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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鐵鏈


  進入到洞穴深處的除了我和Shinley楊之外,還有民兵排長帶著的兩個民兵,我們忽然見垂直墜入水潭的鏈條一陣抖動,都不禁向後退了數步。

  這洞中無風,潭中無波,如此粗重的鏈子怎會憑空抖動?難道被巨鏈吊在水潭下的東西是個活物?是什麽生物需要用如此粗的鏈條鎖住?

  我望了Shinley楊一眼,她也是一臉茫然,對我搖了搖頭。我自問平生奇遇無數,也算見過些希奇古怪的東西,但是面對這地道下的水潭,還有這粗大的鐵鏈,實在是找不到什麽頭緒。但是事關孫教授的下落,只有冒險把鐵鏈拉上來,看看下面究竟有些什麽。

  這時候,民兵們開始緊張起來了。自古以來,三泰之地便是民風彪悍,對於這些當地農民出身的民兵,如果讓他們面對荷槍實彈的敵人也未必會退縮,但是他們這些人幾千年來的迷信思想根深蒂固。再加上沒下地穴之前,村民們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我們身臨其境,這些民兵見了這怪異的情況,自然不免疑神疑鬼。

  民兵排長對我說道:"錢首長……不不……胡……胡首長,這水窪窪裏怕不是鎖著甚怪物勒?這可是驚動不得,否則咱村就要遭殃勒。"另外兩個民兵也說:"是啊是啊,怕是鎮鎖著黃河中的精怪,莫要輕舉妄動,免得招災惹禍。"

  我耳朵裏聽著民兵們對我說話,眼睛始終沒閑著,必須找些理由把民兵們說服,否則他們都被嚇跑了,只剩下我和shriley楊又濟得什麽事。

  我四下打量周遭的情況。石碑店村是一個小形盆地,離黃河不遠,我看風水形勢從未走過眼,這裏絕對不會有什麽貴族的墓葬。雖然這裏環境很好,甚至可以說是處神仙洞府,但是這裏地下水太多,不可能有人傻到把墓修在這裏。

  那條寬闊的地道以及地道盡頭的石屋也不像是墓室,我只是對古墓很熟,別的古代建築都不太懂。但是石屋中的石床又有幾分古怪了。古墓中的石床有兩種,一種是擺放墓主棺槨的叫做墓床,另有一種是陳列明器的叫做神台--石屋中的那具更像是個擺放東西的神台。

  這有個小小潭口的洞穴,到了這裏就算是到頭了,已經沒有任何岔路暗道。孫教授和另一名考古隊員肯定是進了這個洞穴,這裏卻全無他們的蹤影,莫非他們遭到什麽不測,掉入水潭中了?

  整個洞有明顯的人工開鑿拓展痕迹,規模也不是很大,數條粗大鐵鏈穿過洞頂連接著角落裏的一個搖轆,明顯是可以升降的,看來潭中的鐵鏈可以被拉上來。我伸手摸了摸鏈條,裏面確實是鐵的,不過外層上塗了防銹的塗料,顯得黑沈沈毫無光澤。

  我再看沈入潭中的鐵鏈還在微微抖動,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會是被潭下暗湧所沖,肯定是有活的東西,難道被鐵鏈拴著的是什麽巨黿老龍之類?這種事萬不能對那些民兵們講,我忽然想起算命瞎子的話來。那老兒信口開河,不過對這些村民卻有奇效,我不妨也照貓畫虎,以迷信思想對付迷信思想,反正當務之急是把潭中的東西拽上來,儘快找到孫教授。

  於是我一臉堅毅的表情對民兵們說道:"同志們,現在祖國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頭可斷,血可流,大無畏的革命精神不能丟,咱們一起動手,把鐵鏈從潭中拽出來……"

  民兵排長不等我把話說完就搶著對我說:"胡首長,我的胡大首長,拽不得,萬萬拽不得呀。這鏈鏈拴著黃河裏的老怪,這等彌天大事可不敢隨便做。"

  說實話,我心裏也沒底,不過表面上卻要裝得鎮定自若,拿出點首長的感覺來。我對民兵排長說道:"排長同志,你不記得那位有名的算命先生是怎麽說的嗎?你們村那位瞎子先生是古時姜太公、劉伯溫、諸葛亮轉世,前知八千年,後知五百載,他說這裏是個仙人洞,我看多半沒錯。因爲我在研究古代資料的時候看到過這種描述。這潭中墜的一定是太上老君煉丹的香爐,裏面有吃了長生不老、百病不生的靈丹妙藥。咱們肯定是先發現這些仙丹的,按國際慣例,就應該……應該……"國際上對於個人首先發現的東西好象會讓發現者享有什麽權利,但是我一時想不起來了,趕緊問Shinley楊:"國際慣例是什麽來著?"

  Shinley楊替我說道:"按國際慣例,首先發現的人享有命名權。"

  我一聽光冠名哪行,於是接著對民兵們講:"同志們,命名權你們懂嗎?"我一指其中一個民兵:"比如兄弟你叫李大壯,那只要你願意,咱們發現的仙丹就可以叫大壯丹。一旦咱們國家的科研工作者把這種仙丹批量生産,造福人民,咱們就算是對黨和人民立下了大功啊。另外最重要的是先到先得,咱們五個人是先發現的,每個人都可以先嘗幾粒嘛,這事我做主拍板了。"

  三個民兵讓我侃得都暈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者在上面得時候瞎子說的話他們都十分相信,二者又愛慕這種建立功業的虛榮,三者那長生不老的仙丹誰不想吃上一把。但是還有一個顧慮沒有清除,既然鐵鏈下墜著的是太上老君丹爐,爲何鐵鏈會不時的抖動?

  我暗道不妙,夜長夢多,再由著這幫民兵瞎猜,我這謊就撒不圓了:"這個鐵鏈爲什麽會動呢?對啊,它會動那是因爲……因爲這爐中仙丹的仙氣流動啊,這種吃了長生不老、萬病皆除的仙丹,你們以爲跟那中藥丸子似的又黑又臭嗎?這每一粒仙丹都有靈性,畢竟不是世間凡物。"

  民兵們聽了我的話都連連點頭,覺得是這麽個道理。看來這鏈子拴著的東西不是什麽黃河中的精怪,肯定是太上老君的丹爐,紛紛卷起袖管準備動手。

  民兵排長突然想到些什麽,走到我身邊,對著我的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我聽後笑著對他說道:"排長同志你儘管放心,仙丹神藥沒有治不好的病,就你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麽。這仙丹是專治陽而不舉舉而不堅堅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不稠稠而不多多而不……"

  另外兩個民兵在旁聽了都哈哈大笑,弄得民兵排長有點臉紅,對那兩人大聲呵斥:"驢入的笑個甚?快幹活。"

  Shinley楊覺得有些不太穩妥,低聲對我說道:"老胡,我看被鐵鏈拴在潭中的像是些有生命的東西,就這麽冒冒失失的拽出來,是不是……"

  我趁著民兵們過去準備轉動搖轆,便對她說道:"難道還信不過我嗎?你儘管放心,我和你一樣,也只有一條性命,豈能拿咱們的安全開玩笑。我看過這麽多形勢理氣,從未走過眼。縱觀這裏的風水形勢,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會有什麽古墓,所以不用擔心有粽子。而且這裏的自然環境得天獨厚,又不是什麽深山老林,料來也不會有什麽兇惡異獸;就算是有,也有鐵鏈拴著,咱們又有步槍防身,怕它什麽。萬一孫教授是在下面,咱們遲遲不動手,豈不是誤了他的性命,當然現在動手怕也晚了三秋了,就聽天由命吧。"

  Shinley楊說道:"我不是對你不放心,是你從來就沒辦過讓我放心的事。你對那些鄉民們怎麽講不好,偏說什麽長生不死的仙丹妙藥,我看你比那算命的瞎子還不靠譜。等會兒萬一吧鐵鏈提上來沒有什麽仙丹,我看你怎麽跟他們交代。"

  我對她說道:"我可沒瞎子那兩下子,那老兒能掐會算,滿嘴的跑火車。現在我是沒辦法了,要不這麽說,那些民兵們不肯出死力。我看那絞盤非得有三人以上才轉得動,只有咱們兩個可玩不轉了。等會兒萬一沒有仙丹,你可得幫我打個圓場,別讓我一人作難。"

  民兵排長準備完畢,在一邊招呼我,我和Shinley楊便不再談論,將火把插在潭邊,各端步槍,拉開槍栓,對民兵排長一揮手:"動手。"

  民兵排長帶著另外兩個民兵轉動搖轆,象在井中打水一樣,在絞盤上卷起一圈圈鐵鏈。沒想到這絞盤與搖轆鐵鏈之間的力學原理設計的極是巧妙,根本不用三個人,便只一個人使八成力氣就可以把鐵鏈緩緩捲進絞盤。

  隨著沈入水潭中的鐵鏈升起,我與Shinley楊等人的手心裏也都捏了把冷汗。潭下的東西是活的還是什麽別的,馬上就要見分曉了,心情也不由得跟著粗大的鐵鏈慢慢上升,提了起來。

  鐵鏈卷起十余米,只見潭中水花一分,有個黑沈沈的東西從潭水中露了出來。

  民兵排長大叫道:"我的祖宗哎,真個被胡首長說著勒,恐怕真個是那太上老君燒丹的爐爐。"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九十六章 缸怪


  民兵們用搖轆絞盤卷起鐵鏈,在鐵鏈的拖動下,一個巨大的黑色物品"嘩嘩"淌著水,被從水潭中吊了上來,因爲火把的光源有限,那物體又黑,初時只看得到大概的輪廓,又圓又粗,跟個大水缸似的,但可以肯定一點,不是什麽水中的動物,是個巨大的物品。

  我們誰也沒見過太上老君的丹爐,難道真被我言中了,這世上哪有如此湊巧的事,我爲了看得清楚些,讓Shinley楊舉著手電照明,我自己舉起插在地上的火把,湊到近處細看。

  這時整個黑色的巨大物體都被吊出了水面,民兵排長等人把絞盤固定住,也都走過來觀看,水潭的直徑不到三米,更像是一口大一些的井眼,我們站在潭邊,伸手就可以摸到吊上來的東西。

  在火把手電筒的照射下,這回瞧得十分清楚了,只見這是一口"大缸",至少外形十分像水缸,缸身上有無數小孔,刺了不少古怪的花紋,我和Shinley楊見過很多古物,這種奇特的東西尚數首次目睹,實在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東西,年代歷史出處全看不出來,更不知道是什麽人,大費周折把它用數條鐵鏈吊在水潭裏,這口破缸值得這麽機密嗎?

  缸口是封著的,蓋子是個尖頂,顯得十分厚重,邊上另有六道插拴扣死,想打開缸蓋,只要拆掉這六道插拴就可以。

  "巨缸"四周全是小指大的孔洞,一沈入水潭中,"巨缸"就可以通過這孔洞注滿潭水,但是只要用搖轆絞盤把鐵鏈提拉上來,一超出水潭的水面,"巨缸"中儲滿的水就會走光,天底下的水缸都是用來盛水的,但是這口"怪缸"的功能好像不是那麽簡單。是另有它用。

  就連民兵排長那等粗人,也看出來這不是什麽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了,忍不住問道:"胡首長,這怎麽不像是太上老君裝丹藥的爐子,倒有幾分像是我家裏漏水的那口破缸。"

  我對民兵排長說:"排長同志,這就是你不懂了,你家的水缸上面有這麽多花紋嗎?你看著許多花紋造型古樸奇特,一定是件古物,你就等著文物局來給你們村民兵發獎狀吧。"

  Shinley楊看罷這口怪缸,也是心下疑惑:"這也不像是水缸。我看更像是折磨人的刑具。"

  我對Shinley楊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把活著的囚犯裝進漏眼的缸裏,浸入水潭中,等他快淹死的時候,再把缸吊出水面,把裏面的水放光。那樣的刑具倒是有的,以前我在電影裏看過,反動派就經常用那種酷刑折磨我們英勇不屈的地下黨,不過我看這口怪缸不太像刑具,折磨人的刑具哪用得著這麽精雕細刻,這缸上的花紋極盡精妙之能事,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咱們亂猜也沒用。上去把插拴拔掉,看看裏面究竟有什麽事物再說,搞不好就是仙丹。"

  民兵排長攔住我說道:"胡首長,可不敢亂開,萬一要是缸裏封著甚妖魔,放出來如何是好?"

  我對民兵排長說:"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種地方不可能有怪物,剛才咱們看到潭中的鐵鏈抖動,可能是水潭下連著地下湖。湖中的大魚大蝦撞到了這口缸。不要疑神疑鬼。你要是現在還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咱們讓事實說話,你們都向後退開掩護我就可以了,看我怎麽單槍匹馬上去把缸蓋拆掉。裏面便真有猛惡的妖怪,也是先咬我,我他娘的倒要看看誰敢咬我。"

  他們攔我不住,只好搭起手磴,把我托到"怪缸"的頂上,這口奇特的"怪缸"與鐵鏈之間甚是堅固,我站在上面,雖然有些晃悠,但是鐵鏈卻沒有不堪重負斷掉的迹象。

  我爬到"怪缸"的頂上,一摸下,才發現這口缸外邊,包著三層刷有生漆的鐵皮,非常結實,不是尋常的瓦缸,心中暗道:"他娘的,這麽結實的缸是裝什麽的?搞不好還真是封著什麽鬼怪,打開之後只看一眼,要有情況立刻把蓋子封上就是。"

  Shinley楊和民兵們站在下面,仰起頭望著我,都替我捏了把汗,他們不住口地提醒我多加小心,我拆了兩個插拴,擡手向下邊的衆人揮手致意:"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撩。"然後繼續低頭拆卸下一個插拴,這些插拴在水中泡得久了,卻並沒有生銹,用力一把就可以拔掉。

  我剛拆到第五個插拴,忽然腳下的"怪缸"一陣晃動,似乎缸中有什麽東西在大力掙扎,我站在上面,立足不穩,險些一頭掉下來。我急忙用手抓住上邊的鐵鏈,把失去重心的身體牢牢固定住。

  其實懸挂在半空的"怪缸"裏面有東西作動,這口缸畢竟沈重,搖擺的幅度不大,只是我沒有準備,倒被它嚇了一跳,我攀住鐵鏈,只聽缸中"劈裏啪啦"的亂響,真像是什麽東西在使勁掙扎。

  難道孫教授被困在裏面了?在潭中泡了這麽久還沒淹死?下面的Shinley楊與三個民兵也聽見了聲音,都對著"怪缸"大喊孫教授的名字,讓他不要著急,我們馬上就會把他救出去。

  缸中聲響不絕,但是卻無人回答,我救人心切,哪里還管得了許多,立刻把最後的插拴拔掉,缸上迴旋的空間有限,我便用手攀緊鐵鏈,想用腳踢開缸蓋。

  這時候我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古時候有種缸棺,以缸爲棺,把死人裝進裏頭掩埋,不過十分少見,我從來沒遇到過,難道這口奇特的漏眼大缸,就是一口缸棺,裏面有死而不滅的僵屍作祟?"

  我與Shinley楊這次來陝西,也帶了兩隻手電筒,不過都在Shinley楊的包裏,我現在爬到缸頂,身上除了"摸食符"之外,什麽器械都沒有攜帶,連個黑驢也沒有,真有粽子倒也難纏,不過我隨即打消了這種念頭,我對我那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非常信任,既然按書中記載,這種地方不會有僵屍,就肯定不會有,他娘的哲理要真有粽子,我回去你把那半本書撕了,當下一咬牙關,硬著頭皮把缸蓋踢開。

  洞中本就黑暗,Shirely楊和三個民兵都舉著火把在下頭,我上來的時候沒帶手電,此刻人在半空,只見"怪缸"中黑咕隆咚,再加上被下邊的火把將眼睛一晃,更是什麽也看不見,我俯下身去想讓下邊的人抛個手電筒上來,剛一彎腰,只聞得一股腥臭直沖鼻端,嗆得喘不過氣來。

  我連忙捂住鼻子,拿眼睛向"怪缸"中掃了一眼,黑暗中之間有只白色的人手從缸中伸了出來,我驚聲叫道:"孫教授?"連忙伸手去握那只手,想把他拉上來。

  可是我的手一碰到缸中的那只手臂,就覺得不太對頭,又濕又硬,是手骨而不是活人的手,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爲太著急,已經拽著手骨把一具張著大口的骷髏人骨扯了上來。

  雖然"怪缸"在半空,光源在更靠下的地方,缸中的事物看不見,但是骷髏被我扯了出來,看得卻是真切,白森森,水汪汪,這事情完全超出預料,心理落差太大,嚇得我大叫一聲,從缸上翻了下來,大頭朝下摔進了水潭。

  那深潭中的水冰冷刺骨,陰氣極重,我頭朝下腳朝上摔了進去,被那潭水嗆得鼻腔疼痛難忍,好在我自小是從福建海邊長大,不管是軍區帶跳臺的游泳池,還是風高浪急的海邊,都是我小時候和胖子等人游泳的去處,水性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因爲小時候不知道什麽叫危險,多少次都差點淹死在水裏。

  此時落入潭中,心中卻沒慌亂,在水中睜開眼睛,沒有光源,必須立刻遊回潭口,否則就要活活嗆死在水裏,但是四周一片漆黑,摔下來的時候頭都暈了,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在水裏又聽不到聲音,真好像已經死了一樣,最多還能再堅持半分鐘,看來是回不去了。

  正在我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有人拿著防水手電筒朝我遊了過來,不是旁人,正是Shinley楊見我落入潭中,這潭口上小下大,一旦掉下去,兩分鐘之內不遊回來,就得淹死在下邊,不敢耽擱,從民兵身上抓起一根繩子,拿著手電筒躍入了水潭。

  我知道這時候再也不能逞能了,趕緊握住Shinley楊的手,民兵們在上頭拉扯繩索把我們兩個拽了上去。

  Shinley楊臉色刷白:"你個老胡,這回這是危險,我再晚上幾秒鐘……沒法說你,簡直是不堪設想。"

  我也是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對Shinley楊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又他娘的差點去見馬克思,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在鬼門關前轉悠的次數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再晚幾秒也沒關係,大不了你們把我拽上來,再給我做幾次人工呼吸……"

  我正要再說幾句,那口懸在半空的"怪缸"又傳出一陣陣聲響,似乎有人在裏面敲大缸壁求救……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九十七章 細孔


  衆人一起擡頭望向吊在半空中的怪缸,心裏都有一個念頭:"活見鬼了。"

  我對Shinley楊說道:"別擔心,我再上去一趟瞧瞧,倘若我再掉進水裏,你記得趕緊給我做人工呼吸,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她白了我一眼,指著民兵排長對我說:"想什麽呢,要做人工呼吸,我也會請那些民兵給你做。"

  我對她說:"你怎麽這麽見外呢?換做是你掉到水裏閉住了氣,需要給你做人工呼吸,那我絕對義不容辭啊我……"

  Shinley楊打斷我的話,對我說道:"我發現一個是你,還有一個是那個死胖子,從來不拿死活當回事,什麽場合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對了,我問你,你在上邊看到什麽東西了,能把你嚇得掉進水裏?孫教授在裏面嗎?"

  我一向以胡大膽自居,這一問可揭到我的短處,怎麽說才能不丟面子呢?我看著懸在半空的怪缸告訴Shinley楊等人:"這個……我剛一揭開缸蓋,裏面就嗖嗖嗖射出一串無形的連環奪命金針,真是好厲害的暗器。這也就是我的身手,一不慌二不忙,氣定神閑,一個鷂子翻身就避了過去,換做旁人,此刻哪里還有命在。"

  Shinley楊無奈的說:"算了,我不聽你說了,你就吹吧你,我還是自己上去看好了。"說罷將自己濕漉漉的長髮擰了幾擰,隨手盤住;也同樣讓兩個民兵搭了手梯,把她托上缸頂。

  怪缸中還在發出聲響,民兵們又開始變得緊張起來,懼怕缸中突然鑽出什麽怪物。我告誡他們千萬別隨便開槍,接著在下面將手電筒給Shinley楊扔了上去,告訴她那口怪缸裏有個死人的骨頭架子,讓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別跟我似的從上邊掉下來。

  Shinley楊在上面看了半天,伸手拿了樣東西,便從怪缸上跳了下來,舉起一個手鐲讓我們看。我和民兵排長接過玉鐲看了看,更是迷惑不解。

  我在潘家園做了一段時間生意,眼力長了不少。我一眼就能看出這只玉鐲是假的,兩塊錢一個的地攤貨,根本不值錢,而且是近代的東西。難道那口怪缸中的白骨是個女子?而且還是沒死多久,那她究竟是怎麽給裝進這口怪缸的?是死後被裝進去的,還是活著裝進去淹死的?以缸棺安葬這一點可以排除。中國人講究入土爲安,絕不會把死者泡在水裏,眼前這一團亂麻般複雜的情況果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Shinley楊對我說:"老胡,你猜猜那口缸裏是什麽東西發出的響聲?"

  我說:"遮莫是骨頭架子成精?中國古代倒是有白骨精這麽一說。不過那白骨精在很多年前已被孫悟空消滅了呀,難道這裏又有個新出道的?想讓咱老百姓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兒罪?"

  她笑道:"你真會聯想,不是什麽白骨精。剛才我看得清楚,缸中共有三具人骨,都是成年人;底下還有二十多條圓形怪魚,雖只有兩三尺長,但是這種魚力氣大得超乎尋常,缸中的潭水被放光了,那些怪魚就在裏面撲騰個不停,所以才有響聲傳來。沒把這口怪缸吊起來之前,咱們看見鐵鏈在水潭中抖動,可能也是這些魚在缸中打架遊動造成的。"

  我對她說:"這就怪了,那些魚是什麽魚?它們是怎麽跑進封閉的缸裏的?它們吃死人嗎?"

  Shinley楊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怪魚。我想這種魚不是事先裝進去的,有可能……有可能這些魚本身就生長在這地下洞穴的水潭裏,有人故意把死屍裝進全是細孔的缸中沈入水潭,沒長成的小魚可以從缸身的細孔遊進去……"

  我聽了她的話,吃驚不小:"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說這是用死人肉養魚?等人肉被啃光了,魚也養肥了,大魚不可能再從缸壁的孔洞中游出去。不過這樣養魚有什麽用呢?這也太……太她媽噁心了。"

  民兵排長突然插口道:"一號二號兩位首長,我看了半天,這只鐲鐲我好象在哪里見過,頗像是村裏的一個女子戴的。她嫁出去好多年了,也從不同家裏來往,前幾個月才第一次回娘家。當時她戴著這只鐲讓我們看,還跟我們說這是她在廣東買的,值個上千塊,村裏的婆姨們個個看著眼紅,回去都抱怨自家的漢子沒本事,買不起上千塊的首飾。"

  我一聽這裏可就蹊蹺了,忙問民兵排長後來怎麽樣。

  他說:"後來就沒後來了,那女子就不聲不響的走了,村裏人還以爲她又和家裏鬧了彆扭跑回外地去了。現在看這只鐲鐲,莫不是那女子被歹人給弄死了。"

  我們商議著,忽聽地穴的坡道上腳步聲響起。我以爲是外邊守侯的兩個民兵見我們半天也沒回去,不太放心,就下來找我們,誰想到回頭一看,下來的幾個人中,爲首的正是孫教授。

  我又驚又喜,忙走過去對孫教授說:"教授,您可把我嚇壞了,我爲了一件大事千里迢迢來找您,還以爲您讓食人魚給啃了,您去哪玩了?怎麽突然從後邊冒出來?"

  孫教授看見我也是一楞,沒想到我又來找他,而且會在此相見。聽我把前因後果簡略的說了一遍,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孫教授仔細看了看這洞穴中的情景,對我們說道:"這缸是害人的邪術啊,我以前在雲南見到過。看來這件事已經不屬於考古工作的範疇了,得找公安局了。此地非是講話之所,大夥不要破壞現場了,咱們有什麽話都上去再詳細的說。"

  於是一衆人等都按原路返回,村長等人看所有的人都安然無恙自是十分歡喜。我把事先許給民兵們的勞務費付了,民兵們雖然沒吃到仙丹,但是得了酬勞,也是個個高興。

  孫教授請村委會的人通知警察,然後帶著我與Shinley楊到村長家吃晚飯。我心中很多疑問,便問孫教授這地穴究竟是怎麽回事。

  孫教授對我與Shinley楊講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他先前帶著助手下到地穴裏,也看到了沈入潭中的鐵鏈,當時他們沒有動絞盤,上來的時候,在第一層地道的盡頭,又發現了一條暗道,裏面有不少石碑。

  地道的構造是"╠╡"這種地形,一共有兩條道。一條明道配一條暗道,高低落差爲兩米,雙線是明道,單線是暗道,中間有一條橫向的明道相連。石碑都在暗道中。所謂的暗道就是比明道低一截,有個落差,不走到跟前看不太容易發現。明道與暗道的盡頭各有一間石屋。

  孫教授帶著助手進了單線標注的下面一層暗道,查看裏面的古代石碑保存程度。沒想到由於這裏地勢更低,滲水比上面還要嚴重許多,連接兩條地道中間的部分突然出現了塌方,他們二人被困在了裏面。

  下去救援的人們沒發現這兩條平行的地道,好在塌方的面積不大,孫教授二人費了不少力氣才搬開塌落封住通道的石頭出來。一出來便剛好遇到留守的民兵,知道有人下到石屋地穴裏去救他們,半天沒回來,便跟著兩個留守的民兵一起下去查看。

  經過勘察,石碑店地下的地道屬於秦代的遺址,這種地方在附近還有幾處,都是秦始皇當年派方士煉藥引的地方,後來大概廢棄了,除了裏面還殘存著一些石碑外,再沒有其餘的收穫了。不過這些石碑還是有很重大的研究價值的。

  我問孫教授:"那個石匣中的六尊玉獸,以及地穴水潭中懸吊的怪缸,又是用來做什麽的?難道也是秦代的遺物?"

  孫教授搖頭道:"不是,石匣玉獸,還有石屋下的地洞,包括鐵鏈吊缸,與先秦的地道遺址是兩回事,都是後來的人放進去的。我在古田縣就聽說這些年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口失蹤,很可能與這件事就有關係。我不是做刑偵的,但是我可以根據我看到現場這些東西作出的推斷給你們講講;當然這也不是什麽國家機密了,所以對你們說說也沒關係。"

  孫教授是這麽分析的:這套石匣玉獸價值連城,極有可能是出自雲南古滇國。古滇國是一個神秘的王國,史學家稱之爲失落的國度。史書上的記載不多,據傳國中人多會邪術,《橐歑飲異考》有過對獻王六妖玉獸的記載,這是一種古代祭祀儀式用的器物。石碑店村棺材鋪的老掌櫃是村中少數的外來戶之一,是從哪一代搬來的已經查不出來了,他現在已經去世了,所以這套寶貝他是如何得到的,我們也無法得知了。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九十八章 最後一個線索


  滇國的滅亡於漢代中期的時候,國內發生了很大的矛盾,有一部分人從滇國中分裂了出來。這些人進入崇山峻嶺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從那以後,這些人就慢慢在歷史上消失了,後世對他們的瞭解也僅僅是來自於《橐歑飲異考》中零星的記載。

  這批從古滇國中分離出來的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部落集團,他們有一種很古怪的儀式,就用那種懸吊在水中的怪缸將活人淹死在裏面,以死人養魚。天天吃人肉的魚,力氣比普通的魚要大數倍。等魚長成後,要在正好是圓月的那天晚上,把缸從水中取出,將裏面的人骨焚毀,用來祭祀六尊玉獸,然後再把缸中的魚燒湯吃掉。據說吃這種用死人餵養的魚,可以延年益壽。

  棺材鋪的老掌櫃不知怎麽得到這些東西,是祖傳的還是自己尋來的,暫時還都不知道。很可能他掌握著這套邪惡的儀式,又在棺材鋪地下發現了先秦的遺址,這就等於找到了一個非常隱蔽的場所。爲了更好的隱蔽而不暴露,便利用一拍棺就死人的傳說,使附近的村民對他的店鋪産生一種畏懼感,輕易不敢接近;直到他死後,這些秘密才得以浮現出來。不過這位棺材鋪的老掌櫃究竟是不是殺人魔王,這些還要等公安局的人來了之後,再做詳細的調查取證。

  聽了孫教授的話,剛好飯菜中也有一尾紅燒魚,我噁心得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越想越噁心,乾脆就不吃了,我對孫教授說:"您簡直就是東方的福爾摩斯,我在下邊研究了半天,楞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高啊,您實在是高。"

  孫教授這次的態度比上次對我好了許多,當下對我說:"其實我以前在雲南親眼看到過有人收藏了一口這樣的怪缸,是多年前從南洋那邊買回來的,想不到這種邪術在東南亞的某些地方流毒至今。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老陳救過我的命嗎,那也是在雲南的事。"

  這種噁心兇殘的邪術雖然古怪,但是畢竟與我們沒有直接關係,我們能找到孫教授就已經達成目的了;所以剛才孫教授說的那些話,我們也就是隨便聽聽。我與Shinley楊正要爲了陳教授的事有求于他,一時還沒想到該如何開口,這時聽孫教授提到陳教授,便請他細說。

  孫教授歎道:"唉,有什麽可說的,說起來慚愧啊,不過反正也過去這麽多年了。當時我和老陳我們倆被發到雲南接受改造,老陳比我大個十幾歲,對我很照顧。我那時候出了點作風問題,和當地的一個寡婦相好了,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件事在當時影響有多壞。"

  我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的聽著,心中暗笑:"孫老頭長得跟在地裏幹活的農民似的,一點都不象個教授,想不到過去還有這種風流段子。連這段羅曼史都交代出來了,從這點上可以看出來他是個心裏禁不住事的人,想套他的話並不太難,關鍵是找好突破口。"

  只聽孫教授繼續說:"當時我頂不住壓力,在牛棚裏上了吊,把腳下的凳子踢開才覺得難受,又不想死了,特別後悔,對生活又開始特別留戀。但是後悔也晚了,舌頭都伸出來一半了,眼看就要完了,這時候老陳趕了過來,把我給救了。要是沒有老陳,哪里還會有現在的我。"

  我知道機會來了。孫教授回憶起當年的事,觸著心懷,話多了起來,趁此機會我趕緊把陳教授現在的病情說得加重了十倍,並讓Shinley楊取出異文龍骨的拓片給孫教授觀看,對他說了我們爲什麽來求他,就算看在陳教授的面子上,給我們破例泄點密。

  孫教授臉色立刻變了,咬了咬嘴唇,躊躇了半天,終於對我們說:"這塊拓片我可以拿回去幫你看看,分析一下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麽內容。不過這件事你們千萬別對任何人吐露,在這裏不方便多說,等咱們明天回到古田縣招待所之後,你們再來找我。"

  我擔心他轉過天去又變卦,就把異文龍骨的拓片要了回來,跟孫教授約定,回縣招待所之後再給他看。

  當天吃完飯後,我與Shinley楊要取路先回古田縣城。還沒等出村,就被那個滿嘴跑火車的算命瞎子攔住。瞎子問我還想不想買他那部《嚲子宓地眼圖》,貨賣識家,至於價錢嘛,好商量。

  我要不是看見瞎子,都快把這事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我知道他那本《嚲子宓地眼圖》其實就是本風水地圖,沒什麽大用,真本的材料比較特殊所以值錢,圖中本身的內容和山海經差不多,並無太大的意義。況且瞎子這本一看就是下蛋的西貝貨,根本不是真品,我對他說:"老頭,你這部圖還想賣給識貨的?"

  瞎子說道:"那是自然,識貨者隨意開個價錢,老夫便肯割愛;不識貨者,縱然許以千金也是枉然。此神物斷不能落入俗輩之手。老夫那日爲閣下摸骨斷相,發現閣下蛇鎖七竅,生就堂堂一副威風八面的諸侯之相。放眼當世,能配得上這部《嚲子宓地眼圖》者,舍閣下其誰。"

  我對瞎子說道:"話要這麽說,那你這部圖譜恐怕是賣不出去了。因爲這根本就是仿造的,識貨的不願意買,不識貨的你又不賣,您還是趁早自己留著吧。還有,別再拿諸侯說事了行嗎--我們家以前可能出過屬豬的,也可能出過屬猴的,可就是沒出過什麽豬猴,我要是豬猴我就該進動物園了。"

  瞎子見被我識破了這部假圖便求我念在都是同行的情分上把他也帶到北京去,在京城給人算個命摸個骨,倒賣些下蛋的明器什麽的,也好回應朝廷的號召,奔個小康。

  我看瞎子也真是有幾分可憐,動了惻隱之心。與Shinley楊商量了一下,就答應了他的請求,答應回到北京給他在潘家園附近找個住處,讓大金牙照顧照顧他。而且瞎子這張嘴能跑得開航空母艦,可以給我們將來做生意當個好托。

  但是我囑咐瞎子,首都可不比別處,你要是再給誰算命都撿大的,說對方將來能做什麽諸侯王爺元首,那就行不通了,搞不好再給你扣個煽動群衆起義的帽子辦了。

  他連連點頭道:"這些道理不須你說,老夫也自然理會的。那個罪名可是萬萬擔當不起,一旦朝廷上追究下來,少說也問老夫個斬監候。到了京城之中,老夫專撿那見面發財的話說也就罷了。"

  於是我帶著瞎子一起回到了古田招待所。有話便長,無事即短。且說轉天下午,好不容易盼到孫教授回來,立刻讓瞎子在招待所裏等候,與Shinley楊約了孫教授到縣城的一個飯館中碰面。

  在飯館中,孫教授對我們說:"關於龍骨異文的事,我上次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爲當時顧慮比較多。但是昨天我想了一夜,就算爲了老陳,我也不能不說了;但是我希望你們一定要慎重行事,不要惹出太大的亂子。"

  我問孫教授:"我不太明白,您究竟有什麽可顧慮的呢?這幾千年前的東西,爲什麽到了今天還不能公開?"

  他搖頭道:"不是不能說,只是沒到說的時機。我所掌握的資料十分有限,這些異文龍骨都是古代的機密文件,裏面記錄了一些鮮爲人知,甚至沒有載入史冊的事情。破解天書的方法雖然已經掌握了,但是由於相隔的年代太遠了,對於這些破解出來的內容,怎樣去理解,怎樣去考證,都是非常艱難複雜的。而且這些龍骨異文有不少殘缺,很難見到保存完好的,一旦破解的內容與原文産生了歧義,哪怕只有一字不准,那誤差可就大了去了……"

  我對孫教授說:"這些業務上的事,您跟我們說了,我們也不明白。我們不遠萬里來找您就是想知道雮塵珠的事,還有Shinley楊帶著的龍骨異文拓片是希望您幫我們解讀出來,看看有沒有雮塵珠具體著落在哪里的線索。"

  孫教授接過拓片,看了多時,才對我說道:"按規定這些都是不允許對外說的,上次嚇唬你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因爲這些資訊還不成熟,公佈出去是對歷史不負責任。不過這次爲了老陳,我也顧不上什麽規定,今天豁出去了。你們想問雮塵珠,對於雮塵珠的事我知道的很少,我覺得它可能是某種象徵性的禮器,形狀酷似眼球,最早出現于商周時期。在出土的西周時期龍骨密文中,至於雮塵珠是什麽時期、由什麽人製作,又是從哪里得來的材料,都沒有明確的資訊。象你們所拿來的這塊拓片也和我以前看過的大同小異,我不敢肯定龍骨上的符號就是雮塵珠。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這個又像眼球又像旋渦的符號在周代密文中代表的意思是鳳凰,這拓片上記載的資訊是西周人對鳳鳴歧山的描述。"

  我滿腦子疑問,於是出言問道:"鳳凰?那不是古人虛構出來的一種動物嗎?在這世上當真有過不成?"

  孫教授回答說:"這個不太好說,由於這種龍骨天書記錄的都是古代統治階級非常重要的資料檔案,尋常人根本無法得知其中的內容,所以我個人十分相信龍骨密文中記錄的內容。不過話說回來,我卻不認爲世界上存在著鳳凰,也許這是一種密文中的密文,暗示中的暗示。"

  我追問道:"您是說這內容看似描寫的是鳳凰,實際上是對某個事件或者物品的替代,就象咱們看的一些打仗電影裏有些國軍私下裏管委員長叫老頭子,一提老頭子,大夥就都知道是老蔣。"

  孫教授說:"你的比喻很不恰當,但是意思上有幾分接近了。古時鳳鳴歧山預示著有道伐無道,興起的周朝才取代了衰落的商紂。鳳凰這種虛構的靈獸可以說是吉祥富貴的象徵,它在各種歷史時期不同的宗教背景下都有特定的意義。但是至於在龍骨天書裏代表了什麽含義,可就不好說了;我推斷這個眼球形狀的符號代表鳳凰也是根據龍骨上同篇中的其餘文字來推斷的,這點應該不會搞錯。"

  我點頭道:"這是沒錯,因爲雮塵珠本身便另有個別名喚作鳳凰膽,這個名字也不知是從哪開始流傳出來的,看來這眼球形狀的古玉與那種虛構的生物鳳凰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教授,這塊拓片的密文中有沒有提到什麽關於古墓,或者地點之類的線索?"

  孫教授說:"非是我不肯告訴你們,確實是半點沒有,我幫你們把譯文寫在紙上,一看便知,這只是一篇古人描述鳳鳴歧山的祭天之文。這種東西一向被帝王十分看重,可以祈求得到鳳鳴的預示便可授命於天,成就大業;就象咱們現在飯館開業,放鞭炮,挂紅幅,討個吉利彩頭。"

  我與Shinley楊如墜五里霧中,滿以爲這塊珍貴的拓片中會有雮塵珠的下落,到頭來卻只有這種內容。我讓孫教授把拓片中的譯文寫了下來,反復看了數遍,確實沒有提到任何地點。看來這條擱置了數十年的線索,到今天爲止,又斷掉了。

  如果再重新找尋新的線索,那不亞於大海撈針。我想到氣惱處不禁咬牙切齒,腦門子的青筋都跳了起來。一旁的Shinley楊也咬著嘴唇,全身輕輕顫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孫教授見我們兩人垂頭喪氣,便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你們先別這麽沮喪,來看看我昨天拍的這張照片,也許你們去趟雲南的深山老林,會在那裏有一些收穫。"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九十九章 獻王墓


  我接過孫教授手中的照片,同Shinley楊看了一眼。照片上是六尊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玉獸,造型怪異,似獅又似虎,身上還長著羽毛,都只有一隻眼睛,面目猙獰。玉獸身上有很多水銀癍,雖然做工精美,卻給人一種十分邪惡陰冷的觀感。

  不知爲什麽,我一想起這是棺材鋪掌櫃的物品就說不出的厭惡,不想多看,一看就想起用死人養魚的事情,噁心得胃裏翻騰。我問孫教授:"教授,這張照片是昨天在石碑店拍的嗎?照片上莫非就是在棺材鋪下找到的石匣玉獸?"

  孫教授點頭道:"是啊,我想你們會用得到這張照片,所以連夜讓我的助手回到縣城把底片洗了出來。你們再仔細看看照片上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Shinley楊本也不願多看這些邪獸,聽孫教授此言,似乎照片中有某些與雮塵珠有關的線索。於是又拿起照片仔細端詳,終於找到了其中的特徵:"教授,六尊紅玉邪獸都只有一隻獨眼,而且大得出奇,不符合正常的比例,而且……而且最特別的是玉獸的獨目,都與雮塵珠完全相同。"

  孫教授對我們說道:"沒錯,正是如此。所以我剛才勸你們不要沮喪,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與Shinley楊驚喜交加,但是卻想不通--古滇國地處南疆一隅,怎麽會和雮塵珠産生聯繫?難道這麽多年以來下落不明的雮塵珠一直藏在某代滇王的墓穴裏?

  孫教授雖然對鳳凰膽雮塵珠瞭解的不多,但是畢竟掌握了很多古代的加密資訊,而且對歷史檔案有極深的研究。孫教授認爲雮塵珠肯定是存在的,這件神器對古代君主有著非凡的意義,象徵著權利與興盛;而且不同的文化背景與地緣關係,使得對雮塵珠的理解也各不相同。

  在棺材鋪中發現的石匣玉獸可以肯定的說出自雲南古滇國。滇國曾是秦時下設的三個郡,秦末時天下動蕩,這一地區就實行了閉關鎖國,自立爲王,從中央政權中脫離了出來,直到漢武帝時期才重新被平定。

  據記載,古滇國有一部分人信奉巫神邪術,由於宇宙觀價值觀的差異,國中産生了不小的矛盾。這些信奉邪神的人爲了避亂離開了滇國,遷移到瀾滄江畔的深山中生活。這部分人的領袖自稱爲獻王,象這種草頭天子在中國歷史上數不勝數,史書上對於這位元獻王的記載不過隻言片語。這些玉獸就是獻王用來舉行巫術的祭器。

  六尊紅色玉獸分別代表東、南、西、北、天、地六個方向,每一尊都有其名稱與作用。獻王在舉行祭祀活動的時候需要服用一些致幻的藥物,使其精神達到某種無意識的境界,同時六玉獸固定在六處祭壇上産生某種磁場,這樣就可以達到與邪神圖騰之間在精神意識層面進行的溝通。

  獻王祭禮時使用的玉獸要遠比棺材鋪下面的這套大許多,咱們在棺材鋪下面發現的這套應該是國中地位比較高的巫師所用的--至於它是如何落入棺材鋪老掌櫃手中的,而老掌櫃又是怎麽會掌握這些邪法,就不好說了。可能性很多,也許他是個盜墓賊,也許他是獻王手下巫師的後裔。

  至於這六尊紅色玉獸,有可能是獻王根據他們自己的理解將雮塵珠實體化了,或者是做了某種程度上的延伸。而且這位獻王很可能見過真正的雮塵珠,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雮塵珠最後的一任主人,不過沒有更多的資料,只有暫時做出這種推斷。

  我聽了孫教授的分析,覺得十分有道理,只要還有一分的機會,我們就要做十分的努力。但是再詢問孫教授獻王的墓大概葬在哪里,他就半點都不知道了。獻王墓本就地處偏遠,加上獻王本身精通異術,選的陵址必定十分隱秘,隔了這麽多年,能找到的概率十分渺茫。

  另外孫教授還囑咐我們不要去盜墓,儘量想點別的辦法,解決問題的途徑很多,現在醫學很發達,能以科技手段解決是最好的。不要對雮塵珠過於執著,畢竟古人的價值觀不完善,對大自然理解得不深,風雨雷電都會被古人當作是神仙顯靈,其中有很多憑空想象出來的成分。孫教授並承諾只要他發現什麽新的線索,立刻會通知我們。我滿口答應,對他說:"這您儘管放心,我們怎麽會去盜墓呢,再說就算想去不是也找不著嗎。"

  孫教授點頭道:"這就好,我這輩子最恨盜墓的。雖然考古與盜墓有相通的地方,但是盜墓對文物的毀壞程度太嚴重,國家與民族……"

  我最怕孫教授說教,他讓我想起了小學時的政教處主任,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動不動就把簡單的事件複雜化,動不動就上升到某種只能仰望的高度。我一聽這種板起面孔的大道理就全身不自在。我見孫教授能告訴我們的情報基本上已經都說了,剩下再說就全是廢話了,便對孫教授再三表示感謝,與Shinley楊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把那張玉獸的照片要了過來。孫教授由於要趕回石碑店繼續開展工作就沒有回縣城招待所,與我們告別之後,自行去了。

  我跟Shinley楊回了縣招待所,見瞎子正在門口給人算命,對方是個當地的婦女。瞎子對那女子說道:"不得了呀,這位奶奶原是天上的王母娘娘,只因爲在天上住得膩了,這才轉世下凡到人間閑玩一回。現在該回天庭了,所以才得上了這不治之症。不出三月,但聽得天上仙樂響動,便是你起駕回宮的時辰……"

  那女子哭喪著臉問道:"老神仙啊,你說我這病就沒個治了?可是我捨不得我家的漢子,不願意去和玉皇大帝過日子,我跟他沒感情啊,再說我家裏還有兩個娃。"

  瞎子顯得很爲難,對那女子說道:"娘娘您要是不想回宮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老夫……"

  那女子不住催促瞎子,往瞎子手裏塞了張十元的鈔票,求瞎子給自己想個辦法,再多活上個五六十年。

  瞎子用手撚了撚鈔票,知道是十塊錢的,立刻正色道:"也罷,老夫就豁出去了,替你與玉皇大帝通融一下。反正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讓玉帝多等你三兩個月,你就在凡間多住上幾十年。不過這就苦了玉皇大帝了,你是有所不知啊,他想你想得也是茶飯不思,上次我看見他的時候,發現足足瘦了三圈,都沒心思處理國家大事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你回去呢。"

  我擔心瞎子扯得沒譜,回頭這女子的漢子再來找麻煩,告他個挑撥夫妻感情都是輕的,便在旁邊招呼瞎子到食堂吃飯。瞎子見我們回來了,就匆匆把錢揣了,把那女子打發走了,我牽著他的竹棍把他引進食堂。

  我們準備吃了午飯就返回西安,然後回北京。我們三人坐了一桌,Shinley楊心事很重,吃不下什麽東西,我邊吃邊看那張玉獸的照片。

  目前全部的線索都斷了,只剩下這些眼球酷似雮塵珠的紅色玉獸。看來下一步只有去雲南找找獻王墓,運氣好的話能把鳳凰膽倒出來,頂不濟也能找到一二相關的線索。

  不過最難的是如何找這座獻王墓,只知道大概在雲南境內,瀾滄江畔--那瀾滄江長了,總不能翻著地皮,一公里一公里的挨處找吧。

  Shinley楊問我道:"你不是經常自吹自擂說自己精通分金定穴嗎?這種小情況哪里難得到你,到了江邊擡頭看看天上的星星就能找到了,這話可是你經常說的。"

  我苦笑道:"我的姑奶奶,哪有那麽簡單。分金定穴只有在一馬平川、沒有地脈起伏的地區才能用,那雲南我在前線打仗的時候是去過的,山地高原占了整個雲南面積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雲南有三大水系,除了金沙江、怒江之外就是瀾滄江,從北到南,貫穿全省。而且地形地貌複雜多變,自北發於橫斷山脈,山脈支幹多得數不清。咱們要是沒有具體的目標,就算有風水秘術,恐怕找上一百年也找不到。"

  Shinley楊對我說道:"可真少見,怎麽連你也開始說這種泄氣的話,看來這次真是難了。"

  我對她說:"我並沒有泄氣。我覺得可以給咱們現在的狀況概括一下--有信心沒把握--信心永遠都是足夠的,但是現在把握可是一點都沒有,大海撈針的事沒法幹。咱們可以先回北京,找大夥合計合計,再盡可能多的找些情報,哪怕有三成把握,都比一成沒有強。"

  瞎子忽然插口道:"二位公母,聽這話,難道你們想去雲南倒鬥不成?老夫勸你們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想當年老夫等一衆卸嶺力士爲了圖謀這一筆天大的富貴,便想去雲南倒獻王的鬥,結果沒料到那地方兇險重重,平白折了六條性命;只有老夫憑著一身的真功夫才僥倖得脫,這對招子就算留在雲南了。現在回想起來,還兀自心有餘悸。"

  瞎子平平常常的幾句話,聽在我耳中如同六月裏一聲炸雷,我把吃在嘴裏的飯菜噴了他一臉:"你剛說什麽?你去雲南找過獻王墓?你倘若信口雌黃、有半句虛言,我們就把你扔下,不帶你進京了。"

  瞎子擦了把臉說道:"老夫是何等樣人,豈能口出虛言。老夫曾在雲南李家山倒過滇王的鬥,不過去得晚了些,鬥裏的明器都被前人順沒了。那墓裏除了一段人的大腿骨,只剩下半張人皮造的古滇國地圖,但是字迹也已經模糊不清。老夫一貫賊不走空,此等不義之財焉有不取之理,當下便順手牽羊捎了出來。後來在蘇州,請了當地一位修補古字畫的巧手匠人用冰醋擦了一十六遍,終於把這張人皮地圖硦得完好如初。誰知不看則已,原來這圖中竟是獻王墓穴的位置。"

  Shinley楊對瞎子說道:"獻王帶著一批國民從滇國中分離了出來,遠遠的遷移到深山裏避世而居,滇王墓中又怎麽會有獻王墓的地圖?你可不要騙我們。"

  瞎子說道:"老夫自是言之有物。這兩國原本就是一家,據說獻王選的是處風水寶地,死後葬在那裏,那地方有很特殊的環境,永遠不可能被人倒了鬥。想那唐宗漢武都是何等英雄,生前震懾四方,死後也免不了被人倒了鬥,屍骸慘遭踐踏--自古王家對死後之事極爲看重,最怕被人倒鬥。獻王死後,他手下的人就分崩離析,有人想重新回歸故國,便把獻王墓的位置畫了圖呈給滇王,聲稱也可以爲滇王選到這種佳穴。這些事情就記載在這張人皮地圖的背面,不過想必後來沒選到那種寶穴,要不然老夫又怎能把這張人皮地圖倒出來。"

  瞎子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打開來赫然便是一張皮制古代地圖。雖然經過修復,但是仍然十分模糊,圖中山川河流依稀可辨。

  瞎子說道:"非是老夫唬你二人,這圖老夫隨身帶了多年,平日裏從不示人,今日見爾等不信才取出來令爾等觀之。不過老夫有一言相勸,你看這圖中的蟲穀有一塊空白的地方,那裏多有古怪之處,直如龍潭虎穴一般,任你三頭六臂,金剛羅漢轉世,進了蟲穀,也教有去無回。"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章 人皮地圖


  獻王墓在瞎子口中是個很邪的地方,說著話他將自己的雙元盲人鏡摘了下來。我與Shinley楊往他臉上一看,心裏都是"咯噔"一下--只見瞎子的眼眶深深凹陷,從內而外,全是暗紅色的疤痕,像是老樹枯萎的筋脈從眼窩裏長了出來。原來瞎子這對眼睛是被人把眼球剜了出去,連眼皮都被剝掉了一部分。

  瞎子把盲人鏡戴上,長歎了一口氣,對我和Shinley楊說道:"過去了這麽多年,往事雖如過眼雲煙,卻仍歷歷在目。那最後一次去倒鬥,老夫還記得清清楚楚,什麽叫觸目驚心啊,那便是觸目驚心。"

  我知道雖然瞎子平時說話著三不著兩,以嘴皮子騙吃騙喝,但是他說當年去盜獻王墓的經歷多半不會有假,畢竟這些事情不是誰都知道的。不過在蟲穀深處的獻王墓究竟有沒有瞎子說的那麽厲害,還有值得推敲的地方,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永遠不可能被倒了鬥的風水寶穴。

  但是想起孫教授告訴我們的一些資訊,獻王行事詭秘、崇敬邪神,又會異術,料來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棺材鋪掌櫃的用人屍養魚以求延年益壽,這法門便是從幾千年前獻王那裏傳下來的,由此可見多年獻王行事之陰邪兇惡,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Shinley楊想從側面多瞭解一些獻王墓的情況,對瞎子約略講了一些我們在棺材鋪下發現漏缸裝人屍養魚的事,並把孫教授的推斷說了,很可能是從雲南獻王那裏遺留下來的古老邪術。

  (以缸棺盛屍喂魚放痋)最毒,此法在緬甸真實存在。現代有人誤將其稱爲蠱的一種,其實並非同理,中國境內也沒有這種習俗。中國漢代古滇國只有類似的邪術,但是並不是痋術或蠱毒。在此引用其名稱爲情節需要,而且做了很大的變化。因爲古老的痋]術本身非常神秘,代代秘傳,外人難以窺其究竟,所以僅在故事中對其加以初級程度的解釋。)

  瞎子聽罷冷哼一聲,撚著山羊鬍子說道:"那孫教授是個什麽東西。教授教授,越教越瘦,把秀才們都教成瘦子了,想必也是老匹夫一個。那廝知道個什麽。不知者本不爲過,然而不知又冒充知道,就是誤人子弟。"

  我問他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孫教授說的不對嗎?"

  瞎子說道:"據老夫所知,獻王的邪術得自于藏地,最早發源於現在的公明山,是最古老的痋術。痋術、蠱毒、降頭並列爲滇南三大邪法,現在痋術失傳已久,蠱毒與降頭等在雲南山區、南洋泰國寮國等地仍有人會用,不過早已勢微,只餘下些小門小法。"

  我對瞎子問道:"依你這樣講,原來棺材鋪老掌櫃用鐵鏈吊住鐵缸,在裏面用死屍把魚喂大,是痋術的一種?他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呢?當真能延年益壽?現在說起來那掌櫃的已經死了,他的來歷好象很模糊,說不定他就是古滇國的遺民,活了幾千年了。"

  瞎子笑道:"世上哪里有那種活了幾千年的妖人。老夫現在都快成你的顧問了,也罷,索性一併告訴爾等知道。當年老夫與六個同行到雲南深山裏去倒鬥,爲了安全起見,事先多方走訪,從一些寨子中的老人口中多多少少的瞭解了一些。你們所講的怪缸的確是痋術的一種,將活人淹死在缸中,這個務必是要活人,進水前死了便沒有用了;缸上的花紋叫戡魂符,傳說可以讓人死後靈魂留在血肉中不得解脫,端的是狠毒無比。水中的小魚從缸體孔洞中游進去,吃被水泡爛的死人肉,死者的怨魂也就被魚分食了,用不了多久就被啃成了乾乾淨淨一架白骨;而那些吃了死人肉的魚兒長得飛快,二十幾天就可以長到三尺,用這種魚吊湯,滋味鮮美無比,天下再沒有比這種魚湯更美味的美食了……"

  我正在邊吃飯邊聽瞎子說話,越聽覺得越是噁心,只好放下筷子不吃,我對他說:"這鮮魚湯味道如此超群絕倫,你肯定是親口喝過的,否則怎麽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瞎子咧了咧嘴:"老夫可沒那個福分。喝了那神仙湯,哪里還活得過三日。缸中的魚養成之後就已經不是魚了,而叫痋--這痋就是把冤死的亡靈作爲毒藥,殺人於無形之中;喝了魚湯被害死的人,全身沒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臨死時面孔甚至還保持著一絲笑容,像是正在回味鮮魚湯的美味。害死的人越多,他的邪術就越厲害,至於最後能厲害到什麽程度,這就不得而知了。老夫縱然淵博,畢竟也有見識不到之處。"

  Shinley楊也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原來棺材鋪的傳說著落在這邪術之上,那位黑心掌櫃有了這害人的陰毒伎倆,用痋術害人性命--想必發明這套邪術的獻王也不是什麽善類。"

  瞎子說道:"這棺材鋪掌櫃一介村夫,雖然會這套痋術,他的手段只是皮毛而已,又怎麽能夠與獻王相提並論。所以老夫勸你二人儘早打消了去雲南倒鬥的念頭,老夫就是前車之鑒,爾等不可不查。"

  Shinley楊如何肯信瞎子危言聳聽,繼續追問他:"能否給我們講一講當年你去雲南找獻王墓的經過,如果你的話有價值,我可以考慮讓老胡送你件明器。"

  瞎子聞言立刻正色道:"老夫豈是貪圖明器之人,不過也難得爾等有此孝心,老夫自是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這說起當年的恨事,唉,那當真是煩惱不尋人,人自尋煩惱啊……"

  當年瞎子在蘇州城中使匠人修復了人皮地圖,經過仔細驗證,得知這是記錄獻王墓位置的地圖,心中不勝歡喜。先前他連倒了幾個鬥都沒什麽收穫,這獻王畢竟曾是古滇國一代國君,雖是南疆小國,他墓中的明器也應該少不了。

  於是瞎子召集了幾名相熟的卸嶺力士。這批盜墓賊遇到大墓都是集體行動,盜大墓的手段不論是摸金髮丘還是搬山卸嶺,也無外乎就是這麽幾種。喇叭爆破式,用大鏟大鋤,或者用炸藥破壞封土堆和墓牆,直接把地宮挖出來,這是最笨的一種辦法。

  再不然就是切虛位,從墓室下面打盜洞進去,這要求盜墓者下手比較准,角度如果稍有偏離,也挖不進去。

  瞎子早年間就是專挖南方的墓,他們這批人不懂風水秘術,只能找有縣誌記載的地方,或者找那些有石碑、封土堆殘迹的古墓。這次有了人皮地圖作爲線索,這批人經過商量,覺得這活做得,說不定就是樁天大的富貴,便決定傾巢出動,去挖獻王墓。

  據這批人中最有經驗的老盜墓賊分析,獻王墓規模不會太大,因爲畢竟他們的國力有限;按人皮地圖中所繪,應該是在一條山谷中,以自然形成的形勢爲依託,在洞穴中建造的陵墓。當時的滇國仿漢制,王葬於墓中,必有銅車馬儀仗,護軍百戲陶俑,玄宮中兩槨三棺盛殮,上設天門,下置神道,六四爲目,懸有百單八珠,四周又列六玉三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絕對可以斷定,獻王墓中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人皮地圖雖然年深日久,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了,但是仍然可以辨認出獻王墓的位置。瀾滄江一條叫做蛇河的支流,由於其形狀彎曲似蛇,故此得名;蛇河繞過大雪山,這座雪山當地人稱爲哀騰,正式的名稱叫做遮龍山,海拔三千三百多米;蛇河輾轉流入崇山峻嶺之中,形成一條溪穀,地勢低窪,由於這條溪谷終年妖霧不散,穀中又多生昆蟲,所以溪穀被當地人稱爲蟲穀。

  蟲谷地處深山之中,人迹罕至。過了大雪山,前邊一段山清水秀風景如畫,經常可以見到成群結隊色彩豔麗的大蝴蝶。然而中間一段開始就經常出現白色瘴氣,終年不散,中者即死,人莫能進;有傳說這些白色的瘴氣妖霧是獻王所設鎮守陵墓的痋雲,環繞在王墓周圍,除非有大雨山嵐使妖雲離散,否則沒有人和動物能夠進去--人皮地圖上這片空白的白圈,就代表了這些妖霧。

  再往深處,便是一個巨大的瀑布,風水中所說的水龍就是指瀑布,獻王墓的墓道入口就在水龍的龍眼處。人皮地圖背面有詳細的記載,說這處穴眼是獻王手下大巫所選,名爲水龍暈--纏繞穴前的迷蒙水氣所形成的微茫隱濕的圓環,以其朦朧如日月之暈環,故名曰龍暈,又作龍目;隱隱微微,仿仿佛佛,粗看有形,細看無形,乃生氣凝聚靈光現露之處,蓋因其爲善勢之首,葬於其中,生氣不泄,水蟻具不得侵。

  獻王墓的風水形勢更有一個厲害之處,就是永遠不可能被人倒了鬥--沒人能進去,這種自信恐怕天下再無第二人了。

  那裏的情況具體是怎麽一個樣子,瞎子就說不出來了,因爲他根本沒進去過。他們那夥人當時財迷心竅,雖然知道獻王墓極不好倒,仍然決定幹上一票。雇了一位當地的白族向導,冒險越過雪山進了溪穀,在蟲谷邊守侯了十多天終於趕上一次陰雲翻滾大雨冰雹的時機。四周的白色妖雲都被山風吹散,瞎子等人大喜,可等到這機會了。

  爲了趕在風雨過後沖過這條死亡地帶,他們便玩了命的往前跑。沒想到剛走了一半,風雨忽歇,陰雲被風吹散,風住的時候,太陽光撒將下來,四周立刻緩緩升出淡淡的白霧。這幫人往前跑也不是,往後跑也不是,當時便亂了陣腳,紛紛四散逃命。溪穀中的瘴氣生得極快,一旦吸入人體,立刻會至人死命。

  瞎子仗著年輕時練過幾年輕功,閉住了呼吸,撒開兩條腿就往外跑;總算跑了回來,眼睛卻被毒瘴毀了,多虧在穀口等候他們的白族向導發現了昏迷倒地的他,當機立斷,把瞎子的兩隻眼球生生摳了出來,才沒讓毒氣進入心脈,使得他僥倖活了下來。

  我和Shinley楊聽了瞎子的敍述,覺得瞎子那夥人失手折在了蟲穀是因爲他們這些人缺少必要的準備,只要有相應的預防措施,突破這片毒氣並不算難。說什麽進去之後有來無回,未免誇大其詞。

  Shinley楊說道:"這麽濃的瘴氣倒是十分罕見,有可能是特殊的地理環境使得溪穀中生長著某種特殊植物,穀中環境閉塞,與空氣産生了某種中和作用。戴著防毒面具或者用相應的藥物就可以不受其影響了,不見得就是什麽巫痋邪術。"

  瞎子說道:"非也,切不可小覰了蟲谷中的獻王墓。這只是在週邊,裏面都多少年沒有活人進去過了,那瘴氣裏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你們可以瞧瞧這人皮地圖背面是怎麽描述的。"

  Shinley楊展開人皮地圖與我一同觀看,只見地圖背後有不少文字與圖畫。在王墓四周,另設有四處陪葬坑,還有幾位近臣的陪陵,想不到這小小的一個南疆草頭天子排場還當真不小。

  其中有一段記載著獻王生前引用天乩對自己墓穴的形容:王殪,殯于水龍暈中,屍解升仙,龍暈無形,若非天崩,殊難爲外人所破。

  我自言自語道:"要是天空不掉落下來,就永遠不會有人進入王墓?天空崩塌?是不是在說有天上流星墜落下來?還是另有所指?難道說只有等到某一個特定的時機,才有可能進入王墓?"

  瞎子搖頭道:"都不是,憑老夫如此大智大慧,這麽多年來,也沒搞明白這天崩是指的什麽啞謎。料想那位獻王在生前不尊王道,信奉邪神,塗害了多少生靈,他的墓早晚會被人盜了。不過可能天時不到,難以成事。恐怕獻王生前也知道自己的王墓雖然隱蔽,但早晚還是會被倒鬥的盯上,所以選了這麽塊絕地--不僅穀中險惡異常,可能在墓室中另有厲害之處,說不定有妖獸拱衛。當年老夫年輕氣盛,只奔著這樁天大的富貴下手,當事者迷,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真是入了魔障,只想著發財,最後卻吃了大虧。所以良言相勸,獻王墓不盜也罷。"

  怎奈我們主意已定,這趟雲南是去定了的;而且這其中的詳情還要到蛇河蟲穀中親眼看看才有分曉,只聽瞎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出來,實在難以服人。

  Shinley楊把瞎子的人皮地圖買了下來,然後我們收拾東西上路返回北京,擬定匯合了胖子,便一同南下雲南,把那座傳得神乎其神、建在龍暈之中的獻王墓倒了。



待續……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Originally posted by BOYDWAN at 2007-7-6 09:59 PM:
ab强比心機,快d post 哂佢等版友有得一氣呵成睇,我再+分比你,ok?
屢勸不聽,wer -10, 1st warning!
我會快D post 完,等其他人可以快D睇哂

[ Last edited by abcde1918 on 2007-7-7 at 09:47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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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車禍


  回到北京之後,我們在北京的老字型大小"美味齋"中,勝利召開了第二屆彼得堡黨員代表大會,會議在胖子吃掉了三盤老上海油爆蝦之後,順利通過了去雲南倒鬥的決議。

  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對我說得:"我說老胡,雲南可是好地方啊,我當年就被天邊飛來金絲鳥那段刺激得不輕,早就想過去會會那批燃燒著熱烈愛情火焰的少數民族少女了。"

  我對他說道:"雲南沒你想象的那麽好,少數民族少女也並非個個都是花孔雀,反正以前我去雲南沒見過幾個像樣的。那時候我們部隊是部署在離邊境不遠的老君山,在那進行了一個月的實戰演練。那地方是哈尼族、彜族、壯族自治州的交彙點,有好多少數民族,我看跟越南人長得也都差不多。什麽五朵金花阿詩瑪什麽的,那都是屬於影視劇裏的藝術加工,做不得真的,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幻想,否則你會很失望的。"

  大金牙說:"怎麽呢?胡爺,你去的那地方大概是山溝,當年我去雲南插隊,正經見過不少漂亮的傣族、景頗族妞兒,個頂個的苗條,那小腰兒,嘖嘖,簡直……這要娶回來一個,這輩子就算知足了。"

  瞎子吃得差不多了,聽了我們的話,一拍桌子說道:"諸位好漢,那雲南的夷女有甚稀罕;更兼苗人中隱有蠱婆,她們所驅使的情蠱歹毒陰險,防不勝防,爾等還是少去招惹那些婆娘爲好。"

  大金牙點頭道:"老先生這話倒也有理。我當年去雲南插隊聽說這衆多的少數民族之中,就單是苗人最會用蠱,而且這苗人又分爲花苗、青苗、黑苗等等。青苗人精通藥草蟲性,黑苗人則擅長養蠱施毒,這兩撥人本身也是勢成水火;現在黑苗已經快絕迹了。不過萬一要是招惹上了苗女中的蠱婆,可真教人頭疼。"

  胖子笑道:"老金,你也太小瞧咱哥們兒的魅力了。苗女中沒有颯的就算完了;只要有,我非給你嗅回來幾個不可;到時候咱們還是這地點,一人發你們一個苗蜜。"

  我喝得有點多了,舌頭開始發短,勾住胖子的肩膀笑話他:"讓那七老八十的老蠱婆看中了胖爺您這一身膀子肉,非他娘的把你的臭皮剝下來繃鼓不可。咱們這次去的那地方是白族最多,白族姑娘可好啊,長得白。"

  Shinley楊今天的食欲也不錯,從她祖上半截算的話,她老家應該在江浙一帶,所以這家飯店中的淮揚菜式很合她的口味。只是見我和胖子與大金牙等人在一起,再加上個瞎子,說來說去,話題始終離不開雲南的少數民族少女,跟這些人在一起也沒辦法,只好順其自然,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了,輕咳了一聲。

  經過她一提醒,我這才想起來還有正經事要說,酒意減了三分,便舉起酒杯對衆人說道:"同志們,明天我跟胖子、Shinley楊就要啓程開拔前往雲南。這一去山高路遠,這一去槍如林彈如雨,這一去革命重擔挑肩頭,也不知幾時才能回來。不過,男子漢大丈夫,理應志在四方,騎馬挎槍走天下。高爾基說,愚蠢的海鴨是不配享受戰鬥的樂趣的;毛主席說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此刻良宵美酒當前,咱們現在能歡聚在一起,就應該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等我們凱旋歸來之時,咱們再重擺宴席,舉杯贊英雄。"

  衆人也都同時舉起酒杯,爲了祝我們一路順利碰杯。大金牙飲盡了杯中酒,一把握住我的手說道:"胡爺,老哥真想跟你們去雲南,可是這身子骨經不起折騰,去了也給你們添累贅。你剛才那一番話說得我直想掉眼淚,要不我給你們唱段十送紅軍怎麽樣?"

  我心中也很是感動,對他說:"金爺說這話可就顯得咱們兄弟之間生分了。我們去雲南,多虧了你在後方置辦裝備,這就是我們成功的保障啊!你儘管放心,倒出來的明器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大金牙把買到的與沒買到的裝備跟我說了一下,我跟他還有Shinley楊三人商量著都需要帶什麽東西;一邊的胖子與瞎子也沒閑著,不斷騷擾著飯店中一個漂亮女服務員,非要給人家算命。出發前的一個夜,就在喧鬧之中度過。

  第二天大金牙與瞎子把我們送到火車站,雙方各道保重,隨著火車的隆隆開動,就此作別。

  我和Shinley楊、胖子三人乘火車南下,抵達昆明。先在昆明住了三天,這三天之中有很多事要做。我按照大金牙給的聯繫地址找到了潭華寺附近的迎溪村,這裏住著一個大金牙插隊時的革命戰友,他與大金牙始終保持著生意上的聯繫。在他的協助下,我買到了三隻精仿六四式手槍,槍身上還有著正式的編號,是緬甸兵工場仿中國制式手槍造的,然後又流入中國境內;從製造工藝上看,算得上是出口轉內銷了。

  不過這種槍殺傷力有限,適合警務人員使用,也就能起到點防身的作用。我想問那人再買兩把雲南偷獵者常用的來福槍,卻被告之沒有貨,我也只得作罷,看看進蟲穀之前能否再找當地人買幾把口徑大的快槍--那溪谷深處渺無人蹤,要是有什麽傷人的野獸,沒有槍械防身,頗爲不便。

  與此同時,Shinley楊同胖子買了兩支捕蟲網和三項米黃色荷葉遮陽帽。按照事先的計劃,我們要裝扮成自然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進森林中捉蝴蝶標本--瀾滄江畔多産異種蝴蝶,所以借這種捕蟲者的身份作爲掩護,到蟲穀裏去倒鬥,在這一路上就不至於被人察覺。

  其餘的裝備我們儘量從簡,這雲南的山區中不象沙漠戈壁,水和食物不用太多,把背包中空出來的部分盡可能多的裝了各種藥品,以便用來應付林中的毒蟲。

  我把三支六四式手槍分給他們二人,胖子覺得不太滿意,這種破槍有個蛋用,連老鼠都打不死,一怒之下,自己找東西做了個彈弓。當年我們在內蒙大興安嶺插隊,經常用彈弓打鳥和野兔,材料好的話,確實比六四手槍的威力大。

  在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們乘車沿320國道從哀牢山、無量山與大理點蒼山餌海之間穿越,來到了美麗的瀾滄江畔。我們的目的地是雲南省境內山脈河流最密集的地方,那裏距中緬邊境尚有一段距離。

  最後這一段路坡陡路窄,長途車只在懸崖上行進。司機是個老手,開得漫不經心。路面狀況很差,高低起伏,又有很多碎石和坑窪。一個急彎接著一個急彎,車身上下起伏,屢屢化險爲夷,驚得我和胖子出了一身身的冷汗,只恐那司機一不留神,連人帶車都翻進崖下的瀾滄江中。

  車中其餘的乘客們大概都是平日裏坐慣了這種車的,絲毫不以爲意;有的說說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加之車中不少人帶著成筐的家禽,老婆哭孩子叫,各種氣味混雜,刺鼻難聞。我不是什麽嬌生慣養之人,卻也受不了這種環境;實在不堪忍受,只好把車窗打開,呼吸外邊的新鮮空氣。

  我探出頭去,只見得山崖下就是湍急的瀾滄江,兩岸石壁聳立,直如天險一般。江面並不算寬,居高臨下看去,江水是暗紅色的,彎彎曲曲的向南流淌。

  胖子恐高症犯了,全身發抖,也不敢向車窗外看上半眼,只是連聲咒駡:"這操蛋司機也真敢做耍,這是……開車還是他媽耍雜技呢?這回真是想要去了胖爺啊,老胡咱們再不下車,哥們兒就要歸位了。"

  Shinley楊也坐不習慣這樣的過山車,乾脆緊閉著眼睛,也不去看外邊,這樣多少還能放心一些。

  我對胖子說:"革命尚未成功,咱們還要努力。你再堅持堅持。現在下了車,還要走上好遠。你想想紅軍過雪山爬草地時候是怎麽堅持的,你眼下這點困難算得了什麽。實話告訴你,我他媽的也快讓這破車顛散了架了。"

  旁邊一個當地販茶葉的人告訴我們:"看你們赫得咯樣,搞點暈車藥片來甩,多坐咯幾趟就覺得板紮嘍,你們要克哪點噶?"

  雲南當地的方言繁雜,並不好懂,我們這次又不想與當地人過多的接觸,所以茶葉販子說的什麽我根本沒聽明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那賣茶葉的見我不懂他的話,就用生硬的普通話對我說:"我是說看你們難受的樣,還坐不習慣這種車,習慣就好嘍,你們是要到哪個地方去?"

  我看這人是當地土生土長的,正好可以找他打聽一下路程,便對他說:"我們是倒……倒……倒博物館的,不不,我們是自然博物館的,想去蛇河捉大蝴蝶。跟您打聽一下,這裏到遮龍山還有多遠?我們在哪里下車比較好?"

  茶葉販子一指遠處江畔的一座高山:"不遠了,轉過了那個山彎下車就是遮龍山下的蛇爬子河,我也要到那裏收茶葉,你們跟著我下車就行。"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灰濛濛的巨缽形山體聳立在道路的盡頭,山頂雲封霧鎖,在車裏看過去,真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雖然已經在望,但是望山跑死馬,公路又曲折蜿蜒,這段路程還著實不近,看來我們還要在這輛破車上多遭一個小時的罪。

  我們都是坐在車的最後邊,正當我跟茶葉販子說話的時候,車身突然猛烈的搖晃,好象是壓到了什麽東西,司機猛的刹車,車上的乘客前仰後倒,登時一陣大亂。混亂中就聽有人喊壓死人了,胖子咒駡著說這神經病司機這麽開車,他媽的不壓死人才怪,同我和Shinley楊一起從後邊的窗戶往來路上張望。

  我只往後一張,便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把視線移開,再看下去非吐出來不可--他娘的,被壓死的這究竟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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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彩雲客棧


  這時司機也從車上跳下來,去查看車後的狀況。後邊路上有兩道醒目的綠色痕迹,痕迹的盡頭卻不是什麽人,而是一被車撞斷的石人俑--跟真人一般的大小,石俑並不結實,只有外邊一層石殼,中間全是空的,被撞得碎成了若干殘片,裏面爬出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蛪蟲。無數的蛪蟲被車輪碾得稀爛,地上有很多死蟲身體裏流出的綠汁,那種噁心的情景教人看得想要嘔吐。

  司機在下邊看了一遍,擡腳踩死幾隻,大罵晦氣,從哪里冒出來這麽個裏面生滿蛆的爛石頭,把車都撞癟了一大塊。

  Shiryley楊從車窗中指著地上的一塊石片對我說道:"老胡,你看這石俑是仿漢制的造型,會不會是獻王時期的産物?"

  我點頭道:"確實有些像,不過石俑怎麽只有層殼?裏面裝了這麽多蟲子,又被車碾碎了,單從外形上來看已經不太容易辨認出來,所以也不能就此斷定是漢代的東西。"

  我擡頭從車窗中向上看了看,萬丈高崖,雲霧環繞,也瞧不出是從哪處山崖掉落下來的。也許這附近的山上有什麽古迹,看來咱們已經進入當年獻王的勢力範圍了。不過這俑人裏怎麽長了這麽多的蛆蟲?

  我心中越想越覺得不安穩,就問茶葉販子以前有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他說:"這樣的石俑在遮龍山附近更多,都埋在山裏,有時候趕上山體滑坡,偶爾會顯露出來,裏面都長滿了肥蛆。有人說這是種古代人形棺材,但都是風傳,也不知道確切是做什麽用途的。當地人都很厭惡這種東西,認爲是不吉的徵兆,預示著疾病和死亡。今天乘車遇到了,算咱們倒楣,過些天要去玉皇閣請個保平安的銀符才行。"

  我擔心太過熱切的關注這些事會被人看出破綻,便不再多問,只同茶葉販子談些當地的風土人情。遮龍山已經是白族自治州的邊緣,有白族、漢族,也有極少一些景頗族同傣族。最熱鬧的節日在三月份,屆時,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點蒼山下,有各種山歌對唱廟會節目,十分熱鬧。

  我對這些半點不感興趣,跟他聊了幾句,把話鋒一轉,又說到遮龍山,我借著抓蝴蝶的名義問茶葉販子那裏的地形。

  茶葉販子說他雖然是當地人,但是遮龍山的山脈就像是這裏一個界碑,很少有人翻過山去對面。那邊毒蟲毒霧很多,蚊蟲滋生,山谷中潮濕悶熱,瘴氣常年不散,已經在那裏失蹤過很多人了,當地人沒有人願意去那裏。另外一個就是遮龍山太高,上面又有雪線,天氣變化多端,冰雹、大雨、狂風等等,說來就來,剛剛還晌晴白日,轉瞬間就會出現惡劣的天氣。如果沒有大隊人馬,想爬遮龍山是十分冒險的。

  司機自從撞碎了裏面全是蛆蟲的石俑之後,車速就慢了下來,想必他也是擔心撞到那種東西不吉,所以儘量把車開得平穩一些;加之已經漸漸離開了那段山崖上的險路,我們總算松了口氣,胖子也活了過來,正好聽見茶葉販子那幾句話,忍不住問道:"哎,這什麽山,聽上去有幾分像是當年紅軍爬的雪山?不知是不是同一座?"

  我對他說:"紅軍爬的是夾金山,跟這遮龍山不是一回事,還要往北很遠。不過你剛才看見瀾滄江的懸崖激流與不遠處的金沙江差不多,你要是想加強傳統思想學習,可以跳下去遊一圈,體會一下主席詩詞中'金沙水拍雲崖暖'的意境;然後再攀越遮龍山,就只當是重走一回長征路,爬雪山過草地了。"

  胖子說道:"戰士的雙腳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烏江天塹重飛渡,兵臨貴陽抵昆明,這都是在折的;要走長征路,就得實心實意的從頭開始走,從半截走哪成?你這明顯的是投機主義傾向。"

  我們閒談之間,汽車停了下來,茶葉販子趕緊招呼我們下車,要去遮龍山從這裏下車最近。除了我們三人與茶葉販子,同時在這裏下車的還有另外兩個當地的婦女,一個三十多歲,背著個小孩,另一個十六七歲,都是頭戴包巾、身穿繡花圍裙。她們身上的服飾都是白底,當地人以白爲貴,應該都是白族,不過這些少數民族並不是我們想象中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樣子,不是節日的話,並不著盛裝;加之這裏各種少數民族都有,有時也不易分辨。

  我本不想和這些人同行,但是熱心的茶葉販子告訴我們,在人煙稀少的地區要結伴而行,互相幫扶照顧,這是當地的習俗。Shinley楊以前工作的時候經常和美洲土著人打交道,知道這些當地的習慣,外來的最好遵守,否則容易發生不必要的衝突。於是便與這三人同行。

  這一地區全是高山深谷,人煙寂寞,山林重重,走遍了崎嶇山徑,盤旋曲折,原來從下車的地方距離遮龍山還有好遠的路程。我這才暗中慶倖,虧得沒跟這些當地人分道揚鑣,否則還真不容易找對路徑。

  在山裏走了有兩個多鐘頭,終於到了遮龍山下。這裏並沒有什麽民居村寨,便有些採石頭的工人也都住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山下只有一處爲來此地做茶葉生意的商人提供食宿的客棧。與我們同行的兩名白族女人便是這間彩雲客棧的主人,是外出買東西回來。這裏出山一趟十分不容易,所以要一次性買很多東西,大包小裹又帶著個孩子,我和胖子學了雷鋒,不僅背著自己的幾十斤裝備,還幫著她們拎米和辣椒;到地方的時候,已經累得腰酸背痛。

  客棧裏除了我們六人,再沒有其餘的人。當地人很淳樸,外出從不鎖門。有過路的客人經過,可以自己住在裏面,缸中有水,鍋中有餌餅和米,吃飽喝足睡到天亮,臨走的時候把錢放在米缸裏,已經成爲了約定俗成的一種行爲,從沒有人吃住之後不給錢。

  帶小孩的白族女人是彩雲客棧的主人,是個年輕寡婦;十六七歲的女孩是她丈夫的妹妹,是漢族,小名叫孔雀,一雙大眼睛,十分活潑可愛,穿上民族服飾比當地的女子好看得多。遮龍山下只有她們這裏可以歇腳住宿,從這裏向南走一天的路程,那裏産一種霧頂金線香茶,經常有客商去那邊收購茶葉,每次路過都免不了要在彩雲客棧落腳。

  老闆娘對我們幫她搬東西極是感激,一進門就帶著孔雀爲我們生火煮茶做飯。沒多久,孔雀就把茶端了出來,胖子接過來一聞,贊道:"真香啊,小阿妹這是什麽茶?是不是就是雲南特産的普洱?"

  孔雀對胖子說道:"不是的,這是我們本地山上産的霧頂金線香茶,用雪線上流淌下來的水沖泡了,每一片茶葉都像是黃金做的,你嘗嘗看,是不是很好。"

  胖子說道:"不喝就知道好,也不看是誰泡的茶。"說著話掏出煙來分給我和茶葉販子,一邊喝茶一邊抽煙,等著老闆娘給我們開飯。

  胖子有意要在孔雀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又摸出另一包紅塔山來,對茶葉販子說道:"兄弟你知不知道,抽煙也講究搭配,咱們剛才抽的是雲煙,現在再換紅塔山,這可別有一番味道。如此在京城中有個名目,喚做塔山不倒雲常在。"

  孔雀對胖子的香煙理論不感興趣,卻對我們帶的捕蟲網很好奇,問Shinley楊:"是不是要去遮龍牆那邊去捉蝴蝶?"

  Shinley楊不願意騙小姑娘,只好又讓胖子出面解釋,我擔心胖子說話沒譜露了馬腳,這種煽動革命群衆的工作還是由我這個有做政委潛質的人來做比較合適。

  於是我告訴孔雀說我們這三個人都是首都來的,在自然博物館工作,專門收集世界上的珍稀蝴蝶。這次就是專門來這裏捉蝴蝶的,然後要製作成標本,帶回北京展覽,讓那些來咱們偉大祖國的外國人開開眼,見識見識雲南的蝴蝶是什麽樣的。不僅可以填補我國在蝴蝶標本等研究領域的空白,還可以爲國增光,給國家創收,爭取早日實現四個現代化,在改革開放的新長征路上創造一個又一個的輝煌。從所有角度來講,這件工作于國於民都是千秋偉業,是一項具有戰略性高度的尖端科研工作,其現實意義不亞於人類的登月計劃。

  想不到我這一番話,不僅讓孔雀聽得很激動,連胖子和茶葉販子都聽傻了,茶葉販子問道:"買買撒撒,這樣事硬是整得噶……我是說胡師啊,這蝴蝶兒還有這麽大的價值了?那我也別販茶葉了,和你們一併去捉好不好?"

  一旁的Shinley楊戴著太陽鏡,聽了我對孔雀胡侃,強行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看她的樣子真有幾分像是國民黨的女特務,好象正在嘲笑我,看我怎麽收場。

  我暗道不妙,這回把話說過頭了,急忙對茶葉販子說:"這個嘛,革命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革命分工不同。倒騰茶葉也好,捉蝴蝶也罷,都是爲了四化建設添磚加瓦,少了誰都不行。咱們都是社會主義的螺絲釘,要是老兄你放下本職工作去捉蝴蝶,那咱們全國人民也不能光看蝴蝶不喝茶了是不是?其實外國人也喜歡飲茶,茶文化源遠流長,在全世界都有廣泛的茶文化愛好者。中國人民的老朋友,西哈努克親王就很喜歡品茗,所以說倒騰茶葉同樣是很重要很有意義的工作。"

  這時候孔雀的嫂子招呼孔雀去幫著開飯,我也就趁機打住不再說了。胡亂吃了一些,便獨自到客棧外用望遠鏡觀看遮龍山的形勢。只見那最高的山峰直入雲霄,兩邊全是陡峭的山崖,綿延起伏,沒有盡頭,也分辨不出山頂聚集的是白雲還是積雪。這裏的雲霧果然很多,而且是層次分明,山腰處就開始有絲絲縷縷的青煙薄霧,越往高處雲團越厚,都被高山攔住,凝聚在一起。山體是淺綠色的花崗岩,整個遮龍山的主峰像是位白冠綠甲的武士,矗立在林海之中。

  山下林海茫茫,瀑布土林千姿百態,一派美麗的原生自然風光。這附近的山川河流與人皮地圖上所繪大抵相同,就在這大山林海後面的山谷深處,就是我們要找的獻王墓。至於墓裏面究竟有沒有雮塵珠,實在沒有任何的把握。

  想起那種邪惡的"痋術",還有路上所見石傭中麻麻蠅蠅的蛆蟲,心中對"獻王墓"不免産生了一點畏懼的心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已經到達"遮龍山"前了,那便有進無退,後面的事就只有祈求摸金祖師爺的保佑了。

  茶葉販子明天一早要出發去收購茶葉,飯後就直接進里間去抓緊時間睡覺歇息。胖子與Shinley楊吃完飯也出來散步,同我一起擡頭望著前方的大山。在倒獻王墓之前,如何翻越這座高聳入雲的遮龍山就是一大難題,見了這險峻巍峨的山勢,三人都是愁眉緊鎖。

  當初瞎子等人是找了位當地的向導,經過艱險跋涉才越過雪山,如果沒有向導上山是十分危險的。但是我們剛才問了彩雲客棧的老闆娘,上過這座遮龍山的當地人都早已經死光了,這些年傳說山上鬧鬼,根本沒人再敢上去過。

  正在我們苦無對策之時,卻聽孔雀說:"想去遮龍山那邊的山谷捉蝴蝶,遮龍山下有條隧道,可以放排順流從山中穿過,用不著翻山。不過那邊有好多死人,經常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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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死不夠
第一百零三章 蝴蝶行動


  如何進入蟲穀,在人皮地圖上標注的路線共有兩條。一是從遮龍山上的風口翻越,其二是沿著蛇河繞過遮龍山,那條路線要穿越一片存在於瀾滄江與怒江之間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雖然在地圖上直線距離不算遠,但是進過原始森林的人都應該知道,實際上走起來要比預先的行程長十倍或二十倍,而且其中有些地方存在著沼澤。

  這兩條路線都不好走,相比之下只有翻越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遮龍山比較可行,但是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冒險翻越雪山也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就出師未捷,全部折在山上。

  這時聽孔雀說還有條近路,便忙追問詳情。孔雀只知道個大概,我們只好又去找老闆娘打聽。老闆娘告訴我們,遮龍山(當地人稱爲哀騰,是無尾龍的意思)的底部有很多密如蛛網的山洞,傳說都是古時先民開鑿的,以前有叛亂的土匪佔據其內對抗官兵,官兵對山內複雜的地形束手無策,只好把所有的洞口都用石頭砌死,把裏面的人都活活困死在了裏面;以後每當耍海會的時候,把耳朵貼在遮龍山的岩石上,就會聽見山體中陣陣絕望的哭嚎聲。

  當然這只是當地民間流傳的一個傳說,至於山洞修建於哪朝哪代,是誰建造的,有什麽用途,裏面的匪徒是什麽人,是否是當地少數民族反抗壓迫剝削揭竿而起,還是究竟怎麽樣,到今天已經沒人能說的清楚了。

  但是直到近幾年,有人採石頭發現了一個山洞,裏面有溶解的石灰岩,還有條地下水。這條水一直穿山而過,流入遮龍山另一端的蛇河,水深足可以行駛竹排,而且有這條水路就不用擔心在縱橫交錯的山洞中迷失了路徑。由於地形平緩,水流並不急,去的時候可以放排順流而下,十分省力;回來的時候,需要費些力氣撐著竿子回來,總之比從山上翻過去要方便很多。

  最後老闆娘囑咐我們從那裏過去雖然是條捷徑,但是那條山洞的兩側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屍骸,沒人曉得那是什麽時候死在裏面的,膽小的人是會被嚇出毛病的。倒是有幾次有人放排從山洞中穿過,但是一來那邊的蟲穀有很多瘴氣,二來那邊沒有人煙,去到那邊也沒什麽意義,最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過去了,你們如果想抄近路,還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對老闆娘說:"這倒不用擔心,我們去那邊的山谷捉蝴蝶做標本是爲人民服務,我們都是共産唯物主義者,怎麽會怕死人。既然有近路,放著不走是傻子,更何況曾經有人成功的穿過去了,說明裏面沒鬼,有可能只是古時候先民墓葬之類的遺迹。"

  我想起剛才在門口見到門上有軍烈屬的標誌,就再向老闆娘打聽,原來孔雀的哥哥是犧牲在前線的烈士。我這才想到,南疆戰火至今依然未熄,這次來雲南,有機會的話應該去看看戰友們的陵園,可不能總想著發財,就忘本了啊。

  另外我還跟老闆娘商量,附近有沒有什麽人有獵槍,我們想租幾把防身。老闆娘讓孔雀從裏屋翻出來一把"劍威"氣步槍,是一支打鋼珠的氣槍,當年孔雀她哥哥活著的時候就經常背著這支氣槍進山打鳥。老闆娘心腸很好,由於我們幫過她的忙,願意免費把槍借給我們,也不用押金,回來的時候還給她就可以。

  我略有些失望,本來覺得最起碼也得弄把雙筒獵槍,這種打鳥的槍跟玩具差不多。但是接過來一看,發覺真是把好槍,保養得非常好,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口徑,可以打中號鋼珠,射程遠,槍身也夠沈夠穩--別說打鳥了,打狼都沒問題。唯一的缺點是單發,在每次擊發之後,都需要重新裝填。

  現在有勝於無,一時在附近也弄不到更好的槍械。於是我把槍扔給胖子,讓他熟悉一下這把槍,"劍威"暫時就歸他使用了。

  我謝過老闆娘,當天晚上三人就在彩雲客棧中過夜。這一晚我和胖子睡得很實,什麽都沒想,把一路上的奔波勞苦徹底丟開,真是一覺放開天地寬;直到轉天日上三竿,Shinley楊揪著耳朵把我們叫起來,才極不情願的起床。

  那位茶葉販子已經在一早就趕路做生意去了。我們洗漱之後,發現老闆娘已經給我們準備了不少乾糧,還有防蟲的草藥,又讓孔雀給我們帶路,引領我們前往遮龍山下的洞口。那裏有片不小的竹林,可以伐幾根大竹紮個竹排。

  我們再三感謝老闆娘,帶著傢夥進了彩雲客棧後邊的林子。這附近的樹林主要樹種以毛葉坡壘居多,其次是香果樹和大杜鵑,也有少量銀葉桂。只有一塊比平地低窪的凹坑生長了一片翠色染人的大竹,進入遮龍山的水路也離這裏不遠。

  我看明瞭地點就把孔雀打發回家,免得她嫂子在家等得著急,胖子問我說:"老胡,不如讓這小阿妹給咱們過向導如何,她又能歌善舞,咱們這一路上也不寂寞。"

  我對胖子說還是算了吧,咱們這又不是去觀光旅遊的。我有種預感,這次不會太順利,總覺得那蟲谷中的獻王墓裏隱藏著什麽巨大的危險,免不了要有些大的動作。別說這小女孩,就是換做別的向導,咱們也一概不需要,有人皮地圖參考就足夠了,人去多了反而麻煩。

  胖子點頭道:"言之有理,別讓獻王那只老粽子嚇到了小阿妹。而且有外人在場,這拿起明器來也不方便,只有咱們三人那就敞開了折騰吧。趁早了卻了這件大事,然後咱們再好好重新來雲南玩上一回。"

  Shinley楊對我和胖子說道:"天上的雲越來越厚,怕是要變天了,咱們快動手紮排吧,爭取趕在下雨前進山。"

  當下我們再不多耽,我和胖子拎著砍刀各去撿肥大的竹子砍伐,Shinley楊則負責用刀把竹子的枝幹削掉。三人分工合作,進展得極快。

  以前在內蒙大興安嶺上山下鄉插隊的時候,我和胖子都在林場幫過工,在那裏沒有公路和汽車可以運輸原木,都是一根根放進河裏順流送到下游;在福建有些水路縱橫、交通不便的地方,也有放排的,所以這些活對我們來講並不陌生。

  如果竹排需要長年累月的使用,做起來會相當麻煩,需要把竹子用熱油先燙過才可以作爲原料,另外還有一些別的附加工藝。而我們只需要臨時使用一兩次,所以完全免去了那些不不要的麻煩。

  Shinley楊到山洞中探了一下水路的深淺和流量,估計運載我們三人加上所有裝備,只需要六根人腿粗細的大竹便夠。

  經過這一番忙碌,終於紮成了一個不大的竹排,用繩索拖進山洞,前腳進去,後腳外邊就雷聲隆隆下起了陣雨。

  這是個石灰岩山洞,一進洞往斜下方走上十幾步就可以看到腳下是條河流。不過與其說是河,不如說是深溪更合適--比地面低了將近一米,水深約有三米多,水流很緩,可能是瀾滄江的一條支流,前一半隱於地下,直到山洞中地形偏低才顯露出來。

  這裏洞穴很寬,我用狼眼向黑暗的山洞深處照了一下,裏面的高低落差很大,寬闊處可以開坦克,低矮處僅有一米多高。有很多形成千年以上的溶解岩,都是千奇百怪,這還只是進洞不遠的山洞入口處,裏面的環境還會更加複雜。看來如果想放排從洞中穿過,在有些地段需要趴著才能通過。除了水流潺潺的聲響,整個山洞異常安靜,外邊陣雨的雷聲在這裏一點也聽不到,像是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下世界。

  我們把竹排推入水中,我立刻跳了上去,用竹竿從竹排前插進水裏固定住竹排,防止它被水流沖遠。Shinley楊隨後也一躍而上,我看她上來便向前走了幾步,她同時退到竹排末端,保持住平衡。然後胖子把我們三個裝滿裝備的大登山包和兩支捕蟲網一個接一個扔了上來,自己也隨後跳到中間--他這一上來,整個竹排都跟著往下一沈--Shinley楊趕緊把三個登山包中的兩個拽到她所在的竹筏末端,我把另一個包拽到了自己腳下,這樣一來,暫時平衡了重量,不至於翻船。

  在竹排上我們做了最後的準備工作。由於山洞裏有很多倒懸的鐘乳石和石筍,爲了避免撞破了頭,我們都把登山頭盔戴上,頭盔上有戰術射燈,可以開六到八個小時。

  最後我把強光探照燈在竹排前端支了起來,這種強光探照燈消耗能源很大,不能長時間使用,每隔一兩分鐘打開一次以便確認前邊山洞的狀況。

  胖子橫端一根竹竿坐在中間保持平衡,見我在前邊安裝探照燈裝了半天也沒裝完,忍不住問道:"怎麽著老胡?咱們今天還走不走了?我都等不急要去掏那獻王老兒的明器了。"

  我還差兩個固定栓沒裝完,回頭對他說道:"催什麽催,那獻王墓就在蟲穀裏面,晚去個幾分鐘,它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在後端的Shinley楊對我們說道:"我說你們兩個人別吵了。我有個提議,美國人習慣給每次軍事行動都安上一個行動代號,咱們這次去倒獻王的鬥,不如也取個行動代號,當然這樣做並非沒什麽意義,可以顯得咱們更加有計劃性和目的性。"

  胖子對她說道:"這可是在我們中國人的地盤,你們老美那套就不靈了。不過既然美國顧問團的長官提出來了,那我看不如就叫摸明器行動,這顯得直截了當,一點也不虛僞,就奔著明器去的。"

  我已經把強光探照燈的最後一個固定栓安裝完畢,轉頭對胖子說道:"你這也太直接了點吧,顯得庸俗。不過這個提議很好,當年盟軍的霸王行動打破了第三帝國的大西洋壁壘,從而縮短了二戰的進程。咱們也可以想個好聽一點的行動代號,圖個好彩頭,爭取能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這次咱們是打著進蟲穀捉蝴蝶的幌子來僞裝行動的,我看就叫蝴蝶行動。我宣佈,現在蝴蝶行動,開始!"

  說罷也不管Shinley楊與胖子是否同意,我便當先打開強光探照燈,看明瞭前邊的地形,伸手拔出插在水裏的竹竿。在緩緩水流的推動下,竹排順勢前行,就慢慢駛進入了遮龍山的深處。

  遇到狹窄的地方,胖子就立起橫竿,與我一同用竹竿撐住水底的石頭平衡竹筏。一葉小小竹排曲曲折折的漂流在洞中,只可惜四周都是漆黑一團,不開探照燈就看不到遠處,沒有什麽秀麗景致,否則真可以吼上兩句山歌了。

  與山外濕熱的天氣不同,在山洞裏順流而行,越往深處越覺得涼風襲人。不時會見到有成群磷火在遠處忽明忽暗的閃爍,這說明有動物的屍骸,看來這裏並不是沒有生命的世界。

  坐在竹筏上還能感覺到有一些水蛇和一些小型魚類在遊動,我手伸進水中試了試,這裏的水冷得甚至有點刺骨。在這四季如一的雲南,這麽冰冷的水溫可真夠罕見的,也許這座遮龍山的頂端有雪水直接流淌下來,所以才導致這裏溫度很低。

  Shinley楊說不是雪水冰水的原因,因爲山洞和外邊溫差比較大,人體會産生錯覺,適應之後就不會覺得這麽冷了。另外這裏的洞穴看不出人工修建開鑿的痕迹,似乎完全都是天然形成的。

  說話間水流的速度産生了變化,忽然比剛才明顯加快了不少。這麽一來我們都開始緊張起來,一個大意這小竹排就可能隨時會翻掉。Shinley楊也抄起短竿,與我們一起勉強維持著平衡。河道比剛才更加曲折,不時出現大的轉彎。

  我已經騰不出手來開關探照燈了,只好任由它一直開著,想不到這一來,遠處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洞穴深處的景色之奇難以想象,加之強光探照燈的光柱一掃即過,那些嶙峋怪異的鐘乳石只一閃現便又隱入黑暗之中,這更加讓我們覺得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幻迷宮。

  有些奇石雖然只是看了匆匆一瞥,卻給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有的像是觀音菩薩,有的像是酣睡的孩童,有的像是悠閒的仙鶴,又有些像是牛頭馬面、面目猙獰兇猛的野獸。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這洞中數不勝數。這些獨特的景象如果不用照射距離超遠的強光探照燈,恐怕永遠都不會被世人見到。無數魔幻般的場景走馬燈似的從眼前掠過,令人目不暇接,這一段奇境美得觸目驚心。

  這時忽然河道變寬,有幾條更細的支流彙入其中,水流的速度慢了下來,前邊的探照燈也不象剛才晃得那麽厲害了。

  只見燈光照射下,前面兩側洞壁上全是一排排天然形成光滑的溶解岩梯形田,層層疊疊的如同大海揚波,真像是一片凝固了的銀色海洋。一個巨大的朱紅色天然石珠倒懸在河道正中,在石珠後邊,河水流進了一個巨大獸頭的口中。那巨大的石獸似虎似獅,好象正在張開血噴大口瘋狂的咆哮,露出滿口的鋒利獠牙,想要吞咬那顆石珠,而時間就凝固在了這一瞬,它的姿勢被定了格,恐怕在這裏已經保持了幾千幾萬年。

  河道就剛好從它的大口中通過,我們面對的就像是一道通往地獄的大門,不禁心跳都有些加速,呼吸變得粗重,把手中掌握平衡的竹竿握得更緊了些。

  特徵這麽明顯的地方怎麽沒聽彩雲客棧的老闆娘提起過,難道是河流改道走岔了路不成。而通過強光探照燈的光柱,可以看到獸門後懸吊著無數的古代人俑,就是坐長途汽車時看見被汽車碾碎,石殼裏面裝滿蛆蟲的那種,每次回想起來,胃裏都不免覺得有些噁心,想不到又在這裏遇到。

  竹排上的三人相顧無言,不知道shiryley楊與胖子看見這般景象是怎麽想的,反正我突然産生了一種很不安的預感。我感覺只要穿過這裏,在這漆黑幽深的山洞中,我們的手,將會觸碰到一層遠古時代的厚厚迷霧。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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