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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哈娜的鬼故事1-25完[+左]

哈娜的鬼故事1--整形

已經是深秋了,每到傍晚時刻,那種淒涼的感覺就更加深刻了。

小靜看著穿堂外被殘陽照得有些孤單的樹影。

「護士小姐,請問要照X光要怎麼去啊?」一個年過四十,看起來很疲憊的婦人,正推著一個老人家向她走來。

「喔,妳搭那部電梯上三樓就可以看見了。」小靜指著盡頭說道。

「謝謝吶,妳真好心。」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小靜報以職業性的笑容回答。

她又繼續向前走,準備走去外科的護理站。



「天啊,這社會怎麼這麼多變態?」美文看著報紙,不停地發出驚恐聲。

「就是說,把人家殺了還分屍,真是有夠沒水準。」年資稍長的桂貞正啃著來不及吃的午餐。

「兩位好。」小靜打著招呼。

「喔,妳來啦。」桂貞道。心裡對這個整形科的美女真有說不出的嫉妒。

「有什麼事?」美文問,心裡想的卻是自己如果有小靜一半漂亮,那劉醫生會不會注意到她?

「上次由妳們科轉過來的病歷,我們主任已看過,這位因為車禍被毀容的受害者,我們主任評估過,要恢復原來的面貌沒有問題,要更漂亮也可以。」小靜漾著美麗的笑容,連美文跟桂貞都看呆了。

「喔…嗯。」桂貞有些恍神,「把病歷放那裡就可以了,我會轉給我們醫生。」

「嗯,好的。」小靜說完就要離開,但才走出兩步,便又轉頭過來問:「兩位剛才在討論什麼呢?」

「唔?喔,就是最近發生的兇殺案啊,都找那種超級美女下手,然後還將她們分屍,兇手可真是殘忍,把她們切成兩半,然後把上半身丟掉。」桂貞邊吃炸豬排邊說。哼哼哼,像妳這種的,早晚找上妳。桂貞心中惡毒地想。

小靜臉上並沒有顯出害怕的表情「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喏,拿去吧。」美文遞給她

小靜接了過來,專心地看上頭的報導。

本報訊:

變態美女殺手再度犯案!這是半年來第七起的兇殺案了,每個被害者全是清一色的女性,而且是面容姣好的女性,由於犯案手法過於殘忍,警方已將此案列為重點,並成立專案,則能早日破案,以下是我們的詳細報導…



小靜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言之的表情,像是興奮又像是壓抑,不一會,她將手上的報紙遞回給美文。

「最近不太安寧,兩位回家時請多多小心。」

「哈,我們這種長相,歹徒看不上的,倒是妳才要小心咧。」桂貞不懷好意的說。

「請不要這麼說,每個女人都可以靠後天的保養來改變自己的。」

「哼,保養?是靠整形吧,說真的,妳們科這半年來賺不少吧,畢竟想整形的有錢太太可多得很。」

小靜微笑著:「想要改變自己的容貌並不是大罪,愛美是人的天性,就算不為了別人,為了自己能變漂亮也是一件好事。」

桂貞嘲諷的笑著,美文說:「不過妳們謝醫生真是厲害,我們醫院成之整形科也才半年,妳們謝醫生就把整形科給經營得遠近馳名,看來院長把他從國外請回來還真是請對了。」

小靜笑著說:「要是兩位有興趣,同事間可以打折的,小小地動一下手術,可以讓妳們的人生過得更美好。兩位,文件麻煩您了,我回去了。」

她踏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了。

「她是跟著謝醫生來的對吧?我看啊,她搞不好從頭到腳都整過了,同事間可以打折?謝醫生可真是給她打不少折咧。」桂貞不屑地說。

「若她真是整過形的,我也想像她這樣子。」美文發呆地看著小靜離去的背影。

桂貞瞪了她一眼,「少在哪裡想些有的沒的,快把病歷整理一下,等會護理長來了就有妳受了。」

美文被桂貞一瞪,連忙走開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怎麼去那麼久?」謝醫生問道

「沒,在外科碰到一些好玩的事情。」小靜將晚間門診的掛號病患給整理好。

「喔?好玩的事?」

「是啊,就是最近報上報導的美女殺人魔的事,外科傳的沸沸揚揚。」

謝醫生笑著,表情高深莫測,說:「門診開始吧。」

進來的是一位年輕小姐,她臉上有著令人無法忽略的憂愁面容。

「小姐,妳有什麼問題?」謝醫生用著溫和的聲音問道。

「我…我…」小姐抬起清秀的面容,「我想整形。」 

謝醫生並不驚訝這麼年輕貌美的小姐要整形,畢竟美是沒有標準也沒有限制的,他只問:「想整成什麼樣子,還是想像某個女明星一樣?」他邊說邊拿出一本本子,裡頭全是女明星或歌手的照片。

「我…我不知道。」她的頭更低了,似乎拿不定主意。

醫生放下本子說:「其實妳已經很漂亮了,根本不必整形。」

「不,我要整形,要不…要不阿正就要被別人搶走了…」說完她竟然哭了起來。

小靜暗自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個傻女人。

「那好吧,如果妳堅持,我們安排手術時間,不過整形的手術費十分昂貴…」

醫生話還沒說完,她便說:「沒關係,我爸媽很有錢,他們每個月都給我零用錢,我付得起。」

「那好吧,下星期妳再來吧。」

門診在晚間九點結束,小靜正收拾,這時整形科的門打開了來,美文走了進來。

「美文學姐,有事嗎?」小靜親切地笑著。

「唔…是…是這樣的。」她像是有難言之隱,唯唯諾諾的。

「請坐下來說。」

「我…我…」她仍然不肯痛快地說出來。

「學姐想變漂亮?」小靜看著美文臉上青春期就留下的滿臉痘疤,一口氣說出她的來意。

美文聽了,用力地點頭。「妳下午說,謝醫生可以打折,我沒有太多錢,可是有些小積蓄。」

「學姐真是的,我是開玩笑的,醫生人很好的,說不定不用收錢喔。」小靜向美文眨眨眼,長長的眼睫毛還飄動著。

「不用收錢?真的嗎?」美文臉上一臉不可置信。

「呵呵~~,我問問看。」小靜的眼線不經意地瞄向美文的雙腿。「學姐為什麼想整形?」

美文臉紅了起來,「我們科最近來了個醫生,我…我喜歡上他了,可是我…我長得不起眼,所以…」

「我明白,我也是過來人。」

「啊,妳…妳也…」美文指著小靜完美無暇的五官,終於相信謝醫生的醫術無可匹敵。

小靜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學姐,明天這時候妳再來吧,我會轉告謝醫生的。」

隔天,美文依約前來,謝醫生和小靜已經在等著她了。

「小靜已全部告訴我了,林小姐想整成什麼樣子?」

「都可以,只要能讓劉醫生能注意我就行了。」想起愛慕的劉醫生,美文激動地漲紅了臉。

「唔…小靜說妳沒有太多積蓄,若要在醫院動手術恐怕不方便。」他的意思是醫院不會容許降低價格,畢竟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美文這時失望地低下了頭,但接著謝醫生又說:「若我私人幫妳動手術的話,就沒什麼問題,我不要錢,只是基於同事純粹幫忙。」

她迅速抬起頭,望著謝醫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但是我也不能完全都沒有收獲。」

「沒問題。」美文一口答應,就算謝醫師要她來整形科做牛馬一輩子她都願意。

「別答應這麼快。」他笑著,笑容裡有著不容察覺的詭異。

「手術成功後別處張揚,在手術後的一個月再來找我一次,那時我再告訴妳我要什麼代價。」謝醫生看著美文的一雙腿。

「當然,當然,我不會亂說話的。」美文滿心歡喜,沒有細想地一口答應。

「那手術就定在這星期六,小靜會帶妳來我家,我家裡有實驗室,器具,儀器樣樣不缺。」

美文快樂地離開了,小靜這時開口了:「你覺得如何?」

「還不錯,看起來十分有彈性,年輕果然是本錢。」

小靜微笑著,帶著一絲悲涼的感覺。

星期六很快就到了,美文心裡七上八下的,很快的,自己就要變成超級美女,她終於能向劉醫生表白了。

「小靜,謝醫生怎麼住得這麼遠?」美文看著窗外的山路,雨水正急遽地拍打著車窗。

「是啊,沒辦法,那裡是他父母留給他的,他捨不得賣。」

「小靜,妳跟謝醫生很久了喔?」

「是啊,從他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醫生時就跟著他了。」

「喔,你們感覺起來不像是一般的醫生和護士耶。」

「可以這麼說。」小靜露出一抹詭譎的淺笑,「我們到了。」

一幢陰森的別墅聳立在眼前,這時天空突然出現了一片光影,剎時照亮了陰森的大宅,隨即一個震耳的轟雷便自頭而下。

「哇啊,」美文摀住耳朵,嚇了好大一跳「嚇死我了。」

雨勢更大,壯烈的雨聲夾雜著忽遠忽近的雷霆,讓美文的心不住的發毛。

「謝醫生的房子好像科學怪人住的房子耶。」美文看了看黑影憧憧的大宅說。

小靜這時望向她來,臉上面無表情,眼中卻閃動著妖異的光芒。她說:「妳怕了?還是要作罷呢?」

「不。」美文堅決地說,為了劉醫生,她什麼都願意做。

小靜不發一語,逕自下了車,美文連忙跟著出去。雨水打在她們身上,在衝向門口前已經是全身濕透了。

「外面雨真大,快進來。」謝醫生打開門,讓兩人進去。

「我們快開始吧,手術要花很長的時間。」謝醫生頭也不回地走去,小靜跟在後頭,美文也連忙跟上。

實驗室在地下室,跟一般實驗室不同的是,沒有瓶瓶罐罐的試管或密密麻麻的分析儀,說簡單一點,除了手術檯跟手術用器,再來就是一層層的黑色簾幕。除了這些,空氣中有濃濃的消毒水味道,還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腐臭味,地板也有一些斑斑駁駁的痕跡。

美文已經換好衣服,謝醫生跟小靜也換上手術用的無菌衣。

「來,這是麻醉藥,等妳醒來後,妳的人生就會完全不同了…」

小靜的聲音漸漸遠去,她墜入深深沈沈的夢鄉。

在夢裡,她已經是個大美女了,四周圍繞著有錢人,闊少爺爭相追求著她,但她還是不屑一顧,她心裡想的只有一個人,於是在眾多的追求者中,她看見劉醫生了,她正想向他走去,卻發現劉醫生身邊多了個女人,是小靜!她憤怒地看著小靜,她怎麼可以搶她的心上人,劉醫生說話了:哼,小靜都告訴我了,妳從頭到腳全是整形的,根本就是假的,我不屑跟妳有牽扯。他搭著小靜拂袖而去。

「不要!」美文尖叫著驚醒。汗水正從她的臉沿著脖子流下。她喘息著,抹了抹汗水,走向洗手檯,看著自己改變後的容顏。

是的,她變美麗了,自從謝醫生動完手術後,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在這期間,她向劉醫生表白,兩人很快就陷入難捨難分的地步,為了不讓醫院的同事啟疑,她辭職了,也改了個名字,重新開始她的人生。

在這段期間,劉醫生對她極好,根本沒有發現她就是美文,劉醫生帶她到處玩、到處享受,甚至己有娶她過門的打算。

但今早的一場夢,提醒了她,一個月過了,謝醫生要向她要代價了,一直到現在她才仔細想過這件事,她想不透謝醫生要什麼代價,她愈想愈不對勁。如果要錢,她可以向劉醫生要,畢竟他們要結婚了,她很快就會是劉太太了。

這時,美文的手機猛然響起,讓沈思中的美文嚇了老大一跳。

「喂?」

「喂,學姐。」小靜的聲音在話筒中格外單調。

「小…小靜,好久不見。」

「這一個月過得快樂嗎?」

「還…還不錯。」

「妳沒忘了跟醫生的約定吧?」

「當…當然。」美文不知為什麼,聽到小靜的聲音竟然沒由來地害怕起來。

「那好,今晚我去接妳。」

「今晚?這麼快?」

「學姐答應過的。」

美文心裡想,今晚她要跟謝醫生講清楚,她現在有錢,要多少她都付,她不想履行跟謝醫生那種莫名奇妙的代價之約。

想到這,美文的膽子大了起來,她說:「好,妳來吧,地址是…」

小靜果然依時間來接她,她看起來好像比上次見到時老了五歲,美文不禁吃驚地問:「小靜…妳…妳怎麼了?」

「嗯?怎麼了?」

「妳看起來老好多。」

小靜一聽大驚失色,連忙取出鏡子端看,「該死,藥效過了。」她摔開鏡子,猛然踩下油門,直驅謝醫生的家。

一到了謝醫生的家,小靜著急的進門,美文這時更加驚駭,在這短短的車程,小靜的臉一直在變老,這時她的臉上已佈滿了皺紋。

小靜直接衝進地下室,大叫著:「快給我打針,我的臉又恢復原狀了。」

謝醫生這時看著她,搖搖頭說:「平時妳還很穩重,怎麼每到這時刻妳就變了個樣子?也不想想妳都快六十歲了,妳的心臟可禁不起。」

「少囉嗦,快點。」她催促著。

謝醫生拿起一個小瓶子,裝著淡綠色的液體,用針筒吸入,緩緩地打入小靜的小臂。

隨著液體的注入,小靜的臉也慢慢地變平滑光亮,原是鬆弛的脖子也緊繃起來。

這時突然一聲尖叫聲,充斥著整個地下室。

「這…這是…。」美文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哦,妳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美文指著他手上的針筒。

「這是我發明的藥劑,基本上是一種防腐劑,經過我的改良後,就像妳剛才看到的那樣。」

美文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當然可能。」小靜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我不就是個例子嗎?」

美文轉過頭去,小靜對著她的臉蓋上毛巾,她隨即昏了過去。



她醒來後,發現全身不能動,她仍在地下室。謝醫生和小靜則在離她不遠的手術檯邊。

「這次要丟在哪裡?」小靜問。

「每次要丟屍體都要大費周章,警方這陣子查得嚴,這次做完後,我們該換地方了。」

「說得也是,剛好你的申請也下來了。」

謝醫生轉過頭來,看見美文醒了。「啊。她怎麼醒來了?」

「咦?我下的藥量不對嗎?」

「你…你們想幹什麼?」美文困難地吐出。「不要…不要殺我。」美文的眼淚奪眶而出。

「學姐,醫生只是想要妳的一雙腿而已。」小靜邊說邊將簾幕掀開。

美文張大嘴巴,想叫卻沒有力氣叫出來。

簾幕後是一雙雙女人的腿,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牆上,那些腿全是自腰部被斬下。

「嘖嘖,雖然妳長得不怎樣,但妳的腿可真是漂亮,完全沒有整過形,連一點暇疵都沒有。」謝醫生撫摸著美文那雙細白的長腿,發出讚嘆聲。

「為什麼…為什麼…」

「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啊。」他將臉貼到美文的大腿上,用力的摩蹭著。

「我…我有錢,求求你們放過我。」她哀求地說。

「我不需要錢,妳放心,我會好好保存妳的腿的,妳看,牆上的那些腿不全都很美嗎?完全沒有腐爛的現象。」他愛惜地看著他的收藏品。

說完,他哼著歌離開了,小靜來到她身邊,準備第二次注射。

「放過我,放過我…」美文仍然呻吟著。

「我給過妳機會,但妳還是堅持要整形。」小靜悲哀地看著美文。

「妳為什麼幫他做這種事?」美文眼中發出怨恨的光芒。

「哎…跟妳一樣,我愛美,雖然我已經快六十歲了,但愛美的心是跟妳一樣的。」

「妳…」美文終究沒有說完她要說的話,麻醉藥已經散佈她的身體。

[ Last edited by 左輪仔 on 2005-6-1 at 06:57 PM ]
哈娜的鬼故事2--山神

事情是從一張地圖開始的。
從醫院回來後,謙杰一顆心還在激烈地跳動著,紀雅那張恐懼扭曲的臉以及那驚恐的尖叫聲還深印在謙杰的腦中。

他抹了抹汗濕的臉,對著鏡子端看自己發白的膚色,他捧水一次又一次地撥在臉上,想讓自己更清醒,也想藉著這動作緩和激動的心跳以及顫抖的身軀。

終於,他累得倒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回想這發生的一切恐怖事情…



一個星期前



「喂~你們看前面,那條小河看起來很乾淨耶,這是不是地圖上標示的那條河啊?」首先發現那條小河的就是紀雅,她這時正興奮地大叫著。

這也難怪她了,從早上坐車來這條公路後就開始步行上山,一連已經走了快三個小時了,陽光熱辣地曬得他們滿頭大汗。

「天啊~紀雅,妳…妳還真有精神。」珊珊平時就很少運動,這時更是一口氣有一下沒一下的喘。

阿佑從後方趕上,一把抓住珊珊的手臂:「累了就說一聲,不要太逞強。」說完,把她扶好後,就拿走她的行李逕自走開。

紀雅和謙杰兩人對看一下,曖昧地笑著起鬨,邊走邊鬧地到了那條小河邊。

「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吧。阿佑,我們來架帳篷,女生們去準備今晚要吃的。」謙杰分配好工作,就開始動手進行了。

河邊的空地非常的平整,這空地的周圍有高高的野草圍了一圈,簡直就像是有人拿著除草機做出來似的,草的高度約有成人的半身高,十分的隱密,而且完全看不出來先前有人來露營過的痕跡,可是這麼天然的露營地卻又十分少見,但沈浸在露營的新鮮快樂中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些,依然一邊哼著歌,一邊忙著手上的工作。

山上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他們圍起了營火,邊烤肉邊聊天,十分的愜意。

「喂,等會吃飯後要做什麼?」紀雅喝著冰涼的啤酒問。

「今天累了一天,妳還要做什麼啊?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是要收集報告用的資料。」謙杰邊撕咬著半生不熟的烤雞腿邊含糊地說。

「可是很難得來到這種幾乎沒有開發過的大自然,就算到處走走也好啊。」紀雅仍不放棄。

「不行不行,明天一大早就要工作了,今晚要好好儲存體力,明天就有得妳走了。」

紀雅仍在跟謙杰討價還價,阿佑則不時地看著珊珊,他注意她的臉色很不好。

「怎麼了?人不舒服?」阿佑本想伸手去摸珊珊的臉頰,但一轉念又作罷。

「嗯…是有點,可能今天走太多路了,太累了吧。」珊珊的臉色泛青,似乎連說話都使不上力。

「那等會我們來收拾就好,妳再吃一點,等會去河邊洗個手就去休息了。」阿佑雖然平時總是酷到連說句話都懶,但這時他臉上關懷的神色溢於言表。

珊珊沒說什麼,給了他一個虛弱的微笑。

紀雅跟謙杰的鬥嘴不知啥時結束的,兩人看著珊珊跟阿佑的互動,心裡更是明白了他們倆人早互相愛慕了,只是雙方都沒有表明而已。

這時紀雅叫嚷了起來:「哎喲我的天啊,平時要我們的阿佑大帥哥動一下眉毛都難得很,今天居然會主動關心珊珊,嘖嘖嘖嘖,謙杰,這是什麼狀況啊?」

謙杰雖明白阿佑的心意,但他也知道他這哥們可是悶葫蘆一個,這下被紀雅這個沒神經的笨蛋給挑明了出來,這下子阿佑要怎麼下台?「妳閉嘴啦,少說一句妳會死啊?快喝妳的酒啦。」

「嘖,我又沒說錯什麼,那好吧,這就讓你們兩個男生去收拾吧,我要和珊珊去洗手洗臉,睡覺去囉。」說完,她就拉起珊珊往河邊走。

「喂,妳這無賴,吃飽就跑。」謙杰大叫著,阿佑則一語不發地開始動手收拾。

紀雅拉著珊珊,小聲地問她:「吶,妳不會是真的喜歡那個大木頭吧?」

「別那樣叫他。」珊珊臉色飛紅了起來,還好營火離她們稍遠,沒讓紀雅看出來。

「哈哈,這下帶妳出來可真是對了,我早看出來了,阿佑這小子對妳情有獨鍾,你們可是兩情相悅咧。」

珊珊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微笑。紀雅仍嘰嘰喳喳地講個沒完。

她們回來後,阿佑跟謙杰正在討論要報告的題目。

「這個歷史教授是出了名的難搞,但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就是他教到的每屆學生都做過他出的同一個題目,而且如果有學弟敢去抄上屆學長的報告,保證當掉,永無翻身之日,還好,嘿嘿嘿…」謙杰從背包拿出一個看起來舊到不行的資料袋。

「裡頭不知道是哪屆學長的,顯然他也是修到那個變態教授的課,不過到最後他好像沒交出去的樣子。」

「即然這樣,你幹嘛不乾脆全部照抄,省得我們走這一趟。」紀雅沒好氣的說。

「我也想,可是妳看。」謙杰把裡頭的資料倒出來,頓時裡頭的紙片全灑了出來。

「呃?全撕了?那學長是阿達啊?寫了一大堆卻把它毀了。」

「我也不清楚,不過只有這張地圖還在,我想學長應該是來這裡收集『山神』的資料的。所以我才想有這張地圖,至少我們不用全台灣的山都去走一遍吧。」

「呿,雖然這裡好像沒什麼人跡,但要找『山神』可能還要靠想像力才行。」她說著,打了個大呵欠。

「『山神』這傳說眾說紛紜,沒有一定的版本,最廣為流傳的是山神很可能是住在山裡的土地公,專門為迷途的旅人指點迷津,可是…」

「可是什麼?」阿佑問。

「可是有另一種說法是,山神其實是客死在山裡的鬼魅魍魎所聚集而成,本身帶著極重的怨氣,用聲音迷惑在山中的路人們,引導他們走向黃泉之路。」謙杰說話的同時,臉上竟然隱約帶有陰森之氣。一時之間,仲夏的夜裡竟起了一陣陰冷的風。

「不要說了。」珊珊摀住耳朵,緊閉眼睛,她剛才看謙杰的臉,竟然發現他的臉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孔,讓她忍不住驚叫出聲。

「都是你,幹嘛沒事講這個。」紀雅瞪了他一眼,連阿佑都帶有責怪之色看著他。

「好好。」他雙手投降,對這種黛玉型的女生,連在她面前打死隻蚊子都會讓她昏倒,「我不說就是了,反正,這次來就是要收集山神的資料,學長只留下這地圖讓看到的人猜,可見他也跟教授一樣喜歡玩變態遊戲。」

「我們要去睡了。」紀雅扶著珊珊進帳篷去了。



雖然白天走得很累了,可是一旦真要休息時,卻又怎麼都無法入眠,珊珊翻了翻身,紀雅早已呼呼大睡,還發出一陣陣的呼嚕聲。連想找人說話都沒有伴,她看著頂上的帳篷,黑壓壓地,連月光都沒能透進來。不知怎麼地,她又想起剛剛謙杰在談山神傳說時,那突然變成別人的臉孔。她抓起被子,努力驅逐那種打從心底的恐懼感。

珊珊試著再讓自己入睡,此時周圍很靜,可是居然靜到連蟲鳴都沒有,正當她迷迷糊糊地想到這點時,她已然快要入夢鄉了,可是就在這時候,帳篷外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她陡然睜開眼睛,有人在外面,會是誰?阿佑嗎?還是謙杰?她用手肘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想更仔細聽那聲音,那聲音像是有人正在涉水,不一會兒,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小石頭滾動的聲音,有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珊珊突然緊張了起來,連忙伸手去搖身邊的紀雅。

「紀雅,紀雅,快起來,有人來了。」她小聲地叫喚著。

但紀雅只是翻了身,撥開了她的手,那聲音更近了,而她也更加緊張,不顧一切地猛搖著紀雅的身子。

忽然那聲音停了,珊珊感覺那人就停在她們的帳篷外面,珊珊膽子本來就小,此時她更是抖個不停,連放在紀雅身上的手也顫動不止。

「珊珊。」是阿佑的聲音,她鬆了一大口氣。

她爬到帳篷口邊,輕聲說:「阿佑,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嗯,我想到有事要跟妳說,他們在,我不方便,所以等他們都睡了。」

有事要跟我說?珊珊的臉馬上紅成一片,該…該不會是要…

「妳可以出來嗎?」

「嗯…喔…你…你等我一下。」她馬上找了一件外套套上,再順手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深吸一口氣後,她拉開了帳篷的拉鏈。

外面的營火只剩下灰燼,天空看不見月亮,珊珊只看見阿佑的一雙大眼閃著幽光。

「你說有事,是什麼事呢?」珊珊拉了拉外套,野外的氣溫很低,雖然是夏天,但還是讓她冷得直發抖。

「嗯…在這裡說會吵醒紀雅,妳跟我來。」

珊珊眼前的阿佑只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只得跟著他的腳步聲走。



隔天一早,紀雅迷迷糊糊醒來,發現珊珊不在身邊。

「珊珊怎麼這麼早起?」她爬了爬頭髮,換好衣服後,準備去河邊刷牙洗臉。

她出了帳篷,太陽已高昇,謙杰和阿佑已經弄好早餐了。

「沒想到妳們兩個女生比我們還會睡,還知道要起來吃早餐。」

「唔?珊珊不是比我早嗎?她人呢?」

「哪有,我們起來快一小時了,根本沒看到珊珊。」謙杰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咦?可是,我起來就沒看見她了啊,她會去哪裡?」

「不會是去方便吧?」

「你少來,她膽子這麼小,她才不敢一個人去咧,她一定會叫我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阿佑首先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森林方向走去。

「阿佑,你要去哪裡?」謙杰大叫著,可是阿佑沒回答他,只是加快腳步地往前走,謙杰抓起地圖和無線電也要跟著去。

「喂,你們不要留我一個人啦。」紀雅平時膽子很大,可是現在珊珊無緣無故失蹤了,她再膽大也不由得害怕起來。

「妳留著,萬一珊珊回來才有個照應。」

「可…可是…」

「妳不要再吵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謙杰嚴厲地斥責她。

於是她只好坐在營火邊,邊做早餐邊等著他們回來。

可是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了,無線電中不斷傳來阿佑和謙杰的回音,但回答始終是找不到珊珊的訊息。

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了,阿佑跟謙杰才拖著疲軟的腳步回來。

兩人不發一語地坐下,神情很是沮喪。

「我們是不是應該報警?」謙杰沙啞地提議。

阿佑從回來後就將自己埋在雙手中,雙肩微微地顫抖著,這時他抬起頭來說:「你們去,我要留在這裡找她。」他臉上竟佈滿淚痕。

「你一個人?不行,我不能留你下來。」謙杰說,是他帶他們來的,現在已經少一個了,他不能再讓他和紀雅出事。

「你說什麼都沒用,我一定要找到她。」阿佑臉上痛苦的神情表露無遺。

「你們…別吵了。阿佑,我跟你留下來,珊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會自己一個人走的。」

「怎麼連妳也…」

「別說了,天一亮你就下山吧,你要盡快回來,珊珊要是真在山上走失了,恐怕撐不了多久。」紀雅望向黑鴉鴉的森林。

「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阿佑突然吼了起來,但他們都沒有責怪他,珊珊失蹤,最難過的可能是阿佑。

他們圍著營火默默無語,不知道經過多久,阿佑突然說:「你們聽!」

「什麼?」謙杰白天太勞累,正在打著盹,紀雅則是看著營火發呆,他們全被阿佑給嚇了一跳。

「噓,安靜點。」三人都不說話,用心地聽。

「聽到沒有?有一個女人的哭泣聲。」阿佑用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說道。

謙杰和紀雅兩人對看了一下,很明顯,他們並沒有聽到阿佑說的那種聲音。

「阿佑,你別鬧了啦,三更半夜的,荒郊野外哪來的女人哭聲?」紀雅也用同樣小聲的聲音說著,看著阿佑的表情,他好像是處於神智不清的瘋狂狀態中。

「不,真的有,她…她在叫我。」阿佑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是珊珊,那聲音是珊珊。」

「阿佑,清醒點,你太累了,所以有幻覺。」謙杰抓住阿佑揮動的雙手。

「不不,我清醒得很,真的是她,她在叫我。」阿佑甩開謙杰的手,「我要去找她。」

「阿佑!」謙杰來不及抓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阿佑消失在黝黑的森林裡。

「謙杰…」紀雅這時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緊緊抓住他的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們照著地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連沒有路的地方我們也去找,可是…可是就是找不到珊珊。」

他攤開泛黃的地圖,指著他們尋找過的地方。

「昨天你不是說過,山神都是用聲音迷惑人,你看阿佑剛剛的樣子…」她無法再說下去了。

「不清楚…」謙杰沒有心思在這問題上糾纏,他現在只掛念著阿佑及珊珊的安危。

漫長的黑夜過去,終於捱到天邊亮起第一道曙光。謙杰背好行李,對著紀雅說:「我很快就會回來,最多下午就會帶著警察來了,在這期間妳自己要多多小心,聽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或聽到什麼聲音,妳都不要離開營地,要是阿佑或珊珊回來,就算用綁的也要給我綁住他們。」

「我會的,你自己要多小心。」紀雅心中雖然害怕,但是由於是白天,她心中總比晚上來得踏實。「你要快點回來。」

謙杰走了,紀雅頓時覺得孤單,她用樹枝撥了撥殘星的餘火。

她拿起地圖仔細地看著,發現這上頭有著很多小小的xx。

「這是什麼?」她數了數上頭的記號,竟有七、八十個之多,對著這莫名其妙的記號,她心頭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感覺。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先是珊珊,再來是阿佑,他們到底是遇到什麼事呢?

她又想了一次事情的經過,阿佑說聽到了珊珊的呼喚,才會狂奔而去,可是為什麼她和謙杰都沒有聽到呢?難道珊珊真的遇到不測了?紀雅甩了甩頭,像是想把這想法給拋去。

她把地圖翻來翻去,突然在地圖的背面一角看見了幾個字: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就這麼幾個字,居然讓紀雅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連忙攤平地圖,並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她發現上頭的記號有一個就在營地的旁邊。

這到底是什麼?她忍不住好奇心,沿著地圖上所指的記號尋找,她找到的是一個小土丘。

「這是什麼啊?」她走上去土丘頂上,上頭還擺了塊圓石,她想都不想地把石頭踢出。

一陣像是觸電似的感覺,從紀雅的頭頂直竄至腳底,她猛然自土丘上跌了下來,就倒在她剛踢掉的圓石旁,這時圓石的反面朝上,底部貼有一張紅紙。

「哎唷,咦?這石頭怎麼有貼紙?」她連忙湊過去看,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停止呼吸,上頭寫著:無名氏墓,於民國前三年十二月四日立碑。

墳墓!她剛剛就站在一個墳墓上,那地圖上全是做了xx記號,這表示…這表示,他們身處的山頭是一個大亂葬崗!

紀雅狼狽地用手後退,連叫都叫不出來。

突然一聲長嘯聲劃破了空氣,紀雅驚跳了起來。

那聲音一次又一次地傳來,讓她方才飽受驚嚇的神經又猛然拔尖,那聲音是如此淒厲,聽得紀雅毛骨悚然。

「誰?是誰在哪裡?走開,不要過來。」她狂亂地叫著,感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向她逐漸靠近,她希望能有什麼東西在手上。就像溺死的人總是拚命地想抓住什麼東西一樣。

聲音並沒有間斷,其中還夾雜著哭喊聲,似乎就在不遠處。紀雅的哭聲跟那聲音相呼應著,一時鬼哭神號也不過如此。

那聲音這時更加淒慘,並且大叫著:「不,不,不,珊珊。」

是阿佑!紀雅聽出那恐怖的哭叫聲是阿佑,這時她再也不管謙杰的交代了,直奔阿佑所在的地方。

她一到那裡時,阿佑的脖子正套上童軍繩。

「不!阿佑。」她淒厲地喊出。

她才語音未歇,阿佑已從他身處的樹枝上跳下,啪!一聲清脆的斷骨聲悶悶地響起,阿佑口吐舌頭,雙眼突出,面上七孔全都因為突來的衝擊而奔流出血來,頭部以怪異的角度歪斜著,身體還在樹枝下擺盪著,在紀雅眼前晃啊晃的。

紀雅再度尖叫出聲,附近的飛禽走獸被她的尖叫聲給嚇得四處奔逃。

「為什麼?為什麼?」她跌坐在地上,看著阿佑的屍體,神智不清地問著。

這時她又看到讓她靈魂出竅的畫面,在阿佑自縊的樹下,坐著一具死屍。

那具屍體像是被什麼吸乾了一樣,全身的骨頭清晰可數,皮膚表層就像是長了許多細小青苔,呈現一種恐怖的青綠色,屍體的面目已經無法分辨,但由身上的衣物得知,那是珊珊的衣服。

「不不,不要。」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用發出微弱地聲音。

她漫無目地的在山中亂走,眼前一片昏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向什麼地方,只是一直走、一直走…



謙杰晚了一天,當他找到警察時,警方以天色已暗為由,拒絕在晚上進行救援,所以當他心急如焚到達營地時,便看見紀雅雙眼無神失焦,口角流著唾液,身上有許許多多被尖銳物刮傷的傷痕以及數不清的手印,她正面對著河流唸唸有辭。

「來了…他們來了…快跑啊…他們…就要來了…」她的身子前後搖晃,一顆頭顱則跟著搖來晃去。

謙杰看著紀雅,很明顯她瘋了,是什麼讓她發瘋的?

這時警方已開始大規模的搜查,當然在不久後就發現了上吊自殺的阿佑,還有死因不明的珊珊。



回想至此,謙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四個人去,阿佑跟珊珊死了,紀雅發了瘋,而他呢?被警方查詢了一遍又一遍,但他心裡明白,他們出事的原因一定是什麼不知名的力量在作祟,這時他在口袋裡摸到一樣東西,是那張地圖。

他想著,要是當初沒有這地圖就好了,他們也不會到那個鬼地方去,他憤恨地想要把地圖燒了,他把地圖揉成一團,正要點火時,突然看見背後有字。

他連忙攤開地圖的背面,上面用著很小很小的字體,在地圖的各個角落寫著莫名奇妙的話,謙杰將它們組織了一下:

得到此地圖者,切記!請勿到這個地方去,那裡有著詛咒的力量,我們已經失去了我們親愛的朋友,我無法毀了這地圖,只好寫下這些警告,記得,到那裡的人無一倖免,全部都會有悲慘的下場,啊啊,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至少我能告訴得到這地圖的人,記得,他們永遠存在,永不毀滅,啊,他們…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謙杰看著這些文字,完全不能理解,誰是他們?他們要做什麼?

一陣刺耳的電鈴聲,把謙杰嚇了老大一跳。

他起身去開門,「啊…你…你們…」

他張口結舌,直指著他看到應該是死人可是卻站在他眼前的珊珊跟阿佑。

「我們來接你了。」珊珊單調平板的聲音,刺入了謙杰的耳膜。

「不…不…」他一直後退著,直到退到了窗邊還渾然不覺,一個重心失衡,謙杰自二十層樓跌了下去。墜地之前,他的腦袋想的是:他們來了…



隔天,謙杰的屍體被發現,他的頭部幾乎全碎,碎裂的頭骨還突出至表皮,刺穿了一隻眼球,那隻眼球正直直地瞪向天空,像是在發出無言的詢問。此案以焦慮過度,精神失常做為自殺的理由。

而那張地圖呢?嘿嘿嘿…
哈娜的鬼故事2--山神

事情是從一張地圖開始的。
從醫院回來後,謙杰一顆心還在激烈地跳動著,紀雅那張恐懼扭曲的臉以及那驚恐的尖叫聲還深印在謙杰的腦中。

他抹了抹汗濕的臉,對著鏡子端看自己發白的膚色,他捧水一次又一次地撥在臉上,想讓自己更清醒,也想藉著這動作緩和激動的心跳以及顫抖的身軀。

終於,他累得倒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回想這發生的一切恐怖事情…



一個星期前



「喂~你們看前面,那條小河看起來很乾淨耶,這是不是地圖上標示的那條河啊?」首先發現那條小河的就是紀雅,她這時正興奮地大叫著。

這也難怪她了,從早上坐車來這條公路後就開始步行上山,一連已經走了快三個小時了,陽光熱辣地曬得他們滿頭大汗。

「天啊~紀雅,妳…妳還真有精神。」珊珊平時就很少運動,這時更是一口氣有一下沒一下的喘。

阿佑從後方趕上,一把抓住珊珊的手臂:「累了就說一聲,不要太逞強。」說完,把她扶好後,就拿走她的行李逕自走開。

紀雅和謙杰兩人對看一下,曖昧地笑著起鬨,邊走邊鬧地到了那條小河邊。

「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吧。阿佑,我們來架帳篷,女生們去準備今晚要吃的。」謙杰分配好工作,就開始動手進行了。

河邊的空地非常的平整,這空地的周圍有高高的野草圍了一圈,簡直就像是有人拿著除草機做出來似的,草的高度約有成人的半身高,十分的隱密,而且完全看不出來先前有人來露營過的痕跡,可是這麼天然的露營地卻又十分少見,但沈浸在露營的新鮮快樂中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些,依然一邊哼著歌,一邊忙著手上的工作。

山上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他們圍起了營火,邊烤肉邊聊天,十分的愜意。

「喂,等會吃飯後要做什麼?」紀雅喝著冰涼的啤酒問。

「今天累了一天,妳還要做什麼啊?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是要收集報告用的資料。」謙杰邊撕咬著半生不熟的烤雞腿邊含糊地說。

「可是很難得來到這種幾乎沒有開發過的大自然,就算到處走走也好啊。」紀雅仍不放棄。

「不行不行,明天一大早就要工作了,今晚要好好儲存體力,明天就有得妳走了。」

紀雅仍在跟謙杰討價還價,阿佑則不時地看著珊珊,他注意她的臉色很不好。

「怎麼了?人不舒服?」阿佑本想伸手去摸珊珊的臉頰,但一轉念又作罷。

「嗯…是有點,可能今天走太多路了,太累了吧。」珊珊的臉色泛青,似乎連說話都使不上力。

「那等會我們來收拾就好,妳再吃一點,等會去河邊洗個手就去休息了。」阿佑雖然平時總是酷到連說句話都懶,但這時他臉上關懷的神色溢於言表。

珊珊沒說什麼,給了他一個虛弱的微笑。

紀雅跟謙杰的鬥嘴不知啥時結束的,兩人看著珊珊跟阿佑的互動,心裡更是明白了他們倆人早互相愛慕了,只是雙方都沒有表明而已。

這時紀雅叫嚷了起來:「哎喲我的天啊,平時要我們的阿佑大帥哥動一下眉毛都難得很,今天居然會主動關心珊珊,嘖嘖嘖嘖,謙杰,這是什麼狀況啊?」

謙杰雖明白阿佑的心意,但他也知道他這哥們可是悶葫蘆一個,這下被紀雅這個沒神經的笨蛋給挑明了出來,這下子阿佑要怎麼下台?「妳閉嘴啦,少說一句妳會死啊?快喝妳的酒啦。」

「嘖,我又沒說錯什麼,那好吧,這就讓你們兩個男生去收拾吧,我要和珊珊去洗手洗臉,睡覺去囉。」說完,她就拉起珊珊往河邊走。

「喂,妳這無賴,吃飽就跑。」謙杰大叫著,阿佑則一語不發地開始動手收拾。

紀雅拉著珊珊,小聲地問她:「吶,妳不會是真的喜歡那個大木頭吧?」

「別那樣叫他。」珊珊臉色飛紅了起來,還好營火離她們稍遠,沒讓紀雅看出來。

「哈哈,這下帶妳出來可真是對了,我早看出來了,阿佑這小子對妳情有獨鍾,你們可是兩情相悅咧。」

珊珊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微笑。紀雅仍嘰嘰喳喳地講個沒完。

她們回來後,阿佑跟謙杰正在討論要報告的題目。

「這個歷史教授是出了名的難搞,但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就是他教到的每屆學生都做過他出的同一個題目,而且如果有學弟敢去抄上屆學長的報告,保證當掉,永無翻身之日,還好,嘿嘿嘿…」謙杰從背包拿出一個看起來舊到不行的資料袋。

「裡頭不知道是哪屆學長的,顯然他也是修到那個變態教授的課,不過到最後他好像沒交出去的樣子。」

「即然這樣,你幹嘛不乾脆全部照抄,省得我們走這一趟。」紀雅沒好氣的說。

「我也想,可是妳看。」謙杰把裡頭的資料倒出來,頓時裡頭的紙片全灑了出來。

「呃?全撕了?那學長是阿達啊?寫了一大堆卻把它毀了。」

「我也不清楚,不過只有這張地圖還在,我想學長應該是來這裡收集『山神』的資料的。所以我才想有這張地圖,至少我們不用全台灣的山都去走一遍吧。」

「呿,雖然這裡好像沒什麼人跡,但要找『山神』可能還要靠想像力才行。」她說著,打了個大呵欠。

「『山神』這傳說眾說紛紜,沒有一定的版本,最廣為流傳的是山神很可能是住在山裡的土地公,專門為迷途的旅人指點迷津,可是…」

「可是什麼?」阿佑問。

「可是有另一種說法是,山神其實是客死在山裡的鬼魅魍魎所聚集而成,本身帶著極重的怨氣,用聲音迷惑在山中的路人們,引導他們走向黃泉之路。」謙杰說話的同時,臉上竟然隱約帶有陰森之氣。一時之間,仲夏的夜裡竟起了一陣陰冷的風。

「不要說了。」珊珊摀住耳朵,緊閉眼睛,她剛才看謙杰的臉,竟然發現他的臉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孔,讓她忍不住驚叫出聲。

「都是你,幹嘛沒事講這個。」紀雅瞪了他一眼,連阿佑都帶有責怪之色看著他。

「好好。」他雙手投降,對這種黛玉型的女生,連在她面前打死隻蚊子都會讓她昏倒,「我不說就是了,反正,這次來就是要收集山神的資料,學長只留下這地圖讓看到的人猜,可見他也跟教授一樣喜歡玩變態遊戲。」

「我們要去睡了。」紀雅扶著珊珊進帳篷去了。



雖然白天走得很累了,可是一旦真要休息時,卻又怎麼都無法入眠,珊珊翻了翻身,紀雅早已呼呼大睡,還發出一陣陣的呼嚕聲。連想找人說話都沒有伴,她看著頂上的帳篷,黑壓壓地,連月光都沒能透進來。不知怎麼地,她又想起剛剛謙杰在談山神傳說時,那突然變成別人的臉孔。她抓起被子,努力驅逐那種打從心底的恐懼感。

珊珊試著再讓自己入睡,此時周圍很靜,可是居然靜到連蟲鳴都沒有,正當她迷迷糊糊地想到這點時,她已然快要入夢鄉了,可是就在這時候,帳篷外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她陡然睜開眼睛,有人在外面,會是誰?阿佑嗎?還是謙杰?她用手肘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想更仔細聽那聲音,那聲音像是有人正在涉水,不一會兒,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小石頭滾動的聲音,有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珊珊突然緊張了起來,連忙伸手去搖身邊的紀雅。

「紀雅,紀雅,快起來,有人來了。」她小聲地叫喚著。

但紀雅只是翻了身,撥開了她的手,那聲音更近了,而她也更加緊張,不顧一切地猛搖著紀雅的身子。

忽然那聲音停了,珊珊感覺那人就停在她們的帳篷外面,珊珊膽子本來就小,此時她更是抖個不停,連放在紀雅身上的手也顫動不止。

「珊珊。」是阿佑的聲音,她鬆了一大口氣。

她爬到帳篷口邊,輕聲說:「阿佑,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嗯,我想到有事要跟妳說,他們在,我不方便,所以等他們都睡了。」

有事要跟我說?珊珊的臉馬上紅成一片,該…該不會是要…

「妳可以出來嗎?」

「嗯…喔…你…你等我一下。」她馬上找了一件外套套上,再順手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深吸一口氣後,她拉開了帳篷的拉鏈。

外面的營火只剩下灰燼,天空看不見月亮,珊珊只看見阿佑的一雙大眼閃著幽光。

「你說有事,是什麼事呢?」珊珊拉了拉外套,野外的氣溫很低,雖然是夏天,但還是讓她冷得直發抖。

「嗯…在這裡說會吵醒紀雅,妳跟我來。」

珊珊眼前的阿佑只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只得跟著他的腳步聲走。



隔天一早,紀雅迷迷糊糊醒來,發現珊珊不在身邊。

「珊珊怎麼這麼早起?」她爬了爬頭髮,換好衣服後,準備去河邊刷牙洗臉。

她出了帳篷,太陽已高昇,謙杰和阿佑已經弄好早餐了。

「沒想到妳們兩個女生比我們還會睡,還知道要起來吃早餐。」

「唔?珊珊不是比我早嗎?她人呢?」

「哪有,我們起來快一小時了,根本沒看到珊珊。」謙杰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咦?可是,我起來就沒看見她了啊,她會去哪裡?」

「不會是去方便吧?」

「你少來,她膽子這麼小,她才不敢一個人去咧,她一定會叫我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阿佑首先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森林方向走去。

「阿佑,你要去哪裡?」謙杰大叫著,可是阿佑沒回答他,只是加快腳步地往前走,謙杰抓起地圖和無線電也要跟著去。

「喂,你們不要留我一個人啦。」紀雅平時膽子很大,可是現在珊珊無緣無故失蹤了,她再膽大也不由得害怕起來。

「妳留著,萬一珊珊回來才有個照應。」

「可…可是…」

「妳不要再吵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謙杰嚴厲地斥責她。

於是她只好坐在營火邊,邊做早餐邊等著他們回來。

可是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了,無線電中不斷傳來阿佑和謙杰的回音,但回答始終是找不到珊珊的訊息。

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了,阿佑跟謙杰才拖著疲軟的腳步回來。

兩人不發一語地坐下,神情很是沮喪。

「我們是不是應該報警?」謙杰沙啞地提議。

阿佑從回來後就將自己埋在雙手中,雙肩微微地顫抖著,這時他抬起頭來說:「你們去,我要留在這裡找她。」他臉上竟佈滿淚痕。

「你一個人?不行,我不能留你下來。」謙杰說,是他帶他們來的,現在已經少一個了,他不能再讓他和紀雅出事。

「你說什麼都沒用,我一定要找到她。」阿佑臉上痛苦的神情表露無遺。

「你們…別吵了。阿佑,我跟你留下來,珊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會自己一個人走的。」

「怎麼連妳也…」

「別說了,天一亮你就下山吧,你要盡快回來,珊珊要是真在山上走失了,恐怕撐不了多久。」紀雅望向黑鴉鴉的森林。

「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阿佑突然吼了起來,但他們都沒有責怪他,珊珊失蹤,最難過的可能是阿佑。

他們圍著營火默默無語,不知道經過多久,阿佑突然說:「你們聽!」

「什麼?」謙杰白天太勞累,正在打著盹,紀雅則是看著營火發呆,他們全被阿佑給嚇了一跳。

「噓,安靜點。」三人都不說話,用心地聽。

「聽到沒有?有一個女人的哭泣聲。」阿佑用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說道。

謙杰和紀雅兩人對看了一下,很明顯,他們並沒有聽到阿佑說的那種聲音。

「阿佑,你別鬧了啦,三更半夜的,荒郊野外哪來的女人哭聲?」紀雅也用同樣小聲的聲音說著,看著阿佑的表情,他好像是處於神智不清的瘋狂狀態中。

「不,真的有,她…她在叫我。」阿佑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是珊珊,那聲音是珊珊。」

「阿佑,清醒點,你太累了,所以有幻覺。」謙杰抓住阿佑揮動的雙手。

「不不,我清醒得很,真的是她,她在叫我。」阿佑甩開謙杰的手,「我要去找她。」

「阿佑!」謙杰來不及抓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阿佑消失在黝黑的森林裡。

「謙杰…」紀雅這時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緊緊抓住他的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們照著地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連沒有路的地方我們也去找,可是…可是就是找不到珊珊。」

他攤開泛黃的地圖,指著他們尋找過的地方。

「昨天你不是說過,山神都是用聲音迷惑人,你看阿佑剛剛的樣子…」她無法再說下去了。

「不清楚…」謙杰沒有心思在這問題上糾纏,他現在只掛念著阿佑及珊珊的安危。

漫長的黑夜過去,終於捱到天邊亮起第一道曙光。謙杰背好行李,對著紀雅說:「我很快就會回來,最多下午就會帶著警察來了,在這期間妳自己要多多小心,聽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或聽到什麼聲音,妳都不要離開營地,要是阿佑或珊珊回來,就算用綁的也要給我綁住他們。」

「我會的,你自己要多小心。」紀雅心中雖然害怕,但是由於是白天,她心中總比晚上來得踏實。「你要快點回來。」

謙杰走了,紀雅頓時覺得孤單,她用樹枝撥了撥殘星的餘火。

她拿起地圖仔細地看著,發現這上頭有著很多小小的xx。

「這是什麼?」她數了數上頭的記號,竟有七、八十個之多,對著這莫名其妙的記號,她心頭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感覺。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先是珊珊,再來是阿佑,他們到底是遇到什麼事呢?

她又想了一次事情的經過,阿佑說聽到了珊珊的呼喚,才會狂奔而去,可是為什麼她和謙杰都沒有聽到呢?難道珊珊真的遇到不測了?紀雅甩了甩頭,像是想把這想法給拋去。

她把地圖翻來翻去,突然在地圖的背面一角看見了幾個字: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就這麼幾個字,居然讓紀雅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連忙攤平地圖,並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她發現上頭的記號有一個就在營地的旁邊。

這到底是什麼?她忍不住好奇心,沿著地圖上所指的記號尋找,她找到的是一個小土丘。

「這是什麼啊?」她走上去土丘頂上,上頭還擺了塊圓石,她想都不想地把石頭踢出。

一陣像是觸電似的感覺,從紀雅的頭頂直竄至腳底,她猛然自土丘上跌了下來,就倒在她剛踢掉的圓石旁,這時圓石的反面朝上,底部貼有一張紅紙。

「哎唷,咦?這石頭怎麼有貼紙?」她連忙湊過去看,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停止呼吸,上頭寫著:無名氏墓,於民國前三年十二月四日立碑。

墳墓!她剛剛就站在一個墳墓上,那地圖上全是做了xx記號,這表示…這表示,他們身處的山頭是一個大亂葬崗!

紀雅狼狽地用手後退,連叫都叫不出來。

突然一聲長嘯聲劃破了空氣,紀雅驚跳了起來。

那聲音一次又一次地傳來,讓她方才飽受驚嚇的神經又猛然拔尖,那聲音是如此淒厲,聽得紀雅毛骨悚然。

「誰?是誰在哪裡?走開,不要過來。」她狂亂地叫著,感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向她逐漸靠近,她希望能有什麼東西在手上。就像溺死的人總是拚命地想抓住什麼東西一樣。

聲音並沒有間斷,其中還夾雜著哭喊聲,似乎就在不遠處。紀雅的哭聲跟那聲音相呼應著,一時鬼哭神號也不過如此。

那聲音這時更加淒慘,並且大叫著:「不,不,不,珊珊。」

是阿佑!紀雅聽出那恐怖的哭叫聲是阿佑,這時她再也不管謙杰的交代了,直奔阿佑所在的地方。

她一到那裡時,阿佑的脖子正套上童軍繩。

「不!阿佑。」她淒厲地喊出。

她才語音未歇,阿佑已從他身處的樹枝上跳下,啪!一聲清脆的斷骨聲悶悶地響起,阿佑口吐舌頭,雙眼突出,面上七孔全都因為突來的衝擊而奔流出血來,頭部以怪異的角度歪斜著,身體還在樹枝下擺盪著,在紀雅眼前晃啊晃的。

紀雅再度尖叫出聲,附近的飛禽走獸被她的尖叫聲給嚇得四處奔逃。

「為什麼?為什麼?」她跌坐在地上,看著阿佑的屍體,神智不清地問著。

這時她又看到讓她靈魂出竅的畫面,在阿佑自縊的樹下,坐著一具死屍。

那具屍體像是被什麼吸乾了一樣,全身的骨頭清晰可數,皮膚表層就像是長了許多細小青苔,呈現一種恐怖的青綠色,屍體的面目已經無法分辨,但由身上的衣物得知,那是珊珊的衣服。

「不不,不要。」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用發出微弱地聲音。

她漫無目地的在山中亂走,眼前一片昏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向什麼地方,只是一直走、一直走…



謙杰晚了一天,當他找到警察時,警方以天色已暗為由,拒絕在晚上進行救援,所以當他心急如焚到達營地時,便看見紀雅雙眼無神失焦,口角流著唾液,身上有許許多多被尖銳物刮傷的傷痕以及數不清的手印,她正面對著河流唸唸有辭。

「來了…他們來了…快跑啊…他們…就要來了…」她的身子前後搖晃,一顆頭顱則跟著搖來晃去。

謙杰看著紀雅,很明顯她瘋了,是什麼讓她發瘋的?

這時警方已開始大規模的搜查,當然在不久後就發現了上吊自殺的阿佑,還有死因不明的珊珊。



回想至此,謙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四個人去,阿佑跟珊珊死了,紀雅發了瘋,而他呢?被警方查詢了一遍又一遍,但他心裡明白,他們出事的原因一定是什麼不知名的力量在作祟,這時他在口袋裡摸到一樣東西,是那張地圖。

他想著,要是當初沒有這地圖就好了,他們也不會到那個鬼地方去,他憤恨地想要把地圖燒了,他把地圖揉成一團,正要點火時,突然看見背後有字。

他連忙攤開地圖的背面,上面用著很小很小的字體,在地圖的各個角落寫著莫名奇妙的話,謙杰將它們組織了一下:

得到此地圖者,切記!請勿到這個地方去,那裡有著詛咒的力量,我們已經失去了我們親愛的朋友,我無法毀了這地圖,只好寫下這些警告,記得,到那裡的人無一倖免,全部都會有悲慘的下場,啊啊,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至少我能告訴得到這地圖的人,記得,他們永遠存在,永不毀滅,啊,他們…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謙杰看著這些文字,完全不能理解,誰是他們?他們要做什麼?

一陣刺耳的電鈴聲,把謙杰嚇了老大一跳。

他起身去開門,「啊…你…你們…」

他張口結舌,直指著他看到應該是死人可是卻站在他眼前的珊珊跟阿佑。

「我們來接你了。」珊珊單調平板的聲音,刺入了謙杰的耳膜。

「不…不…」他一直後退著,直到退到了窗邊還渾然不覺,一個重心失衡,謙杰自二十層樓跌了下去。墜地之前,他的腦袋想的是:他們來了…



隔天,謙杰的屍體被發現,他的頭部幾乎全碎,碎裂的頭骨還突出至表皮,刺穿了一隻眼球,那隻眼球正直直地瞪向天空,像是在發出無言的詢問。此案以焦慮過度,精神失常做為自殺的理由。

而那張地圖呢?嘿嘿嘿…
哈娜的鬼故事3--狗靈

我要說的是我當兵時的事。

這件事一直到現在我還忘不了,記得我還是一個菜鳥班長時,為了跟班兵相處融洽,時常跟他們聊天、哈草。

記得那時不知道上頭是不是嫌阿兵哥太閒,下令要軍中來個大掃除,平時在一個全是男人的地方,大掃除後所堆積的垃圾真是無法想像。

雖然我不必實際參與,但是我也是要負起監督的責任。就在大掃除快告一段落的時侯,有幾個別的單位的阿兵哥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事。

「喂,你們在幹什麼?」

幾個阿兵哥被我一喊,嚇了一跳,「班長好。」聲音此起彼落。

「打掃不打掃,圍在一起做什麼?」

「呃…」他們互相看來看去,顯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我索性自己探頭過去看,原來是一窩小老鼠。

我皺了皺眉頭,「這東西不丟掉,圍著牠們做什麼?」我狐疑地問。

「呃…沒啦。我們只是在研究要怎麼殺死牠們。」其中一個回答。

「你們吃飽太閒啊?」我瞪了他們一眼,我瞄到打火機,水桶,還有牙籤,居然還有筷子跟醬油。

「這些是做什麼用的?」我指著地上這些東西。

「我們只是想看看,用什麼方法牠們死得最快。」

「喔?那這些又是做什麼的?」我指著筷子跟醬油。

「呃,阿文說在大陸很多人都吃剛出生的小老鼠,只要沾醬油就可以吃了。」其中一個指著阿文說。

我頓時露出噁心的表情,破口大罵:「這髒東西你們也吃,部隊沒東西吃了啊?快處理掉。」

他們連忙將東西收捨,在其間我居然看見有一個盒子裡,好幾串用牙籤插著粉紅色的小老鼠,牠們顯然還沒死,還微微蠕動著,那噁心的感覺更甚。

其實這現象很常見,把一群精力旺盛的大男人關在這個地方,難免無聊,雖說見怪不怪,但我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吆喝他們幾聲之後,也沒有再管他們就離開了。



幾天之後,我經過上次他們吃老鼠的那地方,赫然發現他們又圍在一起了,這次我準備要是再發現有類似的舉動,我要好好懲罰他們。

但才走沒幾步,我就聽見淒厲的狗嚎聲,其中一個聲音顯得很興奮,像是正在享受似的「喂,你們看,牠還會躲,都死了還會躲。」

「剛剛那隻用水淹的比較好玩。」

「喂,等會去看看凍在冷凍庫裡的那隻變冰塊了沒?哈哈,狗冰雕。」

「才五隻,哪夠玩啊,那隻母狗這次怎麼生這麼少?」

「你玩上癮了喔?剛你把那隻母狗都打到變殘廢了,說不定生不出來了。」

「那種流浪狗到處都是,再抓幾隻回來飼養,很快就會又有一窩了。」

「哈哈,你這變態,那隻母狗平常就是你在餵的,牠還把你當主人咧,沒想到你居然抓牠的小孩來玩。」

「沒辦法,太無聊了。喂,等下把這隻裝在鐵桶裡,生個火烤烤看會怎樣。」

嘻笑聲及狗的哀嚎聲此起彼落,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看見角落有隻奄奄一息的黑狗正痛苦地看著這群人的行為,牠像是想起身保護牠的小狗,但牠的腳呈直角拗成兩截,很顯然地已經斷了,只能喘息著。

「喂。」我大喝一聲。

幾個人轉過頭來看我,「班長好。」眼神中似乎在說著我打擾他們的玩樂。

我走過去看,一隻泡在水中,看起來還不足月的狗屍正漂在水桶內。還有一隻在紙箱裡,兩隻腳纏著電線的兩端,另一頭接著簡單的通電裝置,上頭有兩個大電池,發出一股燒焦的、令人作嘔的味道。一隻頭部還有雙腿被繩子分別綁住,看來是被他們一人一邊拉扯,腸子都被扯破,流了一地內臟還有血水,還有一隻正關在籠子裡畏縮著。

「你們…」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他們居然發出一陣嘲笑的低笑聲。

真是無法想像,「你們跟我來。」我厲聲吼著。

我把他們帶到輔導長那裡,把詳細情形簡略說明了一下,這種行為並不觸犯軍法,所以只是象徵性地處罰了一下。

之後,輔導長跟我說,「他們只是精力無處發洩,像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言下之意像是怪我大驚小怪,我對輔導長的態度不以為然,但礙於他是長官,倒也無法發作。

然而怪事就在第二天開始,我不明原因地發高燒,一直昏睡著。在睡夢中,我重複的做著惡夢,夢見那隻含怨的母狗用著哀怨的眼神看我,而那些小狗一直發出令人毛髮直立的哀嚎聲,牠們纏繞著我,像是有無止無盡的痛苦,聽得人頭皮發麻。

在我大病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我無從得知。

我躺在床上足足一個禮拜,這天,我班上的幾個阿兵哥來看我。

「班仔,你生病的這幾天,部隊裡很不安寧耶。」平時跟我不錯的豆子說。

「發生什麼事?」我仍是有氣無力,但精神好很多了。

「就是啊,營區裡鬧鬼了。」他小聲地說。

「鬧鬼?」我平時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所以我只是看著他。

「是啊,別單位的阿兵哥死了三個。」他更小聲了。

「怎麼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上星期開始,營區常有吹狗螺,怎麼趕都趕不走,站衛兵的哨兵說,看到一隻眼睛會發光的狗在營區走來走去。」

「什麼亂七八糟。」

「是真的,班仔,我知道你很鐵齒,可是那一定是鬧鬼了。」

我嘆了一口氣,表示沒有興趣,可是這幾個大男人居然像三姑六婆一樣討論起來了。

「那單位的人跟我有熟,他們裡面死的那兩個平時就很喜歡虐待小動物,其中一個莫名其妙在宿舍後面上吊。」

我心頭一動,「你說什麼?」宿舍後就是他們虐死狗的地方。

「班仔,你還記得上星期,你處罰的那幾個嗎?就是他們。」

「一個在營區上吊,一個放假時出去玩溺水死了,另一個是放假回家幫忙時,被家裡工廠的機器給碾斷雙腳,還有一個更絕,他家裡是屠宰工廠,他死在冷凍庫裡好幾天才被發現。」

我聽得目瞪口呆,他們的死法都跟那些小狗一樣,我心頭涼了一大截,難道真是這些狗死不瞑目?

這時我冒出一句連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話「那隻母狗呢?」

「啊?母狗?」豆子搔搔頭「好像從上星期就沒看見了耶。」

我打發他們離開,心情很沈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結果快好的病又開始發燒。

我一直夢囈,在夢裡,那些狗的樣子愈來愈大,愈來愈可佈,牠們流著唾液,狺狺地向我示威,我不知道牠們要做什麼,只是用惡毒的眼光狠狠地盯著我。

一陣吵雜的銅鈴聲,將我從惡夢中拉出。

我張開眼睛,一個道士居然站在我跟前。

我喉嚨乾得無法開口,那道士說:「別動,那靈找上你了。」

他繼續搖動手上的鈴,我突然頭劇烈地痛了起來,「別搖了,別搖了。」我有股想要吐的感覺。

但那道士非但不停,甚至愈搖愈急,口中唸唸有辭,我終於忍不住哇啦大吐,由於我一直沒有進食,只是打些營養針,但我卻吐出一大口黑水,那黑水味道腥臭,濃綢黏膩,周圍的人紛紛走避。

「好了,吐出來就好。」那道士燒了一道符和在水裡,讓我吞了下去。

「牠們跟著你好些日子了,看來你生前曾經幫牠們做了些什麼事。」

「牠們?」我虛弱地問。

「那是狗,狗的靈魂。狗是一種非常有靈性的動物,誰對牠好,誰對牠不好,牠馬上就明白。」

我再度昏睡,隔天我居然好轉,感覺不像是生過病。

我回到營區後,馬上去宿舍後頭,當然狗屍已處理過了,但平時不信這些神鬼之說的我,還是拿了香,在牠們死去的地方拜拜。

透過夢裡,牠們被主人背叛,甚至殺害的悲傷心情,我深深地感受到。

萬物皆有靈,生命皆無價,這件事也成為我心中一件難過又難忘的怪異體驗。


動物也是有生命的,平時牠們乖巧可愛,若有冤曲時,牠們也是會反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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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的鬼故事4--房客

放下行李,阿哲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從今天起,這裡就是我的家啦。」他叉著腰,環顧一下四周。

「還不錯嘛,離補習班也近,傢俱什麼的都有,怎麼房租這麼便宜?」他自言自語地到處走了一遭,沒發現什麼新玩意。

他想起房東交給他錀匙時,臉上那股詭譎的表情。

房東暗著嗓子說:「前任房客搬走時,留下很多東西,你可以自由使用,我想他再也不會回來拿了。」

「哦。」當時他漫不經心的回答,第一次離家獨立的心情,讓他快樂地飛上了天。

「還有,這房子還有一位房客,不過你別太在意,她都很晚才回來,她不喜歡被打擾,你可不要去吵她。」吩咐完就走了。

嘖,難怪這麼便宜。阿哲頓時有被騙的感覺。但來到這裡後發現,這房子比他想得大很多,一個人住的確是寂寞了點,反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搬出來是為了要重考醫學院的,讀書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去串門子?

第一天,阿哲連整理行李都沒有,倒頭便睡。

隔天一早,他覺得精神特好,一大早就在補習班坐著,前頭一個頭很大,雙眼微凸,還有點暴牙看起來特別討厭的人轉過來跟他說話。

「嗨,你好,我叫林冠軍,大家都叫我大頭,你咧?」

「我叫劉少哲,叫我阿哲就好。」這人不怎麼討厭嘛,他媽怎麼把他生得這麼不討喜?

「你也是重考生?」大頭問。

「是啊,還特地從嘉義跑來這補習咧。」阿哲對他的獨立顯得沾沾自喜。

「哇~。」果然,大頭發出非常羡慕的聲音「真好,我都只能跟爸媽住,每天管東管西的,哪像你這麼好。」

「呵呵。」阿哲當下決定要跟大頭當好朋友,不為什麼,就為了他對自己的獨立表現了那麼高度的崇拜。

「你住在哪?」改天我可不可以去玩?」大頭顯得興致勃勃。

「嗯?就住補習班後頭那棟新大樓啊,很近吧?」

阿哲本想他還會再聽到大頭更羡慕的恭維,沒想到大頭的反應是突然跳起來,很沒禮貌地指著他。

「你…你是下一個。」他的手指居然還發抖。

這讓阿哲有點不高興,「你在說什麼?」

「不,沒事。」大頭坐了下來,轉過頭去,再也不跟他說半句話。

「喂,你幹什麼,說清楚。」

大頭像是沒聽到他講話似的,完全沒有反應。

這件事讓阿哲回家時還耿耿於懷。「有沒有搞錯?是他先來跟我說話的耶,居然那種態度。」他彎進巷子裡,盡頭就是他的住所了。

「哼,算了,要交朋友還不簡單?」他決定不再想這事,把錀匙插進鎖孔時,他聽到門內的電視機傳來喧嘩的聲音。

「咦?我沒關電視嗎?」他疑惑地看著沙發上的搖控器,突然〞碰〞的一聲,把他嚇了一大跳,是房門用力被關上的聲音。

阿哲馬上轉過頭去,不是他的房門。他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難道是他的室友?

他火氣突然冒了起來,這人怎麼這麼沒公德心,看完電視不關好,連關個門都要這麼大力,他衝到了那扇門前,正準備用力的掄門,但隨即又想到,之後的日子都要跟對方相處,才第二天就跟人家鬧得不愉快總是不好。

於是他便站在門外,用著很禮貌的聲音說:「對不起,我是昨天剛搬來的新房客,我想以後要一起生活,有些事是不是大家來〞喬〞一下比較好?」

等了一會,沒回應。他只好又重覆了一次。

又等了十多分鐘,裡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阿哲放棄了,「大概是睡了吧。」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動手整理他的行李,一直忙到三更半夜,才總算是整理好了。

「哎喲,我的媽啊。」他伸了個懶腰,僵硬的骨硬啪啪的,「洗個澡好了。」他瞄了瞄鬧鐘,凌晨三點,都半夜了,他得小聲點。

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才踏了一步,他就傻在門口「對…對不起。」

他並沒有呆很久,馬上退出浴室靠在牆邊,撫著心口說:「嚇…嚇死我了。」

裡面是一個全裸的女人正在洗澡,不過他什麼都沒看清楚,因為對方被半透明的浴簾給遮住,若隱若現地勾出美好的曲線,他心中真是又驚又喜又膽小。

「走開。」一個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聲音,從阿哲的耳朵鑽進去。他轉過頭去,看見一張艷麗姣好的臉龐自浴室伸了出來,離他的臉也才五吋遠。

「是…是。」他簡直是用逃的奔進了他的房間。

雖然他十九歲了,可是見到一個活色生香的女體還是頭一遭,想著想著,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了一個微笑。他決定明天早上再洗,現在他要抱著這個美麗的幻想睡覺去了。

之後,除了那天,阿哲再也沒見到他的室友,但他倒是在夢中常看見她,尤其是她那張清艷絕倫的臉孔,有時更讓阿哲大白天就張大眼睛做白日夢。

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見她入夢來,一開始她只是盈盈地笑著,但漸漸地,她的動作愈來愈大膽。有時她會攀在他的身上,在他耳邊說著一些淫亂不堪的細語,有時她會用她細白的雙手,撫遍他的全身,更有時候,她會用她小巧的舌頭輕輕點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處。

而每天早上醒來後,他總會發現自己又遺了一床。

雖然很難堪,但他忍不住,總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夢中跟她相愛,跟她纏綿。

這天,他又想她想到入神了,竟在課堂上就大剌剌地流著口水,望著天花板發楞,他看見她正飄在半空中,裸著讓人屏息的美體,雙乳還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著,大開雙腿,擺出各種令人瘋狂的撩人姿態…

「劉少哲,劉少哲。」老師正不悅地瞪著他,他居然公然在課堂上看著天花板,完全動都不動一下。

老師忍不住了,直步走向他。全班同學全都停下來望著阿哲會有什麼下場。

「劉少哲。」老師在他面前,重重地拍打桌面。

「嗯?」這時他大夢初醒,還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

「叫你女朋友節制點,看看你這副模樣。」這種學生,他見太多了,年紀輕輕地,就只知浸淫在玩樂中。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還有女同學對著他指指點點。只有大頭一臉害怕地望著他。

「對…對不起。」他羞愧地低下頭。

「哼!要是不想讀,就不要再來了。」老師甩頭,回到講台上繼續講他的課。

下課後,阿哲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同學曖昧的眼神快要刺死他啦。

「阿哲,阿哲。」是大頭。他鬼鬼祟祟地挨近他。

「幹嘛?上課還笑不夠啊?」他有點惱羞成怒。

「天啊…跟那時一樣,完全一樣。」

「你他媽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為了你好,你趕快搬家吧。」大頭看著他深陷的雙眼,還有削尖的下巴,分明是一副快被吸乾的樣子。

「我幹嘛要搬家?」阿哲沒好氣的說。

「你住的那棟大樓有問題,真的,我沒騙你。」大頭急切地說著。

「有什麼問題?我住得好好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我說的是真的,我今年是第二次重考了,去年也有一個跟你一樣的人,也住在那棟大樓裡。」

「那又怎麼樣?」他仍不耐煩,心想這人怎麼這麼煩,他想快點回家去,看能不能遇見他的室友。

「他…他死在那裡。」

「啊?」阿哲總算正眼看著大頭了。「什麼意思?」

「你先告訴我,你住在那一間房子?」

「五○二啊,有什麼問題?」

大頭〞碰〞地一聲,竟跌坐在地上「果…果然你…你也住在那裡。」

劉少哲也被他那種神經兮兮的樣子嚇到了「到底是怎麼了?你別那個樣子,很嚇人耶。」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那棟大樓裡有一間房子很不乾淨,不知為什麼,那間房子只租給年輕男人,而且…而且每一個都莫名其妙地暴斃,我本來也不相信,可是…去年,去年…」大頭喘了一口氣,臉上竟佈滿汗水。

「去年怎麼了?」阿哲也聽得吞了一口口水。

「去年我重考時,認識了一個人,他也住五○二,跟你一樣,本來好好的一個人,而現在…現在卻…」他指著阿哲的臉。

阿哲連忙往路邊的機車後照鏡照了照,他楞住了。

沒錯,鏡中的他還是他,可是,這是他的臉?他摸了摸自己凹陷的雙頰,發黃的臉皮,還有深黑的眼眶,而他的雙眼還佈著血絲。

他轉頭看著大頭,大頭用力的點點頭,表示他沒看錯自己的臉。

「哼,我才不信。」阿哲突然大叫一聲。大頭被他一喊,退了好幾步。

「我住的那間房子根本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是你嫉妒我一個人住才這麼說的吧。」

「不,阿哲,我說的都是真的。」大頭急急地說。

「真無聊,我要回去了,懶得跟你再說下去。」他揚長而去。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怎麼都不相信我呢?」大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難過地說。

回到家後,阿哲憤怒的心情還沒平息。但大頭的話卻像釘子一樣,一句句釘進了他的腦袋裡。

「真是胡說八道,怎可能會有這種事?」他正要伸手要去開自己的房門,但他停住了。

他轉頭去看他那只見了一次面的房客的房門口。

住這在這麼久了,竟然只見過一次面,想想也真有點不可思議,他按捺不住心中的騷動。

他決定要闖進她的房間看看。

他故意在房子裡弄出一些聲音,看看有沒有什麼反應。

沒有反應,不管他電視開得多大聲,或著音響放得震天價響,對面的房間連一吋都沒有打開過。

好極了,她不在。這可讓阿哲放心去闖空門了。

他握住門把,輕輕地,輕輕地旋開,咿呀地一聲,門開了一條縫。

一股香味自裡頭飄了過來,這味道有點熟。阿哲搔了搔鼻子,他閃身入房,房中一片黑暗。他摸索著電燈的開關,很奇怪,摸了老半天卻怎麼都找不到。

總算,他摸到了一張像是桌子的東西,也摸到了一個開關。

他想都沒想就按了下去,啪!日光燈閃動的聲音。

「啊…啊…這…」

日光燈是亮了沒錯,可是這是粉紅色的日光燈,這種燈只有在神桌上才會看得到,而他面前分明就是一張神桌。

神桌上還擺了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正盈盈地笑著。這笑容他很熟悉,每天晚上他都會見到她的笑容。

「唉……」一聲長長悠悠的嘆息聲自角落發了出來,讓阿哲從指尖一路刺到心口,硬是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為什麼你們總要這麼好奇呢?」那哀怨的嘆息聲延續著,忽遠忽近地充滿整個房間。

「為什麼不就這樣一直下去呢?」

阿哲的餘光猛然捕捉到一個孤伶伶的身影,那身影在紅光的照印下,顯得詭譎妖異,事實上,他只看見她的一顆頭。

「妳…妳…是誰?」阿哲的牙齒正地上下碰撞。

「唉……」又是一陣令人心碎的嘆息。

她的頭緩緩地飄動著,紅色的日光燈照著她的臉,雙眼就像血一樣,愈來愈暗紅。「你不需要知道了。」她露出一口整齊白森的牙,她的嘴角正以怪異的角度上揚著。

她的臉逼近,離阿哲的臉只有幾吋遠。

「不…不…」他想逃,但他根本動不了,從他一開始只見到她的頭之後,他就處於精神崩潰的狀態。

「很快的,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她那美艷的頭,正輕輕地、溫柔地蹭著阿哲的臉,她的臉竟帶著一股殘忍又興奮的滿足。

阿哲用著他最後一絲的意志力,用著全身的力氣發出他最後的一聲尖叫…



「嘖嘖,這是今年第幾個了啊?」

「誰知道?就是有人不怕死一直住進來。」

「這間房子的房東也很神秘,從來沒見他出現過。」

「要是我的房子死了好幾個人,我也不想讓人看見。」

鄰居議論紛紛,一大群人圍在這大樓的樓下,警察正忙著開出一條路好讓遺體能運上救護車。

「我都跟你說了…你為什麼不聽呢?」大頭在一大群人之中喃喃自語,看著阿哲的遺體被送上了車。

在另一個離人群中不遠的角落,有個臉色陰沈的男人望了望樓上五○二的窗,之後將他手上的租屋廣告,一張又一張地貼在佈告欄上…
哈娜的鬼故事5--復活

碰,一聲沈悶的落地聲,重重地響起。
林仔看著自他手上滑落的瑪莉,她張大雙眼,舌頭吐出,嘴角還牽著一絲唾液。

她死了。

他有些無法相信,這麼容易?他只是扼住她的頸,稍微出了點力,她就斷氣了。

怎麼會?他…他只是想嚇嚇她,要她別再這麼囂張地看不起他,他的耳朵到現在還清楚地回響著她充滿鄙夷的話。

「你怎麼這麼沒用?要錢?不會去搶去偷啊?哼,只會跟我伸手要錢,沒見過哪個吃軟飯像你這麼不要臉,你以為我是清純小百合啊?一天能接多少客人?買個幾公克的安就要讓老娘做得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你居然還有臉跟我要錢!?」瑪莉那張年華漸去的臉龐,在香煙裊裊下更顯蒼老,此時她尖著嗓子破口大罵更讓人望而生卻。

林仔不是第一次被她用這麼惡毒的字眼痛罵,這年頭流氓混混也不好當,更何況他只是人家底下的小弟,能拿的本來就有限,加上近來警方動作不斷,許多大哥往往是跟不了多久,不是被抓就是被迫逃亡,而且他又不是什麼大角色,只能做些跑腿或中繼的工作,搞個不好還得要替大哥揹個小黑鍋,進牢裡吃個幾年免錢飯。

瑪莉的聲音像個鑽孔機,字字句句刺中他每個細胞。

「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跟了你,我好歹也是個酒店紅牌,怎麼會讓你那種無恥的甜言蜜語給哄得團團轉?現在好了,什麼也沒撈到,人也老了,錢也沒了,現在居然還有年輕學生妹出來跑單幫,連做個茶室仔,人家還指定要二十歲以下,去他娘的。」

瑪莉的抱怨聲愈演愈烈,口中的穢言更加不堪入耳。她邊罵邊從床底下摸索,摸索一陣後,她拿出一個空空的夾鏈袋。

「他媽的,東西呢?」她憤怒地瞪著林仔。

「沒了。」

「什麼叫沒了?你吸掉了?」

「這不是廢話嗎?早上就沒了。」林仔也不耐煩起來,他索性背對著她,不想看見她那張蒼黃扭曲的臉孔。

「你這沒良心的。」她尖叫著衝了過來,對著林仔是又踢又捶又咬,「那些是我今天要用,我根本沒錢去買了,你現在要我怎麼活,你是要我死嗎?」

「煩啊,」他一把推開她「瘋婆子。」

可是瑪莉卻像真是發了瘋,馬上就跳起來追著他打,「你這沒用的窩囊廢,你居然敢用掉我的份,今天我不會再放過你。」

發狂的女人力氣大得驚人,林仔的臉、手臂,還有肚子全都遭到她瘋狂的攻擊。

「妳夠了沒有?要毒不會再去賣啊?再找幾個老芋仔,很快就會有幾萬塊了,少來煩我。」他給了她一記響亮的巴掌。

「你…你…」瑪莉衝進廚房,拿出一把水果刀,「我要跟你拚了,今天我們要好好算個帳。」

林仔看了看她手上那把亮晃晃的刀,雖然自己有幾次也是跟著大哥們出生入死的去衝殺,但通常他都只是去湊人數,真要砍人他還會手軟,此時瑪莉看起來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

「妳要幹什麼…」林仔話都還沒說完,瑪莉就對著他直衝了過來。

他馬上閃過,而她用力過猛,竟跌了個跤,手上的刀也飛了出去。

林仔一見機不可失,一把抓起瑪莉的頭髮,一手扼住她的脖子。

「妳竟敢想殺我?」林仔雙眼充血,他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女人一個教訓。

他雙手緊扣住瑪莉的脖子,一邊罵出:「敢罵我窩囊廢?妳以為我稀罕妳的臭錢?老子是因為外頭風聲緊,不得不暫時避一避,妳居然說我是吃軟飯的?我呸。」他吐出一口口水繼續道:「我不理妳,妳就以為我怕妳了?嗯?要是妳再年輕個二十歲,我早就把妳賣掉了,現在要送人加倒貼,恐怕還沒人要。」

瑪莉的眼睛已往上吊,臉色脹成一片難看的醬紫色,還一直發出〞咯咯〞的聲音。

但林仔沒發現,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減,「怕了吧?怕了以後就乖一點,再多去賣個幾次,要有多少安就有多少安。」

瑪莉的身體垂軟了下來,林仔這時才發現不妙。

「喂,」他略鬆了鬆手,瑪莉的頭往後倒,分明是沒有了氣息。

他嚇得放開了手,看著倒在地板上的瑪莉,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他〞咻〞得一口氣吸得有點緊,她真的死了。

這下怎麼辦?他頹然坐在沙發上,不知怎麼處理瑪莉的屍體。

他左思右想,怎麼想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他不是沒有處理過死人,可是那都是有人一起跟他『作業』的,他現在只有一個人,怎麼處理最乾淨俐落?

他苦思了十幾分鐘,決定找人商量。

「喂?」對方傳來十分不悅的聲音,也難怪,三更半夜的,總是很討厭接到電話,就算是長期夜生活的兄弟也一樣。

「喂,小劉,是我啦,林仔。」

「你他媽的三更半夜打來做什麼啦?」對方吼著,話筒裡還傳來女人的嚶嚀聲。

「歹勢啦,要不是有事情我也不會現在這時間打。」他吞了口口水後又道:「呃…你平常…都怎麼處理大哥交代的屍體啊?」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啪,電話掛斷。

林仔還搞不清楚小劉幹嘛掛他電話時,他的大哥大就響起來,他連忙接起。

「你真他媽的大白痴啊,在室內電話講這種事?你是笨到不知道我們的電話都被竊聽嗎?」小劉的聲音在那頭大吼著。

「呃…」他一時心急,完全忘記這件事,「對不起,一時忘了。」

「你一時忘記害我得在今天搬家,你腦袋是裝屎啊,這筆帳算你的。」

「好好好,什麼都好,你先告訴我答案。」

「你問這個幹嘛?」

「呃…呃…我…」林仔不知道要怎對小劉說他不小心殺了瑪莉。

「算了,我沒興趣知道,我都用分屍的,分成一包一包的再丟到大海去,明白嗎?別再打來了,混帳。」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收了線。

分屍?這樣好嗎?到時弄得到處都是血多噁心啊。

正當他苦思不已時,一隻手搭上他的肩,同時一陣陰陰冷冷的笑聲從林仔的背後傳來。

「你果然很沒用,連殺個人都不乾脆…」瑪莉尖尖的嗓音在這半夜裡聽起來特別恐佈。

「哇啊!」林仔轉身向後退,「妳…妳不是死了嗎?」

「呵哈哈哈哈,你說呢?呵哈哈哈。」她笑聲尖銳,此時她的手伸向林仔,他只能恐懼地往後退。

「妳…妳這妖怪,不要過來。」林仔一時弄不清楚瑪莉是不是真死了,還是她根本沒死?

「呵哈哈哈哈…沒用的東西,想殺我?沒這麼容易…」她緩緩向他爬進。她的雙眼含滿了死氣沈沈的陰森,雙手一高一低地慢慢爬動。

林仔不敢置信地看著瑪莉的屍體向他爬來,怕得動都動不了,突然他摸到了一個冰涼的金屬,是那把水果刀。

他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推倒瑪莉,對著她的胸口一陣猛刺「去死吧,去死吧,妳這妖怪。」

他用盡全身力氣在她身上一刀又一刀的狂戳,直到她的心口被他開了一個大洞,他才任由那把刀插在她身上。

血液正泊泊泊的流了一地,到處都是濃稠暗紅的血,帶著一股強烈的腥味,「嘖,連血裡都有安毒的味道,就算我沒殺妳,安非他命早晚要妳的命。」

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喘著氣,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地下,「這下是真的死了吧?」

但他氣都還沒平順,就看見瑪莉的手指在微微的抽動,同時她的喉嚨正發出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尖笑聲。

「你怎麼這麼笨?都砍了這麼多刀了,怎麼還沒砍死我?」瑪莉的身體正慢慢的坐起,身上那把刀還穩穩地插在她身上。

「啊……啊……」林仔狂吼出聲,他見鬼了,真的見鬼了。

地上的血讓他滑得站不住,一連跌了好幾跤,踉蹌地退到房間的另一邊。

「想逃?殺了人還想逃?你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卒仔。」她臉上的嘲諷未減,身上的血正沿著刀口,順著她的步伐滴成一條細細的血路,她的心口被砍成一個大洞,裡頭的骨頭隱約可見,而裡頭那顆心臟早就爛了。

林仔急急忙忙地在他的西裝外套翻找,他記得他的槍在裡面。果然,他摸到了一個硬體。他掏出手槍來。用著顫抖的聲音說:「不…不要過來,我…我警告妳不要再…再過來…」他的槍甚至還瞄不準,槍口抖得厲害。

瑪莉只是掛著她那淒淒慘慘的笑容,一直走向他。

〞篤、篤、篤〞連續三聲打進頭骨的槍聲,瑪莉的頭被打掉半個,腦漿正以令人窒息的緩慢速度流下,混著血液流滿瑪莉的衣服,一顆眼珠子還被打到掉進了魚缸,鮮血頓時染紅了水。

「啊,衣服髒了。」瑪莉用著她剩餘的另一半腦袋上的眼珠子看著說,「你這殺千刀的,把我的腦漿打得到處亂噴,等會你給我去舔乾淨,知道了沒?呵哈哈哈哈…」她只用著半邊的嘴,仍能裂成令人膽寒的笑容。

噹一聲,林仔的槍掉到地上,眼前的瑪莉哪還有原來的樣子?她現在是一具會說話、會走路的死屍。

他怎麼樣都殺不死她,她仍然活著,仍然會動,仍然會走。

林仔的神經線瀕臨界限,他要瘋了,他不能再看瑪莉一眼,他…他…他看到牆上裝飾用的日本刀。

他衝過去抽了出來,日本刀鋒利的刀光,照著林仔最後一絲的理智,他要砍死她,他要把她切成一塊一塊的,看她還怎麼個走路,怎麼說話。

林仔咻地一揮,把瑪莉的半邊臉削掉,只剩嘴的下半部,他再一刀,剩半邊的頭也落地了,「去死去死,別再活過來了,去死!」林仔不知是懷著恐懼還是恨意,他拚命揮刀,每一刀都有實實在在的劈裂感。

他胡亂的砍殺,瑪莉的手、腳、身體全都分了家,但他怕瑪莉還沒死,仍然繼續用刀把她切得更細更細,連她的手指頭、內臟全部都成了刀下碎片。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眼前的這一堆肉團,找最好的法醫來都不見得能拚湊得起來。

突然間林仔大聲狂笑著:「妳總算是死了,再也不能復活了吧,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斷斷續續的抽噎,就像是有人忽然用繩子綁住他的氣管一樣。

它在動,他沒看錯,它真的在動,那堆被他砍得血肉橫飛的屍塊在動,每一塊每一塊都在蠕動著。

「不…啊…啊…」林仔最後一絲理智崩潰了,他拿起手上的日本刀,狠狠地往脖子上一抹,脖子馬上斷成一大半,血液正狂噴出,但他還沒死,血流盡的最後一刻,瑪莉的尖笑聲還在折磨他…



「哎喲,請查先生,真不素偶在梭的啦,準郭晚上都在叫啦,偶石再受不了了,只好叫泥來看一下啦…」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嘰嘰喳喳個沒完。「那兩郭倫喔,一看就不知道是好東西啦,那男滴喔,理一郭拚頭,那女的一定是『賺吃查某』啦,偶一看就朱道了…」

叮咚!管區按著電鈴,看著薄子上登記的名字:何瑪莉。

「什麼事?」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自門縫裡溜了出來,一個女人的臉被遮住了大半。

「何小姐,有人檢舉你們昨晚太吵了,所以請你們要注意公共安寧,否則下次就要開單了。」

「真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

管區轉身看看那囉嗦的胖女人,她正一臉不屑地看著門內,看能不能再看出什麼東西來。

「如果沒有事的話…」

「嗯,沒事了,下次請注意。」

「不會有下次了…」那聲音隨著關上的門,幽幽地隱沒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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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哈娜的鬼故事6-10

哈娜的鬼故事6--捉迷藏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躲好了沒?我要來捉你們了喔。」

一個胖胖的小男生趴在樹幹上,專心地數著數兒。

「好了~。」四面八方傳來各種遠近不一的回答。

夕陽西下,正是放學回家的時刻,可是阿保不想回家。回家做什麼呢?只有自己一個人無聊地對著電視發呆,而媽媽要到八點才會回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剩下二十元,今天又被高年級的勒索了,還好他在書包裡找到這些零錢,還夠買個麵包吃。

阿保繼續坐在這裡,看著他們玩躲貓貓,眼神中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要是能跟他們一起玩就好了…

「妹子,我找到妳啦。」小胖男興奮地叫著。

「吼,阿太,你要死啦,幹嘛每次都先找我?」一個明顯比小胖男高很多的小女生叉著腰生氣的說。

「呵呵,誰叫妳長這麼高,還每次都躲這裡?」小胖男指著那塊不大不小的石頭。

「哼。」妹子甩著兩根辮子,不跟他說話。

「巧兒,我也看到妳囉。」小胖男在離妹子不遠的矮樹叢裡一把抓起另一個小女生說。

「阿太,不要抓我的衣服啦。」那個叫巧兒的女生掙扎著。

「還有眼鏡仔跟阿慶還沒出來,呵呵…我要來找你們囉。」

小胖男用他溜滴滴的小眼睛,像個探照燈一樣地四處掃射。

他在操場上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一下子又跑到廁所,一下子又跑到教室,沒一會他在教室放掃把的櫥櫃裡找到眼鏡仔。

「嘿,現在只剩下阿慶了,嗯…他最難找了,他會躲在哪裡呢?」小胖子好像很困擾,阿慶是個難纏的對手,每次都是最後才找到他的。

這時小胖男正專注地仔細搜尋任何可能躲著阿慶的地方。

阿保也加入尋找的行列,天色漸漸暗了,阿保吃力地在夕陽最後的光輝中找尋阿慶。

突然他看到一對眼珠子,那對眼珠子正盯著他瞧。阿保張大嘴巴,驚訝地叫出來。

「噓~,不要叫,你一叫阿太就會看到我了。」那對眼珠子顯然就是阿慶。

阿保的驚叫聲硬生生吞了進去,他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謝謝你。」那眼睛對他眨眨眼,表示感謝。

阿保對他點點頭,又看向正在找阿慶的阿太正滿頭大汗地奔來奔去。不自覺流出渴望的目光。

「喂,你想跟我們玩對不對?」阿慶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阿保雖然看不見他躲在什麼地方,他還是向那發亮的眼睛點點頭,沒錯,他真的好想跟他們玩,媽媽跟爸爸離婚後,他跟媽媽一直搬家,根本交不到朋友,所以他一直很寂寞,非常寂寞。

「那好,等阿太認輸後,下一回你就加入我們吧,我想他快投降了。」

「真的嗎?」阿保很高興,終於有人跟他玩了。

「當然是真的,我說了算。」阿慶顯然是這群孩子的王。

果然沒多久,阿太帶著哭音說:「我不要找了啦,阿慶,我認輸了,你快出來啦。」

「哈哈。阿太,你輸了。」阿慶從一棵樹的樹身穿出,阿保嚇了一大跳。

「你…你從哪裡跑出來的?」阿保瞪著阿慶出現的那棵樹。

「嗯?那裡有個樹洞啊。」

阿保定睛一看,還真的有個洞耶,那一瞬間阿保還以為阿慶是從樹裡直接穿出來的。

「別管了,來吧,你不是想跟我們玩。」

「嗯。」他不再去研究樹洞,眼前的遊戲比較重要。

「喂,大家,有人想跟我們玩耶。」

「好啊。」阿太一口就答應。

瘦小的眼鏡仔點點頭,他戴著一副很笨重的眼鏡,他點頭的時候,眼鏡也跟著滑了下來。

「臭男生…」妹子皺起鼻子小聲地嚷嚷著,但她也沒有反對。

巧兒則是對阿保笑著,看來她也贊成。

「大家都說好,這個是阿太。」阿慶指著小胖男說「這是眼鏡仔,這是妹子跟巧兒。我是阿慶。」他為阿保一一介紹。

「你們好,我是阿保。」阿保快樂地看著這群剛認識的朋友們。

天色更暗了,可是這群兒童絲毫沒有回家的打算。

「好啦,來猜拳吧,輸了當鬼。」

大家一起伸出手來,「黑白切,男生女生配!」

六隻小手分別掌心或上或下,勝負一下就出來了。 

「哈,阿保,運氣真差,你當鬼。」阿慶大笑著。

阿保一點都不在意他當鬼,他笑臉大開地假裝懊惱著。

「阿保,快趴著數到十,我們要去躲囉。」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阿保趴在樹幹慢慢地數著,享受這種好久沒有過的歡樂。

「好了嗎?」

「好了~。」

阿保轉過頭去,操場一下子變得很空曠。

他心跳碰碰跳,手跟腳都有不能控制的跳躍,他們在哪裡呢?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操場上微弱的燈光加上迷濛的月光,增加阿保找人的困難,但他不以為意,仍專心地尋找著。

阿保開始從操場邊的矮樹叢找,東撥西撥,沒有。

他繼續在假山跟擺在草圃上的大石後搜索,沒有。

操場找過一遍了,一個人都沒找到,他們還真會躲,好,我就不信。

阿保燃起了鬥志,加快腳步在黑漆漆的教室裡一間一間的找,來到靠近廁所的最後一間教室。還是沒有。

阿保失望地想退出教室,突然碰咚一聲,在講台。阿保衝了過去。

「啊哈,眼鏡仔,找到你了。」阿保對他第一個成績相當高興。

「唔,真快,還以為你要找很久。」眼鏡仔縮成一個人球,被發現後,他竟不直接伸直身體走出來,而是維持那人球的形狀『滾』了出來。

「哇賽,你…你怎麼做到的?」阿保太驚訝了,眼鏡仔看不出來這麼厲害。

「呃?就這樣啊。」眼鏡仔說完,毫不費力把他的身體縮得更小了,大小跟一個籃球差不多。

阿保總算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一個人怎可能縮成這麼小。

「我還可以這樣喔。」眼鏡仔顯然對有人誇獎感到很高興,他倏地伸直身子,雙手舉直,把自己拉得好高好高,直達了教室的天花板。

「啊…啊…」阿保跌坐在地上,仰著頭看見像橡皮筋一樣拉長的眼鏡仔正在做出麻花捲的樣子

「看,這樣也可以…」眼鏡仔表演得有些過頭,一下子扭得太緊,啪的一聲,真的像橡皮筋張力過頭後絞成一堆的樣子,他的頭跟腳正糾纏在一塊,他的手看起來被卡死了。

「喂…來幫我解開…」

阿保哪還有勇氣?他連滾帶爬地爬出教室。往操場方向大吼大叫著。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眼鏡仔他…」阿保叩的一聲,被一個硬物絆倒,狠狠地跌了個狗吃屎。

「好痛。」阿太的頭在地上打滾著「你幹嘛踢我啦。」

阿保呆了一下,不很清楚他看到的是不是阿太的臉。

這時離他不遠的一座燈下,有一顆石頭站了起來,走到阿太的頭前,把它撿了起來,那是阿太沒有頭的身體,看樣子他剛剛是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石頭。

「啊…呀…」阿保哭出來了,阿太跟眼鏡仔是妖怪,他手腳並用地往校門口方向跑,可是…可是…校門口在哪啊?

他胡亂跑了一圈,找個他覺得隱匿的校園角落躲起來。天色很暗很暗,月亮早就不見了,而校園的燈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就熄了。

「媽媽…媽媽…」阿保在黑沉沉的校園裡哭得很小聲,他害怕得直發抖,那是什麼?他們不是人嗎?

他緊緊靠在一棵樹上,這時一個細細的女生聲音說:「啊,阿保找到我們了。」

我們?阿保猛然抬起埋在雙手的臉,看向那棵說話的樹。

那棵『樹』上慢慢地剝了一層皮下來,那輕飄飄的皮上有巧兒擴張後的笑臉,看上去詭異得不得了,她的臉就像是遊樂場裡那種可曲可張的哈哈鏡,她正對著阿保頑皮地做著變化無窮的鬼臉。

「妖怪…妖怪…妳也是妖怪…」阿保的眼淚跟鼻涕直噴出來,佈滿了他髒兮兮的可憐小臉。

「沒禮貌,我們是鬼啦。」那棵『樹』生氣地說。那是妹子,她的臉跟手長出一突一突的隆起物,看起來粗糙無比,雖然如此,但她是全部看起來最正常的,只是她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像一棵長得很不好的樹,而且光禿禿的,一片樹葉都沒有。

「嗚…嗚…我…我要回家…」阿保摀住眼睛,他再也不要看這些恐怖的妖怪了。

「不行,你還沒找到阿慶。」妹子說。

「我不管啦,我要回家。」他居然生氣了,大聲對著妹子吼。

「臭男生,這麼愛哭。」妹子看來很不屑阿保的哭鬧。巧兒則是很同情他,不斷地做出各種變化多端的鬼臉安慰阿保,可是他卻哭得更大聲了。

「滾開,你們這些妖怪。」他邊哭邊跑走了,妹子在他後面大叫著:「都跟你說我們是鬼了。」

平常熟悉的學校,一下子變成恐怖的地方,阿保完全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到底他們是誰?

這時阿保耳朵突然聽到一聲聲很細很小的聲音:阿保…阿保…你在哪裡?我是媽媽啊,快出來。

那如此心焦,如此熟稔的叫喚是媽媽沒有錯,阿保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得救了一般,急急地四處張望,可是…可是…校門口在哪裡?為什麼他一直找不到?

「媽媽…媽媽…我在這裡…」阿保大聲回應著,他的叫聲隱沒在無盡的黑暗裡,媽媽的聲音明明的附近,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她?

阿保…阿保…快出來啊…快回來啊…那叫喚是如此急切,阿保哭得更厲害了,他要媽媽,他要媽媽,他不要再待在這裡了。

「你要找到阿慶才行。」不知什麼時候,阿太、眼鏡仔、妹子跟巧兒都站在他身後。

「你們這些妖怪走開。」阿保已經搞不清楚該害怕還是該生氣。

「我們是鬼啦。」妹子仍然糾正他,臉上的突起物咚咚咚地掉了一地。

「你不找到阿慶,捉迷藏就不能結束啊。」阿太的頭說。

「那我認輸可以吧,可以放我回家了嗎?」

「認輸還要再當一次鬼。」巧兒張著極大極大的嘴跟他說明規則。

「騙人,剛剛阿太就沒有。」

「因為你加入了啊,當然要重來。」眼鏡仔倒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整個身子有點歪。

「那…那…」阿保感覺到一股絕望,他怎麼知道阿慶在哪?

「你放心吧,很快你媽媽就不會再找了,眼鏡仔跟妹子還有巧兒的媽媽也都是。」阿太樂觀的表示,「以後要怎麼玩就怎麼玩,不會有人來找我們囉。」

阿保根本沒有聽進去,他只是不斷哭著一直找…一直找著不知在哪裡的阿慶…



「唉…每年都這樣,總是會走失一個孩子。」里長空泛的安慰著阿保的媽媽。
她張著眼睛,望著操場,她能感覺阿保就在這裡,可是找了好多個月了,就是怎麼找都找不到。
她身心俱疲地流下她怎麼流也流不乾的淚,來看看這阿保最後出現的操場,她要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準備天涯海角地去找她不知在何方的阿保…
哈娜的鬼故事7--高跟鞋

「季小姐,這雙鞋真是適合妳,妳看多合腳啊。」店員帶點甜膩的嗓音,持續誘著心怡買下這雙索價高昂的紅色高跟鞋。
她已經在這家專賣二手名牌的店裡磨蹭半個多小時了,怎麼看都只有這雙鞋合她意,偏偏它貴得離譜。

「好是好…但這價格實在是太…」太貴啦!一雙二手貨要三萬五?整整是我一個月的薪水。心怡在心中吶喊著。

「要不這樣…」那店員靠近她,小小聲地說:「妳要是真喜歡,我打個折給妳,如何?」

「喔?能打多少?」她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在唱歌跳舞啦,就算只打個九五折,心怡也準備敗下去了。

「看妳現在口袋剩多少,就多少賣妳。」店員向她的皮包點了點頭。

她急忙把在日本敗回來的LV限款包包打開,把她所有的錢全部倒出來,三仟五佰元。

心怡看了看她,她把錢點收了之後說:「好吧,季小姐是我們的老客戶了,這雙鞋才進來一天就被妳看上了,也算是有緣,妳真幸運,這雙鞋是我們國外的客戶轉售的,全台灣就這麼一雙,絕對不會有第二雙的。」

她高興地喜不自勝,完全沒想到能用十分之一的價格買下這雙鞋。

她得意忘形地深深為那雙高跟鞋著迷不己,想著明天的趴踢絕對要穿它去炫耀一番。

「妳要直接穿走還是包起來?」那店員問。

「直接穿走就好。」她仍在鏡中看著自己穿著那雙鞋的模樣,實在是捨不得脫下來。

「那妳穿來的這雙我幫妳包起來。」

「不必了,那雙就丟了吧,反正我穿膩了。」那雙在歐洲買的PRODA涼鞋讓心怡頓時覺得很礙眼,雖然它還很新,但她不在乎。

心怡是個很美麗亮眼的女孩,跟時下一般女孩一樣,喜歡熱鬧,追求時尚,偶爾來個刺激的一夜情,她的社交生活十分多采多姿。

尤其是對名牌的狂熱更是讓人自嘆不如。她可以為了一個全球限量的紀念錶款,去當有錢人的玩伴,只為了能讓對方買給她。

心怡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她知道在她的朋友中多得是背後批評她的所作所為,說她是敗金女,說她是公共汽車,更難聽的說她是妓女,她不在乎,人生苦短,工作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玩樂啊,她不認為跟對方上床後要一點點小禮物有什麼不妥,畢竟她可也是有付出的不是嗎?

她穿著剛買來的紅色高跟鞋,一走一跳地走在夜燈初上的街頭,快樂地輕哼著歌,準備去常去的酒吧喝杯小酒。

她走過的身影彷彿帶有魔力,路上的人們,尤其是男人們紛紛注視著她輕快的背影。不自覺跟著移動腳步,跟著她走向那街頭不起眼的小酒吧。

「嗨,給我來杯一樣的。」心怡坐在吧檯上,跟著酒保打著招呼。

「今天很不一樣喔,有什麼好事嗎?」酒保帶著微笑,細心地為心怡調製她最愛的『粉紅淑女』,那帶著紅黃橙的酒液,就像是街上變幻多姿的霓虹燈,酸甜中的暢快,是她一杯下肚後最適合的微醺,那樣淺淺的酒意適合調情,也適合一個單身女子玩的遊戲。

「呵呵,只是買了一雙鞋。」她心滿意足啜了一口,「嗯~,真舒服。」隨後她眼光像是隨意地瞄向店裡其它陰暗角落,其實她在尋找對象,尋找能伴她一夜的對象。

「今晚人很多喔。」她把眼光收回,已經有了一個目標,在轉回吧檯前,她拋給了對方一個不明顯卻挑逗意味十足的媚眼。預計不用多久,他就會走過來了。

「是啊,那大多數是妳帶來的。」酒保調著第二杯屬於她的酒說,他可不是在恭維,心怡一進門,她後頭跟了幾個男人,什麼年齡都有,而且看來多半是生客,從坐下到現在,這些男人眼光沒離開過她。

「呵呵~你真是的,那只是巧合跟著我進來罷了。」她虛榮地笑了,不管是真是假,那樣的奉承正投她所好。

「我說的是真的,這杯算是本店招待,謝謝妳帶來生意。」酒保送上第二杯粉紅淑女。這讓心怡真有點受寵若驚了,她再次轉頭看看店裡,正如酒保所說,店內的男客們正用著熱情的眼光撫著她全身,包括剛才她下暗示的對象,而他現在正向她走來。

「一個人?」他用著沈鬱的嗓音詢問。

「目前是。」她甜甜地笑了,那雙穿著高跟鞋的腿若有似無的擦過他。

他擒著曖昧的微笑,用拇指緩緩推著她美好的腿線,她深吸一口氣,眼光停在他身上那件上好的阿曼尼休閒服,當然還有手上品味不凡的GUCCI,而他的視線則停留在她的雙腿,他是個大膽的調情高手。

「願意讓我陪妳嗎?」他伸手將她臉上那一小絲頭髮別到耳後,她笑得更媚了。

「走吧。」她伸出手,他紳士地牽著她離開。

坐上車子後,就像正負兩極的磁鐵一拍即合,他們迫不及待地在他車子的後座愛撫了起來。

真荒謬,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卻如此渴望他的手探進她的裙裡,他們像對猛獸似的,彼此急切脫下身上的束縛,唯獨她的高跟鞋。

「不,穿著。」他阻止她脫鞋的手,「妳穿這雙鞋看起來很美。」

她一絲不掛,除了那雙鞋。

「你要我穿著它跟你做愛?」她眼中浪蕩的電波,使她看起來更狐媚。

「可以嗎?」他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般,「我從沒看過有哪個女人穿起高跟鞋像妳這麼性感。」

她呵呵笑了起來:「有何不可?」

她大膽地將雙腿抬到他肩上,高跟鞋的鞋跟在他背後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則一一親吻她細緻的小腿,每一分每一吋都不放過,「妳真美…」

她不時嬌喘出聲,為得是能多留住這男人一點,她明白,今天這個是上等貨,能供她好一陣子的吃喝玩樂。

事後,「有空找我。」他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的頭銜讓心怡張大眼睛。

她猜的果然沒錯,這男的是條大魚。

這雙鞋讓她受到男性異常的歡迎,她開始流連一個又一個派對,也大大地增加了向她貢獻的信徒,她收到的禮物愈來愈多,而為她爭風吃醋的情況時而發生,但她不以為意,她簡直愛死了當女王的感覺,每個男人都把她捧在手掌心呵護著,虛榮心更讓她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這晚,她參加了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她十分熱衷參加這樣的聚會。她穿了一件連身的紅色雪紡紗,巧妙地配合著她若隱若現的雙峰,還有她的新鞋子。

邀舞一直不斷,她則是從善如流,跟著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男生跳舞,天啊,她太快樂了。

整個晚上,她只喝了一小杯酒,酒精令她興奮,她舞著身子,忘情地甩著頭,舞姿即熱情又大膽,而那雙紅色的高跟鞋像是天生就跟她的腳合拍似的,當她舞著曼妙的腳步時,那鞋也像是有生命似的帶著她跳動。

啊,再多一點,再多點眼光放在我身上,心怡狂著放浪的舞步,眼光則四處飄移,將她視線所及的每個男人都電得死死的,她很享受,她就愛這樣的目光,這樣毫不保留,只愛慕她的目光。

「心怡,妳這陣子是怎麼回事?」同伴問她。

「唔?沒啊,跟平常一樣啊。」趁個空檔,她坐下來喝著調酒。

「妳最近很放得開耶。」

「是放太開了吧,妳沒看見剛那個男的整個人都貼到她身上了嗎?」另一個同伴說,聲音裡明顯有著嫉妒。

「是啊,我也覺得今天心怡妳怪怪的。」

「還不是跟平常一樣,不要因為邀我的人多了些,妳們就這個樣子好不好?真難看。」說完,她很不屑地離開座位,回應今晚不知道是第幾個的男孩子邀舞。

「一定有問題,她平常雖然也愛玩,可是從來不會像今晚這樣。」

「就是啊,看她現在真是有夠…」說話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有夠…淫蕩。」

沒有人出聲,她們心中想的是:心怡變了。



「喂?」電話響起,心怡撐著眼皮接聽。

「是我,妳最近忙嗎?」那熟悉的聲音那在頭傳來,讓心怡整個人都清醒了一大半。

「喬治。」心怡把橫在她身上那男人的手撥開,「還好,你咧?忙不忙?」
「有點,但只要一想起妳,再忙也就沒關係了。」

「有什麼事嗎?」她看了看時鐘,早上六點半。

「唔,我有個宴會,想邀妳參加,不知小姐是否賞光?」

宴會?上流社會的宴會?「是很正式的那種?」她試探著問。

「是啊,不過那種宴會通常很無聊,要是妳不想去的話…」

「要,我要去。」她急急地回答,那種上流社會的景象是她夢都夢不到的。

「那好,這週末我會去接妳。」

心怡楞楞地掛下電話,那種想像讓她飄飄然,要是…要是能讓喬治愛上自己,那麼當個少奶奶不是夢了。

「誰打來的?吵死人了。」昨晚的戰果,今天看起來就像討厭的蟑螂。

「我要走了。」心怡起身穿好衣服,此時她發現紅色高跟鞋還穿在她腳上,很奇異地,她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那鞋就像長在她腳上一樣。

「等會,再來一次。」

「不要,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心怡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週末很快來到,心怡為了這個宴會,好幾天不出門,只是專心地備著。

「等很久了?」喬治像個王子似的,駕著保時捷來載著她飛往夢想國度。

「沒有,我也剛來。」她細心地將頭髮盤成一個髻,穿著一件狠下心敗的金紅色禮服,當然,還有她那雙心愛的紅色高跟鞋。

喬治帶著她穿梭在會場的各處,她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並且在心中一一記下在眼神中對她有興趣的男士的名字。

今晚她仍是矚目的焦點,她的邀舞一支接著一支。

很奇異的,她根本不會跳社交舞,但她現在跳得比任何一個人都好,她輕快地繞著圈圈,隨著節奏擺動腰枝,讓人不得不停下來看她曼舞。

開始有人議論紛紛,「她是誰?哪家小姐?」

「不知道…是OX集團的小開帶來的。」

「嘿,不會是他的情婦吧?」

「當然是情婦,誰都知道喬治的老婆無法外出。」

竊竊私語在四周嗡嗡響起,終於傳到喬治的耳朵。

「心怡,妳該休息了。」喬治從他人手中接回心怡的手。

「唔?好的。」說完,她不自主的又轉了個圈。

她繼續舞動著,奇怪?停不下來?心怡仍然跳著,就算沒有舞伴,她也一直跳舞。

「心怡,快停下來。」喬治有些不耐,這種階層的女孩就是這樣,稍微對她們好,她們就得意忘形了。

「我…我停…停不下…來。」她轉著身子,雙腿開始覺得痠痛了。

「妳在說什麼?快點停下來。」喬治覺得惱怒,這女孩居然把他當傻瓜耍?

「我…真的…停…停不下來。」她的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擺動,做出各式各樣的手勢,高跟鞋在地板喀喀喀地十分響亮。

這時,舞池已圍成一個小圈圈,大家全都在看著心怡獨舞。

「救…救我。我停不了。」她哭喊著求救,這時大家將視線投向喬治。

「妳在胡說什麼?」他向前想抓住她,不料被她一腳給踢開。

「救…救命啊…誰來…誰來救我?」

「哼,真是豈有此理。」喬治這輩子還沒受到這麼大的侮辱,他憤然離去。

「喬治…救救我啊。」心怡跌了個跤,而她的腳居然還在跳舞,這讓她是又狼狽又難堪。

她就這樣地跳出了會場,一直往馬路的方向前進。一路上有不少人對她停駐觀望。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的腳好像是被高跟鞋給帶著走,完全不聽她的控制,她…她要把鞋子給脫下來。

她一邊碰跳著舞步,一手抓著鞋子,可是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鞋子就像跟她的腳連在一起了,完全不為所動。

「哎呀。」一陣刺痛,心怡看著自己的腳,流血了,她的腳一直在冒血,而那雙鞋子的鞋緣居然長出了牙齒,正啃蝕著她的腳。

「好痛,好痛。誰來救救我,救命啊。」她大聲叫喊,可惜大家只是看著她怪異的行徑,沒有人出手幫忙。

她的血一路隨著她的舞步來到了天橋,她的腳已被咬爛了,那高跟鞋吸取心怡年輕、充滿活力的血液,看起來竟比原先更殷紅,更美麗了。

「救…救命啊…」心怡幾乎快昏厥,那鞋帶著她步上了天橋的邊緣,底下就是車水馬龍的快車道。

她像個破碎的傀儡娃娃,任由那紅色的高跟鞋帶著她舞起死亡之舞。

步著愈來愈快、愈來愈快的腳步,一個失足,她直直落下,在車子將她的身子一輾為二時,嘻嘻嘻…被虛榮給充滿的血是如此甜美啊…那雙沒有了上半身的一雙腿還跳著死亡的華爾滋啊…直到永遠…

哈娜的鬼故事8--下輩子

「唔…」采玲翻了個身,一隻手啪地一下打到了身邊的孟浩。
她微睜著眼,摸著鬧鐘,現在是幾點了呢?她努力把眼睛再張開二十度,七點半?她突然驚跳了起來。

「老公,老公,快起來。」采玲大叫著,慌亂地跑進浴室迅速地刷牙洗臉。接著她衝下樓,想要去把她今天第一天上小學的寶貝兒子給叫醒。

「小安,小…」她看見兒子早已起床,正在廚房笨拙地在土司上塗抹奶油和花生醬。

「媽咪,早安。」小安燦爛地笑著,臉上的淡紅色胎記和小小的酒窩重疊在一塊,他把手上塗得五顏六色的土司遞給她。

「小安好早起喔,怎不叫醒媽媽呢?」采玲接過那片土司,想都不想就咬了一口。「嗯~好好吃喔,小安真棒。」

小安笑得更高興了,「還有爸爸的喔。」他塗得更賣力了,巧克力和花生沾滿了他的手上和臉上。

「嗯?小安真乖。」采玲看著牆上的時鐘,「啊,小安,快八點了,不要吃了,快,媽媽載你去上學。」

采玲大呼小叫地出門去了。

「唔…」孟浩則是還賴在床上,但被采玲的呼喊聲給吵得睡不著了,她一大早是怎麼了?

他迷糊地起了床,叫了聲:「采玲?」沒有回應,他搔了搔肚子,繞過客廳和廁所,來到廚房時,看見桌上有片咬了一口的土司跟果醬。

「她去哪了?這麼早就出去?」孟浩奇怪地看看時鐘以及桌上另一片果醬塗地厚厚的土司。

「今天我要出差去南部,她一個人要不要緊啊?」孟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起一片土司,「哇呸,天啊,有夠甜的。」他放棄那片土司,倒了杯咖啡,並拉了張紙來,寫下要給采玲的留言。

一天的早晨就這麼開始了。

「嗚…我的小安終於也上學了。」采玲對著教室裡的小安頻頻盼顧。

老師正努力將場面控制住,一群從沒離開過父母的小朋友正翻天覆地的吵翻了整間教室。

「各位家長請先回去,要不小朋友會有依賴心的。」年輕的老師對這樣的場面十分不拿手,她只能祈盼這群家長別給她排頭吃。

「我哪知道妳會不會打我小孩。」果然,每年總會有這種家長出現。

「怎麼會呢?受教育是每個人成長的第一個階段,總是要讓他們適應沒有父母在身邊的日子,請各位放心,我們會以最大的努力來教導每一位小朋友的。」

有些家長聞言,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只是向他們的子女望了望,便離開教室。

只有采玲還在原地,「老師,小安他…他身體不好,可是他很乖,老師,麻煩妳…」

「這位家長,請妳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他的,妳小孩叫什麼名字?」

「孟偉安。」采玲仍將視線焦在小安身上。

孟偉安?有這位學生嗎?老師一下子想不起來,她說:「我記住了,我會特別注意他的,請妳回去吧。」

采玲這時才拾著依依不捨的心情離開。

老師翻了翻名冊,找不到孟偉安的名字,奇怪?難道那位太太記錯班級,但她剛才頻向裡頭觀望,應該是她的小孩在裡頭,她才會做這動作。

她向底下這群看起來無法安靜坐在椅子上三分鐘的小鬼看了看。

「孟偉安,孟偉安。」老師對著學生們喊,「偉安在嗎?在的話要舉手喔。」

沒有人舉手,老師仍仔仔細細對過名冊,真的沒有孟偉安的名字。

看來她真的記錯了,老師聳聳肩,繼續和這群剛離開父母羽翼的小朋友奮戰。

采玲在校門外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小安放學了,她心急地一直往校門裡探。

終於,小安那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小安,小安,媽媽在這裡。」

采玲對著小安猛招手,小安一看見她,便努力背著對他來說還有些大的書包,拚命往采玲的方向跑。

「媽媽…媽媽…」小安將臉埋在采玲懷中,十分可愛地撒著嬌。

「真是的,怎麼啦?才一天沒見就這麼想媽媽喔?」采玲疼愛地摸摸小安的頭。

「嗯。」小安認真的點頭,小手牽住采玲的手,采玲溫暖的感覺頓時滿溢。

「走走,走走走,我們小手拉小手…」采玲和小安邊走邊唱歌地走路回家,她心裡不斷地感謝老天,賜給她這麼好的禮物。

畢竟,她差點失去小安啊。

在醫生宣布她是不容易懷孕的體質時,她簡直就像被判了死刑。對她來說,一個孩子是比什麼都要讓她渴望。孟浩是家中獨子,記起剛過門時,婆婆便三申五令,千囑萬咐一定要她先生下一個孩子好對祖先交代,她也十分聽從婆婆的話,什麼大補湯、各路祖傳秘方,中藥、西藥全都吃遍了。也拜過台灣無數座註生娘娘,甚至遠到東南亞地區去拜所謂的送子神仙。

可是一直沒有消息,每當她的月事來臨時,她的憂鬱就像那紅色的血液一般,一股又一股的,濃濃地佔據她的心,甚至於她的人。她常做惡夢,夢到自己無法生孩子,這樣的憂愁如秋風落葉,逐漸地使她整個人消瘦凋零。

但事情總有意外,也不知是哪一帖秘方有效,還是哪一路神明靈驗,在她一向準時的月事沒來,她又喜又懼的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所以醫生滿臉笑容地恭喜她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她真的有小孩了!

全家上下無一不歡聲雷動,對采玲的照顧無微不至,滴水不漏,但也可能大家太小心她了,讓她的心情始終處於緊繃的狀態,間接影響胎兒的成長,加上她不易懷孕的體質,差點讓她失去胎兒。

她看了看牽在手上的小安,正快樂地唱著歌,前方走來一個婦人,年紀與她相仿,口中一直喃喃自語:「你在哪?我的寶貝在哪啊…」她神情恍惚地走在這傍晚的公園裡,看來她的小孩走失了,采玲難過地看著她。

她連忙抱起小安,快步走過她身邊,走回安全的家。

「咦?爸爸不在家耶。」采玲看了看孟浩留下的紙條,上面寫著他要出差的地點以及飯店名稱跟電話,當然還有一些小心門戶之類的叮嚀。

「小安今天晚餐想吃什麼?」

「蛋包飯!」小安興奮地大叫,「還有蕃茄醬!」

「好,馬上來。」她挽起圍裙,開始做她和小安的晚餐。

小安一直在跑跑跳跳,聲音一直在客廳的周圍環繞著,之後就有一段時間沒聲音了。她覺得奇怪,停下手邊的工作,開始尋找小安。

「小安,你在哪?晚餐快好囉,趕快去洗手。」她上樓想去小安的房間,可是…咦?小安的房間是哪一間呢?

她楞在二樓的走廊上,看著兩排房門,除了自己和孟浩的臥室,她竟記不起小安的臥房是哪間?這太離譜了,她怎可能不知道?一定是她太累了。

「小安,快出來,吃飯了。」她對著空蕩的走廊叫喚。

「媽咪,我在這。」小安不知不覺站在她身後。

「真頑皮,這樣嚇媽咪,下樓吃飯了。」她放下一顆心。

「好~。」小安蹦蹦跳跳地下樓了。

采玲回頭看了一眼那兩排房門,仍然納悶小安的房間是哪一間。

吃完了飯後,采玲要幫小安洗澡時又發現第二件怪事:家裡找不到小安的衣服。

她翻著衣櫥,怎麼找就是沒有一件是小安的。

「怪了,小安的衣服到哪去了?」她不停地翻找,也在所有的房間走了一趟,這些房間有的是書房,有的是客房,還有一間是雜物間,根本沒有小安的房間,當然也沒有他的衣櫥了。

她傻傻地楞了好久,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噴嚏聲。

「媽咪,好冷喔。」小安包著浴巾,發著抖站在床邊。

「對…對不起,小安。」她連忙將小安抱起,用棉被包住他。

「媽媽…媽媽找不到你的衣服,可能全都拿去洗了吧,真對不起喔。」她趕緊拿了吹風機吹熱小安的頭。

「沒關係,不是都一直這樣嗎?」小安笑嘻嘻的。

「今天爸爸不在,你陪媽媽睡好了。」

「我本來就都跟爸爸媽媽睡了啊。」

「呃?喔…媽媽今天是怎麼了?一直迷迷糊糊的。」她不禁笑自己的遲鈍。

「來吧,睡覺了。」她將被子拉到小安的下巴,輕輕地哼唱起搖籃曲。

在昏暗的臥室以及采玲溫柔的哼唱聲中,小安漸漸閉上了眼睛。采玲也慢慢地進入夢鄉。

哼唱聲愈來愈弱,在睡前的最後一刻,小安童稚的嗓音,軟軟地說:「媽咪,下輩子我還要做妳的小孩喔…」



「孟浩,孟浩。」采玲的尖叫聲在電話那頭傳來,「你快回來,快回來,小安不見了!」

孟浩在心中大大地嘆了口氣,又來了,前幾天還好好的。

「采玲,妳別激動,慢慢來,先吸一口氣…」他試圖安撫她,可是沒有用。

「你在說什麼?小安不見了,你有沒有聽見,我說,小.安.不.見.了!!」

她仍大叫不已,電話那頭似乎還傳來一些物品的破裂聲,夾雜著采玲的哭聲。

「好好好,妳先不要這樣。」孟浩急忙拿起另一隻電話,撥了他妹妹的行動電話:「喂?老妹,是我啦,妳大嫂又發作了,快找爸媽先將她押到醫院,我馬上就回去。」

孟浩急急忙忙到了醫院,采玲打了鎮定劑,眼神散渙地坐在病床上,口中還張張合合地不知在說什麼。

「這種情形多久了?」醫生劈頭就問。

「呃?嗯…」孟浩像是不知如何開口似的,「自從…自從她幾年前流產了就後就變得有點瘋瘋癲癲的了。」

孟浩的母親在一旁哭泣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把她逼太緊了…」

「小安是誰呢?她剛進來時就一直叫著小安不見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家裡沒有人叫小安的。」孟浩看著精神失常的妻子,心中真是心痛得不得了。

「嗯…」醫生沈吟了一會兒,「看來她是受了刺激後,出現了精神分裂的狀況。她平常有什麼表現?」

「有時會自言自語,但不嚴重。」孟浩回答。

「自言自語?她都說些什麼?」醫生又問。

「嗯…她會好像在跟什麼人說話一樣,但除了這個,她平時倒還正常。」

「哦?留她在醫院觀察一陣子再說吧。」醫生在病歷表上做著記錄。

正當孟家人和醫生討論病情時,采玲悄悄地走出了醫院。

「你在哪?小安?寶貝啊…我的心肝寶貝…你在哪呢?」采玲唸唸有詞,雙眼失焦,彷彿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引起她的注意,除了她失去的小安。她晃來晃去地走在醫院外的草地上。

這時,有個年輕婦女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孩走過她身旁,正快樂地有說有笑。

「今天想吃什麼?」那婦人問。

「蛋包飯加蕃茄醬!」那小孩回答,臉上有著淡紅色胎記酒窩的笑容漾滿了他稚氣的臉蛋。

「好~,回家媽媽做給你吃喔。」她臉上掛著滿足的表情,牽著他的小手,與采玲擦身而過,愈走愈遠了…

「媽媽最好了,下輩子我還要做妳的小孩喔。」他快樂地說。
哈娜的鬼故事9--勿忘我

寒風颯颯,他在這裡快一個小時了。
阿凱把墓邊的雜草全清除掉,用水把墓碑給清洗乾淨,把佩兒生前最喜歡的起司蛋糕擺上,燒了三柱香,對著墓碑低語。

「佩兒,時間過得真快,妳離開我已經快三年了,這期間我已經慢慢振作起來,也不再感到那麼絕望了,希望妳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他合掌默思了一會兒,又道:「其實,今天來是有件事要告訴妳,我…我想結婚了,對方是我的同事,人很好,對我也很照顧,我想跟她在一起,所以跟妳報告一下,希望妳能祝福我們。」

他再度默思,這時天空卻啪啪啪地下起雨來了。

「佩兒,那我走了。」阿凱急急忙忙地拿起外套,直奔他的車子。

「呼~,好險沒有淋得很濕。」

「怎麼那麼久…」直美嘟起嘴。

「對不起,很久沒來了,很多話要對她講。」阿凱摸摸直美的臉頰,駕著車駛離了墓地。

回到家後,阿凱十分疲憊,不知為什麼,從墓地回來後就感到很不舒服,於是他匆匆洗好澡,準備早早上床睡覺。

可是他睡得非常不安穩,半睡半醒地,他一直翻來覆去,就是沒有辦法完全入睡,就在他處於這種昏昏欲睡的狀況之下,他耳中聽到了一聲聲細小的鳴咽聲,他又翻了個身,那鳴咽聲更大了,竟變成了清晰的哭泣聲。

那抽抽噎噎的哭聲時大時小,「凱…凱…你要離開我了嗎?你不愛我了嗎?」

阿凱不知道他聽到的聲音是幻覺還是作夢,他囈語著:「是誰?誰在跟我說話?妳是誰?」

那哭聲更淒涼了,「凱…是我啊…你忘了我嗎?」

「唔…」阿凱更加混亂了,他又再次翻身,口中一直唸著:「妳是誰?我為什麼要記得妳?妳是誰?」

「鳴…鳴…」那哭聲從斷斷續績的抽搐拉長成淒厲的哭號聲:「阿凱~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

鈴聲突然響起!阿凱猛然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他不住地喘著氣,鈴聲仍然大作。

他伸手去按下鬧鐘,已經是早上了。

「那是…夢?」淒厲的哭聲就像反覆播放的錄音帶,回盪在他腦海中。

他抹去臉上的冷汗,發現自己全身都已濕透,他拉了拉濕透的衣服,起身去洗了個澡,上班去了。

「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耶。」到了公司後,直美提著早餐來到阿凱的辦公桌前。

「沒事,昨天沒睡好。」他張著半開的眼,腦袋頭痛欲裂。

「你沒事吧?會不會生病了?」直美一臉擔憂,她伸手去摸了摸阿凱的額頭。

她才一碰到他的額上,馬上被他高熱的體溫給嚇得縮回了手。

「你真的生病了,燒成這樣,我去跟經理請個假,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是個行動派,才說完就轉身跑開了,阿凱連阻止都來不及,事實上他連抬起手都沒有力氣。

看完醫生後,直美將他安置在床上,說:「真是的,生病就不要來上班了嘛,你先睡一會,我只請了半天假,下班後我再來看你。」

阿凱只是閉著眼,看來是睡著了,直美把被子蓋好後便離去了。

「凱…」

他又聽到那聲音了,阿凱想要張開眼睛,卻發現做不到,他全身沒有力氣,一動也不能動,他居然被鬼壓床了!

「凱…我來了…」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了阿凱的臉,那手溫柔的、帶著無限愛戀覆在他的臉上,他感到非常舒服,而且他發現他能動了,於是他張開了眼睛。

佩兒就坐在他的床邊,用著充滿愛意的眼光看著他。

「佩兒…?我在做夢嗎?」他還是覺得昏沉,而且四肢無力。

「噓…」她將一隻手指抵住了他的唇,不讓他說話。「你需要休息。」

阿凱這時只是張著眼,心想著自己一定又是做夢了,佩兒明明死了,怎麼會坐在這?而且還摸著他的臉,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佩兒看起來如真似幻,感覺像是焦距調不準似的,阿凱認定了他真是在做夢。

「妳在那邊…過得好不好?」這話雖然莫名其妙,但阿凱也只能這麼問。

「沒有你的日子,怎麼會好?」佩兒臉色黯淡了下來。

「那我跟妳說的話,妳都知道了?」他怯怯地問。

佩兒瞄了他一眼,臉上突然變得猙獰不己,她的頭髮全部直豎了起來,皮膚轉成了青藍色,眼睛和嘴角流下了暗紅色的血水,一雙慘白的手伸向他的脖子。

她惡狠狠地瞪住了阿凱,令他不寒而慄,「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你娶任何人…你是我一個人的,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佩兒…妳…妳的樣子好可怕…妳不要嚇我…」他的聲音抖得像跳針的唱盤。

「我不要你忘了我…我不要你娶別人…如果你要娶她…我就殺了她!」她最後一句話像是道索命符。佩兒的手緊緊地掐住了他,臉上的五官像是要被佩兒的白爪給抓得跳出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錀匙轉動的聲音,直美說:「你好些沒?我帶了粥來…」

她轉頭看了看阿凱,他正瞪大眼睛,舌頭外吐,冷汗直流,鼻血已沾滿了睡衣,看起來像靈魂出了竅,把直美嚇了好大一跳。

「阿凱,你怎麼了?」她馬上衝過去搖晃他。

他像是突然從夢中醒過來似的,雖然他張著眼睛。

「我…我怎麼了?」他虛弱地坐起來。

「我不知道,你的樣子像是見了鬼。」直美趕緊拿面紙幫他擦去鼻血,心有餘悸地說。

「我…我夢見佩兒了…」他看了看房內,佩兒已不見蹤影。

又是佩兒?直美擰了擰眉心,連他們要結婚的事都要向一個死人報告,這讓直美很不高興。

「你想太多了。」她口氣不佳的道,「她都死這麼久了,你也早該把她忘了。」

阿凱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反應過來,剛才他還夢見佩兒掐他脖子,怎可能忘得了?

更何況佩兒一度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們甚至已論及婚嫁,要不是在她試完婚紗後,出了馬路被車撞死,他們現在可能兒女成群了。

見他不語,直美更是心情大壞,她冷冷地說:「要是你對她這麼念念不忘,我們之間就算了吧。」

「妳…怎麼跟一個死去的人吃醋?」幾天以來,他每晚被那聲音所擾,精神處於一種隨時崩裂的狀態,他此時無力也不想再去安撫直美了。

「誰叫你每次開口閉口都是佩兒?我可不要以後我們結婚後還要讓一個死人橫在我們之間,總之如果你還想娶我,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阿凱只能無奈地看著直美負氣而去,但她說得也有道理,他是不該讓佩兒的陰影造成他們之間的爭吵。



隔天,阿凱仍舊沒有好轉,而且還一直夢見那個聲音,那個不斷呼喚他的聲音,這讓他簡直就快精神崩潰。

嘟嘟嘟…電話鈴聲響起,他接了起來:「喂…?」

「阿凱!直美死了,你快來!」電話那頭是直美的父親,帶著悲慟欲絕的聲音對他宣佈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什麼?」阿凱驚慌失措,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的腦袋比先前更亂了。

阿凱匆忙穿好衣服,火速趕往直美的家。他到達時,直美的靈堂已佈置好,她的照片大大地掛在靈堂的正中間。

他怔在門口,雙腳站不住,一時癱軟了下來,「為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激動地抓著直美的父親大叫。

「直美她…今天下午被一輛車速過快的卡車輾過去…當場…死亡…」直美的父親泣不成聲。

阿凱腦中轟地一聲巨響,車禍…他所愛過的兩個女人全都死於車禍…全都…他突然想起佩兒!

難道…難道…他看向直美的遺照,直美的臉仍是她的臉,只是…只是她此刻照片上的臉居然微微地揚起嘴角,雙眼直勾勾地瞪著他瞧!

那笑容…分明就是佩兒的笑容!

他怪叫一聲,意識不清地昏了過去。

「凱…凱…」

「唔…」他閉著的眼皮抖動了一下,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凱…」那叫聲更近了,他下意識發起抖來,眼皮裡的眼珠轉得更快了。

「凱…是我啊…她不在了…沒有人可以搶走你了…」

「啊──!」阿凱長長地尖叫著,張開眼睛就看見佩兒整個人飄在空中,從上而下地看著床上的他。

「不要!不要!妳不要過來!」他的尖叫聲充斥著整個白色的房間。

但沒有人聽見,就算聽見了,也沒有人來理他,白色房間的吸音板發揮良好的效果。

佩兒輕輕地趴在阿凱的身上,輕聲說:「嘻嘻嘻…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再也沒有人來拆散我們了…」



「哎…又在叫了,每晚都這樣,這個新來的病患真麻煩。」看護人員抱怨著。

「真可憐,都要結婚了,未婚妻還慘死,再堅強的人也會發瘋。」另一個看護道。

「我去巡房了。」先前的看護起身,經過阿凱的病房。阿凱的臉緊貼著小小的玻璃窗,正大聲吼叫著,看護只是面無表情地望了望他,拿著手電筒,走過一間又一間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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