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無能為力時

【王竹語作品◎尋找一首詩】

　 27. 當無能為力時

一九九二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瓜地馬拉基切族的莉戈貝塔．曼楚（Rigoberta Menchú）女士說得好：「當我們面對絕境中的希望時，這世界不需要旁觀者，需要的是行動者。」

如果行動也無濟於事呢？

詩人布倫塔諾（Klemens Brentano，一七七八〜一八四二）說：「如果你不能給窮人什麼，你可以為他們祈禱。」

對於你無能為力的事，一定是懊惱、悔恨、遺憾、自責，只剩下一件唯一可做的事，就是祈禱——停止負面情緒的擴大，集合善的力量。

二○○七年，澳洲發生嚴重乾旱，總理霍華德呼籲人民每天早晚各祈禱一次，求老天下雨；不久，維多利亞州西北真的下雨！

忽然想到曹植（西元一九二 ~ 二三二），以及他對朋友遇害無能為力的悲憤〈野田黃雀行〉詩：

高樹多悲風，海水揚其波。
利劍不在掌，結交何須多。
不見籬間雀，見鷂自投羅。
羅家得雀喜，少年見雀悲。
拔劍捎羅網，黃雀得飛飛。
飛飛摩蒼天，來下謝少年。

這首詩大約作於曹丕繼位之初，據《三國志》：曹植好友楊修因「頗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被曹操所殺；曹丕稱帝後，又將曹植好友丁儀、丁廙兄弟處死。詩中以黃雀上遇鷂鷹、下逢羅網，來比喻他的好友丁儀、丁廙被曹丕所殺。

詩的大意是說：樹大招風，海闊多浪，這兩種險惡形勢，一如官場。我手中既無權勢，何必結交朋友？徒然連累他們。黃雀急著躲避鷂子，反而投入捕鳥的網羅中。一位路過的少年拔劍割破網子，黃雀重獲自由，振翅盤旋，彷彿向少年表達謝意。我恨：「難道我連一個少年都不如？」

喪友後的悲憤，不能直言；無能為力的曹植，只能寫下這首詩。

無能為力，先投降。

投降最大的好處是停止負面情緒的擴大。知道什麼時候該投降，這沒什麼不對，更沒什麼不好。沒有人會因為你走不下去而否定你。

一位記者訪問世界賭博冠軍：「什麼時候你決定賭一賭？幾成把握的時候？」
賭博冠軍回答：「每件事都完全有把握？人生哪有這麼好的事？你只要有一半的把握，就賭了。」

輸就輸，別輸不起。輸不起，就破壞了遊戲規則。因為遊戲終了，不是只有輸和贏兩種結果而已。

人們只會記住誰是贏家，不會在意他是怎麼贏的。輸了之後，輸家的表現，也是遊戲的一部分。

人一生之中，最常被自己打敗，被自己打敗的機率要比別人打敗我們的機率高得多。
沒有一種失敗會讓我們一無所獲。我們會不斷追尋下一個夢想，填補心中的缺憾。

當然，我們也沒必要勉強自己說一些什麼「沒有輸，只是沒有贏」、「結果不重要，過程才重要」之類的話。

不要太過強調一定要從失敗中學到什麼。有些人只看結局，誰管你過程多精彩？結果永遠和過程同等重要，甚至──在很多情形下──更重要。這就是為什麼人們對成功英雄的尊敬，從來不會比失敗烈士來得少。

無能為力，或祈禱，或投降──輸就輸，輸不起只會讓自己再輸一次；千萬不要試著忘記那不可忘記的傷痛。

「如果一個人無能為力的時候，我該對他說什麼？」

「這是沒辦法的事。」

【文章來源◎王竹語作品◎網路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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