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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滿紛 26FUN» 吹水版 » 【空間靈幻異次元】 » [靈異小品] 鬼友[+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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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已經是冬天了,天氣漸漸轉冷,我終於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公司擔任文員。雖然忙碌,但對於休息太長時間的我來說,那意味著重新開始,所以很努力得投入工作。因著快過年的關係,到處洋溢著喜氣洋洋的過節氣氛,我也不例外,早早為養父母精心準備了禮物,看到他們喜悅的神情,我暗自慚愧,他們的要求竟這麼低,兒女小小的一點付出就可以讓他們如此安慰。

     2003年的年初一,我一直睡到被電視聲吵醒,睡眼朦朧起床看到玫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手錶已經時間是下午1點多,忍不住一邊打哈欠一邊抱怨:“能不能把音量調輕點?吵得我頭疼。”

     玫兒橫我一眼,努嘴暗示壁上時鐘:“看看都幾點了,你和豬有的比。”

     “哼,豬有我漂亮可愛麼?”我伸伸懶腰,清醒過來,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指著玫兒瞪大眼:“現在是白天,你,你怎麼也出現?”

     “少見多怪,我過年放大假了。除了冥幣紅包外,還特許白天顯形。”玫兒很神氣的告訴我,但邊說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過,白天習慣睡覺了,一下子還真不習慣,我去睡會再來。”

     看著玫兒漸漸消失,我無奈歎息。走到門口,突然發現地上有封信,撿起來一看,信封上竟然是一片空白。大概是誰從門下的縫隙裡塞進來的。我有些好奇,是給我的麼?

     猶豫片刻,好奇心占了上風,終於忍不住打開來。

“成添:還記得2年前的約定麼,我不遠萬里如約而來,又怕時光流逝你已經忘了我,我整夜在門口徘徊,終不敢敲門。如果,你還記得我,今晚9點在街心花園的大樹下見。白曇”

     原來並不是我的信,也許是誰發錯了吧。等等,成添,這個名字很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努力在記憶中搜索,終於想起,一年多以前,我剛搬到這裡的時候,前任房客留下過幾本書,上面的署名正是成添。想必是搬家時沒有通知舊友,禁不住歎息,女人都是多情而脆弱的,那在我門口徘徊整晚的女子為了見面忐忑不安時,怎知道房裡睡得並不是她日夜牽掛的男子,而是一個與己無關的陌生人。

     一個女子不顧路途遙遙,趕到這裡,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裡等待,我必須告訴她成添已經不住這裡了。也許,她不久會找回他,也許她最終會失望,但無論結局怎樣,通知她這個訊息是我該做的。

     8點半吃過晚飯,我換外出服時,玫兒出現了,睡覺的確對美容有好處,補眠後得她看起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小薇,到哪兒去?”玫兒雙臂撐在沙發背上,看著我動作,不解的問。

     我神秘一笑:“約會。”

     玫兒的眼睛頓時一亮:“和誰的約會?”

     自從天浩去世之後,我已經好久沒有出門同人約會了。所以,玫兒的好奇是可想而知。

     只是想起天浩,總令我忍不住傷感。也許是天浩的離去,令我有切膚之痛,對旁人得分離難以視若無睹,所以今天才會去赴約。

     我神情黯然,因為不想讓玫兒擔心,於是勉強笑笑:“暫時保密,回來告訴你。”

     走出門的刹那,一行淚水滾落,天浩,你現在還好麼?如果你有知,你也會同樣想念著我麼?我咬著唇,使勁拭淚,但不知怎的,淚水卻越拭越多。

     外面很冷,冷風吹得我臉冰冰涼,由於過年的關係,路上行人很少,我一路小跑去街心花園,快到時,突然聽得空中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響,不知不覺停下腳步,抬頭看夜空,有五光十色的焰火在閃耀,不過是片刻的光輝,然後消逝。

     “很美?不是麼?”一個男子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我被那些美麗的火光迷住了:“是,很美。可惜太短暫。”

     一聲輕輕歎息:“美麗的東西都不會長久,無論是焰火,愛情還是花。”

     我回過神,注意到身邊的男子略帶滄桑。又一個為愛所苦的男子,世人總是被愛情折磨的形容憔悴。

     “焰火如果不曾有過耀眼的瞬間,一朵花如果錯失花期,愛情如果始終無蹤跡,那麼它們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短暫熱烈的存在過,卻可以讓人記憶永恆,那比得一些無意義的F西不是更有價值。”我思忖片刻,緩緩說出自己看法。

     他沈默著,然後淡淡一笑:“或許,但沒有人不想永恆。”他朝我微微頜首,便大步離開了。

     我呆立片刻,聽得大鍾敲響的聲音,忙向街心花園的大樹下跑去。

     大樹下的長椅上正坐著個穿白色毛衣的女子,一頭俏麗短髮,聽得我跑步的聲音,連忙站起身向我看來:“成添。。”昏暗路燈下,看到我臉龐,她頓時露出失望神情,低下頭緩緩坐下。

     我喘了口氣,定定神,慢慢走過去坐在她身旁:“你是白曇?”

     她抬起頭,露出驚訝表情,直直瞪著我,小巧的嘴微微張著,好半天終於顫抖著問:“你是他女朋友,是成添讓你來的,是不是?”說到後來,眼眶裡淚珠已經盈盈欲墜。

     “不不,你誤會了,我不認識成添,也不是她女朋友。”我連連擺手辯解著,並暗自佩服白曇的想像力。

     “那你是。。?”她的眼眸帶著懷疑在我身上打量。

     我理了下思路,把大致情況同她說了一遍。

     白曇喃喃自語著:“搬家了,竟然是搬家了,虧我那麼遠趕來。他竟然搬走,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看她痛苦的模樣,我不知怎麼去安慰:“你可以去找他,他應該有朋友,或許你可以找他朋友問問。”

     白曇緩緩搖頭,淚珠在摔頭刹那掉落在如玉臉頰,悽楚的可憐。“他連搬家都不告訴我,我還去找他做什麼?他早已忘了我。”

     默然,在冬夜冷風中,我陪著一個陌生女子掉淚。

     “認識成添是在醫院的草坪上,我們在那裡遇到,他請我吃香草冰淇淋,他告訴我香草是由香莢蘭豆做的。香莢蘭豆剛採收時並沒有香味,必須用熱水或蒸汽燙一下,在恒溫箱中房三小時,再置於25度室溫下過夜。如此7天,果莢變成巧克力才密封包裝出售,要等幾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才會變香,那時就可以放在各類食物裡加香食用了。成添說生活也是如此,必須經過無數的摧折,最後才能體會到甜美。”她含淚淡淡描述著。

     “在我出國前,我們約定,2年後今天,我們會在一起慶祝新年。這兩年,由於這個約定的支持,令我熬過痛苦的日子,但,現在我的等待還有以後都沒有什麼意義了。”她的眼光逐漸茫然起來。

     “當然有意義,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意義。”一個男子嚴厲的聲音斥責她。

     我和白曇驚訝的抬頭,見路燈陰影下,站著個男子。他踏前一步站在燈光下,我才發現是剛才看焰火時遇到的男子。白曇驚喜的叫起來:“成添,你終於來了。”

     男子也神情激動,但勉力克制著自己,眉頭緊皺:“曇兒,你答應過我的,記得麼,出國前答應過我什麼。”

     受到斥責的白曇象個孩子般委屈低著頭,“無論怎樣,都要努力活下去。”

     “好,既然你記得你的承諾,那就馬上回去。”

     白曇抬起頭,盈盈雙眸深深凝視著成添:“成添,告訴我,你可會等我?”

     成添沈默片刻,堅定的說:“會,我一定等你。曇兒,若你違背自己的諾言,我不會原諒你,從此以後你再也見不到我。”

     “好,我放心了,這就回去。”白曇滿意的笑了,淚珠猶自掛在腮邊,但卻笑顏如花。

     “成添,新年快樂!”她輕輕對著成添揮揮手,緩緩向後退著,一轉身跑進了黑夜裡。

     成添輕輕的回應著:“新年快樂!曇兒!”注視我片刻,欲言又止,但終於默然準備離去。

     “你沒有影子。”我淡淡丟了一句給他。

     他挑起眉毛驚訝的看著我,然後苦笑:“是,我沒影子。”

     “怎會去世?”

     “惡性腫瘤,癌細胞擴散全身,無藥可救。”

     “你騙了她,你已經等不到白曇了。”我很是憂傷。

     成添眼眸深深注視著白曇離去的方向,滿含傷痛:“總得給她個理由活下去。”

     淚珠盈上我眼眶:“她會好好活下去,我相信她會。”

     歎息,成添的歎息竟然讓人感覺心痛,那種無可奈何的心痛。愛原來會讓人如此疼痛,我正想安慰他幾句,玫兒突然出現我眼前。

     她擋在我身前,一臉警惕的注視著成添,“小薇,你沒事吧?”

     成添則是恍然的神情:“怪不得明知我不是人,你都這麼鎮定,原來如此。”

     玫兒怎麼會突然出現,我的驚訝顯露在臉上,玫兒斜睨我一眼,揮了揮手中信紙“我聞到這信紙有靈魂的味道,擔心你,才出來找你。”

     信紙?那是白曇寫的信啊,難道白曇。。。我不能相信我所懷疑的,只把眼光看向成添。他了然但卻微微搖頭,示意我猜錯了。

     玫兒懷疑的看我,又轉而看向成添:“打什麼啞謎?”

     “白曇不是鬼,她因為心臟手術而處在昏迷狀態。但一直記得我們的約定,即使是在昏迷中都念念不忘。”成添終於同我解釋。

     “所以,她的靈魂不遠萬里回到這裡同你見面。”

    “我本不想見她,可當我察覺到她失去求生意志,才不得不出現。 ”

     愛是可穿越任何時空的,他與她陰陽兩隔,一旦察覺到對方的危險,立刻出現。只要對方活得好便也是自己的幸福了。

     玫兒悄悄拭去眼角淚珠,向成添伸手:“走吧。”

     成添鎮定自若的上前牽住她的手,回頭看我一眼:“謝謝你替我隱瞞。”我微微點頭。

     我看著他們逐漸在空氣中消失。偌大的公園只剩下我一個,我孤零零的站在路燈下,唯有影子為伴。抬頭看到夜空中絢麗的焰火逐漸隱沒在黑夜,只是一瞬間,但璀璨得不可思議。在我還未察覺時,一行淚已經滑過臉頰,我低低喚著“天浩”,胸口突然感覺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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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在新的工作環境裡認識了不少新同事,人際關係沒有以前那麼複雜。也有男同事向我暗示好感,但鑒於前車之鑒,我敬謝不敏,常常淡淡一笑故作不知,時間長了,他們也萌生退意,只拿我當單純同事看待。我喜歡這種平淡安逸的日子,每天都能保持好心情。
     
      2月14日情人節,這個西洋的節日已經成了許多戀人互相表示愛慕,增進感情交流的機會。從一早開始,就有女同事不斷收到花。紅色玫瑰,粉色鬱金香,白色百合,辦公室裡洋溢著喜悅和歡笑。不是不羡慕那些濃情蜜意,但很多東西並不能順人心意,我略帶傷感的想起天浩,忽覺鼻子發酸,趕忙趁人不留意去了次洗手間。

     下午5點不到,老闆為了約會提早走了,這下其他人更是忙著收拾整理東西溜走,沒一會,辦公室裡只剩下我一個。看著手邊大攤工作,忍不住苦笑,反正無處可去,加班吧,早點把事情做完也好。

     6點,覺得有些餓了,就為自己泡了杯咖啡,一邊喝一邊吃餅乾充饑。突然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響,抬頭見門口站著個穿粉紅色裙裝的年輕女子,帶著些怯生生的笑意,詢問的望著我。

     “進來坐吧。”我站起身,熱情的招呼。

     她見我很友好,於是頓時放鬆神情,過來坐我一旁。

     “找人還是有事?”我替她泡了杯熱水,遞給她。

     她卻沒有接,略帶歉意:“我不喝熱水,一向都喝冷水。”

     我一怔,收回手,又替她倒了杯溫開水。她猶枯一下,接了過去,放在一旁。

     “以前我在這裡待過一年,今天正好路過,想過來看看。”

     哦,原來是以前在這裡工作的職員,還真是念舊。

     “那可不巧了,今天情人節,他們都提早走了,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我很遺憾的告訴她。

     她溫婉的笑著:“沒關係,我只是回來看看。對了,你今天怎麼還留在這裡加班,沒有約會嗎?”

     約會?我搖頭:“有約會的人怎會留下來加班。”

     她頓時同情的望著我,又低聲哀怨的說:“我也是,沒有愛或者失去愛都是女子的悲哀。”

     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嚼著餅乾卻味同嚼蠟,乾脆扔在一旁。

     她起身走到角落的辦公桌,輕輕撫摸著桌面道:“雲豐還坐這裡麼?”

     王雲豐,她卻直呼雲豐,好親熱的稱呼。我漸漸若有所悟,她是來這裡看一個人,那個人對她而言意義非同一般。王雲豐真是好運,在他高高興興同女朋友約會時,竟然有另一個女子牽掛著他,特意跑到這裡來看他。

     “是,他一直坐那裡。”

     她抬起頭,看到我神色,於是了然的一笑,眼光逐漸迷離似乎看到了從前:“雲豐以前對我很好,他記得我那些小小的嗜好,總是處處照顧我。有時候空閒下來,他會同我說說 心 裡 的煩 悶,我不善言辭,只有聽著的份,哪裡會安慰他。那些日子,現在想起來真是快樂!”

     她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知道有人關心,愛護著自己,那真是種幸福啊!”

     美好的愛情總是令人不時的回憶,我明白她的感覺,深有同感的點頭。

    “你呢?你的愛情又是怎樣?”她有些好奇的看著我。

     我?想起天浩,一陣傷感:“他離我而去了,但我時時會想到他,午夜夢回時總覺得他會突然出現在我身邊,叫著我名字,同我說,小薇,那只不過是一個玩笑。”

     “唉,有情人的生離死別是最讓人難過的。”她過來同情的安慰我:“但是,離去的人也希望活著的那個能夠生活的幸福美滿,愛就是希望對方過得好,過的快樂。雖然雲豐不再需要我,但我還是希望他快樂,希望他過得好,希望他甚至能在偶爾的時候想起我,那我就滿足了。”說到後來,她的眼眶中珠淚盈盈欲墜。

     她拭著淚,卻努力想擠出個微笑來證明她的話。一個可憐可愛的小女人啊,我歎息一聲,遞上面紙。
“謝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

     “打擾你很長時間,我也該走了。”她頓了頓,目光裡含著祈求的同我說:“別告訴他我來過,好麼?”
我點點頭明白她的心意。

     她頓時笑顏如花:“謝謝你,對了,怎麼稱呼?”

     “于小薇,叫我小薇就好。”

     “我叫杜鵑,很高興認識你。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是來做最後告別的。小薇,你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幸福的。再見了!”她走到門口,含笑同我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杜鵑走後,我怎麼都靜不下心辦公,乾脆收拾東西回家。

     剛走到家門口,發現有人等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束花很不滿的瞪著我。

     “于小薇,你是于小薇嗎?”

     我有些莫名其妙:“是,我是。有事情嗎?”

     一支筆和一份單子遞到我面前:“我是速遞公司的,簽收吧。都等了大半天了。”

     簽完名字,單子立刻被搶過,一束花和一個小巧的禮物盒被塞到我懷裡。那個人飛快的跑下樓,我聽得樓下傳來發動摩托車的響聲,想必是去趕約會。

     我忍不住展顏,開了房門, 心裡猶在想是誰送的。

     玫兒躺在沙發上看雜誌,聽到開門聲,抬頭看到我懷裡的花,立刻向我撲過來,驚呼:“好漂亮的白玫瑰啊,是哪個呆子送的?”

     我搖頭,表示自己一無所知。

     打開禮物盒的刹那,一張紙條掉落下來,我俯身撿起“小薇,也許我不能親手將禮物送到你手裡了,但我會一直祝你幸福!天浩”

     是天浩送的,他雖然走了,但早早為我就做了安排。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條白金的手鏈,鏈扣處垂蕩著一顆小小的心。將鏈子系在左手腕上,那一刻彷佛感覺天浩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 再 也忍不住,一邊微笑著一邊掉淚。

     玫兒怔怔看著我,然後悄悄轉過臉去拭眼睛。晚上,我夢見了天浩,看到他殷殷囑咐我:“小薇,你要過得好才是。”早晨醒過來,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眼睛微微有些紅腫。

     我用冷水敷了眼,又照常去上班,中午閒暇時記起杜鵑,於是悄悄問同事邱鈴蘭:“我們這裡以前有沒有一個同事叫杜鵑的?”

     鈴蘭看我的神情,有些驚訝:“我都在這裡待了7,8年了,都沒聽過有這麼個人。”

     現在輪到我驚訝了,我扭頭注視著角落的位置,王雲豐一邊在給桌上新搬來的文竹澆水,一邊笑著同人說:“真是可惜我以前那盆杜鵑花了,開花時才好看呢,不知哪個冒失鬼澆熱水把它澆死了。想起來都心疼,我都養了好幾年了。”

     杜鵑花?我頓時領悟過來,撫著左手腕上的鏈子,那顆小小的白金製成的心在我腕上輕輕晃著,那一刻,我傷感的體會了杜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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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黎~~仲有好多


11.
  是清明節了,天氣並不好,總是雨意朦朦,像掃墓人的心情,帶著陰霾和不能抑止的潮濕。我撐著傘,在天浩的墓前放上一束白玫瑰,看著墓碑上他含笑的臉龐,讓我感覺溫暖,好像他只是暫時離開似的。

     “天浩,我找到新工作了,生活還算不錯,雖然平淡卻也安逸。你的禮物收到了,我很喜歡,你一向都最懂我心意。看,很合適,不是麼?”我將左手腕上的手鏈微微晃動,展示著,我總覺得他會看到,聽到。

     離開墓園的時候,發現雨裡掃墓的人並不多,可能是天氣不好的緣故,看他們靜靜佇立在雨中,即使是遠遠的,旁人也可感到他們的悲哀。死亡帶走了一些人,又給另一些活著的人留下創傷。

     我慢慢走出墓園,心情很寧靜。一個人在雨裡靜靜走著,可以容自己細細回憶,體味以及懷念。雨漸漸大了起來,傘已經遮不住那四面襲來的雨絲,我看到旁邊有一家名為“思念”的小禮品商店,於是走進去避雨。

     店裡的佈置很精緻而典雅,玻璃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可愛的小禮品。有個穿淺藍色毛衣,牛仔褲,梳著馬尾辮的女孩正坐在那裡繡花,看到我進來,很友好的衝我微笑:“隨便看看吧。不買也沒關係,今天天氣不好呢!”的確,壞天氣顯然影響了她的生意,店堂裡只有我一個顧客。

     我看了看外面,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盤算著避過這一陣再走吧。反正閒著,我沿著玻璃架慢慢看過去,有可愛的KITTY貓擺設,SNOOPY的相架,星形的鬧鐘。。。那些小玩意看起來令人愛不釋手,我一樣樣拿在手裡細細端詳,又小心的放回去。

     一個吊燈造型的熏香爐吸引了我的注意,下面是插蠟燭的白色燭臺,而微微晃動著的吊燈是可愛的粉綠色。拿在手裡頓時喜歡得不舍放下。

     “那個10元。”女孩子抬頭看到我喜歡得樣子,輕輕說。

     10元並不貴,我馬上掏錢買了下來。

     女孩子將繡花放在一旁,起身收錢,同我寒暄:“喜歡香熏?都喜歡什麼味道?”

     “我一直都用百合花精油。”

     她頓時笑了:“很清甜的味道,不過一直用相同味道,不會想換換麼?”

     換?我搖頭:“也許因為喜歡,所以習慣了,也不會想到用其他的了。”

     “看來,你倒是個很執著的人,那可並不一定是好事哦,有時候改變一下習慣,可能會發現其他的也不錯。”女孩子一本正經的建議著。

     改變?我心一動,突然覺得她的話很有哲理。

     “那,你推薦一下,還有什麼味道比較好?”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做出嘗試。

     她在貨架上翻著,喃喃念道“丁香,薔薇,薄荷,紫蘇,熏衣草,啊,有了。”她很高興的把找到的深紫色小玻璃瓶托在手心,舉到我面前“玫瑰,試試用玫瑰吧,香味不錯,據說還可以讓人皮膚好呢。”
被她的快樂感染,我也愉悅起來:“好啊,就買玫瑰吧。”

     這實在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一邊替我包裝一邊說:“康復大家張子和在《儒門事親》裡記載 以蘭除其陳氣 ,用桃花使病人 神日冒,氣血日和 。古時端午節焚燒艾葉,菖蒲驅疫避穢,你看,我們中國人多聰明,那麼早就知道使用香熏了呢!”

      咦,她懂得還真是不少呢,見到我驚訝的樣子,她忍不住得意的開懷:“別被我唬住了,我是才從書上看來的,在你面前現買現賣了。”

     和她聊天倒是愉快,我看了看外面,雨勢逐漸小了,該是回家的時候。

     臨出門前,她清脆的嗓音傳來:“以後再來光顧哦!”我笑著點頭揮手,同她告別。

     回到家,天色已經漆黑,雨依舊纏綿的下個不停。

     我打開燈,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玫兒不在,她昨天就同我說過,清明節諸鬼放假,她忙得很必須到處巡邏,免得到時候哪個鬼不守冥界規則,跑到人間搗亂。萬一哪裡出個岔子,閻王怪罪下來可不得了。

     一個熱水澡讓我全身暖和起來,我在熏香燈裡倒入精油和水,燃起燭火,看著霧氣慢慢飄起,玫瑰的甜香逐漸彌漫了整個屋子。的確很好聞,很舒服的味道,我忍不住打個哈欠,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蜷縮著睡著了。

     朦朧間聽到有人輕聲啜泣的聲音,是誰?玫兒麼?不會,玫兒今天應該不在,那是誰在哭呢?這麼一想,心中頓時一凜,神志開始清醒過來。我揉揉睡眼悻松的雙眸,努力振作精神,向前看去,突然嚇了一跳。

     一個穿白色裙裝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哭泣,離我不過一米的距離。

     “你是誰?是鬼麼?”見過太多鬼魂,除了開始的驚訝外,倒並不覺得害怕。我記得玫兒同我說,鬼是能幻形的,若是你 心 裡 把 它想的可怕恐怖,那麼它感應到你的想法,就會以你最怕的形象出現,若是你認為它是美麗的,它就是美麗的。所以遇鬼時,保持鎮定就好。

     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抬起頭,我看到她秀麗動人的臉龐,是個美女呢!

     “你,你不怕我麼?”她膽膽怯怯的瞥了我一眼,又趕快低下頭去。

     我搖頭微笑:“你這麼美麗,我怎會怕?何況我見過不少鬼呢?”

     她看起來微微有些驚訝:“哦,你膽子真大。”說著又繼續她的抽泣。

     “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清明節,怎麼不回家看看呢?”

     “嗚~~~我回不去!”說道這裡,她更傷心了,害得我都擔心她會哭得透不過氣。

     看她這麼哭的趨勢,看來一時半回都止不住,我乾脆起身泡了杯茶。

     “你可以同我說說原因,或許我可以幫忙,我認識一個白無常。”我熱情的向她建議。

     她哭聲漸漸小了,但抽泣仍止不住,斷斷續續的說著自己的經歷。

     她叫林紫蘇,原是一個孤兒,自小父母雙亡,是叔叔林鵬和嬸嬸帶大的,但又不得他們疼,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準備找份工作獨立,結果在上班的第一天被一輛亂闖紅燈的車給撞死了。賠償的幾萬元錢都落進叔叔嬸嬸的口袋,她卻連塊墓地都沒有,把她的骨灰草草藏在了一塊荒地。沒多久,那塊荒地被人買下承包種花了,種的幾畝都是玫瑰花。不知怎麼搞的,她的魂魄竟然被玫瑰花當作養分吸收,從此動彈不得,直到玫瑰花被採摘,又煉成精油,她的魂魄就一直關在那小小的玻璃瓶裡不能釋放。

     “嗚~~我連安身之處都沒有,也沒人燒錢給我,活著時做人那麼可憐,沒想到現在連做鬼都這麼慘!”說到淒涼處,她忍不住放聲痛哭。

     還真值得同情,我心頓時軟了:“明天,我去找你叔叔嬸嬸,讓他們給你買塊墓地。”

     紫蘇可憐兮兮的望著我:“他們怎麼肯聽你的話?”

     “若是不聽,你就現形,他們怕了怎會不依?”我胸有成竹。

     她頓時欣喜起來:“那就多謝你了。”

     第二天傍晚,我按著紫蘇給我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叔叔嬸嬸家。一邊按門鈴,一邊握著那瓶裝有紫蘇靈魂的玫瑰精油,暗自打著腹稿,如何勸服他們。

     門開了,一個斯文的年輕人 疑 惑的看著我:“你找誰?”

     我努力友好的微笑“請問林鵬住這裡嗎?”

     “哦,是的。請進來說話吧。”他開了門讓我進去。

     我在沙發上坐下,一個年輕的孕婦從房間裡走出來,好奇的看著我。

    “你父親不在嗎?我找他有點事。”

    他遞了杯水給我,:“我父親?你不是找我的嗎?”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林鵬不是你父親?”

    “林鵬是我。我父親在我3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疑惑的看著我回答。

     怎麼回事?我腦子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

    “嘻嘻,謝謝你哦,小薇。我可終於回來了。”隨著紫蘇清脆的笑聲,她漸漸在我面前顯形。孕婦低呼一聲,頓時嚇昏了過去,沒等她倒地,眼明手疾的林鵬趕緊扶住她身體,將她抱到沙發上放平。

    紫蘇癡癡的望著林鵬,“鵬,我回來了,不管你怎麼逃避,我始終都會回來你身邊。”

    林鵬只顧看著自己的妻子,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肖紫蘇,活著時我告訴過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你死了,我更不會喜歡一個鬼,我只愛我的妻子。若你想回來嚇唬我,那你就想錯了,我林鵬並不怕你。”

     “鵬,你對我竟然如此無情?”她神情哀怨,雙眸含淚,顯得楚楚動人。

     林鵬哼了聲,怒視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花樣,你跟蹤我,散佈謠言,暗算我妻子,害我丟了工作,差點離婚,最後又想燒我的房子與我同歸於盡,幸好老天有眼,害人不成反害己,你是死有餘辜。”

    沒有想到紫蘇生前竟然是這麼狠毒可怕的一個人,不由暗暗心驚,我只看到她悽楚可憐的外表,想不到真實的她竟是如此惡毒。

     淚水不斷沿著肖紫蘇的臉頰滑落,她淒厲的大笑起來:“是,我是死有餘辜,只因為太愛你,太想得到你,那有什麼錯?”

     我與林鵬均歎息搖頭,她錯的太離譜,犯下的一切罪孽竟然用愛當成幌子,但那掩飾不了她邪惡自私的心。

     “林鵬,只要我變成她,你就會愛我了,是不是?”她眼珠一轉,冷冷指著昏迷的孕婦。

    不等我反應過來,只看到紫蘇向躺在沙發上的孕婦身體撲去。

     “不准。”玫兒嚴厲的聲音突然出現,只見一條銀色的光鏈飛速圈住紫蘇的脖子,越收越緊,玫兒手往裡一扯,她就乖乖隨鏈子回到玫兒身旁。林鵬驚訝的合不攏口,呆呆看著。

     她白了我一眼,嘴巴一撇,低低罵了聲:“小笨蛋,盡給我找麻煩。”我自知理虧,一句不敢辯解。

     孕婦傳來低低的呻吟,玫兒與紫蘇立刻消失,林鵬趕快上前查看。

     我悄悄的離開了,在得知自己的好心為他們帶來麻煩之後,哪裡還有臉呆著。

     回到家,玫兒已經懶懶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了,看到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我厚著臉皮陪笑:“玫兒,今天多虧你及時出現,否則我都不知怎麼辦才好。”

     “平時看你也挺機靈,怎麼會這麼輕信鬼話?”玫兒斜睨我一眼,很是惋惜的樣子。

      我覺得委屈:“我怎麼知道,她不懷好意,看她可憐才想幫她一把。”

      玫兒正色:“小薇,人都有好壞之分,難道做了鬼反倒個個都像成佛似的,脫胎換骨麼?”

     “是,我明白,你教訓的對。”犯錯的人最好的認錯方式就是態度誠懇。

      玫兒突然嗅嗅空氣,露出懷疑神色:“什麼味道?不是百合花的香味。”

     啊,我頓時記起,將包裡的玫瑰精油翻出,“肖紫蘇的魂魄曾經裝在這裡。”

     “哦,沒事,你儘管用好了,她的魂魄被我帶走,現在這不過是瓶普通的精油。”玫兒頓了頓,瞟了我一眼斟酌著說:“其實,玫瑰的味道也很不錯。習慣是可以改變的,也許生活會因此變得更好。”

     我淡淡一笑,也許由時間形成的習慣還是需要時間來改變,而我需要的只是更多一些的時間而已。

[ Last edited by joebar on 2005-7-15 at 02:34 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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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春天是多雨的季節,這個星期已經連著下了三四天的雨,好不容易盼到週五放晴。看到陽光,我連心情都好了起來,特意換了身淺紫色碎花裙裝去上班。

     趕到辦公室,發現桌上放著張紅色喜帖,打開一看,原來是同事邱鈴蘭下個星期天要結婚了。鈴蘭是我在新環境中認識的好友,性格溫柔善良,平日裡也很照顧我,見她要邁入婚姻之中,不由暗自為她高興。

     “恭喜你,鈴蘭。”我轉頭向隔壁辦公桌的鈴蘭低聲道賀。

     鈴蘭卻神色呆滯,恍若未聞。

    “鈴蘭,鈴蘭....”

  我又喊了兩聲,她才驚覺,回過神帶些歉意:“小薇,你說什麼?”

    “你怎麼了?”我發覺她眼圈發黑,眼睛帶著血絲,明顯沒有睡好。

     鈴蘭掩飾的笑笑:“沒事,昨晚做了個惡夢,沒睡好。”

     我放下心來,同她開著玩笑:“是婚前恐懼症吧,是不是擔心以後老公對你不好。”

     “才不會呢,家偉怎會對我不好?”她一掃陰霾,嬌羞的辯解。

     家偉是鈴蘭未婚夫,對鈴蘭言聽計從,寵的很呢。

     看到她神情開朗起來,我才舒口氣。

     快下班時,鈴蘭的未婚夫來接她回去,兩個人甜蜜的樣子令人羡慕,而我依舊是辦公室最後一個走的。沒有趕時間的理由,便乾脆篤定的消磨時間。

     週末晚上,我無處可去,和玫兒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小薇,我今晚12點就要借調到別處。”玫兒有些無精打采,連電視都無心觀看。

     我有些驚訝:“你是不是犯錯了?”

     “我是去幫忙。”她白我一眼:“都不看新聞麼,廣州那邊非典型肺炎奪去多人生命,那邊的白無常日夜加班都忙不過來。”

     “電視報導死亡人數並不多,怎會要你去幫忙?”我有些疑惑。

     玫兒輕輕敲我腦袋,很不屑的哼了聲:“電視也信,學不乖麼?我還騙你不成。”

     我頓悟:“去多久?”

     “只去7天,以後會有其他白無常輪班去幫忙。”玫兒感歎:“劫數啊,這回不知又添了幾多亡魂。”

     玫兒離開後,屋子裡更顯得空蕩蕩了。週六上午,不想起床的我躺在床上翻看札斯廷的《紙牌的秘密》,故事裡那些紙牌活在主人公的想像世界裡,唯有小丑牌才是唯一清醒者。也許瘋狂世界裡的清醒者最痛苦不過,必須體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與悲哀。

     正看得入迷,門鈴響了。會是誰呢?

     披了件外套,匆匆跑去開門,只見鈴蘭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外,容色憔悴。

     我大吃一驚“鈴蘭,快進來,你怎麼了?”

     看她全身有些瑟瑟,我趕快 給 她泡了杯熱茶,她捂著茶杯,微微的發抖。

     “小薇,我不敢睡。一閉上眼就做惡夢,而且是同一個惡夢。”鈴蘭略帶驚恐的說。

      我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沒事,同我說說,怎麼回事?都夢見些什麼?”

     鈴蘭的嘴唇都發白了,我看到她內心充滿恐懼 。

     “我夢見我在水裡掙扎,水很冰,那些冰冷的水從我鼻子,嘴巴,耳朵湧入,我看到岸上有一個人,我拼命呼救,但是那個人只是冷冷的袖手旁觀,我可以看到那個人雙眼閃著可怕的光。然後我就下沉,下沉....”說到此處,她手抖的快握不住杯子,水灑了一地。

     我趕忙從她手裡取過杯子,發現她雙手冰涼的可怕,不由驚呼了聲,將身上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

     “只是一個惡夢,每個人都會做惡夢......”我試圖安慰她。

     “不,小薇,那太真實了,你無法體會,那是種真實到體驗死亡的感覺。”她打斷我的話,神情激動站起身在我面前來回踱步,“連著一個星期,每天我都夢見相同的情形,我知道那是一個暗示,我必須弄明白。”

     我歎息一聲,鈴蘭情緒很不穩定,這太不像平時處變不驚的她,看來這個惡夢的確擾亂了她的生活。

     “你有沒有同家偉談過?”

     她有些哀怨:“他不信我,只說是我婚前情緒焦慮所致,讓我去看醫生。可我知道事實不是如此。”

     “鈴蘭,那你準備怎麼做?我能幫上你些什麼嗎?”我誠摯的同她說。

     鈴蘭一把抓住我的手,很是欣慰:“你能,小薇,我現在就急需你的幫助。”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能幫上鈴蘭也不錯。當我坐到鈴蘭開來的車裡時,暗自想著。

     “去哪?”

     “嘉定,我夢裡的那個地方有許多石獅子。於是找書查了一下,發現嘉定那裡有個孔廟,外面就有不少石獅子。”她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我。

     車子行駛在滬嘉高速公路,看車窗兩邊閃過的風景。我腦海裡對於鈴蘭的 此 行並不抱太大希望。
駕下高速以後,鈴蘭停車問了問路,又繼續向前開著。

     車子一路開到了孔廟門口,這裡兩旁大樹森森,日光從樹縫間灑下斑駁光影。遊人三三兩兩的經過我們車旁,而順著路往東過了石橋就是一個公園。路邊南面是一排石欄,上面果然雕刻著許多獅子。

     鈴蘭跳下車,看著那些獅子,臉色刷白,嘴唇顫抖著道:“是這裡,真的是這裡。”

     她拉過我,指著公園方向:“小薇,我沒來過這裡,可是我知道那裡有棵空心樹,已經幾百年,兩三個人合抱不過來。”

     我半信半疑,於是就問路旁賣水果的大爺。大爺樂呵呵的說:“對,裡面是有這麼棵樹,是空心樹,少見的很。”

     鈴蘭搖晃一下,倚著石欄做支撐,我上前扶住。她低聲說:“走,到湖邊瞧瞧去。”

     我攙扶著她來到石橋邊,一泓碧水微微漾著柔波,鈴蘭突然一顫,就這麼片刻,她慢慢直起腰身。眼神裡的驚惶失措消失不見,轉而換之的怨恨。

     她頓頓足,咬了咬唇,“小薇,跟我走。”我摸不著頭腦:“去哪?”

     “別問,跟我走就是了。”雖然鈴蘭說從沒到過這裡,卻像熟門熟路的沿著鵝卵石路,穿過小巷,七拐八彎的帶我到了一處舊居民區。

     她在一所屋子前,站定,眼神閃過一絲迷離,但只是瞬間,終於堅定的上前敲門。

     木板門吱呀一聲開了,“誰呀?”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眯縫著眼睛端詳我們。

     待她看仔細了,立刻像見了鬼般驚叫:“娟娟,你終於找上門了。”她身子晃了晃,竟然對著我們跪下來,不停磕頭。

     “娟娟,當年我不是成心害死你。我是恨你和慶洋一起,害得慶洋要同我離婚。但那時,我不是故意推你落水,只是失手啊。”老婆婆哭得淚流滿面。我則暗暗驚奇,鈴蘭的夢竟然是真實發生的事。

     “你推我入水,一心只想我死,好得回慶洋。”鈴蘭語聲淒厲,目光顯露憤怒。

     “我做了虧心事,這幾十年沒一日過得安心啊。半夜總夢見你向我索命,慶洋最後還是離開我了。這幾十年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真是報應啊。我知道你是來帶我走的,也好,我只求你原諒我,讓我死的安心啊。”老婆婆磕得頭上已經流血。

     我很是不忍,上前想扶她起來。老婆婆卻推開我,依舊磕頭。

     “娟娟,求求你原諒我。你原諒我,我去得也好安心啊。”

     鈴蘭突然歎了口氣,神色緩和:“你起來吧,我原諒你。”

     老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顫聲問:“娟娟,你原諒我,你原諒我了?”

     鈴蘭點點頭:“有因才有果,我前世已為做錯的事還債了,你也如此。我不想讓你這一世始終活在痛苦歉疚中,我打的結由我來結吧。”

     “謝謝,謝謝。”老人對著鈴蘭涕淚橫流感激莫明。

     在回程的路上,我佩服的對鈴蘭說:“鈴蘭,你能寬容曾經害死你的人,真是了不起。”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糾纏那些陳年恩怨,於我於人都沒好處。既已重生,前塵往事該斷得就斷了吧。”鈴蘭長舒口氣,終於微笑。

     而夕陽正從一旁車窗撒進光芒,照得鈴蘭的臉龐淡淡的發著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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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小薇,我在劉阿姨家,你也過來,記著買塊好看點的玉來。”
     我應著,掛了電話。又急匆匆趕到金店,挑選玉的時候,才想起忘了問母親,玉是送給誰的?無可奈何之下挑了塊雕刻著觀音像的綠玉,劉阿姨家遭遇變故,也許需要玉來改善一下運氣。

     劉阿姨是母親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已經幾十年的深厚交情,兩家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麼,劉阿姨也拿我當自己女兒看待,上中學時,為了方便,我就一直住在她家裡。但劉阿姨的遭遇十分可憐,兒子智傑才7歲,劉阿姨的丈夫就出車禍死了,但她卻十分堅強,一個人拉扯著智傑長大,在智傑上中學的時候,經人介紹和李叔叔再婚了,幸好李叔叔倒十分照顧體貼她,對智傑也好,可是智傑一直都不能原諒母親的再婚,認為母親背叛了自己和生父,對李叔叔也存在偏見,一直藉故挑刺,三天兩頭同母親和李叔叔吵架。

     為了這件事,我沒少勸過智傑,智傑對我很親,一向把我當親姐姐看待,對我的意見總是很尊重,但是這件事無論我怎麼說,他都不能轉過彎來。我記得他怒氣衝衝的對我喊:“小薇姐姐,他是個外人,就算我爸爸去世了,媽媽怎麼可以把一個外人當做丈夫,讓我叫那個人爸爸,我做不到。什麼對我好,那是假的,做給我媽看的,就我媽笨才相信他。哼,反正我得守住這個家,得把他趕出去。”當處在青春叛逆期得智傑發現自己的作為並不能將李叔叔趕走時,他失望透頂,對母親失望,對沒人支持他的世界失望了,於是開始自暴自棄,翹課,打架,抽煙,甚至在其他人的誘惑下開始——吸毒。

     接下來的事情,我幾乎不敢回想。一個染上毒癮的孩子為了滿足自己毒品的欲望會做出些什麼可怕的事情來,智傑開始偷家裡的錢,當劉阿姨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泥沼深陷,無力自拔了。劉阿姨又生氣又傷心,哭著求他戒毒。可是毒品啊,一旦染上了,怎可能輕易戒掉。那是可誘惑人進地獄的東西,可讓天使失去翅膀,再也無力飛翔的毒藥啊!

     劉阿姨和李叔叔為了幫他戒毒,強制將他四肢用布條緊緊綁在床柱,整整四天,據鄰居說,智傑的慘叫讓人聽得心都發怵,母親畢竟是母親,見到兒子如此可憐的模樣,怎麼忍心,終於將智傑鬆了綁,誰知道智傑鬆了綁之後,竟然從家裡逃了出去。李叔叔和劉阿姨在焦急的找了幾天後,才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發現了他,那時候他已經神志不清,躺在地上,滿口說著胡話,於是他們馬上送他去醫院急救。

     那些天,我在醫院裡看到的智傑已經是憔悴的不成人樣,哪裡還有半點十八歲孩子的幼稚天真,眼神呆滯,那種滄桑感令人鼻酸。我怎忍得住淚水,轉頭掩飾著擦淚。

     智傑神情疲倦的笑了:“小薇姐姐,我還沒死呢,怎麼就為了我掉眼淚?”

     我立刻斥責:“還敢說,這麼不珍惜自己,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小薇姐姐,到現在,我真是後悔啊,可惜人生沒有後悔藥吃,我這輩子算是完了。”他悵悵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一行淚滑落腮邊。

     “說什麼傻話,等你把身體養好,把毒癮戒了,還有大好人生要過。”我拭淚安慰他。

     他怔怔望著我:“有麼,我還有將來麼?我覺得自己好像看不到明天似的。”

     智傑在醫院裡住了15天,第15天我去探望他,他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已經能坐起身,我進病房的時候,看到他正和劉阿姨,李叔叔說話,看到我來了,忙招呼我:“小薇姐姐也來了,正好有些話對你說呢。媽,你和李叔叔去買些點心,我有些餓了。”

     我有些詫異,智傑什麼時候開始叫李叔叔了,現在又特地把劉阿姨和李叔叔支開,怕是有些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他很調皮的沖我擠擠眼:“小薇姐姐,我就預感你會來。除了媽之外,就和你最親了。”

     見他露出好久不見的孩子氣,我也愉悅起來:“才剛好些,就開始淘氣了。出院了,不知會頑皮成什麼樣呢。”

     “小薇姐姐,在醫院這些天我躺在病床上,細細的想自己的行為,覺得真是對不起我媽,李叔叔其實對我很不錯,過去我一直都對他存在偏見,把他對我的好看作別有用心,現在想想真是幼稚。有他照顧我媽我也放心了。”他很傷感的說著。

     我頓時覺得不安起來,“那怎麼行,你媽養你這麼大,你以後也得孝順她照顧她才行。”

     他淡然一笑:“有心無力,我這輩子最對不起得就是我媽,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當她兒子,好好孝順她,再也不惹她生氣,讓她開開心心的。”頓了頓又無限感慨的說“小薇姐姐,為什麼人總是要到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呢?”

     不等我回答,劉阿姨和李叔叔已經走進房間,劉阿姨笑著說:“智傑,有你最喜歡的生煎包呢,還熱著,快趁熱吃。”那天,高興的我們都以為智傑會逐漸好起來,會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可是,誰能料到,那天晚上的12點,智傑就這麼靜靜的去了,那顆被毒品殘害得不堪受負的心臟停止了跳動,留下為他哀痛欲絕的母親,一個人獨自走進未知的世界。

     智傑的追悼會上,劉阿姨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四十多歲的人一下子迅速蒼老,鬢邊白髮叢生,她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但從她不斷開合的口型中,我知道她在叫著智傑。李叔叔默默掉淚,卻仍在一旁有力的扶持著劉阿姨。18歲的智傑,曾是劉阿姨的全部生活希望,如今兒子走了,不但帶走了母親身體的一部分還帶走了她的歡笑。

     距離智傑去世已經一年了,而我想起他時卻像就在昨天,總覺得那個活蹦亂跳,嚼著口香糖,喳喳唬唬叫著“小薇姐姐”的少年會隨時出現我眼前,在計程車上我涔然淚下,害得好心的計程車司機以為我失戀了,不斷的安慰我明天會更好。

     當我站定在劉阿姨家的門口,調整了心情,努力讓自己臉龐帶著笑容才敢敲門。開門的刹那,我以為我面對的是滿臉愁容的劉阿姨,沒想到,屋子裡卻充滿了歡笑。

     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正站在屋子中間奶聲奶氣的唱歌,唱得是“世上只有媽媽好。。。”歌詞唱得不全,翻來覆去就這麼兩句。但圍著的幾個大人卻聽得津津有味,還拍手叫好。

     母親看到我,忙衝我招手:“來,小薇,見見小念傑。”念傑?我 疑 惑的看著小男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跑到劉阿姨後面躲起來,卻又好奇的不時探頭沖我張望。

    “念傑是我領養的孩子,也真是有緣,那天我和你李叔叔去孤兒院,念傑一看到我就抱住我不放,同我親的很呢。孤兒院的人還說他智力有問題,真是瞎說,念傑只是怕生,你看,他多聰明乖巧。”劉阿姨一把抱起念傑,親著他小臉,笑得像朵花。

     母親悄悄問我:“玉呢?快拿出來,給念傑。”

     我頓時醒悟,從包裡取出玉,掛在念傑脖子上:“小念傑,送你個禮物,要快快長大哦。”要湊上去親他小臉時,念傑一轉頭,趴在劉阿姨肩頭,躲開我。

     “咦,還怕羞呢?真是同智傑小時候一樣。”劉阿姨說著,眼眶突然濕潤起來。念傑——劉阿姨念念不忘的智傑啊,幸好如今小念傑成了智傑的替身,劉阿姨可以把她對智傑的愛在念傑身上延續,智傑,你在天有靈,知道母親的心麼?

     李叔叔伸臂去接念傑,念傑乖巧的用小手摟住李叔叔,天真的漾出個甜蜜的笑。樂得李叔叔連連把他拋上拋下,害劉阿姨發出驚呼。

     念傑讓這個屋子變得有生機,把歡笑和溫馨帶給了劉阿姨和李叔叔。我為他們高興,有了念傑的生活一定會變得不同,讓他們的生活有了寄託。

     吃過晚飯,趁著母親和李叔叔他們聊天,我過去逗小念傑,努力想要親到他柔嫩的小臉頰,小念傑卻怎麼不願,到最後被我抱住身體,左扭右扭卻始終掙脫不出時,發急了,竟然皺眉低聲衝我說:“小薇姐姐,別鬧了。”

     我頓時怔住,停住手中動作,張大口幾乎合不攏,那是智傑,只有智傑才會叫我小薇姐姐,不會錯,我認得出。

     "智.....”還未說出,他已及時按住我口。

     “噓~”他焦急得看了眼劉阿姨和李叔叔,才鬆口氣。

     我了然的點點頭,拉下他小手,好奇的輕聲詢問:“怎麼回事?”

     他搖頭,困惑不解低聲說:“不知道,死亡那刻我只覺得全身一輕,就飄了起來,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就一直跟在我媽身邊。看她傷心難過,我也難過。我恨自己不能讓她快樂,反而 給 她 帶來痛苦,我不斷祈求上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重新孝順她。”

     “後來呢?”

     “後來,我跟她進了孤兒院,不知怎的,這個癡呆孩子的身體竟然有強大吸力,把我吸了進來,於是我就成了這樣。我想那是上天見我媽可憐,所以給我一次機會來彌補。”他終於笑了,酒窩深深,天真又可愛。

     我想了想:“怎麼不告訴你媽?”

     他搖頭:“不需要,在她心目中,念傑就是智傑,由智傑闖的禍,留的傷,就由念傑來撫平吧。小薇姐姐,為我保密哦,我不想被人當怪物。”

      “啵~”我終於趁他不留意,親到他嫩嫩臉頰,頓時得意的叫著“我親到了,我親到念傑嘍!”

     念傑嘟起嘴,跺著腳,不服氣的向我衝過來。而劉阿姨他們則含笑在一旁看著,滿屋子都縈繞著溫馨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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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春天的雨下的纏纏綿綿,淅淅瀝瀝的打著玻璃。從週末的早上一直延續到了晚上,我坐在沙發上蜷起雙腿看書,玫兒開著電視,卻有些心神不寧。不斷的按著控制器轉臺,還輕輕嘟囔著:“好爛的電視節目,沒一個合眼的。”自從玫兒上次出差回來後,就一直如此,我敏銳的感覺玫兒有心事。

     “玫兒,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同我說?”我瞥了她一眼,乾脆放下手中書本,直接了當的詢問。

     玫兒怔了怔,清亮的大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沒,哪有什麼事?小薇你好多心哦!”她故意擠出個燦爛笑容證明自己沒事。

     “笑得好假哦,你該去照照鏡子,哦,我想起來,你在鏡子裡是看不到自己的,怪不得不知道自己掩飾的多失敗。”我淡淡把嘲諷丟過去。

     “噢~小薇你好刻薄!”被我說破,玫兒苦著臉,眉頭都快聚到一起,好好一個美女,偏不注意形象。

     我伸個懶腰,掩口打著哈欠,:“玫兒,刻薄好過虛偽。同我還有什麼事不好商量,也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玫兒欲言又止,我瞪她一眼,這個玫兒,有事也不同我說,真是不信任我,算了,既然她不願意說,或許有難處也不一定,他們冥界那些事,畢竟也不是我能插手的。想到此處,頓時心平氣和,隨之濃濃倦意襲來,我道聲晚安,就回房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好夢正酣之際,突然覺得好像地震了,床搖地動,我頓時驚醒坐起,這才發現床已經浮上半空,仍在不斷搖晃,玫兒在一旁笑意盈盈,掩著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我怒視,咬牙切齒大叫:“玫兒,你幹的好事。”

     她立刻知錯,低眉斂目,輕抬手臂對著床往下一揮。床穩穩的回到原位,一等自己落地,我立即跳起身,去追打玫兒。

     玫兒邊退邊沖我露出討好的笑,立刻求饒:“好小薇,我錯了,原諒我一次。”

     餘怒未息的我哼了聲,睡意全消,沒好氣的坐回床上:“別說那只是為了好玩,說吧,有什麼事情非得半夜把我吵醒。”我指著床頭櫃鬧鐘,時針才過零時。

     依著我對玫兒的瞭解,若不是有要事,她絕不會同我開這種玩笑。

      玫兒尷尬,嘻嘻一笑:“我就說小薇聰明嘛,什麼事瞞得過你。”

     “直接切入正題,我的睡眠時間寶貴。”我佯裝打著哈欠,不勝疲倦。

     玫兒頓時急了,過來坐我床沿,扯著我衣袖:“小薇可別急著睡,有事同你說。”

     我好整以暇,只是靜靜望著她,等她自己告訴我。

     可愛的玫兒垂下雙目,纖白的手指在床單上輕輕劃著:“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去廣州那邊出差了,工作忙的出乎我想像,最後一天,我去一戶人家拘魂,哪知道那戶人家竟然請了道士做法。”

     說道此處,她忍不住輕笑:“你都沒看那道士好傻,上躥下跳的像隻猴子。世人說,閻王要人三更死,那會留人到五更。時辰一到,我就進去拘魂了,看那戶人家哭天搶地的,我都有些不忍心,那魂魄反倒坦然的很,並無留戀的跟我就走。”

     “後來呢?”我忍不住問。

     她蹙起眉,帶著點惱怒:“本以為事情就這麼一帆風順,我也好交差,哪知道那道士竟有些道行,對著我方向,沖我扔符紙,真是可恨。我倒也不怕他,只是不想傷了人,被閻王責怪,所以能躲則躲,能避就避。誰知道那道士緊追不捨,我在躲避時,與魂魄失散。”

     我啊了聲,表示驚異。她輕歎口氣“不能按時交差,我這個月算白幹了。所以等那道士走後,我就一路沿途去尋找那魂魄的蹤影。”

     “找到了麼?”我有些為玫兒擔心。

     她瞪我一眼:“那是自然,我帶著魂魄交了差,又回去原處。”她頓了頓,瞟我一眼。

    “你回去尋那道士晦氣?”我好奇。

     玫兒有些忸怩,支支吾吾:“也不是啦,那是因為。。因為我看到了子辰。”

    “子辰?誰是子辰?”我追問。

    “一個,一個老朋友。”玫兒吞吞吐吐。

     我頓時了然,會心微笑“哦~~一個老朋友。”

     玫兒著急辯解:“小薇,鍾子辰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一向情同兄妹,後來他全家都移民國外才失散,沒有音訊,我沒想到會在這麼多年後,在那樣的情境下遇到他。”

     言語間她盈盈雙目已經蘊淚,“世事滄桑變換,再見故人卻已隔世,他喚住我,像從前一樣,叫我小玫兒,可是他卻老了,鬢間白髮依稀,他問我,小玫兒,為什麼這麼多年我的模樣一點沒變?”

     我歎息,知道自己依然被活著的人懷念,那是種什麼心情,幸福?心酸?或是百感交集?

     “那你告訴他實情了?”

     玫兒瞪我一眼,沒好氣:“難道我對他說,子辰,我已經死了,所以永保青春,而且現在擔任的工作是拘魂的白無常。”

    “哈哈。”我笑倒在床上,“那你怎麼說?”

    “我告訴他,我是玫兒的女兒,名叫于小薇。”

     我呆了呆,醒悟過來:“那是我名字。”

     “借用一下而已。”她用很無辜的眼光看著我。

     好吧,借就借了,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損失,便也氣平。

     但玫兒欲言又止的態度引起我懷疑,“還漏了什麼我不知道的麼?”

     “小薇,我就知道你會猜到。”玫兒一臉討好的模樣令我心悸,總覺得後面大有文章。

     “子辰說準備在回去德國前拜訪我,我只好把你的地址告訴他了。”

     我放下心:“你準備借用我的房子招待他,沒問題。”

     玫兒執我雙手,神色鄭重:“不,是你招待他。”

     “啊?為什麼是我?你仍然可以冒充我招待他。”我大叫起來。

     玫兒歎息:“一來我沒空,閻王要開例會,我走不開,再來,時間定在白天,我也不便出現。小薇,求你幫我一次。”她雙眸含著懇求,企盼的望著我。

     “但我同你並不像啊?”

     "有6,7分像就夠了,再說上次他在晚上遇到我,哪會看得清楚。”看來玫兒早有準備。

     “他若問起你呢?”

     “告訴他實話就好,小薇,你就幫了我這一回吧。”她殷殷的求著我。

     看她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頓時心軟:“好吧,只此一次,你同他約了什麼時候?”

     她看了眼鬧鐘,面露微笑:“小薇,你還有7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為了玫兒的自做主張,我不但一個晚上沒睡安穩,星期天又得早早起身,收拾打掃一番後,時針已經快指向9點,我特意將頭髮披散下來模仿玫兒,並暗自祈求不要穿幫才好。

     當鍾敲響後,準時傳來敲門聲,我鎮定心神,深吸口氣上前開門。

     一個五十多歲,雖已滿頭星星點點白髮,卻氣度不凡得男子正站在門前,見到我,愣了下,“于。。小薇?”

     忙點頭微笑,請他進來坐。

     “鍾伯伯,請喝茶。”我將泡好得茶遞給他。

     鍾子辰是個很風趣得人,很快同我熟絡起來,氣氛頓時輕鬆。他同我談起玫兒的從前,我沒想到,玫兒小時候會那麼頑皮可愛。

     “她那時候才6,7歲,跟著我去偷摘自家園子裡葡萄吃,那時葡萄都還沒熟,酸的她整個小臉都皺起來。她上學時經常丟三拉四的,總是要我跟在後頭幫忙收拾爛攤子。後來她中學畢業,我因為全家移民的關係要離開,玫兒送我時哭得眼都紅了,我也是捨不得走呢。”他呵呵的笑著,但眼眶裡卻含著淚“一晃就是幾十年啊,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摧.....”

     我同情的遞過面紙給他,鍾子辰道聲謝接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人老了就容易想起從前,小薇,上次我問起你母親,你說下回同我說,我今天下午就要坐飛機走,也該告訴我了吧。”

    “她....去世了。”我沈默片刻,終於緩緩說出玫兒的死因。

     鍾子辰手抖了下,半晌無言,只是飽含滄桑的自語:“果然,上回遇到時我就有預感,果然是如此。”他低首拭去眼角的淚。

     “小薇,你和你母親很像,能見到你,我也覺得高興 。在這麼多年後,能遇到你也算是緣分啊。”鍾子辰站起身,仔細的端詳我一番後感慨的說。

     我附和著,不忍老人失望:“是啊,是緣分!”

     鍾子辰抬腕看了下時間:“小薇,謝謝你招待我,時間不早,我也要走了。”

     我送他至樓下,誠摯的邀請:“鍾伯伯,下次回國你再來我這裡坐坐吧!”

     他顯然有些感動:“謝謝你,小薇,你同你母親一般善良可愛。”

     正要走時,他突然想起些什麼,從口袋裡掏出樣東西放我手心。

     “有的習慣不管過多少年都是改不了的,好好保管起來,有些東西可是不能隨便丟的。”他意味深長的笑著同我揮手道別。

    我低頭看手心裡的東西,那裡靜靜躺著玫兒原先帶著的拘魂鏈。

    一道亮光閃過腦海,“....我帶著魂魄交了差,又回去原處....”,我終於明白過來,再也忍不住,一路大笑著跑回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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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春日的晚上,乍暖還寒,泡一杯菊花茶,看透明玻璃杯裡素色裙瓣,嫋嫋婷婷漸漸舒展也是種樂趣。菊花茶就擱在書桌左手邊,一任煙氣淡淡吹息,而我舒適的將背靠著轉椅,注視電腦螢幕,雙手靈巧的敲打著鍵盤。

    “同一台機器說話也能這麼投入?”玫兒將頭擱在椅背,看了半天,很不解的發表見解。

     按ENTER鍵輸入後,我得暇回應她:“現代人的可悲,同周圍人虛情假意,隱瞞自己,卻樂於對著電腦掏心挖肺,笑過,哭過,關機了便是另一面孔。”

     玫兒恍然大悟:“不就是同畫皮一樣麼?”

     說起畫皮,我打個寒戰,小時候跟大人去看這個電影,嚇得魂不附體,雖過了這許多年,卻始終難以消除幼時的陰影,那會害人的鬼卻披著美人的外衣,無人時卻露出猙獰恐怖面目,把稚小的我嚇得哇哇大哭,母親只得帶我離開電影院。

     我微微蹙眉,玫兒立時察覺,機靈的打岔:“小薇,那只是故事,其實冥界同人世間是一樣的,但冥界的規矩可比人間嚴厲的多,所以,兩界各行其事,少有越界。”

     “但,不也有紫蘇一樣會害人的鬼麼?”我猶疑著,提出自己的困惑。

     玫兒臉色有些尷尬,嘻嘻笑著:“漏網小魚,偶爾有之,不過,即使紫蘇之流不也最終難逃冥界的責罰。人做事,天在看,不光是天,鬼神其實都看著,算著,到最後同你結總帳。”

     思索著玫兒的話,我還想問的多些,玫兒卻推推我手臂,指著螢幕:“快看,百合在說她自己的事情呢。”

     今天我湊巧點擊進入的是一個個人網站的聊天室,名叫回憶。聊天室的人不多,才5個,葉子,百合,空氣,我,和昨日,但氣氛卻十分溫馨。聊天室的主人葉子很別出心裁讓進入這裡的每個人說一段自己最難忘的回憶,然後葉子就自己帶頭先說了創立這個網站的過程,經歷了許多心酸苦辣,甚至連女朋友都同他分手,但他通過這裡也認識了不少朋友。

     接著是空氣,他講述了被相交十幾年好友欺騙,令他投資失敗,傾家蕩產的事,令得聊天室的其他人都發出歎息,而百合是第三個講述自己故事的人。

     “我是這城市中孤獨的外來者,離開家鄉,獨自一個在這裡生活,與周圍人總覺得格格不入,平時寂寞了也無人可訴說,每次回到租的屋子,總是面對空蕩蕩的冷清,特別夜深人靜,那種孤寂快把我逼瘋。”

      眾人皆無語,或許也能感受到她的悲哀,人同人有時真是咫尺天涯的距離,隔了肚皮不知對方的心是如何。

    “認識家凡純是偶然,那是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剛敲過11點,電話響了,我接後才發現是個陌生人,剛想掛斷,對方卻焦急的同我說,他是因為太寂寞才隨便撥了個電話,只想有人說說話,並無其他。”

     葉子感慨的說:“我瞭解這種感受,只想說說話,即使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也好。”

     百合表示贊同:“是,我因為切身體會,所以沒有立刻掛斷,而是同他聊了起來,我知道他叫家凡,是個工程師,也是一個人獨自漂泊在異鄉,相同的處境令我們聊得很投機,我們約好下一個星期六再聊。然後,每個星期六他都會在11點的時候打來電話,他讓我每個星期都有期盼,不自覺的想起他就覺得愉悅。”

     “後來呢?你們沒有相約見面嗎?”我總是忍不住想知道接下去得發展。

     “我們都沒有提過,也許覺得彼此更適合做電話裡的朋友吧。”百合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講述“沒過多久,我認識了存周,存周是個懂得照顧體貼我的男子,是那種在你身旁讓你覺得安心,覺得有溫暖感覺的男子。自從有了存周後,我漸漸冷淡了家凡,對他打來的電話總是敷衍幾句就要掛線。我不想讓存周知道這件事,我怕他會誤解,存周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不能冒失去他的危險。”

     一個女子有了愛人後,便是全心全意的對待,漸漸疏遠不相干人,百合是個傳統女子,這麼做法並無不妥。

     空氣做個鬼臉:“恐怕那個家凡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百合打了個哭臉:“空氣說的不錯,家凡原本是每週六同我打電話,當我拒聽之後,他每天晚上11點都打來,令我漸生厭煩,我同他好生商量,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不能再與他保持聯麼,但家凡卻並不肯聽,固執己見。”

     玫兒突然驚訝的啊了聲。

     我回首看她神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右手纖指輕輕敲著椅背,似乎想到了什麼。

     “怎麼了?”

     “我有點懷疑。”玫兒蹙起眉。

     “懷疑什麼?”我好奇起來。

     玫兒突然鬆開眉頭,微微一笑:“待會告訴你。”

     螢幕上百合的話仍然不斷更新著。

     “家凡的騷擾令得我心力交瘁,整日精神恍惚,特別當存周在我家時幾次接到家凡的電話,為了這件事不斷與我爭吵,並說要離開我,結果那天晚上,我忘了廚房裡還燒著水,水沸騰後溢出把火苗熄滅,發生煤氣洩漏,幸好我聞出味道,趕到廚房裡去關煤氣時,不知怎地竟會走火,廚房頓時成為地獄。我忍痛逃出了家門。”

     玫兒低低歎了聲:“那不是意外。”

     “你怎麼知道?”

     她不語,努努嘴,示意我看下去。

     葉子慶倖的說:“你沒事就好。”

     好半晌,百合才悲傷說:“但我臉被燒傷,存周又離開了我,生不如死。”

     一直沒有說話的昨日突然說:“不能共患難的,走了好,他因為你毀容而嫌棄你,離開你,難保將來不會因為其他事離開你。”

     葉子贊同:“昨日說得對,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怎值得你難過,該慶倖看清楚他真面目才是。”
我也附和:“百合,為一個不值得的人而難過,是浪費氣力精神。”

     “你們怎能體會我瞬間世界倒塌,再無任何希望可言的撕心裂肺,失去存周後,我的世界從此一片黑暗。我砸了房中所有鏡子,我恨,恨家凡,若不是他,我怎麼會到如此境地。我決意向家凡報復。”百合的言辭裡充滿了憤怒和偏激,她把自己的不幸都歸結於家凡的身上。

     一個受到重大打擊的人難免走極端,百合的心態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苟同她的做法。

     我剛想打上自己的看法,玫兒卻伸手攔我,示意我看下去。

     “我不再拒聽家凡的電話,而是假意說自己後悔,並希望見他一面,我要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模樣,讓他害怕,讓他後悔。家凡起初不同意,但經不起我一再的央求,終於還是同意了,我們約在天黑後的街心公園見面。”

     葉子十分驚訝:“你的做法未免過分了些。”

     空氣歎息:“家凡想必是被你嚇到了。”

     但百合的回答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被嚇到的是我。”我瞥了眼玫兒,她卻不動聲色,似乎早料到了。

     “家凡見到我模樣卻並不害怕,也不嫌棄,反而對我說,他只在意我本身,容貌以及其他如何並無關係。”

      我驚歎一聲,沒想到那家凡卻不是個俗人,百合真是看錯人了。

     “我慚愧起來,想到自己的用心,哪裡敢面對他。於是我逃走了,可是家凡不斷的打電話來,我被他感動,可是至今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眾人紛紛給她出著主意,讓她勇敢面對家凡的感情。

     玫兒卻冷哼一聲,不屑的道:“漏網之魚,小薇,等我一會。”

     只是眨眼間,玫兒已經失去蹤跡,我覺得有些口渴,端起手邊菊花茶,不料杯子一斜,失手把水撒了一身,於是趕快起身去浴室拿毛巾擦乾。

     等我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螢幕上是深海小魚遊動的屏保,可惜了,沒看到百合的回答。

     正準備重新連線,玫兒卻出現我面前,笑意盈盈:“成了,順利交差,小薇,今天還得多謝你才是。

     我摸不著頭腦,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玫兒沖我搖搖右手腕上的拘魂鏈:“那個百合啊,我可找她好久了,真是天意。”

     “恩?百合也是鬼?”

     玫兒撇撇嘴:“她可厲害著呢,怕男朋友離開她,所以給他下藥迷昏了他,又在自己家裏縱火,燒死了自己和男朋友。我上次拘魂的時候只拘到一個,她逃得不知蹤影。”

      我驚呼:“那家凡呢?”

      玫兒噗哧一笑:“有趣的就是這裏,她想跑去嚇唬家凡,哪知道家凡是個盲人,看不到她的鬼模樣,白費力氣了。”

     “那她說得都是假話了?”我有上當受騙的感覺。

     “都是鬼話,你也信。”玫兒突然捧腹大笑,笑得淚珠打滾,直不起腰來,連氣都快喘不過來:“小薇.....那聊天室....除了你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人。”

     “啊?”我發出一聲驚呼,不太相信的重新登陸那個網站,只見原先被我忽視的一行淺灰色滾動字幕緩緩滑過我眼簾。

     “鬼魂聊天室,歡迎冥界成員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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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遇到許多人,一些過客,一些伴侶,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記。我很慶倖遇到玫兒,她的出現徹底改變顛覆了我的生活,我開始懂得感恩,懂得一切幸福都不是偶然,生活也許就是因為心態的改變而完全不同。

  4月4號是我生日,一個忙的幾乎連自己都忘卻的日子。手機短信聲響起,我打開才發現是朋友們發來的祝福。

     “小薇,因為有了你的存在,我和路桐才有了幸福。我感激上天賜予你出生,祝生日快樂!朱槿”

     “生活是喜劇或悲劇,看結局才知道。小薇,我祝福你的生活是一場熱鬧的喜劇,生日快樂!佳荷”

     佳荷,朱槿,她們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但她們始終記得我這個朋友,看著短信,心底閃過一股暖流。

     隔壁座位的鈴蘭不時望著辦公室門口,似乎在等待些什麼,神態焦急,我瞥見,不由暗自好笑,想必是等老公家偉來接下班,所以才坐立不安的。

      “鈴蘭,時間還早呢,別急嘛。”我故意指指時鐘,笑話她。

     鈴蘭臉一紅,有些嬌羞:“小薇,你就會取笑我。”

     離開5點還差10分,因為是週五的緣故,同事們開始收拾東西,陸陸續續的下班走了。鈴蘭的神態更顯焦灼,連眉頭都蹙起。

     我正想安慰一下鈴蘭,家偉魁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手裡抱著個大紙盒,徑直向鈴蘭走來。

    “怎麼才來啊,都快下班了。”鈴蘭有些嬌嗔的責怪著。

     家偉憨厚的笑著:“路上堵車,沒辦法,不過總算及時趕到。”

     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還真是令人羡慕呢,我在旁微微笑著。

     鈴蘭從家偉手裡接過盒子,打開來,從裡面抱出一隻白色的小狗,眼珠黑黑,神態溫馴,可愛的要命。她眉眼彎彎走到我身旁,將狗放入我懷裡:“小薇,生日快樂!”

     我驚訝的合不攏口:“這,是送給我的?”

     鈴蘭挽著家偉手臂,巧笑嫣然:“是啊,小薇,你一個人住我擔心你會寂寞,養條狗給你做伴比較好。”

     小狗在我懷裡動著, 我摸著它小小的腦袋,它則柔順的依著我。

     “鈴蘭,謝謝你。”我由衷的感激。

     鈴蘭偎著家偉,洋溢著幸福和快樂:“小薇,我們是朋友,不必說些見外的話。希望我的禮物能讓你過一個快樂的生日,早點回去吧。”

     我只能點頭,朋友的這份情誼讓我感動的幾乎說不出話。鈴蘭衝我調皮的做個飛吻,挽著家偉離去。

     看著懷裡小狗,我喃喃說道:“叫你什麼好呢?我希望能夠快樂,就叫你樂樂吧。”小狗眨巴著眼睛望著我,似乎並無異議。

     為了把小狗順利帶回家,我特意叫了輛車回去。樂樂很乖巧,在車上一動不動,也不發出聲音,蜷縮在紙盒裡象團小雪球,惹人喜愛,我不時的去看看它,摸摸它,樂樂閉上眼,似乎很享受我的撫摸。

     下車的時候,我把紙箱搬下,司機要找我錢,我順手把裝著樂樂的紙箱放在地上,騰出手去接錢。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令我來不及反應,一個小男孩從我身旁經過,踢倒了紙箱,乖巧的樂樂從紙箱中跑了出來,然後一溜煙的向附近的街心公園跑去。

     我只呆了呆,立刻拔腿去追。但兩條腿哪裡跑得過四條腿,氣喘吁吁的我在周圍找了一番後,竟然怎麼都找不到樂樂的蹤影。

     “阿姨,對不起。”闖禍的小男孩也喘著氣跟我跑過來,低著頭向我道歉。

     看著他內疚的模樣,我怎麼能責怪他:“沒事,丟了就丟了吧,也不全是你的錯。”

     小男孩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謝謝阿姨。”

     “你倒挺懂事的,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聽了我表揚有些靦腆的摸著腦袋:“聰聰,我叫張定聰,爸爸說就是一定聰明的意思。”

     挺有意思的小孩,我摸摸他頭髮,俯下身對他說:“聰聰,我相信你一定是個聰明孩子,天快黑了,早點回家,可別讓媽媽爸爸擔心。”

     小男孩低頭嘟囔著:“才不會呢!”

     找不到樂樂,雖然有些懊惱,但事已至此還能怎樣,我一路走著想怎麼同鈴蘭交代,回頭時看到聰聰還在原地,我忍不住笑著同他揮揮手道別,遠遠的,他也同我揮手。

     回到家,玫兒正在準備晚飯,我欣然上前幫忙:“不過是個生日,不用準備什麼。”

     玫兒眉頭蹙起,眼裡含著疑問:“生日,你生日是3月27號啊,怎麼會是今天?”

     我頓時醒悟,同她解釋:“我被發現的那天是4月4號,因為不知道我確切的出生日期,所以父母就把那天當作我生日。”

     玫兒眼裡閃過一絲歉疚:“小薇,我.....”

     我搖頭:“過去的,既然無從改變,何必非要耿耿於懷,為自己找麻煩?你畢竟是關心我的,那就夠了,不是麼?”

     “小薇,你實在是個聰明的孩子,謝謝你。”玫兒釋然的開懷。

     吃過晚飯,正在吃水果,父母也打電話過來祝福。

     “他們真的很關心你。”玫兒有些酸意的說著。

     我心情愉悅起來:“多些人關心還不好麼?至少我也同樣關心你。”

     玫兒眼神清亮注視我片刻,終於嘴角慢慢揚起,連眼眸裡都是笑意。

     “汪~汪~”不知哪裡隱隱傳來狗叫聲。

     “誰家的狗這麼晚了還亂叫,真沒公德心。”玫兒懶懶的倚著沙發,對著電視亂按控制器。

     是啊,誰家的狗....等等,我頓時跳起來,樂樂,一定是樂樂。

     我對玫兒拋下一句:“我去去就來。”就飛快的跑下了樓。

     一個白色的雪球正在離我不遠處的地方蹲著,我輕輕叫著:“樂樂,過來。”

     小雪球反而跑動起來,這回可不能讓它逃了,我立刻就追,它竟然又跑到了白天失蹤的街心公園那裡,而且一直跑到了裡面放置運動器材的地方。

     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正想定定神喘口氣,小雪球突然不動了,呆在那裡衝我汪汪大叫起來。我慢慢的向著小雪球走過去,儘量不驚動它,快要靠近的時候,發現那不是我的樂樂,小雪球的兩隻眼圈和尾巴都是黑的,而我的樂樂則都是白色,正有些失望想離開,突然察覺灌木叢裡黑黑的一團陰影,那是什麼?

     好奇的我撥開灌木,不由一驚,是個孩子,頭撞在一塊石頭上,血留了滿臉。我急忙把孩子抱起來,三步兩步衝到街上,攔了輛汽車就送附近醫院。

     在急診室外等待的時候,我打110報了警,希望能儘快找到孩子的父母。

     半個小時後,孩子從急診室被推出來並送入病房,醫生一邊摘口罩一邊慶倖:“還好送的及時,否則流血不止的話,孩子連命都沒了。”

     我鬆了口氣跟進病房,發現病床上躺著的竟是白天看到的小男孩聰聰。還真是有緣,一天會遇到兩次呢!我無奈的搖頭,低頭發現手上髒兮兮的,於是去洗手間把手洗乾淨。

     出了洗手間,剛要進聰聰的病房,推門的刹那,看到剛才的那只狗正趴在聰聰的病床上,聽到我推門聲響,警覺的抬起頭,看到是我,竟然感激的沖我點著頭,狗也懂人情呢。

     走廊那邊傳來喧嘩聲,我回頭探望,只片刻,再看病房,那狗已經無蹤影,我好奇的蹲下身看床底,什麼都沒有。那狗竟消失的無聲無息,我驚詫的眨著眼,不能置信。

     “你蹲在這裡幹什麼?”一個身著套裝的女子沒好氣的衝我說,另一個穿西裝男子則硬從我身邊擠了過去,焦急的來到聰聰床邊,握住了聰聰的左手。

     我回過神,趕快起身。

     “聰聰,你沒事吧。”女子也三步並兩步趕過去,握著聰聰的右手,眼圈立時紅了,輕聲的詢問著。

     似乎感受到父母的關切,聰聰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女子凝淚連連點頭:“不吵了,爸爸媽媽再也不吵了,聰聰說什麼,我們一定聽,之源,你說是不是?”

     男子也忙不迭答應:“聰聰,爸爸媽媽已經和好了,以後我們一家人都和和氣氣的,再也不吵架了。”

    聰聰的小臉露出個純真可愛的笑,很是欣慰的樣子。

     我悄悄的打算從病房退出,護士剛巧推門進來,“她可是你們兒子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送的及時,你們兒子可就沒命了。”

     夫妻兩個滿臉感激,對著我不斷道謝,我頓覺不好意思:“其實,我是被一隻狗吸引到那邊,才發現聰聰的。”

     “什麼狗?”小聰聰眼睛亮了起來,對我詢問。

     “一隻眼圈和尾巴黑色,其他部分都是白色的狗,同我的樂樂.....”

     不等我說完,夫妻兩個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的叫出:“那是熊貓。”

     熊貓?我不解的望著他們。

     “熊貓是聰聰以前養的狗,我們怕耽誤他學習,就把狗送到他奶奶家,結果熊貓因為太想念聰聰,就跑出來找聰聰,沒想到快到我們家時,被一輛急速駛過的摩托車給撞死了,聰聰剛好在窗邊,親眼目睹了熊貓的死亡,為這他還傷心了好久。”聰聰爸爸同我解釋。

     “我剛才夢見熊貓了,它是來和我告別的。”聰聰突然有些憂傷的看著窗外,好像能看到什麼似的。。。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快0點了,我看到醫院門口蹲著一隻狗,黑眼黑尾。

     “熊貓”我禁不住叫出聲“你是來道別的,是麼?”

     熊貓走進我,我蹲下身,它望著我低低的嗚咽著,黑眼珠裡似乎蘊涵亮光與無限留戀,然後它頭也不回的轉身向後跑著,瞬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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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又是雨天,我撐著傘慢慢走回家,聽著雨滴打在樹葉上沙沙的聲響,在這夜色中更顯得靜寂,晚風吹來,微微覺得有些寒意,雖然是春天,但雨後溫度下降了不少,一件薄薄的羊毛外套似乎不能抵禦寒冷,連撐著傘的手都覺得有些冰涼。

     借著路燈昏黃的光,我抬腕看到手錶上時針已經指向9點。下班時候,佳荷打來電話,約我吃晚飯,許久不見的佳荷消瘦了些,卻更顯清麗。

     “吃素的功勞。”佳荷溫婉的解釋。

     佳荷的身上多了些什麼,一些讓我覺得安心,寧靜的東西,更有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睿智。

     “小薇,人世間的一切,許多事情都無能為力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命運的給予,無論幸福與快樂,痛苦與悲傷。那些,都只是一瞬罷了。”她淡淡總結著“經歷其實也是種收穫。”

     我深深望著佳荷,這個卷卷頭髮一向活潑的女子,突然間能悟得如此透徹令我吃驚。

     佳荷看透我的想法,秀氣的眉毛一挑,突然笑了:“別被我唬住,小薇,說和做並不是一回事,若真到那境界離成佛也差不多了。”

     和佳荷得一席談,給我許多觸動,我邊走邊回想著佳荷的話。

     “你好。”一個低低膽怯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沒有心理準備的我被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穿素色衣裙的女子,臉龐端麗,正緊張的拉著自己的衣角,拘謹的想努力擠出個微笑。

     本能的,我看向她的下面,她立時察覺,不安向後退了一步。

     “我,我.....”她已經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我歎息,運氣太好了吧,總能遇到此類事情。

     “到樓上去說吧,我有些冷,到屋子裡暖和些。”我提出建議。

     她怔怔看著我,似乎不置信自己的耳朵:“可以嗎?我可以上去?”

     寒風吹來,我瑟縮了下脖子:“跟我走吧。我叫于小薇。”

     “我知道,我聽過你名字。”她怯怯的終於露出笑容“我叫珊瑚。”

     珊瑚始終靜悄悄的跟在我身後,令得我要不時回頭看看,擔心她是否會跟丟。我都出名到這個地步了麼?連隨隨便便一個陌生鬼都知道我名字。我一邊走一邊在 心 裡 胡思亂想著。

     進門之後,玫兒躺在沙發上連頭都不抬,只有一句懶懶問候:“小薇,回來的好晚。”但隨即鼻子嗅嗅,立時跳起身“不對,有靈魂的味道。”

     珊瑚嚇得躲在我身後,不敢吱聲,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珊瑚別怕,她是紙老虎,嘴硬心軟。”我安慰珊瑚。

     玫兒瞪大眼,像看怪物一般看我,好半晌才驚異的指著我:“小薇,你有亂撿鬼魂的怪癖。”

     我自顧自進廚房為自己泡了杯熱茶,熱水順著喉嚨下滑到胃裡,才覺得自己身上逐漸暖和起來。
“說的不錯,你就是我撿回來的第一個鬼魂。”我提醒她。

     玫兒頓時噎住,眨巴著大眼,辯解:“那怎麼同?你忘了紫蘇的教訓?”她說道此處,不自覺的撫摸著右腕上的拘魂鏈。

      珊瑚敏銳的察覺她意圖,一聲驚呼,到我身旁求救:“小薇救我,我心事未了,還不能就此離去。”

     玫兒希奇的望著我,嘴角露出譏誚:“小薇,你臉上是否刻著有求必應四字?”

     這個玫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我不滿的白她一眼,看向珊瑚時,她已經泣不成聲,淚珠成串滾落,顯得楚楚可憐。

     我向來見不得人哭,看到人掉淚就會心軟:“你先別哭,不把話說清楚,怎麼幫得上你呢?”

     珊瑚偷偷瞥了眼玫兒,欲言又止。

     “我的拘魂名冊上沒你,暫時也懶得動手。”玫兒沒好氣的說道。

     珊瑚一邊抹淚一邊同我傾訴:“小薇,我想請你去梧桐路213號找一個人。”

     “誰?”我好奇。

     “正廷,我丈夫。”

      我了然的點頭,幾乎可以預料到故事內容。

     “你告訴他,保險箱的密碼是722515。如果取了裡面的錢,把一部分給我哥哥寒煒”珊瑚殷殷的對我囑託。

      “為什麼你不去告訴他?”

      珊瑚苦笑:“他看不到我。”

      原來是件這麼簡單的事,我立刻應承下來,玫兒卻看起來有些不放心,悄悄附我耳邊:“小薇,你明天傍晚6點之後去,我隨你一起去看看,若那珊瑚想搞什麼鬼,我立刻拘了她。”

     第二天,下班之後,我直接趕到了梧桐路213號,因為下雨的關係,天色很早就黑了,路上行人稀少,玫兒已經帶著珊瑚等在陰影處。

     我衝著她們微微頜首,按響了鐵門上的門鈴,那是間獨門獨戶的別墅,半天後才有人開門。
“找誰?”一個中年人冷眼看我。

     “我找範正廷,有要緊事。”

      中年人冷冷一笑:“都說有要緊事,進去吧,也不差你一個。”

     眼光看向玫兒處,但卻空落落。“我在你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悄悄在我耳旁說著,我頓時安心向裡走去。

     推開門的瞬間,頓時被裡面的情境嚇了一跳。裡面一團狼藉,還有兩個人在大打出手,而且身上皆已經掛了彩。

     穿白衣的男子抹了下鼻子裡流出的血,咬牙切齒:“範正廷,你是為了錢同我妹妹結婚,如今又害死她,我饒不了你。”

     而穿深藍色襯衫的男子則一邊按著額頭上傷口,一邊冷哼一聲:“寒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得真正目的,還不是想從珊瑚的遺產裡分一份,好償還你那些賭債。而且珊瑚也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蠢,不自量力去救跑到馬路中間的小孩。”

     寒煒臉色尷尬,一時說不出話。我的天,珊瑚的親人都是些什麼人?我不由暗自為珊瑚不值,偷偷向旁看去,珊瑚眼裡已經盈滿淚水,一副看起來傷痛欲絕的模樣。玫兒輕輕歎息一聲,滿是憐憫的摟住珊瑚肩膀。

     我暗自搖頭,望向珊瑚,目光詢問的看著她是否仍需要我幫助。珊瑚重重點著頭,點頭的刹那,淚珠不斷紛紛墜落地面,像是暗夜裡的星星,失望的從天空掉落到地面。她雙手合十,對我做出祈求姿勢。

     客廳裡的兩人仍自不斷互相謾駡:“你別妄想獨吞保險箱裡財產。”

     範正廷不屑的道:“如果能打開保險箱,我早就走了,你以為我會待在這裡等你尋釁,我也急等著用錢。”

     真是醜惡的不堪入目,我看不下去了。 完 成 珊瑚的囑託便快走吧,免得我當場吐出來。

     “我知道密碼。”我冷冷的望著他們。

     他們兩個頓時呆住,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問道:“你是誰?”

     “你們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是受珊瑚所托才來的,她連死了都不能安心,還牽掛著你們,而你們的這種行為真是令人心寒。”我再也忍不住,大聲斥責他們。

     聽到我斥責,他們也忍不住低下頭。

     我歎息一聲,同他們還有什麼可多說,真浪費我時間:“密碼是722515。”

     又是異口同聲:“那是我的生日。”,旋即看到兩人面面相覷後的失落神情。範正廷無力的坐倒在沙發上,喃喃自語著:“珊瑚,珊瑚,你畢竟還是念著我啊。”一滴淚從他眼眶滾落。

     寒煒則雙手抱頭,號啕大哭起來:“珊瑚,我。。我。。”

     珊瑚含淚露出個笑容,輕輕走到範正廷身旁:“正廷,保重自己,用我留給你的錢好好開創一番事業。”接著又來到寒煒身旁,微微歎氣:“哥哥,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還了賭債好好生活吧!”雖然明知他們看不到,聽不到自己,她仍留戀的看著他們,依依不捨的漸漸退到門外,我與玫兒跟了出去。

     玫兒正想去拉住珊瑚,誰知珊瑚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神態已然輕鬆,漾起個祥和的笑意:“ 人世間許多事情都無能為力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命運的給予,幸福與快樂,痛苦與悲傷,其實不過一瞬間。”

     我一怔,這些話好熟,似乎哪裡聽過,正待細想,突然珊瑚周身發出耀目白光,光圈裡的她眼神清澈,端莊安寧,“小薇,謝謝你,我現在已經徹底放下了。”她淡淡的笑意令人感覺溫暖。

     接著光圈縮小成拳狀,向著無盡天空飛去,瞬間不見蹤跡。

     玫兒呆呆望著 夜 空,喃喃念著:“怪不得,怪不得名冊上沒她名字。”

     “什麼?”我好奇的問著。

     玫兒突然笑了,眉眼成一彎月牙,望著我很是調皮吐舌頭,“小薇,繼續保持你的好習慣吧!”

     不等我反應過來,玫兒隨著清脆的笑聲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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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由於公司的業務繁忙,最近新招進了兩個員工,一個叫白冰,另一個叫蘇雪,長得都肌膚勝雪,明眸皓齒,是非常漂亮可愛的女孩。

     白冰很快同我成了好朋友,這個女孩子性格活潑開朗,容易同人打成一片,蘇雪的個性相比之下就文靜了許多,見人通常只是微微一笑,讓人覺著難以接近。

     不知怎的,鈴蘭卻並不喜歡她們,問她到底什麼原因,鈴蘭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說大概是磁場不對,怎麼都喜歡不起來。白冰試了幾次要與她結交,都被鈴蘭淡淡婉拒。人與人的結交大概是講求緣分的,白冰和鈴蘭也許是缺少這個緣分吧。

     為了這事,白冰有些懊惱,悄悄問我緣故,我也只好推說不知。

     假日,難得公司組織大家一起去蘇州玩,車子一路行駛,覺得寂寞,同座的白冰見我連連打哈欠,無精打采,於是拿出一副紙牌:“小薇,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什麼遊戲?”我被引起興趣。

     白冰神秘一笑:“你隨便抽一張,我能猜到你抽的是什麼牌。”

     哪可能,想必是從魔術師那裡學了一兩招,我倒要仔細看看,拆穿她的把戲。 心 裡 暗自打著主意,臉上卻不露聲色,只是饒有趣味的從她手裡接過紙牌,先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這牌同平時看到撲克牌並不相同,上面畫了許多人像。

     “這是什麼牌?”我有些驚訝。

     “塔羅紙牌。別問了,快抽呀。”

     我將紙牌洗過三遍,然後從裡面隨意抽了一張牌,將牌面合在掌心,笑盈盈望著白冰:“說說看,我抽的是什麼牌?”

     白冰將雙手食指點在兩邊太陽穴,合目凝神,我暗自好笑,還裝得和真的似的,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才能猜出。

     半晌,她才放下雙手,睜開明亮雙眼,很有把握的說:“那是命運之輪。一隻貓與一個魔鬼圍繞一個輪子永不停止地互相追逐。”看到我驚訝地表情,她笑得有些得意洋洋:“怎麼樣,說對了吧?”

     將牌面翻上,與白冰說得完全一致,也許只是湊巧吧,我有些不服氣:“再來,我不信你都會蒙對。”
白冰驕傲地把下巴一抬,示意我再抽一張。

     這回,我特意從紙牌的正中抽了一張出來,連自己都沒看就把牌面合起。

     白冰像剛才一般凝神思索,睜眼的瞬間,嘴角已經揚起:“星星。”

     我小心的將牌翻到正面,牌面上的圖案正是滿天的繁星。我詫異的瞪大眼睛,幾乎說不出話:“白冰,你有特異功能嗎?”

     得意洋洋的白冰正想說些什麼,後座的蘇雪淡淡丟來一句:“白冰,你又在用那些小把戲唬人了啊?”見我回首望著她,蘇雪微微一笑:“小薇,你可別信她,她那些牌上都做了記號,我上次就上過當了。”

     牌上有記號麼?我好奇的拿起牌仔細瞧著,想研究出到底記 號 在 哪裡。白冰卻從我手裡將牌抽過,忙著收拾好,吐吐舌頭同我做個鬼臉:“怎麼可以讓你找出來,否則下次我蒙誰去。”收完牌,我從眼角餘光裡看到白冰對著後座的蘇雪撇嘴,還輕輕嘟囔著:“管這許多,沒勁。”

     還真小孩子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蘇州是個秀麗的小城市,有名的寒山寺小的出乎我意料,眾人都進寺裡燒香拜佛了,白冰卻和蘇雪在寺外河邊石欄邊坐下休息。

     “你們不進去?”我詢問著。

     蘇雪搖頭,指著寺內飄起的煙氣:“我怕煙嗆人。”白冰鼻子嗅嗅,也咳嗽起來,同我擺手:“小薇,我也不去,坐這裡空氣倒還好些呢。”

     既然如此,我只好隨其他同事一起進寺裡,燒香許願,在佛前為父母祈福。寒山寺實在太小,三逛兩逛就逛完,於是走出寺外找白冰她們。

     誰知剛才還坐寺外的白冰和蘇雪竟然不見蹤影。去哪兒了?我疑惑的東張西望。

     “小薇,這裡。”一個輕微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咦,兩個人竟然在寺廟旁邊的絲綢店探出頭,白冰有些緊張的同我招著手。

     搞什麼鬼?我有些不明所以的向她們走去。

     “你們躲這裡做什麼?”

     白冰原本白皙的臉龐更顯得蒼白失色,望向蘇雪,蘇雪卻依舊鎮定自若:“沒什麼,白冰說要買絲巾,我們才過來瞧瞧。”

     買塊絲巾至於害怕成這樣嗎?我把疑問藏在了心底。

     一個中年男子從我們面前走過,眼神銳利的盯著她們,白冰不自覺的瑟縮我身後,蘇雪卻冷冷的哼了聲。

     直到那男子走到眼光看不見的地方,白冰才舒口氣,臉色明顯緩和下來。

     “他是誰?”我望著她們兩個,決心弄個明白。

     白冰驚惶的大眼望著蘇雪,似乎在遲疑著要不要告訴我,蘇雪眼光直直盯著我,上下打量一番後,終於輕輕的點頭:“找個僻靜地方,今天恐怕還需要你幫忙才是。”

     她拿出手機,同領隊打了電話,說我們三人自行去玩,不必等了。

     我們叫了輛出租,開到蘇州市區有名的觀前街,在那裡找了家僻靜的茶室坐下來,車子一路行駛的過程中,我發現蘇雪不時的望向後面,而我從車子的反光鏡裡也看到後面有輛車子緊緊跟著。

     坐定之後,透過茶室臨街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外面街上有個中年人正故作悠閒的不斷徘徊,眼光卻不時瞥向這裡,正是剛才在寒山寺那裡瞧見的人。

     “那個人是誰?你們為什麼那麼怕他?”我忍不住把心底疑問拋出。

     蘇雪與白冰對視苦笑,白冰壓低聲音同我說:“小薇,我們,並不是人。”

     啊?我本能俯身從茶桌下看去,耳邊卻聽到兩人的嘻笑。

     待我尷尬坐正,蘇雪忍笑辯解:“不,我們不是鬼魂。”

     “那是什麼?”我更疑惑了。

     白冰猶豫了片刻,“小薇,說出來,你可別害怕。”她有些不安的望向蘇雪。

     蘇雪搖頭歎息:“白冰,你沒感覺她手腕上的鏈子已經被巫師念過護身符咒麼,那種符咒可不是哪個隨隨便便的巫師都會的,小薇想必有過不尋常際遇,你也太小覷她了。”

     我撫摸著腕上鏈子,掠過一陣傷感,旋即克制自己情緒“那,你們究竟是.....”

     “ Vampire,也叫——吸血鬼。”白冰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臉色說出答案。

     我幾乎驚訝的合不攏口,本能的叫出:“德古拉伯爵?”

     白冰不屑的撇嘴:“他也算?釘樁者佛拉德不過是個精神病患者,竟然有人把他算入我們家族,真不公平,他的殘忍殺戮比我們有過之而不及。”

     我有些擔心的摸著自己脖子:“你們,不會.....”

     蘇雪露出安撫的笑,:“別擔心,我們吸血鬼家族有嚴格的族規,不可隨意吸食人類的血,並不像小說電影裡描繪的那麼可怕。幾百年過去了,我們的族群也在不斷進化之中,早已經不像過去那麼血淋淋的吸人血。”

     我舒口氣,放下心來,指著窗外的中年男子問道:“那他是誰?也是你們的同類?”

     白冰沒好氣的:“才不是,他是吸血鬼獵人,想要獵殺我們。”

     蘇雪見我茫然,解釋:“吸血鬼同獵手之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在我們進化之後,雖然已經沒有被獵殺的必要,但獵手顯然並不這麼認為,仍然一代又一代固執的追殺我們。那是我們註定的命運。”她有些無奈:“其實,我和白冰只不過是想嘗試做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生活,但看來,我們又得再一次遷移,這一次不知會去哪裡。”

     “小薇,如果你去幫忙纏住獵手一會,我們就可以順利離開了。”白冰焦急的拉著我衣袖。

     我遲疑:“我怎麼知道,我沒有幫錯你們?”

     蘇雪沈默片刻,但仍坦誠的望著我:“恐怕我們不能證明什麼,信不信在你。”

     望著蘇雪無畏懼的眼神與白冰率真的表情,我站起身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謝謝你,小薇。”蘇雪感激的同我道謝,白冰過來抱住我,她身上冰冰的,但笑容看起來卻是那麼溫暖可愛。

     出了茶室,我徑直向路那邊的中年人走去,他很 疑 惑 的看著我向他走近,其實他也是一個被命運註定的可憐人,我站定在他面前,深吸口氣,“請你放過她們。”

     他皺眉問:“你知道你的兩個同伴是什麼嗎?”

     “我只知道她們是我朋友。”我毫不遲疑。

     他嗤之以鼻:“愚蠢。”不再多言,越過我就想穿過馬路。

     是時候行動了!我用力拉住他衣服,用從未有過的大嗓門喊著:“抓小偷~”

     聽到我的呼聲,熱心的人們漸漸圍了過來,將他堵住去路,看他對著人群焦急的辯解,我偷偷從旁溜出,暗自抱歉的同他說著對不起。

     一輛計程車從我面前迅速駛過,透過車窗,我看到白冰和蘇雪正坐在裡面,白冰趴在玻璃窗上對著我揮手“小薇,再見!”我看到白冰的口型猜到她話語。

     再見!白冰,蘇雪,也許以後我們會有重逢機會,我愉悅的向著車子駛去的方向輕輕的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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