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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滿紛 26FUN» 吹水版 » 【每日一篇好文區】 » [轉貼] [科幻小說] 黑暗精靈三部曲之故土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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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應許的光榮

“你發現足跡了嗎?”崔斯特走到黑豹身邊,耳語道。他拍了拍關海法的胸腹,從它肌肉放松的感覺中明白附近沒有危險。
  “那么你就先离開吧,”崔斯特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通道。“當我們在池邊發現足跡的時候,哥哥稱呼他們為邪惡的珠儒。又邪惡又愚蠢。”他將彎刀收起,跪在黑豹的身邊,手臂舒适地挂在關海法頸上。“不過,他們卻聰明到足以愚弄我們的巡邏隊。”
  那只大貓抬起頭,仿佛明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崔斯特猛力地摸摸他最好的朋友關海法的頭。崔斯特還記得十分清楚,當秋宁宣布關海法必須和崔斯特一起擔任前鋒的時候,自己有多高興。當然,瑪索吉。赫奈特气得半死,不過這就不重要了。
  “這只豹子是我的!”瑪索吉提醒狄宁。
  “你是歸我管轄的!”巡邏隊的隊長狄宁回答道,終止了任何可能的辯論。只要雕像的魔力容許,瑪索吉就必須將關海法從星界召喚來,平白送給崔斯特一名可靠的伴侶。
  崔斯特從牆壁上不尋常的熱謎明白自己已經超越了平常巡邏隊的巡守范圍。他故意比平常超前巡邏隊許多。崔斯特很有信心他和關海法可以照顧自己,再加上其它人距离又很遠,可以讓哥倆好整以限地享受等待的樂趣。崔斯特獨處的時間可以都用來纏清他心中千頭万緒的沖突。關海法則總是毫不評斷,永遠都認同他,是崔斯特最可靠的好听眾。
  “我開始怀疑這一切的意義了,”崔斯特對大貓低語道。一我不怀疑這些巡邏的意義,因為光是這周我們就阻止了數十只可能給城市帶來巨大破坏的怪獸,但是這一切的目的又在哪里?“
  他看著黑豹圓睜的雙眼,明白眼前的關海法似乎了解他的兩難。
  “也許我依舊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崔斯特思索著,“或者是我的同胞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每當我找到線索的時候,它就會帶著我來到一條我不敢繼續的道路,暗示著一個我不能接受的答案。”
  “你是黑暗精靈,”他背后的聲音說。崔斯特猛然轉過頭,看見狄宁就在几尺之外,臉上挂著极為憂心的表情。
  “侏儒已經逃离了我們的掌握。”崔斯特忙亂地說,試著扰亂哥哥對他的關心。
  “難道你還沒學到黑暗精靈的處世之道嗎?”狄宁問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們的歷史的走向,和我們未來的希望嗎?”
  “我知道是學院中所教導的歷史,”崔斯特回答道。“那些是我們一開始就學到的課程。至于我們的未來,或者是為什么我們現在圍居在這里,我真的不明白。”
  “你知道我們的敵人們,”狄宁提示道。
  “數不清的敵人,”崔斯特重重地歎了口气。“敵人充斥在幽暗地域中的每個角落,隨時等待我們放松意志。我們絕不會松懈,敵人必定俯首稱臣。”“啊,但是我們真正的敵人并不是這個黑暗無光的洞穴,”狄宁露出狡猾的笑容。一他們的世界詭异又邪惡。“崔斯特知道狄宁指的是什么,不過他很惊疑哥哥似乎隱藏了些什么。
  “妖精,”這兩個字激起他胸中無數的情緒。他這一輩子都被灌輸了這些邪惡表親的种种惡行,以及他們是如何逼迫黑暗精靈遷徙到幽深的地底。當地平常忙得抽不出空來,崔斯特不會想到他們。
  但是,每當他有時間靜下心來的時候,他就利用妖精這兩個字當作一切痛恨事物的借口。如果崔斯特能夠像其它所有的黑暗精靈一樣,把一切都怪罪到地表精靈身上;特別是黑暗精靈社會扭曲的道德和不公不義的現象,那么同胞的未來就還有希望。就單純的邏輯而言,崔斯特把精靈內戰的傳說和那些一連串的謊言相提并論;但是,在他內心,他絕望地緊抓住這最后的光明。
  他回頭看著狄宁。“那些妖精,”他再度說,“不管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家伙。”
  狄宁對弟弟大膽的嘲諷咯咯而笑,這對他來說已經是稀松平常了。“他們就像是你所學到的一樣,”他對崔斯特保證。“他們卑賤得很,下流得超乎你想象,他們是折磨我們同胞的凶手,是無數個紀元以前驅逐我們的元凶,是強迫我們——”
  “我知道故事是怎么說的,”崔斯特打岔道,對于哥哥因為興奮而逐漸提高的音量有些惊訝。崔斯特看著背后。“如果巡邏結束了,讓我們到比較靠近城市的地方和其它人會面陽。這個地方實在不适合這樣的討論,太危險了。”他站起身,關海法跟著他,一起准備往回走。
  “這里還比不上我將要帶你去的地方危險,”狄宁用同樣狡猾的微笑回答道。
  崔斯特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他。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狄宁取笑道。“由于我們是最精銳的巡邏隊,所以我們中選了!在獲選的過程中,你可是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什么中選了?”
  “在某天晚上,我們將會离開魔索市某城,”狄宁解釋道。“我們將會花費許多天的時間,越過很長的一段距离才會到達我們的目的地。”
  “會多久?”崔斯特問道,突然之間感到非常好奇。
  “兩周,也許三周,”狄宁回答,“但絕對值回票价。我們是蜘蛛女神的選民,將要由我們的雙手來對死敵作出報复,在鮮血中獲得無上的光榮!”
  崔斯特認為自己請到了大概,但是這個點子對他來說太過不尋常,他不敢貿然下定論。
  “是精靈!”狄宁驕傲地說。“我們獲選執行對地面的突襲!”
  崔斯特并沒有像哥哥一樣那么興奮,因為他不大确定這樣的任務到底會面對什么樣的情況。至少他有机會可以看看地表的精靈,實地證實一下他心中最后的一絲希望到底存不存在。對崔斯特來說最真實的是,這么多年以來累積的失望壓抑著他的興奮;這提醒了他,雖然地表精靈可能為同胞的黑暗世界帶來借口,但更有可能奪去更為重要的事物。他心中百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面對。
  “地表,”艾頓思索著。“我的姐姐去過那邊一次,當時她正參与一次突襲。她說那是一次難忘的經驗!廣他看著馬索吉,不太确定他臉上的表情到底代表什么意義。”現在你的巡邏隊有資格去。我真羡慕你。“
  “我不會去,”瑪索吉宣布道。“為什么?”艾頓吃了一惊。“這是個難得的机會。魔索布萊城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對地面進行過突襲了,我很确定這讓羅絲女神极為不說。下次可能又要二十年之后,搞不好那時候你都不在巡邏隊里了。”
  瑪索吉從艾頓房間的小窗戶往外看,觀察著家中的廣場。
  “而且,”艾頓繼續安靜地說,“在那邊,少了那么多雙監視的眼睛,你可能還有机會除掉兩名杜堊登家的人。這么好的机會,你為什么不去呢?”
  “難道你忘記你所假扮的角色了嗎?”瑪索吉惱怒地對艾頓說。
  “二十年前,術上學校的大師們決定法師們不可以靠近地面!”
  “當然了,”艾頓想起了那次的會議。即使他才來赫奈特家几個星期,術上學校現在對他來說似乎很遙遠了。“我們發現黑暗精靈的魔法在開闊的天空下的作用大不相同,或者可說是難以預料的,”他解釋道。“在二十年前的那場突襲中——”
  “我知道那次事件,”瑪索吉不悅地替艾頓說完。“某名法師的火球异常地膨脹,意外地殺死了好几名黑暗精靈。你們這些大師們說那是危險的副作用,但是我認為那名法師在意外的掩護下除掉了一些敵人!”
  “是的,”艾頓同意道。“也有謠言這樣說。反正人證物證都被消滅了……”因為注意到這沮喪的瑪索音似乎沒有任何幫助,所以他沒有把話說完。“那是好久以前了,”他說,“難道你沒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瑪索吉回答道。“魔索布萊城中的一切都以十分緩慢的步調在進行;我怀疑那些大師們甚至還沒開始調查這次的事件。”
  “真可惜,”艾頓說。“這本來會是個大好机會的。”
  “不准再說了!”瑪京吉皺眉道。“席娜菲主母并沒有下令除掉崔斯特。杜堊登和他哥哥。我們也警告過你把自己复仇的欲望壓抑下來。當主母下令攻擊的時候,我不會讓她失望的。机會是可以創造的。”
  “你說的好像你已經知道崔斯特。杜堊登會怎么死的一樣。”艾頓說。
  當瑪索吉伸手進口袋中的時候,臉上掠過一絲笑容。握在他手中的是那個黑瑪瑙雕像,也就是他無法思考的魔法奴隸,讓那個愚蠢的崔斯特信任不已的傀儡。“喔,我早就知道了,”他回答道,順手將關海法的雕像輕松一拋,接住之后將它放在手心給對方欣賞。
  “我早就知道了。”
  中選的突擊隊成員很快的就明白這不是次普通的任務。接下來的一周,他們完全沒有執行任何离開魔索布萊城的任務。相對的,他們不論是白天或夜晚都擠在格斗武塔的軍營中。除了睡覺之外,他們的每一分鐘都耗在兵棋室里面,听著詳細的突擊計划。而歷史教官哈契聶特則是一遍又一遍地宣教那些低等精靈的惡行。
  崔斯特專注地聆听那些故事,容許他自己,甚至是強迫自己陷入哈契聶特催眠一般的网絡之中。這些故事一定得是真的;否則崔斯特就不知道要靠什么才能繼續支持自己的信念。
  狄宁負責研究這次突襲的戰術規划,他展示著隊伍將會經過隧道的許多地圖,不停地壓榨他們,直到全部的人都可以將道路默背下來為止。
  即使是這么無聊的事情,突擊隊的成員也興致勃勃地听著,并且要強自壓抑才不會爆發興奮的歡呼聲;不過,崔斯特卻是個例外。在這周的准備即將結束的時候,崔斯特注意到有一名成員不會參加。
  一開始,崔斯特認為瑪索吉在術上學校中和老師們研究突襲的計划。
  但是,隨著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戰術計划逐漸成形,崔斯特才意識到瑪索吉不會加入他們。
  “我們的法師怎么辦?”在某堂課程快結束的時候,崔斯特大膽地問。
  狄宁不喜歡被人這樣插嘴,瞪著弟弟。“瑪索吉不會參与攻擊,”
  他回答道,因為他明白其它人可能也和崔斯特一樣有同樣的疑問,而這樣的分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是不被允許的。
  “術士學校早就直布了沒有法師可以前往地面。”哈契聶待解釋道。“瑪京吉。赫奈特將會等待你們回來魔索布萊城。對你們來說的确是一大損失,因為瑪京吉在許多場合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不過,不要擔心,因為一名蜘蛛教院的牧師將會跟隨著我們。”
  “那個……”崔斯特壓過其它學生同意的交談聲。
  狄宁打斷了弟弟的思緒,心中明白他要問什么問題。“那只大貓是瑪索吉的,”他平靜地說。“因此也必須和他一起留下來。”
  “我可以和瑪索吉談談,”崔斯特懇求道。
  狄宁嚴厲的眼光不用開口就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在地面上的戰術將會非常不同,”他對所有人說,瞬間中止了那些竊竊私語聲。
  “地表是個開闊的空間,不是隧道中黑暗的封閉空間。一旦我們找到敵人,我們在任務將會是包圍他們,縮小彼此的距离。”他直勾勾地瞪著弟弟。“我們不需要前鋒。而且,在這樣的沖突中,一只精力旺盛的大貓可能反而會幫倒忙。”
  崔斯特必須要滿足于這個答案。即使他可以說服瑪索吉讓關海法一起來,但爭辯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況且,他心中也知道,對方絕對不會肯的。他搖搖頭,赶走腦中起伏的思緒,強迫自己聆听哥哥的話。這是崔斯特少年生涯中最大的挑戰,也是最危險的挑戰。
  在最后的兩天中,隨著作戰計划深印人每個人的腦海中,崔斯特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靜不下來。緊張讓他的掌心沾滿汗水,眼睛警覺地四下打量,這實在太緊張了。
  撇開對關海法這件事的失望不論,崔斯特無法否認自己胸口的興奮感。這是他一直想要的冒險,也是追尋同胞真相的旅程。在地表上那個陌生的奇异世界中,居住著地表精靈。惡夢中的死敵,也是維系所有黑暗精靈的共通點。崔斯特將會明白這場圣戰有多么榮耀,將會有机會對同胞們最痛恨的敵人進行复仇。在這之前,崔斯特都是因為迫切的需要才戰斗,才去對付那些太靠近故鄉的愚蠢怪物。
  崔斯特知道這次的遭遇將會完全不同。這次他的每一個招式都將會有更深沉的情緒作為后盾,他的每一刀都代表了同胞的榮耀,負載有他們的勇气,以及反抗壓迫者的決心。他必須要這樣相信。
  在突擊隊出發的前一個晚上,崔斯特躺回臥墊上,將雙刀緩慢地在眼前揮舞。
  “這一次,”他欣賞著即使在這么緩慢的動作中雙刀無法掩飾的优雅動作,一邊對刀子說。“這次你們將會為了正義而揮舞!”
  他把彎刀放在身邊,翻過身准備休息。“就是這一次。”他咬緊牙關,雙目中閃爍著堅毅的決心。
  這宣示是他的信念還是他的希望?當這個念頭一開始進入他腦中的時候,他就已經把這個疑問給擺到一邊去;因為,現在他心中已經不容許有任何的怀疑。他不再思索著希望落空的可能性,黑暗精靈戰士的心中不容許這樣的想法。
  對于在黑暗角落觀察著崔斯特的狄宁來說,听起來似乎弟弟正努力地說服自己相信這些話。

第二十章 异世界

巡邏隊的十四名成員穿越了無數百轉干回的隧道,通過了許多豁然開朗的巨大洞穴。魔靴吸收了他們的腳步聲,魔斗篷隱匿了他們的身形,一路上他們都只用手勢交談。在大多數時候,地形的變化只是依稀可見;不過有時,突擊隊也必須攀爬陡峭的岩壁,每一步都讓他們更靠近目標。他們穿越了許多怪物和其他种族的國界,但侏儒和灰矮人們都聰明地躲得不見人影。在幽暗地域中,沒有多少生物膽敢放意攔截黑暗精靈的突擊隊。
  在這周結束的時候,所有的隊員都可以感覺出周遭環境的改變。
  這种深度對于地表的居民來講依舊相當扰人,但黑暗精靈們早就習慣隨時隨地處在數千万吨的岩石壓迫之下。他們每轉過一個角落都期待眼前的景色將會轉為開闊的地表世界。
  微風拂過他們的臉頰,但這不是從地心极熱岩漿中所冒出充滿硫磺味的熱風,而是帶著數百种卓爾精靈們不熟悉气味的潮濕空气。
  地表上現在是春天,而黑暗精靈長年處在無日無夜的地深之中,對此當然一無所知;空气中帶著新綻放花朵和萌芽樹木的香气。在這無數种誘人、生气勃勃的气味中,崔斯特必須不斷地提醒自己地表是個完全邪惡、步步危机的地方。他想,也許這些香气只是惡魔的誘餌,引誘放松戒心的受害者渾然不覺地踏入地表的殘酷魔界中。
  和突擊隊一起行動的蜘蛛教院牧師走近一面岩壁,將臉頰貼在每一個發現到的裂縫上。“這個就夠了,”不久之后她說。她施展了天眼通的法術,對著那個不及一個小指寬的裂縫再觀察了片刻。
  “我們要怎么通過那個裂縫?”突擊隊的一名隊員以手語比划著。
  狄宁注意到這“對話”,以惱怒的目光嚇阻了他們。
  “現在是白天,”牧師宣布道。“我們應該在這邊先等等。”
  “要等多久?”狄宁問道,知道自己的隊員們都因為快要到達目標而感到躍躍欲試。
  “我不知道,”牧師回答道。“最多不過是納邦德爾時柱的半個循環。讓我們先把背包卸下,把握時間先休息吧。”
  狄宁本來想要繼續行動,讓部隊保持警醒;但是他不敢違抗牧師的指示。不過,他們并沒有休息太久,因為几個小時之后,牧師再度從裂縫往外窺探,宣布時候已經到了。
  “你第一個,”狄宁對崔斯特說。崔斯特難以置信地看著哥哥,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樣穿過那么小的一個縫隙。
  “來吧,”牧師指承道,現在她的手上拿著一個有許多孔隙的小球。“走過我身邊,一直繼續走下去。”
  當崔斯特走過牧師身邊的時候,她念出小球啟動的咒文,將它高舉在崔斯特頭上。黑色的碎片,比崔斯特黑色的肌膚還要深途的顏色,飄向他全身。他感覺到從背脊傳來劇烈的顫抖和寒意。
  其它人惊訝地看著崔斯特的身体編成一線,變得像是一張紙、像是影子一樣。
  崔斯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那裂縫突然變得寬大了。
  他鑽過裂縫,發現身体在這樣的情況下移動只是動念的問題;接著他就沿著那曲折的裂縫彎彎曲曲地前進,就像是貼在懸崖上的影子一樣。最后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洞穴中,面對著唯一的出口。
  毫無月光的夜晚已經降臨了,但即使是這樣的黑夜對住在地底深處的黑暗精靈來說也十分明亮。崔斯特覺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走向出口,邁向開闊的地表。其它的隊員此時也穿越了裂縫,出現在洞穴中,牧師最后才离開裂縫。崔斯特第一個感覺到身体恢复正常的顫動。不久之后,所有的人都開始緊張地檢查裝備。
  “我會留在這里,”牧師告訴狄宁。“祝你們狩獵順利,蜘蛛神后在看著你們。”
  狄宁再度警告隊員有關地面上的危險,然后他就走到洞口之前,這是一座高大山脈山腳下的一個凹陷開口。“為了蜘蛛神后的威名!”狄宁宣布道。他深吸一口气,領著大家走出洞口,跨進開闊的天空下。
  沐浴在星光之下!雖然其它人在這光芒下感覺到渾身不自在,但崔斯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上飄,觀察著那些神秘閃爍的星光。
  在星辰的照耀之下,他覺得自己跟著漂浮起來,甚至根本沒注意到晚風中傳來和眼前的情景無比匹配的美妙歌聲。
  狄宁听見了那歌聲,經驗丰富的他立刻明白這是地表精靈古怪的叫喊聲。他彎下腰觀察著遠方的地平線,從遠處谷地的森林中發現了一團孤立的火焰。他示意部隊開始行動,特別費了一點功夫把弟弟眼中的惊奇給赶走,同時催促所有人赶快上路。
  崔斯特可以看見同伴臉上饑渴的神情,這和他滿心的祥和气息构成了強烈的對比。他立刻怀疑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對勁了。從崔斯特一踏出洞口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這里并不是教官們費盡心思所形容的險惡世界。頭頂上沒有沉重的岩石的确讓他感到不習慣,但并不會不舒服。如果那些牽動他心弦的星光确如同哈契持教官所說的一樣,是暗示了第二天丑惡景象的預警,那么白天的景象絕對不會恐怖到哪里去。
  只有迷惑讓崔斯特所感覺到的自由變得如鉛般的沉重,因為,如果不是他踏入了一個完美的陷阱,就是所有的同伴們都用有色的眼光看著周圍。
  另外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落到崔斯特的心頭:他所感到的自在感到底是軟弱還是內心真正的感覺?
  “它們就像是家鄉的蕈傘群一樣,”秋宁對其它小心翼翼靠近森林的隊員保證道,‘它們沒有智慧,也不會攻擊人。“
  不過,這些年輕的黑暗精靈依舊因為松鼠的奔跑或是遠處夜鳥的叫聲而拔刀相向。黑暗精靈的世界是個寂靜無聲的世界,和春天百花齊放、鳥略虫鳴的世界大异其趣;而且在幽暗地域中,所有的生物都能,而且會攻擊任何膽敢入侵巢穴的敵人。
  狄宁說得沒錯,很快地,妖精的歌聲掩蓋了一切其它的聲音,而林木之間的營火也變得十分明顯。地表精靈是所有种族中警覺性最高的,人類,甚至是行動靈敏的半身人,都沒有多大机會能夠出其不意的潛近。
  但今晚的偷襲者是黑暗精靈,他們比暗巷中最專業神愉的行跡還要隱密。即使踏在干燥的枯葉之上,他們的腳步也寂靜無聲;利用魔法打選的特殊盔甲緊貼著他們纖細的身軀,和他們的一舉一動配合得天衣無縫,也是同樣悄無聲息。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包圍了那塊草地,看著眼前的妖精歌舞升平。
  崔斯特著迷于精靈歡暢的舉動,完全沒注意到哥哥以手勢所下的命令。几名從体型來判斷是孩童的精靈在行列中跳著舞,和大人一樣毫不拘束。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無邪,充滿了躍動的生命力和智慧,彼此之間很明顯的是由崔斯特在魔索市某城從未看過的真摯友情連結著。這一切都和哈契聶特灌輸給他們的各种邪惡情節完全相違背。
  崔斯特感覺到隊友們紛紛散開,以便取得更大的优勢。他依舊無法把雙眼從眼前的奇觀移開。狄宁拍拍他的肩膀,指著腰間的十字弓,接著就無聲無息地隱沒入旁邊的樹叢中。
  崔斯特想要阻止哥哥,讓他們等一等,看看這些為他們所痛恨。
  詛咒的地表精靈到底是什么樣的生物。崔斯特發現他的腳仿佛生根了一樣,舌頭又重又干,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看著狄宁,希望哥哥誤解他艱難的呼吸是因為渴望戰斗的緣故。
  然后,崔斯特靈敏的耳朵听見了十數響弓弦彈動的聲音。精靈的歌曲持續了一陣子,直到有几名成員仆倒在地為止。
  “不!”崔斯特大喊著抗議,這聲音是由一种他不明白的狂怒硬生生從他的身体中擠壓出來的。對于其它的隊員來說,這聲喊叫听起來只不過像是另一次胜利的歡呼,在地表精靈來得及反應之前,狄宁和其它人就如同餓虎扑羊一般沖了上去。
  崔斯特也跳進了那片被光照亮的草地,武器緊握在手中,但根本沒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么。他只想要阻止這場屠殺,結束眼前上演的慘劇。
  他表精靈在森林的家園中十分自在,每個人都手無寸鐵。黑暗精靈毫不留情殺進他們之中,冷酷而有效率地—一砍倒對手;即使在對方的尸体早已僵硬之后,他們還是眼也不眨的胡砍著。
  一名害怕的女性,拼命閃躲著,來到崔斯特的面前。崔斯特將刀尖插進地面,想要找出安慰對方的方法。
  那名女性突然身体猛地一挺,利劍制穿了她纖細的身体,劍尖從胸口冒了出來。崔斯特被恐懼握住,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身后的黑暗精靈雙手握住劍柄,瘋狂地扭轉著武器。那名女精靈臨終前瞪著崔斯特,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她喉中唯一冒出的聲音不過是血泡進出的咯咯聲。
  那名戰士臉上帶著狂喜的表情,抽出利劍,猛力一砍,將那女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复仇!”他對著崔斯特大喊,面孔因為狂亂的興奮而扭曲,眼中閃爍著惡魔一般的光芒。那名戰士最后再砍了那具尸体一次,轉身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數分鐘之后,另一名精靈,這次是名少女,逃离了屠殺的現場,沖向崔斯特的方向,嘴里不斷地重复喊著一個字。她所說的話是地表精靈的語言,對崔斯特來說完全陌生。但是當他看著她涕淚縱橫的美麗臉龐,他立刻明白了對方在說些什么。她的雙眸定定的瞪著他腳邊身首异處的尸体,臉上的痛苦表情甚至掩蓋過了她對即將來臨死亡的恐懼。她只可能喊著:“媽媽!”
  憤怒、恐懼、痛苦以及十數种其它的感情在那一瞬間從四面八方襲向崔斯特。他想要躲開這一切的情感,讓自己迷失在和隊友一樣盲目的狂亂中,接受丑陋的現實。拋開這讓他痛苦万分的良心會有多么簡單啊!
  那精靈少女沖到崔斯特面前,但几乎沒有注意到他,她的目光鎮定在母親的尸体上,裸露的脖子空門大開,仿佛在激情干淨利落的一擊。崔斯特舉起彎刀,不知這個舉動是謀殺還是慈悲。
  “砍下去啊,弟弟!”狄宁對他大喊,這喊聲穿過同胞們瘋狂砍殺的狂呼聲,在崔斯特的耳中听來像是對他的控訴。崔斯特抬頭看著狄宁,發現他渾身是血地站在一堆殘破的精靈尸体中。
  “今天你應該可以明白身為黑暗精靈的光榮了!”狄宁大吼道,他對著天空伸出一只象征胜利的拳頭。“今天我們是奉蜘蛛神后的旨意行事!”
  崔斯特跟著大吼,轉過身准備給她致命一擊。
  他差點就下了手。在那恍惚的暴怒中,崔斯特。杜堊登几乎變得和他的同胞一樣。他几乎奪去這個美麗少女眼中生命的火花。
  在最后一刻,她抬頭看著他,雙眸像是暗沉的鏡子一樣直照崔斯特逐漸變黑的內心。在那鏡影中崔斯特看見了那引導他雙手的怒气,他找到了自己。
  他將彎刀猛力一揮,以毫發之差錯過了少女,同時從眼角注意著秋宁。在同一瞬間,崔斯特另一只手跟著移動,抓住那少女襯衫的前襟,將她臉朝下壓到地面。
  她尖聲大叫,雖然沒受傷,但害怕得不得了,崔斯特注意到狄宁再度胜利的高舉拳頭,轉身离開。
  崔斯特必須要寂靜地處理完畢這一切才行;這場殘酷的戰斗已經快要結束了。他技巧高超地用彎刀划破少女背后的衣物,在她光滑的肌膚上連一點刮痕也沒留下。然后用那具無頭尸的鮮血掩蓋這詭計,心中相信精靈女子即使死后也會為了自己的鮮血可以拯救女儿而感到高興。
  “不要亂動,”他在那孩子的耳邊說。崔斯特知道對方听不懂他的話,但他試著讓自己的語調盡量溫和,使對方可以猜到這場騙局的目的。當狄宁帶著其它几名隊友一起走過來的時候,他只能希望自己的掩飾工作做得夠好。
  “干的好!”狄宁精力充沛地說,他因為剛剛經歷的屠殺而興奮不已。“一整群的妖精都被我們殺光了,沒有一位弟兄受傷!魔索布萊城的主母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只可惜這群爛家伙身上沒有什么戰利品!”他低頭看著崔斯特腳邊的尸体,然后拍拍弟弟的肩膀。
  “難道他們認為自己逃得過嗎?”狄宁大吼道。
  崔斯特努力壓抑自己的厭惡,不過,反正狄宁也陶醉在敵人的鮮血中,根本不會注意到。
  “只要你在就逃不過!”狄宁繼續道。“崔斯特干掉兩個妖精!”
  “只有一個!”另外一名黑暗精靈走到狄宁身邊抗議道。崔斯特把手放在刀柄上,鼓起剩余的語气。如果這名黑暗精靈看穿了他的偽裝,崔斯特會不計一切代价拯救這名少女。他愿意殺死隊友、甚至哥哥來換取這眼中有著光芒的少女活命,他會拼斗到最后一口气。
  至少那時他不需要目睹那孩子被殺。
  很幸運的,并沒人注意到這件事。“崔斯特殺的是那小孩,”那名黑暗精靈對狄宁說,“但是我殺了那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我用劍刺穿她胸口的時候,你的弟弟連彎刀都還沒出鞘!”
  那是一個反射動作,是對于身邊的惡行下意識的反擊。崔斯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有任何動作;但是,不久之后他看見那個先前沾沾自喜的黑暗精靈捧著鼻子倒在地上哀嚎。這時,崔斯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熱辣生痛,而他緊握著的刀柄則濺滿了鮮血。
  “你干什么?”狄宁質問道。
  崔斯特腦中心思電轉,崔斯特甚至不直接回答哥哥。他的視線越過狄宁,直看往地面上的那個身形,他將心中所有的怒气轉換成會贏得其他人尊敬和畏懼的咒罵。“如果你敢再搶我殺敵的數目,”他滿腔的怒火混入了這些虛假的言詞中,“她肩膀上的空位我會用你的腦袋來替換!”
  崔斯特知道精靈少女就在他的腳邊,而且雖然她已經盡了全力,卻忍不住開始微微的抽咽,身体似乎有些抽搐;因此他決定不再冒險。“來吧,”他大吼道。“讓我們离開這個地方。地表世界的惡臭讓我反胃!”
  他快步走開,其他人哈哈大笑著把暈眩的同伴扶著一起离開。
  “終于,”狄宁看著弟弟僵硬的步伐說。“你終于學到什么是真正的黑暗精靈戰士了!”
  狄宁永遠不會明白他說的話有多諷刺。
  “在回家之前我們還有任務要完成,”當眾人抵達洞穴的入口時,牧師對眾人解釋道。只有她知道這次突擊的第二個任務。“魔索布萊城的主母們要求我們見證地表世界最恐怖的景象,好讓我們可以警醒處于地深的同胞們。”
  我們的同胞?崔斯特饒負興味地想,思緒中充滿了諷刺的意像。
  就他所見,突擊隊的成員們已經目睹了地表世界最恐怖的景象:就是他們自己!
  “就是那里!”狄宁大喊,邊指著東方的地平線。
  遠方山脈的陰影上襯著些許微弱的光線。地表居民可能根本無法注意到,但黑暗精靈們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崔斯特之外,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退縮。
  “這真是太美了,”崔斯特在欣賞這美景一段時間之后,大膽地說。
  狄宁冰冷的視線掃過他,但這比不上牧師的怒目十分之一的威力。“脫下你們的斗篷和裝備,連盔甲都不例外,”她指示著眾人。
  “快點,將它們都收在洞穴的遮蔭里,這樣它們才不會受到強光的影響。”
  在任務完成之后,牧師領著他們走進漸漸增強的曙光中。“看著,”她嚴厲地命令道。
  東方的天空開始染上粉紫色,然后轉變為粉紅色,漸強的光芒讓黑暗精靈難過得不停眨眼。崔斯特想要忽略這個景象,將它們和歷史教官對于地表精靈的謊言通通以怒火焚燒殆盡。
  然后奇景發生了,太陽的上緣從東邊的地平線露了出來。地表世界在它溫暖的生命力下蘇醒過來。帶來生命力的光芒如同高熱的火焰樣刺傷了卓爾精靈習于黑暗的雙眸,撕扯著他們同樣敏銳的眼珠。
  “仔細看!”牧師對他們大喊。“見證這無邊的恐怖!”
  一個接一個的,突擊隊員們修呼不絕,踉蹌地躲進洞穴的陰影中;直到目光中只剩下崔斯特和牧師兩人。這光芒的确讓崔斯特感覺到和同胞一樣的痛苦,但他沐浴在這強光下,把這當作唯一的救贖,讓朝陽遍照全身,灼燒的烈焰淨化他的靈魂。
  “來吧,”牧師不明白他的行為,最后終于對他說。“我們已經看夠了,現在可以回到家鄉了。”
  “家鄉?”崔斯特仿佛突然清醒的回答。
  “魔索布萊城!”牧師大喊道,認為眼前的這名男性已經失去了理智。“來吧,在煉獄把你燒得皮焦肉爛之前离開吧。讓我們居住在地面的表親們承受烈焰的烘烤,這是對他們邪惡心智的再适切不過的懲罰!”
  崔斯特絕望地咯咯笑著。适切的懲罰?他希望自己可以把几千個這樣的太陽從空中摘下,放到魔索布萊城的每個神堂之中,讓它們永恒照耀著。
  然后崔斯特就再也無法忍受那光芒了。他頭暈腦脹地爬回洞穴內,穿上裝備。牧師已經將小球拿在手中,崔斯特再度又是第一個進入裂縫的隊員。當所有的成員都在裂縫的另一端會和之后,崔斯特回到前鋒的位置,領著隊伍緩緩陷入迷蒙的黑暗里;也再度回到他們內心永劫的黑暗中。

第二十一章 愿能取悅女神

“你取悅了女神嗎?”馬烈絲主母問道,這口气与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威脅。其他杜堊登家族的女性站在主母身邊,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隱藏著內心的嫉妒。
  “沒有黑暗精靈被殺,”狄宁回答道,聲音中飽漲著黑暗精靈的邪惡。“我們又殺又砍,一個活口都不留!”他品味著當時屠殺精靈的快感,一時之間有些忘形。“我們狠咬他們一口,撕扯得他們支离破碎!”
  “你自己呢?”主母打岔道,突擊隊整体的成功遠不及她家族的戰功來得重要。
  “五個,”狄宁驕傲地回答。“我殺了五個,全部都是女性!”
  主母的笑容讓狄宁感到十分興奮。然后馬烈絲怒目轉頭瞪著崔斯特。“他呢?”她詢問道,預料答案很難讓人滿意。馬烈絲并不怀疑儿子的武功,但是她怀疑崔斯特已經被札克納梵的熱情感染,在這种情況下派不上什么用場。
  狄宁的笑容讓她感到疑惑。他走到崔斯特身邊,自在地摟著弟弟。“崔斯特只殺了一名精靈,”狄宁開口道,“但那是一名女孩。”
  “只有一個?”馬烈絲皺眉道。
  從廳旁的陰影中,札克納梵不情愿地听著。他不想要听杜堊登家族長子要命的對話,但它們就是不听話的直傳腦中。札克于魔索布萊城中所目睹的所有邪惡中,這是最讓他失望的了。崔斯特竟然殺了一名小孩。
  “但是他殺的方法很有創意。”狄宁解釋道。“他把她砍成碎片,把羅絲女神的所有怒气吹進她抽搐的身体!蜘蛛神后一定最珍惜這次的作法。”
  “只有一個,”馬烈絲主母再度說,她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軟化。
  “他本來應該可以殺死兩名的,”狄宁繼續道。“馬佛瑞特家族的沙爾。那達從他刀下搶走了另外一名女性。”
  “那么羅絲女神將會把這功勞歸于馬佛瑞特家族,”布里莎推論道。
  這記憶涌進崔斯特的腦海中。他希望這個沙爾。那達再出現于他面前,好讓他可以徹底地宣泄這怒气。即使是這個念頭都讓崔斯特心中充滿痛苦的罪惡感。
  “干得好,孩子們,”馬烈絲現在對于兩名儿子在這次突襲中的表現都感到很滿意。“蜘蛛神后將會因為這事件而賜福于杜堊登家族。
  她將會引導我們打敗想要摧毀我們的這個不知名家族。“
  札克納梵低垂雙眼,只手撫摸著劍柄。札克記起當他用強光彈騙過崔斯特,讓他無助地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本來可以讓那年輕人不用遭遇到這悲劇的命運。他本來可以把他當堂格殺,慈悲地讓他躲開魔索布萊城無法逃避的邪惡生活。
  札克在長廊中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大堂。崔斯特和狄宁此時才出來。崔斯特對扎克控訴似地瞪了一眼,刻意往另外一條長廊走去。
  那目光刺穿了武技長的心口。“原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札克喃喃自語道。“杜堊登家族最年輕的戰士,現在胸中已經充滿了我族的怨恨,竟然開始痛恨我這樣的人。”
  練功房的那景象又再度浮現在和克的腦海,崔斯特那時無助地躺在地板上,在劍尖下命是一線。那時殺死崔斯特的确是慈悲的作法。
  那名戰士銳利的眼光依舊刺得札克心頭劇痛,讓他心煩意亂,不知道殺死他到底是對崔斯特還是對自己慈悲。
  “离開!”席娜菲主母如旋風一般掃進只有一根蜡燭照亮的小房間中。這要求讓艾頓吃了一惊,這是他的房間耶!艾頓努力提醒自己,席娜菲是主母,是赫奈特家族絕對的統治者。在為了自己的遲疑笨拙的道歉和鞠躬之后,他离開了房間。
  當母親等待艾頓离開的時候,瑪索吉小心地注意著她。從席娜菲著急的語調听來,瑪索吉看得出她此次拜訪的重要性。他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母親嗎?或更有可能是艾頓?當席娜菲轉過身面對他時,臉上擠滿了邪气的愉悅,他才明白她的著急其實是興奮。
  “杜堊登家族犯錯了!”她大吼道。“她們在蜘蛛神后面前已經失寵了!”
  “怎么會?”瑪索吉回答道。他知道狄宁和崔斯特剛完成一次成功的突襲,這次的成果讓城里的每個人都給予很高的評价。
  “我不知道相關的細節,”席娜菲主母回答道,語調終于鎮靜下來。“其中一個人,也許是某個儿子,做了什么讓羅絲女神不悅的事情。這是由蜘蛛神后的貼身待女告訴我的。這一定是真的!”
  “馬烈絲生母會很快地會導正這劣勢的,”瑪索吉推論道。“我們有多久的時間?”
  “馬烈絲主母不會知道羅絲女神的不悅,”席娜菲回答道。“至少不會很快。蜘蛛神后知道一切,她知道我們計划攻擊杜堊登家族,在她整個家族被消滅之前,馬烈絲主母几乎不可能知道她們絕望的處境!”
  “我們必須要赶快行動,”席娜菲主母繼續道。“在納邦德爾時柱十次循環之內,我們必須發動第一次的攻擊!在杜圣登家族能夠把她們的損失和我們的計划連結起來之前,我們就必須掀起全面性的戰爭。”
  “她們會有什么損失?”瑪京吉故意問道,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母親的話在他的耳中听來像是甜美的樂曲。“崔斯特。杜堊登,”
  她低吟道,“那個天才。殺了他。”
  瑪索吉舒适地靠在椅子上,纖細的手指交握在腦后,考慮著這個命令。
  “你不准失敗,”席娜菲警告通。
  “我不會的,”瑪索吉對她保證。“崔斯特雖然年輕,但已經是個可怕的敵人。他的哥哥,格斗武塔的前任教官,隨時都在他附近。”他抬頭看著主母,眼中閃著光芒。“我可以也把他哥哥殺了嗎?”
  “要小心點,儿子,”席娜菲回答道。“崔斯特。杜堊登是你的目標。把你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他的死亡上。”
  “遵命,”瑪索吉深深一鞠躬,回答道。
  席娜菲喜歡年輕的儿子毫不遲疑執行她命令的作風。她准備走出房間,對儿子完成任務的能力充滿信心。
  “如果狄宁。杜堊登妨礙到你執行任務,”她轉過失去對瑪索吉的服從施思,“你也可以殺了他。”
  對于第二個任務,瑪索吉臉上露出的表情似乎太過期待了些。
  “你絕對不可以讓我失望!”席娜菲這次的威脅的口气讓瑪索吉如同漲滿的帆一樣膨脹的自我又松弛下來。“崔斯特。杜堊登在十天之內一定得死!”
  瑪素吉把狄宁的影像硬赶出腦袋。“崔斯特必須死!”他一次又一次地默念,即使母親已經离開了很久依然沒有稍歇。他已經知道自己計划怎么做。他只希望這机會赶快來臨。
  當崔斯特在德蒙。納夏斯巴農的大廳里漫游的時候,那次突襲地面的回憶跟隨著他,讓他不得安宁。馬烈絲主母示意他离開,他立刻沖了出來,找到机會就溜開哥哥的身邊,只想要獨處。
  那影像依舊設有消退:精靈少女跪在母親尸体旁時,眼中破碎的光芒;精靈女子恐懼表情,沙爾。那達毫不留情地奪走她的生命。地表精靈一直頑固地駐留在崔斯特的腦中,他無法將他們赶開。當崔斯特漫無目的地游蕩時,他們跟在身邊,就像突擊隊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們快樂的歌聲時一樣的真實。
  崔斯特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擺脫這些夢魘。
  他低著頭,被吞沒在失落感之中,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當他轉過彎,撞上某個人的時候,他往后一跳,吃了一惊。
  他面前的是札克納梵。
  “你回家了,”武技長心不在焉地說,他面無表情的外表顯示不出他內心情緒的激蕩。
  崔斯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隱藏住內心的激動。“只回來一天,”他同樣無動于衷地回答,但內心的憤怒絲毫不遜于札克納梵。
  現在崔斯特已經見識到了黑暗精靈的殘暴行徑,札克過去的行為在他的眼中看起來更為邪惡。“我的巡邏隊在納邦德爾一開始發光的時候就出發。”
  “這么快?”札克假裝吃惊地問。
  “有人召集我們,”崔斯特准備走過去。札克抓住他的手臂。
  “例行巡邏嗎?”他問道。
  “不,是特殊巡邏,”崔斯特回答道,“主要是針對東邊隧道中的异常動態。”
  “原來是英雄所應該執行的任務啊,”札克咯咯笑道。
  崔斯特并沒有立刻回應。札克的聲音中有諷刺的意味嗎?也許是嫉妒,崔斯特和狄宁可以出外戰斗,而札克則必須要困守在杜堊登家族擔任武技長的職務。札克嗜血的欲望已經大到無法容忍其它人搶走他殺戮的机會了嗎?札克訓練了崔斯特和狄宁,還有數百名的戰士;他把這些人訓練成了活生生的兵器,變成謀殺犯。
  “你們會出去多久?”札克追問道,對于崔斯特的行蹤更感興趣。
  崔斯特聳聳肩。“最多一周。”
  “然后呢?”
  “回家。”
  “很好,”札克說。“我會很高興看見你平安歸來,重又踏進杜堊登家族的家園。”崔斯特一個字也不相信。
  札克突然間拍拍崔斯特的肩膀,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是要測試對方的反射神經。崔斯特只是覺得吃惊,并不覺得受到威脅,他毫無反應的接受對方的動作,完全不明白札克的用意。
  “也許有机會再去練功房?”札克問道。“就你和我,踢過去一樣。”
  不可能!崔斯特想要大喊。永遠都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崔斯特把這些念頭留給自己,勉強地點點頭。“我很樂意,”他回答道,心中思索著如果能夠打倒札克會有多快樂。崔斯特現在已經了解了同胞的真面目,也知道他無力改變任何事情。不過,也許他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也許借著摧毀和克納梵,這個最讓他失望的人,崔斯特將可以把自己和四周的惡行隔离開來。
  “我也是,”札克說,他友善的語气隱藏住了他心中和崔斯特類似的想法。
  “那么就一周之后見羅”崔斯特接著立刻离開了,無法忍受繼續面對他曾經最親昵的朋友,卻竟然和他的同胞一樣凶殘邪惡的事實。
  “求求您,主母,”艾頓哀求道,“這是我的權利。我懇求您!”
  “不要擔心,愚蠢的迪佛家人,”席娜菲回答道,她的聲音中几乎透露出怜憫,而這對黑暗精靈來講十分不尋常:“我已經等了——”
  “時机就快到了,”席娜菲說道,語調變得更具威脅性。‘’你以前已經試過一次了。“
  艾頓大吃一惊的神情讓腐娜菲的臉上露出笑容。
  “沒錯,”她說,“我知道你偷襲崔斯特那次失敗的舉動。如果瑪京吉沒有赶來,恐怕那位年輕的戰士反而會把你給干掉。”
  “我本來會打敗他的!”艾頓怒目道。
  席娜菲不准備和他爭辯。“也許你有可能會贏,”她說,“但只會被揭發為一個瘋狂的假冒者,魔索布萊城全城都將与作為敵!”
  “我不在乎。”
  “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在乎的!”席娜菲主母不屑地說。“你將會犧牲掉更徹底的复仇机會。相信我,艾頓。迪佛。你的我們的——胜利都已在手邊了。”
  “瑪索吉會殺死崔斯特,可能還包括狄宁。”艾頓咕噥著。
  “有其它的杜堊登家人等著艾頓。迪佛下手,”席娜菲主母保證道。“那些高階祭司。”
  艾頓對于無法斬殺崔斯特的失望感無法釋怀。他非常想要親手殺掉那家伙。崔斯特那天在術士學校讓他极為丟臉,那個家伙應該無聲無息地盡快消失。艾頓想要彌補上次的失敗。
  艾頓也無法忽略席娜菲主母剛剛對他所做的保證。殺死一個或是更多杜堊登家族的高階祭司就是以讓他感到滿心歡喜。
  和魔索布萊城中的環境大异其趣,柔軟無比的羽毛床并無法讓崔斯特的痛苦獲得釋解。另外一縷幽魂甚至壓過了地面屠殺的慘況:那是札克納梵的身影。
  狄宁和維爾娜已經把武技長的真面目告訴了崔斯特。有關他在迪佛家族的論亡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札克是多么熱愛殘殺其它的黑暗精靈:而這些精靈根本沒有做什么足以惹惱他的錯事。
  原來札克納梵也和所有的黑暗精靈一樣,不停地為了討好蜘蛛神后而彼此殘殺。
  “那么我在地面上也討好了她嗎?”崔斯特忍不住嚼咕道,這話語中帶著的嘲諷意味讓他感覺好多了。
  崔斯特在地表拯救了一名精靈少女的成就感相比于同胞對于精靈們的屠殺實在是微不足道。馬烈絲主母,他的母親在服听那場屠殺的過程時是那么的陶醉。崔斯特依舊清楚地記得那少女看見母親無頭尸体時的恐懼表情。他自己,或是任何的黑暗精靈看到這樣的景象會感到同樣的恐懼嗎?恐怕不會,他想。崔斯特和馬烈絲之間几乎沒有什么親情,大多數的黑暗精靈都會專注于衡量母親的死亡和他們自己地位的變更,不會有什么情感上的沖擊。
  如果狄宁或是崔斯特在突襲中陣亡了,不知道馬烈絲會不會傷心呢?再?次的,崔斯特早就知道了答案。馬烈絲關心的只有這場突襲會如何影響她的權位。只要孩子們取悅了女神,她就會跟著獲利。
  如果她得知了崔斯特真正的行為,蜘蛛神后會踢与杜堊登家族什么樣的恩惠?崔斯特不知道羅絲女神到底多關切這場突襲,他也無從得知。羅絲對他來說是個徹底的謎團,是個他一點都沒有興趣弄清楚的謎團。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發怒?或者如果她知道崔斯特此刻的念頭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崔斯特想到可能替自己帶來的懲罰就不禁打了個寒顫,但他早已下定決心未來該如何走,不論結果如何都不重要。他一周之后就會回到杜堊登家族。他將會和恩師在練功房內重聚。
  他一周之后就會殺死札克納梵。
  札克納梵整個腦中都是那個危險,讓他心跳加速的計划,以致于几乎沒有听見磨刀石在劍鋒上來回滑動的刺耳聲響。
  這柄武器必須完美無缺,上面不可以有任何的缺口或卷曲。他必須心平气和地完成這個使命。
  只要干淨利落的一台,札克就可以除掉因他的失敗所造就出來的魔鬼,可以再度讓他躲在自己的房間中,也是他秘密的圣堂。只要一擊,他就可以完成十年前早該完成的任務。
  “但愿我那時能夠下定決心,”他思索道。“我可以讓崔斯特躲過多少的哀傷?他在學院中吃了多少的苦頭才會有這么大的改變?”這些話在他空蕩的房間中回響。札克現在已經确定,崔斯特已經無法用言語說服了,因此這些都只是空言。崔斯特是黑暗精靈的戰士,早已染上這頭銜所隱含的邪惡气息。
  如果札克納梵在這悲慘的一生中還想要擁有存在的意義,他就必須下定決心。這次他將不會再劍下留情。他必須要殺死崔斯特。

第二十二章 林儒,邪惡的侏儒

在幽暗地域的曲折隧道中無聲無息地潛行的是斯奈布力族,所謂的地底侏儒。他們既非良善,也非邪惡,和這個充斥著机關詭詐的黑暗世界可說是格格不入,但地底侏儒不但生存下來,更繁榮興盛。
  他們是強韌的戰士,擅長打造武器和盔甲,和岩石之間的共鳴甚至比那些邪惡的灰矮人還要強烈。他們不顧每個轉角處可能暗藏的危險,依舊執著地開采珍貴的礦物和寶石。
  事件一開始,是又被稱做索蝸的岩虫在東方二十里的地方發現了丰富的寶石礦脈。當消息傳回构成地底侏儒國度的隧道和洞穴,也就是被稱做布靈登石城的城地時,探礦團長貝爾瓦。迪森格必須擊敗同樣職務的數十名競爭者,才能獲得率領采礦隊的特權。隨著岩虫不斷前進,他們都知道東邊四十里的位置將會讓眾人靠近危險的魔索布萊城,而且光是要到那個地點就必須跋涉一整個禮拜,更別提中間需要經過多少危險生物的勢力范圍。不過,即使是恐懼也無法壓抑地底侏儒對于寶石的熱愛,而且,只要住在幽暗地域一天,風險就是必然的要素。
  當貝爾瓦和手下的四十名礦工抵達先遣部隊所描述的狹小洞穴時,發現該處也同時有著珠儒們標示寶藏的記號。經過一番研究之后,他們發現那報告并不夸張。探礦團長強自按捺,不讓自己太過興奮。他知道地底侏儒的死敵,兩万名的黑暗精靈就居住在不超過五里的地方。
  開采作業的第一步就是建立逃生前道,曲折的通道足以讓三尺高的珠儒來去自如,卻無法讓更高的敵人進入。在逃生的路徑上,侏儒們建造了許多攔阻牆,一方面可以反射閃電術,一方面提供了火球術爆炸時的掩蔽。
  接著,當挖掘正式開始的時候,無論何時貝爾瓦都指派整整二分之一的礦工隨時在開采區域警戒。同時,他的手也永遠都放在挂在脖子上的魔翡翠上,這是召喚幫手的最后希望。
  “三群的巡邏隊,”當眾人來到魔索布萊城東邊的開闊地時,崔斯特對狄宁說。在這個區域沒有太多的石筍,不過,現在有一大群的黑暗精靈四處理伏,看起來不再那么的空曠。
  “侏儒是不可以小看的家伙,”狄宁回答道。“他們又邪惡,又強悍——”
  “和地表精靈一樣的邪惡嗎?”崔斯特忍不住要播嘴,利用虛假的好奇心來掩蓋話中濃濃的諷刺。
  “几乎,”他哥哥嚴厲地警告,沒有注意到弟弟話語中的輕浮。崔斯特指著另外一邊,正有一群黑暗精靈女性加人攻擊的隊伍。“牧師,”他說,“其中一名還是高階祭司。此地异常活動的傳言一定已經獲得證實了。”
  崔斯特渾身一顫,夾帶著一絲絲戰前的興奮。不過,這興奮因為恐懼而被改變、被減弱。這恐懼并不是針對肉体上的傷害,甚至也和林德無關。崔斯特害怕這次又會像上次地表突擊一樣,造成同樣的悲劇。
  他把陰郁的思緒赶開,提醒自己:這次和地表那次不一樣,這次是他的家園遭到入侵了。侏儒們跨越了黑暗精靈的邊界。如果他們真的和狄宁或是其它人所聲稱的一樣邪惡,魔索布萊城除了一戰之外別無選擇。如果那是真的。
  崔斯特的巡邏隊是男性中最精英的隊伍,獲選領導這次突擊。
  崔斯特像以往一樣擔任隊伍的尖兵。由于整個情況依舊曖昧不明,他并沒有因任務而感到興奮,相反的,他甚至考慮著要把巡邏隊往另外的方向帶。或者,崔斯特想,他在其它人抵達之前可以先私下和他們談談,順便警告他們脫逃。
  崔斯特明白這個想法的天真。他無法阻止魔索布萊城的巨輪朝向既定的目標前進,他也無法阻止背后二十名既興奮且不耐的黑暗精靈戰士。他又再一次陷入了完全絕望的情境中。
  瑪索吉。赫奈特的出現讓一切都好轉了。
  “關海法!”那年輕的法師喊道,健壯的豹子躍向前。瑪索吉讓那只大貓留在崔斯特身邊,并且重又加人巡邏隊的行列中。
  關海法無法掩飾見到崔斯特的歡喜之情,同樣的,崔斯特也隱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在突擊了地表之后,他旋即返家,因此大約有一個月沒有和關海法見面了。關海法走過的時候,猛擠了崔斯特一下,差點把這纖瘦的黑暗精靈給撞倒。崔斯特用力地回應對方的友善舉動,親熱地用手撫摸著大貓的耳朵。
  他們一起轉過身,也同時意識到那對直勾勾瞪著他們的怨毒眼神。瑪索吉就站在那邊,雙手交疊在胸前,臉上露出逐漸累積的怒意。
  “我現在不想用那只豹子殺死崔斯特了,”那年輕的法師喃喃自語道,“我想要自己享受那快感!”
  崔斯特不确定那表情是否代表了嫉妒。嫉妒崔斯特和那只大貓間的關系,或者是一切的一切。瑪索吉和光榮歸鄉的突擊隊比起來,不過是個旁觀者。崔斯特意識到法師的痛苦,下意識地离關海法更遠一些。
  瑪索吉一回到隊伍中距离更遠的地方,崔斯特就立刻單膝跪地,親熱地將關海法的腦袋緊緊夾在腋下。
  當眾人通過了平常巡邏的范圍之后,崔斯特發現能有關海法的陪伴實在很值得高興。魔索布萊城有句諺語:“無人能比巡邏隊的前鋒更孤獨。”崔斯特過去几個月又對此有更深的体驗。他在一條隧道的盡頭停下腳步,完全靜止不動,心神集中在背后的小徑上。他知道超過四十名的黑暗精靈朝著他的方向不斷進逼,每個人都完全備戰,殺气騰騰。但是,崔斯特依舊什么聲響都听不見,冰冷的岩石上也依舊一點痕跡也沒有。崔斯特低頭看著靜靜等候的關海法,再度往前進發。
  他可以感覺到身后攻擊部隊的炙烈殺气。唯一讓他确定自己和關海法并不孤獨的只有這种無法解釋的第六感。
  “這個洞穴有許多的出口,”當兩人再度會面的時候,狄宁對崔斯特比划遭。“其它的突擊隊員已經將這群侏儒團團圍住了。”
  “我們能和珠德談判嗎?”崔斯特不假思索地用手語回答。他從狄宁臉上的表情看出來自己犯了錯,但是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可以兵不血刃地把他們赶走嗎?”
  狄宁抓住崔斯特魔斗篷的前端,把他拉近,靠近那張猙獰的面孔。“我會忘記你問過這個問題,”他低語道,把崔斯特丟回地面,把這件事情當作從未發生過。
  “由你先動手,”狄宁比划道。“當你看見后面的信號之后,對隧道施展黑暗結界并且沖過那些守衛。立刻宰了侏儒的領袖,他是整個隊伍力量的關鍵。”
  崔斯特并不明白他哥哥暗示的是什么偉懦的力量,但這指示听起來很簡單,只不過感覺上有點不知死活。
  “如果那只大貓愿意的話,就帶它去,”狄宁繼續道。“部分的巡邏隊馬上就會到你身邊。剩下的巡邏隊將會從其它的隧道進行包圍。”
  關海法用鼻子拱拱崔斯特,十分愿意跟著他踏上戰場。當狄宁离開,讓他孤單一人待在此處的時候,崔斯特對這點感到十分欣慰。
  几秒鐘之后攻擊的發起令就下達了。當崔斯特看見信號的時候覺得簡直難以置信;黑暗精靈進人陣地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他仔細地打量著佚儒的守衛,他們依舊站得挺挺的,對逼近的危險一無所知。崔斯特將彎刀出鞘,拍拍關海法祈求好運,然后運用精神喚出天賦的魔力,對著隧道布下黑暗結界。
  示警的聲音立刻傳遍隧道,崔斯特沖進黑暗中,掠過兩名不知情的警衛;當他沖出法術的黑暗范圍之后,只剩兩步就可以沖進那洞穴中。他看見了數十名誅儒飛奔而出,試著擺出防御的陣勢。由于格斗的聲音從隧道四面八方傳來;所以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崔斯特的身影。
  一名侏儒對著崔斯特的肩膀揮出一柄沉重的十字鎬。崔斯特用單刀架住,但卻對林懦小小手臂的恐怖怪力吃了一惊。但是,崔斯特依舊可以用另外一柄彎刀殺死其它的攻擊者。太多的疑惑,太多的記憶讓他的行動變得無比遲緩。他對著株儒的肚子疾增一腿,讓那家伙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就在崔斯特附近不遠處的貝爾瓦。迪森格注意到這名黑暗精靈多么輕易地擺平他最精銳的戰士,也明白現在已經是啟動最強魔法的時刻了。他把脖子上挂著的那塊翡翠魔石硬扯下來,丟到崔斯特腳邊的地面。
  崔斯特感覺到不停逸散的魔法,下意識地往后跳。他同時可以听見身后傳來戰士們突破吃惊的侏儒守衛,殺進洞穴里的聲音。然后崔斯特的注意力馬上轉移到身前的地面,原先灰暗的地表突然變成七彩的光紋,仿佛活了過來一樣。
  其它的黑暗精靈狂吼著沖過崔斯特身邊,殺向侏儒領袖和礦工們。崔斯特并沒有跟上去,因為覺得眼前的异變應該比其它人如火如荼的戰斗重要。
  一個十五尺高,六尺寬,怒气沖天,由活生生的岩石所构成的怪物從崔斯特身前的地面浮出。
  “地元素!”附近傳來一聲尖叫。崔斯特撇過頭一看,注意到關海法站在瑪索吉身邊,而法師正在慌亂地翻弄著法術書,很明顯的想要找出可以對抗這不速之客的法術。讓崔斯特非常不悅的是,法師念了几句咒語之后,竟然就消失了。
  崔斯特站穩腳步,仔細地打量著那怪物,隨時准備跳到一旁去。
  他可以感覺到那家伙的力量,那雙活生生的臂膀和雙腿中所蘊含的威猛大地之力。
  碩大的手臂揮舞過來、從崔斯特的頭上“琳”的一聲划過,重重地捶上洞壁,把堅硬無比的岩石都打得粉碎。
  “不能讓他打中我,”崔斯特低聲對自己說,話聲卻變成難以置信的低呼。當地元素收回手臂的時候,崔斯特雙刀一挑,切下了一小塊岩石,并不算什么嚴重的傷害。但地元素卻痛得齡牙咧嘴,很明顯崔斯特的魔法武器可以傷害它。
  隱形的瑪索吉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手中的法術蓄勢待發,卻袖手旁觀看著兩人彼此消耗對方的力量。也許地元素最后可以殺死崔斯特。隱形的肩膀聳了聳。瑪索吉決定讓作儒的魔法替他完成今天的任務。
  那怪物又發動了另外一次的連續攻擊,接著又一次。崔斯特往前一扑,穿過那家伙如石柱般巨大的雙腿。地元素猛地一踏,動作敏捷的黑暗精靈險險問過;但是,地元素這一擊卻讓該處的地面對著四面八方散射出深刻的龜裂痕跡。
  崔斯特飛快地站起來,雙刀不停地在地元素的背上揮砍著,當怪物回轉身再度發出攻擊的時候,崔斯特早已跳了開來。
  金鐵交鳴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幸存的林懦們已經逃跑了;几乎所有的戰士都窮追不舍,讓崔斯特單獨對付地元素。
  那怪物再度猛踏地面,如雷般的震動讓崔斯特差點摔倒,地元素隨即逼近,將自己數吨重的身体當作武器,砸向崔斯特。如果崔斯特有一絲一毫的惊訝,或是他的反射神經沒有這么完美,那他一定會被壓成肉醬。他勉力閃向一邊,只被那怪物的巨臂擦了一下。
  這惊天動地的一擊激起了漫天塵灰,岩壁和洞頂落下大量的泥灰和土石。在地元素重又站起身來之后,崔斯特被這難以想象的怪力逼得節節后退。
  他只能孤身抵抗這強敵了,崔斯特是這樣認為的。但一團夾帶著猛烈怒气的黑影隨即包住了地元素的腦袋,利爪在它的臉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深痕。
  “關海法!”崔斯特和瑪索吉不約而同的大叫,崔斯特是高興于有新的戰友加入,瑪索吉則是震怒不已。法師不想要讓崔斯特活過這場戰斗,但是在他珍貴的關海法擋路的情況下,瑪索吉不敢對著地元素或是崔斯特發動魔法。
  “想點辦法啊,法師!”崔斯特認出瑪索吉的聲音,知道他還在附近。
  “地元素痛苦地彎腰,它的哀嚎如同巨石滾下懸崖的撞擊聲。正當崔斯特拔足前往救援豹朋友的時候,地元素用閃電般的速度頭朝下對著地板撞去。”不!“崔斯特意識到關海法將會被壓碎,忍不住大喊道。但那只貓和地元素并沒有撞上岩石,相反的,他們竟然沒入岩石中!
  紫色的妖火包圍著珠儒的外形,讓黑暗精靈的箭夫和刀劍擁有清晰的目標。株儒們用他們自己的魔法抵抗,這些魔法大多數是幻術。“就在那邊!”一名黑暗精靈大喊道,卻猛地撞上一面看起來像是隧道入口的岩壁。
  雖然侏儒的魔法讓黑暗精靈十分迷惑,但貝爾瓦。迪森格卻越來越恐懼。他的地元素,也是他們最強的魔法和唯一的希望,在對付遠處的孤身戰土時花費了太多時間。當全面的戰斗開始的時候,探礦團長想要巨怪在他身邊。他命令屬下組成緊密的防御陣形,希望他們能夠撐過去。
  接著,那些黑暗精靈戰士不再受到休儒魔法的拖延,扑了上來,怒气掩蓋了貝爾瓦的恐懼。他揮出沉重的十字鎬,當感覺到這柄武器咬入黑暗精靈的血肉時,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所有的魔法都被放到一邊,一切謹慎布置的陣形和計划都化成了瘋狂肉搏戰的序曲。只剩下去中敵人,感覺各种武器破坏敵人血肉的快感。地底侏儒痛恨黑暗精靈超過一切,而在整個幽暗地域中沒有任何生物比黑暗精靈更喜歡將侏儒砍成碎片。
  崔斯特沖向該處,但該處的地板著來完好無缺,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瑪索吉?”他大喊著,希望能夠從鑽研這种魔法的人口中得到一些線索。
  在法師來得及回答之前,崔斯特身后的地板突然猛地炸開來。
  他轉過身,手中武器躍躍欲試地對准那高大的地元素。
  接著,崔斯特痛苦無助地看著他最親密的伙伴黑豹化為一團煙霧,在靠近地面的時候突然之間四散飛舞。
  崔斯特躲過另外一次的攻擊,雙眼不停地在激揚的煙霧中搜尋。
  關海法已經消失了嗎?難道他最親密的朋友已經永遠离他而去了嗎?崔斯特深紫色的雙眸中神光暴射,強烈的憤怒在他的血脈中流竄。他無畏地轉身面對地元素。
  “你死定了。”他咬牙切齒,大踏步地往前走。
  雖然地元素無法理解崔斯特的話語,但它似乎有些迷惑。它用力揮出一拳,想要砸爛這愚蠢的對手。崔斯特根本不多花力气接下這一擊,因為他明白即使用盡全身气力,也無法阻擋這攻擊。正當那只手臂要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猛然疾沖向前,扑進對手的怀中。
  他閃電般的速度讓地元素大吃一惊,接下來如同狂風暴雨的刀格則讓瑪索吉大開眼界。法師從來沒在任何的戰斗中看過這樣如同行云流水,不可遏抑的進擊。崔斯特在地元素的身軀奔上竄下,不停地劈、砍、刺、挑,每一擊都确實的地命中目標,讓地元素身上的岩石四處噴濺。
  地元素因首猶斗地不停亂轉,想要把這可快的敵人徹底消滅。
  狂暴的怒气讓崔斯特的戰斗力不斷提升,地元素巨大的身体次次扑空,讓洞穴中陷入——叨正風陣陣的險境。
  “這怎么可能,”瑪索吉好不容易恢复鎮定之后說。杜堊登家族的戰士難道真的能夠擊敗強橫的地元素嗎?瑪索吉四下掃視著。四周橫陳著几名黑暗精靈和許多侏儒的尸体。由于侏儒們已經進入逃生通道,而黑暗精靈們只知道有勇無謀的追殺,主要的戰場已經轉移到相當遠的距离之外。
  關海法离開了。在這個洞穴中,只有瑪索吉、地元素和崔斯特知道將會發生什么事情。隱形的法師露出微笑,現在是出手的時机了。
  當閃電射出的時候,崔斯恃已經讓地元素倒向一邊,几乎已經將對手征服了。但是,閃電爆炸的力道不只讓崔斯特目盲,更讓他飛撞上洞壁。崔斯特奄奄一息的雙眸看著自己手指的抽搐以及飄動的白色亂發。他什么都感覺不到,沒有痛苦,也沒有窒息的煎熬,什么也听不到,仿佛他的生命被某种魔法給暫停了。
  這次的攻擊解除了瑪索吉的隱形咒文,他的身形再度出現,露出泥詐的笑容。地元素已經破成碎片,緩緩地沉入大地的怀抱中。
  “你死了嗎?”法師問崔斯特道;在崔斯特重听的耳中听起來,這問話仿佛是昆虫在他的耳旁嗡嗡作響。崔斯特無法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太簡單了,”他听見瑪索吉說,他怀疑這法師指的是無法動彈的自己,而不是那地元素。
  接著崔斯特感覺到指尖一陣顫動,胸膛開始起伏,吸進了一大口的空气。他急速地喘气,然后四肢又開始听從他的指揮,他明白自己會活下去。
  瑪索吉四下打量著是否有目擊者會出現,隨即确定四周空曠無人。“很好,”他看著崔斯特蘇醒過來。法師很高興崔斯特的死不會這么平靜。他想到了另一個可以讓這段時間更有趣的法術。
  “一只手,一只巨大的岩石手臂從地板中伸出,抓住瑪索吉的小腿,硬生生地將他拉人地面。
  法師的表情變成了無聲的慘叫。
  崔斯特的敵人救了他一命。崔斯特從地面上抓起其中一柄彎刀,對元素的手臂砍了下去。彎刀正中目標,腦袋剛從崔斯特和瑪索吉之間地面浮出的地元素疼得放聲大吼,將那受困的法師又再往地底拉去。
  崔斯特雙手握住刀柄盡全力一刀砍下,將地元素的腦袋登時劈成兩半。這次破碎的瓦礫不再沉回大地,這次地元素被徹底地消滅了。
  “把我拉出來!”瑪索吉命令道。崔斯特瞪著他,几乎不敢相信瑪索吉還活著。法師腰部以下完全深埋在地底。
  “怎么做?”崔斯特倒抽一口涼气。“你……”他甚至找不出話來表達自己的惊訝。
  “把我救出來就是了!”法師大叫道。
  崔斯特摸索著,不知道該從何著手。
  “元素是在各界之間旅行的能源体,”馬索吉知道他如果想要崔斯特救他出來,必須要先讓他冷靜下來。瑪索吉也知道,這段對話越長,崔斯特就越不會怀疑那道閃電是瞄准著他而來的。“地元素所通過的地面變成了地元素界和我們的世界,也就是物質界之間的次元門。當那怪物把我拉進來的時候,石塊會往兩旁讓開,但我現在覺得相當不舒服。”隨著岩石慢慢縮緊,他痛苦地扭動著。“次元門已經快要關閉了!”
  “關海法可能……”崔斯特開始推論道。
  他把雕像從瑪索吉前胸的口袋中掏出,仔細地檢查其上是否有任何的損毀處。
  “把那個給我!”瑪索吉尷尬又生气地要求道。
  崔斯特不甘愿地把雕像還回去。瑪索吉快速地打量它一下,又把它丟回口袋中。
  “關海法沒事吧?”崔斯特忍不住要問。
  “這跟你沒關系。”瑪索吉沒好气地說。法師也很關切黑豹的安危,但在這時刻,關海法并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次元門快要關起來了,”他再次說。“快去找牧師來。”
  在崔斯特准備狂奔离開的那一剎那,背后岩壁上的塊暗門悄悄地滑開;貝爾瓦。迪森格如岩石般堅硬的拳頭無聲無息地槌上崔斯特的后腦。

第二十三章 俐落一擊

“侏儒把他抓走了,”當巡邏隊長狄宁回來的時候,瑪索吉對他說。法師把手臂高舉過頭,讓高階祭司和她的助手能夠把他目前的處境看得更清楚一些。
  “到哪里去了?”狄宁質問道。“為什么他們留你活口?”
  瑪索吉聳聳肩。“密門,在你后面牆壁上的某個地方。我想本來他們會也把我抓走的,但是……”瑪索吉看著地面,無可奈何地盯著依然深深地陷入地面的下半身。“侏儒本來會殺死我的,如果你沒有來的話。”
  “你很幸運,法師,”高階牧師對瑪索吉說。“我今天正好有准備一個神術,剛巧可以將你從這樣的情況下釋放出來。”她對助手們低語了几句話,她們把水袋和黍土包拿了出來,開始在被困住的法師身邊繪出十尺見方的正方形來。高階牧師走到洞壁邊,開始准備禱文。
  “有些人逃了出去,”狄宁對她說。
  高階牧師了解了。她對牆壁念誦了一個快速偵測密門的神術,仔細觀察著洞壁。“就在這里。”她說。狄宁和其它的男性立刻沖到該處,很快地找到了那十分難以發現的密門。
  當高階祭司開始念咒的時候,她的一名助手把繩子拋給瑪索吉。
  “拉住,”助手取笑道,“等等——”瑪索吉開口道,但是他四周的岩地突然間變成了泥泞,法師瞬間滑落下去。
  片刻之后,兩名牧師大笑著把瑪索吉拉了起來。
  “不錯的法術,”法師評論道,邊吐出許多泥巴。
  “這是很有用的,”高階祭司回答道。“特別是當我們在和擅長操縱宕石的株儒作戰的時候。”我攜帶這個神術是為了反制地元素用的。“她看著腳邊的一塊瓦礫,毫無疑問的這是那种怪物的眼和鼻。
  “我發現這個法術反而無法在這個用途上發揮。”
  “是我打敗了這家伙,”瑪索吉撒謊道。
  “是啊。”高階祭司說,臉上露出怀疑的神色。她可以從瓦礫上刀劍砍劈所造成的缺口來判斷這是戰士的杰作。當牆上的那扇密門讓眾人都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她順水推舟地不再追問這個話題。
  “迷宮,”當狄宁身旁的戰士往內礁的時候,不禁抱怨道。“我們怎么可能找到他們?”
  狄宁思索了片刻,然后轉向瑪索吉。“他們把我的弟弟抓走了,”
  一個點子繃進他的腦海。“你的大貓呢?”
  “附近,”瑪索吉拖延時間道,他猜到了狄宁的計划,不愿意崔斯特真的被救回來。
  “把它叫過來,”狄宁下令道。“那只豹子聞得到崔斯特。”
  “我沒辦法……我是說,”瑪索吉結結巴巴地說。
  “動作快,法師!”狄宁下令道。“除非你想要我對執政議會回報這次會有侏儒脫逃都是因為你袖手旁觀的關系!”
  瑪索吉把雕像丟到腳邊,召喚關海法,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接下來會怎么樣。地元素真的摧毀了關海法嗎?迷霧出現,數秒后凝結成黑豹流線型的身体。
  “你知道該怎么做吧,”狄宁指著隧道說。
  “把崔斯特找出來!”瑪索吉對大貓命令道。關海法四下嗅聞了片刻,然后沿著狹小的隧道飛奔,黑暗精靈的巡邏隊飛快地在后追蹤。
  “這是哪里……”當崔斯特終于開始緩緩地恢复意識之后,他問道。他明白他正坐著,他也知道自己的雙手正綁在前面。
  一只短小,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他的頭發,粗魯地將他拉躺回去。
  “閉嘴!”貝爾瓦沙啞地低聲說,崔斯特對于這生物能夠說黑暗精靈的語言感到十分惊訝。貝爾瓦松開崔斯特的頭發,轉身加入其他的地底侏儒。
  從洞頂低矮的高度和侏儒們緊張的舉動看來,崔斯特明白這些人正在逃亡。
  侏儒們低聲用自己的語言交談,崔斯特一個字也听不懂。其中一名侏儒詢問那位命令崔斯特閉嘴的作儒(很明顯的,下令的侏儒就是這群家伙的領袖)一個似乎十分重要的問題。另外一個家伙悶哼几聲,用刺耳的話聲說了几句,對崔斯特技以憤恨的眼神。
  領隊在最后開口的珠儒背上猛力一拍,讓他跑進洞穴的另一個低矮通道中,并且讓其它人排成緊密的防御陣形。他走到崔斯特身邊。“你和我們一起去布靈登石城,”他遲疑地說。
  “然后呢?”崔斯特問道。
  貝爾瓦聳聳肩。“國王會決定的。如果你不替我惹麻煩,我會告訴他讓你离開。”
  崔斯特發出輕蔑的笑聲。
  “即使,”貝爾瓦說,“如果國王決定要將你處決,我會讓你死得干淨利落。”
  崔斯特又再度笑了。“你認為我會相信嗎?”他問道。“現在就盡量折磨我吧,好好享受。你們不就是喜歡這么干嗎?”
  貝爾瓦准備伸手給他一巴掌,但卻忍了下來。“侏儒不喜歡折磨人!”他宣布道,比他本來應該的還要大聲。“黑暗精靈才愛折磨人!”
  他轉過身准備离開,但又猛然回頭,重复之前的承諾。“會是干淨利落的一擊。”
  崔斯特發現自己已經被株儒話聲中的真誠給說服了,他也知道,侏儒所承諾給他的慈悲將會遠比狄宁的巡邏隊逮到這些侏儒的下場要寬容無數倍。貝爾瓦已經走了開去,但迷惑的崔斯特一定要更了解這些特殊的生物才行。
  “你怎么會懂我族的語言?”他問道。“侏儒們并不笨,”貝爾瓦哼聲道,不太确定崔斯特的用意。
  “黑暗精靈也不笨,”崔斯特誠懇地回答,“但是我從來沒有在城中听過你們的語言。”
  “布靈登石城中曾經來過一名黑暗精靈,”貝爾瓦解釋道,他對于崔斯特几乎和崔斯特對他一樣的好奇。
  “奴隸,”崔斯特推斷道。
  “是貴賓!”貝爾瓦沒好气地說。“地底侏儒不養奴隸!”
  再一次的,崔斯特發現自己無法質疑貝爾瓦真誠的話語。“你叫什么名字?”他問道。
  侏儒對他笑道。“你認為我是白痴嗎?”貝爾瓦問道。“你想要知道我的名字還不就是為了用黑暗魔法對付我!”
  “不是的,”崔斯特抗議道。
  “你認為我這么低能,我應該現在就把你給殺了才對!”貝爾瓦低吼道,邊舉起沉重的十字鎬。
  “我的承諾依舊有效,”貝爾瓦放下十字鎬。“不惹麻煩,我就會請求國王釋放你。”貝爾瓦和崔斯特一樣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局。他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提供了承諾的下半段。“或者,干淨利落的一擊。”
  附近一條隧道的動靜轉移了貝爾瓦的注意力。“貝爾瓦!”一名侏儒沖回洞穴中喊道。侏儒領隊精明地瞪了崔斯特一眼,确認那黑暗精靈是否得知了他的名號。
  崔斯特聰明地把頭轉開,假裝沒有注意到。但他的确听見了對他流露出同情心的林儒領隊的名號。貝爾瓦,其它的侏儒這樣喊。
  貝爾瓦,崔斯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通道另外一端的打斗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接著,几名地底侏儒沖進洞穴中。崔斯特從他們緊張的神情得知巡邏隊已經追了上來。
  貝爾瓦開始指揮眾人,崔斯特猜得出來大多數是命令礦工們組隊撤退。崔斯特思索著自己在那侏儒的安排中到底會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貝爾瓦絕不可能認為自己拖著俘虜還能夠躲開黑暗精靈的巡邏隊。
  然后那侏儒領隊突然不再下令,一切動作都靜止下來。太突然了。
  黑暗精靈的牧師利用他們邪惡的麻痹術打頭陣。貝爾瓦和另一名保儒很快地就被這咒文給定住,其它的林儒一發現這點,立刻向著另一出口狂奔。
  關海法領著黑暗精靈的戰士沖了進來。崔斯特看見朋友毫發無傷的欣慰感立刻被接下來屠殺的景象給埋葬了。狄宁和手下們以黑暗精靈平日的狂暴姿態沖進了那群慌亂的株儒之中。
  几秒之內,在對崔斯特來說漫長得像是几小時的恐怖數秒中,洞穴里面幸存的只剩下中了牧師妖術的貝爾瓦和另一名侏懦。几名侏儒勉力逃出了這場大屠殺,但大多數的巡邏隊已經開始他們嗜血的追殺。
  瑪索吉最后踏進洞穴,他穿著沾滿泥泞的衣服,看來十分潦倒。
  他站在洞穴的人口,根本不看崔斯特,只是對自己站在杜堊登家族次子身邊保護他的豹子多看了一眼。
  “你又再次的福星高照,這次恐怕還多賺到不少,”狄宁割斷弟弟的束縛時對他說。
  崔斯特看著洞穴中血腥的景象,對此則沒有那么正面的評价。
  狄宁把彎刀還給他,轉身對看守著那兩名麻痹林儒的黑暗精靈說。“收拾掉他們,”狄宁指揮道。
  那名戰士臉上露出淫邪的微笑,從腰間掏出一把鋸齒狀的匕首。
  他把匕首遞到林儒面前,戲弄著那不能動彈的家伙。“他們看得見嗎?”他問高階祭司。
  “這就是這個神術好玩的地方,”高階祭司回答道。“地底侏儒明白要發生什么事情。即使是現在他也正努力要掙脫束縛。”
  “俘虜!”崔斯特情急之下說。
  狄宁和其它人轉身面對他,拿著匕首的黑暗精靈表情既失望又生气。
  “替杜堊登家族嗎?”崔斯特滿怀希望地問狄宁道。“我們可以獲益,”
  “地底侏儒無法胜任奴隸的工作,”狄宁回答道。
  “沒錯。”高階祭司走到持匕首的戰士身邊。她對戰士點點頭,后者露出了得胜之前十倍的笑容。他用力一刺——現在只剩下貝爾瓦活著了。
  那戰士炫耀地揮舞著治血的匕首,并且將它拿到侏儒領隊面前。
  “不要動地!”崔斯特抗議道。“讓他活著!”崔斯特想要說貝爾瓦不會傷害他們,殺死手無寸鐵的侏儒是懦弱又卑賤的行為。但崔斯特也知道懇求同胞大發慈悲只是浪費時間。:狄宁的表情這次好奇比憤怒要來得多。
  “如果你殺了他,就沒有侏懦會活著回家,告訴他們我們有多強,”崔斯特緊抓著惟一可能的希望,不肯放手。“我們應該把他迭回去,讓侏儒們看著膽敢冒犯我們的醫界是什么下場!”
  狄宁看著高階祭司,希望她給些建議。
  “听起來很合理,”她點點頭。
  狄宁不太确定弟弟的動机到底是什么。他雙眼直視崔斯特,對他說,“那么就砍斷這侏儒的雙手。”
  崔斯特沒有退縮,他知道自己只要露出任何破綻,狄宁一定會當場格殺貝爾瓦。
  看守侏儒的戰士收回匕首,自愿拿出重劍。
  “等等,”狄字依舊用眼角瞄著崔斯特。“先把他從咒縛中釋放;我想要听他慘叫。”
  几名黑暗精靈橫劍比著貝爾瓦的脖子,接著高階祭司松開了咒縛。貝爾瓦依然紋風不動。
  指定的黑暗精靈雙手握緊劍,而貝爾瓦,勇敢的貝爾瓦伸出手,動也不動地任憑處置。
  崔斯特避開他的目光,無法忍受這一切,等待著、畏懼听到侏儒的慘叫聲。
  貝爾瓦注意到了崔斯特的反應。這是怜憫嗎?
  戰士一劍揮出。貝爾瓦將視線從崔斯特身上移開,眼睜睜地看著利劍划開自己的血肉,手腕仿佛被點燃了几千几万個燒灼的火焰。
  貝爾瓦并沒有慘叫。他不會讓狄宁稱心如意。保儒領隊最后看了崔斯特一眼,然后就被兩名黑暗精靈推出洞穴。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他從崔斯特假裝無動于衷的表情之下看見了真正的痛苦,和無比的歉意。
  正當貝爾瓦离開的時候,追殺其它侏儒的黑暗精靈們也從其它的隧道回來了。“在這狹小的隧道中我們實在是追不上他們,”其中一人抱怨道。
  “該死!”狄宁怒目道。把一名砍斷手的侏儒送回布靈登石城是一回事,但讓侏儒挖掘隊的成員毫發無傷逃脫又是另一回事。“我要抓到他們!”
  “關海法可以抓住他們。”瑪索吉宣道,他把大貓叫到身邊,同時注意著崔斯特的反應。
  當法師拍著黑豹的時候,崔斯特的心跳開始加速。
  “來吧,我的寵物,”瑪索吉說。“你還有狩獵的任務呢!”法師明知道崔斯特不贊同關海法參与這樣的殺戮,但他就是喜歡看著崔斯特因為這些話語而局促不安。
  “他們都進掉了嗎?”崔斯特問狄宁,覺得已經決要絕望。
  “一路抱頭鼠竄逃回布靈登石城了,”狄宁冷靜地回答。“如果我們不想辦法的話。”“他們會回來嗎?”
  狄宁不耐煩的表情反映了這個問題的愚蠢。“你呢?”
  “那么我們的任務就已經結束了。”崔斯特接著說,試著阻止法師利用黑豹來進行他殘酷的計划。
  “我們今天算是大獲全胜,”狄宁同意,“雖然我們的損失非常慘重。不過,靠著法師寵物的幫助,我們應該可以找到更多樂于。”
  “樂子,”瑪索吉特別針對崔斯特重复遭。“去隨道中迫他們,關海法。讓我們看看害怕的林德能夠跑多快。”
  几分鐘之后,關海法回到洞穴中,嘴中拖拉著一個侏儒的尸体。
  “再回去!”瑪索吉命令道。關海法把尸体丟在他腳邊。“再多帶些回來!”
  當尸体落到地面的時候,崔斯特的一顆心跟著落到谷底。他看著關海法的雙眼,從中見識到了和他一樣深沉的哀痛。黑豹是名獵人,以某些角度來看它的行事作風和崔斯特一樣重榮譽。不過,對那邪惡的瑪索吉來說,關海法只不過是個玩具,只是給他帶來變態歡愉的工作而已。是一台只能為了取悅主人而進行殺戮的机器。
  在法師的手中,關海法只不過是個凶手。關海法在隧道人口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崔斯特,臉上露出几乎可以算是抱歉的神情。
  “快回去!”瑪索吉尖聲大叫,一腳踢中大貓的屁股。然后瑪索吉也回頭看著崔斯特,眼中露出复仇的快感。瑪索吉錯失了殺死崔斯特的机會,他對母親解釋這次失誤的時候必須十分小心。但,瑪索吉決定稍后再來擔心這點。因為,至少目前他可以看著崔斯特受苦。
  狄宁和其它人對瑪索吉和崔斯特之間上演的沖突毫無所覺,他們把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等待關海法回來的興奮上,全副的心神都用來想象侏儒們在面對這完美的殺手時會有多么恐懼。他們全部都深陷在剝奪他人生命的樂趣中。當這情景需要淚水的時候,黑暗精靈扭曲的价情況卻會帶來歡樂的笑語。

第二十四章 了解我們的敵人

 “八名黑暗精靈陣亡,其中一名還是牧師,”布里莎在杜堊登家族的陽台上對馬烈絲主母說。布里莎一听到這次遭遇戰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沖回來報告,讓妹妹們留在魔索布萊城的中央廣場,靜候更新的消息。“但是將近二十名的侏儒死了,算是次壓倒性的胜利。”
  “你的兄弟們呢?”馬烈絲問道。“杜至登家族在這次的遭遇中成果如何?”
  “就和上次攻擊地表精靈一樣,狄宁獨力殺死了五名侏儒。他們說他毫無畏懼地率領部隊突進,殺死了最多的侏儒。”
  馬烈絲主母听到這個消息瞬時變得容光煥發,但她注意到布里莎耐心地站著,臉上挂著一抹詭异的笑容,于是認為她還留有一些戲劇性的消息要給她惊喜。“崔斯特呢?”主母質疑道,沒有耐性和女儿玩游戲。“有多少地深侏儒死在他刀下?”
  “一個都沒有,”布里莎答道,但笑容依舊留在臉上。“但最大的胜利依舊屬于崔斯特!”她看見母親的臉上出現了怒容,于是很快的說道。馬烈絲看起來并不覺得這有趣。
  “崔斯特擊敗了一只地元素,”布里莎大吼道,“單槍匹馬,只有一名法師在最后幫了一點小忙!巡邏隊的高階祭司宣布這是他的功勞!”
  馬烈絲主母大吃一惊,立刻轉過身。崔斯特對她來說一直是個謎團,他像是一柄鋒利的寶刀,卻不知如何做人處事,也不知尊敬長上。現在又發生了這件事:竟然打敗了一只地元素!馬烈絲自己親眼見過地元素肆虐的模樣,它曾經擊潰整個巡邏隊,殺死了數十名身經百戰的黑暗精靈,然后揚長而去。但是她的儿子,那迷惑不知所以的儿子,竟然單槍匹馬地毀滅了一只地元素!
  “羅絲女神今天將會賜福給我們,”布里莎評論道,不太明白母親的反應。
  布里莎的話語在馬烈絲的腦中激起了一個點子。“召集你的妹妹們,”她命令道。“我們在神堂中碰面。如果杜堊登家族今天在隧道中大獲全胜,也許蜘蛛神后會泄漏一些天机。”
  “維爾娜和瑪雅都在城中等待進一步的消息,”布里莎解釋道,誤認為母親所提到的天机指的是這次的戰斗。“一個小時之內我們就可以知道詳情了。”
  “我關心的不是對侏儒的戰斗!”馬烈絲皺眉道。“你已經把一切對我們家族重要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其它的無關痛痒。我們必須要好好利用你弟弟們的英雄事跡。”
  “探查我們的敵人!”布里莎這才明白母親的意思。
  “完全正确,”馬烈絲回答道。“要調查到底是那個家族威脅到杜堊登家族。如果蜘蛛神后真的愿意降福于我們,她可能會對我們泄漏足以擊敗敵人的天机!”
  片刻之后,杜堊登家族的四名高階祭快速齊聚在神堂中的蜘蛛圣像前。在她們面前,一個由最烏黑的瑪璃所雕刻成的碗中,燃燒著有著甜膩、如同死亡一般气味的圣香,這也是蜘蛛神后的貼身待女最偏愛的味道。
  火焰在不同的光譜間飄移,從橘色到綠色,最后成了亮紅色。然后它听見了四名高階親快速的召喚和馬烈絲話聲中的十万火急之意,慢慢地成形。火焰的尖端不再舞動,變得圓滑,幻化成一顆無毛的腦袋,然后繼續往上延伸、膨脹。火焰被蜡融妖的形体給吞沒了,一團半融的熱蜡构成了拉長的雙眼和不停滴蜡的血盆大口。
  “是我,神后詩女,”馬烈絲大聲地回答,想要讓女儿們听見。生母低下頭。“我是馬烈絲,蜘蛛神后的忠實仆人。”
  在一陣輕煙之后,腊融妖消失了,只留下瑪瑙碗中發光的香灰余燼。片刻之后,神后侍文又再度出現馬烈絲身后,這次形体是正常的大小。布巴莎、維爾娜和瑪雅屏住气息,看著那生物把兩只令人作惡的触手放到母親的肩膀上。
  馬烈絲主母動也不動地接受了那些触手,對于自己召喚腊融妖的原因相當有自信。
  “告訴我你為什么膽敢打扰我,”腊融妖用讓人頭暈目眩的心電感應說。
  “只是為了問一個簡單的問題,”馬烈絲沉默地回答,因為和神后傳女交談不需要人問的話語。“這個您已經知道的答案。”
  “這個問題讓你這么好奇嗎?!”腊融妖問道。“你冒了這么大的風險只為了一個問題。”
  “我必須要知道答案才行,”馬烈絲主母回答。她的一名女儿好奇地觀察著,听得見腊融妖的思想,但對于母親沉默的回應只能用猜測的。
  “如果這個答案這么重要,詩女們也知道,蜘蛛神后當然更了若指掌。你難道不認為羅絲女神如果愿意的話,自然會告訴你?”
  “也許,在今天以前,蜘蛛神后不認為我們有資格知道,”馬烈絲回答道。“很多事情改變了。”
  蜘蛛神后的貼身持女邪异的雙眼一翻,仿佛在跟遙遠的次元溝通。
  “你好,馬烈絲。杜堊登主母。”在緊張的几分鐘過后,腊融妖開口道。那生物的聲音听起來十分冷靜、优雅,和她變形的外表毫不相符。
  “我向您問好,同時也問候您的主人,統御蜘蛛的女王。”馬烈絲回答道。她對女儿們露出得意的笑容,依舊不轉身面對背后的生物。
  很明顯馬烈絲對于羅絲女神寵幸的猜測是正确的。
  “德蒙。納夏斯巴農取悅了羅絲女神,”貼身女傳說。“你家族的男性今天戰功彪炳,甚至超越了那些和他們一起行動的女性。我必須接受馬烈絲。杜堊登主母的召喚。”触手滑下馬烈絲的肩膀,腊融妖靜候著她的命令。
  “我很高興能夠為蜘蛛神后效勞,”馬烈絲開口道。地搜尋著适當的方式來描述她的疑問。“至于召喚您來的原因,如果我之前所說的,只是祈求您能夠告知一個簡單的答案。”
  “就向吧。”腊融妖提示道,那輕蔑的語調讓馬烈絲和女儿們隱隱覺得這怪物根本已經知道了問題是什么。
  “謠言說,我的家族受到了威脅。”馬烈絲說。
  “謠言?”腊融妖發出了邪惡,如同鋼鐵摩擦一樣刺耳的笑聲。
  “我相信我的消息來源,”馬烈絲辯解道。“如果我不相信真有此事,我根本不敢斗膽召喚您前來。”
  “繼續說,”腊融妖對這整個情況感到十分有趣。“這不只是謠言,馬烈絲。杜堊登。的确有另外一個家族計划要對你們宣戰。”
  瑪雅幼稚的低呼聲讓母親和姐妹們不肩地白了她一眼。
  “把這家族的名號告訴我,”馬烈絲懇求道。“如果德蒙。納夏斯巴農今天真的取悅了蜘蛛神后,我懇求羅絲女神將敵人揭露在我面前,好讓我們可以徹底摧毀對方!”
  “万一這另外一個家族也同樣受蜘蛛神后的寵愛呢?”侍女質問道。“羅絲女神會將她們的消息出賣給你們嗎?”
  “我們的敵人占盡了优勢,”馬烈絲抗議道。“她們了解杜堊登家族。她們毫無疑問的每天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安排他們的每一步計划。我們只是祈求羅絲女神讓我們得知和我們敵人一樣多的情報。只要讓我們知道同樣多的情報,我們就會證明到底那個家族才是最強!”
  “如果你的敵人比你們強呢?”女傳說。“馬烈絲主母會哀求蜘蛛神后拯救你們這個可怜的家族嗎?”
  “不片馬烈絲大吼道。”我們將會借著羅絲女神賜与我們的力量來和敵人作戰。即使敵人比我們強,我向羅絲女神立誓,他們將會為了攻擊杜堊登家族而付出慘重的代价!“
  神后待女再度陷入失神狀態,和它原先所屬的界感,一個比魔索布萊城還要黑暗的地方溝通。馬烈絲緊握著在右方布里莎的手,以及在左方維爾娜的手。然后她們把這股力量依序傳遞給圓圈最后的瑪雅。
  “蜘蛛神后的确對你們的行為感到欣慰,馬烈絲。杜堊登主母,”
  侍女長篇大論地說。“相信當戰爭開始的時候,她將會賜福于你們家族,也許……”最后兩個字所留下來的模糊空間讓馬烈絲感到不安,只能接受羅絲女神在任何時候永不給予任何承諾的事實。
  “那么我的問題呢?”馬烈絲大膽地抗議道,“我召喚您來的理由呢?”
  一陣強光讓四名牧師目眩。當她們的視線恢复之后,她們發現腊融妖又再度縮小,又從瑪瑙碗中瞪著她們。
  “蜘蛛神后不會告訴你們已經知道的答案!”神后侍女宣布道,從异界傳來的聲音帶來強而有力的壓迫感,毫不留情地刺進黑暗精靈的耳朵。火焰又再度冒出刺眼的光芒,蜡融妖跟著消失了,讓那珍貴的碗碎成無數的碎片。
  馬烈絲撿起一片較大的碎片,往牆壁擲去。“已經知道了?”她憤怒地大吼。“誰知道?我的家族中有誰膽敢對我隱瞞這件事實?”
  “也許知道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布里莎插嘴道,試著讓母親冷靜下來。“也許她才剛發現這個消息,還沒有机會向您報告。”
  “她?”馬烈絲生母怒目道。“你說的會是哪個‘她’,布里莎?我們都在這里。我的女儿中有哪個家伙會來到忽略了對我們這么明顯的威脅?”
  “不,主母!”維爾娜和瑪雅异口同聲地大喊,兩人看見母親越來越暴躁的脾气,都同時失去了自制力。
  “我從來沒有注意到任何的蛛絲馬跡!”維爾娜說。
  “我也沒有!”瑪雅跟著說。“我這几周以來都在您身后,我看到的跡象并不會比您多!”
  “你暗示是我遺漏了什么蛛絲馬跡嗎?”馬烈絲面目猙獰地說,指節泛白。
  “不是的,主母!”布里莎壓過眾人的喧鬧大喊道。她的嗓門大到注意讓馬烈絲暫時平靜下來,把注意力都轉移長女身上。
  “那么就不是‘她’了,”布里莎推斷道。“那么就是‘他’了。你的某名儿子可能有了答案,又也許是札克納梵和銳森。”
  “是的,”維爾娜同意道。“他們只是低劣的男人,根本無法了解這些細節所代表的重大意義。”
  “崔斯特和狄宁出城去了,”布里莎又說道,“他們參加的是出城的巡邏隊。在他們所屬的巡邏隊中安插有所有位高權重家族的孩子,換言之,也就是每個膽敢威脅我們的家族都有可能!”
  馬烈絲眼中的烈火熊熊燃起,但她的外表卻因為這合理的推論而放松下來。“當他們回到魔索布萊城的時候,帶他們回來見我,”她指示著維爾娜和瑪雅。“你,”她對布里莎說,“把銳森和札克納梵帶過來。家族的所有成員都必須出席,這樣我們才會知道到底誰知道了什么消息!”
  “包括了表親和士兵們嗎?”布里莎問道。“也許在我們近親之外的人知道答案。”
  “我們也該把他們召集起來嗎?”維爾娜自告奮勇地說,她的聲音中隱隱含著興奮的气息。“所有家族的人,也就是杜圣登家族的戰斗編制部集合起來嗎?”
  “不用,”馬烈絲回答道,“別找士兵和表親們。我不相信他們和這件事情會有所牽連。如果我們的近親不知道,神后持女一定會告訴我們的。詢問我們根本已經知道的答案是讓我很丟人的件事,我的家人竟然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她鋼牙緊咬一字一句地緩緩把剩下的思緒說出。“我不喜歡丟人!”
  崔斯特和狄宁不久之后同到家中,兩個人都精疲力竭,很高興冒險終于結束了。他們才剛走到通往房間那方向的走廊就握上了從另外一邊急匆匆赶來的札克納梵。
  “英雄已經回來了哇,”札克直視著崔斯特說。崔斯特并沒有忽略他聲音中的嘲諷之意。
  “我們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任務,”狄宁針鋒相對地說,他因為札克沒有理睬他而感到不甚高興。“我率領著——”
  “我知道那場沖突,”札克對他保證道。“城中的人已經傳頌了無數次。快點离開,長子。我和你的弟弟有要事要處理。”
  “我想离開的時候就會离開,”狄宁怒目道。
  札克瞪了他一眼。“我想要和崔斯特談談,也只有他能听,你還是离開吧。”
  狄宁的手放到了劍柄上,這可不是個聰明的選擇。他還來不及把刻從鞘中移出一寸,札克納梵就單手貨了他兩個巴掌。另外一只手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把匕首抵著秋宁的咽喉。
  崔斯特惊訝地看著,确信如果繼續下去,札克一定會殺死狄宁的。“如果你還想活命,”札克再度說,“滾!”
  狄宁雙手舉起,緩緩后退。“馬烈絲主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他警告道。
  “我會親自告訴她的,”札克對他笑道。“你認為她愿意為了你這個蠢蛋費心嗎?馬烈絲主母認為家族中的男性應該自己決定地位的高低。快滾!等你有了敢挑戰我的膽子之后再回來。”
  “跟我走,弟弟。”狄宁對崔斯特說。
  “我們有事要處理。”札克提醒崔斯特。
  崔斯特看著兩人,先打量著狄宁,然后看著札克,震懾于這兩人之間高漲的殺气。“我留下來,”他決定道。“我和武技長的确有事情要作個了結。”
  “隨你便,大英雄。”狄宁轉過身,怒气沖沖地离開。
  “你又多樹立了一名敵人,”崔斯特對札克說。
  “不差這一個,”札克豪邁地笑著說,“在我气數告終之前,我還會樹立更多的敵人!不用替我在意這么多。但是,你的行為已經勾起了你哥哥的妒意。該小心的是你。”
  “他擺明了根你人骨,”崔斯特繼續道。
  “我死了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札克回答道。“我對狄宁不构成威脅!但是你……”他故意留下讓對方思索的空間。
  “我為什么會對他造成威脅?”崔斯特抗議遭。“我又沒有什么想和秋宁爭的。”
  “他有權力,”札克解釋道。“現在他是長子,但這是他努力奪來的位子。”
  “他殺了諾梵,那位我從來沒見過的哥哥。”
  “你也知道?”札克說。“也許狄宁怀疑有另外一個次子會依樣畫葫蘆成為杜堊登家族的長子。”
  “夠了!”崔斯特厭倦了這愚蠢的晉升体系。札克納梵,你對這到底知道多少,他想。你殺了多少人才獲得目前的地位?
  “他元素,”伴隨著話聲,札克低聲吹了聲口哨。“你今天打敗的是個強悍的敵人。”他深深一鞠躬,毫無疑問地展露了對崔斯特的譏笑和輕蔑。“這位年輕的英雄下一步有什么計划呢?也許是個惡魔?
  除掉某個神人?我想沒什么可以阻止——“
  “我從來沒听過你說過這么無聊的話,”崔斯特不屑地說。現在輪到他反擊了。“難道除了我哥哥之外,我又勾起其它人的護意了嗎?”
  “妒意?”札克大喊道。“把你的鼻涕擦干淨吧,你這個乳臭未平的小子!我除掉過數十個地元素!惡魔也是我的刀下亡魂!不要太高估你那窮酸的丰功偉業。你只不過是個流著戰士之血的种族中一名小小的戰士。忘記這一點會讓你送命的。”他刻意加強最后一句話,几乎是用訕笑的語气;這讓崔斯特開始思索他和武技長相約在練功房中的‘切磋’將會有多真實。
  “我知道我有多少斤兩,”崔斯特回答道,一還有我的极限在哪里。我已經學到了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我也是,”札克反斥道,“不過時間比你長了几百年。”
  “練功房在等著我們,”崔斯特冷靜地說。
  “在等著我們的是你母親,”札克糾正他。“她命令我們全都到神堂集合。不過,你也別擔心。我們會有時間可以作個了斷的。”
  崔斯特一言不發地走過和克身邊,怀疑他和札克的刀劍將會替這段對話畫下一個句點。札克納梵到底變成了什么樣的人?崔斯特思索著。這是在他進入學院之前苦心孤詣訓練他的恩師嗎?崔斯特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是因為他知道了札克的惡行才會對他另眼相看嗎?或者這是從他自學院回來后,武技長的態度才有轉變呢?
  長鞭破空的聲音把崔斯特從沉思中打醒了。
  “我是你的侍父!”他听見銳森說。
  “那又怎么樣!”一個女性的聲音說,這是布里莎的聲音。崔斯特溜到下一個轉角處,偷窺著另外一邊的景象。布里莎和銳森兩人撕破了臉,正僵持不下。銳森赤手空拳,布里莎則拿著蛇首鞭。
  “待父,”布里莎輕蔑地笑道,“三個毫無意義的頭銜。你只不過是借种給主母的种豬而已,除此之外別無它用。”
  “有四個孩子是我的种,”銳森辯護道。
  “三個!”布里莎糾正道,再度揮動著鞭子加強她的語气。“維爾娜是札克納梵親生的,不是你的!帶梵已經死了,只剩下兩個。其中一個是女性,因此地位比你高。只有狄宁地位在你之下!”
  崔斯特靠著牆,看著他剛剛走過的空曠走道。他一直怀疑稅森并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那個男人根本對他毫不在乎,從來沒有責罵。
  贊美過他,也根本不曾給過他任何建議或訓練。但是,听見布里莎親口說出……銳森又不否認,這可是完全不同的另回事了!
  銳森慌忙地想要找論點反擊布里莎傷人的話語。“馬烈絲主母知道你的想法嗎?”他暴吼道“她知道自己的長女覬覦她的頭銜嗎?”
  “每名長女都想要主母的頭銜,”布里莎對他笑道。“馬烈絲主母如果毫不知情那才可笑。我保證她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也是一樣。
  當她因衰老而失去力量的時候,我將會繼承這個頭銜。她知道這件事,也接受這個事實。“
  “你承認將來你會殺了她?”
  “如果不是我,就是維爾娜。如果不是維爾娜,那么就是瑪雅。
  這就是我們的作風,愚蠢的男性。這是羅絲女神的教誨。“
  當崔斯特听見這段邪惡的對話時,他胸中的怒气几乎快要破腔而出,但他依舊忍住,靜靜地待在角落。
  “布里莎不可能耐心地等候衰老讓馬烈絲失去力量,”銳森大吼著,“一柄匕首就可以辦得到的事情,何必等那么久?市里莎現在就想要坐上主母的寶座!”
  銳森接下來發出的聲音成為連續不斷的慘嚎聲,六頭的蛇首鞭如雨般落在他的身上。
  崔斯特想要插手,想要沖出去把兩個人都打倒;但是,當然他不行。布里莎的一舉一動仿佛是被揭穿一樣的難堪。布里莎現在的作法就是她自小所學的,也就是确立她支配銳森的權力。崔斯特知道,她不會殺死他的。
  但是万一布里莎打紅了眼怎么辦?万一她真的殺死了銳森怎么辦?在崔斯特心中開始不停增長的空洞中,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乎。
  “你讓他逃了過去!”席娜菲主母對儿子大吼道。“你這次一定要學到教訓,不能讓我失望廣”不,主母!“瑪京吉抗議道。”我的閃電水正中目標。他根本來不及怀疑那是瞄准他的攻擊。我本來就要解決他的;但是那個怪物卻把我往它自己界域的傳送門拖!“
  席娜菲咬住嘴唇,強迫自己接受儿子的理由。她知道瑪索吉這次的任務十分艱難。崔斯特是個可怕的敵人,不留痕跡地殺死他是非常困難的工作。
  “我會除掉他的,”瑪索吉滿臉自信的保證道。“我的武器已經准備好了;崔斯特會如您所愿,在十個循環之內血濺五步。”
  “我為什么要給你另一次机會?”席娜菲反問。“為什么我要相信下次你的表現會更好?”
  “因為我想要讓他死!”瑪索吉大喊著。“甚至比您,我敬愛的主母大人都還要渴望這件事發生。我想要讓崔斯特!杜堊登魂飛魄散!
  當他死了之后,我將會拍出他的心,當作戰利品展示給大家看!“
  席娜菲無法否認儿子的決心。“就這樣吧,”她說。“除掉他,瑪索吉。赫奈特。以你的生命為賭注,執行對杜里登家族的第一次攻擊,殺死他們的次子。”
  瑪索吉深深一鞠躬,臉上猙獰的神情未有稍減,飛快地离開了房間。
  “你都听到了,”當門關起來之后,席娜菲以手勢不意道。她知道瑪索吉可能正側耳傾听,而她不想要對方听見這次的對話。
  “是的,”艾頓從帘幕后走出用手勢回答道。
  “你知道我的決定嗎?”席娜菲以手勢問道。
  艾頓一頭霧水。他只能毫無選擇地服從主母的決定,但是他又認為對人把瑪索吉派去完成這個任務并不聰明。他沉吟了許久。
  “你認為不妥,”席娜菲主母直截了當地說。
  “求求你,主母,”艾頓很快地回答。“我不會……”
  “我原諒你,”席娜菲對他保證道。“我不确定我應該讓瑪索吉有第二次的机會。有太多出錯的机會了。”
  “那又是為什么呢?”艾頓大膽地問。“雖然我和他一樣都心意想要致崔斯特于死地,但是您也沒有給我第二次的机會。”
  席娜菲以斥責的眼光瞪著他,讓他感到十分心虛。“你怀疑我的判斷嗎?”
  “我不敢!”艾頓大呼。他一手搶住嘴,恐懼地跪下來。“小的根本沒這個意思,主母大人,”他手忙腳亂地比划著。“我只是不像您一樣徹底地了解這個問題。請原諒我的無知。”
  席娜菲的笑聲听起來像是數百只毒蛇憤怒的喘气聲。“我們在這件事上看法一樣,”她對艾頓保證道。“瑪索吉和你一樣,也不會有第二次机會。”
  “但是”艾頓開口准備抗議。
  “瑪索吉會去再度嘗試除掉崔斯特,但這次他將不會是孤身一人。”席娜菲解釋道。“你會跟著他,艾頓。迪佛。讓他安全地完成這個任務,否則你就小命不保。”
  艾頓听到這個消息后,立刻因為終于嘗到報仇的美味而變得容光煥發。席娜菲最后的威脅對他來說算不了什么。“一向都是這樣的。”他自在地比划著。
  “想一想!”馬烈絲大吼道,她的面孔靠得很近,灼熱的噴气吐在崔斯特的臉上。“你一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廣崔斯特因為對方的壓倒性的气勢而連連后退,緊張地四下打量著所有的家人。方才剛被拷問過的狄宁正雙手捧著下巴跪在地上。
  在馬烈絲主母動手之前,他絞盡腦汁地想要擠出一些新情報來,卻照樣失敗了。狄宁并沒有忽略布里莎掏出蛇首鞭的舉動,而這個動作并沒有增強他的記憶。
  馬烈絲狠狠地賞了崔斯特一巴掌,轉身走開。“你們其中一個人知道了敵人的身份,”她對著儿子們咆哮道。“就在城外,在巡邏的過程中,你們其中一個人看到了一些線索,一些警告。”
  “也許我們看見了,但是不知道這代表什么意義,”狄宁大膽地說。
  “閉嘴!”馬烈絲尖聲大叫,面孔因為气惱而發出了光芒。“當你知道答案的時候,不准開口!不然就給我閉上狗嘴!”她轉身面向布里莎。“幫忙狄宁回憶那整個過程!”
  狄宁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接受這折磨。膽敢有任何其它的反應只會更激怒馬烈絲。
  崔斯特閉上眼,不停地回憶巡邏中所遇到的事件。當他听見鞭子的霹啪聲和哥哥的呻吟時,不由自地打了個冷額。
  “瑪索吉,”崔斯特下意識地低語道。他看著舉手示意市里莎停止的母親,以及露出失望神情的布里莎。
  “瑪索吉。赫奈特,”崔斯特更大聲地說。“在對抗侏儒的戰斗中,他想要殺死我。”
  所有家族的人,特別是馬烈絲和狄宁,都全心全意地听著崔斯特的每一個字。
  “當我和元素作戰的時候,”崔斯特解釋道,最后一句話仿佛是對札克納梵的詛咒。他惱怒地瞪了武技長一眼,“瑪京吉。赫奈特用閃電術攻擊我。”
  “他也有可能瞄准的是那怪物,”維爾娜堅持道。“瑪索吉堅持是他殺死元素的,但是巡邏隊中的高階祭司否認了他的宣稱。”
  “瑪索吉原先一直沒有出手,”崔斯特回答道。“直到我取得优勢之前,他什么也沒做。然后他才施展魔法,對准我,也同時對准那只怪物。我認為他想要一箭雙雕地把我們都除掉。”
  “赫奈特家族,”馬烈絲主母低聲道。“第五家族,”布里莎說道,“由席娜菲主母所統治。”
  “原來這就是我們的敵人,”馬烈絲說。
  “也許不是。”狄宁說,當他自己在說話的時候,他也開始怀疑自己為什么要多嘴。質疑這個理論等于是請人再拿鞭子多打他几下。
  馬烈絲主母不喜歡狄宁思考這個問題時的遲疑。“解釋給我听!”她命令道。
  “瑪索吉。赫奈特因為被地表突擊隊除名而一直感到忿忿不平,”
  狄宁說“我們把他留在城中,讓他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我們凱旋歸來。”狄宁眼光盯著弟弟。“瑪索吉一向都對崔斯特的才能和他獲得的榮耀感到嫉妒,不管這是有沒有原因的。許多人都同樣的嫉妒崔斯特,想要讓他從此消失。”
  崔斯特在位子上不安地變換著姿勢,知道最后一句話是個公開的威脅。他看著札克納梵,注意到對方党詐的微笑。
  “你确定嗎?”馬烈絲對崔斯特說,讓他陡然清醒過來。
  “而且還有那只豹子,”狄宁插嘴道,“瑪桑吉。赫奈特的魔法寵物,不過它和崔斯特之間比和瑪索吉還要親密。”
  “關海法和我一起擔任前鋒,”崔斯特抗議道,“那是你下令我們負責的職務。”
  “瑪索吉可不喜歡這樣的安排,”狄宁反駁道。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把豹子放到我身邊,崔斯特心里想。難道他把巧合當作陰謀嗎?還是他所處的世界真的充滿了各种丑惡的陰謀和權力斗爭?
  “你确定嗎?”馬烈絲再度打醒分神的崔斯特,質問道。
  “瑪索吉。赫奈特試著要殺死我,”他保證道。“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的意圖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就是赫奈特家族了,”布里莎說道,“一個強大的敵人。”
  “我們必須要知道更多有關他們的情報,”馬烈絲說。“馬上派出深子!我必須要知道赫奈特家族的士兵、法師和牧師的數目。”
  “如果我們錯了,”狄宁說。“如果赫奈特家族并非是背后策划的家族——”
  “沒有錯!”馬烈絲對他大喊道。
  “腊融妖說我們之中有人知道敵人的身份,”維爾娜推理道。“我們所有的只是崔斯特有關瑪索吉的故事。”
  “除非你們隱瞞了什么事情,”馬烈絲主母瞪著狄宁,這個冷冰冰的威脅讓狄宁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狄宁搖搖頭,趴回去,不想要再說什么。
  “准備召喚,”馬烈絲對布里莎說。“讓我們看看席娜菲主母在蜘蛛神后眼中的地位到底怎么樣。”
  崔斯特置身事外地看著眾人快馬加鞭地開始准備,馬烈絲主母的每個命令都跟隨著事先練習過的防御作法。讓崔斯特惊訝的并不是家族精确的作戰計划,他知道這群人的實力。讓他吃惊的是每雙眼中饑渴的光芒。

第二十五章 強者們

“大膽!”腊融妖低吼道。火爐中的火焰一閃,那怪物再度站在馬烈絲身后,同樣的再次把可怖的触角擺在主母身上。“你膽敢再度召喚我?”
  馬烈絲和女儿們四下打量,每個人都在絕望的邊緣。他們知道腊融妖這次不是在玩弄他們,這次神后待女真的生气了。
  “杜堊登家族的确取悅了蜘蛛神后,”腊融妖回答了她們心中的疑問,“但是這并沒有抵消最近你們冒犯羅絲女神的罪行。不要以為一切已經被原諒了,馬烈絲。杜至登主母!”
  現在馬烈絲覺得自己又無力又渺小。她的力量在羅絲女神貼身仆人之前相形失色。
  “冒犯?”她斗膽低語道。“我的家族怎么會冒犯了蜘蛛神后?是什么行為触犯了這滔人大罪?”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馬烈絲。杜堊登主母,”腊融妖用下垂的血盆大口大吼道,“我再告訴你最后一次。蜘蛛神后不會回答任何你們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在一陣把杜堊登家族所有女性都掀翻在地的能量波之下,待女离開了。
  布里莎是第一個恢复清醒的人。她手腳并用地沖到火爐邊,熄滅了余火,借此也關閉了通往腊融妖所在的深淵魔域的大門。
  “是誰?”馬烈絲又成了眾人強而有力的領導者,尖聲大吼著。
  “是哪個家人惹起了羅絲女神的怒意?”隨著腊融妖的警告變得更真實,馬烈絲又再度變得渺小可怜。杜堊登家族正准備和一個強大的家族開戰。沒有了羅絲的眷顧,杜堊登家族可能會從此消失。
  “我們必須找到那個叛徒才行,”馬烈絲指示著女儿們,很确定這些人都沒有嫌疑。她們每個都是高階祭司。如果她們之中任何人做了不論蜘蛛神后所容的事情,腊融妖當場就會執行它殘酷的刑罰。
  光是一名腊融妖就是以夷平整個杜堊登家族。
  布里莎將蛇首鞭從腰帶解下。“我會找出真相的!”她保證道。
  “不行!”馬烈絲主母說。“我們不能夠讓其它人知道我們的目的。不管他是我們的士兵或是杜堊登家族的成員,這個罪人都受過抵抗劇烈疼痛的訓練。我們不能奢望酷刑會讓他吐實,特別是在他明白自己最后的下場時。我們必須左刻找出惹惱羅絲女神的原因,并且适切地懲罰那犯人。在開戰的時候,蜘蛛神后必須站在我們背后才行!”
  “那么,我們到底要怎么揪出那個叛徒呢?”長女抱怨道,不情愿地把蛇首鞭收到腰間。
  “維爾娜和瑪雅,离開,”馬烈絲主母指示道。“有關于今天的所儿所聞,不要泄漏一個字,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目的。”
  兩人鞠躬后离開了,兩人都因為自己低下的地位而感到扼腕,不過卻什么也不能做。
  “首先我們會仔細觀察,”馬烈絲對布里莎說。“我們要看看能不能從遠處發現這個罪人。”
  布里莎明白了。“占卜之碗,”她說。她從謁見室沖進神堂內;在中央的祭壇上她找到了這個价值連城的寶物,一個寬大的金碗,周邊都綴飾著黑色的珍珠。布里莎雙手顫抖地將金碗放置在祭壇上,走向放置圣物的柜子。那個柜子中放著的是杜至登家族最珍貴的寶物,一只巨大的瑪瑙圣杯。
  馬烈絲隨即走到布里莎身邊,將圣杯從她手中拿走。馬烈絲走到入口處的池子旁,把圣杯丟進粘稠的液体中,這即是她宗教中的圣水。接著她吟唱道,“史派德。奧特。愛克。凡。”在儀式完成之后。馬烈絲走到祭壇邊,把圣水倒進金碗中。
  她和布里莎坐下來靜觀其變。
  崔斯特十几年來,第一次踏進札克納梵的練功房,有种回到家的感覺。他少年時的黃金歲月全都花在這里,几乎全在日夜不停地練功。從他至今不停遇,而未來也十可能稍作停歇的失架中,崔斯特永遠不會忘記當他在札克的練功房巾所感受到短暫的欣喜和与世無下的气氛。
  札克走了進來,面對他之前的門生。崔斯特從武技長的面孔上看不見任何熟悉或讓人心安的表情。緊鎖的雙眉取代了慣常的笑容。這是副憤世嫉俗的表情,痛恨周遭的一切事物,也許特別針對崔斯特。或者和克納梵其實一向都是這樣的表情?崔斯特忍不住要想。是怀舊之情混淆了崔斯特過去受訓時的記憶嗎?他的恩師,以前常常用笑語聲溫暖他胸怀的那個男人,莫非真面目其實是眼前這個冷血的怪物?
  “札克納梵,到底是什么改變了,”崔斯特大聲問,“是你,我的回憶,還是我的直覺?”
  札克似乎完全沒听見這小聲的問題。“啊,年輕的英雄已經回來了,”他說,“一個戰果輝煌,早熟的天才。”
  “你為什么要嘲笑我?”崔斯特抗議道。
  “擊殺恐爪怪的男人,”札克繼續遭。他的雙劍現在出鞘了,崔斯特也同樣的拔出彎刀。這場競賽不需要詢問規則,或是雙方要用什么武器。
  崔斯特知道,他早在來此之前就已經明白,這次不會有任何規則的限制。所用的武器將會是他們最擅長的武器,也是他們殺死無數敵人的神兵利器。
  “殺死地元素的強者,”札克面目扭曲地大吼。他審慎地以利劍發出一擊。崔斯特想也不想的就用刀子格開了這次的攻擊。
  札克的眼中瞬間燃起了烈火,仿佛這初次的接触斬斷了原先束縛他的一切舊情。“殺死地表精靈女孩的狗東西!”他大喊著,這次并非夸贊,而是血淋淋的控訴。他又揮出一擊,這次的气勢不僅威猛而且暴烈,一陣劍光漾向崔斯特的腦袋。“為了滿足自己嗜血的欲望而將對方砍成碎片!”
  札克的話讓崔斯特一時間猝不及防,像是惡魔的利爪一般緊緊抓住他胸口。不過,崔斯特依舊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他的反射神經不會受到情緒波動的影響。彎刀向他一揮,將這次攻擊給格擋開來。
  “謀殺犯!”札克大喊。“那孩子臨死前的慘叫是不是讓你通体舒暢?”他如同旋風一般地卷近崔斯特,雙劍刺挑斬劈,仿佛狂風暴雨一般從每個角度攻來。
  崔斯特被對方指控激得暴怒如狂,滿腔的怒火絲毫不遜于札克納梵。他放聲大吼,只為了宣泄鼓漲欲裂的憤怒。
  任何這場生死之斗的旁觀者在接下來的几分鐘必然緊張得無法呼吸。幽暗地域從來沒有過這樣激烈的搏斗,雙方都籠罩在密不透風的刀光劍影之中,彼此都施盡渾身解數攻擊自己和對方內心的心魔。
  精金噴洒出刺眼的火花,血滴噴濺得雙方滿身滿臉,兩人都感覺不到疼痛,也不知道是否傷到了對方。
  崔斯特雙刀舞動,將札克的雙劍蕩開。札克很快地跟上對方的招數,疾旅一圈,用足以讓崔斯特跟路后退的猛烈力量架開刺來的彎刀。崔斯特在地上一個翻滾,馬上站起身來面對敵人。
  此時,他腦中浮現一個念頭。
  崔斯特這次彈得太高了,札克逼得他再度恢复防御姿勢。崔斯特知道接下來會是什么招式,他就在等這一刻。札克用繁复的連續把式讓崔斯特的武器不停往上揚。然后他施展出過去擊敗崔斯特的招式,雙段下刺去,預料他最多也只能夠拼個勢均力敵。
  崔斯特別無選擇的施展了標准的交叉下壓防御,札克緊張地等待著,期待著眼前的對手將會改進這個格式。“殺嬰凶手!”他大吼著,刻意激怒崔斯特。
  他不知道崔斯特已經找到了答案。
  崔斯特瞄准札克的這一腳凝聚了他這有生以來所有的怒气和全部的失望。那張丑惡的臉,那虛偽的笑容,以及那嗜血的神值全都是他的目標。
  在雙劍之間,在對方的雙眼之間,崔斯特疾踢一腿,將所有的怒气都在這一台之間宣泄出來。
  札克的鼻梁塌了下去。他的雙眼往上一翻,凹陷的雙頰上濺滿了鮮血。札克知道自己會倒下,那個如惡魔般的年輕戰士將會如閃電般地扑上來,占盡他無力挽回的优勢。
  “你呢,札克納梵。杜堊登?”他听見崔斯特遙遠的怒吼聲,仿佛他正越飄越遠。“我已經听說了杜堊登家族武技長的真面目!他嗜殺的本性!”隨著崔斯特越走越近,札克納梵的憤怒讓自己慢慢恢复意識,那聲音也跟著越飄越近。
  “我听說了對札克納梵來說,殺人是多么輕松的一件事情!”崔斯特不屑地說。“殺害牧師,殺害其它的黑暗精靈!難道這真的那么讓人無法自拔嗎?”他用雙刀結束了這個疑問,這一擊應該會殺死札克,殺死兩人的心魔。
  但札克納梵現在已經完全恢复了意識,對自己和崔斯特感到同樣的恨意。在最后一瞬間,他的雙劍如疾電般快速格開了崔斯特的雙臂,讓他空門大開。接著札克也依樣畫葫蘆地踢出一腳,雖然在這劣勢下不及崔斯特的那腳威猛,但卻不偏不倚地正中崔斯特的下体。
  崔斯特猛吸口气,飛快后退,在見到札克納梵雙眼迷膘的站起身來時,他勉力擺出防御的姿勢。“這真的讓你那么興奮嗎?”他強忍著痛楚問道。
  “興奮?”武技長覆頌道。
  “這讓你快樂嗎?”崔斯特齜牙咧嘴地說。
  “是滿意!”札克糾正道。“我殺生。是的,我雙手沾滿血腥。”
  “你還教導其它人如何奪去生命!”
  “奪去的是黑暗精靈的生命!”札克大吼著,他現在再度面對著崔斯特,雙創躍躍欲試,但卻耐心地等待崔斯特的下手。
  札克的話再度讓崔斯特陷入迷們中。站在他而前的這個黑暗精靈是誰?
  “如果我不屈服于你母親的邪惡計划,你想她會讓我苟活嗎?”札克大喊著。
  崔斯特并不明白。
  “她痛恨我,”札克現在開始了解崔斯特的迷惑,也因而掌控了大局,“就我所知,她根本唾棄我到极點。”崔斯特偏偏頭。
  “你難道對你周遭的邪惡這么盲目嗎?”札克對著他當面大喊。
  “還是這被我們稱作人生的嗜殺沖動其實已經腐化了你,就像我們周遭的大多數人一樣?”
  “你是說那控制你的沖動?”崔斯特不屑地說,但是他的決心已經開始動搖。如果他真的明白札克話中的意思,那么他殺戮的原因是出自于對扭曲變態的黑暗精靈的痛恨;如果真的是這樣,崔斯特最多也只能責怪他的懦弱。
  “沒有任何的沖動控制著我,”札克回答道。“我只是盡力活下去。我在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中掙扎求生,掙扎著和不屬于我的社會搏斗。”他話聲中的遺憾,當他承認自己的無助時無力的眼神,都触動了崔斯特胸中一條熟悉的心弦。“我殺,我說了馬烈絲主母而殺,我為了宣泄我心中的怒气、挫折而殺。當我听見那孩童的慘叫聲時……”他的雙眸突然轉向崔斯特,猛然沖向前,超過之前數十倍的怒气爆發出來。
  崔斯特試著舉起彎刀抵擋,但和克將一柄彎刀給敲到房間的另外一邊,另一柄則被他給壓制住。他毫不放松地跟隨著崔斯特踉蹌后退的笨拙步伐,直到對方背靠著牆壁不能動彈為止。札克的劍從崔斯特的咽喉逼出了血痕。
  “那個孩子還活著!”崔斯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說。“我發誓,我沒有殺死那個精靈小孩!”
  札克放松些許壓力,但依舊壓制著崔斯特,利劍緊逼著咽喉。
  “狄宁說——”
  “狄宁搞錯了,”崔斯特慌亂地回答。“被我騙了。我把那小孩擊倒是為了救她一命,我還用她母親的血涂在她身上以掩飾我的懦弱!”‘札克手足無措地往后退。
  “我那天沒有殺害任何的精靈,”崔斯特對他說。“我想要殺死的只有我那些殘忍的隊友!”
  “我們現在知道了,”布里莎看著占卜之碗,目睹崔斯特和札克納梵的格斗告一段落,仔細地傾听他們的每一句對話。“是崔斯特触怒了蜘蛛神后。”
  “你和我一樣從一開始就怀疑他了,”馬烈絲主母回答道,“不過我們都希望小會是這种結局。”
  “那么大的潛力!”布里莎惋惜道。“我多希望他可以學到自己應有的地位,正确的价值觀。也許……”
  “慈悲?”馬烈絲主母對她怒吼。“難道你敢冒著再度触怒蜘蛛神后的危險給這個叛徒一個痛快的了斷嗎?”
  “不是的,主母,”布里莎回答道。“我只是希望將來還能利用到他,就像您這些年來利用和克納梵一樣。札克納梵的年紀已經大了。”
  “我們正准備要開戰,女儿,”馬烈絲提醒她。“我們必須要取悅羅絲。你弟弟是咎由自取;他必須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而他的決定是錯的。”
  崔斯特的這些話對札克納梵的打擊比那一腳要重得多。武技長把劍丟到房間的另外一頭,沖向崔斯特的方向。他把崔斯特緊抱起來,后者花了一段時間才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生存了下來!”札克的聲音因為眼淚而斷斷續續。“你活著离開了無人生還的學院!”
  崔斯特回應了他的擁抱,依舊不太确定札克的想法。
  “儿子!”
  這是他一向怀疑的事實,但現在听到對方親口說出、沖擊力依舊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而且,更讓他振奮的是,唾棄黑暗精靈邪惡作風的并不只他一個人。他并不孤獨。
  “為什么?”崔斯特把札克稍稍推開。“你為什么要留下來?”
  札克怀疑地看著他。“我能去哪里?沒有任何人,即使是黑暗精靈的武技長也無法在幽暗地域的隧道中幸存。太多的怪物和其它的种族都覬覦黑暗精靈甜美的血液。”
  “你一定有其他的選擇。”
  “地表?”札克回答道。“每天面對那讓人痛苦的灼熱煉獄?不,儿子,我和你一樣都被困死在這里。”
  崔斯特害怕听到這樣的聲稱,他擔心剛才相認的父親也無法解決他這輩子最大的難題。也許這難題真的無解。
  “你在魔京市某城中可以過得很好,”札克安慰他道。“你很強,馬烈絲主母會找到适當的地方運用你的才能,不管你的心向何方都是一樣。”
  “和你一樣過著殺手的可悲生活?”崔斯特雖然想要盡力隱藏話中的憤恨,卻失敗了。
  “我們還有什么選擇?”札克低頭看著地面。
  “我絕不殺同族之人,”崔斯特明白地宣布。
  札克瞪著他。“你會的,”他對儿子保證。“在魔索布萊城中,你若不殺人就會被殺。”
  崔斯特看向遠方,但札克的話語緊追不舍,不肯放松。
  “沒有其他的方法,”武技長柔聲說。“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這就是我們的人生,你躲得已經夠久了,但是你的好運很快就要結束了。”
  他用力抬起崔斯特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
  “我希望會有其他的答案,”札克真誠地說。“但這也不算太坏。
  我殺死黑暗精靈之后絕不懊悔。是我讓他們進出了這可悲的世界,是我給了他們唯一的救贖。如果他們這么在乎蜘蛛神后,那就讓他們親自去拜訪她吧!“
  札克逐漸累積的笑意瞬間消失。“只有孩子們例外,”他低聲說。
  “我常常听見瀕死孩童的慘叫聲,不過,我向你保證,我從來沒有犯下這等滔天大罪。我常想他們是否一生下來的天性就是邪惡的。或者是我們的黑暗世界強壓他們适應我族的极惡之道。”
  “也就是惡魔羅絲的作風,”崔斯特同意道。
  雙方都靜思了許久,每個人都思索著自己所面對的兩難處境。
  札克許久以前就和現實作出了妥協,所以他是最先開口的人。
  “羅絲女神,”他咯咯笑道。“她是個凶猛的女皇。我愿意犧牲一切換取給她丑臉一巴掌!”
  “我几乎相信你真的會這樣做,”崔斯特露出會意的笑容,壓低聲音說。
  札克往后一跳。“我真的會,”他衷心地大笑。“你也會的!”
  崔斯特把單刀向天一拋,讓它旋轉兩次之后再用手接住。“沒錯,”他大喊著。“但是我再也不需要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一切了!”

第二十六章 幽暗地域的垂釣者

崔斯特孤單地在魔索布萊城的迷宮中漫游,在石筍群中游蕩,在洞穴頂端垂下的巨大鐘乳石下行走。馬烈絲特別下令家族的所有成員都必須留在家中,深恐赫奈特家族會策划任何的謀刺行動。今天崔斯特的身上發生太多的事情,讓他不想要這么听話。他得要想一想,在一屋子都是慌亂牧師的地方,即使只是靜靜地思索這些褻瀆的念頭,都會讓他惹下极大的麻煩。
  這是城中靜謐的一刻;納邦德爾時柱的熱光還只是底端初始的一絲微光,大多數的黑暗精靈都安适地沉睡著。在他溜出杜堊登家族的大院之后不久,崔斯特就開始明白馬烈絲的顧慮。城中的靜謐現在于他眼中看來如同刻意壓抑聲響的肉食獸一樣。這股無形的壓力從每一個轉角處無聲無自心地襲向他。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真正讓他仔細思索今天所發生事情的避難所;這包括了札克納梵的表白,不只在血緣上,更包括了心靈上的歸屬。崔斯特決定要打破所有的慣例,也就是黑暗精靈的禁忌,人在巡邏之中他已經了若指掌的幽深隧道中。
  小時之后,他依舊不停地走著,滿腦子都是揮不去交纏的思緒;而他還是認為自己相當的安全,因為目前依舊在平回巡邏的范圍之內。
  他走進一個寬大的隧道中,此地大約十步寬,岩壁破碎不堪,犬牙交錯的石筍間散落著許多的瓦礫。看起來這個隧道本來應該更寬廣的。洞頂的高度超過視線所及,不過崔斯特來過此地十數次,對許多的斷壁殘垣都十分清楚,所以他對此沒有多想。
  在沒有秘密分隔他和札克納梵之后,他腦中构思著和父親共度的未來。他們兩人聯手將無人能敵,一對由鋼鐵和親情焊接在一起牢不可分的武技長。赫奈特家族真的明白自己會面對什么嗎?但是,當崔斯特腦中浮現自己和札克聯手优雅地殺進赫奈特家族的陣營中時,他的笑容消失了。我們殺的是黑暗精靈,是自己的同胞。
  崔斯特靠著牆尋求支撐!這才首次明白困扰父親數世紀的難題。崔斯特不想要和利克納梵一樣,活著只為了殺戮,苟活在暴力构成的保護團中。但他還能有什么選擇?离開這城市嗎?
  當崔斯特向和克為何不离開的時候,他反問道。“我能去哪里?”
  崔斯特現在也覆頌著札克的話語。他的父親宣稱他們都被困住了,崔斯特現在也不得不同意。
  “我能去哪里呢?”他再問道。“躲進幽暗地域,一個我族被所有生物痛恨仇視的地方?還是前往地表,讓天上的火球燒于我的眼珠,讓我不會看見地表精靈除去死敵時的樣子?”
  這一連串的推理讓崔斯特和札克一樣陷入了困境。一名黑暗精靈能去哪里?整個世界沒有黑皮膚的精靈容身之處。
  除了殺戮之外還有選擇嗎?能夠不殺黑暗精靈嗎?
  崔斯特在牆壁了移動了一下身軀,這只是個下意識的舉動,反應了他內心思緒在未來的狹路上不停地旋轉。過了一段時問之后,他才發現自己靠著的位置并不是岩壁。
  意識到自己周遭的環境變得不妥,崔斯特立刻試著跳開。當他這樣做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腳又落回原來的位置。在來得及花時間考慮目前的處境之前,他就下意識地伸手往后抓。
  它們也同樣粘在困住他的透明触須中。崔斯特這時才知道他所面對的危机,這世界上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讓他掙脫幽暗地域的垂釣者,穴釣蟹的触須。
  “笨蛋!”當他覺得自己被舉起來的時候,他咒罵自己道。他早該猜到的,獨自一人在洞穴里的時候他應該更小心一點。但自己竟然會蠢到空手去碰!他惋惜地地看著毫無用處插在刀鞘中的一對彎刀。
  穴釣蟹緩緩地將他拉近,沿著堅硬的岩壁,朝著它的血盆大口送去。
  瑪索吉。赫奈特看著崔斯特离開城市,對著自己露出詭詐的微笑。他的時間已經不太夠了,如果他這次殺死杜至登家族次子的任務又失敗了,席娜菲主母絕對會大為震怒。不過,瑪索吉的耐性現在有了回報,因為崔斯特單獨离開了家中,甚至离開了城市!這下就不會有目擊者了。這一切都太簡單了。
  法師急忙從口袋中掏出瑪瑙雕像,并且將它丟在地下。“關海法!”他鼓足勇气盡量大聲地喊,邊注意著四周的住宅中是否有任何的動靜。
  片刻之后,黑煙出現,幻化成了瑪索吉的魔豹。瑪索吉雙手揉搓著,認為自己能夠替豪气蓋世的崔斯特想出這樣可笑的結局實在是神來一筆。
  “我有個任務給你,”他告訴那只大貓說。“你可不會喜歡這個任務!”
  關海法伸著懶腰,仿佛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的前鋒隊友已經出發去巡邏了,”瑪索吉邊解釋,邊指著隧道的方向。“獨自一個人在這里鬼混,這實在太危險了。”
  關海法猛然站起身,突然之間變得非常感興趣。
  “最好不要讓崔斯特一個人待在外面,”瑪索吉繼續道。“他可能會被殺。”
  他聲音中的邪惡暗示讓黑豹當下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去找他,我的寵物,”瑪索吉低吟道。“在這一片黑暗中找到他,殺了他!”他觀察著關海法的反應,仔細品嘗自己給予它的恐懼。關海法渾身僵硬地站著,仿佛瞬間化成了雕像。
  “去!”瑪索吉命令道。“你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我是你的主人,你這個沒大腦的野獸!你太常忘記這件事情了!”
  關海法堅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魔法的力量不停地撕扯著,這英勇的行為漸漸地無法抵抗主人的邪惡命令,壓倒了任何黑豹心中可能有的情感。一開始豹子還猶豫不決,但狩獵的本能在魔法的操弄了慢慢地加強,關海法飛奔穿越過把守隧道入口的雕像,找到了崔斯特的气味艾頓。迪佛靠在最高大的石筍上,對于瑪索吉的作法感到徹底的失望。瑪索吉會讓黑豹替他完成這個任務,這讓艾頓甚至沒有机會目睹崔斯特。杜堊登的死亡!
  艾頓玩弄著席娜菲主母在派遣地追蹤瑪京吉的那晚所給他的魔杖。看起來這柄法杖無法在和崔斯特的戰斗中大展所長。
  艾顆愛怜地撫弄著魔杖,知道這輛法杖還有很多的机會可以對付杜堊登家族殘存的成員。
  “一開始崔斯特還使盡渾身解數的掙扎,不停地踢打、扭動著,試圖把肩膀塞進任何突出的岩石下,想要阻擋穴釣蟹的拖拉。雖然他的戰士無性不愿意束手就擒,但是他本能地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抵抗對人的怪力。
  到了岩壁一半的高度,崔斯特一邊肩膀流血,另一邊肩膀淤青;看到自己距离地面已經十尺的高度,他才終于接受了命運的擺。如果他有任何的机會可以對抗那個怪物,那將會是在穴釣蟹進食的前一瞬間。現在,他只能靜靜地等待机會。
  也許,和困守在黑暗精靈邪惡的社會中,過著爾虞我詐的生活比起來,死亡還算是比較痛快的下場。即使是札克納梵,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數百年來的智慧,他依舊無法在魔索布萊城中安心的過活。崔斯特又能有什么机會呢?
  當崔斯特熬過了這段自怨自艾的階段,而拖拉的角度又已經改變,顯示他正朝向對方的大嘴前過的時候;崔斯特奮戰不懈的戰意又复活了。他下定決心,即使穴釣蟹終將把他當作晚餐,但在這家伙飽餐一頓之前,他一定要賞它兩三腿!
  他可以听見怪物期待地跺著六只蟹足。崔斯特以前看過穴釣蟹,不過那怪物在巡邏隊靠近之前就逃之夭夭了。他那時就把它的形象牢牢記住,現在,他可以清晰地回憶起對方的构造。它擁有一雙巨大的触螫,可以將獵物切成碎塊,塞進嘴中。
  崔斯特一轉身,讓自己面對著懸崖,想要在頭一露出來的時候立刻看到自己的敵人。著急的撞擊聲越來越大,搭配著崔斯特的劇烈心跳聲。他到了崖邊。
  崔斯特伸頭一看,只見到怪物的一兩只腳,不遠之處就是那張血盆大口。他還來不及站穩,大螫就將他握住,他根本沒机會踢出任何一腿。
  他閉上眼睛,再一次的希望死亡會比魔索市某城中的煎熬要好過得多。
  一個熟悉的低吼聲讓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關海法穿越了千回百轉的隧道,正好在崔斯特來到穴釣蟹的大口之前沖到他的身邊,這一瞬間對崔斯特或是黑豹來說都是決定生死的關鍵。關海法是接受了瑪索吉的命令前來此處,在強烈的魔法壓制下,他無法控制自己,只能照著那個命令行動。關海法不能推翻這個鐵律,因為它是由這魔法而創,為這鐵律而生的,怪物用它的一雙巨螫反擊,在自己的背上用惊人的敏捷度攻擊。
  搜尋著。關海法的前腿吃了它沉重的一擊。
  崔斯特并沒有被繼續往前拉,那怪物有另外的事情要擔心。
  巨贅割穿了關海法柔軟的皮肉,但穴釣蟹的背上噴濺的并十只是黑豹的血。怒張的利爪將堅硬的甲殼掀起了一大塊,黑豹毫不遲疑地噬咬著。隨著穴釣蟹的鮮血噴洒在地板上,它的蟹足也開始滑動。
  看著那蟹形怪物足下的粘膠隨著它的血液而融化,崔斯特明白如果目前噴濺到触須上的血液流到他這邊會發生什么事情。如果机會一來,他必須要馬上動于,他必須妥隨時准備好援助關侮法。
  穴釣蟹倒向一邊,把關海法甩了開來,同時也讓崔斯特在半空中團團亂轉。
  那些血液依舊沿著触須往下流,隨著液体的碰触,崔斯特感覺到自己的手慢慢地掙脫了束縛。
  關海法又站了起來,面對著那穴釣蟹,想要從不停揮舞的人螫中找出一條攻擊的路線。
  崔斯特的手已經脫离了黍液。他迅速拔出一柄彎刀,直沖向前,狠狠地刺進穴釣蟹的身側。那怪物吃痛之下開始亂動,這震蕩和不停冒出的血液把崔斯特從触須上徹底甩開。黑暗精靈快速的反射神經讓他找到了可以穩住身形的地方,但手上的彎刀卻掉落到地面上。
  崔斯特這一擊讓人釣蟹銅牆鐵壁般的防御出現了一絲縫隙,關海法沒有絲毫的遲疑。黑豹躍向前,利齒再度深掘人之前已經打開的傷口中。關海法的利爪格擋住穴釣蟹的巨錯,銳齒穿透了血肉,打碎了怪物的內髒。
  在崔斯特重新加入戰局的時候,穴釣蟹已經開始垂死的抽搐。
  崔斯特狂奔向朋友的身邊。
  關海法一步一步地后退,雙耳低伏,利齒外露。
  開始崔斯特以為是傷口的痛楚喚醒了黑豹体內的野性,但很快的他就推翻了這個可能性。關海法身下只有一個傷口,而且并不嚴重。崔斯特曾經石過這黑豹承受過更嚴重的創傷。
  關海法繼續往后退,持續地低吼;在惡戰結束之后,瑪索吉的命令再度不停地敲擊它的靈魂。黑豹壓抑著這沖動,試著把崔斯特當作盟友而不是獵物,但是那沖動……
  “你怎么了,朋友?”崔斯特柔聲問,強壓下自己技出最后一柄彎刀自衛的沖動。他單膝跪地。“你認不出我了嗎?我們常常并肩作戰啊!”
  關海法低伏前腿,力量累積在后腿上。崔斯特知道,這是准備扑出的姿勢。但崔斯特依舊不愿拔出武器,不愿作出任何威脅的舉動。
  他必須要信任關海法如同他印象中的一樣:這只黑豹依舊是他生死与共的朋友。現在到底是什么在引導著它敵對的舉動?什么事情會讓關海法這么晚還跑到隧道中來。
  當他想起馬烈絲主母提醒他們离開家中會遇到的危險時,崔斯特找到了答案。
  “瑪索吉派你殺我!”他直截了當地說。他的語調讓黑豹感到困惑,但也跟若放松一些,似乎不准備立刻扑出。“你救了我,關海法。
  你抗拒了那家伙的命令。“
  關海法的低吼聲仿佛在抗議。
  “你可以讓那穴釣蟹替你完成任務,”崔斯特反駁道,“但是你沒有!你沖了進來,救了我一命!和它對抗,關海法!千万不要忘記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比瑪索吉。赫奈特要好上几千几万倍的伙伴!”
  關海法又往后退了一步,再度被它無法抗拒的力量所糾纏。崔斯特看著豹子的耳朵慢慢豎起,明白自己已經快要贏得這場斗爭了。
  “瑪索吉要的是臣服,”他完全信任黑豹,認為它難解的智慧可以理解他所說的話。“我要的是友誼。我是你的朋友,關海法,我絕不會對你動手。”
  他跳向前,雙手大開,暴露出最脆弱的面孔和胸膛。“即使我會為此送命也絕不后悔!”
  關海法沒有動于。情感的力量壓倒了任何的魔力,同樣的力量讓他一看見崔斯特身陷險境的時候立刻作出違背命令的反應。
  關海法扑向前,把崔斯特撞倒,和他廝混打鬧了起來。
  這對朋友又再度獲胜了;今天,他們擊敗了兩個敵人。
  常崔斯特度過了重聚的歡愉之后,他靜下心開始思索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他此時才意識到,有一場仗還沒有打完。關海法的靈魂已經歸屬于他,但身軀卻依舊掌握在另一個人手中。這個人不只配不上黑豹,更把它恣意囚禁在崔斯特再也無法忍受的生活中。
  崔斯特當晚离開魔索布萊城的疑惑都隨之煙消云散。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看見了必須踏上的道路,也就是通往自由的路。
  他記起了札克納梵的警告,同樣的兩難現在依舊沒有解答。
  沒錯,一名黑暗精靈還能去哪里?
  “無論如何都比被困在謊言之中要好,”他心不在焉地低語道。
  黑豹依偎著崔斯特,再度感覺到他這次所說的話十分重要。崔斯特用同樣毅然決然的神情回應黑豹好奇的眼神。
  “帶我去找你的主人,”他命令道,“你那虛偽的主人。”

第二十七章 問心無愧

札克納梵輕松地陷入熟睡,這是他有生以來最舒服的一覺。今晚沒有任何的夢魘。他并不遺憾,這反而更加深了他的滿足。札克心中不再有秘密,他已經擺脫了從成年以來無時無刻不困扰他的謊言。
  崔斯特沒有被污染!即使是魔索布萊城恐怖的學院也無法折損那青年叛逆的精神和高貴的情操。札克納梵。杜堊登不再孤獨。夢中的美景讓他看見了跟隨崔斯特起离開城市的美妙可能。
  他們兩人將會肩并著肩,所向無敵地橫掃一切,對抗著魔索布萊城扭曲的根基。
  腿上傳來的劇痛讓札克惊醒過來。他立刻看見布里莎握著蛇首鞭站在床尾。下意識的,札克伸手抓向腰間的配劍。
  武器不見了。維爾娜站在房間的角落,手中握著劍。在房間的另一邊,瑪雅拿著札克的另一柄劍。
  她們怎么可能這么無聲無息地進來?札克想。毫無疑問的借助了魔法的力量,但札克依;目惊訝于自己竟然無法即時感應到她們的出現。不管是睡著或是清醒著,從來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讓他像現在一樣的猝不及防。
  他以前從來沒有睡得這么熟,這么沉。也許,在魔索布萊城中,這樣祥和的美夢本身就是最大的危机。
  “馬烈絲主母要見你,”布里莎宣布道。
  “請讓我穿戴整齊,”札克蠻不在乎地回答。“請諸位把我的武器和腰帶還給我。”
  “這暫時由我們保管!”布里莎有很大的成分是對著妹妹們大喊。
  “你不需要這些武器。”札克可不這么想。
  “那么,來吧,”布里莎命令道,同時舉起了鞭子。
  “如果我是你,在确認馬烈絲主母的意圖之前,我可不會這么大膽。”札克警告道。布里莎想起這人的實力,緩緩地放下武器。
  札克一躍下床,用同樣銳利的眼神打量著瑪雅和維爾娜,希望能夠從她們的反應中判斷出馬烈絲召見他的原因。
  當他离開房間的時候,眾人立刻包圍在他身邊;緊盯不舍,卻又小心地和這要命的武技長保持安全的距离。“一定很嚴重,”札克低聲說,這樣才只有領隊的布里莎听得見。布里莎轉過頭,對他投以詭异的微笑,這并沒有減輕地的疑心分毫。
  而在她們進門以前就在寶座上彎身向前的馬烈絲更提供不了多少線索。
  “主母大人,”札克低頭,邊刻意翻起他的睡衣,想要讓對方注意自己穿的有多么不得体。他想要讓馬烈絲知道自己在這么晚的時候遭到打扰有多么的不悅。
  主母沒有任何的表示。她舒适地坐在寶座上。纖細的手撫摸著突出的下巴,雙目炯炯有神地瞪著札克納梵。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找我來,”札克大膽地說,他的話中依舊帶著嘲諷的語气。“我比較想要回去睡覺。我們不應讓赫奈特家族有机會面對一個疲倦的武技長。”
  “崔斯特走了,”馬烈絲低聲說。
  這個消息仿佛是一巴掌打在札克臉上。他全身僵硬,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
  “他違抗我的命令离家出走,”馬烈絲繼續道。札克明顯地松了一口气;當他第一次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馬烈絲設下的毒計,把崔斯特赶走,想辦法除掉他。
  “真是個活躍的孩子,”札克說。“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活躍,”馬烈絲复頌道,她的語气讓人覺得這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他會回來的,”札克再度說道。“我們不需要這么大惊小怪,搞得大家緊張兮兮的。”他瞪著布里莎,不過,他也知道馬烈絲召他絕對不會只是單純地告訴他崔斯特离開的這件事。
  “次于違背了主母的旨意,”布里莎大吼著,這是事先排演好的動作。
  “只不過太活躍了些,”札克試著不要發出笑聲。“不算是什么大錯。”
  “他也委實太活躍了些,”馬烈絲評論道。“就像是杜堊登家族中另外一個活躍的男人一樣。”
  札克再度低頭,把她的評論當作是贊美。馬烈絲已經決定了他的懲罰,不管他在這場審判中如何表現,都不會影響到結局。
  “那男孩触怒了蜘蛛神后!”馬烈絲厭倦了札克的輕松態度,咬牙切齒地說。“即使是你都不會做這种傻事!”
  一陣烏云掠過札克的面孔。這次的會面真的很嚴重;崔斯特的小命可能不保!
  “但是你知道他所犯的罪,”馬烈絲繼續道,又輕松了下來。她喜歡和克憂心忡忡,替人辯解的樣子。她已經找到了對方的弱點,換她嘲笑了。
  “离家出走?”札克抗議遭。“您太小題大作了。羅絲女神不會費心管這种小事的。”
  “不要假裝無知了,札克納梵。你知道那精靈小孩還活著!”
  札克倒抽一口冷气。馬烈絲知道!該死的羅絲女神也知道了!
  “我們正准備要開戰,”馬烈絲冷靜地說。“我們現在不受羅絲女神的寵幸,我們一定要立刻糾正這個狀況才行。”
  她直視著札克。“你知道我們的處境,也明白我們必須要怎么做。”
  札克別無選擇地點點頭。任何否認的舉動只會讓崔斯特的情況更精;如果他的情況還有可能更糟的話。
  “次子必須要受到處罰,”布里莎說。
  這又是另一次排演好的插曲,札克明白。他思索著布里莎和馬烈絲到底練習了這次的審判多少次。
  “那么要我懲罰他嗎?”札克問道。“我不會鞭打他,那不是我的工作。”
  “他的懲罰与你無關,”馬烈絲說。
  “那又為了什么要吵我睡覺?”札克問道,試著要讓自己不要和崔斯特的困境扯上關系,与其說是為了他自己,不如說是為了崔斯特。
  “我認為你會想要知道,”馬烈絲回答道。“你和崔斯特今天在練功房里面變得好親密。父親和儿子。”
  她知道了!札克意識到。馬烈絲,可能還有那個可惡的布里莎都目睹了兩人的整場會面。扎克這時才恍然大悟是自己親手將崔斯特推入死路中,不禁無力地低下頭。
  “既然精靈小孩活了下來,”馬烈絲慢慢地說,戲劇化的一字句地念出來,“黑暗精靈青年就必須死。”
  “不!”在札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之前,這個字就自己蹦了出來。他試著替自己找理由辦解。“崔斯特還年輕。他其實不明白”他根本就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馬烈絲對他尖叫道。”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后悔!他和你好像,札克納梵!太像你了。“
  “那么他也可以學到教訓的,”札克推斷道。“我對您一直沒有构成負擔,馬烈絲主母大人。我已經讓您獲利很多。崔斯特的武功并不比我差,他對我們來說很有价值。”
  “不如說是對我們危險,”馬烈絲主母糾正他道。“你和他是站在同一陣營的嗎?這個想法對我來說可不好過。”
  “他的死將會讓赫奈特家族占上風,”札克警告道,緊抓住任何可以扭轉主母決定的机會。
  “蜘蛛神后要他死,”馬烈絲嚴厲地回答。“如果德蒙。納夏斯巴農在和赫奈特家族的斗爭中想要有任何生存的机會,我們就必須取悅她。”
  “我求求您,不要殺死那孩子。”
  “同情心?”馬烈絲大感興趣地說。“這可不像黑暗精靈的戰士啊,札克納梵。難道你失去了戰意嗎?”
  “我已經老了,馬烈絲。”
  “馬烈絲主母!”布里莎插嘴道,但札克冷酷到极點的眼神讓對方舉起的蛇首鞭又緩緩放下。
  “如果崔斯特被處死了,我會老得更快。”
  “我兩者都不想要,”馬烈絲同意道,但札克明白她在說謊。除了獲得蜘蛛神后的寵幸之外,她不關心崔斯特,也不關心任何其它的事情。
  “但是我看不出有什么樣的替代方案。崔斯特触怒了羅絲女神,在我們宣戰之前我們一定要取悅羅絲女神。”
  札克開始明白了。這個會面跟崔斯特一點關連都沒有。“用我替代那孩子。”他說。
  馬烈絲的笑容無法隱藏住她偽裝的惊訝。這就是她從一開始想要達成的目標。
  “你是個武功高強的戰士,”主母爭論道。“你的价值,正如同你之前所承認的,是絕對無法小看的。要犧牲你取悅蜘蛛神后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當你過世之后,杜堊登家族還剩下什么?”
  “崔斯特可以填補我留下的空間,”札克回答道。他私底下希望崔斯特不要像他一樣,可以找到出路,能夠躲開馬烈絲主母的邪惡計划。
  “你确定嗎?”
  “在武功上他和我勢均力敵,”札克對她保證。“他將會變得更強,達到札克納梵永遠無法超越的境界。”
  “你愿意為他犧牲嗎?”馬烈絲輕蔑地說,看起來几乎饑渴得快要流下口水。
  “你知道我心甘情愿,”札克回答道。
  “你一向都是蠢蛋,”馬烈絲回答道。
  “這讓你不高興對吧,”札克毫不退卻地說,你知道崔斯特也會為我做這樣的犧牲的。“
  “他還年輕,”馬烈絲沉吟道。“我們會好好教他的。”
  “就像你教我一樣?”札克反駁道。
  馬烈絲胜利的笑容化成猙獰的面孔。“我警告你,札克納梵,”她怒气沖沖地大吼。“如果你膽敢作出任何干扰取悅蜘蛛神后儀式的舉動;如果,在你生命中的最后一瞬間,你還膽敢触怒我,我將會把崔斯特賞給市里莎。她和她的玩具將會依舊將他獻給羅絲女神!”
  札克無懼地抬起頭。“我已經選擇了犧牲自己,馬烈絲,”他咬牙切齒地說。“在你還有机會的時候赶快找樂吧。最后,札克納梵將會過著祥和的生活;而馬烈絲主母將只能永恒征戰不已!”
  馬烈絲憤怒地發抖,本應光耀胜利的一刻竟然被這几個字就給奪去了風采;她气得只能低聲說,“抓住他!”
  札克毫不抵抗,任由維爾娜和瑪雅將他綁上蜘蛛形的祭壇。他一直看著維爾娜,注意到她的眼中慢慢累積的同情之色。她也本來可以像他一樣,但是那可能性和希望早就在几百年之前被蜘蛛神后不斷的洗腦給徹底掩蓋了。
  “你很傷心,”札克對她說。
  維爾娜身体猛地一僵,將和克的束縛狠狠拉緊,讓對方痛得齜牙咧嘴。“真可惜,”她盡可能冷淡的回答。“杜堊登家族為了崔斯特的愚行必須要付出這么大的代价。我真想看看你們兩個人并肩作戰的樣子。”
  “赫奈特家族不會喜歡那种景象的,”札克眨了一下眼睛說。“不要哭……女儿。”
  維爾娜給他一巴掌。“把你的謊言帶進墳墓里面!”
  “盡管否認吧,維爾娜。”札克不想多說。
  維爾娜和瑪雅從祭壇邊退開。維爾娜硬逼著自己露出憤怒的神情,而瑪雅則是強忍著笑容;此時,馬烈絲主母和布里莎走進了房間。
  主母穿著上有蛛网圖案,最華麗的黑色圣抱,仿佛真的像是一片蛛网一樣被在她身上,布里莎則拿著一個小箱子。
  當她們開始儀式,對蜘蛛神后獻上討好的祭品時,札克對她們并沒有多看几眼。札克此時緊抓著僅存的希望。
  “將她們通通打敗,”他壓低聲音說。“儿子,你不能夠只和我樣,只是掙扎求生下去。要活得燦爛!忠于你自己內心的呼喚!”
  火盆猛地燃起了烈焰,房間亮了起來。札克感覺到這熱度,知道人間和魔界的通道打開了。
  “接受這……”他听見了馬烈絲主母的吟唱,但他摒除了這些話語,只是專心一意地堅持這輩子最后的祈禱。
  蜘蛛形狀的匕首懸在他胸口。馬烈絲用疫干的手指握住那道具,她沾滿汗水的肌膚反射著那如幻做真的橘色火焰。
  如幻似真,就如同從生到死的過程一樣。

第二十八章 真正的主人

到底過了多久時間?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瑪索吉在隧道的入口處不停地踱步,崔斯特先進入這邊,然后是關海法跟著過去。“那只豹子現在早就應該回來了,”法師嚼咕著,耐心已經都用完了。
  几分鐘之后,當關海法的腦袋從隧道邊緣的守護獸雕像往外窺探的時候,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大貓的嘴邊毛發上沾滿了鮮血。
  “完成了嗎?”瑪索吉差點忍不住放聲歡呼。“崔斯特。杜堊登死了嗎?”
  “恐怕還差得遠了,”一個聲音回答說。雖然崔斯特的人格十分高尚,但是,當他看見這邪惡法師臉上興奮的紅暈因為話聲而冷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到十分快樂。
  “這是怎么搞的,關海法?”瑪索吉質問道。“照著我的命令來!
  現在就殺死他!“
  關海法若無其事地瞪著瑪索吉,然后在崔斯特的腳邊躺了下來。
  “你承認你意圖殺害我?”崔斯特問道。
  瑪索吉測量著和對手之間的距离,大約十尺。他還有机會施放個法術。也許可以。瑪索吉曾經看過崔斯特的步法,快疾絕倫又充滿了自信。因此,除非毫無選擇,他實在不想在這情況下和他對陣。
  崔斯特尚未拔刀,但戰士靈敏的雙手輕松地放在要命的雙刃上。
  “据我所知,”崔斯特冷靜地繼續道。“赫奈特家族和杜堊登家族准備要開戰了。”
  “你怎么會知道?”瑪索吉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來不及花心思怀疑崔斯特是不是設下陷階騙他松口。
  “我知道很多,但是我根本不在乎,”崔斯特回答道。“赫奈特家族想要對我的家族不宣而戰。至于是為了什么,我猜不出來。”
  “是為了替迪佛家族复仇!”從不同的方向出現了一個回答。
  艾頓站在石筍群的另外一邊,低頭看著崔斯特。
  瑪索吉的臉上浮出了笑容。沒想到攻守之間這么快就易位了。
  “赫奈特家族根本一點也不在乎迪佛家族,”崔斯特回答道,即使面對這新的威脅時,他依舊無動于衷。“你們至少教會我一點,根本不會有人關心其它的家族的下場。”
  “但是我關心!”艾頓大吼著,把兜帽往后一掀,露出哪張為了隱藏身份而被強酸侵蝕變形扭曲的面孔。“我是艾頓。迪佛,迪怫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杜至登家族將會因為她們對我家族所犯的罪率而死,就從你先開始。”
  “戰斗開始的時候,我甚至還沒出生!”崔斯特抗議道。
  “那又怎么樣!”艾頓怒吼。“你是杜堊登家族的人,屬于那個該死的家族,這就夠了。”
  瑪索吉將瑪瑙雕像丟到地面。“關海法!”他命令道。“离開!”
  那只大貓回頭看著崔斯特,后者點點頭。
  “离開!”瑪索吉再度大喊。“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夠違抗我的命令!”
  “關海法不是你的,”崔斯特冷靜地說。
  “那么是誰的呢?”瑪索吉喝問道。“是你嗎?”
  “是關海法自己,”崔斯特回答道。“只有關海法。我還以為法師對于周遭的魔法變化會更有概念呢!”
  關海法發出也許算是嘲笑聲的低吼,跳向那雕像,化成一團煙霧。
  大貓沿著傳送的道路走向位于星界的家。關海法以前一向都急著回家,逃离他原先主人邪惡的掌握。不過,這一次,黑豹頻頻回首,擔心地看著現在已經縮成一個小黑點的魔索布萊城。
  “我們可以打個商量嗎?”崔斯特提議道。
  “你恐怕沒這個本錢吧,”艾頓笑道,邊拿出席娜菲主母送給她的魔杖。
  瑪索吉打斷兩人的對話。“等等,”他說。“也許崔斯特在和我們与杜堊登家族的斗爭中會很有价值的。”他直視著年輕的戰士。“你會出賣自己的家族嗎?”
  “恐怕不會,”崔斯特不屑地說,“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對于即將來臨的沖突并不感興趣。就讓杜至登家族和赫奈特家族斗個你死我活吧!我只關心我自己。”
  “你必須要付出代价給我們才能換取利益,”瑪索吉解釋道。“否則,這樣怎么算是交易呢?”
  “我的确有東西可以報答你們,”崔斯特回答道,聲音十分冷靜。
  “就是你們的命。”
  瑪索吉和艾頓兩人相視大笑,但笑聲中帶著絲緊張的气息。
  “把雕像給我,瑪京吉,”崔斯特面不改色地繼續道。“關海法從來不屬于你,也不會再服侍你。”
  瑪索吉笑不出來了。
  “對的,”崔斯特在法師回答之前說道,“我會离開杜堊登家族,不會參加未來的戰斗。”
  “尸体又不會戰斗。”艾頓不屑地說。
  “我會帶另外一名杜堊登家族的人一起离開,”崔斯特反駁道。
  “一名武技長。如果崔斯特和札克納梵都离開了,赫奈特家族一定會獲利的——”
  “閉嘴!”瑪索吉尖叫道。“這黑豹是我的!我不需要和任何可怜的杜至登家族作交易!你死定了,白痴,杜玉登家族的武技長會和你一起踏進墳墓!”
  “關海法已經自由了!”崔斯特低吼道。
  彎刀瞬間出現在崔斯特的手中。他從來沒有真正和法師作戰過,更別提同時面對兩名法師了。但他從過去的經驗中生動地記起他們法術的威力。瑪索吉已經開始施法了,但是更迫切的危机是較遠的艾頓,手中還正舉著魔杖瞄准目標。
  在崔斯特決定退步之前,命運已經替他做好了安排。一陣煙霧包圍了馮索吉,讓他往后退去,他的法術因為這震撼而被打斷了。
  關海法回來了。
  文頓高崔斯特太遠了,他無望在魔杖發射之前赶到對方身邊,但是對關海法惊人的速度而言,這距离并沒有那么遙遠。它的后腿曲一伸,獵豹瞬間激射而出。
  艾頓及時將魔杖瞄准了這新的對手,釋放出威力強大的閃電,燒焦了關海法的前胸。但要阻止這只威猛的黑豹,需要的是比閃電還要強的力量。關海法雖然去勢受阻,但卻依然將那面孔扭曲的法師撞倒,讓他從石筍旁掉下來。
  那道閃電使崔斯特也感到目眩,但是他繼續追逐瑪索吉,心中暗自希望關海法活了下來。他沖到另外一個石筍推下,和正准備再度施法的瑪索吉面對面。崔斯特毫不遲疑,他頭一低,連人帶刀朝著敵人沖了過上。
  他瞬間刺穿了敵人,但那卻只是他的幻像!
  崔斯特重重地撞上石筍,飛快地滾向另一邊,試圖躲開他知道即將到來的攻擊魔法。
  這一次,瑪索吉站在自己的幻像之后足足有三十尺,絕對不容對方有任何僥幸的机會。他發射了十數發的魔彈,精准無誤地攔截住那正在閃躲的戰土。崔斯特毫無選擇地照單全收,強大的能源灌入他的身体,讓他受到了不小的內傷。
  但崔斯特強忍住讓人麻痹的疼痛,重新站穩了腳步。他現在已經知道瑪索吉真正所在的位置,不准備再讓這騙子离開視線。
  瑪索吉手握著匕首,看著崔斯特無聲地逼近。
  崔斯特不明白。為什么法師沒有准備另外一次的施法?剛剛的攻擊已經讓崔斯特肩膀的舊創裂開,而魔彈也灼傷了崔斯特的身側和大腿。但是,這些都只是小傷,瑪索吉要和他打斗根本毫無机會。
  法師依舊毫不在乎地拿著匕首,臉上露出詭异的微笑。
  艾頓趴在石地上,感覺溫熱的鮮血在他原先是雙眼的兩個孔洞之間流竄。黑豹在石筍的上方低伏著,尚未從電擊的暈眩中恢复。
  艾頓強迫自己站起來,舉起魔杖准備施展第二擊……卻發現魔杖已經斷成兩半。
  艾頓慌亂地撿起另一半的魔杖,難以實信地在眼前晃動著。關海法再度扑向他,但艾頓卻沒有注意。
  魔杖裂口端不斷累積的能量讓他惊駭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不能這樣,”艾頓低聲抗議。
  當魔杖爆炸的時候,關海法正好一躍而出。
  “顆巨大的火球迸射入魔索布萊城的夜空,瓦礫從洞穴的四周紛紛落下,崔斯特和瑪索吉都被震倒在地上。
  “現在關海法不屬任何人了,”瑪索吉輕蔑地說,把雕像丟到地面。
  “也沒有任何迪佛家的人可以向杜堊登家族复仇了,”崔斯特反吼回去,他的怒气壓抑住了內心的絕望。瑪索吉成為他怒气的焦點,而他嘲弄的笑容更激得崔斯特飛奔沖向前。正當崔斯特逼近時,瑪索吉權指一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隱形了,”崔斯特暴吼著揮砍著眼前的空气。他的這番發泄讓他從狂怒中恢复鎮定,這才意識到瑪京吉已經不在他身前。自己在法師的眼中看起來有多么愚蠢。竟然全身上下都是空門!
  崔斯特伏下身傾听。他隱約的感覺到頭頂上,穴項處傳來法術的吟唱聲。
  崔斯特的本能告訴他躲向旁邊,但他對于法師新的了解告訴他瑪索吉會預料到這樣的反應。崔斯特假裝往左邊問躲,正好听見咒語達到了最高潮。隨著閃電無害地极向左方,崔斯特奮力往前奔馳,希望在赶上法師前視力來得及恢复。
  “媽的!”瑪索吉大喊著,他施展出法術就已經意識到了被崔斯特擺了一道。在下一瞬間,當瑪京吉發現崔斯特如同豬豹一樣矯捷的身手正躍過瓦礫和石筍,迅疾無比地向他沖來時,他的滿腔怒火全都化作了恐懼。
  瑪索吉慌張地在袋中掏著下個法術所需要的藥材。他得快。他正站在离地面二十尺的窄台上,但崔斯情依舊快速地逼近,讓人難以想象的快速!
  在崔斯特的眼中,地面都化成了?團模糊的景象。在冷靜的情緒下,岩壁對他來說是難以攀登的,但他現在一點也不在乎。他再也看不到關海法了。他失去了關海法。
  是那懸崖上的奸詐巫師,是那惡魔的化身造成了這個悲劇。崔斯特往岩壁上縱身躍,舍棄了一柄刀,用單手惊險地攀住。這對理性思考的黑暗精靈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一件事。但崔斯特的心靈忽略了肌肉的抗議和指尖傳來的劇痛。他只剩下尺就可以到達目標。
  另外一波的能源束射進了崔斯特的身体,接連不斷的如同重錘一樣擊打著他的腦袋。
  “你還剩多少法術,法師?”他听見自己絲毫不受劇痛影響的大喊。
  當瑪索吉接触到崔斯特的眼光時,他不住地后退;淡紫色雙眸中暴射的怒火仿佛敲響了他的喪鐘。他曾經看過崔斯特作戰的樣子許多次,那年輕戰士高超的武藝在他策划這次暗殺行動的時候如同夢寬一樣糾纏著他。
  但是,瑪索吉從來沒看過狂怒中的崔斯特。如果他以前曾經見識過,他絕對不會同意格殺崔斯特。如果他曾經目睹,他會宁愿叫席娜菲主母去死。
  下一個法術是什么?有什么法術可以阻止由崔斯特。杜堊登化成的狂獸?
  一只因為怒意而熱的發光的手攀住了懸崖邊。瑪索吉用鞋跟猛踏著它。法師十分确定自己踩斷了那些手指;但崔斯特依舊奇跡似地出現在他身邊,一刀刺進他的肋骨之間。
  “我明明踩斷了你的手指!”瀕死的法師費盡最后一口气抗議道。
  崔斯特低頭看著手,這時才第一次感覺到疼痛。“也許吧,”他心不在焉地說,“反正以后會好的。”
  崔斯特找到了另外一把彎刀,一瘸一瘸地在瓦礫堆中小心地走著。他受創的心靈努力壓抑著恐懼,強迫自己看著大爆炸的現場。
  瓦礫堆的另外一邊由于殘余的熱量而散發著詭异的光芒,對逐漸蘇醒的城市來說是個再明顯也不過的訊號。
  這可真是秘密。
  艾頓。迪佛的尸塊散落在坑底,分在冒煙的破袍子旁。“你安息了嗎,無面者?”崔斯特低聲說,宣泄出胸中最后的一股怒气。他想起了許多年以前在學院受到的攻擊。無面者大師和瑪索吉解釋那是次開導天才戰士的試煉。
  “這仇恨伴隨著你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崔斯特對著尸塊呢哺著。
  但艾頓。迪佛如何并不重要。他搜尋著殘余的瓦礫難,試著找出關海法下場的線索;因為他其實也不太确定這個魔法生物在這場爆炸中到底會受到什么影響。沒有任何關于黑豹的蹤跡留下來,完全看不出來關海法曾經出現在這里過。
  崔斯特必須殘酷地提醒自己不應該抱有任何希望,但他渴望的腳步和他的想法形成明顯的對比。他沖向另一座石筍,也就是魔杖爆炸的時候,瑪索吉所在的位置。他立刻發現了那個瑪璃雕像。
  他溫柔地將它撿起。它帶著些許的溫度,仿佛它也曾經被卷入爆炸中,崔斯特可以感應到它的魔力明顯降低了。崔斯特想要召喚黑豹,但是他不敢;因為他明白在次元間的旅行會耗費關海法极大的精力。如果黑豹受了傷,崔斯特推斷最好讓它好好的恢复。
  “喔,關海法,”他低嚎著,“我的朋友,我勇敢的朋友。”他把雕像收回口袋中。
  他只能希望關海法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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