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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刀鋒


  在太古白雲蘑菇生岩山洞中,竟然棲息著如此一條巨大的青鱗怪蟒,實在是出人意料,更糟的是它已經潛入水中向我們的竹筏遊了過來,由於事出突然,胖子也沒顧得上開槍,不過以"劍威"的口徑,就算是變成機關槍,恐怕也不會給軀體這麽大的蟒蛇千萬致命傷害。

  事到如今,自然不能在這束手待斃。我和胖子、Shinley楊三人同時發一聲喊,掄起了胳膊,用手中的竹竿和槍托,拼命劃動竹筏,不料這只竹筏下面挂了無數"水彘蜂",怕不下百十斤重,竹筏吃水太深,根本快不真情爲。

  只要那條全身青鱗密布的怪蟒,用身體卷碎竹筏,我們落入河中就沒有任何回族的餘地了,三人瘋了一樣用竹竿劃水,然而由於太過慌亂,使用的力量既不平衡均勻,也不協調,那只竹筏原本還是緩緩向前飄流,這時候卻被加上三道互相抵消的動力,竟然在水面上原地打起了轉。

  我忽然想起來在越南打仗的時候,聽人說一個人如果連吃十吃大蒜,老虎巨蟒都不會再來咬他,忙動手在旅行袋裏亂摸,明明記得帶著兩口防蚊蟲的大蒜,這時候卻說什麽也找不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我們有所動作,忽然間腳下一震,整個竹筏從水面上淩空飛了起來,原來那條青鱗巨蟒用它米鬥般大小的三角腦袋,把竹筏頂了起來。

  竹筏被蟒頭頂得向前躥出十余米,又重重的落在水面上,要不是胖子死死把住中間,這竹筏早已翻了過去。饒是如此,也在水中劇烈的來回擺動,我全身都濕透了,也不知是水淋的,還是出了一身冷汗,這時候也忘了害怕,心中只想,雲南的竹子,真他媽結實。

  那青鱗閃動的巨蟒,頂了竹筏一下後。弓起軀體又一次紮入深水處,一看那姿態便知道,它是要發動第二次進攻。

  我記得在越南作戰時,部隊在嶺深林密處行軍,沒少遇到過大蟒毒蛇,卻從沒見過蟒蛇作出這種古怪的攻擊方式,爲什麽單是用蟒頭頂我們的竹筏底部,它只需用蟒身卷住竹筏,我們又哪里還有命在。

  這時候Shinley楊醒悟過來,叫道:"這條蟒是想吞吃船下的水蜂子,是奔它們來的。"那些象肥蛆一樣的"水彘蜂"營養價值極高,是水蛇水蟒最喜歡的零食。不過吃了零食,肯定也會拿我們三人當做正餐的主食,這只怪蟒如此碩大,恐怕我、Shinley楊,再加上胖子也就剛好夠他吃一頓。

  水下幽暗無比,根本看不清楚有些什麽狀況。只見水花分處,竹筏第二次被頂的飛了起來,我們這次吸取了經驗,使出吃奶的力氣,牢牢的把持住竹筏的平衡。縱然如此,等再次落到水面上的時候,仍然險些翻了過去。

  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也許河道中的那些人俑,本不是什麽機關埋伏,而是被獻王用來餵養這種巨蟒的奴隸,否則只吃普通的動物,這蟒蛇又怎麽會長得如此巨大,不過已經隔了近兩千年了,蟒蛇不可能有那麽長的壽命,也許現在這條只是獻王當年所飼養怪蟒的後代而已,它的祖先還不知要大上多少倍,這回真是進了真是進了龍潭虎穴了。

  這竹筏就如同風擺荷葉一般,隨時都可能散架。我們只能緊緊抓住筏子,連騰出手來划船逃命的餘地都沒有。竹筏下的"水彘蜂"被那青鱗巨蟒連吞了兩口,已經所剩無已了,而青鱗巨蟒顯然意猶未盡,怪軀一翻,蟒頭張開血盆大口,徑直朝在竹筏後端的Shinley楊吞咬了過來。

  我和胖子想去救她卻根本來不及了,只見Shinley楊應變奇快。不知何時,早把背後的金鋼傘拿在手中,見那青鱗巨蟒的大口,正以流星閃電般的速度從左側欺近,便撐開金鋼傘,盡力一擋。青鱗巨蟒的大口被圓弧開的金鋼傘頂一擋,巨大的咬頜力完全施展不出,只把Shinley楊象斷線風箏一樣,從竹筏上撞進了遠處的水中。

  我回頭一看,Shinley楊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在水中一閃,就此消失,好像她已經沈了下去,那邊太過黑暗,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完全看不到了。

  竹筏上除了固定著我們的裝備器材,就完全靠三人重量保持著平衡,Shinley楊一掉進水裏,整修竹筏急向前傾斜,緩緩地翹了來。

  眼看竹筏就要翻倒的時候,胖子平時雖然毛毛燥燥,但畢竟也是大風大浪曆練過的,危機關頭急忙向後一倒,平躺在竹筏中部,後面還栓著登山包,加上他向後一倒的重量,原本向前傾斜翹起的竹筏又向後落了回去。

  胖子躺在竹筏上,百忙當中不僅沒忘了破口大駡,竟然還對準水中的青鱗大蟒開了一槍,"劍威"汽槍的穿透力很強,打的又是中號鋼珠,這一槍正中巨蟒左眼,直打得鮮血迸流。

  青鱗巨蟒的鮮血流進水中,遠遠的都可以聞到一股腥呼呼的膻臭。那蟒幾時吃過這種暴虧,不由的暴恕如雷,一陣狂抖,卷起無數水花,整修蟒身打橫,大力甩向我們的竹筏。

  Shinley楊落進了水中的黑暗處,在這巨大的洞穴之中,除了竹筏前端的強光探照燈,就只有我們頭盔上的戰術射燈,根本看不到她究竟落在哪里,四周黑沈沈地一片,我甚至連她是死是活都已經無法確認了。

  安裝在竹筏前的"鎳箔強光探照燈"已經被撞滅了,四周更加黑暗,我見那巨蟒咬牙切齒的朝我們席捲而來,只好做困獸鬥。這時劃水用的竹竿早已不知去向,便用工兵鏟撥水轉向,讓竹筏盡可能的遠離巨蟒的這次攻擊範圍。胖子手忙腳亂的給"劍威"重新裝填鋼珠。

  然而那條青鱗巨蟒的軀體何等龐大,便是給竹筏裝個馬達,也逃不出去了,它這次是打算一舉得手,用蟒身卷碎這微不足道的竹筏。

  我對胖子大喊道:"小胖你他好的磨磨跳蹭蹭,再不開槍。咱倆就要在這壯烈犧牲了。"

  安裝在竹筏前的"鎳箔強光探照燈"已經被撞滅了,四周更加黑暗,我見那巨蟒咬牙切齒的朝我們席捲而來,只好做困獸鬥。這時劃水用的竹竿早已不知去向,便用工兵鏟撥水轉向,讓竹筏盡可能的遠離巨蟒的這次攻擊範圍。胖子手忙腳亂的給"劍威"重新裝填鋼珠。

  然而那條青鱗巨蟒的軀體何等龐大,便是給竹筏裝個馬達,也逃不出去了,它這次是打算一舉得手,用蟒身卷碎這微不足道的竹筏。

  我對胖子大喊道:"小胖你他媽的磨磨蹭蹭,再不開槍。咱倆就要在這壯烈犧牲了。"

  胖子咬著牙瞪著眼,這才剛把鋼珠裝進"劍威"的彈倉。這種槍的理論射速其實不低,在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手中,每分鐘可以射出二十二顆鋼珠。不過在這種千鈞一髮,狂風掃敗葉的混亂場面中,能第二次重新裝填,就已經非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舉槍便打,然而竹筏晃動得太劇烈,這一槍失了準頭,這時候顧不得再次裝彈。順手掏出插在腰間的六4式手槍,推保險擼槍栓瞄準擊發的一串動作,幾乎在不到一秒鐘之內同時完成"啪啪啪啪啪"把子彈全對準蟒頭射了出去。

  黑暗中也分辨不出有沒有擊中目標。子彈打光了輪起胳膊,就想把空槍扔出去,但是轉念一想,又有點捨不得花錢買來的手槍。正待要找別的傢夥,繼續死鬥,卻見那條青鱗大蟒,蟒身一翻,掉頭遊向遠處。

  這一來,真是大出我和胖子所料,我們倆已經走投無路,都準備跳進水裏肉搏了,怎麽這時候佔有壓倒性優勢的巨蟒反倒轉身要溜?難道是怕了我二人的這滿身的英雄氣概了不成?

  忽聽東邊水面中有無數鐵葉子的磨擦聲傳來,這種鏽鐵磨擦的聲音聽得人後脖子冒涼氣,就像用兩塊泡沬塑膠磨擦一樣,是一種最刺激人腦神經的響動。

  忽然竹筏邊的水花一分,一個戰術射燈的亮光冒了出來,原來卻是Shinley遊了回來,只見她抹了一抹臉上的水,已被陰冷的河水凍得嘴唇發青,Shinley楊沒等上竹筏就說:"你們倆是不是想把我扔在水裏不管了?"

  我跟胖子見她死裏逃生,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剛才太過緊張,根本顧不上多想,連忙對Shinley楊說道:"怎麽會呢?組織上剛要派同志去營救你,想不到你就自己遊回來了,根本沒來得及給同志們表現的機會。"說完伸手把Shinley楊拽上了竹筏。剛才一番混戰,Shinley楊外公傳下來的那把金鋼傘竟然沒失落在水中,仍然在她手裏拿著。

  只聽遠處鐵片磨擦地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青鱗巨蟒遊開的方向上,水就如同煮沸了一般,似乎是什麽水中的動物在那裏拼命的搏鬥。

  由於探照燈被撞滅了,遠處什麽也看不見,但是用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可以看見附近的河水變成了暗紅色,完全被大量的鮮血染紅了。

  我們不敢再多耽擱一秒,急忙用工兵鏟劃水,把竹筏掉轉,向蘑菇岩山洞的出口沖去,身後的鐵葉子摩擦聲益發激烈。

  倘若不看明白了,終究是不能放心,Shinley楊用信號槍對準方向,打出一枚照明彈,遠處的水面被白燈籠般的照明彈照得雪地般通明,只見的無數手掌大小的金鱗魚群正把條青鱗巨蟒團團裹住,那些魚都長著兩排刀鋸般參差的鋒利牙齒,一口便把蟒身上連皮帶肉撕下一條。

  魚群數量非常龐大,足以數千計,翻翻滾滾的卷住青鱗大蟒嘶咬,血流得越多,那些魚就顯得越興奮,象瘋了一樣亂咬,可憐好一條青鱗巨蟒,好虎難抵群狼,被那些魚圍的水泄不通,還不到半分鐘,就被惡鬼一樣的魚群啃了個精光,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那些鐵葉子摩擦的聲音,就是魚群牙齒所發出的,Shinley楊臉上驟然變色,不住口的讓我和胖子快劃:"快劃啊,這是刀齒蝰魚,刀齒蝰魚!它們見了血就發瘋!"

  就是不用Shinley楊說,我們也不敢稍歇,那青龍般的巨大蟒蛇好象在這群"刀齒蝰魚"眼中就不過是一盤火雞大餐,連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而且這群魚數量如此龐大,萬萬難以抵擋,只有玩了命把竹筏劃到出口,畢竟這批"刀齒蝰魚"沒有腳。

  恐怕這些見了血液就眼紅的"刀齒蝰魚"就聚集在附近的某條地下河道中,由於我們對巨蟒開槍,使得它流出鮮血,這才引來大批的"刀齒蝰魚"。自然界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剋的道理在這蘑菇岩洞中生動的上演了,也不知道什麽生物是"刀齒蝰魚"的天敵,反正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類,我們水中只有逃命的份。

  被那血肉模糊的場景所懾,胖子的臉都嚇綠了,輪圓了膀子用工兵鏟劃水:"快跑,快跑,我他媽的最怕就是食人魚,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怎麽怕什麽來什麽。"

  我和Shinley楊也使出渾身解術,盡一切可能給竹筏增加速度,我邊用工兵鏟劃水,邊對胖子說道:"我和你一樣,也最怕這種魚,要是今天能逃出去,咱們就對佛祖發個大願,這輩子從今住後再也不吃一口魚了。"

  胖子說:"沒錯,沒錯,我第一怕吃魚,第二怕見血,尤其是他媽不能看見我自己的血……"

  話音還未落地,只聽鐵葉子摩擦聲,由遠而近,已經趕到了我們這只竹筏的周圍,竹筏下傳來一片"砌吃喀嚓"的牙齒啃咬聲,這無比刺耳的牙齒磨擦聲,使我的每一根頭髮都豎了起來。

  看來竹筏下被青鱗巨蟒吃剩下的幾隻水蜂子,現下都便宜了這群"刀齒蝰魚"。然而那些條捆綁竹筏的繩索,也在"刀齒蝰魚"象刀鋸般鋒利的牙齒下被咬爛了……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零八章 密林


  聽到胖子說發現了蟲穀的入口,我和Shinley楊也舉起挂在胸前的望遠鏡順著他所說的方向看過去。在調整了焦距之後,看見遠處山坡下有一大片黃白相間的野生花樹,花叢中有成群的金色鳳尾蝶穿梭其中。這些蝴蝶個頭都不小,成群結隊的飛來轉去,始終不離開那片花樹。

  Shinley楊讚歎道:"那些花應該是蝴蝶蘭,想不到吸引了這麽多黃金鳳尾蝶……還有金帶鳳蝶……竟然還有罕見的金線大彩蝶,簡直像是古希臘神話傳說中在愛琴海衆神花園裏那些被海風吹起的黃金樹樹葉。"

  我對蝴蝶一竅不通,用望遠鏡看了半天,除了蝴蝶和野花樹之外卻並沒見到什麽山谷、溪穀之類的地形。這裏的植物層實在是太厚了,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蔽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辨認哪里是山谷,哪里是溪流。從上面看去,只見起起浮浮,皆是北回歸線附近特有的濃密植物,高出來的也未必就是地形高,那是因爲植物生長不均衡。這裏的原始森林,與我們熟悉的大興安嶺原始森林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常言道:木秀于林,風比摧之。大興安嶺中樹木的樹冠高度都差不多,樹與樹互相之間可以協力抵禦大風。而這裏地處兩江三山環繞交加之地,中間的盆地山谷地勢低窪,另外還由於雲南四季如一,沒有季風時節,地勢越低的地方越是潮氣滋生嚴重。全年氣溫維持在25~30℃左右,一年到頭都不見得刮上一次風,所以各種植物都盡情的生長。地下的水資源又豐富,空氣濕度極大,植物們可以毫無顧及的想怎麽長就怎麽長,這導致了森林中厚莖藤本、木質和草質附生植物根據本身特性的不同長得高低有別,參差錯落。最高的是雲南有名的望天樹,原本這種大樹是北回歸線以南才有,但是這山坳裏環境獨特,竟然也長了不少頂天立地的望天樹。

  只有少數幾處面積比較大的水潭上面才沒有植物遮蓋,深幽處更有不少地方都是雲霧繚繞,在遠處難以窺其究竟,總不能憑幾群金色大蝴蝶就貿然從那裏進入森林。這裏環境之複雜,難以用常理揣摩。

  人皮地圖繪製於漢代,傳到今日時隔兩千年,地圖中標注的地形地貌特徵與如今已經産生了極大的改變。除了一些特定的標識物和地點之外,無法再用人皮地圖與遮龍山下的森林進行更加精確的參照。

  據瞎子所說,幾十年前他們那一批卸嶺力士帶著土制炸藥進入蟲穀。在蟲谷也就是蛇河形成的溪穀前邊一段見到了大群的蝴蝶,但是誰能保證蟲谷外的其餘地方不會出現蝴蝶。所以暫時還不能斷定蟲穀的入口是在那邊,必須找到瞎子所說的另一個地點。蟲穀中有一段殘牆,那是一處以人力在蛇河上修築的古牆,好象是個堤壩,用來在湖中修造獻王墓時截斷水流,獻王入殮後就被拆掉,重新恢復了獻王墓前的水龍暈。

  只有找到那道殘牆,才可以做爲確認蟲穀位置的依據。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同當年那夥卸嶺力士一樣,出了遮龍山先不進森林,而是沿著山脈的走向,向北尋找瀾滄江的支流蛇河,然後順著蛇河摸進山谷,就可以確保不會誤入歧途,在方位上萬無一失了。

  胖子提出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要重新找到遮龍山中的那條人工運河,沿著古河道尋找蛇河。不過遮龍山裏的水路由於瀾滄江上游大雨的原因,各條大小水路相互連通,已經變得錯綜複雜,甚至有可能改道流入地下。舊河道早已被植物泥土徹底遮蓋,所以胖子所說的方法並不可行。

  三人稍做商議,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三十分;我們從上午九點左右乘坐竹筏進入遮龍山到現在爲止一直沒有休息,所以決定就地作爲中繼點,先休息二十分鐘,然後向北,爭取在日落前找到蟲穀的入口,然後在那裏紮營,明天一早進穀。

  我們找了塊稍微平整的山坡坐下,取出些餌餅牛肉稍稍充饑,結果胖子說起那些食人魚,想起那山中水潭滿是鮮紅的血液,跟傳說地獄中的血池差不多,搞得我也沒了胃口。我突然心中一凜,萬一那些牙齒比刀鋸還快的魚群也順路遊進了蛇河卻如何是好?有那些傢夥在水裏,我們不可能從水中鑽進獻王墓。

  Shinley楊說:"關於這方面完全不用擔心。我以前在地理雜誌做攝影記者,曾看過許多關於野獸動物植物的相關資料,刀齒蝰魚在亞洲的印度、密支那、老撾以及美洲靠近北回歸線附近20度地區內的水域都有存在。"

  其中古印度最多,佛經中記載印度阿育王時期,曾有一年刀齒蝰魚釀成大災。當時正值百年不遇的恒河大洪水,東高止山脈中的一條地下河倒灌進了附近的一座城市,城中無數人畜葬身魚腹。

  這刀齒蝰魚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後冰河時期的水中虎齒獂魚。那種魚生活在海洋中,身體上有個發光器,大群的虎齒獂魚可以在瞬間咬死海洋中的霸主龍王鯨。後來由於次冰河時期的巨大洪荒,這些生物就逐漸被大自然殘酷的淘汰,其後代刀齒蝰魚也演變成了淡水魚類。

  刀齒蝰魚雖然十分厲害,但是它們有一個巨大的弱點。這些魚只能生活在溫度比較低的水中,北回歸線附近只有溶解岩洞中陰冷的水域適合它們生存。那些水中産有一種沒有眼睛的硬殼蝦,數量很大,但是仍然不夠刀齒蝰魚們食用,所以經常會發生自相殘殺的狀況。數量龐大的刀齒蝰魚在每年的九月之後,僅僅會有百分之一的幸存下來活到最後的産卵期。

  每年中秋月圓的時候是刀齒蝰魚的産卵期。它們本身無法在太熱的地區生存,卻之所以生活在偏熱的北回歸線附近,就是爲了最後到水溫高的地區大量産卵,産卵之後刀齒蝰魚就會立刻死亡。魚卵在溫度較高的水流中生長一段時間變爲魚苗,便又會遊回陰冷的水域繼續生存。現在是六月底,也是刀齒蝰魚最活躍的時期,平時很難見到數量如此多的刀齒蝰魚。

  另外由於刀齒蝰魚對生存環境要求比較高,還有對事物的需求量也非常大,最近幾十年,已經出現將會逐漸滅絕的徵兆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季節不到産卵期,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它們回游出山洞。不過回去的時候需要小心謹慎了,遮龍山中的水路最近已經由於大量降雨的原因全部變成相互貫通的水網,如果回去時按原路返回,指不定在山洞的某段河道中還會碰上它們。

  聽了shirlley楊對刀齒蝰魚的詳盡解釋,我和胖子才略微放心,回去的事那就留到回去的時候再考慮。胖子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露怯,希望把面子找回來,於是對我和Shinley楊說:"這些臭魚爛蝦能搞出多大動靜,我只所以覺得它們有點……那個什麽,是因爲主席他老人家曾經教導過我們說,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

  Shinley楊說:"這些魚倒不足爲慮。我只是反復在想河道中倒懸著的人俑,他們的作用好象不會是用來喂蟒那麽簡單……但是痋術十分詭異,實在是猜想不透,好在有群誤打誤撞冒出來的刀齒蝰魚,否則發生什麽事,還真的不好說,未進蟲穀就已經遇到這麽多的麻煩,咱們一定要步步爲營,小心謹慎。"

  我點點頭,說道:"這個鬥是出了名的不容易倒,咱們既然來了,就要使出平生所學跟它較量較量。"我拍了拍自己脖子的後邊說道:"就算是爲了這個,也不得不壓上性命玩上這一把大的。"

  Shinley楊與胖子也都面色凝重,這回倒鬥是一次關係到生死存亡的舉動。懸崖上跑馬沒有退路可言,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我們休息了一段,取出有遮龍山等高線的地圖--這地圖極其簡單,誤差非常大,將指北針清零,重新確定了海拔和方位,對地圖進行了修正,標記好出口的方位,三人便繼續動身出發尋找蛇河。

  瀾滄江流域極廣,從北至南,貫穿雲南全境,直流入越南;不過在越南流域,被稱爲湄公河,這些內容自是不在話下,單說在雲南境內,瀾滄江最小的一條分支就是我們所要尋找的蛇河。這條河繞過遮龍山的一段,奔流湍急,落差非常大,有些流段穿過地下或者叢林中的泥沼,又有些河段順著山勢急轉直下,一個瀑布接一個瀑布;河中全是巨大的旋渦,各種舟船均無法通過;又由於其極盡曲折蜿蜒,故名蛇河。而當地白族稱其爲"結拉羅濫",意爲被大雪山鎮壓住的惡龍。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零九章 鬼信號


  按常理找到這條"蛇河"並不算難,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山下植被太厚,根本找不到河道,只好順著遮龍山的邊緣摸索著慢慢前進。

  我這才發現,在這種鬼地方《十六字陰陽風沙秘術》完全用不上了,要辨形勢理氣,需要看清楚山川河流的構成,而在這一地區,山頂全是雲霧,山下倒是各種樹木藤蔓,就如同在山川河流的表麵糊滿了一層厚厚的綠泥,上面又用棉花套子罩住,根本無處著手。

  絕壁下的叢林更是難以行走,走進去之後一隻蝴蝶也沒見到,儘是大小蚊蟲毒蟻,而且沒有路,在高處看著一片綠,進去一走才發現藤蔓條長得太過茂密,幾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只好用工兵鏟和砍刀生生開出一條道路,同時還要小心回避那些蚊蟲毒蟻,其中艱苦真是不堪忍受。

  眼看太陽已經落到山後,大地逐漸被黑暗吞沒,原始森林蒙上了一層漆黑的面紗,而我們從休息點出發到現在,並沒有走出去多遠。

  看來想在天黑前找到"蛇河"已經不可能了,只好先暫時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過夜,森林中的夜晚是充滿危險的,而且這裏由於處於大山大川之間,氣壓變化很大,森林邊緣晝熱夜冷,到了晚上,雖然這裏也不會太冷,但是身上潮濕,容易生病,進入密林深處,反而倒不必擔心這一節了,所以我們必須找到一塊沒有太多蚊蟲而又稍微乾燥的地方,點燃營火才可以過夜。

  最後在兩棵大樹下打到一塊十分平整的大青石,用手電照了照,附近沒有什麽蛇蠍之屬。三人累的狠了,便匆匆取出燃料升了個火堆,四周用小石頭圍住,由於空氣過於潮濕必須取一點火在青石上進行烘乾,把石頭縫隙裏的苔蘚和濕氣烤幹,然後再把睡袋鋪上,免的睡覺時濕氣入骨落下病根。

  Shinley楊去到附近的泉水打了些回來,經過過濾就可以飲用,我支起小型野營鍋燒了些開水,把從彩雲客棧買的挂麵用野營鍋煮了。什麽調料也沒放,免得讓食物的香氣招來什麽動物,在煮熟的挂麵中胡亂泡上幾塊雲南的餌餅就當晚飯,因爲還不知道要在山谷裏走多久,所以沒捨得把罐頭拿出來吃。

  胖子不住的抱怨伙食質量太差,嘴裏都快淡出鳥了,說起鳥,就順手抓起那柄"劍威"準備打點野味,可是天色已經全黑,只好做罷。重又坐了下來就餐,一邊怪我煮的東西不好吃,沒滋味,一邊吃了三大盆。

  吃完飯後,我們決定輪流睡覺,留下人來放哨,畢竟這原始森林危機四伏,誰知道晚上跑出來什麽毒蟲猛獸。

  頭一班崗由我來值,我抱著"劍威"把六四式的子彈壓滿,把火堆壓成暗火,然後坐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一邊哼著時下流行的小曲減輕困意,一邊警惕著四周黑暗的叢林。

  我對面這兩株大榕樹生的頗爲壯觀,是典型的混合生植物。樹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樹冠低垂,沈沈如蓋,兩隻粗大的樹身長得如同麻花一般,互相擰在一起,繞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見的夫妻樹,樹身上還生長了許多叫不出名的巨大花朵和其餘植物,這些附著在"夫妻老榕樹"樹身上的植物,都是被森林中的動物,無意中把種子附著在樹皮,或者是樹身的裂縫中,因而發芽生長,開花結果的。這種混合了多種花木的老榕樹在一棵樹上竟然生長了50種以上的植物,就像是林中色彩絢爛繽紛的大型花籃。

  我正看的入神,卻聽躺在睡袋中的Shinley楊忽然開口對我說道:"這兩棵樹活不久了,寄生在兩株榕樹身體上的植物太多,老榕樹吸收的養分入不敷出,現在這樹的最中間部分多半已經空了,最多再過三五年,這樹便要枯死了,有些事物到了最美麗的階段反而就距離毀滅不遠了。"

  我聽她話裏有話,表面上說樹,好象是在說我們背上從鬼洞中得到的詛咒,我不想提這些掃興的事,便對Shinley楊說道:"夜已經深了,你怎麽還不睡覺?是不是一閉眼就想到我偉岸的身影,所以輾轉反側,睡不著了?"

  Shinley楊說道:"要是我閉上眼睛想到你就好了,現在我一合眼,腦子裏就是遮龍山山洞中的人俑,越想越覺得噁心,連飯都不想吃了,到現在也睡不著。"

  我打個哈欠,對Shinley楊說:"既然你睡不著,你就發揚發揚國際主義精神,把我的崗替換了,等你困了再把我叫起來。"

  Shinley楊笑道:"想的挺美,你跟胖子一睡起覺來,打雷都叫不醒,我睡不著,也不和你輪換,免得後半夜你裝死不肯起來放哨。"

  我搖頭歎息道:"你可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爲你不遠萬里的從美國起來支援我們國家的四個現代化建設,本來都拿你當做白求恩一樣來崇拜了,從內心深處,也就是說發自內心的認爲你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是一個高尚的人,是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是一個放棄了低級趣味的人,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自私自利,一點都不關心戰友的感受,平時那種平易近人的表現都是僞裝出來的。"

  Shinley楊對我說:"你口才不錯,只不過太喜歡說些大話,總吹牛可不好,反正也睡不著,不如你陪我說說話,但是你可不許再跟我說什麽語錄上的內容。"

  森林裏靜悄悄地,一絲風都沒有,所有動物植物仿佛都睡著了,只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我困的兩眼皮直打架,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胖子,這傢夥把腦袋全鑽進睡袋裏,呼呼憨睡,睡的就別提多香了,但是Shinley楊又偏偏不肯替值勤,我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強打著精神跟她瞎聊。

  也不知怎麽,聊著聊著就說起這森林中的大蟒大蛇,我說起以前在北京,遇到以前一個連隊的戰友,聽他說了一些在前線蹲貓耳洞的傳聞,那時候中越雙方的戰爭暫時進入了相峙階段。在雙方的戰線

  上都密布著貓耳洞,其實就是步兵反衝擊掩體,挖貓耳洞的時候經常就挖出來那山裏的大蟒,他們告訴我最大的蟒跟傳說中的龍一樣粗。我那時候還不相信,如今在遮龍山裏遇到才知道不是亂蓋的。

  不過,大多數蟒蛇並不主動攻擊人,它們很懶,成天睡覺。有些士兵在貓耳洞裏熱的受不了,光著腚還覺得熱,只好找條在樹上睡覺的大蟒拖進洞裏。幾個人趴在涼爽的大蟒身上睡覺,還別說,比裝個冷氣機都管用。

  後來那條蟒乾脆就住在貓耳洞裏,在這安家了。天天有人喂它紅燒肉罐頭,吃飽了就睡。後來有一天戰事突然轉爲激烈,不停的炮擊封鎖了我軍軍工運送給養的通道。那炮打的,有時候掩體修的位置不好,一個炮群蓋上,裏面整個班就沒了,打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炮,陣地周圍連螞蟻都沒有了,貓耳洞中的紅燒肉罐頭沒了,短時間內,人還能堅持,但是大蟒餓起來就忍不住了,它在貓耳洞裏住習慣了,天天聞著士兵們抽煙的味道,也染上了煙癮,怎麽趕也不走,餓的紅了眼,就想吞人,最後只好開槍把它打死了,把蟒皮剝下來放在貓耳洞裏,蚊蟲老鼠都不敢進洞,結果有一天越南特工趁天黑來掏洞子,放哨的戰士當時打磕睡,沒發現敵人,那越南特工打算往洞裏扔炸藥包,結果忽然覺得身上被蟒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骨頭都快被巨大的力量勒碎了,但是身段上明明空空職也,什麽都沒有,第二天貓耳洞裏的士兵發現那張蟒皮……

  我跟Shinley楊侃到後來,連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了,倦意上湧再也無法支援,不知不覺抱著"劍威"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人輕輕推醒,自從離開部隊之後,我經常發噩夢,整晚整晚的失眠在北京做起古玩生意之後精神上有了寄託,這才慢慢好轉,一倒下就著,不睡夠了雷打不動。

  但是這個在森林中寂靜的夜晚,我雖然困乏,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一絲不安,所以此刻被人一推,立刻醒了過來,這時天空上厚重的雲層已經移開,清冷地月光撒將下來,借著月光見到推著我地胳膊,把我喚醒的人正是Shinley楊,Shinley楊見我睜開眼,立刻把手指放在自己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大聲說話。

  我看了看四周,胖子仍然在睡袋裏睡得跟死豬一樣,我身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張薄毯,可能是Shinley楊見我說著半截話就睡著了,所以給我蓋上得。這時我的大腦才剛剛從深度睡眠中醒過來,還有點不大好使,但是隨即明白了--有情況。

  只見Shinley楊已經把六四式手槍握在了手中,用另一隻手指了指那兩株纏在一起的夫妻樹,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讓我仔細聽那樹中的聲音。

  我立刻翻身坐起,側耳去聽。雖然我沒有"鷓鴣哨"那種犬守夜的順風耳功夫,但是在這寂靜無比的森林中,離那大樹又近,清楚的聽到樹內傳來緊一陣慢一陣的輕輕敲擊聲。

  那聲音不大,卻在黑夜中顯得甚是詭異,完全不成節奏,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絕對不是啄木鳥,象這種森林中沒有那種鳥類;而且那聲音是從上邊的樹幹中傳來的,難道樹裏有什麽東西?

  想到這我不免有些許緊張,傳說獻王墓周邊設有陪陵以及殉葬坑,還有那些倒懸著做痋引的人俑,都給這片森林增加了許多恐怖色彩,天知道這片老林子裏還有什麽邪行的東西。

  我沒敢出聲,慢慢把"劍威"步槍的槍栓向後拉開,又把攜行袋挂在身上。攜行袋中有辟邪鎮屍的黑驢蹄子,還有捆屍索、糯米等物,不論是什麽情況,有這些東西,都可以同它鬥上一鬥。

  這時那沈悶的敲擊聲又一次響起,像是水滴,又像是用手指點擊鐵板,時快時慢。我向那聲音的來源處看去,視線都被樹上的花朵枝葉遮擋住了,看不清楚上面的情況。月光夾雜在枝岔葉子間閃爍不定的照下來,更顯得上面鬼氣逼人。

  Shinley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剛才你睡著了,我靜下心來才聽到這聲音,好象樹中有什麽人……"

  我也低聲問道:"人?你怎麽肯定就不是動物?"

  她說:"這聲音微小怪異,而且沒有規則,我開始也以爲是動物發出的,但是剛剛仔細一聽,從中聽出了一小段摩斯通訊碼的信號。然而這個信號只在剛剛出現了一遍,後邊就開始變得不太規律了,也許是因爲信號聲比較小,我極有可能漏聽了一部分。"

  我一頭霧水,但是心中不安的預感更加強烈了。我小聲對Shinley楊說:"摩斯碼?就是那個只有長短兩個信號的國際電碼?你聽到的是什麽內容?"

  她說:"三短三長三短,也就是嘀嘀嘀、噠噠噠、嘀嘀嘀,翻譯出來便是國際通用的求救信號…………SOS。"

  我對她說:"你別再是自己嚇自己吧,這摩斯碼雖然在世界上普及得最廣,但是畢竟是用英文壓碼得密電碼。這片林子除了民國那陣子瞎子等人來過,再就是有幾個採石頭的工人來過,他們也只是出於好奇心穿過山洞,進來在森林邊轉了轉就回去了,當地人非常迷信,是不敢來這遮龍山後的森林的,因爲他們怕撞到鬼……鬼。"

  我說到最後一個字,自己也覺得不太吉利,急忙淬了一口,心中默念道:"百無禁忌。"

  Shinley楊對我一擺手,讓我不要說話,再仔細聽。那聲音又從樹中傳了出來,這回聽得真切,有短有長,果真是三短三長再加三短,短的急促,長的沈重。

  那兩株榕樹由於枝葉茂盛,加之天黑,月光是在正上方,所以上面的情況完全看不到半點。但是這令人頭皮發麻的求救信號明明就是從上面傳來的。最奇怪的是聲音來源於上端的樹幹內部,而不是樹頂,好象是有什麽人被困在樹裏無法脫身,又不能開口呼喊,便用手指敲打信號向我們求救。Shinley楊已經把狼眼從包中取了出來:"我到樹上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她說:"去不得,你看空中的月色泛紅,林中妖霧漸濃,樹裏必定是有死人,這聲音就是傳說中的鬼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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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一十章 C5x-r1xxx-xx2


  Shinley楊問道:"什麽是鬼信號?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我對Shinley楊說道:"你有所不知,部隊裏一直都有這種傳說,有些在邊遠山區駐防的部隊,經常在電臺裏收到莫名其妙地信號,這些信號斷斷續續,有求救的,還有警告的,總之內容千奇百怪,部隊接到這樣的電波會以爲是有遇難者在求援,多半都會派人去電波信號來源的地方進行搜索。但是,去了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那些鬼魅般的信號也就隨即消失不見,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勾魂信號。"

  Shinley楊爲了準備上樹,已經把登山頭盔戴到了頭上,對我說道:"這種捕風捉影的謠傳又怎做的准。這聲音就是從咱們對面的樹上發出來的,這裏已經進入了獻王墓的範圍,所以每一件不尋常的狀況都可能會與獻王墓有關。我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再說,萬一要是有被困住的人在求救,總不能見死不救。"

  Shinley楊說完就用登山鎬挂住樹幹上的粗大藤蔓,攀援而上,動作非常輕快,幾下就爬到了一半的地方。那兩棵糾纏在一起的夫妻老樹高有二十來米,直徑十余米的樹冠遮住了月光,再加上樹上枝葉花蕾太過茂密,在樹下用"狼眼"手電筒最多能看到樹幹十米之內的高度。

  我們的探照燈已經毀了,現在剩餘的最強力照明設備就是用信號槍發射的照明彈,此地尚未進入"蟲穀",途中又不會再有多餘地補給,所以,不能在這裏盡情使用。我見Shinley楊在樹上越爬越高,非常擔心她的安全,急忙把睡袋裏的胖子弄醒,讓胖子在樹下接應,然後也戴上登山頭盔打開頭頂的戰術射燈,抓住藤蔓,跟著爬上了樹。

  胖子剛剛被我叫醒,還沒搞清楚狀況,舉著"劍威"在樹下不停的問我是怎麽回事,我剛爬到三分之一的高度,見胖子在樹下跟沒頭蒼蠅似的舉著槍亂轉,便用登山鎬挂住樹縫,停下來低頭對胖子說道:"你別把槍口朝上,當心走了火把我崩了。這樹裏好象有東西,我們爬上去瞧瞧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在下邊警戒,不要大意。"

  這時已經爬至老榕樹高處的Shinley楊突然叫道:"樹頂上插著半截飛機殘骸,好象是美國空軍的飛機。"

  我聽到她的話,急忙手足並用,尋著Shinley楊登山盔上射燈爬了上去,穿過一層層厚大的各種植物花草,見Shinley楊在樹冠中間的部分正用手撫摸著一塊深色的東西。我離的遠,也瞧不清那是植物還是什麽飛機的殘骸。

  我攀到Shinley楊身邊,這才看得清楚,幽靜如霜的月光下有一段巨大飛機的機艙倒插在兩樹之間,機翼與尾翼都不知去向,機體損壞的程度非常之高,機身上破了數個大洞,破洞裏面被零亂地物品擋住,無法看見裏面有些什麽。艙門已經與機身脫離,幾乎已經同樹幹長爲了一體,起落架卡在了樹縫之中,如果不爬到樹頂在近處觀看,根本想不到這裏會有一段飛機的殘骸。

  我轉頭看了看另一端高大蒼茫的遮龍山,心想這飛機八成是撞到山上,碎成了數段,就這一截機艙剛好落到樹冠上,這麽大的衝擊力,附近的樹木也就這兩棵罕見的巨大夫妻樹可以承受。

  Shinley指著用傘兵刀刮開一大片覆蓋住機身的綠色植物泥讓我觀看,那裏赫然露出一串C5x-r1xxx-xx2(x爲模糊無法辨認)有幾個字母已經難以辨認了,我不太懂美國空軍的規矩,便問Shinley楊:"美國空軍的轟炸機?抗戰時期援華的飛虎隊?"

  Shinley楊道:"我還沒發現機身上有飛虎隊的標記,應該是美國空軍的c型運輸機殘骸。可能是二戰期間從印度加爾各達基地起飛,給在緬甸支那作戰的中國遠征軍輸送物資的,如果是支援中國戰區的飛虎隊,機身上應該還有另有青天白日的標記。"

  我點頭道:"這裏距離緬甸不遠,看新聞上說恕江大峽谷一帶還有離這很近的高黎貢山已經先後發現了幾十架美軍運輸機的殘骸,1942年到1945年這三年中,美軍在中緬邊境和後期的駝峰航線上,墜毀在中國西南境內的飛機不下六七百架,想不到也有一架墜毀在這裏了。"

  胖子在樹下等的心焦,大聲叫道:"老胡,你們倆在樹上幹什麽投機倒把的勾當呢?還讓我在底下給你們倆站崗,樹上面到底有什麽東西?"

  我順手折了樹枝,從上邊投向樹下的胖子:"你瞎嚷嚷什麽,我們在樹上找到一架美軍運輸機,等我探查明白了就下去……"

  這時我突然想起剛才從樹中發出的求教信號敲擊聲,看了看這運輸機的殘骸撞成這樣,怎麽還可能有人幸存下來,那信號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機組飛行員的亡靈,陰魂不散,還在不停的求救……

  這裏天空中雲層忽然把月亮遮住,樹林中立刻暗了下來,我放慢呼吸的節奏,秉住氣息,對Shinley楊打了個手勢,與她一起把耳朵貼在機艙上,探聽裏面是否還有那個詭異的摩斯碼求救信號。

  這一聽不要緊,我剛把耳朵貼在機艙上,就聽裏面"噹噹噹"三聲急促的敲擊聲,這聲音來的十分突然,我吃了一驚,若不是左手用登山鎬牢牢挂住,就險些從樹冠上翻滾著掉下去。

  我們自始至終沒敢發出太大的動靜,除了我對樹下的胖子喊了兩句之外,都是低聲說話,從上樹開始就沒再聽到那個"鬼信號",這時那聲響突然從機艙裏傳了出來,因爲離的太近,顯得聲音異常清晰,怎麽能不教人心驚。

  我和Shinley楊對望了一眼,見她也滿臉儘是疑惑的神情:"真見鬼,莫非裏面真有什麽東西,我剛才看到機艙最上面有塊破鐵板,咱們把它啓開,看看裏面的情況。"

  Shinley楊不怕,我自然也不能表現出恐懼的一面,便點頭同意:"好,裏面如果還有美軍飛行員的屍骨,咱們就設法把他們暫時埋葬了,再把身份牌帶回去,剩下的事就是通知給美國領事館了,讓他們來取回遺骨,美國人不講究青山處處埋忠骨那一套,肯定要把他們蓋上國旗帶回老家去的。"

  Shinley楊說:"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咱們動手吧,機艙裏萬一要是……有些什麽東西,便用摸金校尉的黑驢蹄子對付它。"

  我故做鎮定的笑道:"有什麽什麽東西,有什麽咱們也不用怵它,這是一架軍用運輸機,說不定裏面有軍用物資,最好有炸藥之類的,倒獻王的鬥也許會派上用場。"

  我看准了一片可以落腳,承受住一定重量的樹叉,踩到那裏支撐住身體,又在樹縫中裝了個利用張力固定的岩釘,再用繩把自己和岩釘固定上,以登山鎬去撬機艙頂上那塊變了形的爛鐵板。

  Shinley楊在旁邊用傘兵刀割斷纏在鐵板上的植物藤蔓,協助我把那塊鐵板打開,由於隔了40多年,這飛機毀壞又比較嚴重,被不斷生長的老榕樹擠壓,這鐵板被我一撬之下,只掉了半塊,另一半死死卡住,樹上難以使出全力,無法再撬動了。

  我趴在機艙的破洞中,想瞧瞧究竟是什麽東西在不停的發送信號,Shinley楊則拿著六四式手槍和黑驢蹄子在我身旁掩護,登山頭盔的戰術射燈在夜晚的叢林中遠遠比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洞裏好用,二十三米的有效照射距離,用來看清楚機艙中的情況那是足夠用了。

  我往裏面看也是提了一口氣,把心懸到嗓子眼兒了,慢慢的把頭靠過去,這裏森林中異常安靜,機艙裏面"騰騰騰"的敲擊聲,一下一下的傳來,每響一聲,我的心都跟著懸高一截。

  頭燈的光柱射入漆黑一團的機艙內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駕駛員頭盔,好象這具飛行員的屍骨就剛好挂在被我撬開的鐵板下,不過他低著頭,可能是飛機墜毀的時候頸椎折了,腦袋懸挂在胸前,機體變形比較嚴重,那缺口又狹窄,我一時看不清那頭盔下屍體的保留程度,但是可以肯定,以腦袋和身體呈現的角度,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能做出來的姿勢。

  待要伸手去把那頭盔擡起來,誰想到那原來低垂著的飛行員頭盔突然輕輕動了兩下,似乎想用力把頭擡起來,他每動一下,就傳來"噹"的一聲,撞擊鐵皮的響聲。

  我此刻已經出了一身白毛汗,暗叫一聲,苦也。這回絕對是碰上僵屍了,自我倒鬥以來,未遇到過真正的粽子,只碰上過一次被下了邪符的屍煞。那東西和僵屍雖然很象,但其實完全是兩碼事,自幼聽我祖父講古,沒少提過僵屍,我小時候最怕聽的就是僵屍在棺材裏敲棺材板的那個故事,今天真碰到了,卻不知摸金校尉自古用以克制僵屍的黑驢蹄子是否管用。

  我硬著頭皮用登山鎬揭掉那只殘破的飛行員頭盔,另一隻手舉起黑驢蹄子就塞了過去,然而那頭盔下忽然射出一片金色的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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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字機


  頭盔下出現的是一雙金色巨眼,這雙眼睛發出兩道冷冰冰的金光,似乎我登山頭盔上戰術射燈,即便把光圈調到最爲焦躁的程度也沒有這兩道目光刺眼。

  那如電一般的目光和我對視了一下,我心中正自駭異,這雙眼越是讓三魂滿天飛,七魄著地滾,不過絕不是美國飛行員變的僵屍。

  就在這一瞬間,時間仿佛突然變慢了,黑暗中燈光閃爍不定,我雖然並未看清那究竟是什麽生物的眼睛,卻瞧出來這是一隻罕見的巨大猛禽,它彎鈎似的嘴中叼著半隻綠色的樹蜥,腳下還有血淋淋的另外半隻,可能是它正從機艙另一端的破洞飛進來,躲在裏面享受它的大餐,卻被我驚擾了,那奇怪的敲擊信號,應該就是它正在啄食樹蜥時發出的。

  還未等我回地神來細看,那雙金色巨眼的主人從機艙裏騰空沖出,直撲我的面門,Shinley楊在旁邊雖然也沒看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突見一團黑色的事物從機艙中沖出,察覺到我根本來不及躲避,急忙順勢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此刻也反應過來,借這一推之力向後躍開,想不到沒看清腳下踩了個空,便從樹上筆直的掉落下去,被先前預設的保險繩懸挂在樹腰。

  一大團褐色布片一樣的事物裹夾著兩道金光,象一陣風似的從我頭頂掠過,那巨大的猛禽撲了空,展開雙翅無聲無息的飛入夜色之中。

  我見那大鳥一顆心才又重心落地,用登山鎬挂住老榕樹上的藤蔓重新爬回樹冠,Shinley楊伸手把我拉了上去,對我說:"上帝保佑,還好你沒出什麽意外,你有看清那是什麽凶禽嗎?這麽巨大。也當真罕見。"

  我爬回樹冠喘了口氣,對Shinley楊說:"沒看清楚,只看那眼睛倒是雕鴞,這種林子裏到了晚上還活動的,也就屬這種雕號鳥厲害了,嘴尖爪利,我在東北見過,一爪子下去能把黑瞎子皮抓掉一大塊。我要是被它撲上,就該光榮了。"

  Shinley楊道:"原來是那種大型的貓頭鷹,它們喜歡把窩設在懸崖絕壁上,怎麽跑到這機艙裏來了。你確定你沒受傷嗎?"

  我對Shinley楊說:"真是沒受傷,汗毛都沒碰倒一根,我可不想再打針了,那機艙後面可能還有個大洞,咱們沒看到,雕鴞可能是那裏進去抓小樹蜥來吃的,野鼠、野兔、刺蝟、蛇沒有它不吃的。這一晚上要吃好幾十隻才夠,咱們聽到的那些敲擊信號是雕鴞啄食樹蜥發出的響動。偏你自作聰明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卻說是什麽摩斯通訊碼,害的咱們多受了一番驚嚇。"

  Shinley楊對我說:"當時真的像是密電碼的信號聲……ok,就算是我的失誤,你也別得理不饒人了,等我再到機艙裏看看還有什麽東西。"

  我知道以Shinley楊的性格,既然在這裏見到美國空軍飛機的殘骸,必定要把裏面翻個乾淨,把遇難飛行員的遺體妥善掩埋了,再拿著她那本聖經念上一通,才肯罷休。攔也攔不住她,我對此倒是持肯定的態度,畢竟這些大老美是二戰時來幫著打日本的,雖然在戰略上肯定有住他們美國自身利益的目的,但不管怎麽說也算是犧牲在中國境內了,把他們的遺體埋葬好,回去再通知他們的政府,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胖子在樹下聽上邊亂糟糟的,忍不住又扯開嗓門大聲問道:"你們找到什麽什麽值錢的東西了嗎?要不要我上去幫忙嗎?"說著話,也不等我答應,就卷起袖子背著步槍爬了上來。

  我滿臉驚奇地問胖子:"你他媽不是有恐高症嗎?怎麽又突然敢爬樹了?莫不是有哪根筋搭錯了?"

  胖子說:"狗屁症,大晚上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出高低,再說撿洋落的勾當怎麽能少了我,那飛機在哪兒呢?"

  我對胖子說:"你還是小心點吧,你笨手笨腳跟狗熊似的,在這麽高的樹上可不是鬧著玩的,有什麽事先用保險帶固定住了再說,還有你離我遠點,你這麽重再把樹枝壓斷了,剛才我就差一點摔下。"

  我囑咐完胖子,回頭看Shinley楊已經上到機艙破洞的上方,正準備下去,我急忙過去打算替她下去找飛行員的屍體,卻發現那個破口空間有限,只有她才勉強進的去。

  Shinley楊爲了能鑽進機艙,把身上的便攜袋和多餘的東西都取了下來,包括和她形影不離的那柄金鋼傘,都交到我手裏,然後用狼眼電筒仔細照了照機艙深處,確定再沒有什麽動物,便用雙手撐住缺口,下到了機艙殘骸裏面。

  我和胖子在外邊看著,我問她:"裏面有美國人的屍骨嗎?有的話你就用繩子栓住,我們把他扯上來。"

  只聽Shinley楊在裏面答道:"沒有,機頭都被撞扁了,駕駛室裏面沒有屍體,只有兩個飛行頭盔,也許機組成員都在飛機墜毀前跳傘逃生了。"

  我對Shinley楊說:"要是沒有你就趕緊上來吧,我感覺這兩株老樹真顫悠,怕是受不住這許多重量,隨時都可能會倒的。"

  Shinley楊卻沒立刻回答,只見她在機艙裏翻一團東西,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想這有幾個箱子裝的是武器彈藥,我看看還有沒有能用的……咱們很走運,有一小部分還很完整,想不到隔了40多年……"

  我和胖子聽說裏面有軍火都很興奮,還沒進"蟲穀"就碰見了這麽多猛獸,只恨進山前沒搞到更犀利的武器。那種打鋼珠的氣槍在林子裏真是沒什麽大用處,無法形成持續火力的槍械用起來能把人活活急死,那運輸機機艙裏的美式裝備雖然都是舊式的,總比拿鳥槍進山要強上百倍了。

  我剛想問都有什麽槍支?卻忽然覺得身後不大對勁兒,林子從上到下從來沒感覺到風,這時候卻有一絲陰風襲來,那風雖然無聲無息,畢竟還是被我發覺了,我出於本能立刻按動金鋼傘傘柄的繃簧,把那金鋼傘向後撐了開來,遮擋住身後的空擋。

  這柄金鋼傘是數百年前的古物,用百煉精鋼混以稀有金屬打造,就算拿把電鋸切上,也不過微微一個白印。在歷代摸金校尉的手中不知抵擋了多少古墓中的機關暗器,可以說這是摸金校尉們傳下來的傳統器械中最具有實用價值的傢夥。

  我感覺到後面有一陣陰風掠至,百忙中把金鋼傘撐在身後,只聽"噌嚓噌嚓"數聲,像是有幾把鋼刀在傘上劃了一下,旁邊的胖子指著我背後大叫:"我操,這麽大一隻夜貓子。"舉起汽槍就要瞄準射擊。

  我這才知道,剛才那只雕鴞的爪子抓到了金鋼傘了。它又回來偷襲了,想不到這畜牲如此記仇,倘若不是我反應的快,又有金鋼傘護身,被它抓上一下,免不了要皮開肉綻。

  胖子的槍聲與此同時也響了,想不到那雕鴞身體雖然大,在空中的動作卻像是森林中的幽靈一樣飄忽不定,加上天黑,胖子這一槍竟然沒打到它。

  胖子很少開槍失手,不由的焦躁起來,用手在身上亂劃拉,大叫糟糕,忘了在身上帶作爲子彈的鋼珠了,六四式也沒帶在身上,只好倒轉了"劍威"當做燒火棍子舉了起來,以防那只暫時飛入黑夜的雕鴞又殺個回馬槍。

  我們倆正用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亂照,烏雲遮月,只有我們這兩道光柱四下掃動,怎奈雕鴞可以在漆黑的叢林中任意飛翔,它的攻擊範圍十分之廣,可能會從任何角度冒出來。

  這時只見胖子身後忽然現出兩道金光,一雙巨大的金眼睜開,我急忙對胖子大叫:"快趴下,它在你身後。"

  胖子慌亂中向前一撲,卻忘了身在樹上,"嗷"的一聲慘叫,從老榕樹上掉了下去,多虧我先前讓他挂了保險繩,才沒摔到樹下的石頭上,也和我剛才一樣,懸在半空,不過以他的份量,很難說樹幹和繩子能挂住他多久,胖子驚的兩腳亂蹬,他越是亂動,這樹身晃的越是厲害,樹葉和一些根莖淺的植物紛紛被他晃的落在地上,整個老榕樹都跟著作響,隨時可能會倒下。

  我還沒等來的及想辦法把胖子扯上來,免的他把樹枝墜斷,忽然間眼前一黑,頭盔上的燈光被東西遮住,那鬼魅一樣的雕鴞像幽靈一樣從我頭頂上擊了下來。

  這次我來不及再撐開金鋼傘去擋,由於一隻手還要抓著樹上的藤條保持平衡,也騰不出手來開槍射擊,只好用合在一起的金鋼傘去架雕鴞從半空下來的利爪,想不到那雕鴞猛惡無邊,竟然用爪子抓牢了我手中的金鋼傘,想要奪去,它力量奇大,我一隻手根本拿捏不住,整個人竟然都快被雕鴞從樹上拽將起來。

  正當這局面相持不下的時候,忽然一陣衝鋒槍射擊聲傳來,黑暗中出現了一串子彈拽光,那雕鴞被子彈打成了一團破布,直線從空中掉到了樹下,再也一動不動,黑夜中在森林裏橫行的兇惡獵手,這時候反成了別人的獵物。

  原來是Shinley楊端著只槍從機艙殘骸裏鑽了出來,開槍射殺了那只雕鴞。黑暗中看不見她拿的是什麽武器,我和懸在半空的胖子都忍不住齊聲讚歎:"好猛的火力,這是什麽槍?"

  Shinley楊拍了拍手中的衝鋒槍,答道:"是湯普森衝鋒槍,美國的黑手黨更喜歡叫它做芝加哥打字機,這槍就是太沈了。"

  由於這架運輸機是給部隊輸送軍火的,裏面的物資都是經過嚴格的封存,加上miai這種槍怕水,所以和子彈袋一起成套的都用塑膠袋包住,新槍上面還有潤滑油,飛機墜毀後竟然還有極少一小部分在森林中如此惡劣的條件下保存了下來,這全要仰仗于遮龍山後的森林中雖然地下河道縱橫,天空中卻很少降雨,否則這幾十年中,下幾場大雨,衝鋒槍在樹頂上封裝的再嚴密,那些子彈卻也別想使用了。

  我這時候也顧不上看那些美式裝備,趕忙讓Shinley楊幫手,把挂在樹腰的胖子從樹上放下去,這一通折騰,足足一個通宵過去了,再過差不多半個小時,天就應該亮了,不過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這話在這裏十分適合,此時的森林黑的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

  就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忽然從我們所在的老榕樹中傳來一串清晰的"滴噠"聲,這一來我與Shinley楊毫無心理準備,剛才以爲是那只扁毛畜牲在機艙裏搞的鬼,現在已經把它解決掉了,怎麽突然這信號聲又響了起來。

  不對,這才是我們最初在樹下聽到的那個聲音,現在一對照,顯然與雕鴞所發出啄食的聲音不同,只不過剛才沒有察覺到,誤以爲是同一種聲音,現在在樹上,才清楚的聽到這串聲音來自機艙殘骸下面的那段樹幹裏面。

  我不禁罵道:"他奶奶的,卻又是什麽作怪,這聲音當真邪了門了。"

  Shinley楊讓我安靜下來仔細傾聽,邊聽邊在心中解碼,鎮定的神色不經意流露出一抺恐懼的陰影:"這回你也聽的清楚了,反反復複,只有一段重復的摩斯碼的信號,不過這次信號的內容已經變了……"

  我支起耳朵聽了良久,這回卻不是什麽三短三長了,比先前那段信號複雜了一些,但是可以聽出來,是重復的,我不懂摩斯碼,此時見Shinley楊如此鄭重,知道這回情況非同小可,但是不知這信號是什麽內容,以至於讓她如此恐慌。

  Shinley楊凝視著那聲音來源的方向緩緩復述了一遍:"噠嘀嘀……嘀……嘀噠……噠嘀嘀……這確實是鬼信號,亡魂發出的死亡信號。"
我是車仔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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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指令爲"搜索"


  深山密林中的"鬼信號",最初是我在連隊時聽通訊班的戰友們所說的,原本說出來只是想嚇唬嚇唬Shinley楊,想不到突然發現的美軍C型運輸機殘骸下,竟然清洗異常地傳出了一段以死亡爲代碼的信號聲,不過稱其爲傳說中的"鬼信號",有點不太合適。"鬼信號"是專指從無線電頻率中收到的微弱神秘電波,而現在這聲音明顯不是電波的信號聲,而是從樹中發出的常規物質信號。

  黎明前的原始森林,像是籠罩在死神翅膀的黑暗陰影中,沒有一絲的風聲和樹葉摩挲聲,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可以聽到,我坐在樹梢上聽了樹遍,絕對不會有錯,反反復複,一遍又一遍。

  連樹下的胖子也聽到了這組"嘀嘀嗒嗒"的奇怪信號,仰著脖子不停的向樹上張望,由於我身在樹冠中間,所以聽出那聲音的來源,不是樹冠最上方的機艙,而是那兩株夫妻老樹樹身與運輸機鋁殼殘片相接的地方。

  由於我們對"鬼信號"這種神秘的現象並不瞭解,加上畢竟活人對於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多少會存在一些畏懼心理,一時未敢輕舉妄動,只是打開了"狼眼"手電筒,去照射發出聲響的地方,但是"狼眼"手電筒的光柱被茂密的植物,遮擋得影影綽綽,越看越覺得滲人,甚至有些形狀奇怪的老樹皮,在黑暗中看上去都像是面目猙獰的屍怪。

  我悄聲問身邊的Shinley楊:"莫不是有美國飛行員掉進了樹洞裏?臨死時所發的求救電波仍然陰魂不散的回蕩在這大樹周圍。"

  Shinley楊搖頭道:"不會,剛才我進機艙殘骸裏搜尋的時候,把每一處都仔細看過了,不僅沒有機組成員的屍骨,也沒有傘包,所以我才判斷他們在墜機前都跳傘逃生了,而且機頭撞在山上,已經徹底毀壞了,然後這一節機艙才掉落到樹冠上的。那信號聲又怎麽可能從樹幹裏傳出來?"

  我對Shinley楊說道:"剛才你射殺那只大雕鴞之前,那串信號的意思是SOS,剛才聽了一斷,突然變成了DEAD,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聯繫?除了駕駛這架C型運輸機的美國空軍,這深山野嶺間又有誰懂得摩斯通訊碼?"

  Shinley楊並未有過我那些遇鬼的經歷,但是她也不是完全的唯物主義,她曾不止一次的同我說起過,人死之後會上天堂,那裏才是人生旅程的終點,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Shinley楊是相信人有靈魂存在的。Shinley楊對我說:"初時聽到的那段SOS求救代碼,可能是我聽岔了,應該就是那只雕鴞在機艙裏啄咬樹蜥發出的,所以顯得雜亂而不連貫,而現在這段信號聲你也聽到了,與那個完全不同,長短很有規律,而且重復了這麽多次,都沒有誤差……"

  親耳所聞,就來自於不遠的樹幹中間,聽得又如此真切。我也不得不相信"鬼信號"傳說的真實性了,我對Shinley楊說:"這信號聲雖然很有規律,但不像是那種能發射信號的機械聲,有些像是水滴的聲音,但是比之要沈悶許多。也許真被咱們猜中了,樹幹裏面有死人……"

  Shinley楊說:"有科學家曾經做過實驗,人體靈魂中所産生的電波應低於7%V,即使是這麽微弱的能量,也有可能在特定的環境或者磁場中長久保存,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這段死亡代碼究竟是在傳遞何種意圖,是給咱們警告?還是恐嚇?"

  以我的經驗判斷,遇到這樣的情況,如果只想選擇逃避,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最終疑神疑鬼的,會造成草木皆兵的情形,以至於把自己的心態都擾亂了,那樣反倒最爲容易出事,這時候只有壯著膽子找出它的根源,弄它個水落石出,才可以讓自己安心,另外這天色馬上就要亮了,黑夜即將過去,天一亮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於是我扶著樹枝站起身來,對Shinley楊說:"咱們亂猜也沒用,不妨過去一探,究竟是不是什麽亡魂作祟,看明白了再做理會。"

  Shinley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把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換了個新彈夾遞過來給我,這種衝鋒槍過於沈重,她用著並不順手,我們倆調整了一下登山頭盔上的射燈焦距,把起保險作用的登山繩檢查了一遍,看是否牢固。

  我把衝鋒槍的彈匣拔下來,看了看裏面子彈壓得滿滿的,便把彈夾在頭盔上"當當"磕了兩下,這種槍故障率是出了名的高,務必要把彈夾中的子彈壓實,以免關鍵時刻子彈卡殼,複又插進槍身,拉動槍栓把子彈上了膛,對Shinley楊一揮手,兩人分左右兩個方向,攀住老樹上的枝杈,循著那"鬼信號"聲響的來源,來到了運輸機殘骸與樹冠相接的地方。

  由於四周過於安靜,距離越近,那"嘀嗒"聲就越清晰,越聽越覺得不像是電子聲,在機艙殘骸旁邊,經過一番仔細的搜索,最後登山頭盔上的射燈光柱,聚集在了一處樹幹上。

  爲了防止發生意外的變故,Shinley楊在稍微靠前的地方,我在她身後半米遠負責掩護,Shinley楊借著射燈的光線,仔細打量了一番那段發出信號聲的樹幹,回過頭來對我打了個手勢,可以確定了,聲音就是來自這裏,滴滴嗒嗒的不同尋常。

  我把湯普森衝鋒槍的槍口對準了目標,以免裏面再鑽出雕鴞之類的東西傷到人,如果稍有不對,我會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芝加哥打字機"11點4毫米的大口徑不是吃素的,暴雨般的射速,將會把任何叢林中的猛獸打成碎片。

  Shinley楊見我準備就緒,於是取出俄制近衛"傘兵刀"拿在手中,對準那段被植物覆蓋得滿滿當當的樹幹,緩緩切了下去。將那些厚厚的綠苔藤蔓逐層用"傘兵刀"削掉,沒削幾下,竟發現那裏是個天然的樹洞,這個樹洞僅有兩個拳頭加起來那麽大,經年累月之下,以至於洞口已經徹底被寄生在樹上的植物封死。如果不戳破這層天然的僞裝,看上去就與其餘部分的樹幹沒有任何不同,都滿是疙裏疙瘩凹凸不平的綠苔。

  那些寄生植物非常濃密厚實,而且層層疊壓,有些已經腐爛的十分嚴重了,用刀一剝就爛成了如同綠色稀泥一般。一時間也難以徹底清除乾淨,Shinley楊小心翼翼地將"傘兵刀"刀尖插進綠苔的最深處,從刀尖處傳來的觸感,像是碰到了一塊堅硬的物體。

  我和Shinley楊對望了一眼,都是充滿了疑問。事先都沒有想到這裏會是個這樣小的樹洞,就算有樹洞,能讓人或者動物之類的在裏面發出聲響,也不應該只有這麽小,這種小窟窿,在這株老夫妻榕樹上不知有多少。這種樹孔也就夠小松鼠進出,但是這種林子裏是不可能有松鼠的,所以可以完全排除掉是松鼠在裏面折騰,比松鼠再稍微小一點的樹蜥是一種很安靜的動物,也絕不可能是樹蜥。

  而且僅看這樹上綠苔等寄生植物的厚度,以及腐爛程度來判斷,都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形成的,欲待再細看時,身後的樹幹一陣搖晃,原來胖子第二次爬了上來,這次他不再用我提醒,直接先把保險拴挂在身上。

  我剛要問他怎麽不在樹下替我們警戒,卻又爬上來做什麽,卻見他一臉驚慌,這世上能讓胖子害怕的事不多。只聽胖子戰戰兢兢地對我說:"老胡,我他媽的……這林子裏八成是鬧鬼啊,我必須得跟你們在一起,剛才他媽的嚇死我了。"

  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在不涉及錢的情況下,除非是直接威脅到姓名的事務才會讓她緊張,我忙問胖子究竟是怎麽了,是不是看到什麽東西了?

  胖子定了定神,說道:"剛才我在樹底下,擡起頭看你們倆在樹上爬來爬去,只是這天太黑,看了半天,只見你們頭盔上的射燈,朦朦朧朧也瞧不清楚,我看得煩了,便打算抽支煙解解乏,忽然聽周圍有女人在哭,哭得那個慘,可他媽嚇死本老爺了,煙頭都拿反了,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燙了,絕對是有女鬼啊,你聽你聽……又來了。"

  Shinley楊正用"傘兵刀"一塊塊挑去樹洞裏的腐爛植物,剛弄得差不多了,還沒來得及看那堅硬的究竟是什麽,此刻聽到胖子說附近有女鬼在哭,也把手裏的活停了下來,與我一同支起耳朵去聽四周的動靜。

  我們一直都只留意到那個"鬼信號",這是靜下來一聽,四周果然有陣陣嗚咽之聲,"遮龍山"後面沒有任何風,所以絕不可能是風聲,那聲音淒慘異常,而且忽東忽西的飄忽不定,漆黑的環境中更顯得令人發毛。

  我與胖子、Shinley楊立刻在樹冠上排成丁字形,我端著湯普森衝鋒槍,胖子用"劍威"汽步槍,Shinley楊則舉著六四式手槍,這樣一來,每個人防禦的角度縮短成一百二十度,互相形成防禦依託。

  那悽楚的哭泣聲圍著我們轉了兩圈,忽然分爲三道,從半空中朝我們快速掩至,我這回聽得分明,不是女鬼,是夜貓子在啼嚎,原來是那該死的雕鴞同類,不過這回不是一兩隻,聽這叫聲個體都小不了,想必是來找我們報仇的,雖然我們手中有槍有彈,但是黑暗中對付這些出沒於夜空中的幽靈,實在是有點吃虧。

  此刻Shinley楊也顧不上節省照明彈了,從便攜袋中摸出信號槍,"嗵"的一聲響,照明彈從這大樹頂上升了起來,慘白的光芒懸挂在森林上,久久不散,四周裏照得如同雪地一般。

  我們也被那照明彈強烈的白光晃得頭疼,正忍著眩目的白光準備搜尋目標射擊,卻聽森林中忽然變得死一般沈寂,除了我們的心跳和呼吸聲,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突然襲來的幾隻雕鴞,被照明彈的光芒所震懾,遁入遠處的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組令人頭皮發麻的"鬼信號",也跟著消失,再也聽不到半點動靜,連早晨應該有的各種鳥雀叫聲都沒有,所有的動物像是都死絕了。

  我還未來得及詫異,幾乎在這些聲響消失的同時,天邊雲峰崢嶸,一線朝霞劃破了雲隙,把第一縷晨光搬進了這片詭異的叢林。

  好像在天亮的一瞬間,山谷間叢林間的魑魅魍魎也都爲了躲避陽光,統統逃回老巢躲了起來。

  我們想起那樹身上的窟窿,都回頭去看,只見那C型運輸機下的樹幹上,有個綠色的窟窿,深處有一片深紅色的光滑石頭,外邊的苔生植物都已被Shinley楊用刀刮了開來,正在晨曦中發出微弱的光芒。

  還沒等我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忽然腳下的樹梢"哢嚓嚓嚓"斷了下來,原來這條橫生的粗大榕樹枝,承受了C型運輸機機艙的大部分重量,由於我們剛才爲了準備迎擊來襲的雕鴞,緊急中聚在一起,重量過於集中,這本就是在樹上活動的大忌,此時加上我們三個人的體重,尤其是胖子的,這老榕樹本就營養極度匱乏,樹身吃不住勁,再也支撐不住,樹頂的多半截樹幹,劈成了兩半,老邁的樹身完全斷裂開來。

  萬幸的是我們的保險繩都固定在老榕樹的主幹上,雖然吃了在樹身上一撞,索幸並沒直接摔到地上,今天這道保險繩已經如此救了我們不下三回了,頭頂那架C型運輸機,由於失去了承重的主要樹枝,則直接滑落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樹下邊,發出巨大而又悲慘的聲響。

  我們擡起頭就可以看到老樹裂開樹身的內部,這一看都不由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胖子才說道:"這是什麽東西?好像挺值錢……我想這回……咱們可真……真他媽發了。"

  這時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信號聲,突然再一次從劈開的樹身中傳了出來……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鮮血


  我們此刻就想是那山洞中的人俑一般,被保險繩倒懸在樹幹上,叢林中的晨光照得人眼睛發花,只見那裂開的樹身中露出一塊暗紅色的物體,呈長方形,頂上兩個邊被屶成了圓角。

  陽光透過樹隙照在上面,發出淡淡的紫色光暈,這他媽的是什麽東西?我掙扎著用登山鎬挂住樹身,重新爬回樹冠,然後把Shinley楊也扯了上來,胖子本就有恐高症,懸挂在距離地面十米的樹身上,也不敢有大的動作,嚇得全身發僵。我想把他用保險繩放到地面,胖子卻說什麽也不同意:"老胡,你還是把我拉到樹上去,這東西我得好好瞧瞧,我看八成能值大筆銀子。"

  我只好與Shinley楊用盡吃奶的力氣,拉動安全繩,協助胖子爬回樹冠,此時天色已明,站在二十多米高的老榕樹樹冠,向下看去,真有點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

  這回我們學了個乖,各自散開,不再聚集到同一棵樹杈上,圍著從樹身中顯露出來的物體觀看,胖子問我道:"這是口棺材?玉的還是水晶的?怎麽是這麽種古怪顔色?我看這倒有些像是咱們在潘家園,倒騰的那幾塊雞血石。"

  我沒回答胖子的話,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只是凝神查看,只見老榕樹中間,露出多半截似玉似水晶的透明棺材,光潤無比,呈半透明狀,外邊薄如蟬翼的一層,是乳白色,裏面就開始逐漸變紅,越往裏面顔色越是深,如同內部儲滿了絳紅色的鮮血,大部分外殼被樹內散落的樹皮,以及各種寄生植物的藤蔓裹纏,難以窺其全貌。

  我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材質,再一細看,發現這是塊半透明的玉石質成,裏面還有一層水晶鋈石裹,再裏面有大量絳紅色液體。那些液體就如同鮮血一樣,單從外形看來,這就是口罕見的玉棺。

  Shinley楊見了這奇怪的玉棺,也不禁奇道:"這分明是盛斂死者的棺槨,看材料是藏地天玉,而不是雲南附近産的緬甸玉。不過……樹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個玉石的大棺材?對了……遮龍山後就已經是獻王墓的範圍了,這棺槨很可能是主墓的陪陵,只是爲什麽棺材長到了樹裏?"

  胖子說道:"這你得問老胡了,他不總吹牛說中國所有的墓地棺材沒有他不知道的嗎?讓他解釋解釋。"

  我搖頭道:"這你們可難爲我了,自古修墳造墓。都將就有封有樹,樹是作爲墳墓的標誌,建在封土堆前,使得陵墓格局有蔭福子孫之象,卻從來沒見過有人把棺材放到樹身裏的,這也不成體統啊!"

  中國自商周時代起,便有了風水理論,安葬死者,歷來講究"負陽抱陰、依山憑水"。豈有懸在樹上得道理,而且這棵老樹地處"遮龍山"後的叢林之中,那"遮龍山"雖然山頂雲封霧繞,看不清楚山脈走勢,但是從山下可以看出來,這座大山只有單嶺孤峰,是條獨龍。《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尋龍訣裏說的明白:龍怕孤獨穴怕寒,四顧不應真堪危,獨山孤龍不可安,安之定見艱與難。

  雖然這裏地勢東高西低,然而其靠太過孤絕,其望剝斷跌換,是個深不見底的盆地,所以這一帶絕不是什麽適合安置陵寢的場所。

  更何況,老樹爲陰宅五害之首,葬室左近有老樹、獨山、斷流、禿嶺、亂石,皆是惡形壞,決不可葬人。有老樹則搶風奪氣,有獨山則少纏護,主無融無結,陰陽勢必相沖;有斷流則主脈苦土枯,水脈一斷,生氣也即隔絕;有亂石突怒,壥岩崢嶸,則主兇氣橫生,多有地之惡氣所禍;有禿嶺則謂之爲無生氣之地。

  不過這些場所也並非就是兇惡之地,也許建立寺廟祠堂比較合適,會起到調和形勢的作用,但是作爲陰宅埋葬死人,就不合適了。

  所以就更別說以樹爲墳了,這完全違反了風水形勢的理論,什麽氣脈、明堂、水口,什麽龍、穴、砂、水、向等等一概論不上了,就沒見過有這樣的,不過這透明的玉棺實在是罕見,裏面的液體究竟是什麽東西呢?難道當真是血液不成?那又會是誰的血?

  我到近處,用手指摸了摸玉棺,觸手處冰涼潤滑,當真是一塊難得的美玉,更爲難得的是通體無暇,而又如此之大,即便是皇宮大內也不容易找出這麽好的美玉,玉棺是橫置在老榕樹中間的樹身裏,由於樹身糾纏生長的積壓,加上支撐它的一部分樹身脫落,使得原本平置在樹中的玉棺稍微有一點傾斜。

  向下傾斜的棺蓋與棺身處,有幾道細小的裂紋,不知是被墜毀的C型運輸機殘骸撞的,還是被扭曲生長的老樹長期擠壓而産生的,棺中那滿滿的,鮮血一樣的液體順著裂縫慢慢滲到外邊,滴滴噠噠的落在玉棺下的玉石墓床上。

  我們直到此時,方才恍然大悟,由於胖子第一次上樹,重量太大,使得樹中的玉棺稍微傾斜,那棺裏暗紅色好像鮮血一樣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來,落在下邊的墓床上,由於玉棺的裂縫有三四條,位置也遠近不同,再加上樹身原本是封閉的,所以滴水聲有長有短,而且聲音顯得沈悶,竟然被聽成了一串信號代碼。

  在棺中的紅色液體水平面低於裂縫之後,那信號聲自然就突然停止了,第二次樹幹斷裂,樹冠上的C型運輸機殘骸掉落到地面上,這麽用力一帶,那玉棺又傾斜了一點角度,所以棺中的暗紅色液體,繼續滲了出來,我們先入爲主,一直把這個聲音當作信號,正所謂是杯弓蛇影,太多疑了。

  不過我隨即心中一凜,真的就會那麽湊巧嗎?偏偏組成一串死亡代碼,如果僅僅是巧合,那也不是什麽好兆頭。但願我們此行,別出什麽大事才好、。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Shinley楊用傘兵刀剝掉玉棺蓋子上的植物根莖,戴上手套,在棺蓋上掃了幾掃。那玉棺的頂上,立刻露出不少精雕細刻的花紋,整整一層,都刻著鴛鴦、鴻雁、狐、兔、獐、鹿、象等等象徵吉祥與靈性的珍禽異獸,四個邊角還有形態各異,作對稱排列的各種花草紋飾。

  玉棺四周則是雕刻滿蓮瓣的網底,裝點以淩形忍冬浮雕。每一邊中間都各有一隻神態逼真的小鸚鵡,鸚鵡口中銜著一朵靈芝。

  Shinley楊看罷,擡起頭來對我說:"這些玉棺上的浮雕,造型祥和溫順,雖然神態稍顯呆滯,但是刀法工藝樸實明快,華美而不失深沈,這種具有高度藝術涵蓋力的表現形式,非常接近于秦漢時期古樸的風格,這應該就是獻王墓的陪陵,不會有錯。"

  胖子在旁急不可耐,搓著手掌說道:"管他是什麽王地。這玉石棺材既然教咱們碰上了,便是咱們的造化,先倒開看看裏面有什麽明器沒有。現在天也亮了,也不怕裏面發生什麽屍變。"

  我攔住胖子說道:"別性急,這口玉棺絕非尋常,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長到樹身裏,而且你們看這裏邊這麽多絳紅色的液體,跟鮮血並無兩樣,誰敢保證打開了就不會出事。"

  Shinley楊用傘兵刀的刀尖,沾了一點從玉棺中滲出來的暗紅色液體,在自己鼻端一嗅,對我和胖子說道:"沒有血腥味,倒是有股很濃的氣,象中藥,我看玉棺本身,並無太過特別之處,裏面紅色的積液可能是防腐的,怪就怪在棺生樹中……"

  胖子說:"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可能是樹種子長在墓室下邊,樹越長越大,最後就把墳墓的夯土頂破,把裏面的棺材頂了出來,所以這棺材就在樹頂了,不是我說你們,什麽腦子啊,屁大點事都想不明白,還好意思大老遠跑來倒鬥。"

  我搖頭道:"小胖說的這種可能性不大,我忽然想到,這口玉棺不像是俗品,也許裏面裝殮的是位在道門的忍,那些方外的術人,自認爲不在五行之中,不必依照世人選陰宅的路子,自棺中有迎有送,若得重重關鎖,則氣盡聚於垣中,也許他是有意而爲,這兩株夫妻老樹,就是這口玉棺的槨,而裏面裝的是個巫師,或者修仙求道之人,咱們先前在樹身上發現的那個樹洞,我看極有可能就是這樹槨的明堂穴眼,是取天地精氣的金井。傳說獻王墓是一處世間獨一無二的"水龍暈",與神仙洞府一般,那裏咱們還沒親眼見到,如果真是如傳說中的一樣,這陪陵應該是主穴四周的幾個星位之一,所以也不可單以這老樹周邊的形勢論之。"

  Shinley楊覺得我的話比較有理:"獻王崇尚巫邪之道,一心只想修仙,所以他身邊重臣,多是術士一類,依此看來這陪陵中的是一口仙棺,但不知裏面的主人是否已經成仙證道了,倘若世間真有仙人,這口玉棺現在應該是空的,裏面的屍體仙解了才對。"

  胖子說道:"老胡快下樹把傢夥取上來,我把擋住另一邊的樹幹砍了,咱們瞧瞧這棺材裏有什麽東西,是仙是妖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有值錢的明器,咱們先來它個開門紅,我早看獻王那老粽子也不是什麽好鳥,拿那瞎子的話說,此乃不義之財,沒有不拿之理。"

  Shinley楊也點頭道:"裏面也許會發現一些與獻王墓有關的秘密,那些資訊和線索,對咱們會有不小的幫助。"

  我見他們都想開棺,就下樹把摸金校尉開棺用的"探陰爪"與"陰陽鏡"還有一些別的工具,都拿了上來,摸金的行規是天黑動手,雞鳴停手,此時天已大亮,按規矩"明器"是不能動了,不過開棺調查調查還是使得的,所以這時候便要用到"陰陽鏡"。

  "陰陽鏡"是唐代中期傳下來的古物,那是一塊磨損的比較嚴重的銅鏡,不是正圓形,而是鑄成三角形,象徵天地人三才,正爲陽,反爲陰,背後鑄有四個篆字"升官(棺)發財",使用的時候,用紅線繩懸吊在半空,正面對著陽光,背面的篆字對準棺口。

  相傳此"陰陽鏡"專門用來開啓暴露在墳丘封土之外的棺??,唐代盜墓之風最盛,有詩雲:"骷髏半出地,白骨下縱橫。"描述的就是唐代盜墓賊席捲過後,荒墳野地中剩餘的淒慘情景,在那一時期,職業盜墓賊最多,行事手段也是各有各法,最流行的倒斗方式,不是打盜洞進入地宮,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大鏟破墳,挖開封土,用繩索把棺槨從地宮之中拖拽出來,在外邊開棺,盡取墓中主人的全部服飾,隨後便棄屍骨於荒郊野外,"陰陽鏡"就是那個時代的盜墓賊手所使用的一件必備工具,並不是摸金校尉的獨門傳統用具。

  這只"陰陽鏡"是了塵長老的遺物,其在"摸金校尉"手中的具體用途和作用,至今已經大體失傳,我們只知道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在白天開棺,可以拿陰陽鏡照住棺口,以免有不乾淨的陰晦之氣,沖了活人身上的三味真火,回去走背字。

  今天我們要在白天做事,所以拿來使用,管不管用姑且一試,然而把陰陽鏡挂好,準備用探陰爪啓棺材釘的時候,才發現這口玉棺沒有棺材釘,而是抽匣式,作爲棺蓋的那層玉板,兩側有極嚴密的插槽。

  於是我們找到棺口,準備把玉蓋從棺材裏抽出來,我和胖子剛要動手,卻發現此刻從天空射下來的陽光,照在晶瑩的玉棺上,裏面映出一個高大的人體陰影,這陰影極重極黑,有頭和兩肩,與棺中那些紅色液體在陽光下形成暗紅色,仍然顯得十分醒目,另外肩膀以下的陰影顯得有些奇怪,非常寬大,好像棺中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但是從形狀上不好判斷究竟是些什麽,有可能是陪葬玉棺中的器物之類。

  我心想這裏面既然有屍首,看來這死者沒能成仙,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他變成僵屍,不料此時不知從哪里突然飄來一大塊厚重的黑雲,遮住了日光,四周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天空中不時有強烈的雷聲傳來,我們被那突如其來的雷聲所吸引,都擡頭望瞭望天空,我咒駡道:"鬼地方,幹打雷,不下雨。"我心中暗想可別讓雷把這老樹給劈了,那樣我們就跟著一起糊了,不行就找個地方先躲躲,等雷住了再做事。

  忽聽Shinley楊在玉棺對面說:"你們來看看這裏,這棺下壓著只死人的手,我想那信號,可能是從這發出來的,而不是玉棺中滲出的液體。"

  我剛想轉過去觀看,卻發現此時已經黑得看不清人了,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天色說變就變,而且變得這麽快,暫態之間,天黑得就像是鍋底,炸雷一個響賽一個……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升棺發財


  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恨,天空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在白天如此打雷,不吉祥的空氣中,仿佛正在醞釀這一場巨大的變化。

  除了陰雲縫隙間的閃電,四周已經暗不辨物,我只好又把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重新打亮,正待到樹冠的另一端去看個究竟,卻發現準備和我一起開棺的胖子蹤影不見,我忙問Shinley楊:"你見到小胖了嗎?"

  Shinley楊聳了聳肩,她剛才在玉棺底部發現了些奇怪的東西,加上天空忽然暗了上來,所以也沒留意胖子到哪去了,我們急忙四下裏尋找,這麽個大活人,怎麽一眨眼的功夫說沒就沒了?連點動靜都沒有,我四下裏一看,卻發現玉棺旁有只鞋,不是別人的,正是胖子穿的。

  這時從那完全封閉的玉棺內部,忽然傳來了幾聲"碰碰碰"的敲擊,在我與Shinley楊聽來,這聲響簡直比天上的炸雷還要驚心動魄。

  我這時候顧不上害怕,招呼Shinley楊趕快幫忙動手開棺救人,胖子這傢夥怎麽跑到玉棺裏面去了,莫非是摸金的反被玉棺裏的粽子給摸了進去?可這玉棺的縫隙都用矼蠟封得死死的,除了那幾處小小的裂紋,再沒有別的開口,胖子那麽大個,是怎麽進到裏面去的?這簡直就是反物質現象。

  Shinley楊卻比較慎重:"別急,先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咱們現在還不能確定,玉棺裏面的動靜就一定是胖子發出的。"

  我對Shinley楊說:"能不急嗎?再不動手黃瓜菜都涼了,你要是害怕我就自己單幹,說什麽也得把胖子掏出來,我還真他媽的就不信了……一口棺材就能把咱們嚇成這個樣子?"

  我說完也不管Shinley楊是否同意,把防毒面具扣到臉上,挽起袖子就去抽動玉棺的蓋子。那玉棺合得甚嚴,急切間難以開啓,只好又讓Shinley楊用傘兵刀,將棺蓋縫隙中粘合的矼蠟清除。只聽玉棺中發出的敲擊聲,時有時無,慢慢的就沒了動靜。

  我手忙腳亂出了一身冷汗,見忽然沒了動靜,心想胖子多半是玩完了,已經隔屁朝涼賣拔糖去了。正自焦急之時,忽然腳脖子一緊,被人用手抓住,我出於本能舉起登山鎬,回手就想擊下,卻聽有人在後邊說道:"胡司令,看在党國的份上,你趕緊拉兄弟一把,這樹上有個大窟窿……可他媽摔死老子了。"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胖子,他正掙扎著從我身後的一個樹洞中往外鑽,我趕緊伸出手把胖子扯了上來。這樹洞口長滿了各種茂密的寄生植物,就像是個天然的陷阱,如果不踩到上面,根本就無法發現。象這種大大小小的窟窿,這老榕樹上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都爬滿了植物的藤蘿綠苔,踩到小的就容易崴了腳踝,趕上大的,整個人都可能掉進去,而且洞口的植物恨宣軟,人掉進去之後,立刻合攏,很不容易識破。

  原來在我們剛準備動手"升官發財"之時,胖子被天空上忽然傳來的雷聲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一腳踏空,掉了下去,這聲音又被當時的雷聲所掩蓋,所以一時間沒有察覺到。

  我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那口玉棺,如果不是胖子在棺裏敲打發出響動,那會是誰?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在白天也能活動的僵屍不成?

  Shinley楊見胖子爬了回來,便問胖子樹洞裏有些什麽,胖子說那裏邊黑咕隆咚,好像有好多骨頭和藤條,不過也沒敢細看,那樹洞裏邊別提有多臭了,嗆的腦門子疼。

  Shinley楊對我和胖子說:"你們倆過來這邊看看,這件事遠遠超出了我們所料,C型運輸機的機組成員,並沒有全部跳傘逃生,至少有一個人是死在了這裏,他的屍骨就在這口玉棺下壓著,這玉棺下邊有可能和胖子掉落下的樹洞相聯。"

  我聽她說的話大有蹊蹺,便踩著玉棺蓋子來到另一端,正如Shinley楊說的一樣,玉棺的墓床前角壓著一隻人手,這只手的手心朝下,並沒有腐爛成爲白骨,而是完全乾枯,黑褐色的幹皮包著骨頭,肌肉和水份都沒有了,四指手指緊緊插進了玉棺下的樹身,想是死前經過了一番漫長而又痛苦的掙扎,手骨的拇指按著一隻小小的雙頭夾。

  我一頭霧水,徹底糊塗了,這是只死人的手,看這樣子有具屍體被壓在棺下,他究竟是誰?又是怎麽被壓在下邊的?玉棺裏剛剛的響聲又是怎麽回事?

  Shinley楊說這種雙頭夾,在盟軍反攻諾曼第的時候,開始作爲相互間聯絡的簡易道具使用,可以發出輕重兩種聲響,最早是在第八十二與101傘兵師中使用,倒的確可以發出摩斯碼信號。

  我和胖子聽了這話,多少摸著點頭緒,難道說,這是有一個死在棺下的亡魂想要和我們取得聯絡?

  只聽Shinley楊對我們說:"這只手臂上露出一截衣袖的臂章,是二戰時美國空軍的制服,還有這種雙頭夾,中國是沒有的,我推測這玉棺裏有某種……具有危害性的東西,而且棺下是個樹洞,相互連通,吞噬經過附近的生命。昨天晚上,有被玉棺害死的飛行員亡靈向咱們發出警告信號,不想讓咱們重蹈他的覆轍。"

  我對Shinley楊說:"昨天夜裏亂成一鍋粥,也不知警告咱們什麽?難道是說這棺裏有鬼,想害咱們三人不成?那爲什麽咱們什麽也沒察覺到。"

  我話剛出口,隨即想到,大概是我們都戴了正宗的"摸金符",還要大金牙搞來的觀音挂件,這些東西都是僻邪古物,不過這些東西真有那麽管用嗎?我心裏是半點把握也沒有。這兩株老樹裏面一定有鬼,那些隱藏在樹身內部的窟窿裏面,不知究竟有什麽邪魔歪道的東西。

  爲了弄個水落石出,我們當時就一齊動手,把那口玉棺的蓋子抽了出來。玉棺中滿滿的,全是黑中帶哄的絳紫色液體,除了氣味不同,都與血漿一般不二。

  我們不知那液體是否有毒,雖然戴了手套,仍然不敢用手直接去接觸。胖子用探陰爪,我用登山鎬,伸進玉棺中撈了兩下,在鮮血般的溶液裏,登山鎬挂出一具肥胖老者的屍體。身上只有一層非常薄的蠠晶,薄如蟬翼一般,"蠠晶"十分珍貴,傳說漢高祖大行的時候,在金縷玉衣裏面,就包了這麽一層蠠晶,和現代的保鮮膜作用差不多,但是那時候的東西,可沒有任何化學添加劑。

  胖子用傘兵刀割破了那層蠠晶,讓裹在其中的屍首徹底暴露出來,只見那老頭的屍體在裏面保存得相當完好,他臉型較常人更爲長大,按相書上說,他這就是生了一張馬臉。只見這屍首鬚眉皆白,頭上挽著個簪,周身上下一絲不挂,似乎是被那鮮血般的液體浸泡的太久了,身體微微泛紅。

  胖子罵道:"這死老頭一身的肥膘,也不知死了多久了,怎麽到現在還不腐爛,恐怕遲早要鬧屍變,不如趁早一把火燒了,免得留下隱患。"說著就用探陰爪在屍體臉上試著戳了兩下,這屍體還十分有彈性,一點都不僵硬,甚至不像是死人,而是在熟睡。

  Shinley楊對我說:"玉棺中的溶液裏好像還有不少東西,你先撈出來看看,再作理會。"

  我覺得這個已經死了兩千餘年的老者,至今仍然保存的栩栩如生,甚至可以用"鮮活"二字來形容,真是有夠離奇,這事不能細想,越琢磨越覺得滲人,於是我依Shinley楊所說,準備用登山鎬把那白鬍子老頭的屍首扯出來,以便騰出地方看看他屍身下,還有什麽其餘的東西。

  沒想到,著手處沈重一場2,憑我雙手用登山鎬扯動的力氣,便有百十斤也不在話下,而這白鬍子老頭屍體的重量,遠遠超過我的預期,一扯之下,紋絲不動,怕有不下數百斤的分量。

  我心中不禁奇怪,難道是這赤身裸體的屍首,下邊還連著別的重物?

  我把登山鎬從屍體的腋下抽了出來,在玉棺中段一勾,竟從紅中帶黑的積液中,啓出一條血淋淋的無皮大蟒,三人見此情景,都吃了一驚,原來那老者屍身肩部以下,纏著一條被剝了皮的巨蟒,蟒屍和人屍相接的部分,由於時間太久,已經融合到了一起,再也難以分割,難怪剛才一扯之下會覺得如此沈重,而且無皮的蟒屍上長滿了無數紅色肉線,那蟒肉隔一會兒就跳動幾下,似乎屍剛被剝了皮,還沒死透一般,我們聽到玉棺內的敲擊聲,很可能就是它發出來的。

  這蟒身上肌肉筋脈都清晰可見,也不知是用什麽手段剝的蟒皮,看這蟒的粗細大小,雖然比我們在"遮龍山"山洞中見到的那條小了不少,仍然比尋常的蟒蛇大上許多,想起那條青鱗怪蟒,隨即就聯想到了獻王邪惡巫毒的"痋術"。

  胖子指著這無皮巨蟒,讓我們看那蟒屍上生長的許多紅色肉線,說道:"這蟒肉上面還長著東西,怎麽跟魚蟲子似的,好像還跟棺材底下連著,老胡你拽住了,我撈撈下邊有什麽東西。"說著挽起袖子,就想下手去來個海底撈月。

  Shinley楊見狀急忙將胖子攔住,畢竟不知這暗紅色積液的底細,不可隨便接觸,還是用登山鎬或者探陰爪,一點點的打撈比較穩妥。

  我用力將那胖老頭的屍身擡起來一塊,Shinley楊用登山鎬,胖子拿工兵鏟,在玉棺的積液中進行築籬式搜索,不斷的從裏邊勾出幾件物品。首先發現的是一個黃金面具,這面具可能是巫師或者祭司在儀式中戴的,造型怪異無比,全部真金鑄造。眼耳鼻口鑲嵌著純正的青白玉,玉飾都是活動的,使用的時候,配戴面具者可以把這些青白玉的遮屸,從黃金面具上取下來。面具頭上有龍角,嘴的造型則是虎口,兩耳成魚尾,顯得非常醜惡猙獰,但是最讓我們心驚不已的是這黃金面具的紋飾,一圈圈的全是旋渦形狀,這些旋渦構圖簡單,看起來又有幾分像是眼球的樣子,一個圈中間套著兩三層小圓圈,最外一層似乎是代表眼球,裏面的幾層分別代表眼球的瞳孔。

  看到這些熟悉的雕紋,我和Shinley楊胖子三人都不免有些激動,看來獻王有"雮塵珠"的傳說非虛,這一次有了切實的接觸,心中稍稍有了底。就算是九死一生,這趟雲南畢竟是沒有白來一遭,不枉了餐風飲露的許多勞苦。

  其次是一支龍虎短杖,是用綠色厱石磨成,與老百姓家裏用的尋常擀麵杖長短相似,綠厱石短杖微微帶有一點弧度,一端是龍頭,一端是虎頭,二獸身體相接的地方就是中間的握柄。龍虎形態古樸,缺少漢代藝術風格上的靈動,也不具備現實感和生命力,卻散發著一種雄渾厚重的氣息,看樣子至少是先秦之前的古物。

  胖子看了這些器物,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將這幾件從玉棺中撈出來的明器擦淨,裝進防潮防空氣侵蝕的鹿皮囊裏,就準備當作戰利品帶回去。

  Shinley楊一看急了,這大白天的就強取豪奪,這不等於是盜墓嗎?拍了照片看完之後,就應該趕緊放回去。

  胖子一聽也不幹了:"大老遠從北京折到雲南,幹什麽來了?不就是爲了倒鬥摸明器嗎?好不容易開了齋,想再放回去,門兒都沒有。"

  我也勸Shinley楊道:"什麽盜墓不盜墓,說的多難聽,有道是竊國者候,竊勾者誅。至少摸金校尉還有窮死三不挖,富死三不倒的行規,豈不比那些竊國竊民的大盜要好過萬倍。自古有志之士都是替天行道伐不義,這些東西放在深山老林中與歲月同朽,那就是對人民最大的不負責,不過我看那什麽只能拿一件明器,還有什麽天亮不能摸金的古板規矩,應該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入,也有所改變……"

  我趁著胖子忙著裝明器,在Shinley楊耳邊低聲說道:"這東西倒回去也不敢出手,就先讓小胖拿回去玩個幾天,等他玩夠了,我再要過來給你,你願意捐給哪個博物館隨你的便,這叫望梅止渴,要不讓胖子見點甜頭,容易影響士氣,最沈最重的那些裝備,還得指著他去背呢!"

  Shinley楊搖頭苦笑:"真拿你沒辦法,咱們可有言在先,除了雮塵珠用來救命之外,決不能再做什麽摸金的勾當,你應該知道,我這是爲了你好……"

  我趕緊裝做領了情的樣子,誠懇的表示一定不辜負她殷切的期望和淳淳的教誨,心中卻想:"回去之後的事,留到回去之後再說,青銅器我不敢碰,這玉石黃金的明器嘛……我可沒向毛主席保證過,跟別人說的話,反正我睡一覺就忘了,就算退一萬步說,這些東西很明顯是祭器,極有可能與那雮塵珠有直接的聯繫,無論如何不能再放回去了,這回什麽規矩也顧不上了,免得將來用的時候後悔。"

  我正打著我的如意算盤,卻見Shinley楊又在棺中發現了一些東西,蟒屍身上生出的無數紅色肉線,好像有生命一樣,不時的微微抖動,這些肉線,都連著玉棺的底部。

  沒想到這口精美絕倫的玉棺,四壁和頂蓋都是西藏密天玉,而下面竟然是以一塊"莨木"爲底,棺中的紅色肉線,穿過"莨木"棺底連接著老樹的內部,人屍、痋蟒、玉棺,已經全部連接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順著往下觀察,會發現玉棺基座下的樹木已經由於缺少養分,完全朽爛了,只是被寄生植物所覆蓋,勉強支撐著上面的玉棺,下邊是個深不見底的樹洞,應該與胖子掉下去的那個洞相聯。這些樹洞都被寄生植物的藤蔓巧妙的僞裝了起來,這些天然的僞裝,在被弄破之後,不出三天,又會迅速滋生,掩蓋樹洞的痕迹,用"狼眼"手電筒向內一照,全是各種被樹藤纏繞的各種動物乾屍,其中也有幾具人類的遺體。

  Shinley楊好像恍然大悟:"不好,這玉棺中被剝了皮的蟒屍,可能是一條以人蛹餵養的痋蟒,而這兩株夫妻老榕樹,已經被蟒屍中人蛹的怨魂所寄生,這棵樹就是條巨蟒。"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絕對包圍


  我們面前呈現出的諸般事物,好像是一條不斷延伸向下的階梯,一個接一個,引誘著我們走向無底深淵,夜晚森林中傳來的"鬼信號",樹冠上面的美國空軍C型運輸機殘骸,然後是飛機下的"玉棺",棺中的老者屍體,還有那條被剝了皮的"痋蟒",它屍體上生出的紅色肉線,生長到了棺底,而那種特殊"莨木"製成的棺底,就像是一層厚厚的柔軟樹膠,任由紅色肉線從中穿過,也不會泄漏一滴玉棺中的積液。

  再下面是老榕樹樹身中的大洞,其中也不知填了多少禽獸人體的乾屍,這些乾屍無一例外,全被從玉棺中生長出來的紅色肉狀細線纏繞,這些紅色線形肉癎最後都紮進動物和人類屍體的口中,好像是通過這些觸角一樣的肉線,把它們的鮮血活生生的吸幹,再傳導至玉棺中,所以玉棺中才會有那麽多積液,那是一種通過轉換,形成的防腐液,用鮮活的血液爲給養,維持著棺中屍體的新鮮不腐。

  在樹窟中最上邊的屍骨,是一個身穿翻毛領空軍夾克的飛行員,雖然早已成了枯骨,卻仍舊保持著臨死一瞬間的姿態,一隻手從玉棺下探了出去,就是我們先前看到握著"雙頭夾"的那只手骨,他似乎是被那些紅色肉線扯進了樹洞,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還在繼續掙扎,一隻手剛好抓住了玉棺下邊的樹幹,但是他只能到此爲止了,在他把手從腐爛的樹木中探出的時候,那些吸血的紅色肉癎,便已經鑽進了他的口鼻和耳中……

  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這裏正是"獻王墓"的陪陵,安葬著一位獻王手下的大祭司,他利用"痋術"將一條痋蟒剝了皮同自己的屍身一起斂在玉棺中,整個這兩株老樹由於長滿了寄生植物,本身就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生態系統,附近的很多動物,都成了這口玉棺的"肥料"。

  這次無意中的發現,非常重要,不僅使我們進一步確認了"獻王墓"中存在"雮塵珠"的可能性,而且可以通過這處陪陵,直接確認建造在"水龍暈"中主墓的位置。

  "遮龍山"下的夫妻老樹,雖然不是風水穴位,但是可以推斷,是安葬獻王那條水龍身上的一個"爛骨穴"。所謂"爛骨穴",即是陰不交陽,陽不及陰,界合不明,形式模糊,氣脈散漫不聚,陰陽二氣分別是說,行於穴位地下的氣息爲陰,溢於其表的氣脈爲陽。叢林中潮氣濕熱極大,地上與地下差別並不明顯,是謂之"陰陽不明"。說地是地脈氣息無止無聚,又無生水攔截,安葬在這裏,難以蔭福子孫後代,僅僅能夠屍解骨爛,故此才稱做"爛骨葬",或"腐屍埋"。

  然而這以樹爲墳的方式,卻改了這裏的格局,又有"痋蟒"在棺中掠取周邊生物的血髓,完全維持了屍體不腐不爛。由此可見,這位大祭司生前也是個通曉陰陽之術的高人,這種詭異的完全超乎常規的辦法,不是常人所能想到的。

  若不是美國空軍的C型運輸機把樹身撞裂,讓這口玉棺從中露了出來,又有誰會想到,這樹身就是個天然的套槨,裏面竟然還裝著一具棺材,這只能歸結爲天數使然,該著被我等撞上。

  不過最後只剩下一件事,難以明白,如果說這玉棺會殘殺附近的生物,這兩株老榕樹中已經聚集了不知多少怨魂,那爲什麽我們始終沒有受到襲擊。

  胖子抱著裝了四五件祭器的鹿皮囊,志得意滿:"老胡我看你是被敵人嚇破膽了,管他那麽多做什麽,若依了我,一把火將這鬼樹燒個乾淨,來個三光政策,燒光、殺光、搶光。"

  Shinley楊看得比較仔細,想在玉棺中找些文字圖形之類的線索,最後看到被擺在一旁的玉棺蓋子內側,上面也有許多日月星辰,人獸動物,以及各種奇特的標記。Shinley楊只看了片刻就立時反應過來,問我們道:"今天是陰曆多少?這痋蟒不管是不是怨魂所化,它至少是借著莨木和肉蛆寄生出來的潛伏性菌類植物,類似食人草,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活動,和森林中大多數動物一樣,夜晚睡眠,白晝活動借食,每月陰曆十五前後是最活躍的一段時間……"

  胖子掐指算道:"初一……十五……十五……二十,今天是十幾還真想不起來了……不過記得昨天晚上的月亮大得滲人,又圓又紅……"

  這時天空鉛雲濃重,但是雷聲已經止歇,樹林中一片寂靜,仿佛只剩下我們三人的呼吸和心跳聲,胖子話音一落,我們同時想到,昨夜月明如畫,今天即便不是陰曆十五,也是十六。

  Shinley楊忽然抽出"傘兵刀",指著我身後叫道:"小心你後邊。"

  我沒等回頭,先把手中的登山鎬向後砍了出去,頓時有三條已經伸到我身體上的紅線被斬到樹身上截爲六段,截斷的地方立時流出黑紅色的液體,三截短的落在樹冠上,隨即枯萎收縮,另外從樹洞裏鑽出來的那三截斷面隨即癒合,分頭卷了過來。

  我順勢向下一望,見到整株大樹的樹身上,有無數紅色肉線正在緩緩移動,已經把我們的退路切斷了,想不到從玉棺中寄生到老樹中的紅色肉癎竟然有這麽多,像是一條條紅色的細細水脈,從樹洞中突然冒了出來,Shinley楊和胖子正各用手中的器械,斬斷無數蠕動著的紅色肉癎。

  然而不管怎麽去打,那些蚯蚓狀的肉癎好像越來越多,斬斷一個出來仨,從樹洞深處鑽出來的,都比先前的粗了許多,好像帶血的蛔蟲一樣,不停的在扭曲蠕動著逼近,噁心得讓人想要嘔吐。

  樹冠上的空間有限,難有與之周旋的餘地。要是一腳踩空,雖然有保險繩不用擔心摔死,但是一旦被懸吊在樹身上,立刻就會被這些紅色的痋蟒肉癎趁虛而入,鑽進人體七竅,那種痛苦無比的死法,大概與被活著做成人蛹的滋味不相上下了。

  Shinley楊此刻已經被逼到了一段樹梢盡頭,由於那樹梢較細,隨時都有可能斷掉,只有用傘兵刀勉強支撐。我見她落了單要出危險,想趕過去與她會合,但是卻難以脫身。另一邊的胖子也自顧不暇,我心急如火,想用"芝加哥打字機"掃射過去幫她解圍,卻又怕把樹枝打斷,使她也跟著跌落下去,束手無策只好大聲招呼胖子,快去救人。

  Shinley楊聽我們在另一邊大喊大叫,百忙中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也喊道:"我跳下去取炳烷噴射瓶,燒了這棵樹,我點火的時候,你們倆就想辦法從樹上爬下來。"

  我心中一驚,二十多米高的大樹,怎麽能說跳就跳,保險繩從樹冠只有一半,剩下一半跳下去不摔死也得瘸胳膊斷腿,急忙對Shinley楊說道:"你嚇糊塗了啊?這麽高跳下去那不是找死嗎?別做傻事,不要光顧著表現你們美國人的個人英雄主義,集體地力量才是最偉大的,你堅持住,我們這就過去接應你。"

  胖子卻在旁煽風點火,對Shinley楊大叫道:"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裏。"

  Shinley楊也不再多言,用傘兵刀割斷了腰上的保險繩,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去,我看得眼都直了,一顆心仿佛也跟著一起從二十多米的高度一起掉了下去。

  胖子也張大了嘴:"啊?還他媽真敢跳,美國人真玩鬧。"只見Shinley楊身在空中,已經將那把"金鋼傘"撐在手中,當作降落傘一樣,半空緩緩落下。

  若不是以那"金鋼傘"之堅固,換作普通的傘,此刻早已經被從下邊衝擊的氣流卷成了"喇叭花",想不到Shinley楊兵行險招,竟然成功了。

  然而我們有點高興的太早了,就在Shinley楊剛降落了七八米的高度,從老榕樹的樹身中,突然伸出一條粗大的藤蔓,我在樹頂看得清楚,有幾條紅色肉癎附著在藤條上。

  這條藤蔓直接卷住了Shinley楊,將她纏在半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Shinley楊也沒有辦法,只好用"金鋼傘"頂端的透甲錐去戳那藤條。

  這些從痋蟒屍體中生長出來的紅色肉癎,厲害之處就在於實在太多,而且象大蚯蚓一樣,砍成幾段也能繼續生存,根本沒有著手的地方。我身上已經被點點癍癍濺到了不少汁液,聞上去又苦又臭,但是好像並沒有毒,否則沾了一身,早已毒發身亡了。

  我鼻中所聞,儘是苦臭的氣息,心中忽一閃念,這麽暗紅色的汁液,可能就是死在老榕樹中那些人和動物的,那些紅色肉線,像是血管一樣,"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何不試試直接把那口玉棺打碎,在樹上繼續纏鬥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否則時間一久,手上稍有懈怠,被纏倒了就得玩完,今天久賭上性命,搏上一回。

  我讓胖子先替我遮擋一陣,隨即舉起手中的湯普森衝鋒槍,對準樹中的玉棺一通掃射,火力強大的美式衝鋒槍,立刻就把玉棺打成了篩子,棺中的血液全漏了個乾乾淨淨。

  隨著玉棺中最後的鮮血流淌乾淨,那些蠕動著的痋蟒紅線,也像是被突然間抽去了靈魂,紛紛掉落,轉即變得乾枯萎縮。

  Shinley楊也從半空中落到了地面,因爲她拽住了那條老藤,所以並沒有受傷,只是受了一番驚嚇,臉色略顯蒼白。我和胖子急忙從樹上下來,三人驚魂稍定,這場說來就來的遭遇戰,前後不過幾分鐘,而在我們看來,卻顯得激烈而又漫長。

  我剛要對Shinley楊和胖子說話,突然整個地面強烈的抖動了一下,兩株老榕樹不停振動,樹下的根莖都拔了出來,根莖的斷裂聲響不絕於耳,好像樹下有什麽巨大的動物,正要破土而出,把那整株兩千餘年的老樹,連根帶樹都頂了起來,天上的雷聲更加猛烈,地面裂開的口子冒出一縷縷的黑煙。黑暴、黑煙、地裂,組成了一個以老樹爲中心的旋渦,把我們團團包圍。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第一百一十六章 鎮陵譜


  糾纏在一起的老榕樹,由於樹中全是大小窟窿,平時全指著從玉棺中生長出來的紅色肉線支撐,此時失去依憑,再加上樹冠被C型運輸機砸掉了小半部分,造成了頭重腳輕的局面,被地下的龐然大物一拱,便從側面轟然而倒。

  樹中那口被我用湯普森衝鋒槍打爛了的玉棺,也隨著掉落到地面上,玉棺中的血液已經全部流盡,只剩下裏面那赤身裸體的白鬍子老頭屍體,還有那被剝了皮寄生在棺主身體上的"痋蟒",這一人一蟒的屍體完全糾結在一起,從毀壞的玉棺中滾了出來,瞬間就開始産生了變化,還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就化爲一堆焦黑乾枯的木炭。

  叢林中一絲風也沒有,否則隨便刮一陣微風,可能就把這人和蟒嚴重氧化了的屍骸,吹成一片黑色的粉末。

  我們不知下面究竟會出來什麽東西,都向後退了幾步,我拉開槍栓把槍口對準了樹根的方向,準備不管是什麽,先給他來一梭子再說,胖子則早已從背包中拿了"炳烷噴射器",想要演一場火燒連營。

  旁邊的Shinley楊卻用手壓住我的槍口:"別急著動手……好像是個石頭雕像,看清楚了再說。"

  只見老榕樹的根莖緩緩從泥土中脫離,這兩株老樹的樹冠之大,在這片森林中已經極爲罕有,而延伸在地下的根莖,更大過樹冠三倍有餘,這些根蔓樹莖全部從土中脫離,那是多大的動靜,叢林中的地面,就好像是裂開了一張黑洞洞的大嘴,忽然間天地抖動,陰雲更加厚重低垂,黑雲滾滾直壓在叢林上方,轟隆隆的雷聲已經沒有了界限,響成了一片。

  隨著老樹的倒塌,從泥中升起來一隻巨大的石頭贔屭,身上負著一截短碑,這只贔屭之大,屬我們三人平生從所未見,粗一估量,恐怕不下數千斤,老榕樹的根莖都裹在贔屭身上,看來它是被人爲的壓在樹下。

  這只贔屭舉首昂揚,龜尾曲伸,四足著地,作出匍匐的姿勢,隆起的龜甲上是雲座,短碑就立在這雲座之上,一股黑氣從贔屭身下冒出,直沖上青天,過了半天方才散盡,天上的烏雲也隨之散去,此時四周的空氣中,充滿了雷暴過後的臭氧味道。

  我們在遠處望著,直到地面徹底恢復了平靜,確認不會再有危險了,這才走到近處察看。胖子奇道:"老胡,這麽一隻大贔屭,當初咱倆串連到泰安逛岱廟的時候,也未曾見過如此大的,這幾千年前的古物,要拉回去雖然費些力氣,卻也算件寶貝。"

  我笑道:"小胖,我發現泥的審美觀有點接近於德國納粹,只要個兒大就全他媽是好的,這麽大的東西就算你弄回去,也不會有人願意買,誰們家有這麽大地方盛得下它。"

  胖子不以爲然地說:"你真是不瞭解現在的經濟形勢,虧你還自稱祖上是大戶人家,我看你爺爺那輩兒,也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地主老財,現在這世界上,雖然還有三分之二的勞苦大衆沒翻身得解放,可畢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屬於有錢人,人家那有錢人家裏宅子多了曲了,千百畝良田算個鳥毛,還騰不出放贔屭這麽點地方嗎?不信你問問那美國妮子,她在加利福尼亞的宅子有多大,說出來嚇死你,咱們國家所有兵團級的高幹住房加起來,都沒她們家後院大。"

  我大吃一驚,忙問Shinley楊:"真的假的?我聽著可真夠懸的,要按胖子這麽說,你們家後院都打得開第三次世界大戰了……"

  胖子不等Shinley楊答話,就搶著說:"那還能有假,她們家祖上多少代就開始玩明器了,倒過多少大鬥,順手摸上幾樣,也夠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奮鬥小半年地,老胡,也就你是土老冒兒,聽大金牙那孫子說這贔屭專門有人收藏,不是有那麽句老話嗎,摸摸贔屭頭,黃金著的撿,摸摸贔屭尾,活到八十九,是最吉祥的東西,宅子裏擺上這麽一隻,那真是二他媽媽騎摩托--沒擋了。"

  我忍不住笑道:"你聽大金牙跟你扯蛋,他那套詞還是去年我幫他抄來的,別說摸贔屭了,摸雞毛都是這兩句,這是專門打洋莊唬老外使的,你要不信,就去摸摸這贔屭頭,以後也不用跟我鑽山溝倒鬥了,天天出門溜個彎,轉轉腰子,一彎腰就能拾一塊狗頭金。"

  胖子被我說的一怔,隨即罵道:"我說這幾句老詞兒怎麽土的掉渣,他媽的,鬧了半天是你編的?"

  Shinley楊不管我和胖子在一旁拌嘴,只是仔仔細細觀看那只巨大的石頭贔屭,想看看它究竟是怎麽從樹底下突然冒出來的,反復看了數遍,對我和胖子道:"你們別爭了,這根本就不是贔屭……而是長相和贔屭酷似的椒圖八水。"

  胖子不明所以,問道:"只知道椒鹽雞塊,這椒圖什麽的卻不知是哪個館子的……"

  我卻知道一些椒圖的事,但這不是負碑的贔屭嗎?便對Shinley說:"我這人有個習慣,在胖子這種無知的人面前,怎麽也謙虛不起來,對於這些東西我實在太熟了。據我所知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贔屭、椒圖,各爲其一,另外還有狻猊、八夏、狴犴、螭吻、睚眥、饕餮、蒲牢,椒圖是用來鎮門戶的,我覺得這只石獸,應該是長得好像老龜一樣的贔屭。"

  Shinley楊點頭道:"沒錯,這石獸外形確實象負碑的奇獸贔屭,但是你看它整體都是圓雕手法製造,龜甲紋路清晰,但是唯獨四隻爪子形狀尖銳,像是鋒利的武器,口中全是利齒,這些都和椒圖的特徵吻合,只不過可能由於古滇國地域文化不同,使得這只椒圖與中原地區的所很大不同。"

  Shinley楊說罷,又取出孫教授所拍的照片讓我們看,照片中是獻王祭天禮地的六獸,其中有一隻與這石頭椒圖十分相似,我仔細對照,果然這只椒圖頭頂也有個眼形圓球,不過先前被散落的樹根遮擋,沒有發現。

  Shinley楊接著說道:"古書中記載,椒圖好閉,有鎮宅僻邪之意,我只所以推斷它是椒圖,最重要的原因是它背上的短碑,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石碑,有可能是獻王墓的陵譜,這椒圖的作用,主要是用以鎮壓王墓附近的邪氣,在王墓完工後埋在週邊,就像是現代建築儀式中的奠基典禮。"

  三人都登上石獸後背的龜甲,用傘兵刀輕輕剝落"陵譜"上的泥土,上面雕刻的文字和圖案逐漸顯露出來,看來果然不出Shinley楊所料,此刻我和胖子也不得不服,今天露了怯,只好將來有機會,再找回這個場子。

  Shinley楊用照相機,把刻在石碑上的陵譜,全部一一拍攝下來,用做了拓片,這"陵譜"上的資訊實在是太多了,多得出乎意料,詳盡的敍說了"獻王墓"建造的經過,甚至包括陪陵的部分也都有記述,不過文句古奧,有些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只好再由Shinley楊加以說明,三人一起,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

  "陵譜"上首先說的是古滇國是秦始皇下設的三個郡,秦末楚漢並起,天下動蕩,這三個郡的首領就採取了閉關鎮國的政策,封閉了與北方的交通往來,自立一國。後來漢朝定了天下基業,但是從漢代立國之始,便受到北方匈奴的威脅,自顧不暇,一直沒功夫理會滇王。

  到了古滇國的末期,受到北方漢帝國的壓力越來越大,國事日非,天心已去,漢武帝向滇王索要上古的神物"雮塵珠",國內爲此産生了激烈的分歧,獻王帶了真正的"雮塵珠"從滇國中脫離出來,遠涉至滇西的崇山峻嶺之中,剩下的滇王只得以一枚"影珠"進獻給漢武帝。

  Shinley楊看到這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我最擔心的一個問題,終於澄清了,因爲在歷史上埋葬漢武帝的茂陵,被農民軍挖了個底朝天,墓中陪葬的雮塵珠,就此流落世間,這段歷史同獻王墓的時間難以對應,原來茂陵中只是一枚冒充的影珠。"

  陵譜接下來記述道:"雮塵珠"是地母所化的鳳凰,自商周時代起,就被認爲可以通過這件神器,修煉成仙,有脫胎換骨之效,但是需要在特殊的地點,才能發揮它的作用,周文王曾經把這些內容,詳細地記錄在了天書之中。

  不過這些機密,始終掌握在統治階級手中,幾乎所有的君主都夢想能夠成仙得道,長生不死,永保萬年江山,所以都竭盡全力去破解"雮塵珠"的秘密,秦末之時,這件神物流落到了滇南,獻王就是因爲捨不得這件"雮塵珠",所以才離國而去,準備到山裏找個地方,修煉成仙,而獻王墓的位置,就選在了一處風水術士眼中的神仙洞府。

  "獻王墓"前後總共修建了二十七年,修建的人力始終維持在十萬左右,幾乎是以傾國之力,除了努力還有許多當地的夷人……

  我們看到這裏,都不禁乍舌不下,原來這獻王這輩子沒幹別的,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修造他的陵墓上了,想要死後在"水龍暈"中屍解成仙,這事多少有些讓人難以相信,那"雮塵珠"的相關傳說,我們掌握了已經不少,但是至今也沒有確切的內容,至於獻王死後有沒有成仙,陵譜上便沒有任何記載,這件事恐怕要等我們摸進了"獻王墓"才能知道謎底。

  然而"陵譜"上只有對"獻王墓"修建經過的記錄,至於古墓地宮。以及王墓規模式樣,墓道入口之類的情況一個字也沒有。

  其次記錄的是陪陵的狀況,除了殉葬坑,陪葬坑等週邊設施之外,真正的陪陵只有一位主祭司,在獻王入斂之後,從深谷中找來兩株能改風水格局的老榕樹,先將"鎮陵譜"埋入地下,老樹植到其上,然後捉來以人蛹飼養的巨蟒,這種蟒在陵譜中被描繪成了青龍,極其兇猛殘暴,是"遮龍山"一帶才有的猛獸,當巨蟒吃夠了人蛹之後,就會昏睡過去,這時候再動手活剝了蟒皮,和大祭司一起活著裝進棺中,蟒肉人體,加上莨木棺底,與這株老樹,就會逐漸長爲一體,得以長久的維持肉體不腐不爛。

  由於那口玉棺破損了,這裏被改的風水格局一破,壓制在地下幾千年的地氣,得以宣泄,雷暴黑雲,都是地脈産生了變化,這才把埋在樹下的"鎮陵譜"拱了出來。

  最後,"鎮陵譜"上還有些弘德頌功的描寫,都沒什麽大用,胖子見並沒記載"獻王墓"中都有何種珍奇的陪葬品,不免有些許失落,而在我看來,這些資訊已經足夠讓我們順利找到目標了,既然知道了這裏的風水格局,只需要用羅盤定位,就算不找到蛇河,也盡可以找到目標倒鬥。

  我見再也沒有什麽內容值得看了,就收拾東西,連續一天一夜沒睡,人困馬乏,今天爭取儘早找到溪穀的入口,然後好好的休息一下。

  Shinley楊見我和胖子準備要收拾東西出發,便說道:"別急,鎮陵譜背面還有一些內容,咱們再看看,別落下了什麽才好。"

  我只好又轉到另一邊,看那"鎮陵譜"後邊還有什麽內容,Shinley楊已經把上面的泥土刮淨,我們湊過去一看,都作聲不得,原來"鎮陵譜"背面,是整面的浮雕,一座窮天下之莊嚴的壯麗宮殿,懸浮在天空的霓虹雲霞之上,難道那"獻王墓"竟是造在天上不成?
我是車仔迷
陳皮好殘忍,
見死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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