪師一聽,如墮雲裏霧裏,不知該如何應對。

  於是他又回到馬祖那兒,並把自己參石頭時的情景告訴了馬祖。
  馬祖道:“汝更去問,待他有答,汝便噓兩聲。”

  於是鄧隱峰禪師又前往南嶽。見了石頭,依舊像上次一樣問道:“是何宗旨?”
  石頭禪師於是“噓”了兩聲。鄧隱峰禪師又一次啞口無言。他只好垂頭喪氣地又回到馬祖那兒,並且把自己失敗的情形報告了馬祖。
        馬祖哈哈大笑道:“向汝道石頭路滑!”

  鄧隱峰禪師經過這兩次挫敗,決定不再四處亂跑,一心呆在馬祖門下,用心參究。後來有一天,終於在馬祖的一言點撥之下,豁然有省。

  悟道後,鄧隱峰禪師又一次前往南嶽,參禮石頭禪師。

  一見石頭禪師,鄧隱峰禪師便問:“如何得合道去?”
  石頭禪師道:“我亦不合道。”
  鄧隱峰禪師又問:“畢竟如何?”
  石頭禪師道:“汝被這個得多少時邪耶?”

  看來,鄧隱峰禪師雖然已有所省悟,但還不徹,這次又被石頭禪師把住了尾巴。於是鄧隱峰禪師決定留在石頭禪師身邊,繼續參請。

  有一天,石頭禪師正在鏟草,鄧隱峰禪師站在他的左側,叉手而立。石頭禪師飛起鏟子,將鄧隱峰禪師腳前的一株草鏟掉。

  鄧隱峰禪師道:“和尚只鏟得這個,不鏟得那個。”
  石頭禪師於是提起鏟子,鄧隱峰禪師便接過去,作鏟草的姿勢。
  石頭禪師道:“汝只鏟得那個,不解鏟得這個。”
  鄧隱峰禪師無言以對。

  不久鄧隱禪師又回到馬祖那兒。為了讓鄧隱峰禪師徹底放下,馬祖經常不失時機地給予鉗錘,以至有一天終於演出了令天下衲子驚心動魄的一幕:

  有一天,鄧隱峰禪師推著車子在路上行走,他突然發現馬祖正坐地前方的路邊,把腳橫在路中間,擋住了車子的去路。鄧隱峰禪師推車上前,說道:“請師收足。”
  馬祖道:“已展不縮。”
  鄧隱峰禪師道:“已進不退。”說完,便推車子從馬祖的腳上碾過去。
  馬祖回到法堂之後,拿著斧子,大聲喝道:“適來碾損老僧腳底出來!”
  鄧隱峰禪師便走到馬祖的跟前,伸出脖子讓馬祖砍,馬祖於是放下手中的斧子。

  鄧隱峰禪師徹悟之後,即前往池州參拜南泉普願禪師。剛到南泉,正好碰上僧眾參請,南泉禪師指著淨瓶(淨手用的瓶子),說道:“銅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動著境,與老僧將水來。”眾僧無言以對。這時鄧隱峰禪師走上前,拿起淨瓶,在南泉禪師面前就倒。於是南泉禪師便回到方丈室去了。

  鄧隱峰禪師後來又到溈山,直接走進法堂,將衣缽放在上首板頭上。溈山禪師聽說師叔到了(溈山是百丈懷海的弟子,百丈懷海和鄧峰禪師是師兄弟),於是先具威儀,來到法堂看望鄧隱峰禪師。鄧隱峰禪師看見溈山禪師來了,便作臥勢。溈山禪師便回到方丈裏去了。於是鄧隱峰禪師便起身離開了溈山。

        過了一會兒,溈山禪師問侍者:“師叔在否?”
        侍者道:“已去”。
        溈山禪師問:“去時有甚麼語?”
        侍者道:“無語。”
        溈山禪師道:“莫道無語,其聲如雷。”

  鄧隱峰禪師生活上有個習慣,就是“冬居衡岳,夏止清涼”,一年中就這樣南北來來回回地走。唐元和年間,鄧隱峰禪師擬登五台,路出淮西,途中正好遇上官軍同叛軍吳元濟交鋒,未決勝負。鄧隱峰禪師見雙方互相殘殺,頓生憐憫,說道:“吾當去解其患。”說完,便將錫杖擲向空中,然後飛身而過。兩軍將士仰頭觀看,發現眼前的這一幕與前天晚上所夢見的預兆一般無二,於是鬥心頓息,各自回營。

  鄧隱峰禪師在公開的場合既顯神異,擔心被人理解為有惑眾之嫌,於佛法不利,來到五臺山之後,即決定在金剛窟前示滅。

        他先問信眾:“諸方遷化,坐去臥去,吾嘗見之,還有立化也無?”
        信眾道:“有。”
        鄧隱峰禪師道:“還有倒立者否(還有倒立而化的嗎)?”
        信眾道:“未嘗見有。”

        鄧隱峰禪師於是倒立而化。奇怪的是,他的衣服居然整整齊齊地順著身體,沒有倒掛下來。後來,眾人商量著把他的屍體抬到火化窯裏荼毗,卻發現無論怎麼用力,他的身體卻屹然不動地倒立在那裏。遠近前來看熱鬧的人,都驚歎不已。
        當時,鄧隱峰禪師有個妹妹,是個比丘尼,也在場。她看到哥哥這個樣子,於是上前拍著他的屍體,呵斥道:“老兄,疇昔不循法律,死更眩惑於人?”說完用手一推,其屍體僨然而倒。

  鄧隱峰禪師臨終前留下了一首偈子:
 “獨弦琴子為君彈,松柏長青不怯寒。
  金礦相和性自別,任向君前試取看。”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26 01:21 AM

溈山靈祐禪師悟道因緣

  潭州(今湖南長沙)溈山(今湖南寧鄉縣西)靈祐禪師,百丈懷海禪師之法嗣,俗姓趙,福州長溪(今福建霞浦)人。年十五即辭親出家,二十三歲受具足戒。靈祐禪師雖然對大小乘教法以及戒律都有了一定的研究,但是,他深感深奧的義理畢竟不能代替實際的修行,更不能保證臨終解脫。因此,他決定放棄義學的研究,尋找新的修行途徑,他說:“諸佛至論,雖則妙理淵深,畢竟終未是吾棲神之地。”

  於是,他開始外出遊方。在巡禮天臺智者大師遺跡的途中,靈祐禪師遇見了寒山子。寒山子點化他道:“千山萬水,遇潭即止。獲無價寶,賑恤諸子。”但是當時,他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後來又在國清寺遇見了拾得,拾得亦同樣點化他。這時他才省悟,二位大德是在勸他南下江西參禮百丈禪師。當時百丈禪師尚在馬祖塔所在的寶峰山泐潭寺。所以說“遇潭即止”。

  於是,靈祐禪師便直下江西建昌泐潭寺,參禮馬祖法嗣懷海禪師,準備跟隨他學習南宗禪法。百丈禪師一見靈祐禪師,便知道他將來是個大善知識,於是收他為入室弟子,並居參學之首。

  一天,靈祐禪師侍立次,百丈禪師問:“誰?”
  靈祐禪師道:“某甲。”
  百丈禪師問:“汝撥爐中有火否?”
  靈祐禪師即撥火爐,回答道:“無火。”
  百丈禪師不信,於是親自起來,拿火箸深撥火爐,發現了一些零星小火。他鉗起來,舉給靈祐禪師看,說道:“汝道無這個!”
  靈祐禪師言下發悟,當即禮謝百丈禪師,並陳述自己剛才所悟的道理。

  百丈禪師道:“此乃暫時歧路耳。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虛妄、凡聖等心。本來心法元(原)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

  第二天,靈祐禪師隨同百丈禪師入山勞動。
        百丈禪師問:“將得火來麼?”
  靈祐禪師道:“將得來。”
  百丈禪師問:“在甚處?”
  靈祐禪師於是拈起一枝柴,吹了兩吹,便遞給百丈禪師。
  百丈禪師道:“如蟲禦木。”

  靈祐禪師悟道不久,恰逢司馬頭陀從湖南來。
        司馬頭陀告訴百丈禪師道:“前不久我在湖南找到一座風水極好的山,名叫大溈,那是一個手下有一千五百人的大善知識所住的好道場。”
  百丈禪師道:“老僧住得否?”
  司馬頭陀道:“非和尚所居。”
  百丈禪師問:“何也?”
  司馬頭陀道:“和尚是個骨瘦之人,而那座山卻是豐腴之山。假設你在那兒住山,徒眾不會超過一千人。”
  百丈禪師道:“我的弟子中是否有人住得此山?”
  司馬頭陀道:“待我一一觀察。”

  當時,華林覺禪師為百丈手下的第一首座,其德望很高。百丈禪師於是讓侍者把他請來。
  百丈禪師頭問司馬頭陀:“此人如何?”
  司馬頭陀便請華林覺禪師先咳嗽一聲,然後走幾步,說道:“不可。”
  於是百丈禪師又令侍者請靈祐禪師來,當時靈祐禪師為典座(負責寺院伙食)。
  司馬頭陀一見就說:“此正是溈山主人也。”

  當天晚上,百丈禪師遂召靈祐禪師入丈室,囑咐道:“吾化緣在此。溈山勝境,汝當居之,嗣續吾宗,廣度後學。”
  後來華林覺禪師聽說了這件事,心中頗為不平。於是,他找到百丈禪師,問道:“某甲忝居上首,典座何得住持?”
  百丈禪師道:“如果你能當眾對我的問題下得一出格的轉語,我當把溈山的住持位子交給你。”
  說完,便指著淨瓶問道:“不得喚作淨瓶,汝喚作甚麼?”
  華林覺禪師道:“不可喚作木[木突](樹兜子)也。”
        百丈禪師於是問靈祐禪師,靈祐禪師一腳將淨瓶踢倒,徑直走了出去。
  百丈禪師笑道:“第一座輸卻山子也。”

  於是,靈祐禪師便前往大溈山開闢道場。
  大溈山山勢險峻,山深林密,多野獸出沒,人跡罕至。靈祐禪師自來此山,日與猿猱為伍,全靠採拾橡栗充饑,生活極為艱苦。這樣過了六七年,竟沒有一個人上山來。
  靈祐禪師私自念言:“我住持此山的本意是想利益眾生,既然住在這裏,與世隔絕,獨善其身,有什麼用呢?”
        因此想放棄這座山,去其他的地方。當他下山走到山口的時候,只見路上蛇虎交錯,豺狼成群,擋住了他下山的去路。
        靈祐禪師道:“汝等諸獸,不用攔吾行路。吾若於此山有緣,汝等各自散去。吾若無緣,汝等不用動。吾從路過,一任汝吃。”話音剛落,蟲虎便四散而去。於是靈祐禪師重新回到原來居住的小庵,繼續等待因緣。

  這樣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懶安和尚帶領幾位僧人從百丈山前來,輔佐靈祐禪師。
        懶安和尚對靈祐禪師說:“我前來給和尚當典座,等到此山住僧眾達到五百人,不管情況如何,我不再當典座,請你放我下山。”靈祐禪師答應了。

  從此以後,山下的居民漸漸地知道了山裏面住有和尚,於是相率共造梵宇。當時,相國裴休任潭州刺史,與靈祐禪師關係甚為密切。他對靈祐禪師的弘法活動,給予很大的支持和保護,尤其是在會昌法難期間。因此,會昌法難以後,大溈山很快就成了四方學人爭相輻輳的大叢林。靈祐禪師也因此而成為一方宗主,人稱“溈山禪師。”

  靈祐禪師在大溈山說法四十餘年,接引了一大批信眾,其手下法將林立,多為一方化主。他的接人手段多種多樣,其接人公案和法語,千百年來一直被視為禪林瑰寶。
        
        現舉三則,從中我們可以一品溈山法味。
  1.上堂:“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偽,無背無面,無詐妄心。一切時中,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只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淨無為,澹泊無礙,喚他作道人,亦名無事人。”
        時有僧問:“頓悟之人更有修否?”
        師曰:“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淨,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可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縱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計,始得。以要言之,則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行門中,不捨一法。若也單刀直入,則凡聖情盡,體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

  2.僧問:“如何是道?”
        師(靈祐禪師)曰:“無心是道。”
        曰:“某甲不會。”
        師曰:“會取不會底好!”
        曰:“如何是不會底?”
        師曰:“只汝是,不是別人。” 復曰:“今時人但直下體取不會底,正是汝心,正是汝佛。若向外得一知一解,將為禪道,且沒交涉。名運糞入,不名運糞出,汙汝心田。所以道不是道。”

  3.師(靈祐禪師)睡次,仰山問訊,師便回面向壁。
        仰曰:“和尚何得如此!”
        師起曰:“我適來得一夢,你試為我原(解釋)看。”
        仰取一盆水,與師洗面。
        少頃,香嚴亦來問訊。師曰:“我適來得一夢,寂子為我原了,汝更與我原看。”
        嚴乃點一碗茶來。
        師曰:“二子見解,過於鶖子。”

  上所引三則語錄,非常有滋味,若能契會,雖千載之下,亦能與溈山禪師把手共行。靈祐禪師一生孜孜孜不倦地敷揚宗教,長達四十餘年,經他點撥,開悟的人不可勝數。他生前甚至說,死後要向異類中行,行菩薩道,作眾生不請之友。
        他曾經上堂云:“老僧百年後,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脅下書五字,曰:‘溈山僧某甲。’當恁麼時,喚作溈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是溈山僧。畢竟喚作甚麼即得?”

        後有人就此公案述偈頌曰:
    “不是溈山不是牛,一身兩號實難酬。
  離卻兩頭應須道,如何道得出常流。”

  溈山靈祐禪師入寂于大中七年(853)正月初九,春秋八十三,戒臘六十四,塔於溈山,諡大圓禪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7-28 03:46 AM

黃檗希運禪師悟道因緣

  洪州(今江西南昌)黃檗希運禪師,百丈懷海禪師之法嗣,未知姓氏,福州人。黃檗禪師生得氣貌奇特,迥異常兒,額間隆起如肉珠,音辭朗潤,志意沖澹,倜儻不羈,人莫能測。幼年即辭親,于本州黃檗山(今福建福清縣境內)出家。

  後遊天臺山,途中碰到一位奇異的僧人,跟他搭話,言笑自若,如同舊時相好。黃檗禪師仔細打量對方,發現對方目光射擊人。於是二人相約一起前行。路經一處山澗的時候,適逢下雨,山水暴漲。黃檗禪師摘下斗笠,植杖而立。正猶豫間,那僧卻走上前,要領著黃檗禪師一同渡過溪澗。
        黃檗禪師道:“兄要渡自渡。”
        那僧聽了,當即撩起衣服,躡水波而過,若履平地,上了對岸,回頭招呼黃檗道:“渡來!渡來!”
        黃檗禪師呵斥道:“咄!這自了漢。吾早知,當斫汝脛!”
        那僧讚歎道:“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說完就不見了。

  黃檗禪師後游京師洛陽,偶然碰到了一位曾經從南陽慧忠國師受過教法的年長女居士。
        那一天,黃檗禪師托缽行乞來到一戶人家的門口。這時,柴門裏傳來一位老婦人的呵斥聲:“太貪得無厭了!”
        禪師很納悶,問道:“你沒有佈施給我任何東西,卻訶責我貪得無厭,這是為什麼?”老婦人笑了笑,將門關上。黃檗禪師感到很詫異,於是推門進去,向那位老婦人請教,很受啟發。臨行前,老婦人指點黃檗禪師前往南昌參拜馬祖。

  不巧的是,黃檗禪師剛趕到南昌,馬祖已經入寂了。後來,他打聽到馬祖的塔在石門山,於是前往憑弔。當時,百丈禪師就在那兒守塔,住在塔旁邊的一座小庵裏。黃檗禪師向百丈禪師說明了來意,並請求百丈禪師傳給他平日用功得力的方法。

  百丈禪師問:“巍巍堂堂,從何方來?”
  黃檗禪師道:“巍巍堂堂,從嶺南來。”
  百丈禪師問:“巍巍堂堂,當為何事?”
  黃檗禪師道:“巍巍堂堂,不為別事。”說完便禮拜。
  過了一會,黃檗禪師又問:“從上宗乘,如何指示?”
  百丈禪師默然良久。
  黃檗禪師道:“你不能像現在這樣問著不答話。不能讓你的法門將來斷子絕孫了。”
  百丈禪師道:“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有想到還作這般見解!”說完站起身,回方丈室去了。
        禪師跟隨在後面,說道:“某甲特來。”
  百丈禪師道:“若爾,則他後不得辜負吾。”

  於是,黃檗禪師便在百丈道場住下來,當時溈山禪師亦在那裏參學。
  一日,百丈禪師舉自己昔日參馬祖之公案。
  公案是這樣的:有一天,百丈禪師再參馬祖。他侍立在馬祖的旁邊。馬祖拿起繩床邊的拂子,高高擎起。
        黃檗禪師問:“即此用,離此用?”
        馬祖於是將拂子放回原處。過了一會兒,馬祖道:“你今後開口說法,將如何教人?”
        懷海禪師也擎起繩床邊的拂子。
        馬祖道:“即此用,離此用?”
        懷海禪師聽了,也將拂子放回原地。
        這時,馬祖忽然振威一喝。

  舉完這則公案,百丈禪師告訴徒眾道:“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
  黃檗禪師一聽,不覺吐舌。
        百丈禪師看見他這種表現,問道:“子已後莫承嗣馬祖去麼?”  
  黃檗禪師道:“不然。今日因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已後(以後)喪我兒孫。”
  百丈禪師讚歎道:“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
  黃檗禪師於是便禮拜。

  為了進一步鉗錘黃檗禪師,一天,百丈禪師問黃檗禪師:“甚麼處去來?”
  黃檗禪師道:“大雄山下采菌子來。”
  百丈禪師問:“還見大蟲(老虎)麼?”
  黃檗禪師當即便作老虎的吼叫聲。
  百丈禪師於是拈起斧頭作砍斫老虎的樣子。
  黃檗禪師隨即打了百丈禪師一巴掌。
  百丈禪師吟吟而笑,知道黃檗禪師已經徹悟,便滿意地回到了方丈。

  第二天上堂的時候,百丈禪師對大眾講:“大雄山下有一大蟲,汝等諸人也須好看。百丈老漢今日親遭一口。”
  
        黃檗禪師從百丈禪師那兒得法後,隨即外出參學。後住洪州高安縣黃檗山(此山原名靈鷲山,今宜豐縣境內)傳禪,法席興隆,座下常住僧人達四五百人,為當時江南最著名的禪宗道場之一。
  黃檗禪師在洪州駐錫的時候,相國裴休當時正任洪州刺史、江西觀察史。他對黃檗禪師極為敬仰,並執弟子禮。裴休後來就是在黃檗禪師的點撥之下開悟的。因此,他對黃檗禪師懷有無盡的感念之情。裴體曾賦詩贊黃檗禪師云:
 “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
  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
  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
  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

  黃檗禪師生前的一些重要講法,都是由裴休整理的,主要有《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這兩本法要,語言清新流暢,說法平實中肯,真可謂字字珠璣,實為禪門不可多得的入門指南。
  黃檗禪師入寂于唐大中九年(855),諡斷際禪師。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8-8 03:14 PM

洞山良价禪師悟道因緣

  瑞州(今江西高安)洞山良价悟本禪師,雲岩曇晟禪師之法嗣,俗姓俞,會稽(今浙江紹興)人。良价禪師幼時曾跟村裏一位出家師父學習念誦《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當他念到“無眼耳鼻舌身意”這一句的時候,忽然生起大疑惑,以手捫面,問師父道:“某甲有眼耳鼻舌等,何故經言無?”
        他的師父一聽,驚詫不已,知道他不是常人,便對他說:“吾非汝師。”並指點他前往五洩山投靈默禪師(馬祖道一禪師之法嗣)落髮。出家後,二十一歲又往嵩山受具足戒。
  
  良价禪師受具足戒後,即開始游方參學。他首先禮謁了南泉普願禪師。
  良价禪師到達南泉的時候,正好趕上寺院為馬祖的忌辰準備齋事。
  南泉禪師問大眾道:“來日設馬祖齋,未審馬祖還來否?”
  [馬祖不是圓寂了嗎?他怎麼會來赴齋呢?]
  大眾都無言以對。
  這時,良价禪師從大眾中走出來,回答道:“待有伴即來。”
  南泉禪師一聽,便讚歎道:“此子雖後生,甚堪雕琢。”
  良价禪師道:“和尚莫壓良為賤。”

  離開南泉後,良价禪師又前往參禮溈山靈祐禪師。
  良价禪師問道:“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
  溈山禪師道:“闍黎莫記得麼?”
  良价禪師道:“記得。”
  溈山禪師道:“汝試舉一遍看。”
  良价禪師便舉道:“僧問:‘如何是古佛心?’
        國師曰:‘牆壁瓦礫是。’
        僧曰:‘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
        國師曰:‘是。’
        僧曰:‘還解說法否?’
        國師曰:‘常說熾然,說無間歇。’
        僧曰:‘某甲為甚麼不聞?’
        國師曰:‘汝自不聞,不可妨他聞者也。’
        僧曰:‘未審甚麼人得聞?’
        國師曰:‘諸聖得聞。’
        僧曰:‘和尚還聞否?’
        國師曰:‘我不聞。’
        僧曰:‘和尚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
        國師曰:‘賴我不聞,我若聞,即齊于諸聖,汝即不聞我說法也。’
        僧曰:‘恁麼則眾生無分去也。’
        國師曰:‘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
        僧曰:‘眾生聞後如何?’
        國師曰:‘即非眾生。’
        僧曰:‘無情說法,據何典教?’
        國師曰:‘灼然!言不該(具備)典,非君子之所談。汝豈不見《華嚴經》云:刹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

  良价禪師舉說完畢,溈山禪師道:“我這裏亦有,只是罕遇其人。”
  良价禪師道:“某甲未明,乞師指示。”
  溈山禪師於是豎起拂子,問道:“會麼?”
  良价禪師道:“不會,請和尚說。”
  溈山禪師道:“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
  良价禪師便問:“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
  溈山禪師道:“此去澧陵攸縣,石室相連,有雲岩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
  良价禪師道:“未審此人如何?”
  溈山禪師道:“他曾問老僧:‘學人欲奉師去時如何?’老僧對他道:‘直須絕滲漏始得。’他道:‘還得不違師旨也無?’老僧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這裏。’”

  良价禪師於是辭別溈山禪師,徑直前往禮謁雲岩曇晟禪師。
  見雲岩禪師後,良价禪師便舉慧忠國師無情說法公案,並問道:“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
  雲岩禪師道:“無情得聞。”
  良价禪師道:“和尚聞否?”
  雲岩禪師道:“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
  良价禪師道:“某甲為甚麼不聞?”
  雲岩禪師於是豎起拂子,問道:“還聞麼?”
  良价禪師道:“不聞。”
  雲岩禪師道:“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
  良价禪師道:“無情說法,該何典教?”
  雲岩禪師道:“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
  良价禪師一聽,言下有省,遂述偈呈師,偈曰:
      “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
       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時方得知。”

  後來,良价禪師又問雲岩禪師:“某甲有餘習未盡。”
  雲岩禪師道:“汝曾作甚麼來?”
  良价禪師道:“聖諦亦不為。”
  雲岩禪師道:“還歡喜也未?”
  良价禪師道:“歡喜則不無,如糞掃堆頭,拾得一顆明珠。”

  在雲岩座下參學了一段時間之後,一日,良价禪師辭別雲岩禪師。
  雲岩禪師問:“甚麼處去?”
  良价禪師道:“雖離和尚,未卜所止。”
  雲岩禪師問:“莫湖南去?”
  良价禪師道:“無。”
  雲岩禪師又問:“莫歸鄉去?”
  良价禪師又道:“無。”
  雲岩禪師道:“早晚卻回。”
  良价禪師道:“待和尚有住處即來。” 
  雲岩禪師道:“自此一別,難得相見。”
  良价禪師道:“難得不相見。”

  臨行前,良价禪師又問雲岩:“百年後忽有人問,還邈得(描畫)師真(真影、畫像)否,如何祇對(回答)?”
  雲岩禪師默然良久,道:“只這是。”
  良价禪師一聽,便沉吟。
  雲岩禪師道:“价闍黎承當個(這)事,大須審細。”

  雖經雲岩禪師點撥,良价禪師此時仍然對雲岩禪師的“只這是”一語,存有疑惑。
  離開雲岩後,一天過河的時候,良价禪師無意朝水中一看,發現了自己的影子,遂大悟前旨。作偈曰:
       “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
        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

  住山后,一次,良价禪師供養雲岩禪師的真影。
  有僧問:“先師道只這是,莫便是否?”
  良价禪師道:“是”
  那僧又問:“意旨如何?”
  良价禪師道:“當時幾錯會先師意。”
  那僧問:“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
  良价禪師道:“若不知有,爭解恁麼道?若知有,爭肯恁麼道?”

  又一日,良价禪師為雲岩禪師之忌日設齋。
  有僧問:“和尚于雲岩處得何指示?”
  良价禪師道:“雖在彼中,不蒙指示。”
  那僧道:“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甚麼?”
  良价禪師道:“爭敢違背他!”

  那僧又問:“和尚初見南泉,為甚麼卻與雲岩設齋?”
  良价禪師道:“我不重先師道德佛法,只重他不為我說破。”
  那僧道:“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
  良价禪師道:“半肯半不肯。”
  那僧道:“為甚麼不全肯?”
  良价禪師道:“若全肯,即孤負(辜負)先師也。”

  良价禪師悟道後,先于唐大中(847-860)末,住新豐山,接引學眾,後盛化于豫章高安之洞山。《五燈會元》中是這樣評介良价禪師的弘法活動:—“權開五位,善接三根。大闡一音,廣弘萬品。橫抽寶劍,剪諸見之稠林。妙葉弘通,截萬端之穿鑿。又得曹山深明的旨,妙唱嘉猷。道合君臣,偏正回互。由是洞上玄風,播於天下。故諸方宗匠,咸共推尊之曰曹洞宗。”

  除了“五位君臣”、“寶鏡三昧”之外,洞山良价禪師生前還為後人留下了許多極精彩的接機開示。現略舉數則如次:

  問:“寒暑到來,如何回避?”
        師曰:“何不向無寒暑處去?”
        曰:“如何是無寒暑處。”
        師曰:“寒時寒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

  問:“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
        師曰:“不逢一人。”
        曰:“如何行?”
        師曰:“直須足下無私去。”
        曰:“只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
        師曰:“闍黎因甚顛倒?”
        曰:“甚麼處是學人顛倒?”
        師曰:“若不顛倒,因甚麼卻認奴作郎?”
        曰:“如何是本來面目?”
        師曰:“不行鳥道。”

  問僧:“世間何物最苦?”
        曰:“地獄最苦。”
        師曰:“不然,在此衣線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

  洞山良价禪師圓寂于咸通十年(869),春秋六十三歲。他的入滅極富戲劇性,體現了禪者在生死面前的大自在。

  良价禪師入滅前,曾向徒眾示疾。時有僧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
        師曰:“有。”
        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
        師曰:“老僧看他有分。”
        曰:“未審和尚如何看他?”
        師曰:“老僧看時,不見有病。”
        師乃問僧:“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與吾相見?”
        僧無對。
  於是良价禪師便示頌曰:
       “學者恒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
        欲得忘形泯蹤跡,努力殷勤空裏步。”

  說完偈子,良价禪師便命弟子幫助他剃髮、澡身、披衣、然後鳴鐘集眾,登座告別,儼然而化。大眾久立,見師不語,始知良价禪師已去。一時慟悲號哭,過了好幾個時辰,也停不下來。

  良价禪師忽然睜開眼睛,呵斥大眾道:“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

  於是便命令主事操辦愚癡齋。眾人因戀慕良价禪師,希望他能多活一段時間,故意拖延時間,這樣過了七天,齋食方準備完畢。那天,良价禪師亦隨眾用齋。齋畢,良价禪師示眾道:“僧家無事,大率臨行之際,勿須喧動。”

  說完便歸丈室,端坐長往。後諡悟本禪師。時人亦稱之為“問殺首座价”,蓋其機鋒峻辯,令人無處回避。
作者: bengrace50    時間: 2005-9-12 05:40 PM     標題: 龍潭崇信禪師悟道因緣

龍潭崇信禪師悟道因緣

  澧州龍潭崇信禪師,天皇道悟禪師之法嗣,渚宮(今湖北江陵)人,姓氏未詳。崇信禪師少而英異,寬湣好施。他家住在天皇寺附近的一個巷子裏,以賣燒餅為生。

  當初,道悟和尚被靈鑒禪師偷偷地請到天皇寺隱居,當地的人皆莫測老和尚之深淺,而崇信禪師卻對老和尚倍感親切。他每天拿出十個燒餅供養道悟和尚。而道悟和尚每次接受之後,總要留一個返贈給崇信禪師,並說道:“吾惠汝,以蔭子孫(我把它佈施給你,以造福于後代子孫)。”

  後來有一天,崇信禪師突然想起:“餅是我持去,何以返遺我邪?其別有旨乎(餅是我拿給他的,為什麼反而卻贈給我呢?難道這其中別有深意嗎)?”
  於是崇信禪師來到天皇寺,找道悟和尚,細問緣由。
  道悟和尚回答說:“是汝持來,復汝何咎(餅是你拿來的,把它返還給你,有什麼過錯)?”
  崇信禪師一聽,似有所悟,於是從道悟和尚出家。

  道悟和尚道:“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你以前崇修福善,現在聽我說法,一聞即信,因此,可以起法號崇信)。”
  崇信禪師出家後,即留在道悟和尚身邊,充當執侍。

  有一天,崇信禪師問道悟和尚:“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自從出家跟你以來,你沒有給我指示禪法心要)。”
  道悟和尚回答說:“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
  崇信禪師一聽,很是詫異,便問道:“何處指示?”
  道悟和尚道:“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稽首、頂禮)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
  崇信禪師不明其意,沉思良久。
  道悟和尚道:“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見性、要見則當下便見,思惟測度即錯)。”
  崇信禪師一聽,“如遊子之還家,若貧人之得寶”,豁然開解,歡喜踴躍。禮謝之後,又問:“如何保任?”
  道悟和尚道:“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聖解。”

  崇信禪師悟道後,即離開荊州,前往湖南澧陽龍潭住山,後因李翱尚書之激揚,乃出世傳法。其座下最著名的弟子是德山宣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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