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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 第10章[/center]

這是一條維修壕溝,看上去象有几百公里深,兩壁布滿了電力電纜和電路管道,從地底深處一直伸延到天際。沿壕溝一側舖設著窄窄的人行棧道,看上去就象一根漿過的紗線飄在一片發光的海洋之上,其寬度勉強能供一個人行走。
  有一個人沿著這條危險的棧道慢慢地側身移動,他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的什么東西,而不是腳下可怖的鋼鐵深淵。龐大的開關器件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響聲在廣闊的空間回蕩,就象有一只被束縛的海中怪獸在不知疲倦地、永不休眠地喧騰一般。
  有兩條粗大的電纜交匯在一塊蓋飯之下,蓋板是鎖著的。貝恩·克諾比對它的上下左右仔細查看了一番之后,以一种特別的方式撳了撳蓋板,蓋板就向一旁彈開了,露出里面的熒光閃爍的計算机終端設備。
  他又同樣小心地對終端設備作了若干調節。于是,面板上的几個指示燈由紅色變成藍色。
  突然,他身后的一扇門出其不意地打開了。他急忙重新關上蓋板,躡手躡腳地溜進陰影深處。一小隊士兵出現在門口,帶隊的軍官走到离隱藏在暗處一動不動的克諾比只有兩、三米遠的地方。
  “保衛這個地區,直到解除警戒為止。”
  士兵們開始疏散開來,克諾比和黑暗渾然溶為一体了。
  喬巴卡一邊哼哼卿卿地發著牢騷,一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在盧克和索羅的幫助下勉強把粗大的身軀從艙口硬拖出來。待它鑽出后,盧克轉身,開始觀察周圍的動靜。
  他們發現自己置身于一條過道里,地上布滿灰塵,仿佛自從基地建好以來就沒人走過。也許這只是一條專供維修用的通道,盧克不知道他們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什么東西將他們身后的牆壁捶擊了一下,發出砰然巨響,盧克大聲招呼每個人注意:一只長長的膠質軟肢從艙口伸出來,滿怀希望地在走道里四處抽打著。索羅舉起手槍向它瞄准,此時莉阿正想偷偷從半癱瘓的喬巴卡身后溜過去。
  “誰讓這毛茸茸的活毛毯挪一下,別擋我的道。”突然她注意到索羅正准備干什么。“不,等等!他們會听見槍聲的。”索羅沒理她,向艙口開了一槍。隨著能量的爆發,隱隱傳來了吼叫聲,垃圾間內早已搖搖欲墜的牆壁和梁柱崩坍下來,几乎埋葬了那頭怪獸。
  槍聲和吼叫聲在窄窄的走道里顯得格外響,隆隆的回響足足持續了好几分鐘。盧克反感地搖著頭,認識到象索羅這樣只會用槍口說話的人總是難以依据理智行事的。在此之前,他對這個柯爾里安人還頗為敬佩,但是這种向艙口開火的輕舉妄動,卻使索羅在盧克心目中的地位大大下降了,降到跟他盧克自己的地位差不多。
  然而,公主的行動比索羅的行動更怪。“听著,”她說,抬眼望著索羅,“我不知道你來自何處,但我很感激你。”几乎象是臨時想起似的,她朝盧克看了一眼,補充了一句,“感激你們兩個。”她的注意力又回到索羅身上,“但從現在起,你得听我指揮。”
  索羅目瞪口呆地凝視著她。這一次,他那沾沾自喜的笑容不見了。“你瞧,殿下,”他終于結結巴巴地說,“讓我們打開窗子說亮話吧,我只服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就是我自己。”
  “你能活到如今,真是奇跡!”公主回敬了他一句。她朝走道匆匆掃了一眼,就毫不躊躇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索羅看看盧克,想說點什么,但又遲疑起來,他緩緩地搖搖頭,“听她使喚,酬金再高也沒意思。我不知宇宙間是不是有足夠的錢財來雇人忍受她的頤指气使……喂,慢點!”
  莉阿已經開始拐彎了,他們迅速跑去追赶她。
  在動力壕溝入口處轉來轉去的五、六個士兵,一心議論著監獄區的奇怪的騷動,這比他們眼下的單調任務更有興味。他們專心致志地猜測著出事的原因,根本沒有注意身后的一個幽靈。這個幽靈象黑夜潛行的雪貂,從一個陰影溜進另一個陰影,當有士兵好象要向它略略轉過身時,它立即蟄伏不動。它就這樣時停時進,仿佛在空中滑翔一樣,悄然無聲。
  几分鐘后,一個身穿盔甲的士兵皺了皺眉頭,朝著通向主過道的艙口方向望了望:他似乎感到在那附近有動靜。可是幽靈般的克諾比已經离去,只剩下某种不可捉摸的東西。這個士兵感到忐忑不安,但是他又不愿意承認自己產生了幻覺——這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轉過身來,傾听同伴們那重大現實的聊天。
  最后不知是誰終于在繳獲的飛船上發現了維修艙內的兩名失去知覺的士兵。盡管花了很大力气搶救,他們仍然昏述不醒。
  在几位軍官七嘴八舌的指揮下,士兵們把這兩個鎧甲被剝去的同伙抬下舷梯,送到最近的一個醫療艙去。在路上,他們從藏匿在一塊敞開的小維修面板后面的兩個身影旁邊走過。斯銳匹歐和阿圖雖然离棚厂很近,但他們的行動并沒有被人發現。
  士兵剛一過去,阿圖就卸開了一個插座蓋,急急忙忙地把他的接收臂伸進插孔。他面部的燈光立刻狂亂地閃爍起來,身軀的好几處接縫開始向外冒煙,惊恐的斯銳匹歐赶緊幫他把接收臂拔出來。
  煙縷立即消失了,燈光也停止了閃爍,一切恢复了正常。阿圖沮喪地嘟嘟叫了兩聲,成功地表現出一個本想喝杯淡酒、無意中卻灌了几大口烈性燒酒的人所流露出的那种神情。
  “好了,下次看准了再插你的接收臂吧!”斯銳匹歐責備他的同伴,“這次險些把你的內部電路全燒坏。”他看了插座一眼。“那是個電源插座,傻瓜!不是信息終端插孔。”
  阿圖悲哀地噓噓叫了兩聲,表示歉意。然后兩人又一起四處搜尋信息終端插孔去了。
  盧克、索羅、喬巴卡和公主走到一個空蕩蕩的過道盡頭,前無去路,迎面是一扇俯瞰著棚厂的大窗子。他們臨窗下望,下方的飛船一覽無遺,然而,可望而不可及。
  盧克越來越感到緊張。他掏出通信机,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對著拾音器呼喚:“斯銳匹歐……你听到了沒有?”他焦慮地等了片刻,突然听到了通信机回答:“我听到了,先生。我們已不得不离開指揮間一帶地區。”
  “你倆安全嗎?”
  “眼下還安全,然而我對自己的這條老命并不樂觀。我們在主棚厂,就在飛船對面。”
  盧克詫异地向窗外瞪望。“在棚厂對面?我怎么看不到你們?你們一定就在我們腳下。作好准備,我們盡快和你們會合。”
  盧克卡嚓一聲關上通信机,想起斯銳匹歐剛才說到他的“一條老命”,不禁啞然失笑。高個子机器人有時比人類還富于人情味。
  “不知道老頭子把引力源破坏了沒有,”索羅一邊觀察著窗下的情景,一邊嘟嚷。有大約半打的士兵在飛船口進進出出。
  “回到飛船去就象飛過天爐星座上的五道火環一樣困難。”
  莉阿轉過身,把惊奇的目光從飛船移到索羅身上。“你們是乘這种破爛來的!你們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得多。”
  同時受到贊揚和侮辱,索羅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最后還是決定瞪她一眼。大家折身順著過道往回走,由喬巴卡殿后。
  拐過一個彎,三人突然站住了。迎面向他們走來的二十名帝國士兵也突然站住了。想也沒想,索羅本能地掏出手槍,盡量提高嗓門,用几种語言吼叫著,向帝國士兵沖去。
  士兵們完全被這种突如其來的攻擊怔住了,誤認為攻擊者是胸有成竹、作好准備的,立刻倉惶后撤。柯爾里安人的手槍發出的几下劇烈的射擊更使士兵們惊恐万狀。頓時,隊形大亂,士兵們沿著走道紛紛四散逃命。
  索羅被自己的勇武所陶醉,奮力窮追。他一邊追,一邊扭過頭向盧克喊道:“快到飛船去!我來對付他們。”
  “你是不是發瘋了?”盧克向他叫道,“你知道你在往哪里跑嗎?”
  但索羅早已跑到走道遠處的拐角后,沒有听見盧克的叫喊。不過,即使听見了,也決不會有任何作用。
  喬巴卡失去了伴侶,感到很不安,雷鳴般地吼叫一聲,順著走道沖過去,追赶他的同伴去了。這樣就只剩下盧克和莉阿兩人孤零零地仁立在空蕩蕩的過道里。
  “也許剛才我對你的朋友太苛求了,”她情不自禁地承認說,“不過他的确勇敢。”
  “他的确是個白痴!”暴怒的盧克厲聲反駁。“如果他白白去送死,我不知道這對我們會有什么好處!”突然,從外面船塢里隱約傳來警報聲。
  “完了!”盧克抱恨不已地叫道,“咱們走吧。”于是他們一起去尋找一條向下通往棚厂甲板的通道。
  索羅繼續追擊敵人。他順著長長的過道迅跑,一邊吶喊,一邊揮動著手槍。他不時放出一槍,其心理上的效果超過了戰術上的效果。
  士兵中的一半早已分散溜進了各條小道,逃之夭夭。剩下的十名士兵在索羅的追擊之下也紛紛抱頭鼠竄,只是不時盲目地回擊几槍。最后,他們跑到了過道的盡頭,無路可走,被迫轉過身來,准備和他們的敵人背水一戰。
  看到前面的十個人停住了,索羅也同樣放慢了腳步,最后停了下來。他和帝國士兵沉默地對視著,有几個士兵不是注視漢思·索羅,而是注視著他的身后。
  索羅突然意識到他是單槍匹馬,而和他對峙的士兵們也開始意識到這點。窘迫感迅速地化為万丈怒火,步槍和手槍猛烈交鋒。索羅后退一步,開了一槍,然后轉過身,拼命奔逃。
  喬巴卡順著走道輕快地向前跑,地板在他腳下咯咯直響。他听到能量武器射擊的噓噓聲和爆炸聲,但是有點奇怪:這些聲音不是越來越遠,而似乎越來越近。
  他正盤算該怎么行動,索羅突然從一個拐角飛奔而來,險些儿將他撞倒。喬巴卡本想問問出了什么事,但看到索羅身,后有十個追兵,于是決定把問題留到稍稍平靜后再提出來。他轉過身軀,跟著索羅沿過道往回猛跑。
  盧克一把將公主抓住,拉進一個隱蔽處。公主很生气,正要責備他唐突無禮,耳里卻傳來了士兵行進的腳步聲。她赶快和盧克一起縮回到黑暗之中。
  一班士兵在連續不斷的警報聲中匆匆走了過去。盧克向外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想恢复正常的呼吸。“我們只有從棚厂的另一邊過去才有希望到達飛船,他們已經發現這邊有人了。”他動身沿著走道往回走,作手勢讓她跟上。
  兩名士兵出現在通道的遠端,停住腳,用手直指著他們。盧克和莉阿急忙轉身順著來路往回走。可是,從前面拐角跑出更多的士兵,朝他們迎面逼來。
  他們腹背受敵,拼命想尋找另一條出路。這時,莉阿發現一條狹窄的小過道,朝它作了個手勢。
  盧克向最近的一個追擊者開了一槍,立即和她一起鑽進這條窄道。這窄道看起來象是一條小維修通道。他們跑著,身后傳來追擊的槍聲,在窄狹的空間里震耳欲聾地回響。不過,這條狹窄的小過道至少有一個好處:它把士兵們對付他們的火力減小到最低限度。
  前方出現了一座洞開的厚實的艙門。門外的燈光更為暗淡。盧克心中頓時萌生出無限希望:只要他們能使艙門鎖閉一會儿,哪怕是片刻,并趁這短暫的瞬間逃到艙外什么地方躲藏起來,他們就有可能擺脫這些緊迫不舍的魔鬼。
  艙門仍然洞開,沒有一點關閉的跡象,盧克沖到門外,正要發出一聲胜利的歡呼。突然發現他腳前的地面陡然消失了。他腳趾懸空,兩只手在空中划著圈子。竭力恢复平衡。待他剛剛站穩,公主又從后邊向他沖來,險些將他撞進深淵。
  艙門外的人行棧橋縮進艙壁,只剩下一小片殘端突出在半空之中,盧克就站在這殘端上。冷風吹拂著他的臉,他審視著眼前上不見頂、下不見底的高壁,發現他們是在一個循環基地內部作通气用的通風井里。在深淵的對面,可以看到一個敞開的艙門,它現在如同一光年那樣遙遠。
  此時此刻,由于憂愁和恐懼,盧克顧不上跟險些使他倆掉進無底深淵的公主出气。而且,還有另外的危險迫使他注意:猝發的能量在他們頭頂上爆炸,炸得碎片四處飛射。
  “我想我們拐錯了彎,”他低聲說,同時向逼進的士兵回擊著,用死亡之光將狹窄的過道照得通亮。
  莉阿順著艙門的邊框搜尋,終于找到了一個開關。她立即撳了一下。艙門在他們身后轟隆一聲關上了,至少擋住了迅速逼近的士兵的火力。現在,兩名逃亡者岌岌可危地站立在一塊僅一米見方的人行棧橋殘端上。如果這殘端再意外地縮進壁內,他倆就得被迫作一次基地深處的觀光旅行。
  盧克打手勢讓莉阿公主盡可能地靠一邊站著,他自己用手遮住雙眼,拿槍瞄准著艙門控制器,短暫的能量射擊將艙門控制開關熔化得和壁面一樣平,這就保證了里面的人不能輕易將艙門打開。然后,他把注意力轉到使他們和對面艙門隔絕的深淵。對面的矩形小艙門里閃射出黃色燈光,似乎在向他們召喚:來吧,這几就有自由!
  万籟俱寂,只有下面的冷風在呼呼作響。突然,盧克打破了寂靜,說,“這雖然是扇盾級門,但并不能長時間抵擋住他們。”
  “我們得想辦法越過深淵,”莉阿同意說。他們又一次細看禁閉的艙門周圍的金屬壁面。“要能找到棧橋的延伸引動開關就好了!”
  他們絕望地搜尋了一陣,然而毫無結果。与此同時,不祥的砰砰聲和噓噓聲從緊閉的艙門后面不斷傳來。金屬門的中心出現了一個熔化的小白點,并且開始擴展,冒起煙來。
  “他們要破門而出!”盧克絕望地呻吟說。公主小心地轉過身,注視著深淵對面。“這個棧橋一定是單机橋,控制開關只裝在對面。”
  盧克伸手去攀摸壁面上方,怎么也夠不著控制開關板,手卻被腰間的一樣東西鉤了一下,他沮喪地向下一看,發現了原委;同時靈机一動,想出了一個又實際又不實際的主意。
  腰間挂著的纜線嚴實地繞成小環,看上去纖細易斷,實際上是通用軍用線,承受喬巴卡的重量也毫無問題,至于莉阿和盧克的重量就更不在話下了。盧克從腰間鉤扣上把線拉下來,量量長度,和深淵的寬度比量了一番。看來用此纜線越過深淵綽綽有余。
  “你要干什么?”公王好奇地問道。
  盧克沒回答。他從皚甲上的工具帶里取下一個小而重的蓄電池,用纜線的一頭將它纏繞系緊。他試了試系得确實牢靠,便盡其膽量走到他們那岌岌可危的栖木最邊緣,將纜線系著電池的一頭甩著圈子,圈子越甩越大,然后手一松,就將纜線拋過了深澗。重物擊中對面壁上的一個圓柱形管道露頭部分又跌落下來。盧克耐著性子收回纜線,重新盤繞好,准備再試。
  纜線系著重物的一頭又一次轉著愈來愈大的圈子,最后再次飛向對岸。在他拋擲纜線時,他感到身后的溫度越來越高,這是正在熔化的金屬艙門發出的熱。
  這一次,系著重物的一端在上方管道的一個露頭上繞了几個圈子,電池朝下滑迸管子中間的一個縫隙之中。盧克仰身向后拉著纜線,同時試著把全身重量加在它上面,纜線并無斷裂的跡象。
  他將纜線纏在自己腰間,又在右臂上纏繞了好几圈,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臂將公主摟向身邊。此刻,他們身后的艙門已是一片熔化金屬的白熾光,邊框熔化后的金屬熔液不斷地向下流淌。
  什么溫暖而柔軟的東西触及了盧克的嘴唇,使他身体的每根神經都警覺起來。在震惊之中,他低眼看著公主,嘴唇上仍感到剛才一吻留下的激動的震顫。
  “只是祝福幸運,”她帶著輕微的、近乎羞澀的微笑喃喃地說,一邊用雙臂接著他。“我們需要幸運呀!”
  盧克用左手盡可能地緊緊抓住纖細的纜線,而用右手抓住公主左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縱身躍入空中。如果他將這次擺動的弧度計算錯誤,他們就到不了洞開的艙門,而會“砰”地撞在艙門旁邊或下方的金屬壁面上。如果真發生了這种事,他怀疑他能否繼續抓得牢繩索。
  只用一瞬間就完成了這一扣人心弦的飛渡。然而,他們卻覺得比一瞬間長得多。盧克一触到對岸,就立即跪伏在地面上,免得后仰而跌進深淵。莉阿及時地放開他,時間掌握得正好。她向前一滾翻,就滾到艙門里去了,隨后用优雅的姿勢站起身。盧克奮力把纜線從身上解下。
  微弱的嗚嗚聲變成響亮的噓噓聲。接著嘎吱一響,原來是對岸的艙門坍塌了,落入深淵之中。它也許跌到了淵底,但盧克沒有听到撞擊聲。
  几道曳光擊中了附近的壁面。盧克不顧莉阿的勸阻,向著對面未能得逞的士兵還擊。莉阿終于將他拉進了艙門里面的過道。
  進到門里,盧克忙用手戳了戳啟動開夫,艙門便在他們身后嚴嚴實實地關上了。現在,他們至少有几分鐘時間不必擔心背后的射擊。可是,盧克一點也不知道他們來到了什么地方。他不禁惦記起漢恩和喬巴卡來。
  索羅和他的伙伴喬巴卡終于擺脫了一部分追擊者,但是,每當他們好不容易擺脫几個追兵,卻總是冒出更多的追兵來繼續追擊。毫無疑問,已經普遍下達了追擊他們的命令。
  前方,一系列的盾門開始關閉。
  “赶快,喬衛!”索羅催促道。
  喬巴卡呼嚕著,象一台使用過度的發動机那樣喘著粗气。這個伍基盡管力气很大,卻不适應長距离奔跑,只是由于他步子邁得很大,才能勉強跟在輕巧敏捷的柯爾里安人后面。他倆終于在五道盾門關上之前沖了過去,喬巴卡只不過留下几撮毛發夾在一個門縫里。
  “這些門可以抵擋他們一陣子了,”索羅得意地說,喬巴卡對他吼叫了几句什么,但他的同伴信心十足地對他笑了一笑。
  “我當然能從這里找到飛船——柯爾里安人是不會迷路的。”喬巴卡又吼叫了一聲,這次略帶責備。索羅聳聳肩,說:“托克奈皮爾不算,他不是個柯爾里安人,而且我當時醉了。”
  貝恩·克諾比閃避到一個狹窄過道的陰影之中,似乎和金屬溶成了一体。大群士兵從他身邊匆匆走過,他又等了一會儿,弄清他們确實都已走遠,然后觀察了一下前方的走廊,才邁步向前走去。但是在他身后很遠的地方,燈光映襯出一個黑色身影的輪廓,他卻沒有看見。
  克諾比避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巡邏人員,慢慢地向著飛船停泊的船塢潛行。只要再拐兩個彎,他就該到棚厂了。至于到那時他將怎么辦,這就取決于他向飛船沖鋒的隱秘程度如何了。
  早在他從動力壕溝返回的路上,他就觀察到士兵的活動緊張頻繁。這使他產生了怀疑:血气方剛的盧克、冒險成性的柯爾里安人和他的同伴以及兩個机器人,一定不會安閒地打盹,而是惹了麻煩。出動這么多士兵決不會是單為搜尋他一個人的。
  但是從他偷听到的有關某個要犯現已逃跑的議論判斷,帝國士兵一定還有另外的麻煩。這件事使他非常納悶。但當他考慮到盧克和漢恩·索羅的不安分的性格時,他也就明白了。無疑,他們以某种方式卷入了此事。
  貝恩覺察到在他正前方有個什么東西,于是小心地放慢了步伐。這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覺,是一种依稀記得的腦電波*,但他一時記不起這究竟是誰來。
  接著,這個身影從暗處走出,站到他的面前,擋住他進入僅在五米之外的棚厂。克諾比一看到這個奇异的外形和龐大的身軀,頓時認出了他是誰。只是由于他剛才感受的腦力已比昔日成熟,才把他一時弄糊涂了。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向挂在腰間的光刀刀柄。
  “我等了好久,歐比—旺·克諾比,”達斯·瓦德庄嚴地拖長聲調說,“我們終于又見面了。分久必合,完成了一個循環。”克諾比從他的話音中覺察到掩蓋在丑陋的面具后面的洋洋自得。“我早些時候感受到的不速之客只能是你。”
  克諾比望著這個擋住他撤退之路的龐然大物,慢慢地點了點頭,其神態与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好奇。“你仍有許多需要學習的。”
  *原文為mentaloder。——譯者
  “你一度是我的老師,”瓦德承認道,“而且我從你那里學到很多東西。但學生時代已經一去不复返了,現在該我稱雄了。”
  他的這個聰明學生仍和過去一樣缺乏邏輯思維能力,克諾比知道,跟他是沒有什么道理可講的。他將光刀啟動,擺出武士出戰的姿勢。他的動作從容自如,瀟洒飄逸,猶如优美的舞蹈。
  瓦德相當粗率地同樣擺出了上陣的姿勢。几分鐘過去了,兩人仍然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對方,好像等待著某個還未發出的适當信號。
  克諾比眼里開始稍有淚水。他眨眨眼睛,搖搖頭,想使眼睛清亮起來。他的額前沁出汗珠,眼皮又眨動了一下。
  “你的功力衰退了,”瓦德冷酷無情地指出,“老頭子,你完全不該回來的,暴死在這里,并不是你的愿望吧?”
  “你只感受到一部分‘力’,達斯,”克諾比低聲說,音調里充滿了視死如歸的那种安詳。“你總是這樣,對現實的感受就象鍋碗盤碟對飯菜味道的感受一樣少得可怜。”
  克諾比將光刀一揮,向對方龐大身軀直刺過去。這樣年邁的老人做出如此迅猛的動作,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瓦德以同樣的速度擋住刺來的光刀,接著反戈一擊,使克諾比几乎來不及閃開。克諾比又躲閃了一次,然后再次反擊,并趁机繞到高大的黑勳爵身后。
  他們繼續廝殺,但現在老人是背向棚厂了。有一次,兩人的光刀碰在一起,難分難解。兩個能量場互相作用,迸發出劇烈的火花和閃電。兩把光刀都各想制服對方,過載的電源裝置發出低沉的嗡鳴。
  斯銳匹歐偷偷向船塢入口掃了一眼,憂心忡忡地點著在飛船周圍轉來轉去的士兵的數目。
  “他們能在哪儿呢?啊!啊!”
  一個士兵朝他的方向望了望,他馬上机敏地縮回身藏起來。斯銳匹歐第二次偵察更留意些,收獲更大——這次發現了索羅和喬巴卡。只見他們緊貼著船塢對面一個隧道的牆壁。索羅被這么多的衛兵弄得不知所措,他嘟嚷著:“這不就是我們剛才擺脫了的那群士兵么?”
  喬巴卡咕噥了一句。兩人轉過身准備迎戰,卻原來是盧克和公主。于是大家才松了口气,垂下了武器。
  “什么纏住了你們?”索羅不高興地問。
  “我們碰上了一些老朋友。”莉阿一邊解釋,一邊喘息不止。
  盧克注視著運貨飛船。“船沒事吧?”
  “好像沒事,”索羅回答說,“看不出被他們拆卸了什么東西或搗坏了發動机的跡象。現在的問題是怎樣進到船里去。”
  莉阿突然指著對面的一個隧道叫道:“瞧!”
  在相交的能量場發出的炫目光芒的照耀下,貝恩·克諾比和達斯·瓦德一邊廝殺,一邊朝船塢退過來。戰斗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衛兵全部走到便于觀察的地點欣賞這場奧林匹斯*式的決斗。
  *奧林匹斯:希腊一山名。相傳太古時代希腊諸神住在該
  山上。西方文學常用奧林匹斯來形容天神般的威儀和气
  派。——譯者
  “現在,是我們的机會。”索羅指出,向前走去。
  守衛飛船的七名士兵全部紛亂地向決斗者跑去,准備助黑勳爵一臂之力。當他們跑過斯銳匹歐身邊時,斯銳匹歐差點來不及躲避。他轉身回到凹處,向他的同伴叫道:“把手臂拔出來吧,阿圖!我們要動身了。”阿圖把他的接收臂從插座中拔出來,兩個机器人馬上動身,慢慢地向著開闊的船塢里面走去。
  克諾比听到向他逼近的騷亂聲,尋机扭頭向棚厂內瞥了一眼,發現一班士兵向他猛扑過來,明白自己已中計陷入羅网。
  瓦德乘對手心神一時渙散,將光刀猛劈過去。克諾比設法撥開了這凶猛的一擊,一邊躲閃,一邊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圓圈。
  “你的技巧尚存,但功力已衰。准備應付‘力’吧,歐比—旺。”
  克諾比估計一下扑來的士兵和他們之間正在縮小的距离,然后鄙夷地望著瓦德。“這是一次你不能取胜的戰斗,達斯。從我教你以來,你的功力已經發展成熟了。但自我們分手后。我也進步不小,如果我的光刀刺中目標,你就會不复存在了。可是,如果你砍倒了我,只不過讓我變得更強大而已。注意我的話吧!”
  “你的哲學再也不能迷惑我了,老頭子。”瓦德輕蔑地怒吼道:“現在高明的是我了!”
  他又一次向前刺去,先佯攻,然后將光刀划著孤線,致命地向下一砍。光刀砍中了目標,將老人整齊地一劈兩半。當克諾比的斗篷以整齊的兩半飄落在甲板上時,人們看到了短促的閃光。
  但克諾比并不在斗篷里。瓦德擔心其中肯詐,于是,用光刀戳了戳斗篷,但里面空空如也,沒有一點老人的痕跡。他已消失了,仿佛他從未存在過一樣。
  衛兵們放慢步伐走過來,和瓦德一起查看著几秒鐘前克諾比還站著的地方。其中有几個士兵竊竊私議起來,即使有威嚴的西斯勳爵站在身邊,他們仍然不免感到膽怯。
  就在衛兵們轉身向對面的隧道沖去之后,索羅和其他人立刻向飛船奔去。中途,盧克突然看到克諾比被劈成了兩半。他立即改變方向,向士兵們沖去。
  “貝恩!”他悲叫了一聲,向士兵們發狂地開起火來。索羅詛咒著,但還是轉身開火支援盧克。
  一次能量的閃電擊中了隧道防爆門的保安釋放器。緊急保持器斷開,沉重的門几乎爆炸一般地向下墜落。衛兵們和瓦德都跳著躲閃——衛兵們跳進了艙里,而瓦德向后一跳,被隔在大門之外。
  索羅已轉過身向飛船人口跑去,但當他看到盧克向士兵奔去時,就停了下來。
  “太晚了!”莉阿向他叫道,“已經完了。”
  “不!”盧克一半在叫喊,一半在啜泣。
  一個熟悉的但又有些异樣的話音在盧克的耳朵里響起——這是貝恩的聲音:“盧克……听!”他就說了這么一聲。
  克盧迷惑不解地轉身尋找這個聲音的來源,但他只看到莉阿一邊隨阿圖和斯銳匹歐踏上台階,一邊向他招手。
  “快來,沒時間了!”
  盧克踟躇不前,腦子里仍然盤旋著剛才那夢幻般的聲音(或者并不是夢幻的聲音?),百思不解,他端槍瞄准,打倒了几個士兵,然后也飛快轉身,撤到運貨飛船中去。
[center]第11章[/center]

精神有些恍惚的盧克,跌跌撞撞地向著飛船的前部走去。他几乎沒有注意能量閃擊的聲音。它們不能穿透飛船的致偏盾,只在船外徒勞地爆炸著,眼下他已將自身的安全置之度外,淚眼朦朧地凝視著喬巴卡和索羅調節控制開夫。
  “我希望老頭子已設法將引力源破坏掉了,”柯爾里安人說。“否則我們飛不出好遠。”
  盧克沒有理會他的話,回到主艙,頹然跌坐到椅上,用雙手捧著頭。莉阿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脫下自己的斗篷,走到他跟前,把斗篷輕輕地披在他肩上。
  “當時你是沒法救他的,”她柔聲安慰他說,“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我不能相信他离去了。”盧克的回答有气無力,象幽靈的耳語一般,“我不能。”
  索羅扳動了一下操縱杆,緊張地注視著前方,擔心艙門不開。但是,巨大艙門具有遇到飛船逼近就會自動開啟的結构。這個保安設計現在成了他們逃走的有利條件。還未等艙門完全打開,運貨飛船就一沖而出,飛入了自由空間。
  “沒問題,”索羅松了口气,以十分欣慰的心情注視著几個顯示裝置。“連一爾格吸引力也沒有。他干成功了,太好了。”
  喬巴卡咕嚕了几句什么,使駕駛員的注意力轉到另一系列儀表上,“對了,喬衛。我一時忘了他們還有另一种勸我們回去的辦法。”他果決地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但他們只有在把我們炸成齏粉之后,才能夠把我們拉回到那個飛行的墳墓里去,你代我管一會。”
  他旋風似地轉過身,跑出駕駛艙。“跟我來,孩子,”他走進主艙向盧克叫道,“我們還沒有完全擺脫他們。”
  盧克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彈,莉阿把一張憤怒的臉轉向索羅,說:“讓他安靜一會儿。難道你看不出老人的死對他是多么沉重的打擊嗎?”
  一次爆炸使飛船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索羅險些摔倒在甲板上。
  “什么?老人犧牲了自己,給我們贏得了一個逃走的机會。你卻要把這机會浪費掉,盧克?你難道要讓克諾比白白犧牲么?”
  盧克抬起頭,用茫然失神的眼睛凝視著索羅。不,他并不茫然,在他眼睛深處閃耀著蒼老而令人不安的光。他一聲不響,甩掉斗篷,站起身來。
  索羅沖他和解地笑了,然后又朝一條窄狹的通道指了指。盧克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就朝通道里奔去。索羅也走進對面的另一條通道。
  盧克走到一個突出于飛船外側的旋轉大圓罩之中。這透明的半球形罩体的頂端向外伸出一個長筒,形狀十分可怕。它的作用即將表現出來。
  盧克在座椅里坐下,迅速地查看了一下面前的各种控制開關,這是激勵器,那是開火手炳……這類武器他過去已經用過一千遍了——只不過是在夢中。
  在飛船前部,喬巴卡和莉阿注視外面群星燦爛的太空,搜尋來襲的戰斗机——屏幕上的那几個光點就是代表它們的信號。喬巴卡突然沙啞地咆哮起來,馬上扳動了几個開關,莉阿也大叫了一聲:“他們來了!”
  星空在盧克眼前旋轉。一架帝國領結式戰斗机向他沖來。飛船猛地一個俯沖,戰斗机從它頭頂掠過,消失在遠方。
  在領結式戰斗机的小小駕駛艙里,帝國飛行員眼睜睜地看著這艘飛船沖到射程之外,他原先還以為它負了傷哩。他皺了皺眉,重新調節控制開關,向上爬開,在空中划了一個巨大的弧形,繞飛回來,試圖從一條新的路線截擊這艘逃逸的飛船。
  索羅向另一架戰斗机開火。戰斗机飛行員拼命躲避強大的能量閃擊,以致險些將發動机從其座架里甩出來。他匆匆地躲避到飛船下方的另一側。正當他把強光反射器拉下來保護眼睛時,盧克向他開火了。
  喬巴卡輪流注視著飛行儀表和示蹤顯示器,莉阿在旁邊努力地鑒別著遙遠的星星和近旁的刺客。
  閃呆戰斗仇同時間螺旋飛行的運貨飛船俯沖下未,千方百計將火器瞄准這艘靈活得出人意料的飛船,索羅向俯沖而下的兩個圓球開火。一秒鐘以后,盧克也跟著開火,兩架戰斗譏對著飛船開火,然后一掠而過。
  “它們俯沖得太快了!”盧克對著通信机叫道。
  敵人的另一發炮火擊中了飛船前部,但被致偏看勉強擋開了。駕駛艙劇烈地戰栗著,儀表發出哀鳴,似乎在抱怨讓他們支付監測和補償的能量太巨大。
  喬巴卡向莉阿嘟嚷了几句。她也小聲溫和地回答,好象她大致听懂了似的。
  另一架戰斗机的密集火力向飛船傾瀉,這一次,炮火穿透了過載的致偏盾,真正擊中了飛船的側部。雖然有一部分能量被擋住了,穿透到船殼內來的功率還是燒坏了主過道的一個大的控制面板。一時,火花四濺,煙霧彌漫。阿圖·迪圖不顧飛船的猛烈顛簸,穩步地向著變成一片地獄的主過道跑去,但重心較高的斯銳匹歐卻被摔在一個裝滿小元件的机柜之中。
  駕駛艙里的一個告警燈開始閃爍,提請人們注意。喬巴卡對莉阿嘟囔了一聲。她專心地盯著他,希望自己具備听懂伍基語言的本領。
  這時,一架戰斗机向著受傷的飛船俯沖下來,正好落入盧克的瞄准器內。他的嘴不出聲地張合著,扳動了開火手柄。然而,小戰斗机卻敏捷得令人難以置信,“唆”的一下飛出了盧克的射程。當它從飛船下方飛過時,索羅立即瞄上它,向它傾瀉出一陣連珠炮般的火力。猛然,這架戰斗机爆發出五彩繽紛的閃光,將億万片超熱的金屬碎片飛撒在字宙的許多個角落。
  索羅疾轉過臉,向盧克胜利地揮揮手,盧克也高興地予以回應。然后,他們又轉回臉來掌握自己的武器,因為第二架戰斗机已向飛船猛扑過來,向著它的發射机拋物面無線開火。
  在主過道的中段,憤怒的火焰圍著一個粗短的圓柱形身影燃燒著。阿圖·迪圖從頭部噴射出一股白色細粉。白粉所到之處,火焰立刻退縮。
  盧克竭力地放松自己,想和武器化為一体。他對一架撤退的帝國戰斗机几乎是不知不覺地開火了。他眨眨眼,看到在炮塔外面敵人飛机迸發出燃燒著的碎片,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光球。現在輪到他轉身送給柯爾里安人一個胜利的微笑。
  在駕駛艙里,莉阿密切地注視著分散在各處的顯示器,并且仔細在天空搜尋是否還有新的戰斗机來襲。她對著一個開放式話筒報告:
  “外面還有兩架戰斗机。我們似乎喪失了側向監視器和右舷致偏盾。”
  “別擔心,”索羅對她說,一半出于信心,一半出于希望,“船不會裂開的。”他向船壁祈求地望了一眼。“你听見了嗎,船呀?千万不要裂開!喬衛,你千万不能將右舷暴露給他們。如果我們——”
  他被迫中斷了說話,因為一架領結式戰斗机不知從什么地方偷襲過來,向他發出能量閃擊。它的僚机出現在飛船的另一側。盧克下意識地朝它連連開火,毫不理會它向他傾瀉的极其強大的能量。就在敵机即將飛出射程之前的瞬間,盧克將武器的噴管准确地旋動了一下,用痙攣的手指緊扣火力控制開關。帝國戰斗机頓時化作一堆由磷光閃閃的灰燼組成的云團,迅速擴展開。另一架戰斗机顯然考慮到它們的优勢已經減弱,慌忙扭轉机身逃之夭夭。
  “我們胜利了!”莉阿歡呼起來,轉過身出其不意地把伍基擁抱了一下。伍基吃了一惊,對她嗷叫著——非常溫柔地嗷叫著。
  達斯·瓦德大步走進控制室。塔爾京司令官正站在控制室里,注視著輝光閃耀的寬大屏幕,屏上顯示著繁星的海洋。但在此時此刻,使司令官陷入沉思的并不是屏上的壯麗圖景。當瓦德進來時,他几乎沒有回頭看看。
  “他們逃脫了?”黑勳爵問道。
  “他們剛剛完成了向超宇宙的躍進。毫無疑問,他們此時正在慶賀自己的冒險取得成功。”說著,塔爾京轉過身面對瓦德,音調中隱含著警告的意味。
  “由于你的堅持,我在進行一場命運的賭博,成功了就好。你确信他們船上的歸航信標靠得住?”
  黑色反射面罩里傳出信心十足的聲音:“沒什么可怕的。今天將是一個值得長久紀念的日子。它已成為杰迪騎士最后滅絕的見證。不一會,它還將看到叛亂同盟的滅亡。”
  索羅和喬巴卡換了位置。喬巴卡很感激有這個机會把管理控制開關的任務讓与他人。當柯爾里安人走到船尾檢查破坏的程度時,表情堅毅的莉阿在走道里碰到他。
  “你覺得怎樣,親愛的!”索羅洋洋自得地問道,“這次營救干得不錯吧?你知道,有時候連我自己也感到惊异。”
  “這話倒也不差,”她爽快地承認,“重要的不是我的安全,而是存儲在阿圖机器人里的信息仍然完整無損。”
  “那個机器人帶了什么信息,這么重要?”這時,他們又回到了駕駛艙。莉阿凝視得飛船前方燦爛的星空,思考了一會儿,說:“關于戰斗基地的整套技術資料。我只希望將這些數据分析之后能找到其弱點所在。在此之前,在戰斗基地本身被摧毀之前,我們必須堅持不懈。這場戰斗還沒有結束。”
  “對我來說卻是結束了,”駕駛員表示异議,“我這趟差事并不是為了你們的革命。我的興趣是經濟,不是政治。反正在任何政府之下都有生意可做。而且我現在的所為也并不是為了你,公主。我拿自己的飛船和性命冒險,是為了能得到報酬。”
  “你不必擔心你的報酬,”她失望地回答,讓他放心,轉身要走。“如果你愛的是金錢……你會得到它的。”
  在离開駕駛艙時,她看到克盧迎面走來。在擦肩而過時,她對他柔聲說:“你的朋友确實是個雇佣兵。我真想知道他究竟是否喜愛任何別的東西——或者任何人。”
  盧克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主艙里,然后輕聲說道:“我可喜愛……”他走進駕駛艙,坐在喬巴卡剛剛离去的坐椅上。
  “你覺得她怎樣,漢恩?”
  索羅毫不遲疑他說:“我努力使自己下去考慮。”盧克也許并不打算說出聲來,但索羅卻依然听見他小聲說了聲“好”。
  “不過,”索羅沉思地試探道,“她雖然說話潑辣,但很有志气。我不知道,你覺得一位公主和象我這樣的人是否可能……?”
  “不!”盧克厲聲打斷他的話,轉過身,看著其它地方。索羅對這個比他年輕的小伙子的嫉妒之情微微一笑。不過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剛才加上的一句話到底是為了逗逗他天真的朋友呢,還是講的實話。
  耶文是顆不适于居住的星球。它是一個巨大的气團,表面呈現出由高空云層构成的輕淡柔和的圖案。柔光搖曳的大气層里星羅棋布地點綴著一些小暗點,那是气旋風暴。每小時六十万公里的旋風將滾滾气体從那文的對流層翻騰上來。相對來說,它的核心体積很小,是由液体凍結而成的。對于任何膽敢試圖深入到核心的探險者來說,它是一個具有永恒之美的速死地獄。
  然而,在這顆行星的許多衛星之中,有几顆本身就具有行星規模,其中三顆還能維持類人生物的生命。最有吸引力的是被它的發現者們命名為,=四號”的衛星。在那文的衛星項鏈上,它是一枚閃閃發光的綠寶石。在它上面,動植物繁衍發達,生生不息。但是,它并不屬于适合人類定居的一類星球。而且,整個那文系离星系的人類定居區太遠。
  也許是這后一個原因,或者是兩個原因,或者是許多其它未知因素綜合在一起,在4號衛星上一度發達過的生物种類竟在第一個人類探險家到達這顆小小星球之前很久就消聲匿跡了。人們對它所知甚少,只知道它留下了許多壯美的遺跡。留下這些遺跡的是許多渴望星際航行,但終于力不從心的种類中的一員。
  昔日的繁榮已經蕩然無存。現在只剩下一座座土丘般的、叢林覆蓋著的建筑群。建筑物的主人雖然早已長眠地下,但他們留下的星球和建筑卻仍在發揮一种重要作用。
  從每一棵大樹和每一叢灌本里傳出怪异的嗷叫和微弱的呻吟。濃密草莽里潛伏著各种動物,有的發出貓頭鷹般的哀鳴,有的發出瘋狗般的狂吠,有的發出奇特的咕哦聲。每當黎明降臨在4號衛星。漫長白晝開始的時候,濃霧中總是回蕩著由各种怪誕凄厲的晦叫嘶鳴組成的粗獷的大合唱。
  從一處獨特的場所不斷爆發出更為奇异的聲響。這里聳立著那個業已絕跡的种類昔日构筑的最為壯觀的摩天大樓。它是一棟廟字,類似金字塔結构。其規模之宏大,令人很難想象在沒有現代引力學建筑技術可用的條件下它是如何建成的。然而,所有跡象都表明,當時依靠的只是簡單的机械和手工技巧——也許還有一些久已失傳的奇异工具吧。
  雖然這顆衛星上的居民所掌握的科學在墾際航行方面將他們引入了死胡同,但他們有几种發現在某些方面超過了帝國的同類成就——其中之一就是至今仍不能解釋的從地殼切取石塊和運輸龐大石塊的方法。
  這棟宏偉的廟字就是用這些大得惊人的實心岩塊构成的。叢林郁郁蔥蔥地覆蓋著它,一直延伸到它那高聳的頂尖;只是在它的正面靠近基礎的地方,叢林才漸漸稀疏,露出由其建筑者開出、爾后又由現在的占据者根据需要予以擴大的又長又暗的入口。
  森林里出現了一部小小的机器,它的平滑的金屬側面和銀白色光澤跟周圍的一片綠色很不協調。它象一只肥胖臃腫的甲虫一樣發出嗡嗡的響聲,載著一組乘客向開曠的廟字基座駛來。它穿過相當大的一片空曠地,立刻消失在龐大建筑物正面入口的黑暗之中。叢林又一次淪入潛藏在暗處的山林狂嘯物的銳爪之下。
  原來的建造者們怎么也不會認出這就是他們廟字的內部。接合金屬板代替了岩石,澆筑嵌板代替了作為房間間壁的木材。在地下岩層開鑿出一層一層的机庫,用高效能電梯互相溝通,机庫里裝滿了各种飛船和戰斗机。
  陸上飛車在廟字里緩緩剎住,平穩地落到地面上,發動机順從地停止了轉動。等候在旁邊的喧喧嚷嚷的人群立即變得鴉雀無聲,向著飛車蜂擁過來。
  幸好莉阿自己迅速從飛車里鑽出來,否則第一個沖上來的人因為見到她而欣喜若狂,也許會將她一把從車里拖出來。他擁抱著她,使她透不過气來。他的同伴叫喊著向她致意。“你安然無恙!我們還擔心你給殺害了哩!”他突然冷靜下來,向后退了兩步,正式鞠了一躬。“當我們獲悉阿爾德蘭事件后,我們擔心你已和其它的居民……同歸于盡了。”
  “所有這些都已成為歷史了,威拉德司令官。”她說,“我們要為我們的未來而奮斗。阿爾德蘭和它的人民被他們消滅了。”她的話音變得痛苦而嚴峻,發自這樣一個外貌纖弱的女子,令人肅然起敬。“我們決不能讓這個慘劇重演!”
  “我們沒有時間悲傷,司令官,”她尖銳地繼續說。“帝國作戰基地無疑已經跟蹤我們了。”
  索羅想表示异議,但她用邏輯的力量和嚴厲的目光止住了他。
  “這就是我們之所以能輕易逃脫的唯一解釋。他們只派了四架領結式戰斗机追擊我們。他們本來可以輕而易舉地派出一百架的。”
  索羅對此無言以對,但仍生著悶气,一言不發。
  “你們必須利用存貯在這個阿圖机器人体內的情報,制定出一套攻擊計划。這是我們的唯一希望。帝國戰斗基地本身比任何人所設想的都要強大。”她的話音低沉下來。“如果從情報數据中找不出帝國戰斗基地的弱點,那么就沒法制止他們的暴行。”
  接著,盧克欣賞到在他一生中第一次看到的景象,大多數人也都如此——几名義軍的技術人員走到阿圖·迪圖跟前,在他四周站定,輕輕地把他抱舉起來。這是他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机器人這么被人們推崇抬舉。
  從理論上說,沒有任何武器能夠穿透這座古老廟字的特別細密的岩石。但盧克曾親眼見到過阿爾德蘭的殘骸,深知對于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斗基地中的人們來說,這整個衛星只不過是質量——能量轉換關系中又一個抽象課題而已。
  矮小的阿圖·迪圖舒适地歇息在一個令人傾慕的地方,身上插著許多計算机和數据線的接線器,向外伸展著,就象一個金屬的發型樣品。存貯在他頭腦內超微觀記錄帶上的技術情報正在旁邊的許多排列整齊的屏幕上和顯示器上顯示出來,內容多得要放許多小時一一盡是圖解、表格、統計數字等等。
  數据材料如急流般涌出,人們不得不將它的流速降低,以便有條不紊地將這些數据送給更完善的電腦加以處理。然后,將關鍵信息轉送給人類分析人員作詳細鑒定。
  在整個時間里,斯銳匹歐一直站在阿圖身旁,惊歎著這么复雜的數据資料怎么能存貯在如此簡單的一個机器人頭腦中。
  中央戰令下達室位于廟宇的深處。它是一間長形會議廳,天花板很低。它的另一端是一個高台和巨大的電子顯示屏幕。坐椅里坐滿了駕駛員、領航員,其間還夾雜著一些阿圖裝置。不耐煩的索羅和喬巴卡感到坐在這里十分別扭,于是盡量遠离坐滿官員和參議員的講台站著。索羅掃視著人群,尋找盧克。這個發瘋的少年不顧常識性的勸阻,已經加入了常備飛行員的隊列。索羅沒有看到盧克,但他認出了公主,她面帶憂容,正主和一位胸佩勳章的長者交談著。
  當一位神態庄嚴的高個子紳士——他的心靈為無數死亡者而痛苦——走到屏幕的一側站定時,索羅和會議廳的其它人都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人們怀著期待的心情沉靜下來。簡·多唐納將軍調整了一下胸前的小話筒,指著緊靠他坐著的一小組人,開始講話。他的話音安詳而又有力。
  “你們都認識這些人吧,他們是公開或秘密地支持我們的星球的參議員和將軍們。在這個也許將被歷史證實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時刻,他們來到這里和我們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到人群里的許多人身上。被他如此青睞的人中沒有一個不為之感動。
  “你們都已听說過,現在帝國戰斗基地正從耶文及其太陽的另一面向我們進逼。這就給了我們稍許多一點的時間。但是在它到達這顆衛星之前,在它將其武器對准我們之前,就象它對阿爾德蘭做過的那樣——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擊敗它,一勞永逸地擊敗它!”當他說到那顆被帝國如此殘酷無情地消滅掉的星球時,人群里響起喊喊喳喳的低語聲。
  “這個帝國戰斗基地,”多唐納繼續說,“擁有牢固的防護設施,其火力比半個帝國艦隊還要強大。但是它的防御系統,根据設計,只能抵擋大規模的主力飛船的攻擊。一架小巧的單人或雙人飛机應能潛越它的防御网。”
  一個身材細長的人站起來。他很象索羅,只是年長一些。多唐納注意到他,問道:“有什么事,紅隊長?”
  這個人向著顯示屏幕作了個手勢,屏幕上顯示著由計算机描繪出來的戰斗基地的圖象。“請允許我問個問題,將軍。和它相比,我們的獅子鼻戰斗机有什么長處呢?”
  多唐納考慮了一會儿,說:“這個,帝國認為單人戰斗机只能威脅另外的領結式戰斗机之類的小飛船。否則,他們就會把防御网做得更嚴密。很明顯,他們相信他們的防衛武器能擋住任何輕型攻擊。
  “但是在分析了莉阿公主提供的情報之后,我們發現這個基地的設計存在著一個薄弱環節。一艘大型飛船不能逼近它,但一架x翼或Y翼戰斗机卻是可能的。
  “薄弱環節是它的排熱口。這個管道的尺寸并不大,但它极其重要,它似乎沒有屏蔽,直接通向為基地提供動力的主反應堆系統。由于它是反應堆發熱過剩時的廢熱排出口,所以不能采用粒子屏蔽,否則就失去其作用了。向它直接一擊可以引起連鎖反應,從而摧毀整個基地。”
  房間里響起一片怀疑的嘀咕聲。越是富有經驗的飛行員表現得越不相信。
  “我并沒說你們的進逼會一帆風順,”多唐納告誡道,他向屏幕作了個手勢,說:“你們必須用特技飛行垂直進入這個管道,在壕溝里平飛,然后掠過表面到達這一點。目標僅有兩米寬。只有從精确的90度直角攻擊才能擊中反應堆系統。而且只有這樣的直接攻擊才能引起連鎖反應。
  “我說過這個排熱口沒有粒子屏蔽。然而,它卻具有完整的射線屏蔽。這意味著不能采用能量射束。你們得使用質子魚雷*。”
  几位飛行員缺乏幽默感地笑了。他們當中的一位是個不到二十歲的戰斗机駕駛員,坐在盧克身旁。他有一個未必恰當的名字:威奇·安的列斯**。阿圖·迪圖也在那儿。它旁邊坐著*魚雷,在此處是一种遙控滑翔飛彈的俗稱。——譯者**安的列斯是地球上的一地名:安的列斯群島。威奇(Wedge),在英文可作“劈開”解。因此,此名可以理解成“劈開安的列斯,”故曰“未必恰當”。——譯者另一個阿圖裝置,正在發出絕望的長噓聲。
  “在最高速度下攻擊一個兩米的目標——還得用魚雷,”安的列斯憤憤地哼著鼻子說,“即使計算机那么精确也是不可能的。”
  “并不是不可能的,”盧克發出异議,“我在家鄉就曾駕著我的T—16把旺姆普耗子打個正著。它并不比兩米大多少。”
  “是嗎?”這個穿著漂亮制服的青年人嘲弄地答道,“告訴我,當你追擊你的特別獵物時,有沒有另外一千只你稱為旺姆普耗子的東西裝備著能量槍朝你開火呢?”盧克難過地搖搖頭。
  “相信我吧!當戰斗基地上的全部火力都指向你時,鄉巴佬的那套射擊術是不大夠用的。”
  好象要證實安的列斯的悲觀主義似的,多唐納指了指屏幕上不斷變幻的圖形中的一串亮光,說道:“要特別注意這些炮台。除了极地附近的若干稠密的炮群之外,在緯度軸線上也布置了密集的火力。
  “另外,它的場發生器也許會引起嚴重失真,尤其在壕溝之內和壕溝附近。我估計在那一段的机動度將小于零點三。”這句話引起听眾更多的竊竊私議,還可以听到少數人的呻吟聲。
  “記住,”將軍繼續說,“你們必須直接擊中。第一輪由藍色中隊掩護紅色中隊,第二輪由綠色中隊掩護黃色中隊*。還有問題嗎?”*原文為“第一輪由黃色中隊掩護紅色中隊,第二輪由綠色中隊掩護藍色中隊”。——譯者
  會議廳內充滿了壓抑的嗡嗡聲。一個人站了起來,是個瘦瘦的英俊的男子——似乎太英俊了,以致不愿為象自由這類抽象的東西去送命。
  “如果兩輪都失敗了,那以后會發生什么事情呢?”
  多唐納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會再有什么‘那以后’了。”這個青年會意地點點頭,坐了下來。“誰還有問題?”一片沉默,孕育著期望的沉默。
  “那么,各就各位吧!愿‘力’与你們同在!”
  就象油從淺壺里漏走一樣,男人,婦女和机器人從一排排坐椅上站起,向出口涌去。
  電梯繁忙地嗡嗡響著,將一架又一架戰斗机從地下升到主机庫。盧克和阿圖·迪圖向著机庫入口走著。
  盧克此刻注意的既不是忙忙碌碌、來回奔走的地勤人員,也不是在作飛前最后檢查的飛行員,也不是切斷功率耦合器時發出的巨大火花,他注意的是兩個熟人的活動。
  索羅和喬巴卡正忙著把一堆小保險箱裝進一輛裝甲式陸上飛車。他們聚精會神地工作著,毫不理會在他們周圍進行的空戰准備活動。
  當盧克和机器人走到他們跟前時,索羅抬頭看了一眼,又埋頭忙著裝箱子了。盧克在一旁默然地注視著,內心里交織著兩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互相沖突著。索羅一方面驕傲自大,自命不凡,魯莽妄動,偏狹急躁;另一方面,他又极其勇敢,富有經驗,而且愉快樂觀,從不沮喪。這些矛盾的性格使他成了一位難以相處的朋友——但依然是位朋友。
  “你收到酬金了?”盧克終于說,指了指箱子。索羅點了點頭。“那么你就要离開了?”
  “對了,小伙子。我有些舊債要償還。而且即使沒有欠債。我也不想當傻瓜死守在這里。”他打量盧克一眼,“你打起仗來還滿不錯的,小伙子。為什么不跟我們走?我能派你的用場。”
  索羅眼里唯利是圖的閃光使盧克万分气憤。“你為什么不瞧瞧周圍,把眼光离開自己一會儿?你可知道,這里發生著什么事情?他們在奮起反抗什么?他們是需要优秀飛行員的。但是,你卻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索羅似乎并未因盧克的激烈責難感到狼狽或者不安。“有了酬金卻不能活著去花費它,那酬金有什么用?去攻擊那個戰斗基地,我認為并不是勇敢——而是自殺。”
  “好……你就好自為之吧,漢恩。”盧克平靜地說,轉身离去。“不過講到自殺,我想數你最內行了,不是嗎?”他向机庫深處走去,兩個机器人分別走在他的兩側。
  索羅望著他的背影,遲疑了一下,然后叫道:“喂,盧克……愿‘力’与你同在!”盧克回過頭,見索羅正在朝他眨眼。他稍稍揮了揮手,隨后,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机械師和机器人之中。
  索羅轉身繼續工作,抱起一只箱子,卻又停住了。他看見喬巴卡在盯著他。
  “你在盯什么,怪貨!我心中有數,你只管干活儿吧!”
  伍基仍然瞧著他的同伙,慢慢地重新開始把沉重的保險糟往車上搬。
  在剛授給盧克的戰斗机旁站著一個嬌小苗條的身影。盧克一見,剛才因索羅引起的不快頓時煙消云散。
  “你确信這就是你所要的么?”莉阿公主問他,“這可能是個致人死命的獎賞。”
  盧克看著戰斗机溜滑、閃著凶光的金屬机身說:“它比什么都寶貴。”
  “那么有什么事使你不快!”
  盧克的視線回到她身上。他聳了聳肩,說:“是漢恩。我以為他會改變主意的,我以為他會加入我們行列的。”
  “一個人只能走他自己的路,”她對他說,現在的口气象個參議員了。“別人是不能代他選擇的。索羅的志向愛好和我們不一樣。我希望他不是這樣,但在內心里我不能譴責他。”她踮起腳,迅速地几乎窘迫地吻了他一下,就轉身离去。“愿‘力’和你同在。”
  “我只希望,從盧克一邊回頭盯著他的戰斗机,一邊低聲自語,“貝恩在這里該多好哇!”
  他的思想專注在克諾比、公主和漢恩身上,以致沒有注意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身旁,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他轉過身,惊奇之下,認出了這人,不快的情緒頓消。
  “盧克!”這個人的年歲比他稍許大一點,“我簡直不相信自己了。你怎么到這里來的?你和我們一起出發么?”
  “比格斯!”盧克熱烈地擁抱他的朋友,“我當然是和你們一起起飛。”他笑容稍斂,“現在我別無選擇。”然后他又高興起來,“听,我有好些故事告訴你……”
  他倆的高聲談笑和机庫里其他男女從事工作的嚴肅庄重的气氛形成明顯對照。他們的喧鬧引起了一位年歲較大、久經沙場的人的注意。年輕的飛行員只知道他叫藍隊長。
  他向這兩個年輕人走來,皺紋縱橫的臉上洋溢著好奇的神情,這是一張燃燒著火焰的臉孔,一雙閃爍著火焰的眼睛。點燃這火焰的并非革命狂熱,而是多年身歷目睹的許多不乎。在他慈父般的面容之后有一個憤怒的复仇之神拼命要掙脫出來。再過片刻,他就能放縱這位复仇之神了。
  現在,他對這兩個年輕人很感興趣。几小時之后,他們也許會化成冰凍的肉泥懸浮在耶文的周圍。——他這么想著。同時,認出了其中一個青年。
  “你個就是天行者盧克嗎?你在因康姆T65上考試合格了嗎?”
  “報告長官,”比格斯不等他朋友開口就代為回答,“盧克是外圈星球最优秀的荒野飛行員。”
  當他們檢查盧克待命出征的戰斗机時,老人慰勉地拍了拍盧克的后背:“這是值得驕傲的。我駕駛因康姆‘天空跳虫’飛行已經一千小時以上了。”他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我還是小孩時,曾見過你父親一面,盧克。他是個了不起的飛行員。你也會飛得不錯的。如果你有了你父親技巧的一半,你就會飛得特別高明。”
  “謝謝你,長官。我一定努力。”
  “在控制操縱方面,X翼T65和‘天空跳虫’沒很多差別。”他的笑臉突然變得嚴峻起來,“只是有效負載的性能不大一樣。”
  他离開他們,急急忙忙地向自己的戰斗机走去。盧克有一百個問題要問他,但連問一個的時間也沒有。
  “我得上自己的飛机去了,盧克。听著,等我們返航后,你給我講故事,好嗎?”
  “好的。我對你說過,有一天我會到這儿來的,比格斯。”
  “你是說過。”他的朋友一邊向一群待命出發的飛机走去,一邊整著飛行服。“這將象過去那些日子一樣,盧克。我們是一對風馳電掣的流星,誰也阻擋不住我們!
  盧克笑起來。當年他們在安克赫德德風化剝落、布滿麻坑的建筑物后面將沙丘和枯樹干當飛船、作星際航行的游戲時,曾經這么叫嚷著為自己壯膽……這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盧克又一次轉向他的飛机,滿怀贊美之情地欣賞它那凶猛有力的線條。盡管藍隊長寬慰過他,但他仍不得不承認它的外形和“天空跳虫”大相徑庭。阿圖·迪圖被人抱著安放在駕駛艙后的R—2坐椅里。一個形影孤單的金屬身影站在下面,看著上述作業,緊張地拖著腳步來回走動。
  “抓牢呀,”斯銳匹歐囑咐小個子机器人,“你非得回來不可。如果你不回來,誰來听我的叫罵呢?”對斯銳匹歐來說,這個設問相當于一次壓倒一切的感情的發泄。
  然而,阿圖卻信心十足。他在盧克登机進入座艙時,嘟嘟地向他的朋友道別。在机庫的遠處,盧克看到藍隊長已經在加速椅上就座,并給地勤人員發出信號。戰斗机一架一架地開動了發動机,本己喧囂的机庫區又增加了机器的轟鳴。在這個封閉的矩形廟宇里,這种不斷的雷鳴,威不可擋。
  盧克在駕駛員坐椅里坐下,開始檢查各种控制儀表。地勤人員動手用電纜和生命線將他与戰斗机連接起來。他的信心逐步增強了。儀表已作了必要的簡化,就象藍隊長指出的,和他昔日的“天空跳虫”很相象。
  有人輕拍了一下他的頭盔。他向左邊一瞧,原來是地勤組長。地勤組長彎腰向著他大聲叫喊著,勉強壓住了許多發動机”同時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吼叫。“你的那部R—3裝置看來年久失修了,你想換個新的嗎?”
  盧克回頭看了看身后的机器人,見它端坐在那里,就象戰斗机的一個常備裝置。他回答說:“不用,不用,完全不用。這個机器人和我共過許多患難。准備就緒了嗎,阿圖?”机器人嘟嘟地回答了兩聲,似乎是讓他放心。
  地勤組長跳下飛机。盧克立即動手,對全部儀表作最后一次檢查。這時他漸漸想起他和其它人將要執行的使命,他發覺自己個人的情感不足以影響他參加戰斗的決定,他已不再僅僅是听憑私欲驅使的個人了;現在,某种東西把他和這個机庫的所有男女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了。
  在他周圍,人們正在相互告別——有的嚴肅,有的開著玩笑,但此時此刻,大家簡練的話語里都飽含著真摯的情意。盧克看到一個飛行員深情地吻另一位机械師——可能是他妹妹或者妻子,或者只是一位朋友……盧克將視線移開。
  他很想知道這些人中多少人有自己的私仇要和帝國清算。頭盔里什么東西劈啪響了一下。他作出反應,推動了一下小操縱杆。戰斗机開始向前移動,開頭很慢,逐漸加快,向著廟宇的出口駛去。
[center]第12章[/center]

莉阿·奧加納默默地坐在巨大的顯示屏幕前。屏上顯示著耶文及其衛星的圖象,一個大紅點正逐漸向4號衛星逼近。多唐納和其它几位義軍同盟的野成司令官站在她身后,大家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在4號衛星周圍開始出現了很多綠色小斑點,它們匯聚成一些小云團,活象一群群盤旋著的艷綠色小昆虫。
  多唐納將一只手放到她肩上,這是一只使人感到慰藉的手。“紅色代表帝國戰斗基地,它正在向耶文系統的縱深長驅直入。”
  “我們的戰斗机已全部出動。”一位司令官在他身后宣布。
  在一個如輕劍一般細長的高塔頂上,有一個人孤獨地立在圓柱形觀察台上,用座架式雙目電子望遠鏡向長空隙望。他是埋藏在塔下綠色煉獄之中的淵博技術的唯一可見的象征,從最高的樹頂傳來陣陣微弱的嘶叫、呻吟聲和吞食生番的咯咯聲。這些聲音陰森可怖,不過程度各有不同。然而它們都遠不及從觀察員頭頂掠過的四架銀色星船那樣飽含著噴薄欲出的巨大力量。它們保持著嚴整的隊形,在潮濕的大气里橫空而過,几秒鐘后就消失在高天晨云之中。稍后,樹間才震響起飛机的轟鳴。仿佛要奮力追上离棄了它們的發動机。
  X翼和Y翼戰斗机組成攻擊隊形,向衛星之外飛去,穿過耶文的象海洋般浩翰的大气團,飛去迎擊用尖端技術武裝起來的劊子手。
  這是一個曾經見過比格斯和盧克意外相逢場面的人,現在他拉下他的護目鏡,一邊調節著半白動瞄准器,一邊查看飛在兩側的其它戰斗机。
  “藍隊小伙子們,”他對著机間通話机說,“我是藍隊長。檢查選擇器,進入戰斗狀態。向目標前進!方位一點前方出現了一顆發光球体,愈來愈明亮,看上去象是耶文的一顆衛星,但實際上并不是。它閃耀著一种异乎尋常的金屬光澤,和任何自然衛星都不一樣。藍隊長注視著沿耶文外圍飛行的龐大的戰斗基地,他的思緒回到了以往的歲月。他想起了數不清的倒行逆施,想起那些被抓去訊問、一去不返、杳無音訊的無辜者——想起日益腐敗和麻木不仁的帝國政府所犯下的罄竹難書的罪行。而眼前這個越來越近的戰斗基地,這個集工程技術之大成的驕橫殘暴的戰斗基地,正集中代表了這一切恐怖和苦難。
  “這就是它,小伙子們,”他對著話筒說,“藍2號,你离得太遠。靠近點,威奇。”
  盧克在戰令下達室見到過的那個年輕飛行員向右舷看了一眼,又回過頭注視著儀表。他把儀表輕輕調節了一下,皺起眉頭,“對不起,隊長。我的測距儀似乎偏了零點几。我得采用手動控制。”
  “明白了,藍2號。你要小心。全体注意,作好准備,將S—箔片調到攻擊狀態。”
  盧克、比格斯。威奇和所有其它的藍色突襲隊成員一個接一個地回答隊長的命令:“准備完畢……。”
  當約翰·D和皮吉報告他們已作好准備后,藍隊長下令:“執行!”
  X翼戰斗机的雙翼分离開來,就象狹長的种籽一般。現在,每架戰斗机張開四個机翼,每個机翼上都裝著火器和發動机,使飛机具備最強的火力和最大的机動度。
  在他們的前方,帝國戰斗基地繼續增大。表面特征已依稀可辨。每個飛行員都認出了船塢、廣播天線以及其它人造山脈和峽谷。
  盧克第二次來到這個可怖的黑色球体附近,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自動生命保障設備探測出他的呼吸變化,自動地予以補償。
  突然,他的飛机開始抖震起來,仿佛他又回到了他的“天空跳虫”,在跟塔圖因上那方向變幻莫測的狂風搏斗一樣。他心神不定,幸好耳里響起藍隊長令人鎮定的話音。
  “我們在穿過他們的外層屏蔽。穩住!關上凍結——浮動控制器,啟動各自的致偏盾,正前方雙重保護!”
  搖晃和抖震在繼續,越震越厲害。盧克茫然不知所措,只好沉注气,照命令行事——而這正是他此時應該做的,過了一會,騷動消失了,字宙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冷森森的宁靜。
  “好了,我們穿過了,”藍隊長冷靜地告訴他們,“在飛到他們頭頂之前,一切通信渠道都停止使用,看來,他們以為不會遭到什么抵抗。”
  盡管巨大的基地有一半處在陰影之中,但他們已經飛得很近,盧克可以分辨出基地表面上地點點燈光,一艘飛船是這么龐大。竟能呈現和月亮圓缺相仿佛的盈虧現象……他再次對建造這個基地的才智和人力感到惊歎不己,可惜它們用錯了地方。基地廣闊的曲面上分布著万千燈火,仿佛是一座浮動的城市。
  盧克的一些同伴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基地的,因此印象特別深刻。“瞧這家伙的体積!”威奇·安的列斯對著開放式拾音器气喘吁吁地說。
  “別饒舌了,藍2號!”藍隊長命令道,“加大到攻擊速度!”
  盧克扳動了上方的几個開關,開始調節他的計算机目標顯示器,臉上顯出剛毅決斷的神情。阿圖·迪圖對越來越近的基地又一次打量了一番,電腦里盤旋著無法翻譯的電子思想。
  藍隊長將基地和他們擬議之中的目標位置比較了一下。“紅隊長,”他向著抬音器呼喚道,“我是藍隊長。我們已到達指定地區。你們可以直接進入。排熱管道還在北邊一些。我們在這里牽制他們。”
  紅隊長的体形和盧克的隊長正好相反,他長得象一般人心目中的貸款會計師那樣:矮小、纖細、小臉龐。然而他的技能和忠誠堪与他的老朋友藍隊長相媲美。
  “我們在向目標管道進發,道奇。作好准備,一旦有事就接替我們。”
  “明白了,紅隊長,”對方回答,“我們將飛過他們的赤道,盡量吸引住他們的主要火力。愿‘力’与你們同在!”
  飛近目標的机群分出了兩組。X翼戰斗机直接向基地赤道地區俯沖而下,而Y翼戰斗机則朝北依降下曲線在基地上空飛過。
  基地內部,警笛長鳴,發出哀泣似的聲響。反應遲鈍的人們也明白了堅不可摧的堡壘實際已遭到有組織的進攻。莫迪和他的技術人員原來預料叛軍的抵抗將會憑借衛星本身的巨大防衛体系,完全沒料到會遭到几十架輕型戰斗机的先發制人的進攻。
  為了補救這种戰略上的疏忽,他們寄希望于帝國的效率。士兵們爭先恐后地跑進龐大的空防炮位就位。巨炮在強功率馬達的帶動下進入開火位置,伺服驅動机發出吱吱的聲響;頃刻之間,基地張開了殲滅之网,能量光束、電气閃擊和爆炸藥劑向著進逼的叛机猛烈傾瀉。
  “我是藍五號,”盧克對著話筒說,同時垂直俯沖而下,想用這個冒險動作迷惑下面的電子預警器。基地的灰色表面化作道道條紋從他的艙口掠過。“我在插入!”
  “我就在你后面,藍五號,”他听出是比格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著。
  盧克的瞄准器盯著攻擊目標死死不放,而帝國的衛士卻怎么也捕捉不到他那靈活的小小机影。他射出一連串的炮彈,其中一發使下方的暗淡表面升起一團熊熊大火。在基地人員設法切斷火區的空气流以前,這火將一直燃燒下去。
  盧克的歡欣突然變為恐怖,他發現自己來不及扭轉方向,飛机眼看著就要沖進這團成分未知的大火球。“拉出俯沖,盧克!拉出俯沖!”比格斯向他拼命叫喊。
  盡管盧克發出了改變航向的指令,但自動壓力傳感器擔心离心力過大而拒絕服從。戰斗机一頭沖進了火勢越來越大的超熱气体火團中。
  然而,他一沖而過,從另一側鑽了出來。他急忙檢查控制儀表,然后才松了口气。高熱未能破坏任何關鍵部分。不過,四只机翼都有了碳化黑紋,這是他虎口余生的見證。
  當他沿一條銳折曲線把飛机提升上來時,地獄之花*在机外怒放。“你好嗎,盧克?”傳來比格斯關切的詢問。
  “烤了烤我,沒事!”
  另一個人的嚴厲聲音響起,“藍五號,”隊長警告道,“你最好給白己留一點提前時間,否則你會和帝國基地同歸于盡。”
  “是,長官。我已經悟出了其中的訣竅,就象你說的,這和駕駛‘天空跳虫’并不完全一樣。”
  義軍的戰斗机在基地上空飛來飛去,向一切看來象樣的目標開火。能量閃擊和亮如太陽的光束在基地上空的宇宙間构成色彩斑斕的迷宮。兩架小戰斗机集中攻擊一個動力站,將它炸毀,從基地內部爆發出閃電般大小的電弧。
  這一爆炸順著基地內的各种管道和電纜蔓延開來,引起連鎖爆炸,將衛兵、机器人和設備炸得四處橫飛。在基地外殼被炸穿的地方,逸出的空气將無招架之力的士兵和机器人“哧”地一聲推到外面的無底黑墓。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有一個黑色身影顯得十分鎮定,忙著四處巡視。他就是黑勳爵,一名焦頭爛額的軍官跑過來,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他報告道:“瓦德勳爵,我們數了一下,他們至少有三十架,兩种類型,都又小又快。固定式武器無法精确地對他們瞄准。他們總是避開預誓器的探測。”
  “叫全体領結式戰斗机飛行員登机待命!我們得飛出迎擊,把他們逐個干掉!”
  在一個停有數量相當可觀的戰斗机的棚厂里,紅燈開始閃*指爆炸的閃光。——譯者爍,警鈴震響起來,地勤人員忙得團團轉,為戰斗机起飛作准備。穿著飛行服的帝國飛行員慌忙抓來各自的頭盔和背包。
  “盧克,”藍隊長一邊平穩地駕机掠過一陣火雨,一邊命令說,“你要攻擊時,先告訴我。”
  “我現在已經上路了。”
  “注意,”座艙揚聲器傳來藍隊長的命令,“那個致偏塔的右舷側火力很猛。”
  “我已准備好,請放心。”盧克充滿信心地回答。他駕駛戰斗机螺旋俯仲而下,又一次掠過金屬地平線。從机翼翼尖發出的閃電以致命的准确度命中了目標。下方的天線和突伸在外的小型炮台霎時變成一片火海。
  他高興地咧嘴笑著,將飛机拉起,飛离基地表面。這時,眩目的能量光束又划破了宇宙短暫的平靜。盧克心想:要說這不象在老家塔圖因沙漠的風化峽谷里獵逐旺姆音耗子的話,那才怪哩!
  比格斯跟隨盧克又作了一次類似的進攻。此刻,帝國飛行員正准備從基地起飛迎戰。在許多船塢里,技術人員手忙腳亂,匆匆將電源電纜卸開,作完最后的檢查。
  有一架与眾不同的飛机,停在离船塢艙口最近的地方。這里的准備工作加倍地仔細。達斯·瓦德把自己的粗大身軀勉強擠了進去,剛一坐穩,就將第二副護目鏡拉下遮在臉上。
  在義軍同盟的作戰指揮室里籠罩著緊張期待的气氛。閃爍的主屏幕不時發出陣陣嗡嗡聲,淹沒了滿怀希望的人們彼此安慰的喃喃私語。各种指揮通信設備的燈光在明滅閃爍。在一個角落,一位技術人員彎著腰。仔細檢查了一番由他負責的顯示器,然后對懸桂在他嘴邊的抬音器說道:“中隊長們注意!中隊長們注意!我們從基地的另一側收到一組新的信號:敵机在向你們飛來。”
  盧克和其它所有的人都同時收到這個報告。盧克開始在天空搜尋据預報即將出現的帝國飛机,目光接著又落到儀表上,“我的顯示器是負的。我什么也看不到。”
  “繼續用肉眼搜索,”藍隊長命令說,“現在能量滿天飛射,不等你的顯示器探測到,他們就會扑到你的頭頂上。記住,他們能干扰你机上的一切儀器,只有你的眼睛是例外。”
  當盧克再次轉過臉時,他看到一架帝國飛机正在追逐一架X翼戰斗机——他立刻辨認出這架戰斗机的編號。
  “比格斯!”他叫喊道。“敵人釘上了你,咬住你的尾巴了……注意!”
  “我看不見它,”傳來了他朋友惊慌的回答,“它在哪里?我看不見它!”
  盧克無可奈何地注視著比格斯的飛机閃電般地從基地表面爬升到開闊的宇宙空間,帝國戰斗机在后面緊追不舍。敵机不斷地向他開火,能量閃電一次比一次更迫近比格斯的机身。
  “他緊咬著我,”比格斯的話音在盧克座艙里回響。“我擺脫不了!”
  比格斯一會儿螺旋飛行,一會儿自旋飛行,繞著圈儿回頭又向戰斗基地飛去。但尾追的敵人仍舊死死咬住,沒有絲毫要放棄追擊的跡象。
  “堅持,比格斯!”盧克呼喊道。他猛然調轉座机,回轉儀因拐彎太急,過度緊張而發出哀鳴。
  敵机駕駛員一心一意地尾追著比格斯,沒有看到盧克襲來。盧克的飛机翻轉著,從下方一片灰蒙蒙的掩蔽色中突然鑽出來,緊接著猛扑而下,從后面叮住了敵机。
  電子瞄准器的十字線在計算机指令的控制下自動對准,盧克連續扣動扳机。于是宇宙間發生了一次小爆炸。它和戰斗基地表面的炮台發出的巨大能量相比,雖然微不足道,但對三個人來說卻具有特殊的意義:盧克、比格斯安然無恙,那個領結式戰斗机駕駛員呢,他和他的飛机一同气化了。
  “把他干掉了!”盧克輕聲說。
  “我也釘上了一個!我也釘上了一個!”從通信机里傳出更為奔放的胜利歡呼聲。盧克听出這是約翰·D的聲音。是的,那是藍六號,正從基地的金屬表面上空閃過,奮力追擊著另一架帝國戰斗机。從X翼連續射出能量閃光,終于將領結式戰斗机炸成兩半,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象樹葉一般向四方飛散。
  “打得好,藍六號!”中隊長夸獎道。緊接著,他又急忙加了一句,“注意,有人釘上你了。”
  在戰斗机座艙里,年輕人臉上那興奮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赶緊扭頭后望,但沒發現追擊者。某個東西在附近明亮地閃耀了一下,右舷窗被炸坏。接著,另一次爆炸更為接近,座艙被炸穿,內部化作一團烈火。
  “我被擊中了,我被擊中了!”
  他剛來得及喊出這兩聲就被來自机后的死神奪去了生命。藍隊長此時正在藍六號的斜上方,距离很遠。他看到約翰·D的飛机爆炸,變成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他的嘴唇變成灰白色。但除此之外,他神態自若,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那架X翼飛机爆炸似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耶文的4號衛星上,一幅巨大的屏幕也正好選中這個時刻和約翰·D的生命火花一樣閃爍了一下之后就熄滅了。焦急的技術人員開始四處奔走。一個技術員拉長著臉,對莉阿公主、滿怀囑望的司令官們和一個高個子青銅色的机器人說:“高帶接收机出了故障,要花點時間才能……。”
  “全力搶修!”莉阿厲聲命令說,“暫時先只听伴音。”有人在一旁听到了這個命令。几秒鐘之后,房間里就充滿了遠方的鏖戰之聲,其中雜著參戰人員的話音。
  “收緊,收緊!監2號!”藍隊長在叫喊。“注意力那些炮塔!”
  “火力很猛,隊長,”傳來威奇·安的列斯的聲音,“23度。”
  “明白了。剎住!剎住!我們遭到某种干扰。”
  “我簡直無法相信,”比格斯結結巴巴地說,“我從未見過這么猛的火力。”
  “剎住,藍五號!剎住!“隊長稍停片刻,然后又問:“盧克,你听見了嗎?盧克?”
  “我很安全,隊長,”傳來盧克的回答。“我釘上了一個目標。我要送他回老家!”
  “下面火力太猛,盧克,”比格斯對他說,“拉出來!听見沒有,盧克?拉出來!”
  “退出來,盧克!”藍隊長用深沉的嗓音命令道,“這里干扰太厲害。盧克,我重复一遍,叫你退出來!我看不到他了。藍2號,你能看到藍5號嗎?”
  “看不到,”威奇迅速回答。“這里有個你沒法相信的火力區。我的掃描儀受到干扰。藍五號,你在那里?盧克,你情況怎樣?”
  “他完了!”比格斯沉痛地開始報告說。接著,他又提高嗓門叫道:“不,等等……那儿是他!好象翅膀受了點輕傷,幸好小伙子沒事。”
  作戰指揮室里的緊張空气一下于緩和下來,而寬慰之情表現得最明顯的是在場的美麗苗條的女參議員。
  在戰斗基地上,累得半死的或被巨炮的沖擊波震聾的士兵被替換下來。他們誰也沒時間想想戰斗進行得如何,而且在此刻,誰也不愿去想,這是自古以來普通士兵的一种通病。
  盧克大膽地低低飛過基地表面,注意力集中于遠方的一個金屬凸出物。
  “向我靠攏,藍五號,”中隊長向他下達指令,“你上那儿去?”
  “我發現一個象是橫向穩定裝置的東西,”盧克回答道,“我試著去把它干掉,”
  “注意,藍五號,在你的區域火力很猛。”
  盧克不顧警告,駕著戰斗机向那個奇形怪狀的突出物直扑過去。他的決心終于如愿以償:一陣飽和轟炸之后,他看到這個突出物猛然爆炸,變成一個由超熱气体形成的壯觀的火球。
  “擊中了!”他大聲說,“我繼續向南去干掉另一個。”
  在義軍同盟廟字的一個堡壘里,莉阿關切地傾听著。她似乎又气又怕,終于轉身對斯銳匹歐輕聲說:“為什么盧克要這么冒險呢?”高個子机器人沒有回答。
  “注意你的背后,盧克!”比格斯的聲音在揚聲器里響起,“注意你的背后!你的上方有戰斗机向你襲來。”
  莉阿焦慮地听著這些對話,竭力在腦海里构想出空戰景象。但焦急的并不止她一人。“幫他一把呀,阿圖!”斯銳匹歐自言自語道,“堅持下去!”
  盧克一邊向后張望,一邊仍繼續俯沖。他看到比格斯所說的敵机正緊緊尾隨著他。他不甘心地把飛机拉起,飛离基地表面,放棄了攻擊目標。他的追擊者卻是個技術高超的飛行員繼續緊追不舍。
  “我擺脫不了他。”盧克報告說。
  一架戰斗机划破長空,向這對飛机飛來。“我已咬住他了,盧克,”威奇·安的列斯叫喊道,“堅持!”
  盧克并不必堅持多久,因為威奇的射擊技術很高超。不一會,領結式戰斗机就變成了熊熊火團。
  “謝謝,威奇。”盧克低聲說,呼吸稍稍平穩了些。
  “打得好,威奇!”這又是比格斯的聲音。“藍4號!我在進攻目標。掩護我,鮑金斯!”
  “我緊跟著你,藍3號,”鮑金斯讓他放心。
  比格斯帶領著鮑金斯恢复水平飛行,將全部火力向目標傾瀉。誰也不能精确判斷他炸毀的是什么東西,但是在他的能量閃擊下爆炸的小塔,顯然比它看上去要重要得多。
  一連串的連鎖爆炸將一個又一個的端站摧毀,殃及戰斗基地表面的很大一片地區。比格斯早已沖出了騷亂地區,但他的伙伴稍稍落后了一點,因此被狂掃亂射的能量束擊中。
  “我出了毛病,”鮑金斯報告說,“我的轉換器在亂轉。”這是打了折扣的一句話。實際上,他的控制面板上的每部儀器都已突然失去控制。
  “彈射—彈射,藍4號!”比格斯建議道。“藍4號,你听見了嗎?”
  “我沒問題,”鮑金斯回答道。“我可以控制她*。你离開點,給我留點机動空間,比格斯。”
  “你太低了,”他的同伴叫道,“拉起!拉起!”
  由于儀表已不能提供正确情報,加之飛行高度太低,基地的一個蠢笨的炮台輕而易舉地跟蹤上了他。巨炮象其設計者听希望的那樣開火了。鮑金斯光榮犧牲,匆匆地离開了人世。
  在戰斗基地的极區附近比較平靜。由于藍色中隊和綠色中隊對赤道地區發動了猛擊,帝國的抵抗也就集中在那儿。紅隊長觀察著這里的表面上的平靜,在寬慰之余又感到悲哀,因為他知道這种平靜是不會持久的。
  “藍隊長,我是紅隊長,”他對著話筒呼喚道,“我們開始進攻了。我們已經發現了排熱孔,作好了標志。沒有高射炮火,沒有戰斗机——現在還沒有。看來我們至少能進行一次順利的襲擊。”
  “我听到了,紅隊長。”他的同僚回答道。“我們盡量把他們牽制在這里。”
  三架Y翼戰斗机從星空俯沖下來,直扑戰斗基地的表面,待到最后一分鐘,突然改轉航向,鑽進死星的一條人造深谷里——在死星的北极地區有許多這樣的人造深谷縱橫其間。金屬壁壘從他們的兩側和腹下飛掠而過。
  紅隊長四處搜尋,暫時還不見帝國戰斗机的蹤影。他調整了一個控制器,向全中隊發出命令:
  “這就是它了,小伙子們。記住,當你們覺得已經逼近時,還要再逼近些,然后再發射火箭。將全部功率調到正面致*指飛机。西方習慣以“她”來稱呼輪船、飛机等,以示親切和愛撫。——譯者偏盾——不要管他們用什么打擊你的側面。我們現在顧不了這許多了。”
  列隊守衛在深谷里的帝國士兵猛然意識到他們這個一直不被人注意的地段正在遭到攻擊,他們迅速作出反應。頓時,能量閃電向著進攻的飛机猛射,火力不斷增強。偶爾,閃電在一架來勢迅猛的Y翼戰斗机附近爆炸開來。飛机猛地搖蕩,但并沒真正受傷。
  “他們倒有兩下子,是不是?”紅二號通過話筒報告說。
  紅隊長鎮定自若。“你認為有多少台炮,紅五號?”紅五號——大多數義軍飛行員管他叫鮑普斯——一邊在槍林彈雨中穿行,一邊設法偵察深谷里的防御力量。他的頭盔由于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戰斗的炮火,破舊得几乎不能再用了。
  “我說大約有二十個炮位,”他終于判定說,“有些裝在地面,有些設在塔台上。”
  紅隊長嗯了一聲,表示收到這個報告;同時將計算机自動瞄准目鏡拉下扣在臉前。能量爆炸繼續震撼著戰斗机。“接通瞄准計算机!”他命令道。
  “紅2號報告,”傳來對方的回答,“計算机已鎖定目標。我正在接收信號。”這位年輕飛行員興奮激昂地回答說。
  義軍中的最优秀的飛行員紅五號理應沉著冷靜。胸有成竹。但是,他卻自言自語地低聲說:“毫無疑問,這里頭有鬼!”從話音听起來并不沉靜自信。
  周圍炮台的防御炮出乎意料地全部停火了。一种异樣的平靜籠罩著深谷。模糊的表面景物在低飛的戰斗机的腹下閃過。
  “怎么回事?”紅2號不禁問道,不安地四下張望,“他們停火了。怎么回事?”
  “我可不喜歡這樣子!”紅隊長咆哮說。但現在至少沒有什么東西妨礙他們向目標逼近了,沒有能量閃電需要回避了。
  鮑普斯第一個鬧清了敵人這個似乎反常的舉動后面的奧妙。“穩定你們的后部致偏盾。注意敵机!”
  “你說對了,鮑普斯,”紅隊長一邊觀察著顯示器,一邊承認道,“他們來了。三架敵机,方位210。”一個机械的聲音繼續報告著他們与目標間越來越短的距离,但他們飛得仍不夠快。
  “我們在這里成了瓮中之鱉了。”他緊張地說。
  “我們非得度過這個難關不可。”紅5號對大家說,“我們不能既想沖向目標,又想同時保護白己。”
  他自己的顯示屏上顯示出三架領結式戰斗机排成嚴密隊形,几乎垂直地向他們俯沖下來。他竭力克服了自己的習慣性反射。、,、>,:
  “8—8—1—0—4,”達斯·瓦德一邊沉著地調節著控制裝置,一邊念道。群墾從他机側向后掠過。“我來干掉他們。掩護我!”
  “紅2號首先犧牲。這位年輕的飛行員根本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擊中了他,也根本沒看到殺害他的劊子手是誰。紅隊長盡管是久歷沙場的老手,當目睹自己的僚机化作火焰時,也差一點沉不住气了。
  “我們在這里陷入羅网了。無法机動——溝塹太窄。我們必須設法松動一下。得……”
  “釘住目標,”紅五號的蒼老嗓音告誡說,“釘住目標!”
  鮑普斯的話象興奮劑一樣使紅隊長振奮起來,但他在此刻也只能不去理會那漸漸逼近的領結式戰斗机,因為另外兩架了翼戰斗机已繼續風馳電掣地向目標飛去。
  在他們上方,瓦德一邊調節搜尋的計算机,一邊讓自己盡情地享受片刻歡娛。叛机繼續直線飛行,毫不閃避。瓦德又一次用手指触了触火力控制按鍵。
  紅隊長的頭盔里傳出一聲尖叫,火舌開始吞沒了他的儀表。“完了!”他向拾音器叫喊道,“我被擊中了!我被擊中了……”
  又一架Y翼戰斗机爆炸了,气化的金屬變作一團火球,几塊固体殘骸碎片散落在壕塹之中。這又一損失甚至連紅五號也無法承受。他扳動著控制器,駕著飛机依平緩的曲線爬升,飛出壕塹。在他后面,領隊的帝國戰斗机緊追而上。
  “紅五號向藍隊長報告,”他報告說,“在猛烈火力下,進攻流產了。領結式戰斗机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向我們俯沖,我不能——等等——”
  在他飛机的后面,一個不聲不響的殘忍敵人又一次用手触動了致命的按鍵。就在鮑普斯剛升到能夠開始做規避動作的高度時,第一批閃電擊中了他——他的規避動作慢了几秒鐘。
  一道能量束燒焦了他的左側發動机,從內部引燃气体,發動机、控制裝置及穩定裝置一起被炸毀了。失去了補償和控制能力的Y翼戰斗机開始朝著基地表面栽下去。
  “紅五號你可好嗎?”從机間通信系統傳出一個憂慮的聲音呼喚道。
  “蒂利犧牲了……道奇也犧牲了,”鮑普斯緩慢困乏地解釋說,“他們從后面向你俯沖,而你在壕塹里無法机動。對不起……現在任務落到你們身上了。再見,戴維……”
  這就是一個老飛行員最后的語言。
  藍隊長竭力使自己不受老朋友犧牲的影響,強制自己用一种佯裝的剛強口吻說話。“藍隊小伙子們!我是藍隊隊長。在六點一方位集合。全体隊員向我報到!”
  “藍隊長,我是藍10號。我听見了。”
  “我是藍2號,”威奇回答道,“在向你飛來,藍隊長。”
  盧克在等待著輪到他報到。突然,他的控制面板上什么東西嘟嘟響起來。他向后一看,證實了電子報警的正确性,他發現一架帝國戰斗机正在偷偷地竄到他的机后。
  “我是藍五號,”他一邊喊話,一邊駕著飛机左右晃動,竭力想擺脫領結式戰斗机。“我這里出問題了。稍等一會儿就馬上和你會合。”
  他將飛机猛地向著金屬表面俯沖下去,然后又突然拉起,躲開從下方炮台射來的防御火力。這兩個机動動作都未能使他甩掉追擊者。
  “我看到你了,盧克,”傳來比格斯寬解的呼叫,“堅持住!”
  盧克向上,向下又向兩側張望,連他朋友的影子也沒見到。同時,追擊者發出的能量閃電在使人不安的极近處掠過。
  “該死,比格斯!你在哪儿?”
  某個東西應聲而出,既不在兩側,也不在后面,而是几乎在他的正前方。它熠熠閃光,以難以置信的高速扑來,正好飛到盧克頭頂,立即猛烈開火。敵人對這場奇襲毫無准備,剛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戰斗机就炸成了碎片。
  盧克返身向集合地點飛去,比格斯從頭頂急駛而過。“這一招真妙,比格斯!我也給蒙住了。”
  “我才開始哩,”他的朋友宣稱,同時駕著飛机作劇烈的螺旋飛行以避開下方的火力。他飛入視野,從盧克側上方飛過,作了個胜利的橫滾動作。“指給我目標就行!”
  多唐納站在顯示屏上的龐大而冷漠的耶文星体的旁邊,結束了与他的几個主要顧問的緊張討論,正邁步向遠程發射机走去。
  “藍隊長,我是一號基地。你們在開始進攻之前一定要反复檢查。你的僚机留在后面掩護你。一半力量保持在射程之外,准備第二次進攻。”
  “明白,一號基地。”傳來回答聲。“藍10號,藍12號,跟我來!”
  兩架飛机平飛過來,在中隊長的兩側護衛著。藍隊長打量了他們一番,滿意地看到他們已經擺好出擊的陣勢。他又安排其余飛机在一旁等候,待万一失利時好接替他們。
  “藍五號,我是藍隊長。盧克,你帶領藍2號和藍3號在此等候,保持在敵人火力射程之外,一接到我的信號,你們就開始進攻。”
  “听到了,藍隊長。”盧克回答說,竭力穩住心跳。“愿‘力’与你們同在。比格斯,威奇,讓我們靠緊!”三架飛机組成嚴密隊形,高高地遠离義軍的綠、黃中隊戰斗机和基地上的帝國大炮之間激戰猶酣的炮火。
  藍隊長開始向基地表面逼近,地平線在他的前方上下浮動。“藍10號,藍12號!你們留在后面,發現敵机后掩護我。”
  三架飛机全部飛到基地表面,然后平飛,圓滑地飛進壕塹。他的僚机在后面越落越遠,直到最后,在這巨大的灰色峽谷之中仿佛只剩下藍隊長孤身一人。
  他向著遙遠的目標迅飛,并沒有遭到防御火力的襲擊。他不覺緊張地向四下張望起來,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同一儀表。“看來不對頭,”他不覺低語道。藍10號的聲音也同樣充滿憂慮:“你現在應該能見到目標了。”
  “我知道。這里的干扰嚴重得叫人難以置信。我認為我的儀器全都失靈了。這是不是我們要攻擊的壕塹?”
  突然,壕塹防御設施開火了。耀眼的光束開始在机身附近閃掠,緊靠机身的爆炸震撼著攻擊者。在壕塹的遠端,有一尊大炮塔雄踞在金屬山脊之上,向逼近的戰斗机噴射著巨大的能量。
  “有那個炮塔在那里,任務不會輕松呀!”藍隊長陰郁他說,“作好准備,我一命令,就向我靠近。”
  突然能量閃擊停止了,壕塹的一切重新淪入沉寂和黑暗之中。“這就對了,”藍隊長通報說,竭力搜尋必然會從上方襲來的敵机。“睜大眼睛搜索敵机!”
  “近程和遠程雷達顯示器上全是一片空白,”藍10號忐忑不安地報告,“這里干扰太厲害。藍5號,你那儿能看到他們嗎?”
  盧克的注意力集中在基地表面。“沒有跡象——等等!”三個迅速移動的光點映入他的眼帘。“他們在那儿。從零點三五的方位飛來。”
  藍10號轉過臉向所說的方向望去。領結式戰斗机向下翻著筋斗。陽光在穩定翼上熠熠閃耀。“我看到他們了。”
  藍隊長的跟蹤顯示器突然發出連續不斷的嘟嘟聲。他叫道:“這正是我們要找的壕塹,沒錯!”他調節著自動瞄准儀,將目鏡拉下扣在眼前。“目標快進入射程之內了。目標快要……過來了。只給我擋住几秒鐘就行……纏住他們!”
  但是,達斯·瓦德象一塊石頭般的墜入壕塹。他早已調好了火力控制裝置。“隊形收攏!我親自干掉他們。”
  藍12號首先犧牲,兩部發動机全給炸毀了。飛机稍稍偏离了一點航向,撞進了壕塹的陡壁。藍10號時慢時快,酒醉一般地上下翻動,但是在金屬牆壁的牢籠里沒有机動的余地。
  “我無法長時間擋住他們。你最好抓住机會快開火,藍隊長——我們距你越來越近了。”
  中隊長聚精會神地注視著瞄准目鏡中的兩個圓圈。“我們就差一點了。穩住!穩住……”
  藍10號回首張望,惊恐万狀。“他們就在我后面!”
  藍隊長對自己的鎮定感到吃惊。自動瞄准裝置在這方面也起了部分作用,使他能把全副注意力都傾注在小小的抽象形象上而忘卻了這個充滿殺机的字宙中的其它一切。
  “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了……”他輕聲說。接著,兩個圓圈重合了,變成紅色,連續的嗡聲在頭盔里響起。“魚雷,發射魚雷!”
  緊接著,藍10號也射出導彈。兩架戰斗机猛地爬升,剛剛飛出壕塹,身后就傳來几聲怒濤般的爆炸聲。
  “擊中了,我們成功了!”藍10號欣喜若狂地叫喊起來。
  然而,藍隊長卻用嘶啞而又飽含著失望的聲音回答說:“不,我們沒有成功。導彈沒有鑽進去,而只是在管道外的表面爆炸了。”
  這种失望的心情要了他們的命,因為他們為此而忽略了机后情況。三架帝國戰斗机從魚雷爆炸的漸漸減弱的火光中鑽出來繼續追擊。瓦德准确地擊中了藍10號。接著,他又稍稍變動航向,飛到中隊長机后咬住了他。
  “我把這最后一個干掉,”他冷酷地宣稱,“你倆回去!”
  盧克正竭力從机下燃燒气体的一片火光中分辨出攻擊机組來,突然藍隊長的話音從通信机里傳出。
  “藍五號,我是藍隊長。飛入戰斗位置,盧克。你們開始攻擊——低飛,一直飛到月標正上方再開火。任務不會是輕松的。”
  “你好呀?”
  “他們在我頭頂——但我可以將他們甩掉。”
  “藍五號向藍色小組講話,”盧克命令道,“我們出發!”三架飛机向下俯沖直扑壕塹。
  与此同時,瓦德終于成功地擊中了他的獵物,耀眼的閃電引起一部發動机劇烈爆炸。飛机上的R—2裝置向著受傷的机翼攀爬過去,奮力搶修這個炸坏了的動力裝置。。
  “R—2,將右側一號發動机的主進給線失掉,”藍隊長輕聲指揮,無可奈何地注視著陷入混亂的儀表。“要抓牢!可能會有劇烈顛簸。”
  盧克看出藍隊長處境危急。“我們就在你的上方,藍隊長!”他呼喚道,“轉到零點零五方位,我們掩護你。”
  “我已喪失了右側上方的發動机。”傳來回答。
  “我們立刻飛下和你會合!”
  “不,不!你們留在原地准備攻擊。”
  “你有把握不會出事嗎?”
  “是的……先等一分鐘再說。”
  事實上,一分鐘未到,藍隊長的旋轉著的x翼戰斗机就一頭栽進了基地表面。
  盧克看到巨大的爆炸煙火在他下方消散開來,明白藍隊長已經殉難,第一次深切地感到自己處境的孤立無援。“我們剛剛失去了藍隊長,”他心神恍惚地輕聲說,并不特地注意他的話筒是否接收了這一悲痛的噩耗。
  在耶文四號衛星上,莉阿從椅子里站立起來,開始在房間里緊張地踱來踱去。由于緊張,她把自己的整齊美觀的指甲咬得象鋸齒似的參差不齊了,她面部的焦慮表情更能說明她的心情。在藍隊長犧牲的消息宣布之后,這种焦慮之情籠罩了整個作戰指揮室。
  “他們能繼續戰斗下去嗎?”她終于向多唐納發間道。這位將軍以溫和然而堅定的口吻回答:“他們必須繼續戰斗。”
  “但是我們損失這么嚴重。沒有了藍隊長,他們將如何重振旗鼓呢?”
  多唐納正欲回答,從揚聲器里傳來重要信息,便住口了。
  “靠攏些,威奇!”這是盧克在千万公里之外的說話聲。“比格斯,你在哪里?”
  “就在你后面。”
  威奇緊接著回答,“好了,組長,我們都已就位。”
  多唐納轉過臉關切地看了看莉阿。
  三架X翼戰斗机隊形嚴謹地在遠离基地表面的高空飛翔。盧克察看了一下儀表,憤怒地和一個似乎失靈的控制器搏斗著。
  誰的話音在他耳邊響起。這是一种既蒼老又年輕的聲音,一种似曾相識的聲音:沉靜,滿足,充滿信心,令人鼓舞。他曾經在塔圖因沙漠里,在下面這顆死星的深處熱切聆听過這一聲音——這都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相信你自己的感覺,盧克!”這种克諾比式的語言只說了這么一句。
  盧克敲了敲帽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听見了什么,還是幻覺。但現在不是內省的時刻。基地的鋼鐵地乎線在他后面傾斜。
  “威奇,比格斯,我們馬上要進攻了,”他對兩架僚机說,“我們將以全速進擊。一找到壕塹后就立即加速。這樣也許可以使敵机永遠追不上我們。”
  “我們殿后,拉開足夠距离掩護你!”比格斯報告說,“速度那么快,你能夠及時拉出俯沖*嗎?”
  “你在說笑話吧,”盧克戲謔地笑了一聲,開始向基地俯沖。“這將和老家的‘乞丐谷’一樣。”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組長。”威奇說,第一次強調了這個稱謂。“咱們出發……”
  三架細長的戰斗机向閃光的基地表面高速俯沖,直到最后一剎那間才拉出來。盧克緊貼著基地表面迅飛,翼尖擦著一個突出的天線,金屬碎片四處飛迸。他們立即陷入了由能量光炮和炸藥飛彈織成的火网。他們向下飛進壕塹,火力更加凶猛了。
  “我們似乎攪亂了他們的陣腳,”比格斯哈哈大笑起來,仿佛這些致命的炮火都是為了使他們開心而發射的。
  “情況良好,”盧克評論道,對眼前景物之清晰感到吃*拉出俯沖,指飛机俯沖后恢复水平飛行的動作。又稱“改除”。——譯者惊。“我一切都能看見。”
  威奇卻不如他那么有信心。他查看著顯示器,說:“我的顯示器顯示著炮塔,但我找不到排熱口在那里。它一定非常小。你确信計算机能對它自動瞄准嗎?”
  “希望它能。”比格斯低聲說。
  盧克沒有表示自己的看法——他忙于在爆炸閃電所造成的湍流中把握住航向。突然,好象一聲令下似的,防御系統全部停止了開火。他回頭向上張望,搜尋預料會襲來的敵机,但什么也沒看到。
  他抬起手要將瞄准目鏡拉下來,但又遲疑了片刻,終于還是把目鏡拉下扣在眼前。“注意你們自己!”他對僚机命令道。
  “炮塔怎么辦?”威奇憂慮地問。
  “你只管那些敵机,”盧克厲聲命令,“我來對付炮塔,”
  他們向前疾飛,目標一秒一秒地臨近。威奇注視著頂空,突然愣住了。“他們來了——方位零點三!”
  瓦德正在調節著控制儀表,忽然他的僚机打破了攻擊時的沉默。“他們飛向目標的速度太快了——肯定他們到時來不及拉出。”
  “咬住他們!”瓦德命令說。
  “他們飛得太快,他們是瞄不准的。”瓦德的另一架僚机滿有把握地宣稱。
  瓦德察看了若干顯示器,發現他的傳感器證實了他對形勢的不同估計。“他們在快到炮塔時還得慢下來。”
  盧克盯著瞄准目鏡中的景象,“就差一點了!”几秒鐘后,兩個小圓圈終于重合。他的手指痙攣般地按動開火控制器。“魚雷已發出!拉起來,拉起來!”
  兩次猛烈的爆炸震撼著峽谷,但它們都遠遠偏离了小小的排熱口,沒起到作用。三架領結式戰斗机從迅速消散的火球里沖了出來,向正在撤出的義軍戰斗机逼近。“干掉他們!”瓦德輕聲命令。
  盧克和他的同伴們同則發現了敵机還在追蹤他們。“威奇,比格斯,分散開!只有這樣才能甩掉他們。”
  三架飛机向著基地俯沖,然后突然向三個不同方向疾飛而去,三架領結式戰斗机立即掉頭,追逐盧克。
  瓦德向瘋狂躲閃的戰斗机開火,沒有擊中。他對自己不滿地皺了皺眉。“這個家伙的‘力’很強。真怪!我親自對付他。”
  盧克在林立的炮台和船塢間徒勞地盤旋回轉,東躲西閃。仍有一架領結式戰斗机緊緊跟在后面。一道能量光束在一只机翼緊靠發動机的地方擦過。頓時,發動机异常地冒出火花,情勢十分危急。盧克竭力調整,希望恢复完全控制。
  盧克仍然試圖甩掉他那固執的追擊者,再次向下飛進壕塹。“我被擊中了,”他宣布說,,‘但并不嚴重。阿圖,你能不能想點辦法!”
  矮個子机器人松開安全帶,起身挪到受傷的發動机旁,奮力搶修。能量光束從他身邊閃掠而過,危險万分。“抓緊,不要松手!”盧克一邊命令阿圖裝置,一邊在高聳的炮塔間曲折穿行,戰斗机象醉漢似的沿著基地的起伏地形旋沖盤轉。
  火力仍然十分猛烈。盧克胡亂地改變著方向和速度。控制面板上的一系列指示器慢慢地變著顏色;三個關鍵的儀器松弛下來,恢复了正常讀數。
  “我想你找到了出毛病的地方,阿圖。”盧克感激地對他說,“我想——那儿,就是它。想法于將它鎖緊就行,免得以后又松了。”
  阿圖嘟嘟地答應著,而盧克在仔細觀察后方和上方回旋著的景象。“我想我們也甩掉了那些敵机。藍色小組,我是藍五號。你們脫身了嗎?”他扳動了几個控制開關,x翼戰斗机立即沖出壕塹,炮台發出的炮火仍在追擊著它。
  “我正在高空等候,組長。”威奇從遠离基地的高空位置回答,“我看不見你。”
  “我在飛向你。藍三號,你脫身了嗎?比格斯?”
  “我碰到了一些麻煩,”他的朋友解釋說,“但我想我已經擺脫他了。”
  該死,比格斯的屏上又出現了光點!他向后瞟了一眼,看見在几分鐘前追逐過他的那架領結式戰斗机又飛到他的后面。他立即重新轉向基地飛去。
  “不,等等!”比格斯告訴他的同伴,“等一等,盧克!我馬上就和你會合。”
  從揚聲器里傳來一個机器人的微弱話音。“堅持下去,阿圖!堅持下去!”在廟宇指揮部里,斯銳匹歐扭過頭躲開好奇地轉過來盯著他的人類面孔。
  盧克奮力飛向基地的高空。另一架x翼飛机掉頭飛來和他會合。他認出這是威奇的飛机,于是焦慮地四下搜尋他的朋友比格斯。
  “我們要再次進攻,比格斯——快和我們會合!比格斯,你可好?比格斯!”仍看不到比格斯的蹤影。“威奇,你看見他了嗎?”
  在他附近上下跳動的另一架戰斗机的透明座艙罩里,一個戴著帽盔的頭緩緩地搖了搖。“沒看見。”威奇通過通信机告訴他,“再稍等一下。他會來的。”
  盧克向四周張望,憂心如焚。他察看了一下儀表,終于決定:“我們不能等了。我們現在得出發。我猜想他沒能擺脫。”
  “嗨,伙計們,”一個快活的聲音問道,“你們在等誰呀?”
  盧克連忙扭頭向右一看,正好看到一架飛机一閃而過,飛到他的前方之后才稍稍減速。“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老比格斯,”x翼戰斗机座艙內的身影回首望著他們,從通信机傳來他的叮囑。
  在戰斗基地的中央指揮室里,一名惊惶失措的軍官急匆匆走來,一直走到在大型戰斗屏幕前觀看的身影跟前,拿著滿手的計算机打印紙帶向他揮舞。
  “司令官,我們已經將他們的攻擊計划分析完畢。存在著危險。我們是脫离接触呢,還是擬定疏散計划?您的飛船已經准備好。”
  塔爾京司令宮轉身用怀疑的目光盯著這名軍官,使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疏散?!”他咆哮道,“在此胜利的時刻?我們馬上要將叛亂同盟連根鏟除了,而你卻要求疏散!你把他們想得太走運了……好吧,滾出去!”
  在司令宮的盛怒之下,那軍官十分惶恐,順從地轉過身,從房間退了出去。
  “我們開始攻擊!”盧克一邊向基地俯沖,一邊宣布。威奇和比格斯緊跟在他的机尾。
  “咱們出發吧,盧克。”一個他曾經听過的話音在他腦袋里響起。他又敲了敲帽盔,向四周瞧瞧。听起來說話的人好象就站在他身后似的,但机艙里,除了沉默不語的金屬和不會說話的儀表之外什么也沒有。他感到莫名其妙,回頭注視著控制裝置。
  戰斗基地的表面迎面扑來,能量光束又開始向他們猛射,但都從兩側閃過,未能加害于他。盧克突然感到机身又開始震顫起來,但這并不是防御炮火引起的。几個關鍵儀表的指針又開始擺回到危險區范圍了。
  他傾身向前對著話筒:“阿圖,那些穩定元件一定又松動了。能不能設法再把它們緊固一下?——對飛机,我現在必須擁有充分控制。”
  机身在劇烈顛簸,能量光束和爆炸的閃光把周圍空間照得通亮。阿圖冒著危險,又移身過去奮力搶修。
  當他們飛進壕塹時,更多更猛的爆炸無休無止地繼續沖擊著這三架戰斗机。比格斯和威奇落在后面,掩護盧克。盧克伸手剛想把瞄准目鏡拉下來,一种奇特的猶豫感又一次傳遍他的全身。他伸出的手緩緩地移動,仿佛体內的各條神經都在彼此沖突似的,但終于還是將目鏡拉到眼前。正如意料的一樣,佞佛一聲令下似的,能量光炮忽然停止了射擊。盧克沿著壕塹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咱們再來一次吧!”威奇庄嚴宣告。他已發現三架帝國戰斗机向他們扑來。
  比格斯和威奇開始在盧克后面交叉飛行,竭力牽制住敵机鈉火力,掩護盧克。一架領結式戰斗机不理會他們的花招,無情地沖向義軍戰斗机,越逼越近。
  盧克注視著瞄准目鏡——然后慢慢地抬起手將它推開。在漫長的一分鐘時間里,他默想著這個被他棄置一邊的瞄准器,凝視著它,仿佛進入了催眠狀態似的。突然,他猛的將瞄准目鏡重新拉回來罩在胸上,注視目鏡的小小屏幕上顯示的座机和越來越近的排熱口之間相對位置的變化。
  “快,盧克!”比格斯一邊呼喚,一邊猛的扭轉机身,及時地卻也是僥幸地避開了一道強大的能量光束。“他們這次快得多。我們抵擋不了多久了。”
  達斯·瓦德以超人的准确性又一次按動了火力控制開關。揚聲器里傳出了一聲絕望的呼喊,血肉飛濺聲和金屬的最后慘叫混成一片:比格斯的戰斗机爆裂成億万片閃耀著自熾光芒的金屬碎片,形成一片火雨洒落到壕塹的底部。
  威奇從他的揚聲器里听到了爆炸聲,惊恐地回頭搜索跟蹤的敵机。“比格斯犧牲了!”他對著話筒叫道。
  盧克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睛濕潤了,淚水模糊了他投向瞄准目鏡顯示器的視線。他憤憤地用手將淚水擦去。
  “我們是一對風馳掣的流星,比格斯,”他沙啞地喃喃說道,“誰也阻擋不住我們。”近處的一次爆炸使他的飛机輕輕震動了一下。他向僅存的僚机下達命令,每說一句就緊咬一次下唇。
  “響我靠攏,威奇。你留在后面已經沒用了。阿圖,設法給后部反射器增加點功率。”
  阿圖急忙執行命令。威奇追上了盧克,和他比翼齊飛。跟蹤的領結式戰斗机也加快了速度。
  “我對付他們的頭頭,”瓦德通知他的僚机,“你們對付另外一個。”
  盧克飛到威奇左前側的位置。跟蹤的帝國飛机射出的能量光束開始在他們四周很近的地方掠過。盧克和威奇彼此重复地交錯飛行,竭力使敵人難以瞄准。
  威奇奮力操縱著控制裝置。忽然,几點小小的閃光和火花照亮了他的控制面板。一塊小面板爆炸了,只剩下一團熔渣。但他仍然設法恢复了對飛机的控制。
  “我有一個儀器嚴重失靈,盧克。我無法追隨你了。”
  “好吧,威奇,退出戰斗。”
  威奇發自肺腑地輕輕說了聲“對不起”,就飛离了壕塹。
  瓦德專心對付眼前僅存的一架飛机,扣動了火力開關。
  盧克沒有看見那緊靠机后的近乎致命的爆炸火光。他也沒時間細看騎坐在一部發動机旁邊的扭曲的金屬軀体。小机器人身上冒著煙,一雙手臂軟弱無力地懸垂著。
  三架領結式戰斗机繼續在壕塹里追擊著剩下的一架X翼戰斗机。很明顯,擊中它使之喪失戰斗力只是時間問題了。然而,現在只有兩架帝國飛机在追擊了。第三架已經變作一個由燃燒著的殘骸形成的熊熊火柱,它的碎片撞進了峽谷的鐵壁之內。
  瓦德的僚机倉皇四顧,尋找這次突襲的發起者。干扰義軍儀表的同一畸變場現在對這兩架領結式戰斗机也發揮了同樣作用。
  直到運貨飛船完全遮沒了前方的太陽時,敵人才發現這一新的威脅。這是一艘柯爾里安運輸飛船,比任何戰斗机都大得多。它正朝著壕塹垂直俯沖下來。不知怎么口事,它的動作并不完全象一艘運貨飛船。
  瓦德的僚机斷定,這艘飛船的駕駛員不是昏迷了,就是神經有毛病,因為飛船不顧一切地直扑向他,眼看就要撞上了。他手忙腳亂地調節著控制裝置,竭力避免眼看就要發生的碰撞。飛船從頭頂一掠而過,而這架僚机卻在作避撞机動動作時向一側偏得過分了。
  兩架平行飛行的領結式戰斗机的巨大机翼相撞了一下,引起一次小小的爆炸。僚机駕駛員朝著話筒徒勞地尖叫了一聲,飛机便搖搖晃晃地向一邊的峽壁撞去,沒等撞上,就起火爆炸了。
  在另一邊,瓦德的戰斗机開始絕望地旋轉起來。各种控制裝置和儀表不理會黑勳爵絕望的怒視,顯示出嚴酷然而真實的讀數。他的戰斗机完全失去了控制,朝著和被消滅的僚机相反的方向繼續旋轉著——最后轉出了壕塹,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太空之中。
  操縱著敏捷輕快的運貨飛船控制裝置的人既沒有昏迷不醒,也沒有神經錯亂——不過,也許略微有些激動,但仍然清醒冷靜,胸有成竹。飛船開到壕塹的高空,掉頭飛在盧克上方,掩護著他。
  “你的前方暢通無阻了,小伙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說,“立即將這家伙炸掉,我們都好回家!”
  這几句鼓舞士气的話剛落音,又听見一聲響亮的呼嚕——這聲音只有那個特別魁梧的伍基才能發出。
  盧克抬頭從座艙罩向上看去,微笑了。但當他轉回臉注視瞄准目鏡時,笑容頓時消退了。他腦子里有种發痒的感覺。
  “盧克……相信我,”這個感覺第三次形諸于語言,向他懇求道。他向瞄准器注視著。緊急排熱口又在向瞄准圓圈滑動,和過去那次一模一樣——當時他卻并未擊中。他猶豫起來,但這次的猶豫只有片刻功夫。他把瞄准目鏡推到一邊,閉上雙眼,似乎在輕聲自語,又似乎在和某個隱身人在交談。盧克象一位在熟悉環境中行動的盲人那樣充滿信心地將大拇指在几個控諱!開關上摸索著,最后按動其中一個。立即,座艙里響起了從開放式揚聲器傳出的翅憂的話音:
  “一號基地對藍五號講話。你的瞄准目鏡是關上的。出什么事了?”
  “沒事,”盧克用僅能勉強听清的聲音低聲說,“沒事。”
  他眨眨眼,清清眼睛。他剛才睡著了嗎?他四周望望,發現自己已离開壕塹,在向著廣闊的宇宙迅飛。向夕)一瞥,他看見漢恩·索羅刃”熟悉的飛船如影相隨。他又向控制面板掃了一眼,看到他已射出了全部剩下的魚雷,盡管他記不起曾用手触按過火力開關。不過,他一定触按過。
  座艙揚聲器傳出興奮的歡呼聲:“你成功了!你成功了!”威奇喊了一遍又一遍,“我想它們正好射了進去。”
  “打得好,小伙子!”索羅祝賀他,不得不提高嗓門以壓過喬巴卡的縱情狂笑。
  遙遠的、低沉的隆隆聲搖撼著盧克的戰斗机——這是胜利在望的吉兆。他一定發射過了魚雷,不是嗎?漸漸地,他恢复了常態。
  “很高興……你也在這里看到了胜利。現在讓咱們在那個家伙爆炸前和它拉開些距离。但愿威奇說對了。”
  几架X翼、Y翼戰斗机和一艘破舊的運貨飛船加速飛离戰斗基地,向著遙遠的一彎新月般的耶文飛去。
  在他們后面,漸漸遠去的基地上發出光線越來越弱的小閃光。突然,在天空中原來是基地的地方,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比輝光明亮的气態巨星還亮,比它遙遠的太陽還亮。在几秒鐘的時間里,永恒的黑夜變成了白晝。誰也不敢正眼看它。即使高高立起的多重防護屏也不能減弱那個可怕的閃光。
  頓時,宇宙間充滿了億万片微觀金屬碎屑。它們被一個人造太陽所釋放的能量推動著,從正在撤离的飛机、飛船旁邊飛過。戰斗基地坍縮的殘余將繼續燃燒几天,在這一短暫的時間里构成字宙間這個角落的最壯觀的墓碑。
[center]第13章[/center]

戰斗机一架接一架地陸續降落,滑進廟宇的棚厂。興高采烈的技術員們、机械師們以及同盟指揮部的其他人員蜂擁而上,云集在它們周圍。另外几位生還的飛行員早已走出飛机,等候著迎接盧克。
  在盧克的戰斗机的另一側,人少得多,也較為克制。他們是兩三位技術員和一個形貌象人的高個子机器人。机器人憂心忡忡地注視著人們登上布滿焦痕的飛机,將一個仰臥著的嚴重燒傷的机器人扶起來。
  “啊,天呀!是阿圖嗎?”斯銳匹歐彎下腰湊在燒焦了的机器人面前,嘴里不住地懇求著,“你听見我的話了嗎?你說話呀!”他的雙眼一眨都不眨地轉過來凝視著其中一位技術員,說:“你一定能治好他,對么?”
  “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這個人察看著阿圖那焦痕累累的金屬和松脫的元件,“他的傷勢很重。”
  “你一定得治好他!先生。如果我的什么電路或組件能派用場,我樂意把它們捐獻出來……”
  他們緩緩地离開了那里,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喧鬧和激動。机器人跟醫治机器人的人類之間存在著一种十分特別的關系,他們互相融含,有時,人和机器之間的界線比許多人愿意承認的要模糊得多。
  三個身影构成了狂歡气氛的中心,他們爭鬧著看誰最會祝賀對方,然而當輪到用手輕拍對方的肩背以示祝賀時,喬巴卡因為其他兩位不敢一試而獲胜。伍基由于急于想向盧克致意而險些把他撞倒,弄得十分尷尬,引起哄堂大笑。“我知道你會回來的,”盧克叫道,“我就知道。假如你不是那樣飛來,漢恩,我早就化作塵埃了!”
  索羅仍然是他那副沾沾自喜的自負模樣。“喔,我讓一個農村少年駕著飛机單獨去跟死星作戰,實在不放心呀!而且我也開始認識到會發生什么事情,我感到很不甘心,盧克——讓你有机會贏得所有的榮譽、取得全部的獎賞。”
  在他們談笑之間,一個体態輕盈的身影,身披飄拂的長袍,以一种和參議員身分很不相稱的姿態奔到盧克面前。“你成功了,盧克!你成功了!”莉阿叫喊著。
  她扑進他的怀抱,擁抱著他。他抱著她旋轉起來。然后她走到索羅跟前,又一次擁抱。不出所料,這位柯爾里安人并不象盧克那樣窘迫。
  盧克突然對人群的奉承感到厭倦。他轉過身,向疲憊不堪的戰斗机贊許地看了一眼。然后,他視線向上,移到頭頂上高高的屋頂。有片刻工夫,他覺得自己听到了一种微弱的聲音,仿佛是一种滿意的歎息,和過去一個古怪的老人在高興的時候舒展身体時所發出的歎息一樣。當然,這也許是從蒸气騰騰的叢林襲來的一股熱風。但是,不管怎樣,盧克還是朝上向著他心目中所看到的人微微一笑。
  在這座宏大的廟字里,有許多房間都已由同盟的技術人員改造過,以适應當前的需要。然而,即使他們再迫切需要,建筑家們也不忍去破坏古老的覲見殿堂遺跡的古典美,而讓它保持原樣,只是將蔓延進來的莽叢和瓦礫清除干淨。
  千万年來,這座寬敞的殿堂第一次賓客滿堂,成千名義軍士兵和技術人員列隊站立在古老的石頭地面上。這是他們在奔赴新的崗位或返回遙遠故鄉之前最后一次歡聚一堂。士兵們穿著筆挺的軍服和雪亮的盔甲排成陣列,破天荒第一次顯示出同盟的威力。
  對起義事業給予過支持的許多星球,他們的旗幟在殿堂里的輕風中飄揚。在一條長長通道的遠端坐著一位身著白袍的美麗少女,白袍上綴著一道道玉髓波紋——這是莉阿·奧加納參議員的官職印記。
  在通道的另一端出現了几個身影。其中一個身体魁偉,周身披毛。他總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在同伴們的敦促下,只得硬著頭皮順著通道向前走。盧克、漢恩、喬衛和斯銳匹歐花了几分鐘才走完這段距离,在莉阿面前站住。盧克從坐在附近的其他要人中認出了多唐納將軍。稍停片刻,一個光澤閃閃、形容毫不陌生的阿圖裝置走過來加入他們一伙,站在誠惶誠恐的斯銳匹歐身旁。
  喬巴卡緊張地把腳在地上磨來擦去,作出种种希望离開此地的表示,當莉阿起身向他們走來時,索羅讓他靜了下來。与此同時,旗幟一齊向前傾斜,出席殿堂集會的全体人員都轉過臉面向高台。
  莉阿將一枚沉甸甸、金燦燦的東西挂到索羅的脖子上,然后又格外費勁地給喬巴卡挂上了一枚,最后又在盧克的脖子上挂了一枚。接著她向人群作了個手勢。嚴格的紀律頓時松弛下來,到會的每個男女和机器人現在可以縱情歡樂了。
  盧克仁立著,淹沒在人群的歡呼和叫喊的聲浪之中,但他卻發現自己的思緒既不在与同盟共事的可能前程上,也不在和漢恩·索羅以及喬巴卡作冒險旅行的机遇上。他發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容光煥發的莉阿·奧加納所吸引,雖然索羅曾聲稱這是未必可能的。她注意到他的大膽的凝視,但這次她只是嫣然一笑。
[center]譯后記[/center]

喬治,盧卡斯是美國電影界的一位新秀。一九七七年,他所編導的科學幻想故事片《星球大戰》轟動了美國影壇。當時他才33歲。他的童年是在加利福尼亞州的莫德斯托度過的。少年時代,他的志向是當一名賽車名星。可是就在中學畢業前兩天,一次車禍險些送了他的命。在醫院里呆了三個月后,他決定上大學。在莫德斯托的兩年制初級大學學習了兩年之后,他進了南加州大學的電影學院。23歲時,他為字宙制片公司拍了一部科學幻想片《THx1138》。此片雖然賣座不佳,但宇宙制片公司卻由此發現了他的才華,又支持他拍攝了一部反映六十年代初美國青少年生活的故事片《美國粗刻》。此片頗為成功,盧卡斯因而初露頭角。1973年,他向宇宙制片公司提交了一分僅有12頁篇幅的《星球大戰》劇情提綱,希望再次得到支持。然而,這次等待著他的卻是怀疑和拒絕。連他的許多同行密友也認為他是在“异想天開”。幸好二十世紀福克斯公司答應支持,才使這部科學幻想巨片兔遭腹死胎亡的厄運。盧卡斯花了兩年功夫,四易其稿,寫成了電影腳本;然后又率領一支由九百多名工作人員組成的龐大隊伍,耗資九百五十万美元,拍成此片。為了生動地創造出星際飛行和宇宙大戰的奇觀,影片采用了360多种特技和复雜的計算机控制技術。一九七七年四月影片公映,風靡一時,盛況空前。當年五月三十日的“時代”雜志將它作為“今年最佳電視”向讀者介紹。美國竟因此產生了一陣至今不衰的“科幻熱”。影片獲得成功之后,盧卡斯又將這一影片的故事編寫成小說,立刻成了暢銷書。
  對于《星球大戰》一書,盧卡斯本人評論說:這并不是科學小說,而是宇宙幻想作品。盡管盧卡斯(他本人也是科學小說迷)從許多當代著名的科學小說作家(如F·赫伯特、R·海因蘭)的作品里借用了許多形象和場景,盡管書中的光刀使人聯想到激光武器、伍基和阿圖對奔使人聯想到全息技術,但作者并非著眼于向讀者介紹這些引人入胜的新技術及其社會意義;他只不過是在借科學之神奇來創造一個虛幻的世界,以便能隨心所欲他說出自己要說的話罷了。正如美國小說家J·柯辛斯基在評介美國現代科學小說時指出的:“在我看來,大眾文化的另外一种趨勢是逃避主義。那些名為科學小說、實則既非科學、也非小說的作品之流行一時,就反映了這一趨勢。這些作品是使讀者逃避身邊的環境而不受威脅的一种最終形式。”盧卡斯自己也說,“我拍這部片子的主要理由是想給年輕人一种誠實的、健康的幻想生活,那种我們那一代曾經有過的幻想生活。”前面提到過的那期《時代》雜志的評介文章似乎說得更加明白:“盧卡斯是一位浪漫者,一位純朴天真的浪漫者。正是這种天真純朴,這种對浪漫史的想入非非,使得《星球大戰》能夠如此清新,如此妙趣橫生,如此异想天開。盧卡斯相信他在影片中創造出來的一切。在影片的后面,他就是天行者盧克——挺身而出斬妖屠龍,拯救公主,尋得圣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善良戰胜邪惡——至少在他的影片中是這樣。”千百万美國觀眾涌進影院,沉醉在這部充滿了复雜的特技表演和純洁高尚的感情的影片的聲光色彩之中。他們在逃避什么。難遣還不發人深思么?
                              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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