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妻記

tlkwan

舊城市裡住了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男人，他的家族在幾個世代前曾經是風光一時的，但到了他這一代就只剩下了一所簡陋的舊宅、一柄打獵的弓箭、一條看門狗和一匹瘦驢。男人依靠著賣獸皮來吃飯。雖然祖輩們辛勞地積存下來的錢財在父親的一輩已花光了，但家族卻依然保留著好名聲，因此經常招來不少的好人家來提親。

對於那些來提親的人男人總是婉轉的拒絕。他對於戀愛有著與舊城市裡的人不一樣的看法，他認為男女雙方都有選擇自己另一半的權利，反對「竹門、木門」的古老思想。況且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他愛上了一個貧窮人家的姑娘。
姑娘沒有什麼顯赫的家族背景，父親只是個樵夫。如果男人不是有過曾經顯赫一時的祖輩，兩家簡直就是竹門之配了。  姑娘對於男人有著同樣的戀愛，但姑娘的想法與男人不同，她認為既然要戀愛了，就應該按照傳統來辦戀愛的事。男人既然知道姑娘的心意了，也就爽快的向姑娘的父母提親。樵夫對於這事考慮好久，一來他認為男人雖有好名聲，但卻像自己一樣貧窮，恐怕這樁婚事「賠了夫人又折兵」；二來他家的姑娘長得簡直像是神仙似的，要找一戶更好的人家亦不難。於是一考慮就是兩個多月了。期間男人不斷拜訪，又送獸皮又送好酒給樵夫，但樵夫始終拿不定主意。樵夫的妻子是軟心腸的人，她看見男人這般神心，又知道女兒對男人的心意，於是從中作梗，在樵夫面前說了好多好話。樵夫最後答應了這樁婚事。

姑娘嫁到男人家後，當然有一段快樂的新婚日子。男人每朝早騎著驢子，背著弓箭出去，到了黃昏時間才回家，而姑娘就留在家裡做編織等的家活。日復如是。

有一天，一個在新城市來的富貴人家的公子來到了舊城市，他乘坐的馬車剛好走過男人的家門。公子立刻就被那好看的姑娘吸引住了，他喊停了車伕，在門外看得出神。男人家的那條盡忠職守的看門狗看見了馬車，就連忙跑過去毫不留情的大聲吠叫，仿佛自己比任何猛獸都要兇猛。車伕想要趕走那條瘦狗，只是拖車的馬在那條狗驚嚇之下就什麼都管不了，只管著要往前衝，車伕想拉也拉不住那條膽小的畜牧。姑娘聲見了聲音就跑到看過究竟，她卻只看見一輛華麗馬車奔馳而去和一條趾高氣揚的看門狗而已。

當天的事成了男人和姑娘的有趣話，他們都在猜想馬車在那裡來，又趕忙的要往那裡去，然後又快快樂樂的過了一夜。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那華麗馬車竟會是不幸的起因。

自從那個富有的公子看過姑娘後就整天茶飯不思，心裡只有那姑娘，後來竟然因此病倒了。他父親擔心得要命，富翁在七個兒子之中最疼就是這一個了，他立刻拋下手頭上的所有工作，傳來了城中的幾個名醫。經個幾天的診察，醫師們一致認為公子患的是相思病。

「神醫們，有什麼辦法可以醫治此病嗎？」富翁焦急地問。醫師們互相點了點頭，其中一個站出來說：「此病乃心病，心病終需心藥醫。請問公子何時得病的？」富翁想起來，兒子自從舊城市回來就不太對勁，整天對窗發呆。他追問兒子，但兒子卻已病得語無倫次了，一直喊著：「愛你啊……要你啊……神仙般的妹妹……」於是他找來當天跟公子一拼往舊城市去的車伕，車伕將那天的事一一告訴了富翁。「妖女啊……竟害我兒子差點喪命……」富翁聽畢後哭著說。富翁打定了主意，為了兒子的病決定要把姑娘劫過來。他在當天就僱了一幫專門幹這些非法事的人，並且第二天就出發了。
這一幫人是由四個青年和兩個看上去比較老的人組成，他們騎著富翁為他們預備的馬，帶著一些用來賂賄姑娘的珠寶就匆匆出發。富翁的馬都是好的，不消一會就到了舊城市，並且在車伕的引路下很快就來到了姑娘的家。那條看門狗看見了人兩眼發光，仿佛看見了獵物似的，一副兇惡的姿態迎上去，只是車伕這次有備而來，他在口袋裡掏出雞腿一扔，那條蠢狗就只管追著雞腿遠遠的跑去，頭也不回。

兩個較老的人先走進姑娘的屋子。他們看見了姑娘，掏出了閃閃發光金銀財寶便說：「美麗的姑娘，我家的公子看上了你，這是所有女人都想要的榮耀。只要你願意跟著我們走，你將會得到比我手上的還要多出百倍的財寶。」姑娘看見珠寶兩眼發光，她知道這是幹一世的苦活也是賺不來的。但她掩藏著心中的興奮，說：「我已經有了丈夫，因此我是我丈夫的財物。為了貞節和道德的關係我是絕對不能走的。除非是你們把我劫去吧。作為一個柔弱的女子，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是絕對不能、也沒有必要反抗的。」

那兩個男人聽了響亮拍了兩下手，四個青年走進來。兩個男人看了他們同聲說：「把她劫走。」姑娘便喊：「噢！不要，求求你們。」四個青年沒理會她的叫喚，輕易的就把姑娘帶上馬。姑娘的丈夫此時剛好回來了，他看見了自己的妻子被人搶了就大聲的喊：「混蛋！你們要做什麼？」他騎著驢子趕過去，想要阻止那幫劫匪。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理會他，那幾個人策馬便去，看也沒看上一眼姑娘的丈夫。姑娘含著淚回頭，並喊著：「丈夫……丈夫……」同時緊緊的摟著乘著她的那個青年。丈夫騎著的瘦驢沒有辦法追上那幾匹好馬，跑了沒多久驢就累了，停了下來，丈夫下了驢自己又繼續追著、跑著，直到再看不見那幫劫匪的蹤影。


男人失去了妻子十分傷心，他的一個朋友這夜就來到他家裡安慰男人。「我一定要救回我的妻子！我的友人，你願意幫助我嗎？」他的朋友答應了，並且在當夜便開始策劃行動。「我知道劫去你妻子的那一戶人，他們是新城市的富裕人家。每到入冬以前，他們家的男人會有狩獵的比賽，只有女人留在家裡，再過幾天便是這個日子。」男人聽了便很高興，決定過幾天就要去把妻子救回來。

就在狩獵比賽的那天，男人和他的朋友潛入了富翁的家裡。有女人發現了他們，只是很輕易就被他們收服了，並且綁了起來。「婊子！我的妻子在哪裡？」男人拷問那些被綁的無辜女人。「大人，別傷害我們，我們都是愛做善事的人，至於你要的女人她就在二樓的房間裡，你只管把她帶走就是，但請不要傷害我們，你要知道……」話未說完男人就離開了這些女人，一支箭般往二樓跑去。

他打開第一道門，是一所精緻的卧室，裡面沒有一個人。然後是第二道門，第三道門，第四道門，都是同樣的房間，同樣沒有一個人。直至打開第五個房間的門，他終於找到他神仙一般的妻子，她穿著名貴的絲質睡衣，躺在那潔白、寬闊的大床上。姑娘抬起眼看見了丈夫十分驚訝，男人說：「深愛的女人，我是來救你出這個鬼地方的。」姑娘卻含淚答道：「我已經不是你的人了，我的身體已經被人佔有了。你快走吧！」男人不了解的說：「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拜過了天地，得天上和地下的神仙的見證，你又怎麼會不是我的人呢？」「但是……」男人不等那姑娘說完，一手就拉著她走。

朋友已駕著馬車在門外等他，待他一上馬車朋友就策馬而去。


男人得回妻子高興非常，但姑娘回到丈夫的身邊卻悶悶不樂，整天抱著那名貴的絲質睡衣在自言自語的。男人以為妻子只是被關久了、嚇壞了，神智還沒有恢復過來。有一個夜晚男人因為喝了好多酒，第二早起遲了。他一起來，本應睡在他旁邊的妻子不見了，他慌忙去找尋她的下落，只是完全沒有頭緒。附近的人家都說沒有注意到有可疑的人走過，他疑心妻子又被劫去了，懊悔自己喝得太多。他從日出一直找，找到日落，在毫無頭緒下又向那聰明的朋友求助。

「依我看是你的妻子自己逃走了。」他的朋友說。

「怎麼可能呢？我倆是相愛的，而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與她的愛情是醞釀過好幾年的！」男人顯得非常激動。

「我知道，」他朋友冷靜的說「她愛你，但她更愛自己，包括她的未來，她的後代。」

「難道跟我一起就沒有未來、沒有後代了嗎？」男人又疑惑、又憤怒，他既疑惑朋友給他的答案，又憤怒朋友竟回答得如此冷酷無情。

朋友繼續說：「肯亞長尾寡婦鳥用長尾巴來求偶，」他指著男人的屁股「而你的差別是尾巴不夠長。你知道嗎？動物把優越的基因傳給後代，而人呢？就是把豐富的財產留給子孫。你的所有財產卻只有一所簡陋的舊宅、一柄打獵的弓箭、一條看門狗和一匹瘦驢。你又怎可以寄望能滿足女人對於幸福的將來和美好的後代的慾望呢？尤其是當女人見識了有錢人的好處後就更沒有可能指望她回來了。」

男人聽人一臉頹喪。「對，或許我就像那在冬天來臨前卻沒有儲備足夠糧食的松鼠。」他掩著面說「但除非我親眼看見了，我總是不信純潔的戀愛就會被這些俗物擊潰。」說完他用力拍了桌子。

「滿腦子裡的都是烏托邦的戀愛！你要的戀愛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城市裡是找不到的，你不能怪罪於女人。這樣吧，我們明天再到富翁的家一趟！」朋友說畢揮揮就離開了。

第二天，男人與朋友再次來到富翁的家，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不但有男人女人都在家，而且守衛得非常深嚴，他們沒有辦法進得了去。「經過上次的教訓他們不敢掉以輕心了。」朋友說。「來！我記得他們關我妻子的房間。」男人說著，就拉了朋友去。他們爬到一棵樹上，在那裡剛好看得見妻子的房間。「看！我的妻子在那裡！」男人指著窗戶興奮的嚷著。「對！還跟一個男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呢！」朋友說。「他們在做什麼？」男人很驚訝，並且在顫抖著。朋友鬆一鬆肩說：「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