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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5-28 10:5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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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中失去20親人 七尺男儿廢墟上叩拜儿子" h, U) `9 K ^+ p4 _" @9 X
$ B- s2 f6 T3 C& {* B. K四川在線-天府早報% X! u; t8 {3 d
( S7 Z* k9 \! P7 \( S王洪發，北川民政局局長，包括儿子在內的20位親人被地震奪去生命。昨（24）日
9 C1 Y) x: H3 i% l. F( H a! J上午8點，王洪發正在北川中學的物資發放點忙碌，這位身高1.75米、長相英武的中( k9 T- n& e* c( _) w2 b
年男人，一臉倦意。他說，悲傷都在心里，現在只能繼續著作為一個党員、一個干6 o5 V! u" r1 Y) x5 B
部、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k8 t$ @5 O- Q, Z% p% K
: `3 H2 w1 K1 ]/ T《叩拜》 * E8 P5 y; i, ]# ]) a$ }0 X( R, N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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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回:2008年5月14日黃昏。那是王洪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一天的搶險救援工: H' a) s# |$ l' U6 [2 z+ c6 H
作結束時，獨自回到儿子羅宇航遇難的廢墟上。暮色中的北川，廢墟頂上的碎石仍/ ]% K0 B1 l n3 h5 L2 n% |
有熱气。順著大姨姐家住宅樓因地震形成的山包往上爬，王洪發心里的痛与累，越
& Q' ?0 X4 l8 s3 v來越深，雙腿逐漸發軟。在他42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想過稱自己為“帥哥”的16歲% }' v; J* w; t5 k$ B7 b
儿子，就這樣离去。
" R, N" c& V8 e) u6 K淚眼婆娑中，王洪發來回地走，他根本不知道儿子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只能來回地$ {, d' j1 V* \! y1 O$ d
走，一聲聲地呼喚著儿子的名字。“宇航！宇航！”這個聲音嘶啞的中年男人，希* N; n7 b# x9 X3 J0 v. [
望奇跡能出現。然而，沒有奇跡！王洪發跪了下來，磕下頭去，一位父親，在儿子
/ g. ?) @6 Z# E. G) s' X9 J遇難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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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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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不背得回去嘛？: ~1 I: a1 Y K! q
昨日上午8時許，記者抵達北川中學，比前一日跟王洪發預約采訪的時間提前了近一
# Y% ]4 z0 V, u個小時。打電話給王洪發，他說在分配物資，沒時間接受采訪，記者問他所在地點
, Y: N6 T1 y) w" v. y時，他挂斷了電話。( j9 N: t( ~+ @; ^. C
在北川抗震指揮部，有人告訴記者王洪發在上面，急急忙忙往上跑，找到了發放物! c5 D" x( f4 u2 ]) p J. z# J
資所在地。工作人員說，王洪發剛剛离開，北川醫院的女護士們這樣形容:“到下面9 L8 a& ~- I" c- F+ I
去看，一個多高多帥的，穿迷彩服的就是。”再度跑到抗震指揮部，在帳篷里找到
7 x3 S7 [+ w# U+ Y& Y了王洪發，他不停地分配任務，不斷接電話，記者無法插話。一邊接電話，王洪發
3 W3 \/ n7 q: l/ Y$ Y一邊往民政局所在的帳篷走過去。半道上，桂溪鄉敬老院院長李元貴攔住了他:“敬$ s: D9 Y* |9 q8 i* D
老院現在還差帳篷。”
' _" A6 P2 ^' C) f; N" l抗災、救援、搶險。5月12日震災發生后，王洪發的工作就像一根緊繃的弦。5月23日6 l8 N0 r. e: f. A _0 t3 V
下午，他得到堂侄遇難的消息，到那一刻，他和妻子兩家人失去了包括儿子在內的
$ g" }, @4 b+ ?- m# g$ W20位親人。地震發生后，王洪發只是机械地重复著一件事:救人！地震發生至今，王
* [/ K3 |/ u3 [1 p. O洪發只見過自己的妻子、大哥、二哥、堂侄和一名妻子的兄弟，這是家里為數不多
1 [3 |: A0 ?, t- Q5 V的生還者。幸存親人彼此間見面，交談并不多:“我不知道堂侄現在在哪里，反正他; D! M2 o8 i6 q( D* R1 Z+ Y
活著就行。”* \; ~& h! D" _$ }* K5 r1 \7 Z
昨日，14歲的龍和平背著背簍，步行兩個多小時，從擂鼓鎮河道村來到北川中學，
2 H/ Q! E1 y- I) ~4 {, @& z准備背些吃食回去。王洪發急了:“你從擂鼓走十七八里到這里來干啥？沒車，你背
, g& p! C( J m不背得回去嘛？”王洪發不停地“批評”那個孩子:“擂鼓也可以領東西。”与龍和2 k) ?& ^1 f; ?' l
平同來的河道村村民有10來個。站在物資分配警戒線外，王洪發不停地為大家解釋，$ a0 n* R5 _4 O
民政局正在登記造冊。
: B4 C1 z2 C4 T# g7 _既然鄉親們已經來了，王洪發也不想讓大家空手而歸:“先把中午飯吃了，拿得動的，/ a3 \) o& L$ J: I" ~ B" l
可以先拿點回去。”2 x& ~- r0 `- a' @6 y7 H3 e* Y4 x
0 y" p0 @9 Z/ y3 y5 F《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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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回:從王洪發家走到位于王家岩山下的民政局，需要10分鍾時間。5月12日下午2時 c& t' g: @" r% \
15分，他走了一半路程，遇見一個同學，閒聊一陣后向民政局走去，走到縣人大附
, q: Y5 K8 g/ _; {; u& e; d, E# \) J近時，平整的路面突然如巨浪般起伏，拱高的地面直接將他甩到几米開外。“地震！”/ c7 @) U( a4 q3 y, B
王洪發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蹲下去，耳邊是山崩地裂時那些轟隆隆的怪響。震動消
% o" \/ G3 D: c3 {5 K. L; V失，王洪發站了起來，雙腿不斷地發抖。王洪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 I1 ]! p4 u& [2 [他掐自己的手:“感覺到痛了，相信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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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4 ~* N \9 T _2 o他累每天兩包半香煙解乏0 \/ V2 P& k2 `4 m'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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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上午，王洪發走進民政局設在北川中學的帳篷，用一支煙續上剛抽完的另一支! E2 D: B b% L9 r y
煙，顯得有些憤怒:“剛才跟領導爭起來了，他說要我好好把手底下的人用起來。我
8 h1 f* k9 V L& h- u還沒好好用起來？”+ a5 V1 ? t6 }) k! o) L
北川民政局位于王家岩下，地震發生后，被掩埋在傾瀉而下的山体中。北川民政局
) a, t G2 o/ o( D3 R6 K& Q在職職工有29名，震災中有15名遇難身亡，幸存的14人中，有兩人骨折。能夠幫忙
9 H: p0 F/ K1 f2 F) ]1 {, ]的12名幸存職工，加上原北川民政局長熊廷、副局長劉文安，都在一線抗震救災。% R! u4 x8 B% I.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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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災發生前，王洪發每天是一包煙的煙量；震災發生后，他一天要抽兩包半香煙:' n! w9 R6 P; B; D* c/ s* m
“主要是解乏。”抗震救災，王洪發和同事們睡得极少:“這兩天好些了，每天可以
: T' a5 x' D8 I7 ` U睡上四五個鍾頭。”這四五個小時，王洪發不斷被電話吵醒，迷糊間到天色微明，再& Y6 y& i3 l3 Q+ |9 ]
次投入戰斗。
5 u4 y A8 v; U2 v2 u2 {王洪發說，北川各職能部門幸存的同志都和他一樣，連續10余天在一線奮戰。再苦、
. _: K/ \2 z$ @* s, p# T2 g再累、再傷心，王洪發沒有怨言，但當有人責備他視如親
: \7 h# f6 R2 a人、視如兄弟姐妹的下屬時，他有些憤怒了:“我真的有點扛不住了。你看人家熊志
0 ]3 k+ \$ ?/ a. W5 i4 F7 q) O( a艷（北川民政局工作人員），家里親人死了10多個，儿子沒了，老公沒了，腿受了
2 x2 y! i+ Y9 { O; b; J傷還沒好完，在搶險救災中從來沒有退縮過，我還沒有好好利用現存的力量？”帳
) c+ F; J8 l" F8 O1 g篷里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埋下頭，繼續做著手里的工作，只是帳篷里的呼吸聲變
5 E/ `& p7 a, c7 d7 O得濁重。, h. }# X% B! s2 T1 s8 f) E" B0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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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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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K. y0 R. B/ C8 V2 f閃回:5月12日，回縣政府的路上，王洪發遇上了幸存的北川縣長經大忠。經大忠正3 T* @9 @) O6 E, k, M( k$ y0 D
在組織幸存干部救災，王洪發加入了這支隊伍。和所有現場救災的人一樣，他淚流, r6 G& \( }- s; K+ t X
滿面在縣城里跑來跑去地救人，“那時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能，出自良心。”9 Z- t' ^' N0 A& L- _) ^
經過縣民政局，辦公樓已消失不見，只有半匹垮下的王家山。當時王洪發的判斷，8 C: @& e+ k P5 K% y3 o6 X! u4 W
整個民政局至少在山体下十几米的地方。縣委辦主任馬云和副主任鄧勇同時被壓在$ t' }; R& A: n ^: b, u+ p
一個廢墟的水泥板內。鄧勇說，當時我們使勁喊，縣委組織部的王良波听見了我們
! h1 l" K! m7 p6 W呼救。王良波迅速找到在附近的王洪發，王察看后馬上找來几個當地武警一起前來
# {* \& q- s% z6 o& Q G營救。王洪發等人硬是用几根鋼筋在水泥板鑿開了一個大洞，馬鄧二人被成功營救
& j$ k. D! w* T! i( \4 w9 e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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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S, r2 V" G他痛妻子至今沒有原諒我! L o- M* h4 B! Q+ g5 e) Q
+ q8 [, i7 o! i, h2 w, U地震發生后，王洪發沒有离開過北川縣城和北川中學，抗震救災的一線，隨時可以
0 B1 E# T: i! S看到他的身影。王洪發內心十分焦灼:“妻子至今沒有原諒我，估計處理完所有的事. i6 Y" O f- K9 ]$ l A( d
情后，親戚間來往會很少。”
+ [) P1 E* z( M3 g+ c. ?1 C5 d地震發生時，王洪發在電力公司工作的妻子已調往桂溪所，幸免于難。到昨日為止，3 g0 B" \1 b% `4 U5 B9 ]( H
他与妻子見面的時間只有几分鍾，通過一次電話。他知道，妻子會因為儿子而恨自7 k; R" V( g2 m% s$ ?* Z y9 Y' t
己，王洪發的岳父家是大家族，20位親人辭世，王洪發根本沒時間去探望。- K$ N4 l4 c9 E ?6 u
王洪發身后是北川中學教學樓的廢墟，說起儿子，他眼里有了淚光。他調整情緒，
) _% x8 A/ y. K, N% Z0 ?) K深深地呼吸:“在北川中學，看到那些高中生的尸体抬出來，每從我眼前走過一個，
: z6 N9 P. a) W, O9 H( T& ]我的心就會痛一下。”儿子，是北川中學高一的學生，當日因病假未來學校:“如果
9 a" ^" A" \/ J4 ?0 C0 ~) A他沒生病來了學校，估計也逃不過。”妻子娘家，從妻子那一代開始已經沒有男丁，% h$ _, F* ^3 Y- `: N/ _
儿子是同輩人中唯一的男子，因此，儿子隨了妻姓。災難之后，為尋找儿子，妻子娘2 F. q. Z4 e- V! u3 J+ d6 h
家活著的人几乎都來了，只有王洪發在別處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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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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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O) w. i ~6 j7 Y閃回:5月12日下午5時許，王洪發按領導分工，再次走入北川縣城救援。在距离儿子2 m1 _, p Y0 y2 H
所在樓房兩三百米的地方，他望了一眼說:“完了，人死了。”5月13日，王洪發從
) \) x2 | n5 `縣城往北川中學赶，走到縣城口遇上妻子。兩個人同時問了一句:“看到宇航沒？”9 w+ U/ Q1 \4 g0 v* a q2 c* F
兩個人同時搖頭，失聲痛哭。大哭過后，王洪發對妻子說了一句:“你在這里等，我
* m' F# ^. M# R/ x; S+ G: ]$ r還有事，我先走了。”甩開大步，王洪發赶到北川中學繼續救援。8 ^# B0 u# _8 J$ b
5月14日，王洪發接到妻子的電話:“就算是養只雞死了，你也要慪兩天嘛。儿子不
- P: F# r+ D( _& U4 [在了，你連他死的地方都不去看一眼，太狠心了。”電話這頭，王洪發說不出話。( o8 Z0 g+ s# A& v7 C
從那天以后，王洪發再也沒有接到過妻子的電話，他也不清楚妻子究竟在哪里。他
3 D9 a- }, C+ Z% x& f只是，繼續著作為一個党員、一個干部、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 }5 w* z4 p l5 U3 |4 z$ j
直到5月18日夜里，接到大哥的電話，大哥越安慰他就越傷心，到最后，痛快淋漓地' J& F% v: M0 _
大哭了一場。, R7 @2 }$ E*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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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7 J! R. t" x/ G1 y0 u
5 o0 x. N2 J2 w S S. W要對得起死去的人
4 @6 v6 A9 }2 E: u7 W) o+ r王洪發很忙，在北川中學操場邊短暫的采訪中，他不斷接到電話。轉身，他向坡下沖; A, R. \3 ?8 [* r0 c
去；停住，他回頭對著我們大聲嚷嚷:“不要報道我個人，這里每個人都跟我一樣，& V0 X, g; B9 s7 a+ l0 W
還有比我更优秀的。”王洪發希望媒体可以多為北川呼吁，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0 D* m% L' |+ Z1 m; O, k“我們自己要更努力地重建家園，只有這樣才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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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a1 r4 t- q' u2 Y記者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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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見人心6 o; @& N( `8 Z N$ n
遍地是英雄
! l( Z- T; i$ x# x2 D采訪王洪發，不是件容易的事，約好的時間隨時都在變更。記者沒辦法相信他答應
/ x e4 W- f& B& _5 g1 `; u5 o7 J3 ~的時間，只能跟在他身后，見縫插針地提問。跟在王洪發身后，他不停地在說話，1 g+ y5 h# q# P) m& y8 }; \
不是在分配工作，就是在接電話。隨時還要接待前來咨詢、解決問題的各鄉鎮干部- S0 f" P; U/ B6 t/ l! ~( [
和受災群眾。走在路上，王洪發握緊拳頭，不斷地在捶打自己的腰背。他只有42歲，, S3 g4 w. q& l
卻有人說，他已憔悴得如同60歲。王洪發無所謂，他把一條擦汗已擦得看不出顏色
$ X5 @+ j8 q; p的毛巾搭在肩上:“哪怕我80歲，活下來了，扭得動我都要做事情。”
# f; ~8 |* T7 m" r像王洪發一樣的英雄，在北川隨處可見。我們相信，在汶川、青川、都江堰、彭州、3 @: x% q; X" v9 w" T
崇州在四川每一個有災情的地方，都隨處可見。有的英雄，可能在災后重建之后，2 m$ P; ]/ M$ `9 z& B
我們都不知道他來自何方，姓甚名誰，但正如王洪發所說，英雄們所做的一切，都
) m5 j# \2 q- ^$ t$ p7 Q是出自本能、出自良心。在大災大難面前，方顯大仁大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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